《白石塔[无限]》 第1章 《白石塔[无限]》作者：陵扬君【完结】 本书简介: 作为一个从小父母双亡、在一众亲戚挑剔声中长大的孩子，谢嘉懿深知要想讨人喜欢必须成熟稳重八面玲珑，让所有人都挑不出毛病 自此之后他人设立得飞起，哪怕心里骂娘也能脸上笑嘻嘻 直到大三那年他遇见了段瑾瑜 在第n+1次被对方识破伪装后，谢嘉懿自暴自弃的表示，“我就是喜欢毛茸茸就是想要讨人喜欢不服你去报警吧！” 两人交往后—— 段瑾瑜：“学长，在男朋友面前是不需要维持人设的。” 谢嘉懿觉得此话有理，“那你能穿着毛茸茸睡衣让我吸吸吗？” 入坑提示： 1.无系统无异能无道具无灵异 2.两个主角都不废，但没有金手指，简单来讲就是两个普通人被迫进入各种世界找凶手的故事（想看开局就满级的可以戳进专栏点开《雾隐城[无限]》） 3.非群像 4.存稿箱早6点，日更到完结 5.想到什么再补充~ 第一章 处暑过后暑气渐消，夜风也带上了一丝丝凉意。 窗外凉风习习，透过开着的窗缝吹进屋子带走了所有的疲惫感。书桌前，谢嘉懿合上中学教材，继而向旁边的少年宣布暑假课程全部结束。虽然他只是在假期期间出来打工做家教、和少年仅有每周两次的相处时间，但少年看着这个气质亲切的大哥哥还是有点不舍。 “哥，寒假还能请你来给我讲课吗？”他成绩不好，父母便给他找来大学生家教，希望他多少能提升一点成绩，但以前的家教只是完成任务一样的讲课，像课外班的老师一样，总让他觉得有种距离感。 可谢嘉懿不同，他做家教时每讲完一个知识点都会耐心的停下来询问，并要求对方用自己的话重复一边，以确保对方真的听懂了。而且就算听不懂也没关系，他还会换一种方式再次讲解，不会露出任何不耐烦的样子。 少年正是好奇心旺盛的年纪，除了学业上的问题，谢嘉懿在课间闲聊时还会和他说点学校里好玩的事，就像个知心大哥哥，让少年对他的好感度唰唰唰的涨。 然而面对少年殷切的目光，谢嘉懿只是摇了摇头，“开学我就大三了，有很多专业课，寒暑假也要开始考虑工作实习的事，不会再出来做家教。” “哥，你是a大的对吧。” “嗯。” “好厉害，我爸妈以前也想让我去a大，现在……我能有个大学上，他们就谢天谢地了。” a大省内排名第一，综合排名全国前五，在少年看来能考入a大的各个都是学神级别，从头到脚都散发着知识的光辉。 面对少年的夸赞，谢嘉懿只是笑笑，然后顺口说了几句勉励的话。 去到客厅结了最后一次的家教费用，谢嘉懿婉拒了留下吃饭的建议。下楼后微凉的夜风吹的他精神一振，沿着小路往小区大门走时，看见不少人三两成群的聚集，有大人有小孩，仿佛是在等待什么。 ——哦吼，好像有好玩的事。 谢嘉懿神情自若，但心里那根名为好奇的小触手蠢蠢欲动，他四下环顾，最终找了个面善的阿姨，“阿姨，你们是在做什么啊？” “小伙子没看新闻吗，今天晚上啊有流星雨，这不，孩子爸妈加班没回来呢，我就带着孩子出来看。” 谢嘉懿低头一看，果然看见一个只比自己膝盖高一点的奶娃娃，正咬着手指，睁着一双大眼睛抬头看他。 ——啧，可爱是可爱，但还是比不过全世界最最最可爱的毛茸茸~ 在外面，作为一个成熟稳重的大学生，谢嘉懿自认决不能被可爱打败，于是习惯性的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好看的微笑，乖巧的叮嘱阿姨晚上凉记得加衣服，阿姨果然被刷起了好感度，拽着他又聊了不少，临走时还给他塞了一颗孩子最喜欢的大白兔奶糖。 从出单元门到小区门口大概一百多米的距离，谢嘉懿穿过一层又一层的人群，等到耳边清静后长出一口气。 ——唉……走这么远，累死了，好烦啊…… a大位于市郊，这个时候出租车跑车只能跑单程，很多司机心疼油钱不愿意往那边去，谢嘉懿只好多走了一段距离来到4路公交车站。 说起4路公交车可是本市的一个特色，它是老式的有轨电车，环城线，起点和终点都是a大，到现在还保留着纸质售票的传统，引得不少网红博主前来打卡，也算是本市的一个著名“景点”。 因为是最后一次的家教课程，他和少年多聊了一会儿，现在时间不早了，好在还能赶上末班车。虽然这附近也有共享单车，但体能废的他是绝对不会愿意骑那么远回学校的，为此甚至愿意把刚入手的家教费变成酒店的住宿费。 叮铃铃铃—— 正想着，4路车到站，谢嘉懿在前门上车扫码付款后，门口的售票员撕给他一张条状的纸质车票。车票很薄很脆，也是仿照早年的老式车票，上面还带着古朴的红色印花。 谢嘉懿随手把车票塞进兜里，习惯性的走到最后一排靠窗位置坐下。 这个时间车上人很少，一个穿着西装背着单肩包的中年销售员，一个带着耳机靠在窗上面容稚嫩的学生，一对脚下放着竹篮子应该是从公园挖完野菜准备回家的老夫妻，还有一个貌似在和朋友打电话一直抱怨老公不回家的已婚女人。 第2章 谢嘉懿默默的观察了几分钟，发现他们都没注意到自己，于是默默弯下了腰。 有些人自诩校园男神，走路都自带气场，其实小袜子已经滑到了脚心。 解决自身的一点小尴尬后，他重新坐直身体，稍一侧头又是那张完美的侧脸。 ——颤抖吧人类，那个人见人爱的谢嘉懿又回来了！ 谁知就在这时，车窗外骤亮，谢嘉懿下意识的抬头去看，就见天空中正划过无数流星，如雨点一般密密麻麻，映亮了整片夜空，是一场名副其实的流星“雨”。 这样的场景勾起了一些被遗忘在角落里的回忆，他眸色渐深，虽不情愿，但也不禁多看了几眼。 ——真好看，只可惜再没有爸爸妈妈陪着自己一起看了。 谢嘉懿内心沮丧，但又不能表现出来。 一个成熟懂事的人不可以随便展露自己的内心想法，那样会让人觉得幼稚，幼稚是不讨人喜欢的。 他又看向车上的乘客，只见他们全都非常兴奋的盯着窗外，甚至还拿出手机拍摄。 车内灯影交织，但依旧掩盖不住他们见到流星雨时眼中露出的光芒。 谢嘉懿小小叹了口气。 ——算了，也不是很羡慕。 随着公交车缓缓驶向郊区，无人上车，车上的乘客也逐个减少，等到驶离了所谓的城区范围，车上的乘客就只剩下了谢嘉懿。 不知何时，外面起了薄薄的一层雾，稀少的高楼和马路两边的树木像被披上了一层不透光的纱，变得朦胧又模糊。 到学校还有段距离，谢嘉懿刷手机刷累了，便收起手机歪着脑袋闭目养神。 不知不觉间，谢嘉懿睡着了。 等他再次醒来已经不知过了多久。 谢嘉懿揉揉眼睛醒了醒神，谁知再一抬头发现车已经停了下来，前门和后门开着，司机和售票员不知所踪。 他猛然意识到事情不太对劲儿，因为窗外早已大雾弥漫，在车前灯的照射下，甚至连一米开外都看不清楚。 谢嘉懿站起身走到后门。 虽然两个门都开着，但这扇门仿佛有着一层结界，雾气像被什么阻隔了一样，没法扩散到车厢内部。 “有人吗？！” 谢嘉懿大声呼喊，可却没有任何人回应。 他仔细想了片刻，觉得没有人能做出这种恶作剧来，也就是说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而他，谢嘉懿，一个平平无奇即将迈入大三的学生，居然在回学校的公交车上遇到了暂时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事。 谢嘉懿本人对电影里那些虚构的故事毫无兴趣，但为了和周围人有更多的话题交流，逼着自己看了不少，科幻的、爱情的、恐怖悬疑的，品种多样。 而在电影里，假如一个人遇到这样的情况，留在原地坐以待毙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要下车主动探索，这样才能让剧情进展下去。虽然电影是电影现实是现实，但谢嘉懿也觉得自己不应该继续待在这里，毕竟只有剧情推进了，他才能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危险和机会总是并存的。 想到此，谢嘉懿调整好了心态。 ——勇敢嘉嘉不怕困难，就把现在的情况当成一次特殊的梦境体验吧！ 谢嘉懿平时怕累怕麻烦，外出总是轻装上阵，就连出来做家教也只是带着手机和寝室钥匙，背包都不拿。在重新检查了车上每一个角落后，他确保自己没落下任何线索，鼓起勇气，从后门下了车。 在他踏上地面的那一刻，电车仿佛有感应一样，刷的一下关上了两个门，好像是在拒绝他这个乘客重新上车。 谢嘉懿被关门声吓了一跳，几次深呼吸后，便向雾气深处迈进。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雾气中他根本辨不清方向，只是背对着电车尽量走直线，渐渐的，硕大的车灯变成了黑暗中的两个光点，脚下的路也变的崎岖不平，又不知过了多久，身周的雾气开始变得稀薄，在遥远的前方出现了一些新的光点。 也许那里就是自己的目的地。 谢嘉懿抱着这样的想法继续向前走。 越往前走他的视线就变得愈加清晰，直至大雾彻底散去，谢嘉懿才看清远处那些所谓的光点其实是一户户人家传出的灯光。 透过这些灯光，谢嘉懿勉强辨别出那里应该是一个村落。 一个孤岛似的山村，在夜幕下显得如此诡异。 除了这个村子，他无处可去，看来今天势必要在这里过夜了。 谢嘉懿来到村口，正考虑要以怎样的方式在这里留宿，就见大槐树下有个黑影动了动。 好像是个人。 谢嘉懿眯起眼睛小心观察对方的动作，可对方似乎并没有袭击他的意思，反而双手揣袖慢悠悠走到了他的面前。 借着细微的灯光，他发现对方是个五十左右的小老头。 “是小谢吧。”对方带着点口音，看着他嘿嘿一笑，“论辈分你得叫我一声二叔，坐车累了吧，快和二叔回去休息。” 谢嘉懿隐约猜出自己现在应该有了一个新的身份，不过他自信只要自己正常表现，绝对不会惹人讨厌，当即顺水推舟，嘴角微微勾起，立刻从扑克脸变得如寻常小辈那样乖巧懂事，“好的二叔，真是麻烦你了。” 第二章 入村的路上，谢嘉懿尝试着和对方进行攀谈，大致了解了现在的处境。 第3章 这里名叫一叶村，除了外嫁进来的媳妇儿，村里人全部姓赵，相互之间都能扯上点亲戚关系。而谢嘉懿所谓的父亲就是从村里出去的，进城读书工作，又找了个城里媳妇儿，算是入赘，孩子跟妈妈姓。 他的爷爷奶奶一辈子住在这里，有着独属于他们的陈旧观念，单就孩子跟妈妈姓这一点就把他们气个半死，放话就当没生过这个儿子、没有这个孙子。 谢嘉懿的爸爸回来解释过，但老两口的观念就是改不过来，眼看双方矛盾越来越大，爸爸也就很少回来，免得再惹老两口生气。 后来就连老两口的丧事都是村里人帮着办的，他知道的较晚，等他回来的时候，眼看棺材都要下葬了。 这次恰逢中元节，爸爸本来想回来祭拜一下老人，但最近身体不好不适宜长途奔波，索性就让这个从没回来过的儿子代替他祭拜，也算是孙辈尽一点孝心。 弄清了这些前因后果，谢嘉懿大概知道了自己的定位以及接下来要做的事。 头顶的星星三三两两，村里都是土路也没有路灯，赵二叔长年累月的走自然没有问题，甚至称得上健步如飞，而谢嘉懿总得留神脚下，走的磕磕绊绊，没走多远就累了，走的也越来越慢。 赵二叔边走边说话，絮絮叨叨的都是些老黄历，一开始身后还有应和，谁知说着说着发现后面的侄子没了动静，回头一看，就见谢嘉懿已经停下了脚步，站在墙边呼呼直喘。 “你在城里住，这儿都是土路，走不惯吧。”赵二叔从耳朵上拿下夹着的半截烟，重新叼在嘴上用打火机点燃，深吸后呼出一口烟，“没事，咱不着急，慢慢走。” 既然人家不催，谢嘉懿彻底不着急了，打算按照他说的好好休息一下，毕竟走这种路费脚，他觉得自己体测跑一千米都没有现在脚疼。 谢嘉懿休息了一会儿喘匀了气，“二叔，我家怎么这么远，还得走多久啊？” “这哪是去你家的路。”赵二叔紧抽两口抽光了烟屁股，然后丢在地上脚尖左右碾着踩灭火星，“你家那老房子也没人打理，房顶都长草了，哪还能住人，这次啊你就住二叔家，你二婶特意收拾好了屋子，被褥都是新晒的，睡着可舒服了。” 说到这儿，他略显感慨的叹了口气，“你说你爸也真是的，你是我亲侄子，我还不尽心照顾好了？大老远回来一趟能让你委屈吗？还非得给我打钱，你说说这事，唉……” 然而说这话时谢嘉懿一直在默默的观察他，赵二叔虽然嘴上抱怨着，但眼中的光彩可骗不了人，他拿到这笔钱是真的高兴，所谓的“住二叔家”“特意收拾好的屋子”“新晒的被褥”，应该都是这笔钱的结果。 不过想想也是，一个从未见过的侄子，哪儿来的感情。 休息完毕，谢嘉懿又走了几分钟，最后跟着他的脚步拐进一处院子。 赵二叔的家里一共三间房，卧室都是普通的土炕，谢嘉懿进去的时候屋子里已经有了一男一女，男的面容白净带着一副黑框眼镜，不言不语的坐在炕边，模样很乖，目测比谢嘉懿还要高。而那个女的三十出头，身材姣好，高高盘着头发，碎发用发胶固定在脑后，身穿红色包臀裙，站在窗口抽着细支的女士香烟，脚边还有一个小号旅行箱。 “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小段，和你家情况差不多，比你小两岁，也是回来祭祖的。” 一听对方正介绍自己，段瑾瑜立刻站起来朝着谢嘉懿微笑，模样拘谨，示好的意思过于明显。 谢嘉懿朝他露出和善的笑容，权当和这个素未谋面的“表弟”打招呼。 “她嘛……” 没等赵二叔介绍，女人夹着烟扭头，“我叫赵艳丽，叫我艳丽姐就行。” 赵二叔似乎对她这模样不满，但总归没有说什么，“咱家现在三间房，我和你二婶住主屋，西面那间是仓库住不了人，就剩这一间了，你和小段就一起睡，炕够大，你们两个大小伙子一起住也不挤。” 谢嘉懿倒是没觉得这个安排不妥，他的目光投向赵艳丽，“那艳丽姐……” “不用管她。”赵二叔摆摆手，“她就是在我这儿落个脚，一会儿有人来接她。”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喊声，应该是二婶，在叫二叔回去好像有什么事。 “行，这天儿也不早了，你们抓紧休息啊，有什么事就来找二叔。” 赵二叔走后，谢嘉懿看看段瑾瑜又看看赵艳丽，三个人谁都没说话气氛有点尴尬，正想着找点什么话题，赵艳丽突然开口，“你们两个都是第一次来吗？” 二人点头。 赵艳丽又吐出一口烟像是在叹气，“能走出去多不容易，又何必回来呢。” 谢嘉懿觉得自己了解的情况还是太少，打算从赵艳丽这里多问点东西，不过听她的意思是不愿意他俩回来参与祭祖的事，于是就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嗐，我也没办法，我爸说好多年没回来了，要不是为了圆他老人家的心愿，我才懒得跑这一趟呢。” 这次赵艳丽没再说什么，直接把烟头在窗台上碾灭，鲜红的指甲不小心剐蹭到阳台，蹭坏了一小块指甲油，但她似乎也没当回事，只是抬手吹了一下。 趁此机会，谢嘉懿认真的看了一眼她的手。 皮肤细腻肯定有简单保养过，至少没做过粗活，再加上那个旅行箱和与村里格格不入的打扮，谢嘉懿估计她和自己情况差不多，只是偶尔回来看一看。 第4章 既然这样，那她也未必了解很多。 不过谢嘉懿还是想试一试。 然而幸运之神似乎站在了他这边，既然是中元节祭祖，他就询问了一下与此相关的习俗，而赵艳丽居然知道这件事。 按照她的说法，这都是老一辈留下来的传统，说在中元节前后共七天的时间里，村子里所有未成家的男性都要排队巡山。 “巡山是什么意思？”谢嘉懿追问。 “巡山只是个好听点的说法，其实就是让你们排着队去坟地里走一圈，让祖先看看自己的子孙，保佑你们早日成家立业孕育后代，让一叶村世世代代繁衍不息。” 谢嘉懿倒没对去坟地有什么意见，不过听赵艳丽的意思，坟地在山上，联想到进村时走的土路，他现在还觉得脚疼，要是连续七天天天上山下山，他宁可回学校每天跑早操。 看他默不作声，赵艳丽以为他是被半夜去坟地吓到，毕竟城里都是火化，连棺材都见不到，更别提阴森森的坟茔地，感慨道：“都是些早该取缔的老糟粕了，也就村里的人还当个宝儿，回去之后就和你爸说，走都走了就没必要再回来，彻底断了才干净。” 谢嘉懿看出她可能误会了自己的想法，但也没有反驳。 赵艳丽这些话至少表明了一些态度。 无论是格格不入的穿着打扮还是对习俗的抱怨，都说明她不喜欢这里，如果不是有什么不得不回来的事，想必她这辈子都不想踏入村子半步。 “姐，你放心，我以后肯定不会再回来了，别的先不说，这地方也太破了，摸黑进村连个路灯都没有，要不是相信我爸的人品，我还以为他要把我卖了呢。” 赵艳丽微微勾起嘴角，似乎是被他这个说法逗笑，语气也轻快了一点，“嗯，说得对，这儿就是个破地方。” 这时，一直坐在炕边没有出声的段瑾瑜小心翼翼的插话，“姐，能拜托你个事吗？” 赵艳丽：“你说。” 段瑾瑜：“我刚看了一眼手机，这里信号太差，时好时不好的，我身上又没带现金，怕到时候去小卖部买东西没钱给人家，我能趁现在信号好给你转账、你给我换点现金吗？” 赵艳丽倒是十分大方，打开行李箱从里面拿出一千元现金，给他俩一人分了五百，并表示这就当姐姐给弟弟的零花钱，不用还。 虽然在赵艳丽这里获得不到更多的线索，可谢嘉懿还是耐心的陪她聊了聊无关紧要的闲事，同时也知道了赵艳丽小时候在村子里住过一段时间，但很早就被父母送到了城里的亲戚家抚养，她父母倒是死后葬在了村里，所以她每隔几年都会回来祭拜一下。 咚咚咚—— 门口传来了敲门声，紧接着被推开一个很小的缝隙，露出一双怯生生的眼睛。 来人名叫赵晓燕，看年纪和段瑾瑜差不多，她梳着一对麻花辫，眼睛水汪汪的，乍一见两个陌生男人有点紧张。 “晓燕，来。”赵艳丽朝她招手，“这两个你得叫哥哥。” 互相介绍一番后，赵艳丽又向他们解释道：“我和她算是堂姐妹，这次回来我就住她家。” 眼看赵晓燕依旧紧张，谢嘉懿只客气的叮嘱她们早点休息，等她们离开后回头看向段瑾瑜，“困吗？困了的话咱们也收拾收拾准备睡觉。” “嗯。”段瑾瑜乖乖站起来去柜里拿被褥，“哥，你别动手了，我帮你铺床。” 第三章 谢嘉懿对段瑾瑜的第一印象就是沉默、乖巧且听话。 尤其再配上黑框眼镜，特别像在学校里被老师喜欢的好学生，也是逢年过节家长口中必提到的“别人家孩子”。 谢嘉懿确实很累，今天一天走的路都快赶上平时一周的量，都快把他累哭了。但他也不能让段瑾瑜忙前忙后，最后被对方阻拦了几次才放弃了自己动手的想法。 段瑾瑜笨手笨脚的在那里铺褥子，还不忘和他搭话，“哥，我第一次铺床，铺的不好，你别嫌弃。” 谢嘉懿：“……” ——虽然这个弟弟长得不错人也很乖，但该嫌弃还是要嫌弃的。 但这话不能直说，说出来会被人讨厌，“怎么会，倒是让你帮忙怪不好意思的。” 然后他投以对方一个鼓励似的微笑。 本来以为谈话到此结束，但段瑾瑜好像并没察觉到他的想法，依旧自顾自的继续往下说，“你不嫌弃就好，我这人嘴笨手也笨，总是有很多事做不好，哥，你居然不嫌弃我，你真是个好人。” 谢嘉懿：“……” ——臭弟弟屁话真多。 没办法，只能继续保持微笑。 他本来还想叮嘱一下对方褥子铺的皱皱巴巴晚上睡觉会不舒服，可对方都给他发好人卡了，他还能怎么办，只能把话咽回肚子里。 好不容易看段瑾瑜折腾完被褥，二人洗漱过后各自躺进了被窝，关灯后谢嘉懿总觉得后背被凹凸不平的褥子硌的难受，正偷偷尝试用手拽平，没想到段瑾瑜又找他说话，“哥，我睡不着，我第一次睡这种土炕，觉得好神奇。” 谢嘉懿：“……” ——还是换个印象吧，小屁孩话这么多一点都不讨人喜欢。 段瑾瑜：“哥，你怎么不说话，你是不是讨厌我了？我就知道自己嘴笨，不讨人喜欢，你讨厌我也是正常的。” 第5章 谢嘉懿长出一口气，“……没，没讨厌你。”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就因为这一句话，段瑾瑜仿佛打开了什么了不得的开关。第二天早上，谢嘉懿起床后总觉得脑袋嗡嗡直响，耳边总有一个声音“哥哥哥”的叫着，仿佛要下蛋的老母鸡。 “哥。” 谢嘉懿脑袋嗡的一声。 又来了又来了！ 段瑾瑜洗漱完从屋外回来，肩膀上还搭着一条白色毛巾，眼神殷切的看着他，“哥，我给你留了一半热水，你记得用啊。” 说完他转身去收拾自己的洗漱用品，一边收拾嘴里还絮叨不停，“没想到井水那么凉，一口水含进嘴里，牙都冰的没知觉了。哥，你千万别不当回事，这都是我刚才得到的经验教训。还有啊，你要是觉得热水不够用就和我说，我帮你烧水，我在厨房看到一口大锅，下面是烧柴火的，虽然我不会烧，但我可以学。” 此时的谢嘉懿已经不想说话了，心里也隐隐出现烦躁感，可每到这时脑中绷着的一根弦都会痛一痛，似乎是在提醒他发脾气的后果。 他脖子上挂着一个护身符，半指长短似玉非玉，是父母生前给他求来的，也是父母给他留下的唯一一点念想。 谢嘉懿抬手攥住护身符，企图让自己的脑袋降降温。 一直唠唠叨叨的段瑾瑜看他半天没说话，又小心翼翼的问他，“哥，是不是我话太多惹你生气了？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觉得你很好想和你亲近亲近多说说话，如果真惹你生气的话我向你道歉。” 谢嘉懿深呼吸几次慢慢平复了情绪，长出一口气，“没生气，就是第一次睡土炕不太习惯，昨晚没休息好。” 他脸色确实不比昨天好，眼底也带着一点青色，并不像说谎的样子。段瑾瑜似乎默认了他这个说法，也跟着抱怨道：“我也是，总觉得睡一宿腰酸背痛，浑身哪儿哪儿都不舒服。” 半小时后，二婶过来叫他们去吃早饭。 今天阳光不错，二婶就把折叠桌放在了院子里，看他们出来热情的招呼他们赶快坐好。 早餐是白米粥、馒头和自家腌的咸菜和鸭蛋，谢嘉懿倒是很喜欢这里的鸭蛋，一筷子下去滋滋冒油，拌在粥里特别好吃。 “怎么样，还吃的惯吗？”二婶问道。 谢嘉懿点点头，“嗯，很香，谢谢二婶了。本来是该我们小辈孝敬您的，结果还麻烦您起个大早给我们准备早饭，真是太过意不去了。” 这话听的二婶浑身舒坦，轻轻摆了摆手，“瞧你这孩子说的，诶呀，当长辈的不都希望自家孩子吃好喝好过得好吗，辛苦一点算什么。再说了，我们这种庄稼人哪有不辛苦的，这里条件可比不得城里，吃的穿的都得自己动手，有时候忙一天都吃不上口热乎饭，天生没有享福的命啊，早都习惯了。” 说到这儿，二婶似乎意识到自己话有点多，尴尬的笑笑后赶忙找补，“扯远了扯远了，你们两个就在这里安心住着，就当是在自己家，千万别见外，有什么事就和二婶说。” 谢嘉懿又道了声谢，段瑾瑜也跟着说了谢谢。 二婶比他们吃的早，见他们这边没什么问题就去忙别的事，等她走后，段瑾瑜松了口气，小声道：“和长辈说话太紧张了，哥，你真厉害，我能看出二婶真心喜欢你，我就不行，一紧张就嘴笨的什么都说不出来，天生就不讨人喜欢。” 他要是昨晚说这些，谢嘉懿还会想着安慰几句，但现在心如止水没有丝毫波澜，直接岔开话题，“快吃吧，没准一会儿还有别的事呢。” 二人不知不觉加快了速度。 等到上午九点多的时候，赵二叔从外面回来，身后还跟着一群年龄各异的男孩或青年。 想起昨晚赵艳丽说的，谢嘉懿估计他带来的这些人都未成家，也就是说在场的人都要参与巡山仪式。 二十来个人或站或坐，挤满了整个院子。 赵二叔站在中间，搓搓手，“人都到齐了，咱们就开始吧。” 其实巡山这个活动每年都要来一次，其余人早都烂熟于心，今天主要是为了给谢嘉懿他俩介绍，顺便让他们认识一下这些素未谋面的“兄弟”们。 谢嘉懿记不住这么多人，只对几个特别的留有印象。 一个是赵成材，二十左右的年纪，常年的劳作让他晒成了小麦色，笑容憨厚，看起来是个老实人比较好相处。 一个是赵栋，二十五六岁，据说是村长的孙子，染着一头黄毛，脖子上挂着一条粗金属链，流里流气。 还有一个叫赵成峰，和谢嘉懿一样大，不算他和段瑾瑜这种父辈就离开村子的，赵成峰是村里土生土长的唯一一个大学生，用赵二叔的话说，学习好，有出息。 “多的我就不说了。”介绍完毕，赵二叔指了指自家仓房，“成材成峰，你俩去把东西拿出来给大家发了。” “诶，好的二叔。”赵成材应和一声，赵成峰则没什么表示，沉默着跟他一起去里面拿出了一堆白纸糊的灯笼。 纸灯笼用手臂长的竹竿挑着，很轻，谢嘉懿试了试手感，倒也还行，不算累手。 “还按以往的规矩，到时候你们排成一队。”说完，赵二叔转向赵栋，“栋子，今年还是你打头，成峰最后，他俩新来的不懂规矩，你当哥哥的多照顾照顾。” 第6章 “行了行了知道了，唠唠叨叨的烦不烦。”赵栋眉头一皱，显得非常不耐烦。 见状，赵二叔也不再多说什么，留他们这群小的在院子里说说话，他去忙自己的事了。 等他走后，赵栋把手里的灯笼往旁边一甩，径直走向谢嘉懿和段瑾瑜，来到他们面前站定，仔细打量了一番后，笑了，“晚上你俩可得跟紧了，这万一被落下，就得自己在坟地里过夜了。” 段瑾瑜特别配合的抖了一下，吓得躲在了谢嘉懿身后。 谢嘉懿：“多谢栋哥提醒，我俩刚回来，很多事都不懂，这几天就麻烦栋哥了。哥你要有时间的话随时来我家做客，到时候我带你好好玩一玩。” 赵栋一看就是混社会的，见面想给他们一个下马威，但伸手不打笑脸人，谢嘉懿这个态度也让他挑不出什么毛病，见这模样他也觉得没什么意思，冷笑一声便转身向外走，顺便招呼几个小弟去打牌。 院子里的人呼啦啦的散了，段瑾瑜抹了一把脑门，声音颤巍巍的，“这个赵栋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咱们离他远点吧。” 谢嘉懿：“嗯，多小心一点，而且你这话也别跟别人说，知道吗。” 虽然他也没觉得段瑾瑜是队友或朋友一类的关系，但照现在的情况来看，他俩身份相似，一旦段瑾瑜惹出麻烦他也容易惹火上身。 不得不防啊。 段瑾瑜提起手里的灯笼左看右看，“我觉得艳丽姐说得对，这什么习俗啊，还让人大半夜的去坟地，都是糟粕，早该取缔了。” 谢嘉懿也愁的真情实感，但他愁的不是半夜去坟地，而是要半夜去爬山。 那可是爬山啊，都是土路啊，坑坑洼洼的还那么远。 早知道体测时候就好好跑一千米了，估计就是那时候没攒下人品，现在才莫名其妙的跑到这儿来遭罪。 谢嘉懿心中的小人双手合十朝虚空方向拜了拜。 体育老师对不起，以后我一定好好跑步再不偷懒了。 第四章 为了照顾谢嘉懿和段瑾瑜的作息时间，二婶特意问了他们在大学里几点吃饭，但早饭和午饭可以遵守，晚饭不行，因为他们晚上要上山，这里又没有宵夜之类的说法，所以他们饿到晚上十一点才吃到晚饭。 好不容易填饱了肚子，还没等消化，二叔就过来催他们赶紧出门，说其他人都在外面等着了，再不抓紧容易错过时间。 于是二人又各自点了灯笼提在手里，匆匆忙忙的出门和大家会合。 谢嘉懿生怕自己崴了脚，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脚下，等走了一段距离后，段瑾瑜提着灯笼在身后轻轻拽他的衣角，颤着声音道：“哥，你抬头看看，好吓人啊。” 谢嘉懿闻言抬头，这才发现村子里所有的人家全部熄了灯，周围亮着的只有他们二人手里的灯笼，他心有疑惑，但为了安抚段瑾瑜随便找了个借口，“太晚了，估计都睡了吧。” 段瑾瑜：“今天出门的二十来个人呢，家里都不给他们留灯吗？这黑漆漆的，谁能找到家啊。” 谢嘉懿：“人家从小在这儿长大，闭着眼睛都能找到回家的路，就不用咱们操心了。” 段瑾瑜还想说什么，可又觉得谢嘉懿说的有道理，便不再追问。 他们两个互相扶持着磕磕绊绊的走到村口。 他们是最后到的，赵栋早就等的不耐烦了，一见他们过来立刻骂道：“不能特么早点出门吗？！知不知道等你俩多久了！” 谢嘉懿：“对不起啊栋哥，二叔说这个时间刚好，但没想到路不好走，就耽误了一点时间。” 赵栋依旧骂骂咧咧，周围几个好声好气的劝了几句，这才作罢。 一行人慢悠悠的往山上走，其中还有几个小孩，正是活泼的年纪，蹦蹦跳跳又吵又闹，又被赵栋一顿臭骂，还有一个直接被骂哭了。夜色中，小孩哭声凄厉听着都瘆得慌。 赵成材去把小孩抱起来哄了一会儿，总算让他止住了哭声，不过这一举动让赵栋以为赵成材在和自己对着干，顺便又骂了赵成材几句。好在对方脾气好，应承了几句这事就算过去了。 谢嘉懿一直在默默观察这群人的情况，或许是村长孙子的身份又或许是什么别的原因，这群人大部分都是赵栋的小弟，少数几个不是的也不敢和他正面硬碰硬。 越往上走路况越差，谢嘉懿脚板都走麻了，呼吸频率也越来越乱。这种时间、这种路况、这种距离，对体能废就是一种折磨，正当他考虑要不要忍着挨骂的风险休息一下时，最前面的赵栋停下脚步。 谢天谢地，他们终于到了。 山林间树影重重，被风一吹影子仿佛张牙舞爪的恶鬼，看得人心底发凉。借着微弱的烛光，谢嘉懿只觉前方密密麻麻的全是坟堆，仿佛无人看管的乱葬岗。 赵栋催促道：“赶快排好队形，速战速决走一圈好回家睡觉。” 他站在第一个，后面的人需要右手提灯笼、左手搭着前面人的肩膀，所有人排成一队。为了照顾小孩子，他们让小孩子站在了中间位置，这样前后都有大人，也免得他们一不留神被落下。 等所有人排好队形，赵栋带着队伍缓慢向前。 夜色深深，也不知道哪个小孩开始哼唱歌谣，其余小孩听到后便笑嘻嘻的和他一起唱。 第7章 ——排排队，搭手手 ——哥哥站在前面走 ——一步两步三四步，回头一看，嘿！丢了一个小朋友！ 这种环境搭配着这首歌谣，总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谢嘉懿站在队伍第四位，前面是赵成材后面是段瑾瑜，听完歌谣下意识的就想回头看，谁知段瑾瑜突然捏了一下他的肩膀，止住了他的动作。 “哥，不好意思啊，我太紧张了。” 谢嘉懿没当回事，不过被他这么一捏，脑子清醒不少，刚才被歌谣吸引的注意力也重新归位。 坟与坟之间的距离很近，他们排成一队刚好能够通过，恰好路过一个墓碑，谢嘉懿稍稍提起灯笼打算看一看，结果正好照上一只红彤彤的眼睛。 那只眼睛分明是被人刻上去的，也不知是血还是红色的涂料，谢嘉懿不动声色的稳稳心神，等到下个墓碑再照过去，发现上面仍然刻着这只眼睛。 看来这应该是村子里的某种习俗，就是不知道代表着什么。 队伍一刻不停的走着，按照规矩，他们要在每个坟前路过，这里的坟修的没什么规律，总得拐来拐去。谢嘉懿突然想明白为什么二叔点名赵栋带头，不仅仅因为他是这群人中最年长的，更是他很熟悉这里的路。 然而，就算熟悉如他，等到走完一圈天边已经蒙蒙亮，要是换了别人，恐怕得走到白天。 全部结束后，赵栋带着他们从另一边走出了坟茔地，有了稀薄的日光他们便不再需要灯笼照明，各自吹灭，刚要往回走，就见队伍后面一个十六七岁、名叫赵阳的人弱弱举手，“栋哥，我、我可能需要方便一下。” 他皱着眉佝偻着背，双手捂着肚子，脸上已经疼出了冷汗，看样子已经坚持了很长时间。 赵栋：“你特么怎么这么多事？哪儿来这么多屎屁尿！” 这时他前面一个小孩张口道：“快让他去吧，他刚才放屁臭死我了！” 没等赵阳说话身后便噗的一声，紧接着就是一阵难闻的气味儿。 赵栋离老远都被熏到，嗷嗷叫着让他滚远点解决。 因为规定所有人要一起去一起回，剩下的人只能各自找了个坐的地方原地等赵阳。趁着这个时候，段瑾瑜又凑到谢嘉懿身边，他穿了一件薄外套，但依旧抵挡不住晨间的寒意，手都是凉的。 谢嘉懿比他情况还差，他常年不运动体质偏弱，一到春秋就手脚冰凉，现在被山风吹了半宿，感觉整个人都冻透了。 段瑾瑜双手拢在嘴前吹了一口热气，然后用力搓搓手心，“哥，你冷不冷，我帮你捂捂手吧。” “谢谢，不用了。”谢嘉懿把外套拉链拉到最上面，挡住了小半张脸，现在的他只想祈祷赵阳快点解决快点回来，好让他们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不远处的赵成材见他俩冻成这个模样，好心过来提醒，“你俩是第一次来，也不了解咱这边的情况，今晚多穿点吧，往年这个时候山上都可能下霜，那才叫冷呢，说话都有哈气。” 谢嘉懿心说自己就穿这身来的，哪儿有多余的衣服，他现在在村子里能说得上话的要么是二叔，要么是赵艳丽，随便哪个衣服他都穿不了。 只能祈祷老天保佑了，至少别让他冻死在村子里。 不过既然赵成材主动过来搭话，谢嘉懿打算再找他了解点情况，于是半真半假的打了个寒颤，目光投向远处的坟茔地，“其实我还好，就是以前没见过这么多坟，感觉……呵呵……” 赵成材笑了笑，在他身边坐下，“没事，这里埋的都是自家人，不会害你的。” 谢嘉懿：“不是怕他们，哥，我问你个事，他们墓碑上为什么画着一只眼睛啊，刚看到的时候差点没吓死我。” 赵成材：“咱们村有个说法，说眼睛是连接阴阳两界的桥梁，长辈埋在这里，可以透过墓碑上的眼睛看见这边发生的事，咱们呢就正好趁着鬼门关大开的时候来这里走走，让长辈们知道咱们这些小辈过得好着呢，顺便也祈求他们的保佑。” 除了关于眼睛的部分，这个说法倒也能和赵艳丽所说的对得上，谢嘉懿思考片刻后没再起疑。 正当他考虑再和赵成材套套话的时候，另一边的赵栋等的忍无可忍，虚空对着至今未归的赵阳破口大骂，骂的时候还连带上了人家的长辈，相当难听。 赵成材尴尬的笑笑，“栋哥就是脾气大了点，人还是挺仗义的。” 谢嘉懿对这个评价不置可否，他能看得出赵成材已经很给赵栋面子了，但对方着实不长脸。毕竟他和段瑾瑜算是外人，在外人面前都这样，更别提平时在村子里，估计就是个谁都惹不起的小恶霸。 眼看赵栋越骂越难听，赵成材站起来拍拍屁股的土走过去，“栋哥，别生气了，你坐下休息休息，我去找阳子。” 赵栋听罢不耐烦的摆摆手，示意他快去快回。 谁知这么一折腾，就连赵成材都没回来，更别提他要找的赵阳。 “一个两个都特么死外面了吗？！” 赵栋疯狂的发泄情绪，正想再找个人去看看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几分钟后，赵成材连滚带爬的从山坡上下来，脸色惨白一头冷汗，身上滚了不少的土，最重要的是，他手上还有血。 他这模样都给赵栋吓到了，更别提其他人，有小孩直接被吓哭，现场一片混乱。 第8章 “都特么别吵了！”呵斥完，赵栋嘴唇动了动，面对赵成材，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刚才叫唤的人是你？你咋了？见鬼了？” 赵成材目光惊恐的看向他，随即缓缓低头看向自己染血的双手，颤抖着声音道：“出事了，阳子他……阳子他死了！！！” 第五章 “死、死了？你在说什么？阳子死了？”赵栋怔愣片刻然后便是下意识的否定，“不可能，好好的人怎么可能会死呢？咱们村没外人来，又不可能是村里人干的。” 他觉得自己这个思路是对的，“肯定是你看错了，他不是去拉屎吗，没准脚滑摔了。对，肯定只是摔了！摔出了血，摔晕过去，你没看清才以为是死了。” 赵成材满脸是汗，也不知道是急的还是吓得，扬手指向半山腰处，“我撒谎干什么！不信你们自己去看啊！阳子他、他都变成那样了，肯定是死了！” 赵栋一时无言，目光慢慢投向赵成材所指的方向，喉结滚了滚。 谢嘉懿看出赵栋算是这里的话事人，可现在明显害怕的不敢动，又要面子还不好意思跑。本来他还想提议大家一起去看看，然而他一个外人，真就不方便提这茬。 ——就很烦！ 没想到这时一直沉默的段瑾瑜磕磕巴巴出了声，“我、我觉得那个凶手还在山上，咱们过去都有危险，要不、要不咱们先回去吧，把情况和长辈说说，等他们来处理。再说，咱们几个大人无所谓，这不还有孩子吗。” 他的话仿佛给赵栋递了个台阶，赵栋连忙道：“对对对，你说得对，咱们大人得担起照顾孩子的责任，那就这么定了，先回去，都等回去之后再说。” 然后他便加快脚步、第一个走向下山的路。 到最后这事还是赵成材去找村长说的，等到他带着村里人把赵阳的尸体抬回来已经过了中午。 赵阳的尸体被放在村里废弃的小型打谷场。 他的父母扑在尸体上哭的撕心裂肺，周围也聚集了很多闻讯赶来的村民。 谢嘉懿小心翼翼的挤进人群，等看到赵阳尸体的那一刻才明白，为什么当时赵成材即便在慌乱中也一口咬定他死了。 赵阳的眼睛被挖掉，只留下两个黑洞洞的血窟窿，嘴里也全都是血，好像还被割了舌头。但更让谢嘉懿感到奇怪的是，他虽然早先对赵阳没什么印象，但也知道这批上山的人不像他和段瑾瑜只穿了单衣，其余的人至少也有件稍厚的外套。 可赵阳的外套却被人扒掉、里面的单衣被扯碎，凶手还在他胸前用血画了一只眼睛，和墓碑上的一模一样。 血腥味儿扑鼻而来，谢嘉懿感觉不太舒服，稍稍退后了一些，尽量完美的融入人群中，同时也听到了其他村民对这件事的看法。 讨论的内容大致和他猜的差不多，都在猜凶手是哪儿来的，当然其中也夹杂着对赵阳的看法。比如这孩子从小就听话懂事、是同龄人中最讨喜的、孝敬父母、村长也很喜欢这个孩子没少关照他家之类之类。 谢嘉懿又听了一会儿，觉得听不到什么重要信息，正打算回去，刚往外走了两步就见段瑾瑜匆匆忙忙的挤了过来。 八卦是人类的天性，没死到自家孩子头上，都有闲心看热闹。段瑾瑜被这些人挤的只能和谢嘉懿贴着站，谢嘉懿微微抬头看向他，这才发现在那副黑框眼镜后面有着一双好看的眼睛，甚至澄澈的能看见自己在其中的倒影。 ——这个弟弟真的帅，简直颜控福利，就是傻头傻脑的可惜了。 谢嘉懿对他的颜值非常满意，语气也温和了许多，“怎么了？” 段瑾瑜做贼似的看了看四周，似乎认为这里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便拽着他的手腕，把他带离了人群。 二人远远的躲在谷场一角，那边的哭声还在继续，他们却仿佛自成一个小天地。 段瑾瑜神秘兮兮压低声音道：“哥，我刚才在外面听了一件怪事，是村里老人说的。” 说着，他又刻意和谢嘉懿拉近了一点距离，“他们说时隔三十年，祖先又显灵了。” 谢嘉懿一怔。 如果段瑾瑜听到的没错，那就说明类似今天的事三十年前同样发生过。 谢嘉懿被勾起了一点好奇心，但这些明显是段瑾瑜偷听到的，他又不好直白的过去问，想来想去他找到了一个可以打听的好人选。 ——赵二叔。 论年纪，他肯定经历过三十年前的事，而且他还有点贪小便宜，这就十分方便了。 谢嘉懿拿出手机一看，果然网络信号是个x。 段瑾瑜当初提到和赵艳丽换钱真是太太太明智了，想到此，谢嘉懿非常满意的在他肩上拍了拍，并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 ——弟弟真棒！ 段瑾瑜被他拍的一愣，“哥，怎么了？” 看他憨乎乎的模样，谢嘉懿摇摇头，“没事，你平时抽烟吗？喝酒吗？” 段瑾瑜晃晃脑袋，“不抽烟不喝酒，我爸妈不让我碰这些。” 谢嘉懿心说你都上大学的人了，居然还这么听爸妈的话，果然是个好孩子呢。 然而谢嘉懿自己也不抽烟不喝酒，他思来想去，决定办的简单一点，于是带着段瑾瑜来到村口的小卖部。 小卖部的婶婶早就听说赵二叔家住进来两个小孩，今天是第一次见，“要买什么？货都在架上，自己看。” 第9章 可对不抽烟的人来说，怎么买烟是个相当大的挑战。 婶婶：“是要买烟吗？” 谢嘉懿灵光一闪，“是，买烟，还要买……这个叫雪花膏？” 婶婶笑了，“对，就叫这名，想买什么样的？” 谢嘉懿立刻露出一个尴尬的笑，显得不太好意思，“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就是觉得这两天住二叔家给人家添了不少麻烦，想买点东西感谢一下。婶婶，我是真不懂这些，要不你帮我选吧。” 在婶婶眼里，知道孝顺长辈的孩子真是怎么看怎么顺眼。她从货架上拿下一盒新的雪花膏和一条烟，“就这个吧，都是他俩常来买的，都能用得上。” 谢嘉懿赶紧道了谢，又婶婶长婶婶短的哄得人家哈哈大笑，临走还给他俩一人拿了一根棒棒糖。 出门后，段瑾瑜看着手里的棒棒糖，感慨道：“哥，你也太厉害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谢嘉懿敛了笑容，随口敷衍，但又带着一点自豪，“想讨人喜欢还不简单吗？多练练，练习惯就好了。” 听罢，段瑾瑜眼底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可又掩饰的很好，转瞬即逝并没有让对方察觉，一如既往的称赞道：“因为你那么优秀，所以才能被大家喜欢，我就不行，练了也白练。” 经过两天的相处谢嘉懿已经习惯了他这个说话方式，并没往心里去。 二人一路回了家，谢嘉懿又重新带上让人舒服的微笑，拿出“精心”准备的礼物说了好长一番客套话，老两口意料之中的嗔怪他乱花钱还见外，然后就欢欢喜喜的收下了东西。 礼物送出，谢嘉懿明显感觉到二叔对自己的好感噌噌往上涨，饭桌上话匣子也打开了，一口一个我家大侄子，二婶也特意多加了两道菜，场面其乐融融，仿佛关系好到这些年的联系从没断过。 谢嘉懿有意将话题转到了赵阳的死。 二叔嘬一杯酒下肚，咂么咂么嘴，“唉……你们呐，是没在村里待过。但二叔不一样，二叔从小就在村里，这辈子就没离开过，所以这些事，心里清楚着呢。” “论经历，我们哪儿比得上二叔您啊。”谢嘉懿拿起酒瓶，又给他倒了一杯，“今天看到赵阳变成了那个样子，心里怪害怕的，然后又听人说当年什么什么的，也没听清。二叔，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二叔想了想，觉得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于是打开了话匣子。 按照他的话说，三十年前村里发生了一件怪事。 那天清晨，各家男人扛着锄头准备外出种地，路过一家门口时闻到一股特别大的血腥味儿。现在又不是什么年节，根本不会杀猪，好事的就打算敲门问问情况，结果上前一推发现门是开着的。 几个人觉得事情不太对劲儿，穿过院子来到里面，却震惊的发现屋内墙上到处都是飞溅的血，而男女主人并排躺在屋子里，肚子上用血画着眼睛，已死去多时。他们七岁的儿子仿佛刚从血水里捞出来的，就坐在父母尸体前，见到众人后，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不敬先祖者死”。 对于这个相对闭塞又有传统信仰的小山村来讲，这句话的分量相当的重，村长过来看了一眼情况，觉得这事不应该传到村子外面，于是就压了下来没有报警。 一叶村本就不大，又相互之间都是亲戚，不到半天时间，这件诡异的事就传遍了全村。那时的老人比现在的迷信思想还要重，对先祖显灵一说深信不疑，况且在他们的印象中，这家平时确实有不少不规范的行为，触怒了先祖也是意料之中。 在一直保留土葬习俗的村子里，火化无异于挫骨扬灰，而在村长的主持下，他们把夫妻俩的尸体烧了，又把骨灰带到山上随风扬了，希望能平息先祖的愤怒。 至于那个留下来的孩子，大家认为这是先祖的恩德，既然先祖都选择善待他，那他们肯定要按照先祖的意思办。在把房子收拾干净后，让孩子重新住了进去，每天都由一户人家负责送饭。 直到三年后孩子父母的祭日，当天晚上，他一个人跑入了夜色，至此再也没有回来过。 第六章 谢嘉懿大致对三十年前的事有了个了解，然后又问道：“那个孩子失踪后，村里没组织人手去找找吗？” 可这话仿佛触及到了什么敏感话题，二叔下意识的就往门口那边看去，见门好好闩着才安心，神神秘秘的低声道：“怎么没找，找了好久呢！当时村里的青壮年全都出去找，一连找了好几天，但你就说这事怪不怪，一个十岁的孩子能跑多远，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大家把周围都翻遍了也没见着个人影。” 可假如只是孩子自己跑了、失踪了，二叔估计也不会这么大反应，谢嘉懿等了片刻，果然听到了下文。 “当时村长还没放弃，还想继续找，可就在那天晚上，仿佛警告我们似的，村里每家每户的门上都画了一个眼睛，再后来……唉……村长也就不坚持了。” 谢嘉懿心说那孩子家发生的事暂且不论，就画眼睛这个行为，怎么看都像是人为的。可在那个时候，村民们对所谓的信仰深信不疑，估计都以为是先祖显灵之类之类。 就从之前那些人对赵阳尸体的态度，谢嘉懿认为到现在为止，仍然有一大部分人坚信先祖显灵论。 杀了赵阳的到底是谁呢？会不会是三十年前失踪的那个男孩？如果真的是他，赵阳只是去方便而已，又因为什么让他动了杀心？ 第10章 谢嘉懿脑袋里乱糟糟的一团，根本理不清头绪。 ——动脑子真的好烦啊！ “听起来怪吓人的。”一直没说话的段瑾瑜总算找到个插话的空隙，小心翼翼的问，“二叔，这事你是怎么看的啊？我和我哥刚进村两天，什么规矩都不懂，万一触怒了先祖岂不也要和赵阳一样。” 此时酒过三巡二叔已经喝至微醺，黝黑的脸上隐隐能看出醉酒的红晕，他夹了口菜，摇摇头，“二叔这辈子啊没文化也没能耐，村长说什么是什么呗，还能怎么看。至于你俩也别太担心，村长叫你们上山就上山，不叫你们就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出不了什么事。” 谢嘉懿下意识的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段瑾瑜。 他这话问的倒也很是时候，直接把二叔的态度问出来了。 看得出来，二叔从小在村里长大，对这些说法心知肚明，但又不像某些人那样深信不疑。至少，他也有点怀疑这事与先祖显灵无关，只是村长把握着话语权，他人微言轻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以后还要在村里讨生活呢。 谢嘉懿曾经听说过一些，像这种近乎封闭的村落里，有些规则是凌驾在普通人的常识之上的。外面的法律和道德约束不了村民，宗族族长或者村长的话语权相当大，有时甚至可以轻易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这件事最终走向如何，还得看村长的态度。 换了别人莫名其妙的来到这样一个与世隔绝的山村，估计白天晚上都在想着怎么离开，但谢嘉懿烦归烦，心里倒也不着急离开的事。 ——来都来了，热闹总得看到最后吧。 吃过饭后，谢嘉懿和段瑾瑜回房间小睡一觉，直到傍晚太阳下山前才被二婶叫起来。 她拿了两条浸水的毛巾，递给他俩一人一条，“赶紧擦擦脸起床，村长让你们去谷场，肯定是有话要说，你们抓点紧，别耽误了。” 夕阳西下，破旧的谷场被镀上了一层橘红色的余晖。 仍有不少人留在这边聊着赵阳的事，而赵阳的遗体已经被推车推到了谷仓的角落，上面盖着一块白布，妈妈跪坐在旁边几次哭的昏厥过去，爸爸则一脸愁容，脚下有不少散乱的烟蒂。 谢嘉懿和段瑾瑜因为睡觉耽搁了一会儿，几乎是最后来的，但围观的人看到他们后，还是自觉让出了路，示意他们到前面去。 等到挤进人群，谢嘉懿这才发现村长身边站着的全都是昨夜参加了巡山的人。 “安静。”村长年逾七十，腰间别着一杆旱烟袋，嗓音嘶哑，但穿透力很强，在听到他的话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闭上了嘴巴，谷场里只有赵阳妈断断续续的哭声。 村长：“阳子的模样你们也见到了，这事不是头一回发生在村子里，是先祖再一次显灵。” 闻言，一直在哭的赵阳妈望向这边，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但被自家男人一把按住，示意她不要多说话。 这个不算插曲的小插曲被谢嘉懿看在眼中。 大多数父母都爱自己的孩子，赵阳还是家中独子，父母的爱全都给了他一个人。现在好好的孩子就这么没了，换成哪个父母都不甘心。 看赵阳妈的样子，估计是不太相信所谓的先祖显灵、认为这事是人为的，可在这样的村子里，村长的话就是铁律，反抗的话肯定没有好下场。赵阳爸不是不爱孩子，只是现在这样的情况，他不能没了孩子再把媳妇儿搭进去，所以才在发现端倪时制止了媳妇儿。 谢嘉懿心说社会好歹是进步的，至少从现在来看，村里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怀疑所谓的信仰了。 村长：“阳子做了什么我不清楚，但一定是触怒了先祖，我们不能让悲剧再次发生，所以今晚的巡山还将继续，你们怎么想的我不关心，可在村里就要遵守村里的规矩……” “我不去！”这时，村长的亲孙子、染着一头黄毛的赵栋没等爷爷把话说完就跳了出来，“你爱让谁去让谁去，反正我不去！” 村长似乎没料到自己的亲孙子居然在这种场合找不痛快，气的眉毛都在抖，“这是规矩，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阳子已经死了，你也想死吗！” 赵栋：“你少拿这些话来唬我！都什么年代了还在说先祖显灵的事，阳子分明是被人杀的，咱们这儿周围百八十里都见不到人，所以杀阳子的肯定还在村里！我们都不安全！再去巡山估计还得死！” 这一番话倒让谢嘉懿对赵栋有所改观，虽然印象还是很差，可至少在说这几句话的时候赵栋是有脑子的。 ——行吧，小黄毛也不算是一无是处。 他默默的看了几眼周围的人，大部分人都表现的震惊不解，显然被赵栋的话吓到，同时也怕惹祸上身。 “你少在这儿胡说八道！”村长气的直接抽出腰间的烟杆，照着赵栋身上一通狠抽，“我让你胡说八道！让你胡说八道！” 赵栋明显属于不服管教的那类人，他有他自己的道理，被抽就躲，但态度十分坚决，谁爱去谁去，他是不会去的。最后大声咧咧两句后，直接撒腿跑了。 “您就别和栋哥生气了，他也是害怕，等再缓缓，想明白就好了，我这就去劝劝他。”赵成材主动站了出来，略显憨厚的说了几句好话，总算稳住场面没让村长那么难堪。 第11章 村长点点头，摆摆手示意他赶紧把赵栋拉回来。 赵成材走后，周围的人开始小声议论。谢嘉懿大致听了几句无非是说赵栋不成器，从小不学好，书念不下去，小小年纪就开始耍钱，这次跑回家还是因为躲赌债，村长早年就帮他还了不少，本来都不打算管了，可就这一个孙子，还能怎么办呢。 赵栋也是个没良心的，那次他和别人喝酒，喝醉了提起他爷爷，还说老不死的对他抠门，反正家里就他这么一颗独苗，钱不早晚都是他的，也不知道藏着掖着留给谁花。 村里人提起他就觉得晦气，但又不能让自家孩子远离他，村长虽然岁数大了，可威望还在，就这么一个宝贝孙子，万一哪天真的改邪归正，村长还指不定怎么安排呢。 所以各家的孩子和他关系都还可以，平时也都听他的话，至于心里怎么想的，那就不知道了。 与他有着强烈对比的就是憨厚老实的赵成材，他自小学习成绩就好，一直被长辈们寄予厚望，只可惜爸爸在九年前为了给他攒学费去山上采药草、后失足坠崖，家里一下断了经济来源。再后来他妈妈也积劳成疾，他为了照顾妈妈只好辍学在家务农，平时孝敬长辈照顾小辈，谁家有活找他帮忙都好使。 赵成峰和赵成材算亲缘关系比较近的堂兄弟，赵成峰当年成绩还不如他，结果考上了外面的大学，对比这辈子只能留在村里的赵成材算得上前途无量，也是引人唏嘘。 “哥。”就在谢嘉懿认真听八卦时，旁边的段瑾瑜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今晚咱们要去吗？你说那个凶手会不会又出来杀人啊？咱们要不也找个借口开溜吧。” 二人贴的很近，谢嘉懿下意识的微微抬头看向他，目光细细扫过精致的五官，同时也不理解对方为什么要戴这么大的黑框眼镜，显得特别呆。 ——傻弟弟，你这样真的是暴殄天物啊。 虽然对一个人的美丑评价不能随便说出口，但谢嘉懿心里分的很清楚，好看就是好看，丑就是丑，就算不能说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哥？”见他不答，段瑾瑜又问了一句。 “当然去。”谢嘉懿回神，冷静道，“没听见村长说要遵守村里的规矩吗，现在又没有回去的车，他要是把咱们撵出去怎么办？到时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 段瑾瑜愣愣的听他分析，似乎也觉得是这么个道理，“那行，哥，到时候我还跟着你，跟在你身边我特别安心。” 第七章 还是相同的时间相同的地点，夜黑风高，谢嘉懿带着段瑾瑜深一脚浅一脚来到村口时，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周围的人，果不其然，赵栋不在其中。 今天领队的是赵成材，对于谢嘉懿的疑惑还特意解释一下，大概就是赵栋临时有事所以才由他来担任领队。 谢嘉懿明知赵栋是因为害怕才没来的，不过赵成材都那么说了，他也懒得多问。 一行人按照原定计划上了山。 因为发生了赵阳的事，现在大家都非常谨慎，就连昨晚还在吵闹的小孩都闭上了嘴巴，被前后的哥哥们夹在中间、沉默的跟着队伍走。 今夜没有人掉队，也没有人因为个人情况脱离队伍，大家顺利完成了巡山后，全都下意识的加快脚步，打算趁早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第二夜的巡山无事发生，没有人死亡，也没有人出现任何问题。 但与此同时，赵栋却失踪了。 起初大家以为他逃避巡山自己找了个地方躲着，可一夜过去，赵栋还是没有回家。一叶村地方偏僻，去市里的车要十几天才来一趟，他又不可能一个人在山上生活，赵栋妈急的在村里找了一整天，就连平时和他关系好的几个人都不知道他去了哪儿，更别提别人。 闹到后来，这件事惊动了村长。 就算他再混再没出息，也是村长唯一的孙子，村长挨家挨户的张罗，最后组成了几个小队，大家分头去找，希望能在今夜的巡山开始前把他找回来。 这种力气活谢嘉懿自然不愿意干，好在之前的送礼有效，二叔替他和段瑾瑜回绝了外出找人的要求，只需留在家里等信儿就好。 谢嘉懿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按照他的预想，赵栋在这个时候失踪，恐怕是凶多吉少。 他开始为下一步做打算，如果赵栋真的出了事，村长肯定不会善罢甘休，那在这期间，他自己要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是“沉浸式体验”想方设法找到凶手，还是只当做一个冷眼旁观的看客。 谢嘉懿还不知道自己要怎样才能离开这里，但以前看电影的经验告诉他，冷眼旁观是不可以的，无论剧情怎么发展，都会把他裹挟进去。 ——唉，被迫劳动是真的烦，比跑一千米还要烦。 偏巧这时段瑾瑜还特别没有眼力价儿，总是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哥，你说他们怎么还没回来？” “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哥，你怎么这么淡定啊，我都快吓死了，我得多向你学习。” “额……哥，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我话太多惹你烦了？” …… 谢嘉懿抿着嘴巴，眼神已经比刚见面时冷淡许多，换个聪明的恐怕早就看出他的不耐烦，可段瑾瑜就像什么都不知道似的，理他他就一直聊，不理他就在地上走来走去到处乱晃嘴里絮絮叨叨。 第12章 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 谢嘉懿这么告诉自己。 如果这一切都是假的，那是不是就意味着，自己可以不用伪装的这么辛苦了。 谢嘉懿抬头看向段瑾瑜，就见对方懵懵的看着自己，眼神带着一点慌乱，似乎是真的担心是不是招人烦了。 “是，你吵到我了，你很烦，我很讨厌话多的人，比如你。”他敛了和善的神色，毫无感情的说着冰冷的话，“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多话，不知道有什么好怕的，凶手要杀你你也躲不过，所有的担心毫无意义，懂了吗？！” 段瑾瑜被这一番话和谢嘉懿的态度震惊到，瞪大眼睛望着他，嘴唇抖了抖好像有话要说，可再一想到刚刚听到的话，又闭上了嘴巴，但从眼神来看，显然被谢嘉懿突然转变的态度伤的不轻。 他模样生的好，受伤的之后显得更加可怜，换成别人恐怕早就开始检讨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但谢嘉懿却心如止水。 因为他说的都是事实，哪怕他也知道这些话会招人讨厌，可他还是想说。事实上，谢嘉懿根本不明白人为什么会这么脆弱，为什么连实话都听不了、非要沉浸在那些虚假的谎言中。 在街上，遇到人无论美丑都要叫帅哥美女；有同学期末考试考不好，大家会安慰他这次发挥失常，却从不让他检讨自己的能力问题；还有那些不知所谓的礼节性话术，谢嘉懿觉得人类社会就是一个由谎言编织成的巨大囚笼，人们习惯了礼貌性谎话，一旦失去，就仿佛被扒光了裸奔一样，心态脆弱的都不如一张纸。 这对他而言很荒谬，很不可理解，可要融入进去，就一定要适应这个所谓的规则，否则就会被定义为不合群的另类，会被人指指点点，会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 对段瑾瑜那番话说出口后，谢嘉懿觉得短暂的找回了自己，不用顾忌别人的目光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这种感觉非常好，好到让他开始喜欢上了这个陌生的世界。 “哥……”就在这时，段瑾瑜小心翼翼的叫他，“对不起啊，我惹你讨厌了，我从现在开始尽量少说话，你别不理我好不好，在这里我谁也不认识，我只有你了。” “我想我和你也只是认识了两天，严格来讲，连认识都算不上。”谢嘉懿眯着眼睛，冷冰冰的回绝他，果然，段瑾瑜伤的更重了，眼圈微红好像马上就能委屈的哭出来。 外面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谢嘉懿觉得他们应该是找到了什么新的线索，于是起身去院里看，透过不算高的围墙，就见他们成群结队的往谷场那边跑。 恐怕之前不好的预感要成为现实了。 谢嘉懿不想错过线索，推开门正打算往外走，身后脚步声响起。 就见段瑾瑜也跟了出来，但似乎顾忌刚才发生的事，没敢像以往那样贴在他身边，而是距离着两三步远，还有点尴尬的露出一个讨好的笑。 谢嘉懿没再管他。 他愿意跟着就跟着，只要别再说话别再烦自己，他想怎么行动都与自己无关。 谢嘉懿径自走向谷场。 赵阳死后遗体一直停放在这边，而现在，空荡荡的谷场上又多了一具尸体。 赵栋死了。 据村民所说，他们分成几组上山寻找，其中一组走到坟地时闻到一股血腥味儿，走过去一看发现赵栋死在了那里。和赵阳相似，他的身上也画着一个血红色的眼睛，可不同点在于，他的手被砍掉脸也被砸烂，如果不是身上的衣服和标志性的黄头发，很难让人第一时间确定他的身份。 谷场里回荡着赵栋爸妈凄厉的哭声，不远处，村长坐在一个石台上，双手交叠拄着拐杖，佝偻着背，感觉一下苍老了很多。 凄厉的哭声听的人心惊，可谢嘉懿的内心没有丝毫波澜。 ——好惨哦，可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知道哭是一种发泄情绪的方式，可这种方式没法让死去的人再次复活，从根本上来说，是没有任何用处的。 不过在场人太多，谢嘉懿还需要继续维持自己的人设，于是他垂下眼帘，神色戚戚，也仿佛是一个为死亡难过的默哀者。 他静静的听着周围人的小声交流。 他们先是说着赵栋死法的诡异，然后不可避免的再次提起了三十年前发生的事。 这件事谢嘉懿早就烂熟于心，再听一次也没有新的线索。 可这件事仿佛是他心里的一根刺，谢嘉懿觉得村民的思路大体是对的，赵阳和赵栋的接连死亡都和三十年前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就算已经断定他们的死亡是人为的，可还是缺乏实质性的证据。 谢嘉懿偷偷抬眼扫视一圈围观的村民。 看得出村长的威望还在，他们只会按照村长的吩咐办事，况且两起死亡事件闹得人心惶惶，谁都不敢涉险、都想置身事外，这就意味着谢嘉懿如果再像以前一样，线索没准会就此断掉。 所以他不能再这样被动的等待线索了，现如今，他必须得主动做点什么。 比如调查一下他们真正的死因。 说到调查，那片坟地是两起死亡事件的案发现场，是个不得不去的地方。 接连两晚的巡山，谢嘉懿早就把路线记在了心里，就算没人带领，也能保证顺利来回。 按照村里的规矩，那里是先祖的安息之地，平日里没人敢去打扰，这就给了谢嘉懿充分的活动空间。 第13章 就是…… 谢嘉懿想起那段崎岖的山路，总觉得脚底板隐隐作痛。 对于体能废来讲，爬山真的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 谷场里的哭声还在继续，以往村子里发生什么事、包括赵阳的死，都是由村长出面主持，可不知是不是今天亲孙子的死对他的打击过于巨大，他坐在石台上久久没能起身。有几个村民上前询问，但距离过远，谢嘉懿听不到他们说的话，只能看见村长缓缓的摇了摇头。 等他们几个回来后，谢嘉懿才得知，原来是村长让他们帮忙传话，说今天大家先都回去，他有点累了，有事也等明天再说。 众人前前后后离开了谷场。 由于聚集的人太多、大家又和谢嘉懿不熟，所以也没人在意他的去向。 他趁着这个机会脱离了人群，走到村口，默默的望着远处的山峰。 今天，他非要找出一个答案，哪怕是为了对得起自己这两天消耗的体力。 第八章 哪怕谢嘉懿已经把路线熟记于心，但并不代表这段路就变得好走，依旧坑坑洼洼，依旧被小石子硌着脚底板，走路堪比上刑一样。 单纯来讲，一叶村这边的风景很好，说不上依山傍水世外桃源，可总归是城市里见不到的景色，空气清新，鸟儿也叫的十分欢快。然而谢嘉懿根本没心思欣赏沿途的风景，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的体能上，只想快点熬过这段惨痛的路程。 ——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 走过一道弯路，谢嘉懿坐在路边的一块石头上休息。 他简单擦擦脑门上的汗，下意识的环顾四周，却偶然瞥见身后的弯路那里闪过一个人影。 路边的树木遮挡住了他的视线，那个人影动作又快，谢嘉懿竟一时无法断定自己是真的看到一个人，还是过度劳累后大脑产生的错觉。 “出来！”谢嘉懿试着喊了一声，“躲什么，我已经看见你了！” 他回身捡起一根小臂粗长的木棍。 如果是村里的人还好说，要是遇到了那个隐藏着的凶手…… 谢嘉懿挥舞木棍试了试手感，觉得自己虽然不至于坐以待毙，但要真跟人家打起来，好像也没什么胜算。 运动、打架，这些和体能有关的项目他都不擅长。 可好在命运还是眷顾他的，被他吼了之后，树后慢悠悠走出一个人，谢嘉懿定睛一看，原来是段瑾瑜。 “你怎么跟来了？”谢嘉懿问道。 段瑾瑜不太好意思的微低着头，“现在山上不安全，我看你一个人过来，就想着、想着跟你一起，一旦有事的话也好有个照应。” 平心而论，谢嘉懿并不喜欢段瑾瑜的性格，不过从见面到现在，对方对他示好的态度都过于明显，除了话多一点倒也没什么让人讨厌的地方，现在又因为担心而跟着他。 谢嘉懿想了想，终究还是把“滚蛋”两个字咽了回去，“山上可能有凶手，你不害怕吗？” “怕啊。”段瑾瑜立刻道，“他都杀了两个人，这么凶残的人肯定不会心慈手软的，我怕得要死。不过……哥，你别嫌我烦，我是真的担心你，咱俩都是外面来的，本来就该互帮互助，这样顺利回家的希望才能大一点。” 他这番话倒也没什么问题，无论从身份还是立场来看，谢嘉懿和他都能称得上是利益共同体。 谢嘉懿：“你跟着我可以，我也不会再撵你走，不过话说在前面，我不喜欢话太多的人，听着烦。” 段瑾瑜立刻保证道：“哥，你放心，我一定会管好自己的嘴巴！” 眼看体力恢复的差不多了，谢嘉懿继续往上走，段瑾瑜则不紧不慢的跟着他的身边，不过走了一会儿谢嘉懿就注意到了，段瑾瑜走的四平八稳气息都不带乱的，他本来可以走的更快，现在这样完全是为了等自己。 谢嘉懿：“我打算去坟地看看，你可以先过去，不用等我。” 段瑾瑜：“没事，反正我也不着急，哥，你身体不好吗，我感觉你气息好乱，平时的体育课……” 说到这儿，他突然想起对方说过不喜欢话多的人，于是立刻闭上了嘴巴。 ——嘁，还算你懂事。 两个人谁也没再说话，就这样默默的又走过一段弯路，谢嘉懿毫不意外的停下来休息。 夕阳西下，染红了整片天际，段瑾瑜站在路边注视了一会儿，又回头看看休息中的谢嘉懿，斟酌道：“哥，要不我拉着你走吧。” 言下之意，如果再以这个速度走下去，他们没准要在山上过夜。 谢嘉懿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没再拒绝段瑾瑜的好意。 于是二人手拉着手，段瑾瑜在前，谢嘉懿在后。 手心相贴的地方传来不可忽视的温热感，谢嘉懿的注意力又转移到了段瑾瑜的手上。 与自己的相比，段瑾瑜的手要更大一点，握起来也更有力量感，拉着自己用力时小臂上微微凸显的青筋也很有男人的味道。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刘海留的有点长，已经快盖住了眼睛，再加上那副硕大的黑框眼镜，给人的感觉除了呆还是呆，看着就很好欺负的样子。 真是可惜了…… 谢嘉懿感慨道。 其实段瑾瑜长得很好，如果能摘掉眼镜把额头露出来，肯定是个十分帅气的大男孩，根据谢嘉懿多年的经验来看，就算他性格如此，单凭长相也能收获一些人的好感。 第14章 毕竟人类是视觉动物，对美貌总会有些格外的优待。 被人拉着果然比自己上山要省力，谢嘉懿比预计时间更早到了一叶村的坟地。 他简单告知段瑾瑜自己前来的意图，对方非常聪明，立刻和他分头行动，两个人从不同的方向开始对这片坟地进行检查。 只可惜这次检查并没有谢嘉懿想要的结果，两人累的满头大汗，可除了赵阳和赵栋死时留在地上的一滩干涸的血迹，他们没有任何的发现。 谢嘉懿开始纳闷。 如果赵阳的死是因为他碰巧在这里遇到了凶手，可赵栋呢？他可是明确表明自己拒绝巡山活动，他的内心应当是害怕的，所以肯定会下意识避开赵阳死的位置、也就是这片坟地。然而结果却是他也死在了这里，和发现赵阳尸体的地方都不到一百米。 这也就说明凶手是有目的性的，就是想让人死在坟地里，或者说让人在坟地里发现他们的尸体。 谢嘉懿环视这片坟地。 在夕阳的照映下，墓碑上的眼睛红的仿佛要滴出血，正默默的注视着他。 ——难道是我猜错了？不应该吧。 “哥！”就在谢嘉懿开始反思自己时，段瑾瑜一声叫喊打断了他的思路，“你快来看！” 谢嘉懿加快脚步走过去，就见对方手里拎着一根棍子，地上还有被挖掘过的痕迹，而在那些挖掘痕迹之下，却露出了一截白色的骨头。 “哥，是、是人的骨头吗？”段瑾瑜害怕的抱紧棍子，声音都在颤抖，“我就是随手掘土玩，怎么会这么巧的挖出了骨头。” 谢嘉懿也觉得很巧，可现在不是在意这些的时候。 他大学专业与医学毫不相关，单凭露出的一点骨头根本无法判断。 从进入一叶村到现在，谢嘉懿从未听过也从未见过山上有小型野兽出没，虽然心里已经信了大半，可还需要再验证一下。 他从段瑾瑜怀里拿过木棍，蹲在地上，一下又一下的继续开挖。 段瑾瑜脸都吓白了，“哥，要不咱们先回去吧，把这事告诉二叔他们，村里肯定会来人处理的。” 谢嘉懿手上动作不停，觉得他真是傻到有点可爱，“你还没看明白吗？不要用以往的经验套用在这里，对这个村子而言，你的所有经验都不适用。” 村里死了人，包括村长在内，所有的村民居然没有一个人想到要报警，而是以先祖显灵为借口将这件事情压了下来，这也就是说这个村子有专属于自己的运行法则。 根据谢嘉懿这两天获得的信息，这个村子长时间处于封闭状态，和外界的交流十分有限，所以死在这里的大概率不会是外人。 一个村内的人，死在这里却没有按照规矩埋在坟地中，这其间肯定有些不能被外人所知道的事。一旦如段瑾瑜所说将它告知村里的人，那么后续如何，他们就再也不能插手了。 ——唉，说来说去还是得靠自己啊。 段瑾瑜见他态度坚决，也不好继续说些反对的话，就又去不远处找来一根木棍，学着谢嘉懿那样蹲下来一点点的挖。 骨头埋的并不深，发现骨头的位置又有点偏，很少有人涉足的结果就是土质松软，挖起来并不算费力。 二人合力将剩余的骨头挖了出来，直到挖出头骨的那一刻，谢嘉懿终于可以断定埋在这里的就是一个和自己一样的人类。 但是…… 谢嘉懿自己检查了一下这副骸骨的大小，虽然他对医学一窍不通，但仅凭肉眼可见的，这副骸骨从头到脚也就140厘米左右，和大部分普通人对比来看，死者如果不是侏儒，大概率就是个还未完全发育的小孩。 小孩为什么会单独埋在这里？难道是村子里有什么规矩、小孩不能进祖坟？ 一个问题还未解决就又出现了一个新的问题，谢嘉懿有点头大。 “哥……”旁边的段瑾瑜看着那副白骨都快吓哭了，“要不咱们先回去吧，等明天再来。” 天色渐暗，再过一会儿就要彻底黑天了，段瑾瑜很显然不想在山上和白骨一起过夜。 “山上还有凶手呢，哥你想啊，他三十来岁正是身强体壮的年纪，对这里的环境又熟悉，咱们晚上待着这里真的不安全。而且这副骨头好诡异啊，恐怖片里必备的小孩啊，他晚上不会变成鬼吧。” 凶手？ 谢嘉懿一怔。 他之前暂时先把凶手定为了三十年失踪的那个小孩，觉得他是蓄意报复或是什么别的原因，可现在再看这副骨头，好像是有哪里判断错了。 谢嘉懿：“你记不记得三十年前那件事发生时，小孩多大？” 段瑾瑜呆呆的想了想，“没记错的话是七岁吧，被村民投喂了三年，然后失踪了。” 谢嘉懿的目光再次回到骸骨上。 七岁的小孩，失踪时是十岁，这副骸骨的身高大概一米四，正好能和这个年纪的孩子对得上。 第九章 段瑾瑜并不知道谢嘉懿在想什么，山上开始降温了，他被冷风吹的打了个寒颤，“哥，我们快走吧。” 这次谢嘉懿没有拒绝，他和段瑾瑜一起将骸骨重新掩埋，然后打扫干净身上的土，沿着来时的路下了山、回到了村子。 此时恰逢村民们开始做晚饭，家家户户都升起了炊烟，还有菜香味儿飘出来，对于折腾一天饥肠辘辘的他们来说，简直是种折磨。 第15章 二人回到二叔家吃了饭，同时也得知了今晚巡山暂停的消息。 二叔喝了点小酒后又开始话多，什么村长什么规矩的，唠唠叨叨个没完，二婶似乎不想让他说这么多，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嗔怪他干嘛和孩子说这些。 看二婶这个态度估计也问不出什么新的线索，谢嘉懿正愁再找谁聊聊呢，正好赶上赵晓燕过来送东西。 也不知道是不是让村里这些事给闹的，与上次见面相比，赵晓燕的脸色不太好，谢嘉懿假装关心的问了几句，态度又和善，仿佛真的是个知心大哥哥。赵晓燕本来不太好意思和外人讲话，可人家关心自己不回答又显得不礼貌，于是小声道了谢，只说村里接二连三的出事，自己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还总恶心反胃。 这倒也符合过度紧张导致的情况，谢嘉懿没有多想。 赵晓燕这次来是为了给二婶送东西，二婶正好也有东西让她带回去，趁着二婶进屋的功夫，谢嘉懿继续套话，聊着聊着就绕到了祖坟的事。 根据赵晓燕的说法，村里规矩很多，不过对于进祖坟一事倒是条件宽松，都是先祖的子孙，只要是这里的孩子，无论年纪大小是否成家，死后都可以埋进祖坟。 谢嘉懿默默垂眼。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山上那具骸骨大概率就是失踪的那个孩子，他自己偷偷跑了，然后死在了外面，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死在距离坟地那么近的位置。 见他突然止住了话，赵晓燕还有点意外，不过好在这时段瑾瑜在旁边接过了话头，又转回了村里的规矩。可赵晓燕却摇摇头不肯细说，她表示村里的规矩都是针对村里人的，他们已经去了外面，就不算村里的人，可以不用管这些规矩。 送走了赵晓燕后，二人回到了房间，段瑾瑜仔仔细细把门关好，生怕外面听到他们的讨论，“哥，你什么看法啊？” 谢嘉懿：“那孩子很多年前就死了，现在有人借着那件事杀人。” 这个推论比凶手是那个孩子还要可怕，毕竟要防范一个生面孔可比防范周围人简单的多。 可谢嘉懿现在获得的线索还是太少，他不知道赵阳和赵栋之间有什么联系、也不知道凶手为什么会盯上他们两个。 “哥，其实有件事我觉得奇怪。”段瑾瑜食指推推眼镜，好看的眼睛十分认真的看着他，“咱们在谷场的时候，人太多，有不少人都站外围看着。咱们从里往外走的时候我看到了赵成峰，他……怎么说呢……” 段瑾瑜斟酌着措辞，“远远看着赵栋遗体的眼神，总觉得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当时的谢嘉懿已经有了自己的盘算，所以并未注意到周围的人和事，现在被他提醒也没什么印象，“你确定？” “当然。”段瑾瑜肯定道，“就是那种长出一口气、就差说他终于死了的表情。” 如果他所说的都是真的，那么赵成峰和赵栋之间一定存在着他们不了解的矛盾，就是不知道这种矛盾会不会演变成泄愤杀人。 看来得找个机会和赵成峰接触一下。 对谢嘉懿而言，晚上不用巡山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而且段瑾瑜现在也开始学着收敛，知道说话挑重点的说，让他耳根清净不少。 这可能是谢嘉懿进入一叶村之后过得最舒服的一夜，饱饱的睡了一觉后神清气爽，胸口的烦闷感也减少了很多。 但吃过早饭后，外面不知为何又闹了起来。 而这次站在众人聚焦中心的却是赵成峰以及赵栋的妈。 根据周围村民的聊天内容，谢嘉懿大致拼凑出了早上发生的事。 由于赵阳赵栋的接连死亡，村民表面听村长的安排，但背地里人心惶惶说什么的都有，而且他们的死还都和这次巡山有关，于是赵成峰害怕了，连夜收拾了行李箱。哪怕现在没有去外面的车，他也要先离开村子的范围，这个季节的夜晚不至于冻死人，多穿点总能熬过去，无论如何都比莫名其妙死在村子里好。 赵成峰的爸妈也支持他的想法，早上赶时间给他准备吃的的时候，被村里人看见，这件事也不知怎么传到了赵栋妈的耳朵里，她立刻从谷场那边赶了过来，拉着赵成峰的箱子，说什么都不让他走。 吃的和用的都在箱子里，赵成峰不可能松手，赵栋妈死拉着不放，旁边是赵成峰的爸妈，四个人闹哄哄的你推我搡，或许是化悲痛为力量，赵栋妈面对三个人竟也没落下风，四个人僵持住，周围都是围观的村民。 “嫂子你快放手吧，我知道你伤心，但小峰还是个孩子，和栋子的死没关系。”成峰爸不敢下重手，只能苦口婆心的劝。 “谁说没关系？！”一听这话，赵栋妈的声调立刻高了一大截，嗓子喊得都有点破音，“万一他就是凶手呢！我可亲眼见到他和我儿子吵架，推推搡搡又说什么钱不钱的，谁知道他是不是惦记上了我儿子的钱、谋财害命！” 这话说完，赵成峰一家三口的脸色都不太好。 谢嘉懿不明就里，小声向旁边的村民询问，这才知道原来赵成峰家庭条件很差，为了供他上学，他父母好几次去村长家借钱，到现在都没有还清。与他相比，赵栋在外面又混又赌的一直从家里拿钱，日子可谓天差地别。 “总之他不能走！”赵栋妈依旧拉着他的行李箱不依不饶，“要真是他干的，我要他给我儿子偿命！” 第16章 然后她便跌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的撕心裂肺，“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就这么没了，现在尸体还在场院那儿放着，尸骨未寒啊，我这个岁数还能活几年，你说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她哭嚎的声调抑扬顿挫，哭的真情实感，说的也是清清楚楚。 赵成峰的爸爸不敢再说什么，妈妈则在一旁不停的抹眼泪，有心酸，但更多的是无奈。 至于赵成峰，先被赵栋妈说是凶手，后来又扯他家欠钱的事，面子彻底挂不住了。他红着一张脸试图跟赵栋妈辩驳，结果对方似乎就等他张嘴，趁着这个由头，连屁股上的土都来不及拍掉，拽着拉杆箱站起来，纯发泄似的对他破口大骂，而且怎么难听怎么骂，战斗力十足，赵成峰根本说不过她。 周围人有劝的，但更多的只是在看热闹。 虽然大家都是亲戚，可亲戚也分亲疏远近，碍于村长的威严大家平时不敢说什么，然而和赵阳不同，赵栋死了有不少人心里挺畅快的，总觉得是少了个祸害。 赵成峰被指着鼻子骂了十来分钟，期间他父母试图阻止赵栋妈，结果被连带着一起骂，一直骂到有人把村长请了过来。 “都吵什么吵？！” 村长拄着拐杖，精气神大不如前，他试图重新提起往日的威严，不过在谢嘉懿看来，已经是勉力支撑。 他扫视众人，目光最终落在了赵成峰的行李箱上，“你要去哪儿？” 赵成峰梗着脖子不说话，他爸爸讪笑着搓搓手，“他二爷，您看村子里发生这么多事，巡山也暂时停了，小峰还得学习，要不……先让他回学校吧。” 赵栋妈一听嗷一嗓子叫道，“爸，你别听他家胡说八道，我亲眼看见他和栋子动手，没准就是他把栋子给害了。”说完又开始抹眼泪，“我可怜的孩子，没了你，妈可怎么办啊，妈也不想活了呜呜呜……” “你胡说八道！”赵成峰气的浑身颤抖，“我俩根本没动手，我那是……那是……” 他觉得自己再不说明白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那天赵栋是来找我要钱的！” 他家欠村长家钱，是按年还的，那天一大早赵栋就把他找了出去，跟他说自己在网上和人家打牌又输光了，正好要到还钱的日子，家里就他一根独苗，这钱无论给谁到最后都是他的，倒不如现在直接给他。 赵成峰当然不同意，钱还给村长村长再给孙子是人家家里的事，可钱一旦从他手里给赵栋，这可就变了味道。 赵栋心里不爽，和他推搡了几下，这一幕正好被路过的赵栋妈看到。 但也不知这件事怎么刺激到了她，听完后她疯了似的朝赵成峰扑去，“你说谎！一定是你，就是你害了我儿子！” “都给我闭嘴！！！” 村长一声吼总算暂时稳定住了局面，他先是情绪不明的盯了赵成峰片刻，而后转向了自己家的儿媳妇儿，“胡说八道的是你，栋子和阳子都是因为触怒了先祖受到了惩罚！没有所谓的凶手，根本不可能有凶手！！！” 第十章 赵栋妈被吼的浑身一颤，刚要说些什么，她男人急匆匆赶来拨开人群，拉着哭天抢地的她就往外走，她当然不肯，一边拉扯一边大吼着质问，“儿子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你都不管吗？！” “我能怎么管？”他严厉道：“爸不是说了吗，这是先祖显灵！” 眼看她还要张嘴，赵栋爸一把捂住媳妇儿的嘴，不顾她的挣扎，强行把她带离了现场。 一场闹剧过后，村长的目光又落在了赵成峰身上，“还不回去！” 赵成峰耷拉着眼皮抿着嘴巴不说话，他爸赶紧帮他回答，“孩子学习紧，真的，他二爷，您就让孩子回学校吧。” 村长：“我说过，巡山结束之前谁都不许走！栋子是怎么死的你们看不到？如果他老老实实的按照规矩办事，他能死吗？！！！” 周围人被喝住，谁都不敢出声。 而且根据目前的状况来看，赵成峰如果还是执意离开，没准村长就要“家法伺候”了。要是再严重一点估计会剥夺他家进祖坟的权利，或许在外人看来这没什么，但对从小就被这么教育的村民来讲，不能进祖坟就意味着死后没有归处，要永远做一个孤魂野鬼、不能投胎转世。 一叶村的村民大多以种地为生，苦了一辈子，不想死后还要受野鬼的欺负。 眼看气氛闹得越来越僵，成峰爸只好尴尬的笑了笑，“他二爷说得对，成峰啊，你就听你二爷的吧，你打小就听话，自己在家也能学的。” 谢嘉懿看的明白，今时不同往日，年青一代的观念已经和村长的老旧不同，赵栋是个最典型的例子，赵成峰虽然没有他反抗的那么激烈，可心里也是不屑的，毕竟看过外面的世界，那里有更广阔的天空和更宽松的环境，谁都会对村子里莫名其妙的规矩感到窒息。 可他又不能明着反抗，因为爸妈还在村里生活，他们年纪大了、这辈子没出过村，观念已经根深蒂固，这次同意他先走也是犹豫了好久，但在村长面前，刚刚建立起的那点信念再次土崩瓦解，又转过头来劝他留下。 谢嘉懿不理解，当然，他也不想理解。 最终，赵成峰耐不住父母的哀求，拖着行李箱回了家。 “今天的事情我不想看到第二次。”拐杖用力杵地，村长警告还没散去的村民，“再有下次，谁敢犯事，我就把他全家逐出村子自生自灭！” 第17章 在谢嘉懿看来，这样的威胁毫无意义，然而村民就是吃这一套，估计从今天开始，连私下讨论的都会少很多。 这样可不好啊…… 谢嘉懿有点犯愁，虽然他们聊的大部分都是没什么营养的内容、也未必会获得什么新的线索，可白白让人断了一条路的感觉还是很糟糕。 最后的最后，村长说今晚的巡山还将继续，昨天因为特殊情况断了一天，所以今天除了巡山外，还要带上祭祀品，祈求先祖的宽恕。 都是些纸钱纸币和上供的瓜果，这些东西不用巡山的年轻人准备，他们只需要回去休息、到时直接拿东西上山就行。 回去的路上，段瑾瑜凑到谢嘉懿身边，小声和他说了一件事。 是他刚才在围观村民的口中听到的。 赵成峰家穷，但学习成绩一直很好，在他十二三岁时为了给自己赚学费，特意跟车去城里打黑工赚学费，一个暑假下来人都快累脱相了，据他自己所说，也正是因为见到了外面的繁华，所以才更加下定决心好好读书，一定要从村里考出去。 然而那次和他一起出门的还有赵栋，村里闲话传得快，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不过每次提起这事都免不了将二人比较一番。 赵成峰赚钱交学费，赵栋却赌钱输了个精光。 谢嘉懿听得有些疑惑，“赵栋只是一起出门、还是也去做暑期工了？” 段瑾瑜：“也是暑期工，是赵栋回来喝大酒后自己吹的，说辛辛苦苦弄到的钱又输了。” 可谢嘉懿疑虑更甚。 赵栋从小被家里捧着长大，就算赌钱赌输了也是家里帮着还，怎么好端端的自己去打工了？他虽然比赵成峰大几岁，但当时也是未成年，找到的肯定不是什么正规工作，很可能每天工作十多个小时还赚不到几个钱。 这么苦的条件，赵栋能受得了？ 段瑾瑜也觉得很奇怪，“赵栋什么事都有家里兜底，其实并不算缺钱，可按照村民的说法，去城里打工的事是赵栋先提出来的，赵成峰听他说城里能赚到钱才跟着一起去。” 谢嘉懿：“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更奇怪了。二叔说过，那个时候村里连咱们坐的客车都没通，村子几乎就是半封闭状态，想找到去城里的车并不容易。” 段瑾瑜：“是赵阳家的一个远房亲戚回来祭祖，顺便带他俩出去的。” 谢嘉懿停下脚步，下意识的偏头去看他，“你确定？”事实要真是这样，那赵栋和赵阳的死，很可能就是因为这件事。 但片刻后他又摇摇头，“不对不对，出去的是赵成峰和赵栋，但死的却是赵阳，逻辑圆不上。” “谁知道呢。”段瑾瑜呆呆的摇头晃脑，“他们是这么说的，我又不敢多问，怕问的太多他们发现咱俩在查，咱俩虽然比他们聪明，但他们人多啊，人多力量大，真要出了什么事，咱俩肯定打不过他们。” 谢嘉懿被他这个说法逗笑了，“别人打你就让打？不会跑啊。” 结果段瑾瑜听完，意味深长的瞄了他一眼。 谢嘉懿：“……” 哦，自己体能废，跑不了。 真被抓住被打的话，只能自求多福了。 自从进入一叶村，谢嘉懿说不上心情好坏，不过既然被段瑾瑜看到了真面目，他就彻底懒得伪装了，所以在和段瑾瑜相处的过程中，只要他别叨叨叨个没完，两人之间的氛围还是很愉快的。 走着走着迎面走来一个要去小卖部买烟的大叔，这人来过二叔家一次，谢嘉懿见到后立刻乖巧的打了招呼，又摇身一变成了所有长辈都喜欢的小孩，叔叔伯伯叫的人心里发甜，临走时还被塞了两个山李子。 但等那人走后，谢嘉懿立刻压下了嘴角，眼神冷淡的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与刚才判若两人。 段瑾瑜也被分了一个李子，李子又大又红看着就很甜很好吃，他盯了片刻，又偷偷瞄谢嘉懿，好像有什么话要说。 谢嘉懿：“怎么了？” 段瑾瑜：“哥，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谢嘉懿：“你可以问，我听完再考虑回不回答。” “噢……”段瑾瑜推推眼镜，十分认真的看着他，“包括二叔在内，我能看出你并不喜欢和他们说话，可为什么还要装乖巧呢？当然，我不是说乖巧怎么样，我只是觉得……哥，你这样会不会很累啊？” 他说的含蓄，没把讨好型人格几个字说出口，但谢嘉懿却听懂了他的意思，可他的重点却不在这上面，“你怎么看出我不喜欢他们的？” 段瑾瑜：“也不算看出来吧，就是一种感觉。” 谢嘉懿：“那你的感觉还蛮准的，我有我的原因，但是我并没有义务和你解释这件事。还有，我不是讨好型人格，别弄错了。” 他每次说话强硬时，段瑾瑜总是看上去有点委屈，“哥，对不起啊，我是不是又惹你生气了。” 谢嘉懿：“没有，我没必要跟你个小屁孩生气。” 段瑾瑜：“……” 段瑾瑜：“哥，我就比你小两岁，怎么就成小屁孩了。” 谢嘉懿就笑。 ——别说小两岁，就是小一天他都是个臭弟弟。 两个人站在村里的土路上，谢嘉懿背后是不知道谁家的院墙，灰扑扑的还带着土，但他站在那里丝毫不显脏乱。他的模样极好，笑起来爽朗又带着几分朝气，和之前看到的样子都不同。 第18章 至少在这一刻，段瑾瑜能看出他是真的开心的。 “哥，你以后还是多笑笑吧，你笑起来特别好看。” 谢嘉懿笑够了，慢慢压下嘴角，“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 或许，也将是最后一个，毕竟一旦离开这里，他就再也见不到段瑾瑜了。而在他回到那个生活了二十多年的真实世界后，他依然会像以前那样带上面具，做个老师眼中的好学生、长辈眼中的好孩子、还有同学眼中的好同窗。 他应该是完美的，八面玲珑，让任何人都挑不出毛病，被所有人喜欢。 就算是个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提起他也得说一句“看着不错”。 所以谢嘉懿才不反感这个地方，他甚至有点感谢4路公交车把自己送到这里，至少能让他觉得自己还可以真实的存活片刻。 只为了自己的、真实的活着。 人们总是对第一次印象深刻，段瑾瑜是个短暂的意外，可却给了他卸下伪装后自由的感觉。想到此，他对段瑾瑜的好感又上升了几分。 “快回去休息吧，今晚还得上山，想想都觉得累。” 眼见他往前走，段瑾瑜立刻快步跟上，“没事，到时候我陪着你，我拉着你，不会累的。” 第十一章 入夜，一叶村又陷入了一片黑暗。 等到了快要集合的时间，谢嘉懿和段瑾瑜像往常那样，深一脚浅一脚的往村口走，但今天与以往不同，路过赵晓燕家时，隐隐传来一点摇曳的火光。 这里的院墙不高，谢嘉懿一米八，段瑾瑜一米八五，两个人很轻松的就能看到院子里发生的事。 可让他们感到意外的是，院子里的人不是赵晓燕，而是寄住在她家的赵艳丽。 夜晚的风很凉，可赵艳丽依旧穿着那身红色的包臀紧身裙、脚踩着一双同样是红色的高跟鞋，略显吃力的蹲在院子中，手边一沓黄表纸，正一张一张的往面前的火堆里投。 摇曳的火光只能照清她半张脸，但谢嘉懿却看得清楚，他虽然不知道赵艳丽在祭奠谁，可从他多年观察的结果来看，她现在很孤独，也很伤心。 段瑾瑜似乎也发现了她的不同寻常，二人站在赵艳丽的视觉盲区里，他偷偷凑到谢嘉懿耳边，小声问他，“哥，她这次回来不说是给父母上坟吗？虽然巡山的传统是男性，但也没规定不让女的上山啊，她父母应该也埋在那片坟地里吧，她为什么不去山上烧纸呢？” 谢嘉懿被他一连串的问题问的脑壳疼，“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一叶村里隐藏的秘密比他们想象中的多，谢嘉懿目前还没发现赵艳丽和赵栋他们的死有关，既然如此，那暂时没必要把注意力浪费在她身上。 二人按照原定计划去村口和大家会合。 赵成峰也在，不知是不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对他的影响太大，他坐在一块石头上，耷拉着脑袋没什么精神。 眼见人已经到齐，赵成材便组织大家排好队伍，“成峰，今天还是你走最后。” 赵成峰似乎懒得回答，但沉默片刻后，依旧听从安排的站在了队伍的末尾。 赵成材手里还拿着一个黑色塑料袋，等到巡山结束，他带着大家来到正对坟地的最前方，捡了两根枯树枝生火，然后从塑料袋里拿出了和赵艳丽手里一模一样的黄表纸。 他蹲在火堆前嘴里振振有词，谢嘉懿听他像念经一样，但好在他口音不重，也能大概听懂意思。无非是子孙不孝不小心冲撞了先祖，今日在此祈求先祖的宽恕之类之类。 做完这一切，除了谢嘉懿和段瑾瑜之外，赵成材让剩下的人依次排好队，每个人都要向火堆磕个头、然后双手奉上叠好的金元宝，才能离开。 赵成峰是最后一个，然而火光照映下的他却死咬着牙，嘴巴紧紧的抿成一条线，面露不甘。 “成峰。”赵成材赶忙招呼他，“到你了。” 可赵成峰却动也没动。 周围弥漫着烧纸后的味道，赵成峰看着那个火堆出神片刻，又把目光投向赵成材，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你认为最近发生的事，磕个头就能解决吗？” 赵成材当即变了脸色，立刻过来捂他的嘴，“别胡说八道！先祖可都看着听着呢！” 但赵成峰情绪濒临崩溃，狠狠打开了他的手，“我胡说什么了？明明是你们在自欺欺人。什么先祖？不过是泥土里的一副烂骨头！你们知不知道这种行为到底有多可笑？我上了大学，离开了村子，才发现人和人的生活居然能相差那么多。除了村子里的人，谁还会搞这些封建迷信，什么狗屁巡山，什么先祖显灵，说出口都像个笑话！” 说完，他又看向谢嘉懿和段瑾瑜，“你们说，我说的对不对？” 他们两个的身份设定是替父母回来祭祖的孩子，也是从小在城里长大、从来没接触过这些的孩子。 赵成峰踉跄几步来到谢嘉懿面前，眼见他要伸手，段瑾瑜赶紧挡在了谢嘉懿身前，“你要干嘛？！”可赵成峰似乎并不是想针对谢嘉懿，他只想找个人肯定自己的说法，而现在，这个人从谢嘉懿变成了段瑾瑜。 他双手拉起段瑾瑜的衣领，瞪大眼睛质问他，“说话啊！你们是不是也觉得很可笑？你们从小就在城里长大，父母是怎么和你们说起村里的事的？是不是说他们从来不后悔离开、然后讲笑话似的和你们说村里的习俗？！” 第19章 段瑾瑜被他勒的脖子发紧，呼吸也不太顺畅，“你、你先放手。” 谢嘉懿也从他身后走出，握住了赵成峰的手腕，耐心道：“我十分理解你的心情，但请你放开他，至于你想问的问题，我们可以找个合适的时间慢慢聊。” 他语气温和又带着一点关切，让人听的非常舒服。 可不知为何，这句话却对赵成峰起了反效果，他狠狠瞪着谢嘉懿，“你根本不理解！我不像你们活的那么容易，我明明已经可以离开了，为什么现在还要回来，如果我的父母像你们的一样……” “成峰！”赵成材从身后勒住他的脖子，强迫他放开段瑾瑜的衣领，“你先冷静一点。” “我已经冷静的够久了。”这次，赵成峰没再反抗，乖乖松开了手，不过整个人就像是脱了力一样，浑浑噩噩的任由赵成材把他拉开。 解决完赵成峰，赵成材立刻回到火堆前，他替赵成峰跪下磕头并奉上了金元宝，双手合十嘴里振振有词，这次他语速极快，谢嘉懿听不清楚，估计是在向先祖道歉。 做完这一切，他重新站起来，甚至没顾上拍干净裤子上的土，再次回到赵成峰身边，“好了好了，我已经和先祖说明了情况，你放心，他们不会怪罪你的。” 谢嘉懿觉得赵成峰状态不对，很可能还要发生点什么事，但没想到很快就应验了。 巡山结束后他们本该原路返回，赵成材让大家重新排好队，可赵成峰依旧站在原地，“我不回去了。” 家里的欠债、没主见的父母、还有那些必须遵守的规矩，这让他感到无比的窒息。 有时他也想过自己死了才能一了百了，可想起那些拼命读书的岁月和努力争取到的前程，他又无法下定决心。 “二爷说村里的规矩是一辈辈传下来的，可只要他去外面看看就知道，我们才是这个世界的另类。” “刚上大学时我不懂这些，寝室里大家聊天，我讲了村里的习俗，所有人都在笑，他们根本不理解为什么还会有这样的地方，他们笑的那么开心，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就像个小丑。” “死人是不能复活的，也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先祖显灵。”赵成峰抬眼恶狠狠的看向一个个竖起的墓碑，盯着上面血红色的眼睛，恨道：“我现在就要走，有本事你们就来杀了我，来啊！！！” 说完，不顾赵成材的劝阻，他大步冲进了夜色。 赵成材左右为难，最后只好先把一群小孩托付给了谢嘉懿，然后孤身一人去找赵成峰。 四周重新恢复安静，一群半大小孩面面相觑，都不知道现在怎么办才好。 谢嘉懿叹口气，拍拍手召回大家的注意力，然后让他们聚在一起原地坐下、不要到处乱跑，自己则和段瑾瑜坐在了稍远一点的位置。 “哥。”段瑾瑜望向二人离开的方向，小声道：“不会出事吧。” 谢嘉懿冷淡道：“估计肯定会出事，不过出点事也好，咱们现在线索断了，不出事去哪儿找线索呢。” “唉……”段瑾瑜叹气，“没想到白天的事对赵成峰影响那么大，看他的样子，情绪已经崩溃了。” 谢嘉懿心说这有什么想不到的，人的心理本就脆弱，这也听不得那也听不得，要不是这样，这些年他也就不用过的那么辛苦了。 月亮慢慢划过树梢，谢嘉懿在山风中吹了一个来小时还没见到那两个人回来，“应该出事了。” 段瑾瑜听的浑身一哆嗦，“哥，你别吓我。” 但谢嘉懿已经从容的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土，“我要去看看，你要是怕可以留在这儿看孩子。” 段瑾瑜犹豫片刻，握拳起身，咬牙道：“我跟你一起，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不错不错。 谢嘉懿鼓励似的拍拍他的肩膀。 ——小老弟很上道嘛。 谢嘉懿在人群中看了一圈，最后选定了一个看起来年纪最大的，名字不知道，也不重要，反正大概意思就是他怀疑赵成峰那边出了问题打算和段瑾瑜一起去看看，其他的弟弟们就由他来照看了。 那人听的一脸懵，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来了个这么重的担子。不过他和谢嘉懿不熟，甚至一句话也没说过，对方看起来又特别好脾气的样子，他拿这种人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点头答应。 从这里出发去找赵成峰二人需要重新向上爬，为了让他省点力气，这次段瑾瑜走在了前面，像之前承诺过的那样拉着他的手让他借力。 谢嘉懿走了几步又开始喘，起初还能和段瑾瑜说几乎话，到后来干脆闭紧嘴巴，力气能省一点是一点。 他们也不知道那两个人跑去哪儿了，只能在附近的林子里来回转，走了大概半个小时，段瑾瑜突然停下了脚步。 与此同时，二人都闻到了夜风带来的、那股浓郁的血腥味儿。 第十二章 段瑾瑜慢慢握紧了拳头，“哥，好像真出事了，我们得小心点。” 谢嘉懿累的说不出话，只好加重了一点手上的力度，以此作为回应、表示自己知道了。 二人继续往前走，血腥味儿越来越浓，他们被这股味道包裹其中，也分不清味道究竟是哪个方向传来的。 就这样，他们又在附近走了十多分钟，最后借着微薄的光亮，看到前方不远处的树下好像坐着一个人。 第20章 “喂！！！”段瑾瑜小心翼翼的问道，“前面是谁？” 他觉得如果那人是赵成材和赵成峰中任何一人，都会做出回应。然而这句话喊出去仿佛石沉大海，那个人影动也不动，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有丝毫的变化。 谢嘉懿喘匀了这口气，抬手擦擦脑门上的虚汗，“走吧，过去看看。” 血腥味似乎就是这里发出来的，段瑾瑜在前面带路，二人轻手轻脚的走到旁边时，发现坐在那里的人是赵成材。 他的额头上画着一只血红的眼睛，整个人都陷入了昏迷，身上有伤且气息微弱，不过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 但与他相隔几米远的赵成峰就没这么好运了。 他安静的死在了那里，与赵栋赵阳相似，他的肚子上画着一只眼睛，而且自手腕处，双手被整整齐齐的砍了下来，就放在他的脑袋旁边。 死前一刻，赵成峰似乎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双目用力圆睁，现如今死不瞑目的望着天空，也不知道是想向别人传达什么。 “醒醒。”段瑾瑜蹲下去拍赵成材的脸，手劲有点大，已经拍出了红印子，可赵成材仍旧昏迷，对脸上的疼痛没有丝毫的感知。 “哥，咱们现在怎么办啊？是把他背下山还是先去喊人？” 段瑾瑜没什么主意，想问问谢嘉懿怎么处理眼前的事，谁知他刚一回头就见谢嘉懿蹲在了赵成峰的尸体旁边，甚至还拿起了一只断手，“哥、哥……你……” “有什么好怕的。”谢嘉懿甚至还用那只断手朝他挥了挥，“人死了就是一滩等待腐败的烂肉，不能说不能动，更不会像活人一样的害你。” ——虽然觉得恶心，但是不能在臭弟弟面前丢了面子。此时不装，更待何时！ 段瑾瑜面露难色，喉结滚了滚，没敢上前但也没吓的逃跑。 谢嘉懿满不在乎的笑了笑，“其实跟我接触多了，你就会发现我和正常人不太一样，我有时会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法设身处地的去理解其他人的喜怒哀乐，你问我为什么伪装，或许这就是原因吧，伪装成正常人，不被人讨厌，能减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说完，他又问道：“你说我这模样是不是挺讨厌的。” 段瑾瑜沉默片刻，却意料之外的摇了摇头，“我觉得每个人都有选择适合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利，别人眼中的好与坏终究只是别人的看法，你自己的感觉才是最重要的。” 谢嘉懿一怔。 段瑾瑜似乎没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呆呆的站起身走到他旁边，强忍着不去看赵成峰的尸体，“哥，我觉得咱俩还是先下山找人吧，凶手估计还没走远，咱俩要是分开的话，也太危险了。” “好，这次听你的。”谢嘉懿对他的态度又好了一点，“但在此之前，我得好好看看他的尸体。” 赵阳死的时候他混在人群中，赵栋死的时候他甚至没在旁边，谢嘉懿觉得如果自己再错过这次，以后就没这么好的机会了。 “那、那好吧。”段瑾瑜没有拒绝他的提议，估摸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他只好站的稍远一些，暂时充当一个观察者，这也是为了观察四周以免凶手再次出现。 谢嘉懿看了两眼死不瞑目的赵成峰，再次感慨自己为什么不是学医的，大好的线索放在眼前却无从下手，这种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于是他把目光转移到了两只断手上。 手机在山上没信号，或者说自从进入一叶村就几乎没接收过信号，可这并不影响其他功能的使用，比如手电筒。 谢嘉懿打开手电筒，两只手在它的照射下显得格外惨白没有血色。虽然没什么医学常识，但他也能看出横截面出十分齐整，估计是用斧头或者刀一类的一次砍下，手法相当纯熟。 而且…… 他把断手调整了角度，用手电筒去照射他的指甲缝，发现里面除了泥土外，还有一点红色的东西，“你过来帮我打个光。” 段瑾瑜看着都快吓哭了，但也没有拒绝他的要求，来到他的身边接过手机，只瞥了一眼断手，脸上立刻露出了惨不忍睹的表情。 他的表情谢嘉懿尽收眼底。 也对，这才是正常人的反应，人对死亡有一种天生的恐惧，害怕是非常正常的，不像自己，天生做不了正常人，只能通过伪装才能混入正常人的世界中。 谢嘉懿收回自己的小心思，在地上找到一根极细的草杆，然后把它插到断手的指甲缝中，一点点的把里面的东西清理出来。 看他清理出来的东西段瑾瑜差点恶心吐了，但还是体贴的从兜里拿出一张纸巾，好让谢嘉懿把那点东西放在上面，同时白色作为背景色，也更便于观察。 谢嘉懿将纸巾托在左手手心，然后耐心的试图用草杆把那一点点东西分拨开。 直到天边泛起了曙光，谢嘉懿才分拨完毕。 在赵成峰的指甲缝中，大部分都是泥土和细微的草屑，除此之外就是谢嘉懿观察到的那几条发红的东西。 他对着光仔细看了看，“你说，这东西像不像是挠下来的肉。”为了便于理解，他又补充道：“凶手袭击了赵成峰，赵成峰在反抗过程中将凶手抓伤，人在打斗的时候接触最多的位置是胳膊，所以大概率凶手现在胳膊上有伤。”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简单了，在排除了三十年前那个小孩的嫌疑后，他就一直认为凶手藏在村子里，现在知道凶手胳膊上有伤，只要想个办法检查一下就能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 第21章 段瑾瑜：“那这凶手是不是太厉害了？在场的除了赵成峰还有赵成材，赵成材常年干活身体那么好，赵成峰看着弱一点但好歹是个手脚健全的成年人，凶手一个打两个，然后一死一伤，这真的是人类能做到的事情吗？” 谢嘉懿：“……” 好像也有道理。 段瑾瑜：“除非凶手不止一个人。” 谢嘉懿：“但这说不通，凶手如果有两个以上的话，完全可以把赵成材也干掉，否则他醒过来就可以指认凶手，这对凶手而言并没有好处。” 这个问题段瑾瑜也回答不了，事实上他们完全不理解为什么会留下赵成材这个活口，除非是凶手正要动手时发现他俩赶了过来，怕立刻暴露身份才饶了赵成材一命。 要真是这样的话，没准凶手仍旧潜伏在他们周围，只等他们下山去找人的功夫，再回来给赵成材致命一击。 “赵成材不能留在这里。”谢嘉懿说道，“我们得带着他一起下山，不然再回来的时候，他可能就要变成一个死人了。” 段瑾瑜也同意他的观点。 赵成材现在昏迷不醒，想要带下山只能由人背着。谢嘉懿的体力连自己走山路都困难，背人更不用想，所以这件事只能由段瑾瑜来做。 谢嘉懿帮忙把赵成材扶到段瑾瑜的背上，这次依旧是段瑾瑜在前面走，他在后面跟着。 长久以来的习惯让 谢嘉懿下意识的观察起了段瑾瑜，就见他虽然背上背着一个人，可除了脚步重了一点之外没有任何的不适，看着不累也不喘，身体好到让他这个小弱鸡直冒酸水。 “你平时健身？”谢嘉懿问道，“还是有什么其他的锻炼方法？” 段瑾瑜把赵成材往上托了托，气息平稳的回答，“我喜欢跑步，每天下了晚自习都会去操场上跑圈，每天一万米，哥，你也要开始锻炼身体了吗？我真的推荐你跑步，当你跑起来的时候你会放空大脑，仿佛一切的烦恼都不存在了。” “哦……” 谢嘉懿模棱两可的应了一声。 一万米？开玩笑，男生体测一千米他都跑的要死要活，一万米简直直接要了他的老命。 即便之前给自己立目标说要好好上体育课好好锻炼身体，但也得循序渐进，一万米是不可能的，打死他都不可能。 谢嘉懿不再说话，段瑾瑜以为他是累了，所以非常自觉的闭上了嘴巴，虽然他也不理解为什么说话也会消耗体力。 沿着下山的路，二人先回到了原本的等候地点。 看到赵成材的模样后，有不少小孩当场吓哭，谢嘉懿走了大半夜的山路，身心俱疲，也没力气装人设扮演知心大哥哥，干脆闭紧嘴巴保持沉默。但好在大家和他都不熟，这个时候又都处在慌乱中，也没人把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 他让段瑾瑜放下赵成材，让这些半大孩子先回去、把这件事告诉大人顺便再让他们弄三个板车上来运人。 一个留给赵成材，一个留给赵成峰，一个留给他自己。 谢嘉懿一屁股坐在地上，虚汗顺着脸颊往下流。 他真的一步都走不动了。 第十三章 谷场上又多了一具尸体。 赵阳和赵栋的爸妈一直守在这边，见到赵成峰的尸体后先是惊诧，而后又流露出了一点不易察觉的情绪。 谢嘉懿默默的观察，至少在他看来，赵栋妈的眼神中带着一点畅快。毕竟她一直坚信自己儿子的死和赵成峰有关，现在赵成峰也死了，虽然洗清了大半嫌疑，可赵栋妈多少有点幸灾乐祸在里面。 她的儿子死了，别人的儿子也别想好过。 别人不知道赵栋妈的心思，他们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昏迷不醒的赵成材身上。 村长坐在石凳上，双手搭着拐杖，看了片刻拿起了腰间的旱烟袋，装好烟丝点上火，吧嗒吧嗒的开始抽烟。 以谢嘉懿来看，村长应该是在场所有人中最犯愁的一个。他是坚定的守旧派，他需要用那些规矩来约束村民，而现在赵成材却是这一连串事件的幸存者，如果他醒过来后确认有另外的凶手，那就是对村长权威的一种挑战。 一时间，谷场内静悄悄的谁都没有说话，所有人都各怀心思。 正在谢嘉懿以为他们就要这样站到赵成材醒来时，村长突然叫了他，“小谢，你说说，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倒没有瞒着的必要，只不过谢嘉懿故意删减了一些细节，只说赵成峰情绪崩溃、赵成材去追他，二人许久未归后，他和段瑾瑜担心他们出事，所以才重新上山，谁知发现二人一死一伤，在他们只能带一人下山的情况下，他们选择了尚有呼吸的赵成材。 讲起这些时，谢嘉懿惨白着一张脸，说话断断续续连声音都在颤抖，似乎就是个普通人见到凶案现场后被吓到的反应。 他甚至往段瑾瑜身边靠了靠，好像是下意识的寻求安全感。 这番演技炉火纯青，除了不可能站出来拆穿他的段瑾瑜，没有一个人对他的表现产生质疑，况且当时在场的不止他们两个，那些半大的孩子也可以从侧面佐证他的话。 这么一来，所有人都相信谢嘉懿所说的就是真相。 至于那些缺失的部分，只能等赵成材醒来才能知道了。 趁这个功夫，段瑾瑜十分体贴的扶着谢嘉懿去休息，当握着他手的那一刻，段瑾瑜惊讶的发现谢嘉懿未免入戏太深，不仅表面功夫装得像，身体体征也有所改变。就拿现在来说，谢嘉懿的手冰冰凉凉手心还有冷汗，仿佛刚从冰水里拿出来。 第22章 “哥，你怎么这么厉害啊。”段瑾瑜一边给他捂手，一边小声道：“还好村长让你回答，如果换成我的话，早就露馅了。” 这段时间他天天吹捧谢嘉懿，大事小事都能吹，谢嘉懿已经听的习以为常了，“也不是厉害不厉害的问题，这种事很简单的，多练习就能做到。” 从五岁到现在，他整整练了十六年。在谢嘉懿看来，现在只要他想，任谁都看不破他的伪装。 村民们仍旧在等待赵成材醒来，不过他早年父母双亡，虽然村里大家都是亲戚，但论直系血亲已经一个没有，大家又被先祖显灵一事闹的人心惶惶，所以在粗略检查一遍确认他没有生命危险后，就把他推到了一边，也没人敢上前照料他。 就当大家的渐渐懒散已经开始闲话别的内容时，谢嘉懿注意到赵晓燕默默从人群中走到了赵成材身边。 今天的太阳很大，赵成材就被放在板车上，头上也没什么遮挡，被晒了这么长时间嘴巴都开始起皮，原本黝黑的肌肤显得又油又亮。而赵晓燕怯生生的从袖子里拿出一个手绢，小心翼翼的替他擦净脸上的汗珠，对她而言这个行为仿佛过于大胆，做完后耳根都红了，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晒的，等到做完这一切，她又低着头跑开，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几乎没有人看到。 但谢嘉懿不同，他是坚信凶手的存在的，赵成材没死很容易遭到凶手补刀，所以他以休息为名，可却一直盯着赵成材的状况。 不过赵晓燕这个动作倒也不像在害人，虽然在谢嘉懿的印象中她见谁都怯生生的，可照顾赵成材时她的表现又不太一样，模样怯生生的，但却带着小女儿的欢喜。 赵晓燕喜欢赵成材。 谢嘉懿十分确定的下了这个结论。 然而赵成材的昏迷时间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长，正当村民们开始商量要不要先回家吃口饭时，赵成材突然醒了。 只见他双目圆睁，直勾勾的坐了起来，因为动作幅度过大，导致破旧的板车发出好大一声吱嘎声，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成峰爸第一个扑到他的身边，双手扶着他的肩膀，瞪着已经哭红的眼睛，哽咽道：“成材，你快跟叔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上山时候不还好好的吗，小峰怎么就……怎么好端端的就没了呢。” 赵成材眼神木讷的直视前方，被成峰爸叫喊了好几声，才慢吞吞的将目光落在他身上。 “成材……成材？” 成峰爸看出他状态不对劲，没等反应就见赵成材身体猛然向前冲到了几乎和他脸贴脸的位置，“眼睛……好多眼睛……” “什么眼睛？” 村长也拄着拐杖颤巍巍的走过来，“成材，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赵成材依旧是犯了癔症的模样，目光呆呆的逡巡过周围每一张脸，“红色的眼睛，哈哈，全都是眼睛……先祖显灵了……” 说到这儿他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从板车上噌的一下跳起，被车轱辘绊摔在地上后又连滚带爬的乱冲乱撞，嘴里一直念叨着“子孙不孝先祖莫怪”之类的话。 在场的人又惊又怕，一时竟没人敢上前拦他，任凭他在谷场里横冲直撞。赵成材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最后跑的脱了力，跪倒在地，朝着祖坟的方向疯狂磕头。 砰砰砰—— 沉闷的声响砸在地上，也砸在村民们的心中，赵成材磕的头破血流，一张脸都被血糊住，再加上额头上那只血红的眼睛，吓的众人大气都不敢喘。最后还是村长下令，让两个叔辈的人一左一右拉住他，为了避免他再次挣扎，只好把他敲晕，然后重新绑回了板车上。 村长拄着拐杖走到众人面前，“现在，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面对众人的沉默，村长继续道：“我知道这几年有些小辈心思野了、觉得我迂腐守旧，但一辈一辈流传下来的规矩能错吗？！我让你们遵守规矩还不是为了你们、为了一叶村长久的存在下去！” “阳子死的时候你们不信，后来栋子也死了，接连死了两个人你们还不长记性，成峰吵着离开的那天，你们有多少人是和他一样的想法？！现在好了，成峰也死了，你们谁想做下一个？！” “成材的话你们都听到了，他是个好孩子，是不会撒谎骗人的，你们心里都清楚。关于这件事我不想再说一遍，但从现在开始，不想死的就按规矩来做，至于其他的……就由我这把老骨头来完成。” 谢嘉懿不知道这个所谓的规矩是什么，不过既然寄住在二叔家，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 村长叹口气，感觉又苍老了几分，“把他们三个的尸体推过来。” 这时的村民根本不敢提出任何异议，乖乖的把三个死者的遗体推到了一起。 “今夜全村守灵，等明天正午……”他似有不舍的看了一眼亲孙子的遗体，浑浊的眼球中透出一丝悲恸，“烧了吧，然后撒在山上，只有这样才能平息先祖的愤怒。” 赵栋妈一听这话立刻大哭着冲到了村长身边，她跪在村长脚下、抱着他的腿恳求道：“爸，不能烧啊！身体烧没了，你让栋子怎么回家，他找不到回家的路会被孤魂野鬼欺负的啊！！！” 在一叶村里，挫骨扬灰是种非常严重的惩罚，他们相信只要身体还在，死去的灵魂才能找到回家的路，否则只能生生世世做一只孤魂野鬼，吃不到家里人的供奉，还要被其他野鬼啃食欺负。 第23章 “这是他自找的，我早就提醒过他，是他自己不听！”村长眼角也红了，孙子不争气，但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是他的心头肉，“我难道不心疼吗？我可就这么一个孙子……” 他抡起拐杖将崩溃大哭的儿媳妇打倒在地，“栋子的死，我有责任，你们也有责任，我们都逃不掉的。你要不想死的话就立刻滚回家里去！” 赵栋爸赶紧过来拉媳妇儿，可她就像疯了一样力气大得很，一把推开她男人，踉跄着扑到儿子的尸体上，“我儿子都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你们把我也一起烧了吧！儿啊，我苦命的儿啊……” “看看你像个什么样子！人呢？还不来人给他拉走！” 三四个青壮年一拥而上，才勉强把她从尸体旁拉走，她哭的手软瘫软但还挣扎着要去找儿子，众人无法，只得像对待赵成材一样，先把她敲晕，然后用绳子捆起来送回家中。 第十四章 今天注定忙碌。 村民们四散回家后，立刻开始着手准备晚上的守灵仪式。谢嘉懿和段瑾瑜坐在院子里看二叔二婶忙前忙后，以帮忙的机会也加入了准备活动中，这才知道，原来所谓的守灵仪式就是各家各户准备好祭祀用的贡品，在午夜十二点摆放在院子中，同时点起一柱清香，以示先祖享用。 与此同时每家每户还要准备一个白纸糊的灯笼，上面要用红色颜料画上一只眼睛，让先祖能够看清回家的路。 而在守灵夜当晚，村民们都不得外出，只有村长才能够离开村子独自上山祭祀，至于具体内容是什么，除了村长以外没有人知道。 夜色渐浓，谢嘉懿看了一眼时间，现在距离守灵开始还有一个多小时，院子里已经摆放好了需要的东西，只等午夜的到来。 “哥，你说那个凶手今晚还会出来杀人吗？” 谢嘉懿摇摇头，“不好说。” 主要是到目前为止，他们仍然不知道凶手的意图是什么，不像是无差别杀人，至于是寻仇还是别的什么，根本没有半点线索。 眼看时间越来越近，谢嘉懿隐隐有股烦躁感，不过与之相反的，今夜的村民无法外出，也正是他们出去找线索的好时机。 “段瑾瑜，我问你，假如让你现在单独外出，你怕不怕？” 段瑾瑜惊恐的瞪大眼睛，“怎么不怕，这仪式看起来就很古怪，还有那个神秘的凶手，我都快怕死了。” 谢嘉懿：“……” ——弟弟你胆子这么小是不行的啊！ 不过细想想也对，面对未知，害怕才是正常人的反应。他还是习惯以自己的角度来看事情，忽略了正常人的反应，这是个很严重的错误，是不应该出现的。 谢嘉懿暗暗检讨了一番。 ——以后可不能再这么大意了，否则会让别人看出问题的。 就在他思考以自己的体力要怎么坚持后半夜时，段瑾瑜纠结道：“哥，你是不是想去找线索？我这个人脑袋不聪明嘴巴也笨，但我分得清什么是正事。咱俩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要找线索我肯定会帮忙的。” 谢嘉懿心说你倒是挺有觉悟，既然如此，送上门来的劳动力干嘛不用呢。 他这样那样的和段瑾瑜说了一番，“怎么样？” 段瑾瑜觉得自己倒是没什么问题，“哥，你体力行吗？” 谢嘉懿：“应该没问题……的吧……” 语气中就透露着一股不自信。 果然，段瑾瑜歪着脑袋怀疑的看着他，“真的？” “真的。”谢嘉懿想了想，又补充道：“好歹是个成年人，就算体力不如你，耐力也比你这个刚成年的小屁孩要强。” 于是，分头行动一事就此定下。 二人假装入睡，熄灭了屋里的灯，然后默默的等到了十二点。 虽然之前谢嘉懿觉得二叔对村里的规矩有点自己的想法，但现在人心惶惶的情况下，三柱清香就可以换暂时安心，还是很划算的。所以这次他乖乖按照村长的吩咐，钟表指针刚刚转到12的位置上，便依照着规矩，出去上香祭拜，嘴里振振有词的念叨着什么，最后还虔诚的磕了头。 完成这一系列的操作根本用不了太长时间，等他和二婶回屋里睡下，时间才过零点三十。 谢嘉懿和段瑾瑜轻手轻脚的溜出了屋子。 除了天上的月亮，就只有门外挂着的纸灯笼为他们照亮。谢嘉懿猫着腰跑到大门前，刚要伸手开门却被段瑾瑜拉住，他指了指门闩和门轴的位置，示意谢嘉懿去看。 谢嘉懿看后才发现，这大门应该有不少年头了，段瑾瑜指出的位置已经生了锈。以前他没有注意过这点，现在还好段瑾瑜拉住了他，否则的话，无论他动作多轻，开门时都会发出很大的声响，势必要惊动屋里的老两口。 要真是这样的话，那今天的行动就功亏一篑了。 谢嘉懿摸摸心口，不得不竖起大拇指示意他干的漂亮。 段瑾瑜憨憨的笑了笑，推了推滑到鼻翼处的眼镜，然后指向旁边的院墙。 不能走门，那他们只能选择翻墙。 一叶村各家各户的院墙都差不多高度，估计在一米七到一米七五左右。谢嘉懿估算一番，觉得自己这种体能废，要想翻上去估计得来个冲刺助跑，顺利的话可能一次翻过，不顺利没准来个狗吃屎。 第24章 但好在现在他们是两个人，他可以先让段瑾瑜把自己托上去，等自己骑上墙头再去拉他。 谢嘉懿脑内演练了一次又一次，觉得自己真是个平平无奇的小天才，居然能想到这种安静且可行的办法，刚要招呼段瑾瑜，回头却发现对方早就后退了一段距离，停下脚步后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 还没等谢嘉懿说什么，就见段瑾瑜突然开始助跑，等距离墙面一步之遥时脚下用力一蹬，紧接着整个人腾空而起，而后腰腹发力在半空调整了姿势，左手撑了一下墙头，整个人以一种非常丝滑的姿势飞了出去，且十分安静的落地。 “哥，你快过来。”隔着薄薄的一堵院墙，二人四目相对，段瑾瑜非常兴奋的小声招呼他。 谢嘉懿：“……” ——秀什么秀，身体好了不起啊！不就是一堵院墙吗，也不高啊，自己虽然翻起来吃力点，但总不至于翻不出去吧。 心里生出一股莫名的胜负感，谢嘉懿站在原地做了几次深呼吸，然后没所谓的向外挥手，示意段瑾瑜走远点，不要妨碍自己翻墙。 他学着段瑾瑜的样子后退一点距离，然后用上了所有能用的力气开始助跑，甚至落脚点都和段瑾瑜的一模一样。 只可惜身体素质明晃晃的摆在那里，谢嘉懿腾空了，但根本无法动用不存在的核心力量对自己的身体进行调整，最后以一个非常勉强的姿势滚过了院墙。 眼看自己就要横着摔到地上，谢嘉懿已经生无可恋的闭上了眼睛，可没想到一条胳膊揽住了他的腰、顺着这股力量转了小半圈、以一种保护者的姿态抱住了即将摔倒的他。 鼻腔内充斥着一股十分清爽的味道，谢嘉懿被段瑾瑜抱在怀里，脸上莫名的滚烫。 人家是飞出来的，自己是滚出来的，真是太特么的丢人了！ “哥，你没事吧？” 好在周围光线暗淡，谢嘉懿轻轻拍拍段瑾瑜的后腰示意他放开自己，装的像个没事人似的，有条不紊的开始整理衣服，“嗯，没事，刚才脚滑了。” 说完这话，他用眼角余光偷偷观察段瑾瑜的反应，只见对方长长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我就说嘛，哥你这么厉害，怎么会墙都翻不过来。” 谢嘉懿：“……” ——真是谢谢你，感觉相当的被内涵到！ 现在他们已经完成了第一步，接下来就要分头行动。 谢嘉懿径自往谷场方向走去。 赵阳和赵栋死的时候，他不是第一个发现现场的人，村民们把他们两个运回来后，双方家长又日夜守在旁边，这就导致谢嘉懿根本没机会像检查赵成峰那样、好好检查他们的尸体。 村长说明天要把尸体火化，那今晚就是最后的机会，况且村里的规矩对谁都不例外，所以现在谷场里应该只有三具冷冰冰的尸体。 白色的灯笼挂在每家门外，蜡烛的光映照出一只只血红色眼睛显得分外诡异。可谢嘉懿却视而不见，而是把目光投向了墙边拐角这种犄角旮旯的位置。 刚才翻墙给他留下的阴影实在是太大了，现在没有段瑾瑜给他保驾护航，他必须得自力更生。冲刺跳跃不可取，那就只能找点砖头来垫脚了。 谢嘉懿一路走一路捡，活像个采蘑菇的小姑娘，等到了谷场外，已经收获颇丰。 他把一半扔进谷场，剩下的在墙边叠了一个近似圆锥形的垫脚，等到顺利翻进去，他十分潇洒的拍拍手上的土，心里给机智的自己点了赞。 谷场里黑漆漆一片，在惨淡月光的照映下，只能隐约看见正中间并排放着三个板车，上面盖着白布，白布下面便是赵成峰三人的尸体。 谢嘉懿走到近处，拿出已经化身为手电筒的手机，挨个掀开了盖着他们的白布。 赵成峰的尸体已经检查过，不用再看，重点是赵栋和赵阳的。二者相比较而言，赵阳的尸体已经称得上完美，不像赵栋，脸都被砸烂了，血肉模糊的连五官都分辨不清。 谢嘉懿借着手电筒的光亮，把两具尸体从头到脚的检查一遍，并且第无数次的懊悔自己为什么不是个学医的。 他看不出他们的死因，检查完毕后一无所获。 尸体已经散发出了腐臭味，谢嘉懿拿着手机坐在上风口休息，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们，猛然间他想起一件事，立刻从地上爬起，再次走回到尸体旁边。 他记得在检查赵成峰的尸体时发现指甲里有过挠人的痕迹，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赵栋和赵阳是不是也有？ 谢嘉懿把手机卡在轮子与车板的缝隙中，权当是个固定光源，然后蹲下来，认认真真的检查起了他们二人的指甲缝。 果不其然，里面有着和赵成峰同样的痕迹。 第十五章 三个死者在死之前，都和凶手有过短暂的搏斗。 既然这样的话，那凶手身上肯定还留着抓挠的痕迹，不过这事有点难办，毕竟现在这个天气穿薄外套也是正常的，谢嘉懿又没办法让村民一个个脱下衣服检查，所以线索倒是线索，但却不太好确定嫌疑人。 在谢嘉懿确定自己没落下什么线索后，又按照原路翻墙出去，静悄悄的回到二叔家门外。 没有段瑾瑜的拉扯，他就是个墙都翻不过去的小废柴，于是当段瑾瑜也返回时，就见对方面朝墙蹲着，仿佛在哀怨的种蘑菇。 第25章 “哥。”段瑾瑜小跑几步来到他身边，弯着腰小声问他，“你干嘛呢？” 谢嘉懿面前是堆到一半的垫脚石，怀里剩几块还没用上的。但是面对段瑾瑜的疑问，他的尴尬只是片刻，然后若无其事的把剩下几块也堆了上去，“哦，没什么，我老家有种说法，说在墙边堆石头能驱邪。” 段瑾瑜：“……” 段瑾瑜：“真的？” “真的。”谢嘉懿站起来拍拍手心的土，淡定又从容，“你也可以试试，毕竟大家都这么说，应该是好用的。” 段瑾瑜没再说什么，谢嘉懿也拿不准对方到底吃没吃下自己这个洗脑包，不过那已经不重要了，只要对方不和自己哔哔翻墙的事，一切都好说。 “哥，我先送你进去吧。”段瑾瑜体贴道：“你走了那么久应该累了，我托你进去，你能省点力气。” “嗯，谢谢。”谢嘉懿从容的接受了这个建议，被段瑾瑜托着屁股送过了墙头。 “你也快点进来吧。” “好。” 走了那么久山路的段瑾瑜好像没有消耗任何的力气，甚至还缩短了助跑距离，单手撑墙潇洒的翻了进来。 谢嘉懿单纯的看这种体力狂人不爽，但也不能否认，人家长得好，好看的人在他这里会有一点点特殊的优待，所以烦归烦，也不影响他觉得段瑾瑜翻墙是真的帅。 等回到房间，谢嘉懿简单洗手擦脸，而后便瘫躺在床，声音不疾不徐的开始讲述在谷场的发现。 之后便轮到段瑾瑜，“哥你太厉害了，你是怎么知道村长那边会有线索的，我听到的时候高兴坏了。” 按照他的说法，村长只是拿着祭品上了山，他躲在远处的树丛中，本以为就是烧点纸摆祭品，但没想到做完这一切后，村长跪在那里朝着祖坟磕了三个响头。 段瑾瑜：“我怕被发现，所以离得有点远，只听清了一部分，他一直念叨对不起先祖祈求先祖宽恕，又说自己治家不严，对不起成材之类的。” 对不起成材？ 这是什么意思？ 谢嘉懿：“他只提到了赵成材？” 段瑾瑜点头，“反正我听到的是这样，他应该没提到过别人的名字，赵成材是唯一的一个。” 这就很让人费解了，现在三死一伤，如果按照严重程度来讲的话，看似疯疯癫癫的赵成材反而是最轻的一个，毕竟人还活着，活着就有希望。而且死人当中还包含村长的亲孙子，他不觉得对不起三个死者，却唯独对赵成材感到抱歉，这里面肯定还有他们还没发现的线索。 段瑾瑜也和他同样的想法，“哥，村里的秘密也太多了，一个接着一个的，咱们接下来该从哪儿查啊？” 谢嘉懿也是一头雾水，他以往二十年的生活中遇到过形形色色的人，可没有一个是和凶杀案有关的，更别提还要找出凶手，“还是查凶手吧，你也说了村里秘密太多，咱们就两个人，根本查不过来。不过也得留心，要是发现和凶手有关，该查还得查。” 对他而言，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他也在慢慢的适应中。 再之后，二人各自睡下，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按照村长的吩咐，村民们将三个死者推上了山。 昨夜摆放的祭台还在，而在祭台前早已架起了柴堆。村长跪在祭台前点上一柱清香告慰先祖，并声色俱厉的控诉了他们三人生前的罪行，无外乎一点，都是不敬先祖罪有应得。 做完这一切，村长拄着拐杖颤巍巍的站起来，回头看了一眼赵栋的尸体，眼中难掩悲痛，“你们都看到了，这就是他们的下场，不敬先祖者，永生永世不得超生！点火！” 早已备好的火把点燃了淋了油的柴堆，顿时火光熊熊。 赵阳以及赵成峰的父母站在最前面哭的几欲昏厥，正当谢嘉懿疑惑赵栋爸妈为什么没来的时候，就听见远远传来一声哭嚎。 原来是村长怕自家儿媳妇坏事，让儿子把他绑在家中看好她，可没想到一个不留神让她跑了出来，好在发现的及时，在她冲过来之前就被丈夫重新按住。 鼻涕眼泪糊满了她的脸，她被按在地上不断的挣扎，脸上脏乱不堪。她一声声喊着自己的儿子，声音凄怆的连谢嘉懿听着都不舒服，更别提在场的其他人。 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儿子的尸体被烧毁，而后，挫骨扬灰。 等一切结束后，丈夫不再拦着他，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灰头土脸的冲到余温尚在的火堆前，不顾烫手的温度，趴在地上，抓起那些灰烬往怀里揣，还不停的念着儿子的名字。 “乖儿子，不怕不怕，妈带你回家。” 她的手掌被灼起了大片的水泡，但她好像丝毫没有感觉到疼痛，依旧机械的重复着这个动作。 赵栋妈疯了。 在场的所有人尽数沉默，虽然没人直白的说出这一点，但大家都心知肚明。 在村民眼中，赵栋就是个被养废了的孩子，而这离不开她的溺爱。她或许不是一个合格的妈妈，可没人会怀疑她对儿子的爱。 看着媳妇儿变成了这个样子，赵栋爸跌坐在地上，边哭边叹气。 “儿子不怕，妈在呢，妈不会让人欺负你的。”她怀里揣了好多的柴灰，双臂轻轻拢着，仿佛怀里抱着的是尚在襁褓中的孩子，“不怕不怕，妈带你回家。” 第26章 她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脚步踉跄的往外走，周围的村民都不敢上前，下意识的后退给她让路。 谁知走了几步后，她又像犯了癔症一样猛然停下了脚步，目光凶狠的逡巡四周的人。 “我儿子呢？我儿子怎么不见了，是不是你害了他，是不是你？！！！” 柴灰落了一地，赵栋妈抬手抓住了站的最近那人的衣领，恨不得手撕了他，“一定是你害了我儿子，我要杀了你给我儿子偿命！！！” “嫂子你弄错了，栋子的死跟我没关系啊。” 发了疯的人力气格外大，两三个人冲过来才勉强将她拉开，而后她又瞄准了下一个人，就这样反反复复将所有人都指认成凶手。 赵栋妈引起了不小的骚乱，到了后来甚至从地上捡起了一根粗树棍，见谁打谁。 谢嘉懿和段瑾瑜自觉往后退了退，看她发疯的同时也在观察着周围人的反应。结果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一声惊呼，仔细一看，原来是赵晓燕跑的不及时，被赵栋妈一棍子打上了额头跌倒在地，顿时见了血。 谢嘉懿刚才的目光并未集中在赵晓燕身上，所以只知道她挨了打，但段瑾瑜不是，“哥，我怎么觉得赵晓燕是故意挨打的？” 谢嘉懿一怔，“什么意思？” 段瑾瑜：“太乱了我没看清，可我记得刚才看见她的时候她站的挺远，那个距离根本不可能被打到。” 这也就意味着，在段瑾瑜没注意她的时候，她自己悄悄的跑到了漩涡中心。 以赵晓燕那个见人怯生生的性格，见到这种事肯定能躲就躲，不可能故意跑去凑热闹。 果不其然，接下来更令人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赵晓燕瘫倒在地上，她没有在意额头上的伤，反而十分痛苦的双手捂着肚子，头上疼出了冷汗，紧接着众人就见她的裤子上也染了红。 “她这是掉了孩子？” 人群中有个成熟的女声传来，不知道是谁，但听声音应该是个当了妈的女人。 赵晓燕流产了。 可问题是她并没有结婚。 今天的事情一桩接着一桩，弄的大家脑袋发麻，村民们面面相觑，谁都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个走向。 有两个婶子上前扶起赵晓燕，这时村长也拄着拐杖走了过来，“燕子，这是怎么回事？！” 面对周围审视的目光，赵晓燕羞愤的哭了出来，她死咬着牙双目紧闭，侧着脑袋搭在婶子的肩膀上，就是不肯张口。 村长：“你别怕，说出来，叔爷给你做主。” 两个婶子也在劝她，让她赶紧把那个男人说出来，都弄成了这个样子还有什么好藏的。 赵晓燕似乎被说动，抬起胳膊抹了一把眼泪，低着头，不甘的呜咽道：“是……是成材……” 人群中立刻有了议论的声音。 与赵栋不同，赵成材可是他们眼中的好孩子，老实淳朴，谁家有活叫他都会热情的帮着干。 还没等他们议论完，就见赵晓燕颤抖着扬手指向了不远处的祖坟，“就是在那儿，他把我……把我……” 剩下几个字她没能说出口，但大家都听懂了她的意思。 这个孩子并不是赵晓燕自愿怀上的，而是赵成材兽行之后的结果。 第十六章 周围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谢嘉懿和段瑾瑜身在人群中，听的清清楚楚。 “真是没想到啊，成材看着老实巴交，居然能做出这种事。” “谁说不是呢，好好的闺女就让他给霍霍了。” “话说回来，他这胆子也够大的，居然敢在祖坟搞这些，先祖可都看着呢。” “之前我还奇怪，他那么好的孩子怎么会受到先祖的惩罚，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不是活该吗！” “就是，敢在这里下手简直是大不敬！” …… 诸如此类的声音比比皆是，然而让谢嘉懿感到意外的是，他们的重点都是放在赵成材对先祖的冒犯上，而不是赵晓燕的遭遇。 此时陪在赵晓燕身边的变成了她的爸妈，谢嘉懿默默的观察了一会儿，发现他们两个的态度也很微妙，唉声叹气抹眼泪，可心疼女儿的部分却很少，似乎更在乎的是家里因为这件事丢了人。 所有人都在等着村长拿主意。 可是当赵晓燕说出赵成材的名字后，他就一直保持沉默，过了很久才下了决定，“燕子啊，叔爷知道你心里有委屈，但成材既然活了下来，就说明先祖认为对他的惩罚已经够了。现在大家都知道了你俩的事，以后还有谁会娶你啊，不如将错就错，等成材清醒后，叔爷亲自去跟他说，让他好好对你。” 赵晓燕的父母似乎已经想到了这个结果，选择了接受。 而赵晓燕明明是这件事中的受害者，可却没人想听她的意见，村民也没对村长的决定发出任何异议，好像默认这才是最好的安排。 谢嘉懿不得不再次感叹，这真是个奇妙的村子。 最后，赵晓燕在父母的搀扶下下了山，村民们也看够了热闹，无论是赵栋妈还是赵晓燕，哪个都够他们回家关门说上几天了。 下山的路上，段瑾瑜重重叹了口气，“怎么能变成这样呢。” 谢嘉懿知道他是在感叹赵晓燕的事，也知道他和自己同样不理解这种安排，但他们两个在这里真的做不了太多。 第27章 况且，在谢嘉懿看来，事情的真相也未必如他们所看到的那样。 “你之前说赵晓燕是故意挨打的，可能并不是你看错了。”谢嘉懿小声道：“赵晓燕刚才在说谎。” 谢嘉懿自认绝不会看错人的微表情，赵晓燕说起自己的遭遇时，有羞愤、但没有失去孩子的悲伤感。结合她的遭遇，这样的反应倒也没有问题，然而赵成峰出事那天，谢嘉懿可是亲眼看见赵晓燕给赵成材擦汗，这说明她心里是有赵成材的，并不恨他。 赵晓燕喜欢赵成材，又说自己遭到暴行怀了孩子，今天又故意借着这场闹剧明晃晃的让大家知道了这件事。 谢嘉懿反复推敲了几遍，总觉得整件事看下来根本说不通逻辑。 所以她才认定赵晓燕在说谎，可能不是全部，但至少是真话假话搀着说的。 赵成材是所有事件中唯一的幸存者，本来以为他发了疯、在他身上找不到更多的线索，可赵晓燕又和赵成材产生了牵连，谢嘉懿当即决定把下一目标定为赵晓燕。 一天后，谢嘉懿和段瑾瑜去小卖部买了点东西，权当是带着礼物上门关心。 二人来到赵晓燕家，远远就看见两个男的站在她家墙外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嘴里还不干不净的说着什么，谢嘉懿看向院子里，发现赵艳丽还是那套熟悉的装扮，正坐在小板凳上熬药。 包臀裙紧致的勾勒出了她的身材，前凸后翘，那两个男人的眼睛恨不得长在她身上，目光直白又□□，不需细想就能知道他们脑袋里那些肮脏事。 “你们在干什么？！”段瑾瑜推推眼镜，严肃道：“干嘛趴人家的院墙！” 他们根本没料到有人会管这种闲事，先是一愣，而后沉下目光，可谢嘉懿他们并不怕这个，面对对方的挑衅，谢嘉懿还是旁人眼中好脾气的模样，微微笑道：“都这个时候了，嫂子在家等你们吃饭呢。” 正是因为媳妇儿在家做饭，他们才有时间出来闲逛，虽然家里是他们说了算，但媳妇儿闹起来也很烦，谢嘉懿正是提醒他们这点，其中也带着一点点“如果再这样我就去告状”的意思。 “行了行了，走吧。”一人拉住另一人的胳膊，两个人黑着脸离开了赵晓燕的家。 段瑾瑜：“都什么人啊……” 谢嘉懿：“没看出来，你还挺有正义感。” 段瑾瑜：“这不是什么正义感，我只是做了正常人该做的事。” 谢嘉懿微微一笑，没再说什么。 二人敲门进了院子，和赵艳丽打了招呼。 赵艳丽放下手中的蒲扇，抬手将碎发撩到耳后，看到他们手中拎着的东西，笑道：“是来看晓燕的吧，难得你们有这份心，不过晓燕还在睡，你们要是不赶时间的话可以坐下来等一会儿。” 院子里还有两个破旧的小板凳，段瑾瑜自觉拿了过来，和谢嘉懿一人一个。 谢嘉懿看了一眼赵艳丽的衣服，想了想，还是提醒道：“晓丽姐，我觉得任何人都有自由穿衣的权利，可在这个环境里，还是……” 他并不是想指责赵艳丽的穿衣习惯，错的是那两个人，然而让人感到荒诞的是，这个错误的代价却需要赵艳丽来承担。 赵艳丽一怔，而后抬眼看向他们二人。 她的眼神中包含着一种谢嘉懿看不懂的情绪，很复杂，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人暂时无法分辨。 小药炉里咕嘟嘟冒着泡，里面是养身体的草药，还得熬一会儿才能好。 “你们两个为什么要回来呢。”许久过后，赵艳丽轻轻叹了口气，“就算是父母的安排也不应该回来的。下趟车什么时候来？快走吧，走了就再也别回来。” 谢嘉懿敏锐的察觉到赵艳丽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于是熟练的卖乖，果然哄的赵艳丽打开了话匣子。 赵艳丽：“你们知道三十年前村子里发生的事吗？” 谢嘉懿；“听二叔提起过，据说那次也是先祖显灵。” 赵艳丽听罢露出了十分不屑的笑，“都是在放狗屁。” 然后她给二人讲了一个不同于二叔口中的故事。 在她讲述的故事中，那个男孩的父亲酗酒家暴，打完媳妇儿打儿子，最后被忍受不了的母子二人杀了。这是个大事，在这样守旧封闭的村子里一旦传开母子二人根本活不下去，于是母亲为了保护儿子就画上了眼睛，伪装成先祖显灵，然后再自杀，这样他的儿子就变成了被先祖饶恕的人，村民们会因此善待他。 谢嘉懿：“当时没人怀疑吗？” 赵艳丽点点头，片刻后又摇摇头，“怀疑有什么用，你们在这里也待了好几天，应该体会到了，这个村子里有很多在正常人看来匪夷所思的规矩，包括杀人，只要和先祖显灵扯上关系，通通不会继续追查。我的父母比较开明，虽然不敢明着反抗那些规矩，但想了个办法把我送到了外面的远方亲戚家，让我逃离了这个魔窟。” 一旁的段瑾瑜听的眉头紧皱，“家暴是错误的，村长不管吗？” 赵艳丽：“晓燕也遭到了不公平的对待，村长是怎么管的？” 想起村长的安排，段瑾瑜一时无言。 赵艳丽：“你们真的不该来，这个村子是会吃人的。” 谢嘉懿：“我俩现在也后悔，就想快点回家，但这里的交通太闭塞了，下一趟车还要等好久。” 第28章 对于这件事，赵艳丽也无能为力，只得默默叹气。 相比于初见时的模样，谢嘉懿觉得赵艳丽有了不小的变化，这种变化不是外表、而是心态上的，现在的赵艳丽心事重重，包括刚才和他们说的那些，也只是坦白了一部分。 这时，赵晓燕的父亲抱着一堆木料从东边的小仓房里走出，见到他俩颇为意外，“你们……” 赵艳丽：“他俩是来看晓燕的。” 晓燕爸狐疑的将他们两个打量一番，再看赵艳丽时却皱起了眉头，“你怎么又穿这身，你知不知道村里人是怎么说的。” 赵艳丽淡定道：“还能怎么说，无非是当年说我妈那些话，风骚，不知检点，这么多年也不知道换个说法，我都听腻了。” 晓燕爸：“知道别人说你还不注意一点。” 段瑾瑜似乎听不下去了，站起来反驳道：“叔叔，你这么说是不对的，晓丽姐想怎么穿就怎么穿，那些背后说闲话的才该烂舌头。” 晓燕爸根本没想到这个小辈会反驳自己，愣了片刻嘲讽道：“我们村可跟城里不一样，她在城里想怎么穿就怎么穿，但在这儿她这么穿就不对。” 段瑾瑜：“不对的是背后说闲话，城里村里根本没区别。” 眼看俩人就要吵起来，赵艳丽起身走到晓燕爸面前，“这个岁数的人了，和小辈计较有意思吗？” 虽然这话在大多数场景下非常气人，但用在晓燕爸身上就莫名舒爽，对方一听不好再说什么，瞪了段瑾瑜一眼就抱着木料出了门。 第十七章 “晓丽姐你别听他胡说。”段瑾瑜似乎被气的不轻，“你这么穿特别好看，就这么穿，气死他们，以后谁找你麻烦你就告诉我，我……” 赵艳丽被逗笑了，“你怎么样？找人去打架？可千万别，村里人常年做农活，就算看着瘦的干巴巴的也比你想象中的力气大，你找人打架大概率要吃亏的。” 段瑾瑜似乎没想到这一点，尴尬的挠头，“真的力气那么大吗？” 赵艳丽：“当然，就连上了岁数的老人都能轻轻松松背起几十公斤的柴火，像你们这些常年坐教室学习的学生，没准人家能一个打俩。” 闲聊间，屋内传出一点动静，“应该是晓燕醒了。” 赵艳丽用纱布将药渣滤掉后，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汁带着他俩进了屋。 似没想到有人会来看自己，赵晓燕赶紧抓了几下头发试图让自己看着整洁一点，而后便要下地给他们倒水。 谢嘉懿连忙拦住她，“哎哎哎，不用这么麻烦。” “你还是继续躺着休息吧。”段瑾瑜接道，“听说这事挺伤身体的，我俩去小卖部转了一圈，也不知道吃啥能补身体，就随便买了点。” 谁知赵晓燕一听倒是没再坚持下地，反而低下了头，眼中又沁出了泪花。 谢嘉懿：“……” 他觉得段瑾瑜的出发点是好的，但这孩子是真的不太会说话，无论赵晓燕昨天是不是故意的，但听别人提起自己流产的事，心情总归不好。 旁边有个木头凳子，谢嘉懿坐下了聊了一点别的事，暂时转移了赵晓燕的注意力。 屋内弥漫着一股散不去的药味儿，放在窗台上的药汁凉了，赵艳丽便给她送到近前，赵晓燕接过，双手捧着瓷碗，一点点的全部喝下。 她穿的碎花上衣袖口宽松，捧碗时半截袖子自然的滑落到臂弯处，谢嘉懿和段瑾瑜也就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上面纵横交错的伤痕。 伤口已经结了痂，看样子已经有段时间了，联想到在三个尸体指甲缝里发现的线索，谢嘉懿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 凶手是赵晓燕？！ 可赵晓燕一米六出头的身高，胳膊细的像柴杆，就算常年帮家里干活身上有了层薄薄的肌肉，但真的能接连杀掉三个成年男人吗？男性和女性的上肢力量相差很多，更别提是生死关头的撕打，至少在谢嘉懿看来，赵晓燕毫无胜算。 察觉到谢嘉懿的目光，赵晓燕似乎想到了什么，放下碗后慌慌张张的扯下袖子遮盖住了那些伤痕，头埋的更低了，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赵艳丽叹了口气，“是挣扎时候弄的。” 说完，她坐在床边抬起双臂紧紧抱住了赵晓燕颤抖的身体，“不怕不怕，这两个哥哥是好人，不像村里那些杂种。” 谢嘉懿试着安慰了几句，或许是他的态度过于亲和，赵晓燕缓过来后情绪也好了很多，虽然还是怯生生的模样，但也聊起了一点自己的事。 问话这种事急不得，否则容易起反效果，谢嘉懿没敢继续深入，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带着段瑾瑜离开。 这个时候正是饭后，土路两边蹲着不少吃饱饭出来晒太阳的村民，他们平时就东家短西家长的聊，昨天又发生了这么大的事，理所当然的说起了赵晓燕，至于内容……谢嘉懿觉得自己还是耳不听为静的好。 回到二叔家，关上卧室门，段瑾瑜问他，“哥，赵晓燕会是凶手吗？我看着不像啊，她太瘦了，感觉连我都打不过。” 谢嘉懿也和他一样的想法，不过既然线索摆在眼前，还是暂时给她保留一个嫌疑人的身份。而且除此之外，他也发现了别的线索。 “赵晓燕确实说谎了，她喜欢赵成材是真的，故意流掉孩子也是真的，所以我怀疑这个孩子的父亲不是赵成材。” 第29章 段瑾瑜现在已经知道他对观察人比较擅长，所以并未对这个说法提出质疑，也没问他是怎么得出的结论，“哥，你说赵成材会不会是装疯啊？” 谢嘉懿一怔，“什么？” 他确实观察过各种各样的人，但疯子还是头一遭，所以他也没法判断赵成材的发疯是真的还是假的。段瑾瑜提出这个假设，其实也很合理。 段瑾瑜：“赵晓燕遭遇不幸是事实，她又喜欢赵成材，那赵成材是不是也喜欢她呢？她可能把这件事告诉了赵成材，赵成材为了给她报仇二人联手，反正村里不是有那个先祖显灵的说法吗，他们正好利用这一点，杀了人也不用负责。” 谢嘉懿：“这个逻辑倒也没毛病，赵晓燕必然不能留下这个孩子，正好借赵栋妈发疯的时候弄掉，众目睽睽之下大家肯定会问到孩子的父亲是谁，然后再把这件烂事推给赵成材，反倒是减轻了他的嫌疑。” 段瑾瑜：“对啊，而且你看当时大家的反应，村长宣布让他俩将错就错结婚的时候，他们都很平静，仿佛这件事就应该这么处理。赵晓燕从小在村里长大，对这些习惯应该是了解的，估计也知道村长会这么安排。到最后，该死的人死了，她又和赵成材结了婚，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话虽如此，但事实真的只是这样吗？ 死的可是三个人，根据赵晓燕的情况来看，她的遭遇是不久前发生的。然而根据二叔之前的说法和他所听到的，赵阳一直在村里，赵栋外出过但为了躲债重新跑了回来，如果这事和他们两个有关还说得通，可赵成峰呢？他之前一直在学校，也就比他和段瑾瑜早两天回来，这事无论如何也和他牵扯不上关系。 谢嘉懿觉得好像还差点什么，可一时半刻也想不出来是哪里出的问题。 …… 在村长的安排下，赵晓燕和赵成材的婚礼准备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进度比谢嘉懿预想的快很多，按照村长的说法这对赵晓燕是个交代，同时也能给赵成材冲喜。 谢嘉懿和段瑾瑜从始至终都理解不了这个说法，但他们也做不了什么，巡山正式结束后，所有村民一起帮着筹备，不到一周的时间就准备完毕。 这期间谢嘉懿曾经尝试去和赵成材接触，但好像是为了防止他伤人，村长派人24小时看着他，现在又因为筹备婚事他家院里时刻都有人，谢嘉懿没机会和他单独接触，几次尝试无果后就此作罢。 一叶村有一叶村的习俗，每当村里有人结婚就会在道路两旁架起竹竿，竹竿与竹竿之间拴着细麻绳，上面还会挂上红灯笼，当然灯笼上免不了那个熟悉的眼睛图案，据说是代表在先祖的注视下小两口的日子一定会过的红红火火。 竹竿和麻绳是女方家提供的，灯笼是男方家提供的，这个倒没什么约定俗成的说法，只不过麻绳需要新搓的，赵艳丽又似乎对这个很擅长，于是便由她接下了这个任务。 谢嘉懿和段瑾瑜帮不上什么忙，在大家忙的不可开交时，仿佛两个无业游民在村子里到处游荡。当然，这还是为了寻找更多的线索，或者说解开谢嘉懿的疑惑。 他反复推论了好几次，实在是找不出赵成峰和这事的联系。 婚礼前夜，谢嘉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哥，你要实在睡不着，我可以陪你聊聊天。” 他们二人的被褥只隔着小半臂的距离，黑暗中的声音又格外清晰，谢嘉懿总有种错觉、对方是贴着自己耳朵说的话。 “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过了片刻，谢嘉懿叹道：“好像明天会发生点什么。” 段瑾瑜：“其实我也是，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这个话题有一点点沉重，面对未知的未来，换做谁都会心存顾虑。但仿佛为了不影响他的心情，段瑾瑜换了个话题，“哥，你说客车什么时候来啊？来了之后我们就能离开这里了，但是……” 谢嘉懿：“但是什么？” 段瑾瑜：“咱俩相处时间不长，可我总觉得我们之间还是很有默契的，就是不知道离开之后还会不会再见，哥，我可以加你好友吗？我该怎么联系你呢？” 平心而论，前期的段瑾瑜确实话多的让人烦，但谢嘉懿和他说过后该改的也改了，再之后查线索的过程中没拖后腿没掉链子，二人也算配合默契，所以谢嘉懿对他还是有点好感的。 至于离开之后…… 谢嘉懿清楚的知道自己不属于这里，不单单是一叶村，而是不属于这个世界，一旦他离开以后就再也没法回到这里。加好友是没用的，就如同一直失联的手机信号一样，没准离开后段瑾瑜的联系方式会被自动屏蔽、或者变成一串谁都看不懂的乱码，更严重一点，没准自己都会失去关于这里的记忆。 “哥？”段瑾瑜又叫他一声，“对不起啊，我是不是太贪心了，不过我加了好友后绝对不会骚扰你的。” 听着他信誓旦旦的担保，谢嘉懿突然想笑。 ——算了算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呗，和弟弟加个好友而已，有什么好矫情的。 他从枕头下面摸出了自己的手机，打开二维码。这里没信号，段瑾瑜只好对着拍了张照片，等有信号的时候再发送好友申请。 “哥。”屏幕的冷光下，段瑾瑜笑眼弯弯的看向他，“我会想你的，一直一直想着你。” 第30章 第十八章 婚礼定在傍晚举行。 按照村里的习俗，一家人只需要包一个红包，临到要去赵成材家的时候，谢嘉懿就见二叔看着手里的红包直叹气。问过才知道，二叔二婶没孩子，红包送出去就是肉包子打狗，是再也见不到的回头钱。 谢嘉懿听罢笑笑，劝了几句又要了两个空的红包，然后找了个理由另外给二叔塞了一百块。这下二叔乐呵了，再次把他俩划到了自己的阵营中，说不用他俩拿红包，既然住在二叔家就是一家人，拿一个就行，但见谢嘉懿坚持，也就没再继续劝，又说村里宴席好吃，让他俩多吃点把钱吃回来。 天色渐暗，早早挂好的灯笼依次亮起，照亮了村里的土路。 谢嘉懿和段瑾瑜跟着二叔二婶一路来到赵成材家。 有很多人比他们来得早，现在正热热闹闹的找位置，村长肯定是主位，旁边是新人双方的父母，剩下的位置基本按年龄来坐。二叔二婶虽然和双方家里的关系没那么近，但岁数在那儿摆着，还是可以坐在靠前的位置，至于谢嘉懿和段瑾瑜，只能和村里的孩子一起坐在院外。 这里距离较远，再加上光线昏暗，谢嘉懿看不清楚里面忙活的事，他只知道赵成材父母早逝，所以村长身边只坐了赵晓燕的父母。 小坐片刻，院子内外忙忙碌碌的开始上菜，据说是村里有一户专门做席的人家，平时和大家一样务农，但谁家有喜事时就会摇身一变成为掌勺大厨。 不得不说大厨的手艺很棒，谢嘉懿本来还想再观察观察情况，但禁不住菜香扑鼻，后知后觉的发现肚子有点饿。 “哥。”段瑾瑜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已经上来的菜，“好香啊，我都要饿死了，中午二叔说要留着肚子晚上吃席，看着我不让我多吃，你看，我肚子都饿瘪了。” 谢嘉懿：“再忍忍，等新人出来走完流程咱们就能吃了。” 席间吵吵闹闹人也越来越多，眼看菜要上齐，就见赵艳丽一身红裙从院里出来，手上拎的篮子里还有不少酒瓶。那些酒瓶都是透明的，上面也没有标签，都是自家酿的酒，说这也是村里的习俗。 赵艳丽挨桌放酒瓶，等走到谢嘉懿这边时篮子里就剩下了两瓶。 旁边一个半大小子见她立刻笑嘻嘻的搭话，赵艳丽貌似不想理他，放下酒瓶就想走，却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扭头望向谢嘉懿二人，“那是村里土法酿制的酒，酒劲儿大着呢，你们两个看着就不能喝的样子，别碰了。要真到时候醉倒了，可没人管。” 她嘱咐完便离开，旁边那个小子嘀咕了一句什么，然后拿起一瓶咬开瓶盖，给大家往杯子里倒。 看着面前倒满的杯子，谢嘉懿推脱道：“艳丽姐说得对，我俩确实不会喝酒，不好意思，今天不能陪你们尽兴了。” “啧，别听那娘们瞎说。这酒才多少度啊，我们这儿小孩都能喝。” 仿佛为了验证他的话，斜对面一个看似七八岁的男孩偷偷拿起酒杯抿了一口，辣的直吐舌头。 “我哥不能喝酒你就别难为他了。”段瑾瑜道：“他酒精过敏，酒味重身上都起疹子，严重了是要去医院的。” 虽然这话是胡诌的，但那人确实也没继续劝，只不太乐意的说他们城里人事多。 又过一会儿，在村长的主持下，婚礼正式开始。 两位新人从屋内走出，身穿着红色的布衣，不是婚纱也不是传统婚服，朴素的仿佛几十年前的老电影，他们一人扯着红绸子一端，中间还有一朵大红花。赵晓燕梳着一对麻花辫，微低着头，有些局促的揉搓着衣角，睫毛上还挂着泪珠，赵成材的状况比谢嘉懿想象中的要差，谷场的那场闹剧好像耗费了他所有的力气，现在站在那里痴痴傻傻的，双目无神，偶尔还会发出意义不明的傻笑。 这模样到底是不是装的，谢嘉懿暂时无从判断。 院子内外安静下来，在村长的开场词过后，二位新人扯着红绸来到院门口，管事的婶子让他们朝着祖坟的方向跪下，重重的磕三个头。这个动作对赵晓燕来讲没什么难度，但已经痴傻的赵成材根本听不懂周围人在说什么，最后还是两位叔伯按着他的肩膀，强行让他完成了流程。 赵晓燕啜泣着拉着红绸和他一起走回村长身边，村长又说了几句祝福的话，后又让赵晓燕的父母换坐在了事先安排好的位置上，座位一共四个，两个是女方父母的，两个是赵成材父母的牌位。 新人跪下朝双方父母磕头，而后起身转向院子里的众人，再次跪下磕头，整个流程才算完毕，赵晓燕也从父母的女儿变成了赵成材的媳妇儿。 由于身份的转变，赵晓燕需要把姑娘家的两股麻花辫变成已婚的盘发，所以需要一点时间整理。这期间酒宴正式开始，大家该吃菜的吃菜、该喝酒的喝酒，场间乱哄哄的格外热闹。 谢嘉懿吃到八分饱便放下了筷子，而他旁边那个人已经灌了不少酒，说话都开始大舌头。 段瑾瑜：“哥，他刚才还吹呢，说什么这酒小孩子都能喝，现在不还成醉鬼了吗。” 谢嘉懿笑笑，没说什么。 从昨天到现在，他心里一直有个疙瘩，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也总觉得自己落下了什么线索，可又想不出来，这种感觉相当难受，让他觉得胸口憋得慌。 第31章 院子里发出了一阵小小的呼声，扭头一看，原来是两位新人出来敬酒了。 等到赵晓燕牵着痴傻的赵成材走到这边时，满桌子的人，除了谢嘉懿段瑾瑜保持清醒，其余全部醉醺醺的，包括只有几岁的小孩。家长似乎并不管他们喝酒的事，完全是放任的状态。 赵晓燕又打开了一瓶新的酒，准备给所有杯子满上。 段瑾瑜提前挡了一下，“我和我哥都不会喝酒，艳丽姐说这酒劲儿大，让我们不要碰。” 赵晓燕一怔，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但转瞬即逝，快的让人无法捕捉，“那、那好吧。” 敬酒时，旁边那人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拍了拍赵成材的肩膀，什么好兄弟祝福之类的话，舌头大的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或许是人喝醉了容易多愁善感，又或许年纪相仿他想起了赵成峰三人，说什么都要替那三个人再喝一杯。 谢嘉懿只当他是在撒酒疯，并没去管。 这场婚礼持续到将近十点才结束。 往回走的时候，谢嘉懿不舒服的揉揉鼻子，“酒味儿好冲啊，感觉到处都是酒味儿。” 段瑾瑜：“可不是吗，我闻着都要醉了。” 谢嘉懿：“估计回去会好点。” 二叔二婶比他们早一步回来，此时也是醉醺醺的身体打晃，段瑾瑜过去扶的时候，二叔就望着门口的灯笼不停的叹气，说这些孩子都是他看着长大的，小时候都玩在一起，现在成材结婚了另外几个却死了，要是不死也该是说媳妇儿的岁数，真是可惜了。 段瑾瑜不跟醉鬼见识，二叔说什么他就应什么，等把两个长辈都送进了屋子，回头却见谢嘉懿不声不响的站在院子里，皱着眉，似乎有什么心事。 “哥，你想什么呢？” “我好像知道哪里想错了。”谢嘉懿停顿片刻，稍显懊恼的揉揉眉心，“是我先入为主被误导了。” 段瑾瑜听的一头雾水，“什么啊？哥，你能不能说清楚一点，我不像你脑子那么好。” 谢嘉懿：“我们之前推论赵晓燕和赵成材合谋、疑似复仇杀人，矛盾点在于赵栋和赵阳有作案时间，但赵成峰没有，所以这把火无论如何也不该烧到他的身上。可我们想错了，赵晓燕的孩子或许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但未必是整件事的起源。” 段瑾瑜：“难道是因为赵成材？” 谢嘉懿：“没错，你记不记得村里人曾提到一件事，他说在赵成峰十二三岁的时候曾和赵栋一起进城打工赚钱，最后赵成峰得到了自己的学费，而赵栋的钱全都赌没了。” 段瑾瑜：“但这和赵成材有什么关系，他……不对不对，是有关系的。他比赵成峰大一点，但严格来讲两人是同岁的，赵成材的父亲在九年前失足坠崖，应该和他们外出打工是同一年。” 谢嘉懿：“是的，赵栋那个样子你也看到了，我一开始就不太相信他能自己打工赚辛苦钱，现在看来，没准是他们合力害了赵成材的父亲，然后私藏了那些珍贵药材，之后找了个借口说是进城打工，其实是为了找地方销赃。” 然而下一个问题又来了，这件事牵扯到了赵栋和赵成峰，但又似乎把赵阳排除在外了。 谢嘉懿对赵阳实在没什么印象，只知道他比另外两个人岁数小一点，甚至连正脸都没记住。他问段瑾瑜，但段瑾瑜似乎并没比他好到哪里去，“真没注意，他是第一个死的，视觉冲击太大，我只记得他眼睛被挖舌头被割，当时都快吓疯了。” “对啊。”被他这么一提醒，谢嘉懿重新想起了三人各不相同的死法。 第十九章 赵阳，死时被挖了眼睛割掉舌头。 赵栋，死时脸被砸烂手被砍掉，赵成峰和他相似，但只是被砍断双手。 谢嘉懿想了想，“眼睛代表看，舌头代表说话，赵阳的死法是不是意味着他当时看到了什么、但因为种种原因隐瞒了下来。” 段瑾瑜觉得他这个推论非常有道理，“村里好多人说村长很喜欢赵阳，有不少好处都想着他，惹得别人眼酸，这是不是变相的说明村长知道内情？他知道赵栋和赵成峰杀了人，但是为了保护亲孙子，他隐瞒了这件事，给了赵阳好处，又借给赵成峰上学的钱。” 谢嘉懿：“对，赵成材的爸爸是家里的支柱，他一死娘俩失去了依靠，为了照顾孩子他妈妈积劳过度也走了，赵成材的恨是有理由的，如果不是赵栋和赵成峰，他爸爸不会死，如果村长不隐瞒，他妈妈也未必会死，好好的一个三口之间，因为他们的贪念变得支离破碎。至于为什么要砸烂赵栋的脸……我猜是另一种形式的发泄，赵晓燕肚子里的孩子，应该是赵栋的。” 段瑾瑜：“糟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他俩的下一个目标应该是村长。” 谢嘉懿其实并不想管村子里的闲事，但他现在困在这里还没找到离开的方法，只能先把抓住凶手当做一个小目标，或许这就是他离开这里的钥匙。 他隔着衣服捏捏脖子上的护身符，最终下定决心，“走吧，去救人。” 两边的灯笼依旧红彤彤的亮着，照着周围如血一般的颜色，谢嘉懿和段瑾瑜想不起酒宴结束后村长有没有回家，就打算先去赵成材家看看，但走着走着就觉得四周哪里怪怪的。 “哥。”段瑾瑜紧张的去拽他的衣角，“好安静啊。” 第32章 是的，太安静了，安静到仿佛整个村子只剩下了他们两个，按理说大家都喝了很多，有几个耍酒疯的也正常，可现在别说耍酒疯、就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灯笼上血红色的眼睛注视着他们，再加上过于安静的环境，平白增添了一种恐怖的氛围。 谢嘉懿和段瑾瑜脚步未停，但却十分默契的放慢了速度。 他们慢慢靠近院墙，就见院子里有人倒在地上昏迷不醒，而且还不是个例。 再联想起二叔二婶过于醉酒的模样，他们合理猜测酒里事先下过药，为了不让大家怀疑，这药起效很慢，足够撑到大家喝完酒吃完饭各回各家。 他们没有走进院子，等看到前面有人倒在路口才过去检查。 段瑾瑜：“还没死，感觉像进入了深度睡眠。” 二人没有多做停留，继续往赵成材家走，谁知刚来到他家门口就见一个娇小的身影非常利落的从院墙翻出，手里还拿着一把带血的刀。 是赵晓燕！ 谢嘉懿犹豫片刻，“里面估计出事了，你进去看看，我去追她！” 这次段瑾瑜没再像以前絮絮叨叨的拒绝，“好，小心。” 对比谢嘉懿，赵晓燕身手利索又熟悉村里的地形，在前面跑的一骑绝尘，谢嘉懿体能废，已经用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也仅能保证不把人跟丢，“喂！你别跑了，我知道你有苦衷，你停下来我们聊聊！” 肺部仿佛压着重物，不断的压榨着里面的空气，谢嘉懿跑的嗓子眼都有了血腥味儿，但前面的赵晓燕根本不想听他说话，她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去山上的祖坟。 到最后，谢嘉懿跑的两眼发黑，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酸痛与缺氧，于是他在把自己跑死之前停下了脚步。 他承认自己错了，当时脑袋一热选择追出来也没多想，但或许让段瑾瑜来做这件事更好。 能不能追上赵晓燕另说，可至少不会把自己跑吐血。 喉咙里的血腥味儿越来越重，然而谢嘉懿也没时间停下休息。他不知道赵成材的院子里有什么，段瑾瑜面对的或许比他的情况还要严重，他得赶紧回去帮忙。 夜风灌进肺中呛的他直咳嗽，谢嘉懿略显狼狈的跑下山，离赵成材家老远就听见一阵撕心裂肺的哀嚎声。 他一时无法分辨这个声音是不是段瑾瑜，赶紧又提上一口气往回冲。 想查线索的人是他，段瑾瑜是因为他才搅进来的，虽然这个弟弟又唠叨又呆瓜、没有主见只会傻乎乎的听话，但要是因为他出了事，总归心里不好受。 谢嘉懿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冲进了赵成材家的院子。 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儿扑面而来，谢嘉懿扶着还未撤下的圆桌站定，借着灯笼的光抬眼看，可院内的情形似乎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村长死了，失去了头颅的身体坐在被邀请的主位上。他的脑袋摆在圆桌正中间，两只浑浊的眼睛没有焦点的正对着大门，脖子上的断口处鲜血淋淋，在桌上晕染开一大片。 另一边，赵成材被人绑在了椅子上，一条胳膊非常不自然的扭曲着，脑门上都是冷汗，疼的五官已经扭曲，但因为嘴里被塞了一块抹布，已经叫不出太大的声音。 “段瑾瑜，你……” 谢嘉懿略显震惊的看着他。 对方的眼镜掉落在地上，露出了隐藏在镜片后的眼睛，但那双眼睛中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憨厚，反而冷冰冰的没什么感情。似乎没料到谢嘉懿这么快跑回来，他有点意外，不过看对方的模样，应该已经猜到了。 “你放心，我不会害你。” 段瑾瑜对他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可他已经分不清里面到底有几分真心。 谢嘉懿孤身一人在车上醒来，所以他先入为主的认为进入这个世界的人只有自己，其他人都是这里的原住民。 可没想到，除了他以外，段瑾瑜也是。 谢嘉懿拼命在脑中回想这些天相处的点点滴滴，段瑾瑜确实是在有意的接近他，而且不止一次的强调他们两个是一伙儿的，可在当时，谢嘉懿根本没有多想这些，只以为是这个世界里两人的身份以及家庭背景相似，段瑾瑜是在下意识的寻求安全感。 怀疑的种子一旦落入土壤，便会立刻生根发芽。 那些和段瑾瑜相处的时间，段瑾瑜有意无意说出口的话到底给他打开思路提供了多少帮助？谢嘉懿尝试想起更多，可他真的分辨不出，就连一些细节都变得模糊起来。 段瑾瑜双手插兜站在那里动也不动。 看着他略显锐利的眼神，谢嘉懿才意识到原来他的眼睛并没有问题，或许让他看起来更憨厚老实的眼镜只是个无关紧要的道具。 谢嘉懿自认从小到大见过了各种各样的人，自己也是个善于伪装的高手，可他现在看着段瑾瑜这张脸却觉得十分陌生，他看不穿对方的伪装，也看不透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二人各怀心思，一时无言，最后还是段瑾瑜打破了这个僵局，“我有你的联系方式，我们可以等出去之后再聊。”他顿了顿，继续问道：“赵晓燕呢？” 谢嘉懿深呼吸几次，平稳了心绪，“跑太快了，没追上，看样子是奔着祖坟去的。” 这个答案并没带给他太大的惊喜，“和我猜的差不多。” 谢嘉懿：“你还知道了什么？现在这个情况，没必要再瞒着我了吧。” 第33章 抬眼看了一眼夜空的星星，段瑾瑜叹了口气，“我知道的不是早就告诉你了吗？虽然没有清清楚楚的说出来，但你很聪明，听过我的提示后也七七八八猜了个大概。” 谢嘉懿呵呵一笑，“谢谢夸奖。” 段瑾瑜：“没有讽刺你的意思，你确实很聪明，尤其懂得用自己的脸和行为获得别人的好感，其实我还要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获得线索也会慢很多。” 谢嘉懿：“什么意思？你想说咱俩天生一对珠联璧合？呵呵，大可不必，我这人天生脾气怪，想和我搭档可是会折寿的。” 他说话的时候不自觉的带上了情绪，段瑾瑜非但没对他的阴阳怪气感到生气，反而笑出了声，“你真的很有意思，让我想起了以前喂过的一只流浪猫，那么小一只脾气却很大，想吃猫条就过来喵喵叫蹭你的腿，有一次喂它的时候不小心戳到了它的鼻子，气的它转身就走，好几天没理我，用小零食也哄不好。” 卖萌装乖的是它，稍不顺心翻脸不认人的也是它，就和谢嘉懿一模一样。 谢嘉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毕竟动物天性敏感，知道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也知道谁是用猫条引诱它的恶人，如果我是它的话，还会用爪子赏你几道荣誉勋章。” 段瑾瑜：“……” 他就没说错，连生气时也一模一样，当时那只小猫也是骂骂咧咧的朝它喵了好几声，虽然听不懂吧，但从小东西的表情来看，显然被气的不轻。 段瑾瑜：“好好好，是我隐瞒在先，都是我的错。” 谢嘉懿：“这是我最近几天，听到的最好听的人话。” 段瑾瑜毫不在意，转身看向被堵住嘴的赵成材，“那就暂时休战，接下来我想听听他是怎么说的。” 第二十章 段瑾瑜上前扯掉堵在赵成材嘴里的抹布，“来聊聊天吧，记住，别骗我，否则你另一条胳膊也保不住。” 赵成材动弹不得，疼的满头冷汗，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计划会被他们二人看穿，不过事已至此，他的计划已经完成大半，段瑾瑜和谢嘉懿也注定会死在这里，既然这样，让他们明明白白的死也挺好。 他目光阴鸷死死盯着他们两个，“无所谓，反正你们也逃不掉。” 按照赵成材的说法，他本来有一个幸福的三口之家，母亲操持家里的事，父亲上山采药再去外面卖钱，虽然比不上城里的收入，但和务农的村里人相比已经称得上收入丰厚，而他自己学习成绩又好，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个日子越过越好的家庭。 但随着父亲的死，一切都变了。 赵成材记得那天早上，父亲吃了一碗粥和几个包子，笑着和他说在山上发现了一些珍贵的药材，采回来卖掉这一年的生活都不用发愁了。他看着父亲包了几个馒头背着背篓离开了家，可万万没想到，这竟然是他见到父亲的最后一面。 父亲离开家后，一天一夜没有回来，母亲怕他出事就赶紧去找村长说明了情况，村长发动全村青壮年一起上山去找，最后在一处悬崖下面发现了早就咽气了的父亲的尸体。 白色的灵堂，母亲的哭声，以及来往吊唁的人，成为了赵成材少年时代最后的画面。 从那以后，母亲为了继续供他上学，和村里男人一样扛着锄头下地，赵成材更是比以前更加努力的学习，想要带着母亲离开这里让她安享晚年。可随着母亲积劳成疾卧病在床，他最后的一点幻想也破灭了。 还是熟悉的灵堂，但这次站在那里接待乡亲们的只有赵成材自己。 丧事是村长帮着操办的，那时的赵成材打心底感谢这位一直帮助自己的长辈，他知道对方常年抽烟袋气管不好，就想像父亲那样上山采草药给对方送去。 谁知他去送草药的时候，遇到了刚从外面回来的赵栋。 赵栋比他大几岁，但从小好吃懒做后来还沾了赌，就像个无底洞似的一点点榨干家里的血。赵成材心知他肯定是回来要钱的，就暂时躲在了墙后，打算等赵栋走后再去找村长。 村长就这么一个亲孙子，从小家里就当宝贝似的养着，可面对他一而再再而三的伸手让家里帮着还债，他心里气愤，没忍住骂了几句，却遭到了对方的强烈反抗。 “你管我干嘛啊？等你们没了家里的一切不还是我的吗，我现在提前花点怎么了？” …… “别墨迹！赶紧给我拿钱，不拿的话我就像之前那样自己去搞钱！” …… “我推他怎么了？！谁让他不把草药给我，是他自己脚滑摔下悬崖的，赵成峰也动手了，你怎么不去说他！！！” …… “你有本事就去和赵成材说实话，说就是我和赵成峰把他父亲推下去的！反正我是不在乎这张脸，到时候你看看你村长的威严还在不在！你不仅包庇我们你还买通了赵阳，你去和赵成材说啊！你不说我帮你说，我要让所有村民都知道他们的村长是个包庇杀人犯的帮凶！” …… 草药，脚滑，悬崖…… 自从父亲走后，这几个赵成峰再也不愿提起的词借由赵栋的嘴里说出来，不停的刺痛着他的神经。 当年的事故是由村长负责的，失足坠崖也是村长给出的结论，这么多年，赵成材一直深信不疑，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其中还有赵栋和赵成峰的事。 第34章 赵成材捏着手里的草药，浑浑噩噩回到家中，坠崖的父亲、操劳致死的母亲，原本幸福的三口之家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他决定要把这件事调查清楚。 赵成材在村民心目中本就是个憨厚老实的形象，大家都不对他设防，这也给他套话带来了便利。他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慢慢从村民口中套出了父亲死后赵栋和赵成峰的动向，得知他们在参加完葬礼后，立刻以外出打工的名义离开了村子，等他们再次回来，赵成峰有了学费，赵栋有了赌资。 而这些钱，是用他父亲的命换来的。 还有那个目睹了现场却选择沉默换好处的赵阳。 复仇的种子就此埋下，但赵成材知道现在并不是个报仇的好时机。赵栋常年在外游荡，只有缺钱或躲债主的时候才会回来，赵成峰一直在学校，至于赵阳，或许是记挂着当年的亏心事，总是有意无意的躲着自己。 想要在不被人怀疑的情况下悄无声息的杀掉他们三个，有着相当大的难度。 但这些年的苦难磨砺了他的性格，仇迟早要报，可他需要学会掩藏自己的恨意，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再下手。 这一等就是好几年，在这期间他喜欢上了赵晓燕，赵晓燕也喜欢上了他，两个情窦初开的年轻人青涩的互相表达自己的心意，有时是山间采的一束野花，有时是新纳好的一双鞋。 赵成材也曾迷茫过，失去父母的仇恨一直埋藏在心底，他知道自己注定是个屠夫，他舍不得把赵晓燕牵扯进来。可他孤单的太久了，赵晓燕就像照进他生命中的一束光，他几次想要放手，但始终割舍不掉。 正当他的内心在泥沼中挣扎时，赵栋回到了村子。 他又在外面欠了赌债，债主这次说要砍了他的手，吓的他赶紧跑了回来。 起初，赵成材并未当成一回事，毕竟赵栋这个行为村里的人早就习以为常，甚至平时闲聊也只是一嘴带过，毫无新意。 可没想到这次却产生了变故。 赵栋这次在家里躲得时间较长，闲得无聊在村子里到处游荡时，看见了年轻好看身体也发育完全的赵晓燕。 于是在一次醉酒后，赵栋尾随上山捡柴火的赵晓燕，并强行将对方拖拽到了平时无人前往的祖坟，并实施了暴行。 赵成材记得那天的雨下的很大，当他半夜开门看见浑身淋湿狼狈不堪的赵晓燕时，感觉天都要塌了。 他等不及了，新仇旧恨交织在一起，他现在就想把赵栋碎尸万段。 那时距离中元节已经不远，在得知赵成峰这次也将回来祭祖时，赵成材觉得时机已到。 他从小就听父母提起过三十年前村里发生的那件事，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借此脱身，但能拖延点时间让他把这三个人都杀光也是好的。 在第一次巡山前，他在赵阳的水中下了点草药，这种草药有通便的功能，但寒性较重，放多了就能达到腹泻的效果。最后不出所料，赵阳忍无可忍跑出去方便，赵成材算好了药效和时间，眼看赵阳马上就要解决完毕，主动提出对方去的太久自己出去找找，找到后趁对方没有防备时将其杀害，搬到祖坟后画上了眼睛，并带有个人情绪的挖了对方的眼睛、割了对方的舌头。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回到家后藏好了带血的匕首，可没想到的是，被第二天过来帮着打扫的赵晓燕发现。赵晓燕相信他肯定是有苦衷的，无奈之下，他只好说了当年那些事，以及给她报仇的想法。 至此，赵晓燕也参与了进来，她甚至不惜以自己为诱饵、私下去找赵栋让他对自己负责，赵栋当然不会负责，只想趁此机会再占点便宜，所以被对方轻松的骗到了祖坟，而赵成材早就埋伏在了那里。 赵栋死后，赵晓燕泄愤似的砸烂了他的脸，现在他们的目标还剩一个人，就是唯一活着的赵成峰。 谢嘉懿和段瑾瑜只知道赵成峰巡山时情绪崩溃，但其实在早些时候，赵成材已经找他谈过一次，潜移默化的放大的赵成峰的情绪。在山上，赵成材和赵晓燕联手杀死了赵成峰，虽然知道村长为了自己的利益会继续往先祖显灵的方向引导，但为了彻底洗清自己的嫌疑，赵成材在赵晓燕的帮助下将自己伪装成了受害者，再之后，赵晓燕借着赵栋妈发疯的时机，弄掉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并将这件事推给了赵成材。 略显讽刺的是，赵成材和赵晓燕都知道村长会安排他们结婚，并借此，顺理成章的举办了婚礼。 一切一切都显得那么顺利，如果不是谢嘉懿和段瑾瑜的出现，在今夜，所有的事情都将会画上一个句点。 “你在说谎。”段瑾瑜毫不留情的戳破了他的谎言，“你以为真话假话搀着说我听不出来吗？” 赵成材忍着剧痛呵呵一笑，“事实就是这样，你爱信不信。” 谢嘉懿也觉得哪里奇怪，赵成材的确是隐瞒了什么，就像是一根无形的刺，扎的他心里不舒服。他下意识的看向周围还没来得及收拾的酒桌，再想到来时路上所看到的景象，猛然意识到他们所面对的就是个彻彻底底的疯子。 如果真的要复仇，当年的三人已死，只剩下一个隐瞒真相的村长，大可不必在酒里下药将所有人放倒。 除非…… 谢嘉懿猛然看向祖坟的方向，就见浓重夜色中熊熊燃起的火光，而与此同时，村里的家家户户都起了火，火舌吞卷，仿佛要把整个村子都焚烧殆尽。 第35章 第二十一章 “哈哈哈哈——” 火势越来越大，赵成材凄厉的笑声久久不歇，“你们一个都别想跑！！！” “疯子。”段瑾瑜冷静评价，扭头看向谢嘉懿，“走吧，离开这个村子。” 谢嘉懿：“我们能去哪儿？山上吗？这里到处都是火，目前我想不到安全的地方。” 段瑾瑜：“当然是离开这个村子，我们找到了凶手，查清了一叶村的真相，完成了自己该完成的事而且还活了下来，按照正常的剧情，那辆公交车该来接我们了。” 这与谢嘉懿之前设想的相吻合，虽然有赌运气的成分，但这也是现在唯一的出路。 离开赵成材的家，火焰的冲击对他们来说变得更加直观。 二人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大步往村口方向冲，路上，谢嘉懿还不忘观察这场火的起势，“是灯笼和麻绳。” 他不知道着火点是哪里，但火焰沿着每家每户外面的麻绳一路蔓延，落在院墙上，落在屋子里，然后再点燃每一个院子。而那些昏倒在各处的村民早已被火焰包围，毫无还手之力，留给他们的只有死亡。 救人是不可能的，在这个火势下，他们两个能够顺利逃脱都算命大。 谢嘉懿说完后等着段瑾瑜张口，但这次他却没收到对方的反馈，扭头一看，火光的映照中，段瑾瑜的脸色并不算好，甚至显得心事重重。 到处都是呛人的烟雾，再加上不停跑动的脚步，谢嘉懿感觉肺部马上就要爆炸，高温不停的舔舐着他的皮肤，他甚至能感受到被灼烧的痛感。 段瑾瑜比他身体素质好很多，跑着跑着渐渐拉开了距离，谢嘉懿看着他的背影连吐槽的心情都没有了，缺氧影响了他的思考，也让他的脚步越来越重。 “别停下，跑起来！” 就在谢嘉懿快要坚持不住时，段瑾瑜的喊话仿佛一道利刃，强行劈开了他逐渐混沌的思维。 他眼看着段瑾瑜停下脚步然后返回，拉住自己的手腕，再带着自己继续向前。 ——哦，这个臭弟弟好像也没那么讨厌，算了，骗就骗了，原谅他一次。 在段瑾瑜的带领下，谢嘉懿磕磕绊绊的跑出了村子的范围，当肺部接触到新鲜空气的那一刻，他顾不上形象，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 一晚上的剧烈运动是谢嘉懿从未体会过的，他现在只觉得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酸痛不堪，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死了。 谢嘉懿很努力的呼吸着，好不容易有了回到人间的实感，却见同样停在那里休息的段瑾瑜突然站直了身体，顺着那个方向看过去，发现有个人正向他们走来。 是一袭红裙的赵艳丽。 她踩着十几厘米的高跟鞋，走在凹凸不平的泥土路上却如履平地。 段瑾瑜默默握紧了拳头，手背上的青筋隐隐可见。 “你们没让我失望。”赵艳丽手里拎着一把柴刀，上面脏兮兮的，不知是铁锈还是半干涸的血迹，“我以为你们会死在这里。” 段瑾瑜：“但你并不想让我们死。” 否则赵艳丽不会故意提醒他们不要喝酒，一旦喝了酒，药效发作后他们也会像村民一样变成待宰的羔羊，全部都要死在这场大火中。 赵艳丽轻轻晃了晃手里的柴刀，垂下眼帘，“我说过，你们不属于这里，也不该来这里。” 充足且新鲜的氧气让大脑恢复了思考，谢嘉懿单手撑着从地上爬起，盯了赵艳丽片刻，张口道：“三十年前的事，你不仅仅是经历者，还是参与者，对吗？” 赵艳丽微微一笑，“嗯，你猜对了，不过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猜到的。” 谢嘉懿：“我并未猜到是你，只是在看到那个小孩的骸骨时，确定了当年还有一个我们不知道的人，他应该是小孩很信任的人，知道小孩离开村子后的情况，并在他死后将他的尸体掩埋。” 听到他提起那个孩子，赵艳丽的思绪仿佛又被拽回到了那个时间点，目光也柔和了许多。 “你说对了，我认识那个孩子，他比我大一点，我一直叫他小哥哥。” 关于三十年前的事，赵艳丽并未欺骗他们，只不过隐藏了一些细节。那个小孩的遭遇是真的，他在村民的投喂中活了下来，但他活的很痛苦，他知道自己身上发生的悲剧是因为酗酒家暴的父亲、和对此视而不见的其他村民。 而现在，村民们以保护他为由，不允许他离开这个院子。这里到处都是母亲的血，他每过一天，痛苦也会增加一分，所以他偷偷跑了，跑到以前和赵艳丽玩时找到的“秘密基地”，当村里所有人都在寻找失踪的他时，只有赵艳丽知道他的下落。 那时的赵艳丽已经在父母的安排下去了亲戚家，只能在逢年过节回来，最后一次，她找到了小哥哥，但小哥哥已经病的十分严重，并且拒绝了去看大夫的要求。 他知道自己是母亲用自己的命换回来的，可他真的活的好累好累，他想去见母亲，他不想再这么下去了。 等赵艳丽再来时，见到的已经是一具凉透的尸体。她遵守着和小哥哥的约定，在某个他指定的地点将他埋葬，据说这样就可以破坏祖坟的风水，他想要报复所有视而不见的人，但一个十一岁的孩子终究不懂得太多，只是这样听到过，就孤注一掷的用这种方法去报复他们。 第36章 毕竟祖坟是一叶村最重视的东西，破坏了这里，他们每个人都要付出代价。 自此，赵艳丽对一叶村的牵挂只剩下了暂时无法离开的父母，她的父母也受困于这里祖祖辈辈的规矩，可却希望她能获得自由。 赵艳丽这次回来确实只是为了祭奠父母，但在赵晓燕流产后，不小心看破了真相，想起那个孤零零被埋葬的小哥哥，想起自己的父母，她不仅没有制止对方，甚至还想把火烧到每一个角落。 “知道我为什么放过你们吗？”赵艳丽惨淡的笑笑，“那天在院子外，你们替我赶走了那几个杂种，或许人到了一定年纪就愿意想起过去的事，在很久以前，那个小哥哥也这么做过。” 她的长相更多源自于母亲，同样明艳的一张脸，但在这里，却并不是一件好事。 “那些杂种也说过我的母亲，我去和他们争辩，他们还反过来骂我，是小哥哥替我出头和他们打了一架。” “但长得好看有什么错呢，穿着打扮又有什么错呢，我就要穿成这个样子，我要让他们知道，那些污言秽语根本伤害不了我，虽然那些杂种这辈子也理解不了，因为这个村子就是脏的烂的，小哥哥说得对，这里的人没有一个是无辜的，他们都该死。” 谢嘉懿和段瑾瑜只在这里停留了很短暂的时间，但就是在这么短暂的时间内，他们已经见识到了好多常人不能理解的行为准则，仿佛只要牵扯到村里的规矩，一切肮脏的行为都变得合情合理。 而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这种事情只会发生的更多。 “在很久以前，村民们都认为触犯规矩是因为邪祟上身，这样的人没有进祖坟的资格，要用火将他们身体内的邪祟烧的干干净净，所以才要挫骨扬灰，他们说这样才对得起先祖、让先祖知道他们的坚定，先祖才会继续保佑他们。” 赵艳丽望向远处的火海，脸上又露出了明快的笑意，“现在，该被火焰净化的人是他们，也不知道烧成死鬼的模样，下去以后还能不能认出谁是谁。” 她握紧柴刀，踩着高跟鞋稳稳的走向火场，仿佛走向自己的终结。 “快走吧，离开这里，忘记这里，回到属于你们的人间。” 谢嘉懿和段瑾瑜都没有拦着她，静静的看着她消失在了视野中。 谢嘉懿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刚才你看见她好像并没什么意外的感觉，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她有问题的？” 段瑾瑜：“秘密，但应该比你早一点。” 谢嘉懿：“……有人和你说过你很欠揍吗？” 段瑾瑜：“没有，你是第一个。” 谢嘉懿翻了个白眼，懒得和他多说废话。 突然间，谢嘉懿只觉大腿根外侧好像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不用翻找他也记得，里面放着的是来时的车票，“走吧，公交车来接我们了。” 二人继续背对着村子的方向向外走，慢慢的，身周起了雾。 这简直和来的时候一模一样，他们一直走一直走，不知过了多久看见前面有两个光点。 是公交车的车灯。 二人加快脚步一路冲到公交车旁边，它就静静的停在这里，仿佛突然出现，又仿佛从未离开。 前门是开着的，二人一前一后上了车，各自找到位置坐下。 “段瑾瑜，我们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吗？” “或许吧。”他张开双臂抻个懒腰，“你挺有趣的，希望我们还能再见。” “如果见到你就意味着要来这种莫名其妙的地方，那还是不见的好。” “说谎，你明明是很期待的，你这种人自认伪装的好，但瞒不过我的眼睛。” 谢嘉懿没再回答，他侧着脑袋靠在玻璃窗上，看着自己的倒影，不知不觉睡着了。 第二十二章 “喂，小伙子，小伙子你醒醒。” 恢复意识后，谢嘉懿朦胧间听到一个声音就在自己耳边回荡，他像一个刚刚睡醒的人那样，略显茫然的抬手揉揉眼睛，再睁眼一看，发现自己还坐在4路公交车里，眼前那人穿着公交公司的白色短袖制服，正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 “你可算醒了。”司机松了口气，“我怎么叫你都没反应，还以为出事了呢。” 谢嘉懿又将目光投向窗外。 这里是4路公交车的起点也是终点，也是a大的正门门前。 “不好意思啊，给您添麻烦了。”谢嘉懿瞬间恢复和蔼可亲的态度，又带着一点专属于这个年纪的生涩，“我刚去给人补课回来，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司机表示理解。 现在有不少大学生在课业之余还会出去打零工赚生活费，最常见的就是做家教，司机家的孩子和谢嘉懿年龄相仿，寒暑假也会做家教兼职，所以见到谢嘉懿，他多少有种亲切感，“行了，快回宿舍吧，这天儿也凉了，下次出门记得带件衣服，年轻人就是仗着自己体力好不知冷热，等老了毛病找上来才知道后悔。” 谢嘉懿嘿嘿一笑，阳光灿烂，仿佛是个乖乖听话的小辈，“嗯，谢谢您的提醒，我下次一定注意。” a大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名校，经费足，每年都把大笔资金投入在绿化与修缮上面，校园里有现代化的图书馆，也有古香古色的旧式园林，中西式风格交相辉映，安排得当倒也不显得突兀。 第37章 此时正逢图书馆闭馆时间，原本安静的校园里涌出大批学生，林荫路上顿时热闹起来。 谢嘉懿在门口保安处刷了学生卡进入校园，绕过广场的喷泉，也混入了图书馆大军中。 关于4路公交车，关于他莫名其妙进入另一个世界里的事，谢嘉懿现在满心疑惑，他想知道原因，但又不知从何处下手。被司机叫醒时他有点恍惚，甚至有那么一瞬他以为自己真的只是在公交车上睡着、做了很长很长的梦，可那些经历又是如此真实，真实到他没法用一个梦来解释。 谢嘉懿看向周围的同学，他们三两成群，或是说着宿舍八卦，或是抱怨新学期的开始，也有的讨论要不要出去吃个宵夜再回宿舍。 都是一张张鲜活的面孔，谢嘉懿仿佛一个带着秘密的孤独旅人，走在他们中间，却又独立于他们之外。 这种遗世独立的感觉，真是令人惆怅。 嗡—— 手机响了，谢嘉懿从兜里拿出来一看，是室友窦明打来的电话。 谢嘉懿叹口气，接起，“喂，不是又让我帮你带宵夜吧。” 窦明响亮又活泼的声音从听筒中传出，“爹！你就是我亲爹！我都一天没吃饭了，救救兄弟吧！” 从大一到现在，窦明的各科成绩一直都在及格线徘徊，逃课打游戏更是家常便饭，今天谢嘉懿出门的时候他还信誓旦旦的说新学期新气象，结果才过了半天，就原形毕露。 小吃街离宿舍不远，谢嘉懿挂断电话后去那边给他买了一份炒饭，自己又买了杯全糖奶茶。 虽然他不喜欢太甜的味道，但今天经历的事情太多，他需要多补充一点糖分。 谢嘉懿住的标准四人寝，上床下桌，有阳台有独立卫浴，大一刚来时宿舍只住了三个人，等到了大二结束、学校允许学生在外租房后，另一个室友以方便考研复习为理由也搬了出去，但宿舍这边也交着钱，只留下了被褥和一点基本生活用品。 现在的宿舍里只有谢嘉懿和窦明，从不逃课的谢嘉懿仿佛成了一个全职老妈子，只要外出上课，回来必然会收到窦明的电话，内容无外乎带饭带零食。 回到宿舍推开门，窦明像是欢迎一个凯旋的英雄一般，坐在座位上兴奋的举起双手，“哥，你是我永远的神！” 谢嘉懿把炒饭放到他桌上，瞄了一眼尚停留在游戏界面的笔记本屏幕，“明天去上课吗？” 新学期的第一节课老师总会严格一点，这个道理窦明也懂，他一勺勺往嘴里送着炒饭，含混回答道：“当然得去，万一老师点名我不到，这学期的平时分直接废废。” 谢嘉懿心说你还知道啊，不过就你这成绩有没有平时分有区别吗。 但这话是他绝对不会说出口的，“嗯，新学期新气象，你那么聪明，要真的认真学起来肯定没问题的。” 这话窦明相当爱听，“我也觉得我聪明，我就是不学而已，要不然也去拿个奖学金玩玩。” 年年拿奖学金的谢嘉懿微微勾起嘴角，“当然。” 这时，窦明又指了指谢嘉懿的桌子，“刚才有个大二的学弟来给你送东西，见你没回来，放桌上就走了，让我帮忙转告你一声。” 谢嘉懿回到自己的书桌前，看见上面规规矩矩的放着一张策划表。 他是经管专业，但在大一选择社团时加入了学校的话剧社，由于长得好身材好演的好、更重要的是人缘也好，所以在即将进入大三时成功当选了话剧社的社长。桌上这份策划表就是话剧社新学期的活动安排，他如果觉得没有问题，那么接下来的一学期，话剧社将依照这份策划表展开活动。 ——原来有能力也是一种罪过，真是忙的一刻都不得闲啊。 谢嘉懿换上家居服，打开台灯，认认真真的开始审阅。 上面的第一项内容就是招新。 升入大四的学长学姐为了考公考研找工作做准备，已经退了社团，他们现在急需大一新生补充新鲜血液。 谢嘉懿解锁手机，戳开策划部部长温悦的聊天窗口。 谢嘉懿：你托人送来策划表我看了，做的很棒，辛苦了。 温悦：不辛苦不辛苦，不过明天大一开始军训，咱们是不是也该行动了。 温悦：话剧社每年都招不上来几个人，咱们还是得先下手为强，要不然好苗子都让别的社团抢走了。 a大里大大小小二三十个社团，内容也五花八门，话剧社的活动又累又冷门，都没什么人愿意来。 谢嘉懿：好，我去和周仁商量商量。 周仁是话剧社所属宣传部的部长，主管海报制作新闻宣发等工作，现在大一新生还没招上来，这种前期工作都得由部长们亲力亲为。 谢嘉懿和他说明情况后，周仁表示自己争取两天内做出招新海报，本周内就可以展开招新活动。 在话剧社的小群中，谢嘉懿要了一份各部部长新学期的课程表，并将本学期第一次社团会议定在了大家都有时间的周三晚上。 敲定完各项细节后，谢嘉懿放下手机，靠在椅子上长长出了口气。 ——好累啊，好烦啊啊啊啊啊，好想休息！！！ “你们又要搞社团活动了？”那边，窦明已经吃光了一盒炒饭，好奇道；“咱俩聊聊呗，我一直不理解加入社团把自己忙的要死要活的人，都经过了十几年的学业摧残还没忙够吗，大学是用来休息的，吃吃喝喝打游戏多好。” 第38章 扭过头时，谢嘉懿已经掩去了眼底的疲惫，习惯性的带上了微笑，“可能是为了丰富大学生活吧，有些人喜欢清闲，有些人喜欢忙碌，生活方式不同而已。” 窦明摇摇头，“反正我是不理解。” 其实谢嘉懿也不理解，所有人都说大学就是一个小社会，除了学习以外还有人际交往种种方面，谢嘉懿并不喜欢，但他依然加入了话剧社，毕竟加入社团是大多数人的选择，而他的选择就是和大多数人一样。 这样的人普普通通，不会被当做另类，也不会被人讨厌。 窦明继续去打游戏了，他带上耳机进入了游戏里的厮杀，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像他这样的人应该算是普通人眼中的另类，谢嘉懿不打算向他学习，等休息片刻喝光了剩下的奶茶，看距离熄灯还有点时间，他打算去洗一洗换下来的衣服。 虽然这套衣服是今天新换的，但经历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世界，他总觉得自己已经穿了很久很久，仿佛上面都有了味道。 谢嘉懿从柜子下面拿出洗衣服专用的塑料盆，先把上衣放进去，等到放裤子时下意识的去检查兜里有没有落下的东西，谁知一股热流猛然击上他的指尖，烫的他立刻缩回了手。 什么情况？ 谢嘉懿怕再被烫一下，于是小心翼翼的将裤兜从里到外翻过来，这才想起那张薄薄的车票。 或许就是它将自己带到了另一个世界，同时又充当了返程的媒介。 他用指甲尖捏着车票的一角，双手将其慢慢展开，这次他倒是没被莫名其妙的烫到，但仿佛眼花一样，只见上面的红色印花不停的波动，而后线条扭曲移动形成了几个字。 ——十月一日 谢嘉懿闭上眼睛缓了片刻，可再张开眼睛依然如此。 这是什么意思？ 今天是九月一日，难道这些不科学的事还没有结束？下次发生的时间就是十月一日？ 谢嘉懿有太多太多的问题萦绕在心头，只可惜连个能说话的都没有，他甚至拿着这张车票去给窦明看，可窦明看的莫名其妙，因为在他眼中这就是一张普普通通的车票，印花还是那些印花，根本没有日期。 谢嘉懿随便找了个借口岔开这个话题。 他将这张车票紧紧攥在拳头里，陷入了深思。 第二十三章 又是一个周一，新学期正式开始。 饶是精力充沛的大学生也逃脱不了假期综合征的困扰，让习惯了晚睡的他们被迫早起，简直是精神与身体的双重折磨。 这一整天，谢嘉懿过的心事重重，一方面是那张莫名其妙的车票，一方面是被排满的专业课程，对他的体力是个相当大的考验。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课，谢嘉懿和同学一起往食堂走，路过体育场时看见里面以班级为单位、密密麻麻站满了身穿迷彩服的大一新生。 “年轻真好啊。”旁边的同学感慨道，“作为学长，我真的无比羡慕这种青春洋溢的面貌，所以我从昨晚开始就一直向上天祈祷，希望在他们军训期间千万不要下雨，毕竟不被暴晒的军训生活是不完美的，我希望每天都是大晴天，每天都能看见灿烂的阳光。” 大三仿佛一个分水岭，从这一刻开始，大多数人就要开始决定日后的方向，是考公考研还是选择直接就业，这给他们原本就枯燥的学习生活又增添了一笔苦恼。 现在唯一能苦中作乐的，就是看着亲爱的学弟学妹们按部就班的走一遍自己当年走过的路。 正因为当年淋过雨，所以才要把别人的伞扬了。 于是在他的怂恿下，他们几个拽着看似好脾气的谢嘉懿一起去了超市，要么买雪糕，要么买冰可乐，然后大摇大摆的走进了体育场，在被晒的蔫巴巴的大一新生面前招摇过市。 “这种感觉太爽了，你们看到他们无可奈何又无比羡慕的眼神了吗。” “想当年，我们也是这样看着学长们躲在树荫下吃吃喝喝的，想不到啊想不到，风水轮流转，现在我们当了学长，我们也可以炫耀了。” …… 谢嘉懿走在最后，一边听着他们叨叨一边心如止水的嗦着老冰棍。 ——幼稚，可笑，真是一点都不成熟，也不讨人喜欢。 但这似乎是他们的一种乐趣，虽然谢嘉懿根本不理解。就在他思考这种事为什么会给人带来乐趣时，突然感觉到好像有人在一旁盯着自己。 他停下脚步，扭头向旁边看了看。 这里是男生方队，一个个都穿着迷彩服带着迷彩帽，放眼望去，除了身高根本看不出彼此之间有什么差别。 应该是自己最近太过劳累产生了错觉吧。 谢嘉懿觉得这才是正确的解释，毕竟都是大一新生，自己又不认识，哪会有人这么无聊专门盯着自己看呢。 前面的同学发现他掉队开始叫他，谢嘉懿便提步跟上，并将这件事忘在了脑后。 周三结束最后一节课后，谢嘉懿去食堂打包了一份石锅拌饭，并买了不少的炸串和奶茶，一起带去了话剧社专用的小礼堂。 话剧社下属一共六个部门，除了策划部部长温悦和宣传部部长周仁外，今天到来的还有另外四个部长，其中谢嘉懿除了社长以外还兼任表演部部长，剩下的三人分别是编导部部长赵之昇、美工部部长宋晓澜、以及财务部部长沈雅。 第39章 大家晚上都没课，全都不约而同的买了晚饭带过来。 谢嘉懿进门的时候其他五人已经到齐，并搭好了小饭桌。 “不好意思来晚了。”谢嘉懿把炸串奶茶放到大家中间，“过去一年辛苦了，新学期希望大家共同努力，把我们的话剧社发扬光大。” “谢谢社长~” 晚饭正式开始，大家吃了几口后便开始讨论起今天的正事。 周仁咽下嘴里的饭，用纸巾擦干净沾了油的手后，便从书包里拿出一张卷起的海报，扯平展示给大家看，“怎么样？” 平心而论这张海报做的质量相当高，青春洋溢，色调也很符合现代大学生的审美。 温悦表示赞许，“优秀优秀，咱们这次的招新活动可以分成几个部分，将这个海报印制成传单后，趁着午休时间去给大一新生发放，哦对，海报上还得加上招新时间，在周末最好，地点就在咱们这个小礼堂，到时由表演部上台表演，让他们看看咱们社团的实力，演出结束后就地招新。” 赵之昇：“演出内容是什么？你得给我们编导部留出时间写剧本。” 温悦：“不用，咱们之前演过那么多，可以从中节选出一段，这样可以节省很多时间，毕竟咱们是在和其他社团抢时间，越快越好。” 赵之昇点点头，这样的安排无疑减少了他们部门的工作量。 美工部部长宋晓澜也觉得这个提议很棒，“但你们最好尽快把内容定下来，我需要布置舞台摆放道具，还有演出人员的服装等等等等，虽然是以前演过的，可我也得提前清点道具，哪个缺了坏了需要早做准备。” “经费呢？”一直沉默不语的沈雅问道，“传单的数量以及道具材料的采购，我需要一个确切的数值，咱们经费紧张，如果这个成本价格超出了我的预算，我是不会批的。” 每次搞活动审批经费都是让他们头疼的事，沈雅独揽财政大权，对各方面都精打细算，有时超出预算十块八块的她都不给批，问就是经费紧张一分钱都不能乱花。 “雅姐，我亲爱的雅姐~”周仁收回海报苦着一张脸，“咱们一年就这一次招新，至少得让人家觉得咱们经费充足积极向上是个非常有爱的社团，要不谁来啊。” 沈雅才不吃这套，“积极向上和经费充足之间没有任何关系，印海报发传单都可以，但你必须给我一个具体的印刷数，而且你不要过分追求质感就去正门那家印刷社，东门那家更便宜，量大优惠，而且质量也不差。” 周仁彻底败下阵来，沈雅又转头看向宋晓澜，宋晓澜不敢招惹这个菩萨连连摆手，“道具都是现成的，就算坏了也可以用其他的道具改一改，我一定勤俭节约不乱花一分钱。” 谢嘉懿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虽然都有各自的道理，但活动经费确实是个问题。话剧社偏冷门，能拿到的资金本就不多，沈雅这么做一点毛病都没有。 “要不这样。”谢嘉懿看向最里侧的表演舞台，“我去找老师借幕布和投影仪，咱们不用真人表演，直接放以前的节选片段，这样总归能省下一些道具材料钱。至于招新的问题……就按照温悦说的那样办。” 一听能节省经费，沈雅当即表示同意。 剩下的就是发放招新的传单，第二天沈雅特意和周仁一起去东门印刷社商讨价格，生怕这个傻子不知道讲价让人骗了。 一天之后，传单全部印刷完毕。 现在的话剧社全部加在一起才十多个人，每个部门平均不到四个，人手实在不充裕，所以编导部和表演部几乎不分家，其他部门也会时常出现不得不上台客串的场景。等周仁把传单搬回来后，谢嘉懿让各部部长按照人数均分，带回去交给其他成员，由于大家上课时间不统一，就什么时候有时间什么时候去发吧。 招新时间定在周六下午，场地已经提前布置完毕，为了吸引大一新生，谢嘉懿甚至自掏腰包买了小零食，反正能多骗一个是一个。 谢嘉懿不懂，为什么别的社团社长都潇潇洒洒，只有他天天苦逼兮兮的出钱又出力。 就很烦！ 眼看快到时间，赵之昇双手合十祈祷上天，求上天多赐给他几个优秀的演员，让他实现自己的“名导”梦。 温悦、周仁和宋晓澜也被他所感染，不约而同的陪着他一起祈祷，只有沈雅在一旁噼里啪啦的按着计算器，冷酷又无情，“社长，虽然是为了招新，但小零食的钱我不给报销。” 谢嘉懿疲惫的摆摆手，示意她安心。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免费的小零食，今天前来的新生比他们预想中的多一些，但很可惜的是，当观看结束招新正式开始时，留下来的却寥寥无几。 谢嘉懿坐在一张书桌后，书桌上还摆着表演部的铭牌，倒是有几个女生过来搭话，不过只是为了他那张好看的脸、想和学长留个联系方式，对加入话剧社并没有兴趣。 “怎么办啊……”周仁看着桌上那沓几乎没动过的招新资料表心里发凉，“今年不会一个都招不上来吧，天要亡我话剧社啊。” 谢嘉懿也是一阵阵的头疼，不过还是习惯性的安慰他，“没关系，这一个月都是社团招新月，今天才是第一天，别急，总会有新生愿意加入我们的。” 宋晓澜已经开始自我反思了，“难道是我布置的不好吗？是我已经跟不上学弟学妹们的审美了吗？我要怎么改进才能留住他们的心啊。” 第40章 这边三人颗粒无收，倒是赵之昇那里招进来一个中文系的学弟，也有会计专业的坐下来和沈雅咨询，温悦求助似的望着他们三个，她觉得自己已经不配和另外二人坐在一起了。 就在谢嘉懿开始头脑风暴下一场招新的时候，有个人拿着海报停在了他的桌前。 “你好，我这里是表演部招新，请问你对表演……”谢嘉懿流利的说出自己的台词，但当他抬头看向对方时，后面的话仿佛卡在了嗓子里，怎么都说不出口。 多日不见的段瑾瑜就站在他面前，对方依旧是刚见面时那副老实憨厚的模样，脸上的黑框眼镜就是他最好的伪装。 “学长。”段瑾瑜抿着嘴巴，有些不好意思的挠头，最后朝他露出一个憨憨的笑，“我、我想加入话剧社，你看可以吗？” 第二十四章 有那么一瞬间，谢嘉懿险些崩坏了嘴角的笑容。 在那个不知来处的世界中，他在段瑾瑜面前摘下了所有面具，不再是那个温和善良通情达理的伪装者，而是真真正正的自己。 谢嘉懿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做过真实的自己了，他感到自由、愉悦，仿佛卸下了所有的担子，无需考虑任何人的眼光无需考虑任何后果。老实说，他有点怀念在那里的点点滴滴，包括段瑾瑜，毕竟对方勘破了他的秘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算是“交心”的关系。 谢嘉懿怀念那种自由，但也知道，要想真正保守住一个秘密，最好的办法就是让知道这个秘密的人永远消失。段瑾瑜应该不是和他一个世界的人，所以谢嘉懿并未真正的担忧过。 然而当段瑾瑜活生生站在他面前时，他的一切计划都被打乱。 “学长？”段瑾瑜推推鼻梁上的眼镜，有些茫然的注视着他。 就连旁边的周仁都在下面用力捏了一把他的胳膊，示意他赶快把这么好的苗子招进来，千万不要浪费啊。 “啊……”谢嘉懿回过神来，“请坐。” 段瑾瑜乖乖坐下，双手搭在膝盖上，像个被老师管教的幼儿园小朋友。 谢嘉懿内心风起云涌，但还是维持着一贯的笑容，“这位同学，请先做个自我介绍。” 段瑾瑜：“我叫段瑾瑜，今年大一，物理系的。我以前没接触过表演，但、但我想尝试一下，希望学长能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好好努力，不会给学长添麻烦的。” 谢嘉懿心说你没接触过表演还这么有天赋，不当演员真是屈才了，呵呵。 谢嘉懿：“平时有什么兴趣爱好？” 段瑾瑜：“嗯……看书，做题，夜跑……” 谢嘉懿：“我们话剧社一共有六个部门，你为什么选择了表演部？” 段瑾瑜：“因为看了刚刚的剪辑，学长、学长你的表演真的能够打动人心，我想留在你身边，跟着你好好学习。” 旁边的周仁都快急疯了。 就段瑾瑜这个身材这个大长腿，再加上黑框眼镜都遮不住的颜值，不留在话剧社简直是暴殄天物。他们之前明明都研究好了，要用各种办法把一切能留下的全都留下，结果谢嘉懿一直问这问那，他生怕把这个小学弟给吓跑，于是在桌子下面用脚尖去踢谢嘉懿的鞋，示意他不用这么严格，假装问问就行了。 谢嘉懿感受到了周仁的焦急，事实上如果没有之前遇到的那些乱糟糟的事，他肯定毫不犹豫的留下对方，但现在段瑾瑜这副憨憨的模样，他总觉得对方憋着什么坏屁。 小礼堂已经没剩下几个人了，谢嘉懿把能问的都问了一遍，对方不慌不忙认认真真的逐一回答，看不出一点不耐烦。 唉……算了…… 谢嘉懿拿起桌上的报名表推到他面前，“登记一下个人信息，如果有消息的话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周仁捂着心口长出一口气。 还好还好……要是错过了这么优秀的小学弟，他们话剧社所有人都会后悔的。 段瑾瑜拿着笔低着头乖乖填写，谢嘉懿看着他头顶的发旋，思绪越飘越远。 在一叶村遇到段瑾瑜是意外，现在发现他们都在同一所学校更是意外，但最令他感到意外的是，就在段瑾瑜填好报名表送过来、趁着周围没人看他时，轻轻朝他眨了眨眼，送了他一个只有他们二人心知肚明的wink。 谢嘉懿：“……” ——狗东西，看你能演多久！ 结束了一整天的招新工作大家都很疲惫，等社员将小礼堂重新打扫干净，谢嘉懿请了所有人的奶茶，最后依旧只剩下了包含他在内的六个部长。 他们还需要把今天的入社申请处理一下。 周仁在一堆单子中扒拉出段瑾瑜的，“就这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啊，先把他通过了再说别人的。” 赵之昇也对他有印象，“先天条件就很好，虽然人看起来有点木讷，但我相信假以时日，我一定能把他调教成优秀的演员。” 倒是谢嘉懿还在纠结。 他觉得把段瑾瑜放在自己眼皮底下才安心，可对方显然有备而来，这样的话招他进社团也说不准是好事还是坏事。 还没等他找个理由让段瑾瑜入社的事暂缓，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温悦先开了口，“要不……咱们还是再考虑一下吧。” 周仁：“诶呦我的姐姐，还考虑什么啊，今天以前，我觉得只要有人愿意来就算烧高香了，结果老天给我们送来这么个极品。不说别的，他哪怕当不了演员给我当模特也行啊，宣传海报一拍一贴，保证学姐学妹都喜欢。” 第41章 温悦：“我也知道他条件好，但是……” 看出她的犹豫与纠结，谢嘉懿淡淡一笑，“没事，咱们关上门说的话又不会传出去。” 宋晓澜：“是啊，都是自己人，没什么不能说的。” 沈雅也跟着点点头。 “那……”温悦尴尬的笑笑，“先说好，这真不是我在背后编排人家，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 “我们中学初中部和高中部都在一起，段瑾瑜升初一的时候我初三，算是大他两届的学姐。你们也看过他那张脸了，长得确实好，当年学校里都是对异性懵懵懂懂情窦初开的小女孩，他这个模样招人喜欢，课间有不少女生借着去厕所的功夫故意路过他班门口看。” “其中有个女孩比较大胆，趁体育课的时间偷偷溜进了他们班级，在他书包里塞了一封情书。” “本来这事天知地知只有他们两个当事人知道的，但就在第二天，段瑾瑜的父母来到了学校，当着办公室所有老师的面拿出了那封情书，并要求找来女孩的父母谈话、让他们管好自己的女儿。” 宋晓澜听的直皱眉，“不至于吧，那个年纪大家都懂，对异性有好感但未必就是所谓的喜欢，退一万步来讲，就算家长真的怕早恋耽误学习，私下找老师谈谈情况解决一下就好了，这么一闹，不仅仅是那个女生，自己家孩子也没面子啊，何必呢。” 温悦无辜一摊手，“我也不理解，但这事最后闹的全校都知道了，他们都说是段瑾瑜向家长告密，所以大家都不和他玩，都开始孤立他。” 周仁疑惑，“可我看他挺老实的，不像会和家长告密的人啊。” 温悦：“我还没说完呢，你着什么急。” 周仁讪讪，“哦，您请继续。” 温悦清清嗓子，继续道：“每个班里都有几个边缘化的人，你们也遇到过吧。” 大家点头，这些边缘化的人未必是人品不好，但或许是性格原因，没法像别人一样顺利融入班级，老师要求组队作业时候他们会被剩下，可仔细想想，他们没做错什么，其他同学也没做错什么，就是玩不到一块而已。 温悦：“后来，仅剩能和段瑾瑜正常说话的只有两三个同学，谁知没过多久，段瑾瑜家长又来了，这次来的只有他妈妈，他妈妈找老师说希望能给段瑾瑜提供一个更好的学习环境，让老师和那几个同学说一下，让他们不要再找段瑾瑜打篮球，万一磕了碰了受伤了，会耽误他的学习。” 谢嘉懿懂了，段瑾瑜的父母对孩子有着超强的管控欲，这样的父母会把孩子视作自己的所有物，孩子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监控之下、且不允许超出他们划定的范围。就拿那封情书来说，未必是段瑾瑜主动说的，他甚至可能都没发现，而是他父母检查他书包时找到的。 至于孩子的隐私，在他们眼中，孩子根本不应该有隐私。 再之后不用温悦说大家也猜到了结果。 没有人再去和段瑾瑜接触，毕竟谁也不想隔三差五被老师叫去办公室，他彻底被孤立被无视，成为了大家眼中的透明人。 就在这时，赵之昇又想起一件事，“我们专业和物理系同一楼层，刚开学那阵我听到有人在水房吐槽，说物理系大一来了个怪胎，他父母就像有病似的，把孩子送到寝室后第一件事就是找他室友聊天，说希望他们严格遵守宿舍规定巴拉巴拉，总而言之不要打扰到他的孩子，这人不会就是段瑾瑜吧。” 温悦显然不知道这事，听罢瞪大了眼睛，“很有可能啊，毕竟这种父母真是世间少有，所以我才说对招他进来的事再考虑考虑。当然我也知道他是个受害者，摊上这样的父母我深表同情，但咱们社团本来就艰难，万一再隔三差五被他父母找上门谈话，想想都觉得烦。” 大家都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加入社团本来就是为了享受课余生活 ，哪有心思去应付他家长啊。 不过谢嘉懿才是社长，这事说到最后还是需要他做决定。 那张报名表安静的摆在他面前，上面写着段瑾瑜的个人信息，每一笔都带着锋芒。 谢嘉懿想起了火场中的呼喊和那只紧紧拉着自己的手。 “时间不早了，大家今天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谢嘉懿将那张报名表叠成四四方方小方块，放进衣兜，“这件事，等我回去再考虑一下。” 第二十五章 a大周末无课，很多同学选择外出或全天泡在图书馆，临近宿舍这边的二食堂比平时少了很多人。 谢嘉懿忙完社团的事走在回宿舍的路上，仿佛掐准了时间似的，在他马上踏入二食堂范围时，收到了窦明的信息。 窦明：爸爸！！！【哭】 谢嘉懿：好。 过去两年，谢嘉懿早已习惯了这个模式，只要他外出，回来时必收到窦明的信息让他帮忙带饭。唯一的好消息就是窦明这人并不挑食，谢嘉懿吃的他都能吃，所以谢嘉懿只需要买一份和自己一模一样的。 二食堂总共分三层，一层是自助盒饭外加麻辣烫水吧等便捷餐饮，二层装修相对好一点，是独立窗口，例如石锅拌饭兰州拉面等地域美食，三层则是小饭馆包间模式，可供班级聚会等多人聚餐。 谢嘉懿径自上了二楼，点了一份凉皮加肉夹馍。 第42章 等餐时身后脚步声响起，谢嘉懿没当回事，以为也是过来排队的，直到脚步声几乎紧贴着他停在身后、又一阵潮湿的热气扑在耳廓上。 “学长好。” 谢嘉懿猛然回身，果然看到了那张好看但就是有点讨厌的脸，“你怎么在这儿？” 二层平时就比一层人少，再加上现在不是吃饭的时间，四周空荡荡的只有不到十个人还坐的特别分散，对他们而言，算是一个非常安全的环境。 段瑾瑜也懒得继续装，抬手揉揉脖子，“提前过来吃个饭，省的一会儿还得排队。” 里面的师傅穿着白色厨师服，正拿着菜刀叮叮咣咣的剁着肉馅，谢嘉懿指给他看，“我是第一个，你还是要排队。”言下之意自己并不想看见他，既然不想排队就快离自己远点。 “没事，反正我也不赶时间。”段瑾瑜没所谓的笑笑，要了一份臊子面后继续和他搭话，“学长，咱俩可真是有缘啊，这么深厚的缘分，你干嘛总是躲着我呢。” 谢嘉懿送他一声呵呵，“因为你讨厌啊，讨厌一个人就不想看到他，有问题吗？再说了，你是不是脑补过多，我干嘛要躲着你，学长很忙，没工夫陪你过家家，不过像你这种小屁孩，估计说了也不懂，你也多余问。” 段瑾瑜：“我就说了一句话，至于怼我这么多？” 但这次他学聪明了，眼看谢嘉懿要张嘴，立刻帮他补上，“ok，我懂，讨厌一个人就不自觉的怼他，没问题没问题。” 肉夹馍和凉皮已经弄好，臊子面还需要两分钟，谢嘉懿端着自己的东西走到落地窗边，找了一个室内秋千坐下。这也算是二食堂的特色，二层落地窗这边都是秋千式用餐区，引得不少小情侣过来打卡。 谢嘉懿对打卡没兴趣，单纯因为这里阳光好。 又过一会儿，段瑾瑜也跟了过来。 看着坐在自己面前挑着筷子拌面的段瑾瑜，谢嘉懿嘴角直抽抽，“那么多地方不够你坐的？非得给我找不痛快？” 段瑾瑜轻轻叹口气，“这也就是我，换了别人早让你骂走了。学长，你这人脾气是不好，说话也不好听，难怪要在别人面前装模作样，我真担心你哪天被别人看破了真面目后、腿被打折。” 谢嘉懿：“呵呵，你哪儿来的脸说我，现在不装害羞柔弱的小学弟了？怎么跟学长说话的，懂不懂得长幼有序。” 段瑾瑜：“好好好，我的错，是我不懂得持之以恒，我无耻，我下贱。话说回来，学长你喜欢什么样的学弟？乖巧懂事的？阳光健气的？我演技不错，为了学长的身心健康，我可以继续努力。” 说着，他还真的演了起来，配合着不同的台词，他的神色以及肢体动作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简直模仿的惟妙惟肖。 谢嘉懿懒得看他表演，低头狠狠咬了一口肉夹馍。 口腔内爆开的肉汁香而不腻，多少舒缓了他的情绪。 饭程过半，段瑾瑜又问道：“我的入社申请通过了吗？” 谢嘉懿：“还在考虑中，下周才能出结果呢。” 段瑾瑜：“真是无情啊，咱俩关系这么好都不说给我走个后门，太没良心了。” 谢嘉懿团好手里的包装纸放到一边，严肃且认真的和他说道：“首先，咱俩关系好是你单方面认为的，并没有得到我的认可；其次，就算关系好，我也不可能给你开后门，这是身为社长的原则；最后……” 他挑了挑盘里的黄瓜丝，又想起了往事，“段瑾瑜，我劝你不要对我有太多的误解，良心这种东西，我可能天生就没有。一个能在父母葬礼上笑出声的孩子，你凭什么认为他会有良心。” 段瑾瑜筷子一顿。 谢嘉懿：“虽然大学是个小社会，但学校的本质是不会变的，一些八卦、流言，还是会飞速传播开。对于你曾经的遭遇，我很同情，但也仅限于表面上的同情而已，我没有可怜别人的习惯，如果你想在我这里获得什么额外的东西，我现在就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你找错人了。至于入社申请，大概率是不会通过的，我不希望有人破坏我的社团生活，哪怕那个人真的很有表演天赋。” 二层不需要学生自己收拾餐盘，谢嘉懿拿出一张纸巾擦干净嘴角，同样团成一团放到了桌上，“我吃完了，再见。” …… 窦明在寝室等的花儿都要谢了，见到谢嘉懿的那一刻仿佛见到了降临人间的天使，“谢谢爸爸，爸爸辛苦了！” 这种父子局几乎每天都会上演，谢嘉懿收了他的转账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突然觉得有点疲惫。 那张叠的四四方方的申请表就在桌上，谢嘉懿注视片刻，再次拿起、展开。 姓名：段瑾瑜 性别：男 年龄：19 …… 一条条关于段瑾瑜的个人信息就这样摆在面前。 嘁……还没到20岁的小屁孩…… 谢嘉懿的桌上有两份申请表，左手边是面试时觉得对方态度不明随时都有可能跑路的，右手边是进入话剧社的意向较强烈、也就是所谓的筛选过后决定留下的新成员。 他想把段瑾瑜的申请表放在左边那份中。 直到现在，谢嘉懿都不认为将他招入社团是个好的选择，之前他和段瑾瑜聊天时没有说谎，他是加入社团享受校园生活的，不是好心做慈善的。 第43章 段瑾瑜看似可怜，但世界上可怜的人那么多，谁能见一个帮一个。他没这个责任，也没这个义务。 而且一旦让他加入社团，就意味着随时随地要被对方家长找上门，谢嘉懿又是社长，安抚调节的工作势必要交给他，一想到种种可能的后续，他就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嗡—— 桌上手机震了震。 谢嘉懿拿起来一看，原来是段瑾瑜发来的好友申请。 唉……麻烦的小屁孩…… 谢嘉懿通过了他的申请。 段瑾瑜：学长好~ 谢嘉懿：你又干嘛？ 段瑾瑜：别这么暴躁啊，就算你不想让我加入社团，咱们也可以有事没事聊聊天。毕竟你是我敬爱的亲爱的可爱的学长，我得多多向你学习。 谢嘉懿：我有事的时候没时间和你聊天，没事的时候更是没心情和你聊天。 段瑾瑜：消消气，气大伤身。 谢嘉懿用力捏着手机，指节发白，他觉得自己应该想个什么办法永绝后患，让对方再也不要来打扰自己，正想着，又一条信息弹出。 温悦：老大！社长！救命啊！！！ qaq 谢嘉懿：怎么了？ 温悦：你绝对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我刚才去找老师交本学期的活动策划，进门的时候老师正在打电话，对面居然是段瑾瑜的妈妈！ 温悦：我都不知道她从哪儿知道段瑾瑜要加入咱们社团的，她通过物理系的导员找到了咱们的指导老师，希望他禁止段瑾瑜加入，因为她觉得加入社团没意义，纯属浪费时间，段瑾瑜应该把时间用在学习上，然后早点和他们专业的老师做项目。 温悦：咱们指导老师你知道的，性格软的像那啥，他是希望学生有自主选择社团的权利的，但他说不过对面啊，他就把手机给我让我和他妈妈说。 温悦：我真的、这可能是我这辈子唯一一次被人当犯人审。 谢嘉懿：他妈妈骂你了？ 温悦：那倒没有，她的态度甚至很客气，但你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她的强硬，无论我说什么她都问我这样的选择是否对未来有好处，我甚至和她说有些企业很喜欢在社团活动中表现优异的同学，可她说段瑾瑜的未来已经确定了，他不需要这些。 温悦：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还能怎么办，她又问我是不是社团负责人，我说不是…… 谢嘉懿：所以，你就把我供出去了？ 温悦：我也不想的，不过就算我不说他也得去问老师。 温悦：总之，你加油吧…… 谢嘉懿重重叹了口气。 那边段瑾瑜还在不停的骚扰他，消息一条接一条的发，而在这期间，又一条好友申请适时发了过来。 ——谢嘉懿同学你好，我是段瑾瑜的妈妈，有点事想和你聊聊。 第二十六章 梁蓉是位资深律师, 八月末抽出时间和丈夫把儿子送来大学，并和导员交换了联系方式，之后便乘飞机到另一个城市处理工作上的事, 没想到在日常和导员的交流中，得知段瑾瑜有意向加入a大的话剧社，于是要来了谢嘉懿的联系方式，并在结束工作后第一时间来到a大。 此时距离谢嘉懿和她加上好友已经过了一周, 为了照顾他的时间，梁蓉特意和他约在了晚自习下课后, 地点就在主教学楼的某间空闲小教室。 a大的学生整体素质较高，但不代表他们不喜欢八卦, 有关段瑾瑜父母的事先从他的寝室传出来, 再到他的班级, 然后便如燎原的野火一般传到了物理系的各个年级中, 当然也包括同期军训的部分大一新生。 谢嘉懿到达所在楼层时, 远远的就看见了靠在窗台边的段瑾瑜。 此时大一新生的军训尚未结束，他依旧穿着白天的迷彩服，即便过分松垮的迷彩服穿在他身上也显得十分挺拔, 但走廊里来来往往的其他人关注的并不是他的样貌或身材。 他们亲眼见到一个身着职业装的女人来找段瑾瑜, 联想起之前的传言, 他们知道段瑾瑜的妈妈又来找他了，而且据小道消息, 还是因为参加社团的事。 大家对他说不上是同情更多还是无奈更多，反正这件事也让他们看清了一点，那就是要想安安静静的过好大学生活, 千万不要和他扯上什么联系，毕竟被别人家的家长找谈话, 可不是什么美妙的体验。 段瑾瑜孤零零的站在那里，明明和大家穿着一样的衣服，却像自我独立出一个专属于他的世界，周围那些讨论的杂音全部被格挡在了结界之外，他孤立着自己，无视着别人，享受着只有他才能体会到的宁静。 谢嘉懿定定的看了片刻，最后还是段瑾瑜发现了他，主动和他打了招呼，“学长好。” 还是那副讪讪的模样，仿佛对方稍稍大声一点说话都能把他吓到。谢嘉懿不知道他为什么以这副面目示人，但想必这是段瑾瑜认为的、自己最好的保护色。 谢嘉懿几步走到他面前，试图从隐藏在镜片背后的眼睛中看出什么，但很可惜，段瑾瑜很好的掩饰了现在的情绪，他看不懂，也看不透。 “阿姨在里面吗？” 段瑾瑜轻轻点头，“不好意思啊，给你添麻烦了。” 谢嘉懿心说这不仅是个麻烦，还是个很大的麻烦，但周围人来人往，他还得维持温和学长的样子，于是客气道：“没事，阿姨只是担心你的情况，我去和她聊聊，想必她会理解的。” 第44章 他的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周围几步范围内都能听到，在不知不觉间，又在大一新生中狠拉了一波好感。 教室内，梁蓉坐在一张距讲台较近的桌子后，桌上还有一杯喝了一半的咖啡。 “阿姨您好，我是谢嘉懿，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谢嘉懿加快脚步走过去，顺便仔细观察了一下梁蓉。 她的长发一丝不苟的盘在脑后，脸上虽然有了岁月的痕迹但又不显得苍老，反而让她有了一种成熟女人的质感，再加上常年穿在身上仿佛第二层皮肤的职业装，真是稳重又干练。 谢嘉懿其实不太善于对付这样的人。 对他而言，面对岁数远大于自己的长辈，百分之九十九的情况下，装乖就可以，毕竟很少有人会拒绝乖巧又懂事的小辈。但梁蓉显然不在这个范围内，这对谢嘉懿而言，也是个全新的挑战。 “你好。”梁蓉示意他坐下聊，“之前已经简单聊过了，我姓梁，是段瑾瑜的母亲，或许我不太了解你们的社团，但我觉得对段瑾瑜而言，加入这样的社团并没有意义，我想让他花更多的时间在学习上，作为大三的学长，想必你也开始面临升学和就业的压力，所以应该能明白我在担心什么。” 刚见面就把影响升学就业的大锅扣了下来，谢嘉懿觉得对方压根就没想和自己聊，今天也不过是走个过场，又或者说以这样的身份施压，让自己主动将段瑾瑜拒在门外。 谢嘉懿：“梁阿姨，是这样的，我们的社团并不会占用学习时间，我们……” 梁蓉毫不犹豫的打断他的话，“但还是占用了时间，对吗？课余时间也是时间，也是需要珍惜的，利用好这段时间，他会有更大的收获。” 谢嘉懿：“……” 看吧，对方真的就不想聊，她只想听一句自己的承诺，以确保段瑾瑜不会加入话剧社就可以，其余的对她而言都是废话。 谢嘉懿在思考自己该如何回答。 说实在的，他确实不想让段瑾瑜加入话剧社，可当他看到游离于人群之外那个孤独的身影，又突然想起了什么。 段瑾瑜不能加入话剧社，同时也不能加入其他的社团，因为对于梁蓉而言，这是在浪费时间，这是没有必要的。他甚至可以预想到段瑾瑜枯燥的大学四年，无论在中学还是在大学，段瑾瑜的处境其实一直没变过。 因为家长的过分干预，他是一个不被其他人接受的存在。 “阿姨，我觉得……” “谢嘉懿同学。”梁蓉再次打断他的话，“我想知道你是不是没听懂我的意思。既然这样我就说的再明白一点，段瑾瑜不需要任何社团活动，他的时间我会好好帮他规划，但无论如何，这其中也不会有留给社团的时间。我给他做出的都是最优的选择，这会更好的帮助他进入社会，成为所有人口中的佼佼者。” “哪怕他因此从未有过自己选择的人生吗……” 他口中喃喃声音很小，梁蓉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但那并不重要，“现在你懂了吗？” 谢嘉懿回过神来，嘴角重新带上了微笑，“嗯，我想我明白了您的意思，您确实为他考虑了很多，我想早晚有一天，他能理解您的良苦用心的。” …… 结束了一场谈话，谢嘉懿脚步沉重的走回了寝室。 窦明虽然很少出门，但也从同校的游戏好友口中听到了段瑾瑜的八卦，同时也知道了谢嘉懿这是被对方家长找去了，“我靠，真的来学校找你？牛逼啊。” 好多脏话冲到了嘴边，但又被谢嘉懿硬生生咽了下去，“没什么事，孩子第一次离家，家长有些担心而已，我也理解。” 窦明：“但是我不理解啊，他成年了吧，都上大学的人了还被家长像小学生似的管着，他怎么想的我不知道，反正要是我的话，我可忍不了。” 谢嘉懿：“忍不了能怎么办，断绝亲子关系？” 窦明倒是从来没想过这个假设，毕竟这么奇葩的家长，他也是从小到大第一次遇见，“好像是不太可能啊，可总得想想办法吧，管教孩子这种事没准会上瘾的，你能想象以后他离开校园参加工作，还每天定时向家长汇报今天吃了什么干了什么吗，这也太可怕了。” 谢嘉懿不想废脑细胞去做这种假设，他今天真的很累，他从来没觉得和一个人谈话会这么累，累的他现在生无可恋。要不是为了继续维持好学生人设，他都有种逃一天课睡的昏天黑地谁也不理的想法。 但他知道，到现在为止，或许最麻烦的事情还没来呢。 熄灯后，谢嘉懿钻进被窝玩手机。 要想成为一个成熟稳重的大人，首先就要学会自我调节情绪，但现在的谢嘉懿实在是太累了，他不想再做大人，他只想做个幼稚的小朋友，于是偷偷打开了某视频软件，熟练的搜出了一堆可爱的猫猫狗狗小兔兔。 看着一个个毛茸茸在镜头前可爱卖萌，谢嘉懿激动的内心嗷嗷直叫。 ——这才是猛男该看的东西！毛茸茸万岁！毛茸茸yyds！！！ 谢嘉懿隔着屏幕云吸萌宠，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扫平一切烦恼飘飘欲仙之时，手机嗡的一声打断了他的快乐。 段瑾瑜：？？？ 谢嘉懿：我居然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哑巴了。 段瑾瑜：……学长你这样真的不可爱。 第45章 谢嘉懿：我为什么要让你觉得可爱，你是什么重要的人吗？你怎么看待我很重要吗？ 段瑾瑜：行行行，我投降，还是我的错，虽然我也不知道哪儿错了，但惹你讨厌肯定就是我的错。【磕头求原谅】 冷白的光线照在脸上，只见谢嘉懿嘴角微微勾起，似乎对段瑾瑜这个吃瘪模样很受用。 段瑾瑜：我认错我道歉，学长对不起，我不该用自己肤浅的思想去揣度你。 谢嘉懿：嗯，知道了，所以你到底是来干嘛的？如果只是闲着聊骚，那我就直接黑名单伺候了。 段瑾瑜：别别别，其实我就是想问，你是怎么说服我妈让我加入话剧社的。 以他对自己妈妈的了解，这件事的难度，不比当时拒绝对方的建议、执意要选物理专业简单。 谢嘉懿：小朋友，哥哥好歹比你多吃了两年的大米，对付长辈的经验肯定比你多，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打不过就加入。 段瑾瑜：所以……嗯？？？ 谢嘉懿：段瑾瑜同学，现在我正式向你宣布，从我和你妈妈谈话结束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是你在a大的监护人了，任务包括但不限于每周向她汇报你的学习情况、交友情况、老师评价等等等等，以前这种事都是由你的班主任来做的，现在应该是导员，但想必你妈妈也知道导员要管全年级的学生，大概率无法单独照顾到你，就在她需要一个眼线时，我出现了。 当时他们二人谈了很久，涉及到了很多具体条件，当然，以此作为交换，段瑾瑜的妈妈同意他加入社团，但必须严格控制时间。 这已经是个巨大的让步，谢嘉懿知道自己不可能争取到再多，不过对段瑾瑜而言，已经足够了。 谢嘉懿没提自己为什么要帮他，段瑾瑜也心有灵犀的没有追问，只在最后发来了一段几秒钟的语音。 “谢谢学长，我一定……好好表现……” 第二十七章 又是新的一周, 为了期末不会直接挂科，窦明难得出去上了一次课。这是一节选修课，谢嘉懿倒是没和他选在一起, 所以很有时间，甚至提前约好了段瑾瑜。 他不知道段瑾瑜要如何和教官请假，但他知道段瑾瑜肯定会过来就对了。 按照谢嘉懿的想法，就算为段瑾瑜争取到相对舒服一点的大学生活是无心之举, 可最终获利的还是段瑾瑜，既然如此, 他觉得自己理应拿到一点回报。 比如4路公交车，比如那张标明日期的车票。 段瑾瑜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两杯奶茶, 一杯三分糖, 一杯全糖, 他把两杯全部放到谢嘉懿面前让对方先挑。 谢嘉懿随手拿起那杯全糖的, 插上吸管喝了一大口, 虽然他不太喜欢这种过分甜腻的味道，但大脑总是需要补充糖分的。 “来吧，请开始你的表演。”谢嘉懿扭转椅子面向段瑾瑜, 做了个请的手势。 段瑾瑜坐在寝室多出来的椅子上, 看他这样突然有点懵, “什么表演？” 谢嘉懿：“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总得表示表示感谢我吧。” 段瑾瑜沉思片刻, 目光慢慢上移看向谢嘉懿的床铺，“要不……我帮您暖个床？虽然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但熟能生巧吗, 相信不久的未来我一定能够让您满意。” 谢嘉懿：“……” ——真是个没正形的小崽子，自己就多余管他。 谢嘉懿：“你少扯别的话题, 我好心提示你一下，现在距离十一可没多长时间了。” 他想赌一次，如果两个人都是因为某种契机进入了另一个世界，那他自己收到了新一轮邀约的车票，没理由段瑾瑜收不到。 段瑾瑜眨巴眨巴眼睛，盯着他严肃的模样看了片刻，然后突然笑了，“行行行，我说，为了报答学长的恩情，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说完，他从兜里拿出一张和谢嘉懿手里一模一样的车票。 谢嘉懿接过来看，果不其然，上面也写着相同的日期，“你怎么看？” “很明显，这是在向我们发出邀请。”段瑾瑜冷静道，“看你的反应，咱俩的日期应该是一样的，也就是说，十月一日当天，咱们两个坐上4路末班车后，会再进入一个全新的世界。” 谢嘉懿斟酌片刻，“如果不去会有什么后果？” 段瑾瑜：“也许会死，但谁又能说得准呢，毕竟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我也是第一次遇到，给不了你太多的建议。” 那张车票重新回到段瑾瑜手中，“你有试过让其他人看看车票吗？” 谢嘉懿：“试过，但他们看到的就是普普通通的样子，和4路车上其他车票没有任何区别。” 段瑾瑜：“这也就意味着我们两个是特别的，这场游戏只单独邀请了我们。” 谢嘉懿：“那我们应该想想自己做了什么特殊的事，我那天外出做家教，上车后睡了一觉，再醒来身边就没人了。” 段瑾瑜和他的情况大同小异，不过让谢嘉懿感到意外的是，那天段瑾瑜其实是和他坐的一辆车，只不过他是在谢嘉懿睡着后上来的，所以谢嘉懿并没注意到他。后来他们两个完全一样的陷入了昏迷，段瑾瑜比他醒得早，先下的车并进入了一叶村，所以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谢嘉懿的真实身份。 想起一叶村里发生的种种，谢嘉懿突然有种想要打人的冲动，“好玩吗？” 第46章 他就眼睁睁的看着谢嘉懿的表演，如果不是最后一天谢嘉懿担心他的安危提前跑回并看到了他的真实面目，他很可能一直隐瞒下去。 但段瑾瑜有他自己的解释，“这件事算是我的错，不过我觉得可以理解，毕竟莫名其妙进入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我也很害怕呢，当然要先隐藏好自己啊。” “呵呵。”谢嘉懿才不信他的鬼话，那些所谓的害怕全都是他装出来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他们两个就是一路人，都很喜欢在不熟悉的环境里卸下伪装，让自己获得片刻的自由。 不过现在再提这个也没什么意义，这件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他和段瑾瑜暂时算得上是队友的关系。 谢嘉懿回神从书架上抽出一张纸，“来做个计划吧，从上次的情况来看，我们随身携带的东西是不会被消除的，所以这次我们应该提前准备好物资。” 他在纸上写下了纯净水、压缩饼干和现金。 “别偷懒，你能考入a大证明你脑子没问题，赶快想想还需要带点什么。” 说着，他又写下了水果刀。 太正规的刀具他买不到，水果刀便携性强隐蔽性高，是个不错的选择。 谢嘉懿本来期待得到对方的反馈，但当他抬眼看向对方时，就见对方十分一言难尽的看着他，“怎么了？” 段瑾瑜：“我觉得这些东西倒是其次，首要问题……学长，你要不要先好好锻炼锻炼身体，我能拉着你跑出火场纯属意外，下次可能就没这么幸运了。” 谢嘉懿：“……” 也对，他的体能确实是个大问题，“就剩这么几天了，你觉得我能进步多少。” 这东西就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的，现在着急好像也没用。 可段瑾瑜有他自己的想法，“没说让你一蹴而就，但你至少得习惯运动起来的感觉，总不能跑几步就上不来气。”他起身来到谢嘉懿身边，握着他的手腕抬起他的胳膊，又用另一只手捏了捏上面的肉。 “你平时的运动，是不是仅限于从寝室走到教学楼？” 谢嘉懿没有回答，但这种反应在段瑾瑜看来就是默认。 “唉……”段瑾瑜叹口气，“从今天开始你跟我一起夜跑吧。” 谢嘉懿想拒绝，可左思右想，又没有能拒绝的理由。之前他在一叶村的时候，可是说过以后要好好上体育课的，然而现在时间紧迫，容不得他考虑太多，“你跑一万米，我跑五百米，行吗？” 段瑾瑜回坐在椅子上，笑的肩膀都在抖。 谢嘉懿：“放弃你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路要一步一步走，我要是十几天就能从一个体能废进化到马拉松选手，那你也别上大学了，找个健身馆卖教练课，保管比以后工作挣得多。” “我就是笑一下，又没说你什么。”段瑾瑜有点无奈，“但五百米也太少了吧，大学体测，男生不都是一千米吗。” 可谢嘉懿总有他自己的道理，“咱们又不是在搞体测，只是初期的适应过程，重质不重量。” 段瑾瑜抿着嘴巴，总觉得他这句话到处都是槽点。 果然，当天晚上他和谢嘉懿约到操场上开始锻炼时，他慢悠悠的在前面跑，才跑了几百米，回头一看，后面已经没人了。 谢嘉懿和他隔着半个操场，双手拄着膝盖弯着腰，大口大口的喘，脑门上肉眼可见的出了汗。 段瑾瑜无法，只好逆着方向走回他身边，“学长，我真怀疑你过去两年的体测是怎么过来的，还有肺活量测试，你及格了吗？” “就、就你长嘴了是吧。”谢嘉懿感觉眼前直冒星星，肺部火烧火燎的难受，“你怎么不说还有引体向上呢。” 如果说跑步还能勉强一下，引体向上是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没肌肉就是没肌肉，上不去就是上不去，就连窦明那个死宅都比他体力好。 四周也有其他跑步的学生，但夜色就是最好的保护色，摘掉眼镜的段瑾瑜不用再装出平时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拉着谢嘉懿的胳膊，带他到场外休息。 这里是a大的第一个运动场，装修的非常简陋，当年主运动场竣工后校领导本来想把这里改建成别的建筑，但由于这里距离宿舍较近，学生们夜晚锻炼非常方便，考虑再三这才保留下来。 场边有一排高低不同的单杠，段瑾瑜不习惯锻炼中断，只能换了另一种方式。他把外套脱下来，让坐在树下休息的谢嘉懿帮忙拿着，自己则跑到最高的单杠下，轻轻一跃双手抓牢横杆，然后开始引体向上。 段瑾瑜的肌肉线条非常流畅，向上拉起时胳膊上绷紧的肌肉甚至称得上赏心悦目。谢嘉懿看着看着内心有点小小的羡慕，不过人与人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他知道自己对运动不感兴趣，要不是因为这档子糟心事，他才不会这种时间跑来操场折磨自己呢。 “喂，你有腹肌吗？” 做满五十个后，段瑾瑜轻松跳下，外露的肌肉上还带着一层浅浅的水光。他走到谢嘉懿面前，随后撩起前衣襟，“看。” 一共六块，他正在努力试图让六块变成八块。 “哦。”谢嘉懿淡淡应了一声。 都说普通人体力和脑力只能占一样，段瑾瑜能以高分考入a大物理系脑子是肯定没问题的，而且身体素质还这么好，啧，真是有点讨厌呢。 第47章 段瑾瑜明显感觉谢嘉懿的态度冷淡了许多，顿时无语，“我亲爱的学长，我又哪儿惹到你了？” “没惹我。”谢嘉懿休息的差不多了，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你还锻炼吗？不锻炼的话就回去吧，大晚上的在这儿吹风像个傻子。” 段瑾瑜：“……” 第二十八章 十一前一周, 谢嘉懿接到了姑姑谢如玥的电话。 在他父母离世后，谢如玥顶着压力将他收养，这么多年一直把他当亲生儿子一样的疼, 吃穿用度从来不缺他的，她是谢嘉懿的监护人，也是谢嘉懿眼中唯一的亲人。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在接到姑姑的电话时, 那种不需要伪装的、发自内心的笑意。 谢如玥：“嘉嘉，十一回来吗？” 谢嘉懿：“不回去了, 大三了，时间紧, 学校这边有好多事要忙呢。” 谢如玥：“是在考虑明年实习的事吗？姑姑知道你要强, 但也别把自己绷的太紧, 咱们有家有业有公司的, 想开个实习证明还不简单。” 谢嘉懿：“是是是, 我姑姑最厉害了。” 谢如玥：“瞧你这孩子，姑姑哪句话说错了，咱家就你一个孩子, 将来家里的一切不都是你的。唉, 其实当初你执意学经管的时候我就猜到了, 你是不是总想着不能给姑姑丢脸、就算将来要进公司也得凭着自己的真才实学？” 谢嘉懿：“要不说我姑姑厉害呢，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谢如玥：“臭小子, 每次一提这个你就跟我打马虎眼。算了，你现在也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也是好事, 但姑姑还是那句话，别把自己绷的太紧, 姑姑永远都是你的后盾。” 谢嘉懿：“谢谢姑姑，不过这次真不是这个原因，是我话剧社里的事。前段时间大一开学招进来一批新成员，平时时间不够，正好趁十一好好培训一下。” 谢如玥：“哦对，我差点忘了，你现在是小剧团的社长，肯定要比以前忙的。” 她没再质疑这个理由，毕竟社团再忙也忙不过学习上的事，只要谢嘉懿能从学习中抽身出来，忙点别的也好，况且她觉得谢嘉懿是真心喜欢这个社团，能在社团活动中感受到快乐，绝对是件好事。 两个人聊了一个多小时，在得知谢如玥明天又要出差后，谢嘉懿老生常谈的劝她多注意身体。 这间公司是谢如玥自己创办的，从白手起家到现在小有规模，都是她自己咬牙拼出来的，这些谢嘉懿都看在眼里。他高考分数能选择很多专业，单从就业来看，有太多专业要比经管好，可他知道这间公司是姑姑的心血，他选择的一定是最能帮到姑姑的。 谢如玥：“好啦好啦，姑姑身体好着呢，用不着你天天念叨。” 都知道对方在关心自己，但又都不太能受得住对方的唠叨，谢如玥也同样叮嘱他多注意休息，然后找了个理由赶紧挂断了电话。 这套路谢嘉懿可太熟悉了，想必明天出差又是相当忙的行程，她怕自己细问所以才这么快结束通话。 谢嘉懿从自己的收藏里找到两篇养生小贴士给她发过去，谢如玥连回都没回，生怕继续被唠叨。 平平淡淡的一周悄然度过，在所有学生都沉浸在假期即将到来的喜悦中时，只有谢嘉懿和段瑾瑜不得不为他们的第二次行程做准备。 9月的最后一天，二人下课后约好了时间，一起去超市里采购。 清单是早就准备好的，段瑾瑜推着手推车跟在谢嘉懿身后，看他对照着清单一样样的往车里放东西。基本都是吃的用的，为了活动方便还特意减少了购买量，再加上换洗衣服，必须将一切物品缩减在一个双肩包内。 这个时间校园超市里有不少学生，甚至还有谢嘉懿认识的，各自点点头打个招呼聊几句，便继续穿梭在不同的货架间。 倒也有注意到段瑾瑜的人，虽然他在学校里的人设稳如泰山，但毕竟大多数人无法把名字和脸对应上，面对对方的询问，谢嘉懿也只说是新进社团的学弟，再无其他。 “学长。”趁他们走到一个没人注意到的拐角时，段瑾瑜小声叫他，“你很受欢迎啊。” 未必每个人都喜欢他，但绝对不会有人讨厌他。 谢嘉懿看着货架上的两包饼干，毫无负担的回答道：“当然了，我脾气好性格好，他们没有讨厌我的理由。” 要不是段瑾瑜看过他的真面目，还真要被他骗过去，“那咱俩现在的情况，我是不是已经被你算到自己人的范围内了。” 谢嘉懿一时无法确定这个答案。 他们之间拥有一个共同的秘密，他们因为这个秘密相识相知，但要说是自己人，总还差着点什么。 谢嘉懿：“不算，不过你再好好表现表现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 段瑾瑜就笑，“行，那我继续努力。” 二人买完要买的东西，结账，再拎着属于各自的那份回了寝室。 一夜无话。 十月一日，十一假期的第一天，寝室楼里空了大半，学生们回家的回家外出的外出，剩下的要么去图书馆学习，要么就像窦明一样老老实实待在寝室里打游戏。 等待的滋味儿其实并不好受，因为明知道有事情要发生，但却无能为力，只能一分一秒的等着它的到来。 晚饭过后，窦明盯着他放在桌上的背包问道：“我白天就想问你是不是要出门，结果你一天没动地方，包里装的什么啊，看起来神神秘秘的。” 第48章 “没什么，一点没用的东西。”谢嘉懿看了一眼时间，打开衣柜换上了外出要穿的衣服，“我出去一趟。” 窦明：“去哪儿啊？” 谢嘉懿随便找了个借口，“有个大一的学弟，我带他到处走走。” 窦明：“……大晚上的出去走？我怎么不知道咱们这儿的夜景这么好看呢。” 谢嘉懿也觉得这个理由有点扯，但还没等他给自己找补，就见窦明突然一脸坏笑的看着自己，“我懂了，你是不是找了个大一学妹处朋友？哎呀早说嘛，何必用学弟来当借口呢。” 谢嘉懿：“……没有。” ——你要是再这么瞎猜，爸爸可就不爱你了。 可窦明似乎认定了自己想法，一副我懂我都懂的表情，“没事，你尽管去，反正假期期间宿管老师不查寝，你就算不回来也没事。” 谢嘉懿心说怎么没事，我不回来也许就是死在外面了，没有爸爸的关爱你要怎么活下去呢？真是个傻儿子。 然而这话没法和窦明说，到最后他只能把这份误解自己咽进肚子里。 a大正门，段瑾瑜已经等了他好一会儿。 见他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到自己身边时，段瑾瑜随口抱怨，“学长，迟到可不是个好习惯。” 谢嘉懿被问的有点烦躁，“又不是我想迟到的，别提了，大晚上的跑出来见你本来就烦，结果还被我室友误解是找了个女朋友出来约会。” 段瑾瑜：“你要是觉得麻烦可以直接承认啊，只不过事实和他脑补的有点出入，你可以跟他说你是找了个男朋友出来约会。” 谢嘉懿：“……” 他抬眼看向段瑾瑜，发现对方眼中全是笑意，很明显的是在故意调侃自己，“好玩吗？有功夫说这些屁话倒不如省点力气帮我拿包，总不能让身上的肌肉白练吧。” 在谢嘉懿的努力下，他的包里塞得满满当当，相当有重量。 “唉……行吧，我就是个当苦力的命。”段瑾瑜嘴上抱怨，但也没有拒绝他，到最后他背上背一个，手里提一个，反观旁边的谢嘉懿，无物一身轻，就连呼吸都比刚才顺畅了许多。 4路车的起点和终点都在a大正门，是一个闭合的圆，二人等来了最后一班车，上去后主动走到了最后一排。 车子缓缓驶出车站，谢嘉懿沉默的望着窗外不断后退的路灯，突然问道：“我们经历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世界，但还是对它一无所知，按照你的猜想，我们需要解决那个世界的问题才能离开，如果……我们没能解决呢，会有什么后果？” 段瑾瑜想了想，“可能是死，又或者永远的留在那里吧，不过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 但谢嘉懿却摇摇头，“我不能死，也不能留在那里。” 段瑾瑜：“你很幸运，至少对你而言，这边还有你在乎的人，或者说在乎你的人。” 谢嘉懿：“你没有吗？” “没有。”段瑾瑜也顺势看向窗外，“如你所见，我没有朋友，家人倒是有两个，不过万一哪一天我真的离开了，他们……我想与难过悲伤相比，他们更在乎的是失去了一个这么多年悉心培养的工具。你懂吗，我对他们而言只是一个工具，只要有能力且听话，谁都可以做这个工具，不一定非得是我。” 谢嘉懿：“你家的关系真是糟糕透了。” 段瑾瑜：“确实。” 窗外的光影不停晃过他的脸，段瑾瑜有些自嘲的笑笑，“其实我倒真的希望自己再也回不来，但那样的话又很可惜，毕竟我无法看到他们懊恼的样子。” 谢嘉懿揉揉额角，“你少胡说八道，虽然很不情愿，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我和你是一体的，我必须回来，你别给我拖后腿。” 段瑾瑜：“放心，我就是说说而已。” 话题就此停在了这里，再之后两个人沉默着谁都没再说话，安静的等待命运的再次降临。 第二十九章 穿过那片熟悉的迷雾, 谢嘉懿和段瑾瑜相伴着来到一个港口。 根据太阳的位置判断，此时正值上午，港口这边停满了船只, 来来往往不少人在忙碌，不过谢嘉懿远远看见聚集在一起的一群人，觉得他们可能就是这次的“伙伴”，正犹豫着, 那边其中一人突然朝他们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快点过去集合。 那人五十出头的年纪, 身上穿着常见的中老年爆款条纹衬衫，周围人都叫他老郑。 “现在的小孩真是不好带, 实习期就敢让前辈们等着。”老郑端起前辈的架子数落道：“知不知道你们多幸运, 本来是入职一年以上的员工才能参加公司团建, 这次是赵总特别照顾, 要不然还没这机会呢。” 谢嘉懿暗暗记下了自己和段瑾瑜的身份信息。 他们都是刚进入公司的实习生, 这次是和其他公司员工一起参加团建的。 “对不起对不起，我下次一定注意。”谢嘉懿立刻换上笑脸，好脾气的向各位前辈告饶, “实在是路上太堵, 真的很抱歉, 以后再也不会了。” 他本身长得好，笑起来又人畜无害, 本来大家还有点怨言，不过看他态度这么好也没再多说什么，倒是旁边的段瑾瑜一直没有反应, 和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老郑抿着嘴巴有点生气的看着这个后辈，似是在责怪他没礼貌。 第49章 段瑾瑜抬手揉揉脖子, 眼神略显桀骜，活脱脱一个不服管教的小拽哥。 这是他和谢嘉懿临时决定的，这次团建免不了有事情发生，他们两个表现出截然相反的两种姿态，没准更有利于收集线索。 “对不起啊，但这也不能怪我。”段瑾瑜撇着嘴角开始给自己找理由，“公交车堵在路上我有什么办法。” 老郑立刻黑了脸。 “行了，有什么好吵的。”这时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站了出来，她叫谭初晴，三十出头，是公司的业务部主管，也是老郑和他们这两个实习生的顶头上司。 谭初晴穿着一身花色连衣裙，本就显小的脸上还带着一副硕大的墨镜，见双方有争执的意图，当即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人都到齐了，上船吧。” “是是是。”老郑虽然年纪都快能当她的父亲，但面对这个上司，依旧放低了姿态，扭头最后叮嘱了谢嘉懿他们一句，“下不为例。” 谢嘉懿大致看了看，这个所谓的公司大概有几十个人，每个人几乎都是行李箱加背包的组合，想必这次旅程至少要三五天的时间。 谭初晴走在最前面，带着众人走向提前预定好的一艘游艇。 游艇的客舱内，一个和老郑年纪相仿的秃头男坐在柔软的沙发上，他叫赵宥德，也就是众人口中的赵总。 大家一见赵宥德当即换上了笑脸，说多亏了赵总才能让大家有了这次难忘的旅行，各种奉承拍马的话不要钱似的往外蹦，听的赵宥德哈哈大笑。而且他似乎特别吃这一套，等到游艇启航后，他又开始吹嘘起了自己的人脉关系，说兄弟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才同意借给他们这处私人岛屿作为公司团建的地点，然后又换来了新一轮的马屁。 但这毕竟是一趟旅行，大家集体聊了一会儿便开始四散开去欣赏海上的风景。 公司里目前只有谢嘉懿和段瑾瑜这两个实习生，按照老郑的说法，他们才入职不久，又是同在竞争最激烈的业务部，所以关系应该仅维持在点头之交的范围内。 谢嘉懿拿出手机，发现目前为止信号满格，再一翻看好友列表，似乎是为了顺应这个世界的身份设定，里面都变成了公司里的同事。 他戳开段瑾瑜的聊天窗口：看出什么了吗？ 段瑾瑜手机震了震，拿出来一看是他发的消息，回复道：暂时还没有，不过他们马屁拍的是真溜，听的我都想吐。 谢嘉懿：想吐也忍着，这次一下出场的人太多，我还需要点时间理理关系。 段瑾瑜：嗯，而且做好准备吧，说是去私人岛屿团建，没准会变成恐怖岛杀人事件，凶手就在他们之中。 谢嘉懿：借你吉言，虽然我也这么想的，但既然是你先说出来，最后要是应验了，也是你乌鸦嘴的功劳。 段瑾瑜：你到底跟谁学的，怎么甩锅甩的这么熟练。 谢嘉懿：呵呵。 两人聊天的功夫客舱里只剩下了几个人，其中就有一直没动地方的赵宥德、和一有机会就凑到领导身边溜须拍马的老郑。 见赵宥德的目光频频瞥向谢嘉懿他们二人，老郑赶忙笑呵呵的打圆场，“咱们新来的实习生，小年轻的，就喜欢玩手机。” 赵宥德干笑两声，“哎呀，玩手机又不是什么错。老郑啊，到了咱们这个岁数，要承认和年轻人之间是有代沟的，咱们有咱们的经验，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朝气，经验和朝气并存，这样的公司才能长久发展。” 老郑立刻跟上，“是是是，赵总说得对。” 他们聊天的时候谢嘉懿一直竖起耳朵听着，听见他们讨论到自己后，赶忙放下手机，双手握拳放在膝盖上，有些无措的望向赵宥德和老郑，“感谢赵总给了我这个工作机会，又让我有这个荣幸和大家一起参加团建，日后我一定好好努力，回报公司回报赵总。” 赵宥德听完哈哈大笑，满意的点点头。 老郑看向他的眼神中也带着几分欣慰，不过实习生就两个，有他这个榜样在前，段瑾瑜就显得过分另类了。 只见他翘着二郎腿瘫在沙发上，依旧在低头玩手机，到后来甚至打开了一个小游戏，里面欢快的音乐传出来，声音不大不小，但除了他以外，听到的人都有点尴尬。 眼见老郑又要唠叨，赵宥德倒是十分大度的摆摆手，“大家是出来玩的，开心为主，这几天也别什么经理主管的，大家都是一样的，总之，开心就好啊。” 老赵立刻接道：“要我说还是赵总大度，咱们公司有了赵总，那可真是咱们的福气。” 接下来赵总又开始说起了他年轻时经历过的事，但至少在谢嘉懿看来，这些事真是相当枯燥，要不是他还要维持一个优秀实习生的形象，他都想堵住自己的耳朵。 游艇行驶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将他们送到了目的地。 这个岛屿的面积不算大，但却开发的很好，有明显修整过的海滩、一栋能住下他们所有人的别墅、还有别墅后面的一小片丛林。 岛屿主人每年待在这里的时间不多，所以只留下了一个管家和两个佣人，已经能满足日常的打扫工作。 由于提前接到了通知，管家按照约定好的时间，站在小码头上等他们，见到赵总后又免不了一顿寒暄，然后便带着大家去别墅里安顿。 别墅一共五层，一楼是个宽敞的大厅，也是管家和佣人的住处，如果有事可以通过内线打电话联系。二楼是娱乐室，三楼四楼是客房，五楼是主卧和侧卧，楼上还有一个露天游泳池。 第50章 因为人数的关系，除了赵宥德和各部门主管以外，其余都是两人一间，于是谢嘉懿和段瑾瑜理所当然的成为了室友。 他们被分配到了三楼一间靠角落的客房。 但不知道是不是私人别墅的原因，这里每个房间都只有一张大床，虽然足够宽敞，但两个人睡在一起多少还是不太方便。 谢嘉懿随手把背包丢在椅子上，揉了揉酸疼的肩膀，一屁股坐在床角，皱着眉问，“你睡觉有没有什么坏习惯？打呼吗？磨牙吗？” 段瑾瑜万万没想到一进门就要面临这种问题，“没，我生活习惯良好，不抽烟不喝酒不磨牙不打呼，尤其不梦游。” 得到他肯定的回答，谢嘉懿暂时放下了心，“那行，到时候咱俩一人一半，谁也别沾谁。” 段瑾瑜抿着嘴巴，犹豫片刻忍不住吐槽，“要不你现在脱光衣服让我检查一下，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跟个学姐住一起呢。” 谢嘉懿：“呵呵，看不出来啊，你居然还幻想有这种好事，我劝你赶快认清一下现实，学姐是没有的，只有一个脾气不好且看你不爽的学长。” 段瑾瑜：“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别到时候又说是我嫌你脾气差。” 谢嘉懿丢个白眼，懒得理他。 他站起来扭扭胯骨走到窗前。 平心而论这里的风景还是很好的，阳光、沙滩、海浪，如果这真的只是一次外出旅行，谢嘉懿没准真的会喜欢。 海滩上，已经有动作快的同事换好了泳衣准备下水游泳，谢嘉懿默默的看了片刻，喃喃道：“也不知道这次会死几个。” 这期间，段瑾瑜已经放好了二人的背包，走到他身边看了一眼海滩那边的景象，冷静道：“只要我们活下来就行，他们怎么样，都与我们无关。” 谢嘉懿没有搭话。 其实自从在校园里见到段瑾瑜后，他总觉得对方有种割裂感。他们两个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同一类人，对某些事情，都带着一种天生的冷漠，这也是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 就是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第三十章 一次海岛旅行, 但怎么说也是公司团建，集体活动必不可少。赵宥德尤其喜欢聚会饮酒，所以便让秘书通知大家, 傍晚时分要在沙滩上举行烧烤party。 谢嘉懿最讨厌的就是这种闹哄哄的聚会，可没办法，他现在是个唯唯诺诺以求顺利度过实习期的实习生，不去是绝对不可能的。 “早知如此, 咱俩换一下人设好了。” 面对谢嘉懿的感叹，段瑾瑜无所谓的耸耸肩膀, “其实现在是最好的安排，论讨人喜欢, 我再怎么伪装也比不过你。” 也不知道他是真心实意还是阴阳怪气, 谢嘉懿决定不跟小屁孩计较, 重新换了套衣服后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段瑾瑜：“你要睡觉吗？” 谢嘉懿：“不, 只是休息一下, 如果你没事的话麻烦保持安静。” 说完后，段瑾瑜倒是没再说话，只是谢嘉懿明显感觉身边的床垫下塌一块, 扭头一看, 原来对方也像他一样躺在了床上, 而且还分走了一半的空调被。 谢嘉懿：“衣柜里还有一个，你自己去拿。” “懒得动。”段瑾瑜十分放松的舒了口气, “学长，真的，两个大男人盖一个被子也没什么, 你用不着这么敏感。我对男人没想法，对你更没想法, 你就算脱光了站在我面前，我依然心如止水。” “我敏感？！”谢嘉懿简直觉得不可思议，“床是我先躺下的，被子也是我先盖好的，你一来就各分走一半，然后反过来说我敏感？！还有，少说那些有的没的，我对你也没想法，你少在那儿自作多情，别说你脱光了，就算你……” 话没说完，但谢嘉懿急忙闭上了嘴巴，否则他真的要说出一些要被和谐的话。 “那不正好吗，这下我们谁都不用怕了。”段瑾瑜睁开眼睛，有些无奈的看他一眼，一脸“也就我能容忍你的无理取闹”的表情。 谢嘉懿觉得自己不是脾气太差，而是脾气太好了，但凡自己也健身，但凡自己能打得过他，他现在都不能安安稳稳的躺在这儿张嘴说话。 以前那些人是怎么说自己的？没良心的小崽子？养不熟的白眼狼？ 现在来看，那些人真是太抬举自己了，这些词送给段瑾瑜才合适。 自己辛辛苦苦为了他的大学生活答应了他妈妈这么麻烦的条件，简直是多此一举。 谢嘉懿又瞪了他两眼，然而对方脸皮皮糙肉厚根本无视这种伤害，他为了避免把自己气出个好歹，于是起身穿鞋下地，自食其力从衣柜里翻找出另一个空调被。 段瑾瑜：“学长你竟然这么勤劳，简直是我学习的榜样！” 无视他的阴阳怪气，谢嘉懿重新躺下后，发泄似的将原来的空调被全都踹到了另外半边床上，然后背对着段瑾瑜盖被躺好。 这次段瑾瑜没再骚扰他，如之前所说，他休息的时候很老实，甚至都很少翻身，谢嘉懿本来还在心里不停的骂他，但骂着骂着给自己骂困了，等到再次醒来，傍晚的夕阳已经洒满了屋子。 陌生的环境让他不太适应，谢嘉懿抬手揉揉眼睛，正要习惯性的抻个懒腰，突然想起这张床上还躺着另外一个人。 段瑾瑜还在睡，他侧着身体面朝谢嘉懿这边，暖橙色的夕阳照在他脸上，睫毛遮挡下的眼底显出一片小小的阴翳。 第51章 ——很乖很安静，当然，也很好看。 谢嘉懿看了片刻，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是个比自己小两岁的臭弟弟，虽然脾气和自己一样糟糕，但就凭这张脸，谢嘉懿还是愿意原谅他某些小小的错误。 反正对方还没睡醒，谢嘉懿索性就大大方方的看，思绪也越飘越远。 老实说，他到现在仍旧看不透段瑾瑜，他认为段瑾瑜完全可以应付现实中的人际关系，只要他想，他能从容的以各种合理的方式来应对别人，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在学校里永远给人留下一个有点阴郁、不爱说话、带着黑框眼镜的书呆子形象。 是因为这样的形象显得人畜无害更容易让别人接受吗？ 谢嘉懿不知道答案。 在他的妈妈找来那天，谢嘉懿明显能感受到他身上的孤单和落寞，可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他表现出来的各种样子过于跳脱，这让谢嘉懿开始怀疑起了自己的判断。 段瑾瑜真实的模样到底是什么，又或许每一张脸都是他的真实模样。 那件事之后他也尝试问过段瑾瑜，对方却以玩笑的口吻反问他看到自己那样是不是感觉有点心疼，如果感受到的话，那他就是成功的。 “学长。” 一声呼唤瞬间打断了谢嘉懿的思绪，等他回过神来，发现段瑾瑜已经醒了，正眼中清明的看着自己。 场面突然有点小尴尬，谢嘉懿想找个理由搪塞过去，结果却听对方问道：“学长你是颜控吗？我睡觉时候是不是很好看？” 谢嘉懿：“……” 他整个人就是一个大写的无语，“自己夸自己好看可还要脸？你自己长什么样还不清楚，镜子就在洗手间，没人跟你抢。” “哦。”段瑾瑜小小的舒展了一下四肢，声音不疾不徐，“所以，你真的是个颜控咯？” 谢嘉懿：“并不是，我只是刚好那个姿势在想事情，让你误会真是抱歉了呢！” 段瑾瑜：“没关系，真的颜控也没事，我不怕你看，你随便看，我不收费。就算看着看着见色起意我好像也不算吃亏，毕竟你长得也很好看。” 谢嘉懿：“呵呵，谢谢你的夸奖，再顺便谢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说完，他一把掀开被子，只留个对方一个冷酷无情的背影。 海滩上已经架起了烧烤架，谢嘉懿和段瑾瑜踩着夕阳余晖过去的时候，上面已经铺满了腌渍好的肉片和切块的蔬菜。 “不好意思，我们来晚了。”谢嘉懿瞬间变成营业模式，看向前辈们时，脸上带着讨好的笑，“我来帮忙烤吧。” 留在烧烤架前的是几个穿着泳装的小姐姐，男人们大都光着上半身穿着花色短裤，在那边喝起了啤酒。 “你们两个怎么不过去啊？”一个小姐姐问他，“公司团建，多好的机会，没看那些人争着抢着要好好表现吗，要是你们能把赵总喝开心了，实习转正就是一句话的事。” 谢嘉懿不好意思的笑笑，“我不会喝酒，也不太会说那些好听的话。” 小姐姐略有失望的看着他，其实她不想多管闲事，但谢嘉懿模样乖巧还知道主动过来帮忙，拉了不少的好感，“你这样是不行的，你以为闷头干活干得好领导就会看见你提拔你？别傻了，你干活干的再好都比不过在领导面前刷存在感，干活干得好的只能干活，存在感刷的好你就能上去领导这些干活的。” “嘁……”段瑾瑜在旁边嗤笑一声，好像对这个论调十分不屑。 小姐姐果然丢了个白眼，她觉得段瑾瑜这样的实习生已经没救了，但谢嘉懿还是能拉一把的，“姐姐给你说的都是经验，别就知道傻干活，听见没？” 似乎是为了佐证自己的话，她示意谢嘉懿去看赵宥德身边那群人，“你看老郑，勤勤恳恳一辈子，结果呢？到了快退休的年纪，不还得和小年轻一样、天天累死累活顶着太阳出去跑业务，想想都觉得崩溃。你再看谭姐，年纪轻轻就身兼会计部和业务部主管，风吹不着日晒不着，钱挣的比老郑轻松多了。” 虽然人与人的际遇不能一概而论，但谢嘉懿其实从刚上船时就看出这个公司略为“畸形”的企业文化。溜须拍马能讨领导欢心，踏实工作反倒让人瞧不起，这样的氛围属实不太健康。 夜幕降临，众人也吃饱喝足酒过三巡，在他们烧烤架不远处又架起了室外ktv，第一首歌当然要让赵宥德来唱。 在他拿起话筒唱出第一句时，谢嘉懿就嫌弃的往后躲了躲。 他用胳膊肘捅捅旁边的段瑾瑜，“学长给你一个忠告，要乐观要积极向上，同时也要好好爱护自己的头发和身材，不然人到中年，你就会变得和赵总一样。” 段瑾瑜抿着嘴巴，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无语的气息。 “听见没。”谢嘉懿再次追问，“学长跟你说话呢，懂不懂礼貌。” “知、道、了！”段瑾瑜一字一顿的回他，“多谢学长的教诲，我一定铭记在心。但说实话，我觉得赵总没准更像中年的你，毕竟我常年运动体脂率保持的很好，而学长你明显缺少足够的肌肉，相比于我一定更容易变胖变油腻。” 谢嘉懿：“……ok，当我刚才放屁当我什么都没说。” ——小屁孩，他就多余操这份心。 他决定现在就在心里画圈诅咒段瑾瑜人到中年变成一个秃头又油腻的死胖子。 第52章 然而在经历过下午的事后，段瑾瑜仿佛掌握到了一个小窍门，他脚下一转和谢嘉懿面对面站着，然后突然凑到他的眼前眨巴眨巴眼睛，“学长是不是又生气了？给你看看我的脸，是不是会消气很多？” 谢嘉懿：“……” 第三十一章 漫长的一夜过后, 等到谢嘉懿再次醒来，睁眼就见另一侧床上空荡荡的，而段瑾瑜似乎已经洗漱完毕, 正安安静静的趴在地上做俯卧撑。 “学长，早啊。” 段瑾瑜只穿着一件黑色的工字背心，身上肌肉紧绷，不受任何干扰的打算继续完成今天的目标, 甚至和谢嘉懿打招呼的时候气息都没有乱。 “早。”谢嘉懿揉揉自己脂肪大于肌肉的胳膊，掀开被子穿鞋下地。 人家在练俯卧撑, 他就种蘑菇似的抱着膝盖蹲在旁边看。 不得不说绷紧的肌肉线条真的很好看，尤其上面还带着一点细密的汗珠, 更显得男人味十足。 但谢嘉懿一点都不羡慕, “小心肌肉上脑占领你的智商高地。” “多谢提醒。”段瑾瑜做完最后两组, 单手撑地一跃而起, 右手将汗湿的碎发撩起, 露出光洁的额头，“介意我先去冲个澡吗？” 谢嘉懿摆摆手，示意他赶紧滚蛋。 浴室水声响起, 十几分钟后, 段瑾瑜头发吹到半干, 只在腰间围了一条浴巾。 谢嘉懿觉得这人好烦啊，肌肉好看很了不起吗, 为什么总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你要么坐下要么去换件能出门见人的衣服，我对肌肉没有太好的观感, 你用不着总在我面前秀身材。” 一杯凉白开咕嘟嘟的灌下，段瑾瑜喉结滚动, 喝光后放下水杯，“明明我只是很普通的进行早间运动，但为什么你总觉得我在秀肌肉呢？嗯？学长？难道是因为你对肌肉爱而不得？” 谢嘉懿：“你这人烦不烦，能不能赶紧滚蛋，我为什么要羡慕肌肉上脑的傻子！” 看着他略显恼怒的小表情，段瑾瑜十分不给面子的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学长你真的太好玩了！” 谢嘉懿：“……” 算了，自己是一个成熟稳重的成年人，不跟刚成年的小屁孩计较。 二人各自收拾好，正准备下楼找点吃的的时候，却发现走廊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有点奇怪，要小心。”段瑾瑜提醒道：“好多门都是开着的。” 如果说大家起得早外出去玩，那么作为一个智商健全的成年人来讲，出门是一定会记得随手关门的。但现在的情况却是走廊里至少一半的门开着，屋内却没有人，这也就意味着之前发生了什么特殊情况，大家匆匆忙忙的跑了出去，或是害怕或是焦急，甚至连门都忘了关。 二人放慢脚步，从走廊尽头一路走到楼梯口，听见脚步声后抬头向上看，发现几人脸色惨白急匆匆的往下跑。 “姐，上面怎么了？”谢嘉懿瞬间带上微笑，“怎么人都不见了。” 被他拦下的那个女人眼中充满了惊恐，“楼上……小雯死了。” 短短一天时间根本不足以让他将每个人的姓名与脸相对应，谢嘉懿不记得小雯是谁，但同样带着一点惊恐的睁大眼睛，“不可能吧，怎么会这样？昨天不还好好的吗？” “我骗你干嘛？！”女人似乎急于寻找一个能给自己提供安全感的地方，扒拉开谢嘉懿就往自己房间走，边走边说，“不信你自己上去看！” 谢嘉懿和段瑾瑜互相对了对眼色。 虽然是意料之中，但好像比想象中的还要快一些。 这次，段瑾瑜走在前面，仍旧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什么都无所谓的模样，谢嘉懿则小心翼翼的跟在他的身后，下意识的佝偻后背，带着点既害怕又好奇的意味。 绕过楼梯拐角，远远就见一群人聚集在一个房间门口，有小声交流的，但大多数人都在保持沉默，不知道是被吓到还是揣着什么别的心思。 老郑就靠在门边，吓的手都在抖，“这可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啊……” 段瑾瑜带着谢嘉懿走到门口，“里面怎么了？听说死了个人。” 似乎对他这种毫无禁忌的模样感到不满，老郑赶忙去堵嘴，“是，但死者为大，你可别乱说。” “嘁……”段瑾瑜嫌弃的冷嗤一声，然后脚下一转进了屋子。 “唉，你这孩子，赵总说不让……”老郑伸手就要去拉他，但半途被谢嘉懿握住了手腕。 他仿佛被吓破了胆，哆哆嗦嗦的拉住老郑不撒手，“真、真的吗，怎么会这样，小雯姐真的……” 眼见段瑾瑜已经进去、自己也管不住，老郑重重叹了一声，垂头丧气，“年纪轻轻的，你说怎么就……唉……” 但他知道的也不多，谢嘉懿抓住他纯粹是为了不让他去打扰段瑾瑜，两个人这次显现的性格不同分工合作，还是有那么一点效果的。 半小时后，段瑾瑜从房间里走出来，后面还跟着赵宥德和谭初晴，两个人脸色都不太好。 老郑一见赵宥德，立马狗腿兮兮的跑过去，“赵总辛苦了。” 可现在的赵宥德根本没有听他拍马屁的心思，面色沉重，也没去管老郑没看好门的事，“你们都先回去吧，一会儿留意外面动静，还有你……”他抬眼看向段瑾瑜，“别乱说话，听到没有！” 第53章 段瑾瑜似乎对他的命令不满，但终归没有多说什么，只留下一句“我累了要休息”，便先回了房间。 门口的众人散了，谢嘉懿第一时间回到了房间，关上门后立刻问他，“屋内什么情况？” 段瑾瑜哪还有刚才的模样，十分放松的双手交叠在脑后，躺在床上望着刷白的天花板，“那个叫小雯的，被一个叫王哲的给掐死了。” 小雯和王哲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只在身体上各取所需，这是公司里几乎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有鄙夷的，可更多的人觉得事不关己无所谓，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想怎么处理自己的事都可以，只要不影响到别人。 而对王哲而言，这次团建是个难得的休假，于是他提前找了谭初晴，表示想和小雯一个房间。这种事懂的都懂，再加上小雯也没说什么，所以谭初晴就默许了这样的房间分配。 昨晚的沙滩party上，二人都喝了不少的酒，再之后王哲便把醉酒的小雯带回了房间。 “据王哲所说，他俩借着酒劲儿做了好几次，睡下的时候还是好好的，今天早上刚醒就发现小雯死了，全身□□脖子上还有青紫的手印，很显然是被掐死的。” 段瑾瑜扭头看向他，“还有件更有意思的事，王哲承认自己在那种事上有点特殊的癖好，所以在看到小雯死后，也怀疑过是不是自己弄的。” 但看他的表情，谢嘉懿知道段瑾瑜和自己想到一起去了。 小雯的死绝对没有他们看到的这么简单。 谢嘉懿：“后来呢，出了这么大的事赵宥德总得想个对策，他报警了吗？” 段瑾瑜摇摇头，而后笑了，“拿出你的手机看看。” 谢嘉懿从兜里拿出手机，第一眼就瞄准了信号格的位置，果然，是空的。 “能不能有点创意啊。”谢嘉懿无语的将手机丢到床上，“就强行与世隔绝呗。” 段瑾瑜：“要都让警察叔叔来完成，还要我们做什么。” 谢嘉懿：“那这里的管家呢？” 段瑾瑜：“也和我们一样，手机没信号，他本来想用座机和外面联系，但是有人把这里通向外界所有信号线都切断了，甚至还有走廊里的监控。” 谢嘉懿：“完蛋，切的这么彻底，我们连昨晚有没有别人去过王哲的房间都不知道。” 段瑾瑜：“没错，所以王哲没办法证明自己是无辜的，现在他就是唯一的嫌疑人。在我们到达现场之前，管家准备了一个没窗户的杂物间，把王哲关了进去，并从外面把门反锁，大家能做的就是一起熬过这几天，等到回程的日子，那艘船才会来接我们。” 但谢嘉懿知道，小雯的死不是结束，而是整个事件的开始。 这里和之前经历的一叶村不同，一叶村是一直处于半封闭状态，村子内部有一套自己的体系，哪怕死了人，也能找到合适的解决办法。可这里不一样，没人会相信那些神神鬼鬼的事，凶手就在这个岛上，很可能就是周围的人，这样的恐慌会蔓延，会让人人自危，也会让人精神崩溃。 早起时大家都被小雯的事吓到，所以没有多余的心情考虑其他，但现代社会最离不开的就是手机，当大家恢复一点过后肯定会拿起手机，到时就会发现空空如也的信号格。 失去了与外界的联系，凶手又潜伏在身边，这对他们而言是个高压的环境，时间久了，脆弱的人可能会直接崩溃，情况也会越来越乱。 谢嘉懿从屋内的小冰箱里拿出一罐冰咖啡。 “你还用喝这个提神？”以段瑾瑜对他的了解，他直接见到尸体都能若无其事的开始检查，大脑冷静的根本不需要这种东西。 “不是喝的。”谢嘉懿将冰凉的瓶身贴到脖子上，“太闷了。” 段瑾瑜将目光投向窗外。 屋外是一片灰蒙蒙的天，乌云低垂，海浪翻滚吞卷，显然不久之后就要迎来一场暴风雨。 “还真是贴心啊。”段瑾瑜感慨道，“气氛渲染的这么到位，不再死几个好像都对不起我的期待。” 第三十二章 “段瑾瑜, 这也就是我听到了，但凡换个别人，你恐怕都要被当做杀人犯带走。” “行, 我的错，我下次注意。”段瑾瑜腰腹用力一个挺身坐起来，“人类讨厌黑暗，因为黑暗代表着危险, 等这场暴风雨刮起来后，估计还有热闹看。” 就在他们闲聊的这段时间里, 那些被小雯的死吓坏了的人已经发现自己的手机没有了信号，走廊里铺着的厚重地毯都隔绝不了一阵阵慌乱的脚步声。 又过了半个小时, 有个年轻男人敲开了谢嘉懿他们二人的房门。 谢嘉懿对他有点印象, 倒不是他长得有多好看, 只是他穿的那套花衬衫太艳太显眼了, 头顶还顶着一副硕大的墨镜, 走路也感觉拽拽的，装逼意味十足。 “你们两个新来的，叫……叫什么来着？” 谢嘉懿好脾气的笑笑, “我叫谢嘉懿, 他叫段瑾瑜, 前辈你呢？” “哦对对对，瞧我这记性。”那人拍了一下脑门, “大家都叫我阿川。” “川哥。”谢嘉懿客气道，“请问找我们有什么事？” 阿川：“啊，这不是手机没信号没法在群里发消息嘛, 赵总说了，半小时后在小客厅开会, 让大家互相帮忙通知一下。” 第54章 谢嘉懿：“哦，好的，谢谢川哥特意跑一趟。” 阿川摆摆手，示意他不用这么客气，“话我也带到了，你们提前收拾一下，我去通知下一个。” 谢嘉懿和段瑾瑜倒没什么好收拾的，只不过重新清点了一下自己的背包。 按照段瑾瑜的设想，暴风雨到来这么好的机会，那个凶手如果不趁机做点什么简直对不起老天爷给他创造的条件，没准还会利用人的恐惧心里先切断电源为自己制造主场环境。 而一旦电源切断，冰箱里的食物都会慢慢腐坏，他们这群人是来度假的，连泡面都没带几包，到时候外面狂风闪电暴风雨，里面凶手伺机而动大家又缺少食物，恐慌的氛围只会越来越严重。 人在濒临精神崩溃时总会做出点出乎意料的举动，到那时，不是凶手的也可能变成凶手。 他们不得不防。 半小时后，小客厅—— 这次赵宥德没有摆什么领导的架子，是所有人当中第一个到的。 屋子里是开空调都散不掉的闷热感，赵宥德眼看着大家逐一来到客厅，拿出一张纸巾擦擦头上的汗，“大家随便坐吧，各部门主管统计一下自己部门的人数，看有没有谁没来的。” 谭初晴是会计部主管，同时也是在场所有人中位置仅次于赵宥德的人，她统计完自己部门后，又帮着业务部统计了一下。 业务部内部关系比较复杂，毕竟多抢一个客户就多挣一份提成，所以同事之间提防排挤现象比较严重。自从一年前业务部主管离职后，有好几个人对这个位置虎视眈眈，但不知道为什么，赵宥德一直没有敲定新的主管，本来有传言说这次团建回去就能定下人选，可没想到出了这档子事，只能由谭初晴继续代理。 “赵总，除了王哲以外，所有人都到齐了。” 赵宥德点点头。 他坐在一张单人皮沙发上，肥硕的身体仿佛严丝合缝的嵌了进去，不知是焦虑还是什么别的原因，手指一直无意识的扣着扶手上的皮。 “小雯的情况大家也都知道了，这次旅行是我组织的，我对此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旁边的老郑闻言叹了口气，“赵总啊，这事怎么能怪您呢，要不是您我们也没机会坐这么好的游艇来到这么好的私人岛屿，要我说啊，要怪就怪王哲，我也知道小年轻的血气方刚，但怎么……怎么喝点酒下手就没轻没重的呢，就是可怜小雯那个丫头，年纪轻轻的就这么没了。” 他说话时谢嘉懿一直观察周围人的表情。 有不屑的，有鄙夷的，但更多的是见怪不怪，仿佛老郑在领导讲话时趁机插话溜须拍马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就连谭初晴都没有说什么，赵宥德也没有指责他的意思。 “这个责任我是一定要承担的，等咱们回去之后，我会按照工伤标准，给予小雯家里一定的赔偿。至于现在……”赵宥德又擦了一把脑门上的汗，“想必大家都发现了，因为暴风雨的原因，手机暂时没信号，不过我已经让管家用座机通知了警方，等暴风雨结束后咱们就能坐船离开了。” 然而他的说法和段瑾瑜的相冲突，谢嘉懿不动声色的往段瑾瑜身边靠了靠，两个人手臂挨着手臂，由于站在最后一排，现状之下也没人留心他们的小动作。 段瑾瑜抬起手指轻轻在他手背上搔了一下，而后又顺着食指拇指之间的间隙划入了他的掌心，慢悠悠写下几个字：他在说谎。 谢嘉懿想起段瑾瑜从王哲屋子里出来时赵宥德警告他不要乱说话，应该指的就是这件事。在这个时候，赵宥德必须站出来安抚人心，而老郑的话也无意之间将所有的罪责推到了王哲身上，王哲目前又被锁住，也就意味着大家现在是安全的。 不得不说这场暴风雨来的很是时候，既让赵宥德给手机信号问题找了个合适的理由安抚人心，又让隐藏在暗处的凶手有了施展的舞台。 赵宥德这番话或许能稳定众人一段时间，可只要凶手再次出现，目前这种平衡的局面就一定会被打破，就是不知道到了那个时候，他又能想出什么理由。 一番话过后，众人都陷入了思考，又过一会儿，一男人张口打破了这种沉默，“其实这事确实不怨赵总，人是王哲带回房间的，一切的责任都应该由他来承担。就算到时候警察来问，我也是这个说法，所以我认为，接下来的时间咱们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这件事只是个意外，不要因为它影响到我们原本的计划。” 人在思维混乱中很容易被其他人引导思考，现在所有的线索都指向王哲，哪怕有的人有所怀疑，但因为害怕，大脑会欺骗、会继续引导他将王哲当成凶手，从而获得短暂的安全感。 “可不是吗。”这时，又有另一人发言，“王哲这人就是个变态，正常人哪会有这么变态的癖好的，就是可惜了小雯，好好的怎么就看上他了呢。” “其实这事也是给咱们提了个醒儿，下次人事部可别什么东西都往公司里招，我之前就觉得王哲这人不行，癖好变态而且平时还喜欢乱嚼舌根，咱们公司里有谁没被他嘴过的，简直死有余辜，等警察来把他抓走，枪毙了才好呢。” 赵宥德的引导还是有效果的，大家现在已经把矛头一致对向了王哲，虽然多少带着点个人情绪，但也让谢嘉懿大致拼凑出了王哲的性格。 第55章 自大，爱吹牛，又喜欢在背后说人，在他的口中，公司里男的都嫉妒他、女的都对他有好感，但因为独特的爱好才选择了小雯。 谢嘉懿一直觉得极度的自信其实是为了掩盖内心深处一些不愿意承认的自卑感，王哲是不是这样的人他不知道，不过从现场这些人的反应来看，他们对王哲早有怨怼，平时不说，现在简直畅所欲言。 他想继续从这些人的话中获取信息，但听来听去好像又没什么营养，偏偏这时段瑾瑜又在撩骚，他刚才用指尖在谢嘉懿手中写字，好像就此找到了什么快乐，在那之后就一直搔他的手心，不轻不重，像根羽毛似的，还有点痒。 谢嘉懿扭头瞪他，然而段瑾瑜皮糙肉厚根本无惧精神伤害，甚至还捏了捏他的指腹。 软软的弹弹的，一摸就知道是没干过活的手，就连中指指节处的笔茧都比别人的软。 ——学长，我发现你有点可爱。 谢嘉懿气的好想翻白眼。 ——谢谢，但我觉得你像个大傻逼。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两个人幼稚的像小学生似的，不停的在对方手心里写字。最后也不知道是不是段瑾瑜故意让着他，在你来我往的“骂战”中，他甘拜下风。 另一边，众人已经结束了对王哲的口头批判，如果言语可以杀人，恐怕他已经被凌迟处死了。 “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吧。”赵宥德出面，将这件事一锤定音，“在暴风雨结束前，咱们就不做统一的安排了，想休息的休息，这室内也有娱乐设施，想要继续娱乐的就室内活动吧，总之一句话，大家都注意安全。” “好的赵总。” “赵总您也多注意休息。” …… 一场表演到此结束，谢嘉懿看着惊魂未定但又如释重负的众人，觉得人类真是脆弱，大脑会启动保护机制让他们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可这样一来，无异于给真正的凶手制造机会。 暴风雨来的又猛又快，硕大的雨点冰雹似的砸在玻璃上，震耳欲聋的雷电轰鸣传遍了别墅的每个角落。 这场暴风雨下了一天一夜还有没停歇的意思，而就在第二天早上，又传来了另一个噩耗。 王哲死了。 在那间被反锁的杂物间里，吊死在了一根绳子上。 第三十三章 王哲被关起来后, 先是懵了一阵，然后开始慢慢回想昨天发生的事，思来想去他觉得自己是冤枉的, 于是不停的拍门要求管家放他出去。 管家虽然对小雯的死存疑，但现在只有王哲一个嫌疑人，他绝对不可能将对方放出来，哪怕他真的是冤枉的。不过他也没亏待王哲, 杂物间门上有个小气窗，成年人是爬不出来的, 可送饭送菜却没有问题。 昨天一整天都是管家按时给他送饭，据管家所说, 王哲也就上午闹了一阵, 下午嗓子喊哑了也没了多余的力气, 就一个人特别颓废的待在那儿, 只有在给他送饭时还在念叨他是冤枉的,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异样。 然而就在今天早上，管家再去给他送饭时，发现杂物间的灯是关着的, 他试着叫了两声, 里面没有任何回应。门上的锁还好好的, 管家虽然认为他跑不了，但也担心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于是开了锁，进门开灯一看，就见王哲吊在屋子正中央的横梁上, 早已死去多时。 两天之内接连死了两个人，赵宥德维持的那种微妙的平衡被打破了, 恐慌的情绪再次在众人之中蔓延，已经有人开始出现崩溃的前兆。 赵宥德再次把大家集合到小客厅。 外面狂风暴雨海浪滔天，似乎要把这里掀翻让所有人葬送在这暗无天日的小岛上。 赵宥德习惯性的擦擦脑门上的汗，“关于小王、哦、是王哲，关于王哲的事大家也都知道了，昨天、昨天我们把他关起来时他的情绪就很焦躁，想必是知道我们报了警，虽然他不是故意杀害的小雯，但总归逃脱不了关系，他压力太大，一时想不开……” 但这次就连老郑都没再说话。 如果说昨天还有不少人愿意相信大家一起编织出的谎言，那今天王哲的死就像当头棒喝，彻底击溃了内心的最后防线。 “王哲……真的是自杀吗？” 不知从哪个角落传出一声呢喃，仿佛投石入水，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当然是自杀！”另一人仿佛被踩到尾巴似的一声尖叫，“那间屋子大家都看过，没有窗户，门上只有一个透气窗，王哲被锁在里面，谁能进去杀了他！” “可是门锁又不是打不开！只要能打开就意味着有人能进去！能进去就能杀了他！” “你这个假设根本不成立！昨天小雯可是跟王哲睡一张床上的，如果小雯是别人杀的，那他为什么不当时就杀了王哲，为什么还要再费力气搞什么密室杀人！” 他说的话似乎很有道理，众人忍不住顺着他的思路去想。 对啊，为什么不一起杀掉，那么好的机会一次杀两个，怎么想都比再次动手安全的多。 谢嘉懿听的脑袋疼。 这些人吵架是好事，说的越多就意味着他获得线索的机会越多，但吵架不是这么吵的，现在他们思绪混乱很容易把话题带跑偏，这样下去根本毫无意义。 就在谢嘉懿思考该如何正确引导一下的时候，旁边的段瑾瑜突然笑出了声。 第56章 他的声音不大，但足够在场所有人听见，尤其是在这种精神紧绷的时候，他的笑声仿佛落入油锅的水滴，轰的一下，炸碎了所有的平静。 “你在笑什么？死了两个人有什么好笑的！！！” 所有人都带着愤怒看向段瑾瑜，他们根本不理解，这种时候怎么还有人能笑得出来。 “当然好笑啊。”段瑾瑜笑的眼泪都出来了，他擦擦眼角的泪花，“看着一群傻子讨论来讨论去，还有比这更好笑的事吗？” “你什么意思？”赵宥德腾的一下站起身，将手里的纸巾紧紧握成一团。 段瑾瑜：“字面意思，就是觉得你们是一群傻子。” 说完，他从人群中走出，站到屋内正中央，接受所有人目光的洗礼。 “用你们残存的智商好好想想，自欺欺人有意思吗，现在你们之中有个杀人犯，他杀了人，杀了两个人！！！” 段瑾瑜将所有人最恐惧的事直接点明，然后抬手指向众人，“凶手到底是谁？是你？”然后他又转向下一个人，“还是你？” “你闭嘴！你胡说八道什么！！！” 被指出的人生怕别人怀疑到自己身上，大声叫道，“你凭什么污蔑我是杀人犯？我看你最可疑！不都说最先跳出来的最有可能是凶手吗？！” “嗯，你说得对，但是……”段瑾瑜无奈的一摊手，“我没有杀人动机，我只是个新来的、还没有转正的实习生，我甚至连你们的名字都认不全，无冤无仇的为什么要杀人呢？” “也许你就是个疯子，是个神经病！” 段瑾瑜：“也有道理，但我还是觉得与我相比，你们这些所谓的老员工更有杀人动机。” 他从容的给他们一条条分析，“首先，你们之间存在利益关系，这足以成为杀人的理由。其次，你们之间还发生过不少我不知道的事，比如刚刚死掉的王哲，你们昨天是怎么说他的？说他喜欢背后乱嚼舌根，谁知道是不是戳中了某人心底的伤疤、恼羞成怒后导致的杀人事件。最后，也就是为什么凶手不同时杀掉他们两个人，多简单的事，当然是为了洗清自己的嫌疑啊，你看，你们刚才不已经开始讨论王哲是不是畏罪自杀了吗？对凶手而言，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他的推论中存在着不小的漏洞，但在目前的情况下，有漏洞未必是坏事，有人察觉到漏洞就会反驳，这么一来二去，再加上段瑾瑜刻意引导，很容易暴露出他们二人不知道的线索。 “够了！”赵宥德及时制止了他的表演，“停止你无意义的推理游戏吧，我希望你对死者有足够的尊重，也对同事们有着基本的信任，公司里的每一个人我都了解，他们是绝对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杀人的。” 段瑾瑜微扬着下巴，转过身面对他，眼底还带着一点轻蔑，“赵总，我是为了我的安全考虑，现在死了人，我觉得有必要提高警惕性，否则……谁知道凶手的下一个目标是不是我。” 他再一次点破大家心底的恐惧，虽然其余的人没有表态，但就如同赵宥德引导他们那样，他们也会顺着段瑾瑜的话思考。 生命安全才是最重要的，在这个前提下，怎么小心防范都不过分。 “其、其实昨天我就觉得奇怪，因为咱们公司之前聚餐也会喝酒，王哲喝酒又不是第一次了，酒品还算可以，总不会就这次没轻没重的吧。” “说到凶手，我觉得应该就是王哲平时惹到的人吧。”这人说着下意识的看向另外一人，“王哲之前说你坏话让你知道了，你不是说早晚宰了他吗。” “你少污蔑我！我那是气话，气话能当真吗！王哲也说过你，你不也说要让他好看吗。” “我就是随口一说，跟你可不一样，你干嘛那么生气，难道是心虚啊。” 然后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互相攻讦谩骂，仿佛对方真的是凶手一样。 火已经被段瑾瑜点了起来，但光点火没用，如果段瑾瑜最后没有拿出能让大家信服的实质性证据，那大家的矛头又会转向他。 王哲死后管家又把杂物间锁了起来，谢嘉懿觉得里面肯定会有一些未发现的线索。 据段瑾瑜所说，小雯的死亡现场非常干净，至少在他看来，找不到任何能证明除王哲以外的凶手的证据。 谢嘉懿觉得小雯大概率是在昏迷的状态下被人掐死的，但王哲不同，经历了这样的事，他不相信王哲还能睡得着、然后一觉醒来突然萌生出了自杀的想法。 那么王哲在独处的时间里会做什么呢？ 按照正常人的反应，在初始的恐惧感过后，他肯定会试图证明自己是清白的。而王哲似乎也这么做了，只不过他是不停的拍门试图为自己辩解，这样的办法肯定是徒劳的，所以在他尝试无果后，下午就变得安静了。 性命攸关的大事，谢嘉懿认为对方绝对不会放弃。 王哲依旧想告诉别人自己是清白的，可管家明显不会理他，那他肯定会继续寻找能够相信自己是清白的人。 至于具体方法……应该是手机。 现代社会随身携带手机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王哲冷静下来后应该会试图用手机联系别人，哪怕手机根本没有信号，但他也应该努力尝试过几次。 一些发送失败的信息，或者几个未拨通的电话。 第57章 他的手机里一定会存在着这些痕迹，这其中很可能就有隐藏的线索。 谢嘉懿依旧站在人群最外侧，趁大家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那两个吵架的人身上，他慢慢的挪到了段瑾瑜能看到的位置，然后朝他晃了晃手里的手机。 虽然这个臭弟弟很不讨人喜欢，但谢嘉懿相信他和自己之间，应该还存在着那么一点默契。 而他也确实赌对了，段瑾瑜在看到他的手机后，几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我依旧相信凶手就在这间屋子里。”段瑾瑜提高声音，甚至盖过了他们的吵架声，“都安静，你们的吵架没有任何意义！” 赵宥德已经气的又坐回了沙发上，“你又要干什么？！” “当然是找线索抓凶手啊，只有抓到了凶手大家才能安全。”段瑾瑜呵呵一笑，“我觉得我们应该去那个杂物间看看，说不定线索就在里面呢。” 第三十四章 众人的情绪已经被点燃, 赵宥德现在就是想用自己的身份压制也没有办法，面对着大家的目光，最后也只能妥协。 不是所有人都心理强大到可以直面尸体, 到了杂物间所在楼层，有不少人在楼梯口停下了脚步，只有少数几个人想要亲眼看看到底能发现什么线索。 其中就包括赵宥德、谭初晴、老郑，不过令人意外的是阿川也跟来了。他依旧穿着花蝴蝶似的衬衫, 旁边还有一个挽着他手臂的女朋友，名叫庄晓晓。 谢嘉懿走在最后, 过去和阿川搭话，“川哥, 你不怕吗？” “人都死了有什么好怕的。”阿川说着扭过头亲了一口庄晓晓, “是吧宝贝儿, 哥今天是不是特别帅。” 庄晓晓立刻笑道：“对, 帅死了！”然后又主动凑过去亲他。 谢嘉懿：“……” 行吧, 目前没看出有什么问题，好像就是一对脑子不太好的情侣。 杂物间里，王哲被从绳子上解下来放到地上, 他双目突出, 脖子上一条深重的勒痕, 旁边还有很多挣扎时自己挠出的痕迹。 段瑾瑜也不是专业学医的，他只能粗略的看一眼尸体后颈出没有绳子交叉的痕迹, 这大概率不是别人从背后把他勒死的。 他拿出之前从厨房里找到的一次性手套，戴好，然后便开始在尸体身上翻找。 手机没在王哲身上, 最后还是段瑾瑜从桌子底下找出来的，前后不到一分钟的时间, 只不过手机明显有摔过的痕迹，屏幕都摔裂了。 手机设置了指纹解锁，段瑾瑜用王哲的指纹试了几次，不知道是不是人死了的关系，手机无法解锁。而后他将手机切换到密码输入，问了问王哲的生日，又试两次后顺利解开。 段瑾瑜首先点开了通话记录。 谢嘉懿的猜测是对的，王哲在死之前果然下意识的用手机向外求救，只见上面足足几十条失败的拨出记录，而它们全部打给了同一个人——赵宥德。 “赵总。”段瑾瑜把手机屏幕对准赵宥德，“能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吗？王哲死之前到底想要和你说什么。” 赵宥德又开始出汗，秃秃的头顶油光锃亮，“这我怎么知道，电话都没打通，我怎么知道他要和我说什么？不过想必就是那点事呗，大概是希望我能相信他不是凶手，希望我想个办法救救他，没准还要和我卖卖惨。” “是吗……”段瑾瑜半信半疑。 “不然呢！”面对他的怀疑，赵宥德抿着嘴巴绷紧着嘴角，眼中怒意翻滚，“你闹够了没有，我之所以同意下来检查尸体是为了给大家一个交代，现在你光凭几条通话记录就怀疑我，也未免太可笑了！” 段瑾瑜笑笑，“这话是怎么说的，我不也是为了自己的安全为了大家的安全吗。” 他再次提到安全问题，直接把想要张嘴但还没来得及说话的老郑堵了回去。 赵宥德：“但你这样就是在胡闹！你没找到证据，你又破坏了现场，我看没准你和凶手是一伙儿的！” 段瑾瑜：“怎么又有凶手了，赵总不是一直坚信王哲是畏罪自杀吗？” 赵宥德：“你——胡闹！你就是在胡闹！” 他气急败坏，可又不知道怎么反驳段瑾瑜，偏偏段瑾瑜还要添油加醋，两个人原地吵了起来，谭初晴和老郑又上前劝阻，阿川和庄晓晓站在门口看热闹，小小的杂物间一时间乱糟糟一团。 在谭初晴他们看来，段瑾瑜就是个想要表现自己的小年轻，刚才信誓旦旦说要找证据，结果现在只有几条没什么实质用处的通话记录，被戳穿后脸面有些挂不住，所以才咬死了赵宥德一定和这事有关系。 但在谢嘉懿看来，这就是段瑾瑜在给他争取时间。毕竟刚才的所有注意力都在找手机上，不是检查了所有地方。 谢嘉懿觉得王哲不会放弃求救的机会，既然手机打电话失败，他肯定还会想别的办法。谢嘉懿慢慢远离吵架中心，尽量在不引人注意的情况下小心翼翼的挪动脚步，看似怕那边的风波殃及自己，实际上一直用余光检查着周围的一切。 这一次，还真让他找到了新的线索。 “赵总，小段，你们不要再吵了。”他故意提高声音，果然引起了那边的注意。 面对所有人的注视，他讪讪的笑笑，一副怯懦的模样，“赵总是好意，小段也是好意，都是为了大家着想，就……就不要再吵了。” 第58章 赵宥德：“是我要和他吵吗？！明明是他揪着我不放！！！” 可这次段瑾瑜却没接他的话，因为他看见了谢嘉懿故意提醒他的线索。 “等等，你身后是什么？”段瑾瑜大步走到谢嘉懿身边，毫不客气的推了一下他的肩膀，把他踉跄的推开，“有意思，这里居然也有座机。” 事实上，别墅里的每一间屋子都有座机，只不过有的经常用，有的没有用武之地只能放在角落里落灰，杂物间里的就是后者。 这里只有一盏灯，如果要站在正前方观察这个座机就会遮住上面的灯光，段瑾瑜只好拿出自己的手机当做手电筒，“我就说王哲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他在用手机尝试失败后又用了这个座机。” 常年不用的座机上满是灰尘，但现在上面的灰尘明显有了缺失，一部分是在听筒手握部分，一部分是在键盘的数字键上。 段瑾瑜念出了那三个数字，“赵总，据管家说这里的内线还能用，所以，王哲这通电话肯定是打通的，他给你打电话时到底说了什么？” 眼看赵宥德又要张口狡辩，段瑾瑜抢先道：“希望赵总不要再说自己没接到电话，接没接到我们去你的房间看一眼就知道，没办法，谁让你出汗那么多。这里的管家虽然偷懒没打扫杂物间，但每一间客房却都仔仔细细的打扫过，座机又放在床头，不可能被落下，所以我们只需要去看看你的座机听筒部分有没有汗渍，就能知道你是否接起过王哲的电话。” 段瑾瑜说这话时是有信心的，赵宥德就不像个自己动手收拾的人，包括他随身带的手机，边边角角都能有汗渍而不清理，更别提只是住上几天的别墅。 这一下，所有人的目光又都集中在了赵宥德身上。 老郑嗫嚅着搓搓手，“赵、赵总，您看现在人心惶惶的，王哲要是真跟您说了什么，您就……当然，我是相信赵总您的，您跟这件事绝对没有关系！” “我当然跟这件事没关系！！！”赵宥德见隐瞒不成，有些气急败坏，“我承认我是接到了他的电话，我不说是怕你们误会是我杀了他，但我真没有！谈话内容我刚才就和你们说了，王哲一直强调他自己是无辜的，他想让我帮忙作证，可我能作证什么呢？我又不是警察，我又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能给他作证吗？！！！” 段瑾瑜上前一步，逼问道：“他只给你打过电话，说明他只认为你是他的救命稻草，你拒绝他之后呢？他又怎么说的？” 他比赵宥德高出不少，二人贴的很近压迫感十足，更何况他的眼神十分锐利，仿佛能直迫人心，赵宥德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汗如雨下，摇摇头，“没什么了，我说我帮不了他，他先是哭着喊着求我，后来又恼羞成怒的骂我，像疯了一样。我今早说他畏罪自杀也不全是猜测，那种情况下他确实容易精神崩溃，人在精神崩溃时是容易走上绝路的。我也知道他未必是真正的凶手，但我没办法，我要为每个员工负责，我不能再让他们精神崩溃弄出乱子。” 说到这儿，赵宥德深呼吸一口，似乎又有了点底气，“像你们这种小年轻只知道出风头逞英雄，根本不懂得为大家考虑，现在弄的人心惶惶，要是谁因此出了意外，全都是你的责任！” 段瑾瑜略显嚣张的吹了声口哨，“最好是凶手过来找我，这样这场推理游戏才有趣。” 赵宥德觉得他根本不可理喻，直接宣判了他在本公司的职业生涯结束，让他回去之后立马滚蛋。 众人退出了杂物间，并由管家重新上锁。 当然，那只作为证物的手机也被留在了杂物间里，段瑾瑜也没来得及翻看太多。 楼梯拐角那边还有很多人等着段瑾瑜的调查结论，但其实这次调查对他们而言是没有任何收获的，那通电话只能证明王哲和赵宥德确实通话过，但王哲嫌疑人的身份没有被澄清，他也仍旧有畏罪自杀的嫌疑。 众人各怀心思，也不知道于他们而言这个结果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不过谢嘉懿倒是收获颇丰，他和段瑾瑜回到自己房间，等开水泡泡面的功夫直接道：“我们还是得从赵宥德身上下手，刚才在你挑明他和王哲通过电话后，他的反应明显是在说谎，至少他们的通话内容绝对不像他所说的那么简单。” 第三十五章 谢嘉懿现在没有更多的线索, 但王哲死前给赵宥德打了电话，赵宥德又刻意隐瞒谈话内容，他只能暂时认为这段内容与王哲的死有关。 五分钟到, 段瑾瑜掀开泡面盖，并用叉子将面与调料搅匀，然后先送到了谢嘉懿面前，“白天人多口杂, 如果你的猜测是对的，那今天晚上赵宥德肯定会有所行动。所以……要不要玩个刺激的？” 谢嘉懿：“比如？” 段瑾瑜：“去他所在的楼层蹲守, 好处是我们可以在暗中监视他的行动，坏处是容易惊动凶手。” 然而事情有利就有弊, 谢嘉懿权衡片刻, 觉得这个提议可行, “没关系, 要真撞上凶手, 咱们两个人呢，二打一怎么都有胜算。” 段瑾瑜耐心的纠正他，“是一个半打一, 不是我说你, 你这身体素质……”结果话没说完就收到旁边丢过来的一记眼刀, 他立马改口，“二打一二打一, 你说二打一就是二打一。” 二人安安静静的吃光了各自的泡面。 第59章 既然决定晚上行动，那就必须在白天得到充足的休息，谢嘉懿去刷了牙后抱着抱枕爬上了床, 反观段瑾瑜，同样刷了牙, 但在床尾的空地上开始做起了简单的运动，等到感觉消化的差不多后，再次做起了俯卧撑。 “你天天这样不累吗？”谢嘉懿歪着脑袋叹气，“讲道理，我真的搞不懂你们这些运动狂人，我也理解适当运动可以提高身体素质，但天天这样是不是有点过分了，至于吗？” 段瑾瑜：“当你习惯了运动后，会发现运动是能让人上瘾的。” 谢嘉懿：“我觉得我这辈子都理解不了。” 段瑾瑜没再回答。 他这次的运动量比早上小了很多，去冲了个澡后也像谢嘉懿似的爬上了床。 虽然都知道要抓紧时间休息，但毕竟昨晚睡了一宿，现在几乎没什么困意，本来刚吃饱那阵谢嘉懿有点眼皮发沉，可看着段瑾瑜的俯卧撑，看着看着就精神了。 段瑾瑜仰面看着天花板，酝酿睡意失败后翻了个身，打算和他聊聊天，“我觉得咱俩还是很有默契的，今天我表现的怎么样？是不是特别像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屁孩？” 谢嘉懿撇撇嘴角，“就你那演技，还差得远呢，小屁孩倒是真的，不知天高地厚还差了点味道。” 段瑾瑜：“所以你是承认咱俩有默契咯？” 谢嘉懿：“你高考语文多少分？阅读理解这么差是怎么考上a大的。” 段瑾瑜：“大概是运气好吧，考的都是我会的题。” 谢嘉懿：“呵呵。” 他确实是想讽刺段瑾瑜几句，可段瑾瑜这个回答倒也挺气人的。据他所知段瑾瑜的成绩非常好，要是让别的同学知道他把自己的成绩归结成运气好，估计会有打死他的冲动。 谢嘉懿不想再和他说话，刚想说闭上眼睛抓紧睡觉，结果发现对方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看什么看，还等着我夸你啊？用不用再给你画一朵小红花。” 段瑾瑜就抿着嘴巴笑，“听着也不错。” “不错个屁。”谢嘉懿丢个白眼过去，动作特别大的翻了个身背对着他，“闭嘴！睡觉！” 然而这一觉他睡得并不安稳。 谢嘉懿做了长长的一个梦，在梦里他变成了一个幼儿园老师，班里只有一个学生，那就是奶娃娃形态的段瑾瑜，对方抱着他的大腿不停的撒娇管他要小红花，不给就眼巴巴的望着他，眼中还含着泪。他哪儿受得了这种可爱暴击，不仅画了小红花，还把奶乎乎的小段瑾瑜抱在怀里哄，哄的对方笑弯了眼，还收获了带着口水的一个湿哒哒的小可爱亲亲。 这种梦真是太可怕了。 谢嘉懿醒来后呆坐在床上开始怀疑人生，偏巧段瑾瑜见他傻乎乎的还故意往他眼前凑，又让他收获了一次颜值暴击。 “段瑾瑜，咱们商量一件事。”谢嘉懿斟酌道，“我觉得你戴着眼镜挺好的，要不你就一直戴着吧。” 段瑾瑜眨巴眨巴眼，长长的睫毛小扇子一般的呼扇呼扇，“为什么呢？” 谢嘉懿随口胡扯，“不为什么啊，专家说了，要么一直戴眼镜要么一直不戴，你这样来来回回的对眼睛不好。” 段瑾瑜：“没关系，我不怕。不过……你怎么突然关心起我的眼睛了？” 谢嘉懿；“因为我想了想，咱俩目前还算是搭档的关系，我又比你大一些，理应对你多一点照顾。” 段瑾瑜：“比如我戴不戴眼镜？” 谢嘉懿：“嗯。” “真的？”段瑾瑜故意前倾着身体，脸怼到他面前，“学长，其实承认自己是颜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世上颜狗千千万，多你一个也不多。” 谢嘉懿：“……” 刚成年的小屁孩真是最讨厌了！ …… 白天的时候老郑只要找到机会就会去赵宥德面前刷存在感，所以谢嘉懿认为，除非他们两个是共犯，否则老郑就是牵制对方的最好手段，而且似乎是为了安抚人心，赵宥德几乎一整个白天都待在小客厅，人来人往的都能看见他。 等过了晚上九点，赵宥德似乎是困了，老郑走后他满怀心事的回到自己的卧室楼层。 这一层的房间大环境好，所以只分配给了他和谭初晴。 谢嘉懿和段瑾瑜悄悄的蹲守在一侧不常用的楼梯，这个时间其余人都回了自己的卧室，室内的监控又坏了，所以他们暂时不担心有人发现他们的行踪。 时间慢慢来到了晚上十点，就在他们二人觉得今晚可能一无所获之际，谭初晴的房门开了。只见她穿着一身浴袍，头发微湿，应该是刚刚洗过澡。她并没有发现暗处躲藏着的两个人，径自走向赵宥德的房间，轻敲三下门后，门被人从里面打开，然后她便走了进去。 “我觉得……”谢嘉懿皱眉，言语间有些犹豫。 “我觉得你猜的是对的。”段瑾瑜毫无波澜，“不是我对男女私下聊天有偏见，但这个时候，穿着浴袍，身上还喷了香水，怎么想也不能是盖着棉被纯聊天。” 谢嘉懿：“你鼻子挺好啊，我怎么没闻到香水味儿。” 段瑾瑜：“因为她和我妈用的同一款。” 谢嘉懿：“……” 算了，不该问，再问下去牵出什么童年创伤就不好了。 谢嘉懿：“你说谭初晴什么时候能出来？目前没有其他的线索，不能太草率的怀疑他们是共犯。” 第60章 段瑾瑜扭头看向他，似乎有点苦恼，“你这个问题难住我了，谭初晴什么时候出来取决于赵宥德能力如何。不过都那个岁数了，看身体又不像经常锻炼的样子，没准也就两三分钟呢。” “唉……”谢嘉懿默默叹气。 其实在这儿蹲守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毕竟他们只是普普通通的大学生，又不是专业做这个的，只能一点点的去尝试。 段瑾瑜：“我还有个想法。” 谢嘉懿：“说，我听着呢。” 段瑾瑜：“经过这两天的观察，这公司里的人八卦能力都不错，可我们一次也没听过赵宥德和谭初晴的事，大概率是别人还不知道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现在我们相当于有了他们的把柄，如果能好好利用的话，没准会套出什么别的线索。” 谢嘉懿：“你打算怎么做？” 段瑾瑜：“当然是捉奸在床了。” 他让谢嘉懿先回去，一是因为他贸然出现在这里和他现在的人设不符，二是因为段瑾瑜打算单独行动，虽说谢嘉懿留在这里算是个照应，但万一真遇到凶手了呢，他可没有一边捉奸一边照顾谢嘉懿的能力。 这次谢嘉懿没有反驳他，因为段瑾瑜想到但没说出口的事，他也能想到。 “行，那你小心一点。” 谢嘉懿走后，段瑾瑜自拐角后走出，简单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目光也变得犀利起来。 他走到赵宥德的门口，也没敲门，就面对着门安静的等，又过了将近一个小时，谭初晴刚开门就被迎面而来的闪光灯晃到了眼睛，定睛一看，原来是段瑾瑜用手机对着这边拍了一张照片。 赵宥德就站在谭初晴身后，他现在只要看到段瑾瑜就能想到他白天咄咄逼人的模样，脸色差，心情更差，“大半夜的你不去睡觉，干嘛跑来我的房间！” 段瑾瑜目光在二人身上游移一番，“瞧您这话问的，谭主管不也没睡觉跑来你的房间了吗。” “够了。”谭初晴知道这件事瞒不住了，摆弄了一下尚未干透的头发，冷静道：“赵总要休息了，有事来我这边说吧。” 段瑾瑜：“这不好吧，大晚上孤男寡女的，多容易引人误会啊，是吧赵总，听说您和妻子几十年了，有儿有女的，这要是让他们知道，得多伤心啊。” 赵宥德咬牙切齿，“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段瑾瑜：“白天我就说了，我只在乎自己的小命，如果不是赵总刻意隐瞒，我也不至于大晚上的跑来要线索，不来要线索，也就没有这张照片了。” 他故意打开相册点开那张刚刚拍好的照片，特别嘚瑟的在二人面前晃了晃，“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吗？” 第三十六章 赵宥德的房间比其他员工的足足大了一倍有余, 除了卧室以外，甚至还有开放式阳台和独立的小客厅。 “喝点什么？”谭初晴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样子，打开冰箱门, “啤酒还是其他饮料？” 段瑾瑜跟着赵宥德来到客厅里的沙发上坐下，明确拒绝，“不用了。” 谭初晴没再说什么，从冰箱里取出两罐冰啤酒, 打开一罐放到赵宥德面前的茶几上，自己开了另一罐, 然后坐在了他的旁边。 眼见段瑾瑜的目光在她和赵宥德身上来回游移，谭初晴冷淡的笑笑, “很奇怪吗？等你在职场多待几年就懂了。” 段瑾瑜：“确实没什么奇怪的, 他贪图你年轻貌美, 你贪图他能带给你的好处, 我听其他人说你年纪轻轻就坐上了主管的位置, 想必和赵总脱不了关系。” 既然被他发现，谭初晴也没有继续隐瞒的必要，“没错。” 屋内空调开的很足, 穿着短袖甚至能感觉到一丝丝的凉意, 然而赵宥德依旧满头大汗, 擦汗的纸巾用了一张又一张。他听段瑾瑜和谭初晴聊起了这些有的没的，心里着急, “别耽误时间了，你到底想要问什么？” 段瑾瑜：“王哲在电话中和你说了什么？” 赵宥德将手中的纸巾攥成一团，扔到垃圾桶里, 长出一口气，“我白天就说了, 真没什么，他打电话向我求救，说他是冤枉的，让我给他作证。这事我怎么可能同意呢，当时就拒绝他了，我跟他说等警察过来一切就都真相大白、是不会冤枉他的。” 段瑾瑜：“在那么大的精神压力下，王哲的情绪应该很糟糕，你拒绝他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赵宥德：“你说得对，我拒绝他之后他就像疯狗似的骂我，然后还……还拿我和小谭的事威胁我，他说他手里有我俩在一起的照片，手机里存了一份，家里电脑存了一份，网盘里还有一份，如果我不想办法救他，他就会把这些照片公开。” 段瑾瑜：“你就没觉得哪里奇怪吗？王哲似乎已经认定自己一定会被当成凶手了。” 赵宥德：“这也很正常，当时他那间屋子是反锁的，这里的房门结构你应该看过，要想反锁，要么在外面用钥匙，要么在屋内自己锁，而当时给他的钥匙就在他身上带着，所以房门只能是他自己锁的。屋内只有他和小雯，没有别人，任谁看他都最有可能是凶手。再说他头天晚上喝多了，他又有那种癖好，可能他也觉得是自己无意间把小雯掐死的。” 段瑾瑜：“没有备用钥匙吗？” “有，在管家那里。”说到这儿，赵宥德抬眼看向他，“你不会怀疑管家吧。” 第61章 段瑾瑜摇摇头，“暂时不会，这次团建是一个月前定下来的，管家又在这里工作了很多年，他跟公司里所有人都没有交集，我找不到他的杀人动机，所以可以暂时排除。” 赵宥德：“反正我知道的就这么多，都告诉你了。” 见他不似说谎的样子，段瑾瑜又看向谭初晴，“谭主管有没有想补充的？” 谭初晴：“没有，我之所以留下来，只是想听听你这位大侦探精彩的推理，但很可惜，你让我失望了。” 段瑾瑜：“明明是你对我期望值过高，我说了，我只想保证自己的安全，如果我知道自己在凶手的名单之外，这档子破事我连管都不想管。” “呵呵，那祝你好运。”谭初晴拢拢胸口的衣服，站起身 往外走，“你想知道的都告诉你了，记得删照片。” “对对对！”赵宥德挪动肥硕的屁股挤坐在他身边，“手机拿出来，我要看着你删除。” 段瑾瑜本来也只是想借此机会问点线索，对他俩之间的破事一点兴趣都没有，于是拿出手机将照片删除，并且清空了回收站。当然，这里连不上网，赵宥德也就不用担心他将照片保存到云端备份。 大门敞开，隔壁的门轴似乎有点问题，开门关门的声音比较大，让段瑾瑜能够清楚的听见谭初晴回了她自己的房间。 再在这里耗下去也没意义，段瑾瑜打算先回去和谢嘉懿分享一下情报，“合作愉快，晚安赵总。” 赵宥德像送瘟神似的连连摆手，示意他赶快离开。 接连死了两个人，再加上被段瑾瑜挑动起来的情绪，今夜有好多人无法入眠，他们将房门反锁，好像这样就能防止凶手的到来。 然而第二天早上，当大家聚集在一起准备吃早餐的时候，却发现少了一个人。 谭初晴死了。 她就死在自己的床上，死状和小雯十分相似，都是脖子上一条青紫色的印子，两眼圆睁，床单褶皱不平，显然在死前经历过剧烈的挣扎。 这一次，很多人的心态彻底崩了，显而易见，凶手就藏在这些朝夕相处的同事中。 小客厅中他们互相指责，反正无论是谁都能被找到一些黑点以佐证他们的作案动机，这下就连赵宥德都压不住了，性命攸关，谁还有心情听领导说那些冠冕堂皇的屁话。 谢嘉懿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他觉得现在是个绝佳的机会。 不用多说，段瑾瑜就明白了他的用意，悄悄凑到他的耳边，“学长，咱俩现在是不是越来越默契了。” “滚。”谢嘉懿轻轻推了一下他的后背，“去吧，该你上场表演了。” 现在与赵宥德相比，显然大家对段瑾瑜的信任更深一点。一是因为赵宥德曾经欺骗过他们，反而是段瑾瑜站出来挑明凶手另有其人，并且一直在努力的追查。二是因为他的身份是新来的实习生，与这些老员工相比，他没什么利益牵扯，换句话说，他的杀人动机是最小的。 “请大家安静一下。”段瑾瑜走到众人中间，高声道：“我现在有些问题想问，等我问完你们再吵。” 确实也有人不满意段瑾瑜这个态度，但小命要紧，他们更想尽快抓到凶手，于是十分配合的闭上了嘴巴。 段瑾瑜点点头，似乎很满意这个结果，然后转向赵宥德，“赵总，对于谭主管的死，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赵宥德直接被问懵了，“你什么意思？”眼见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他再没有了平日里被簇拥下的得意，反而十分慌张，急于澄清自己，“我警告你，小谭的死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少给我泼脏水！” 段瑾瑜：“反应过度大可不必，我又没说凶手是你，但我觉得你和她住同一个楼层，晚上总该听到点什么吧？比如后半夜，有没有听到谁去过她的房间？” 赵宥德：“没有！后半夜我都要睡了，怎么可能……” 结果他话说一半突然卡住，眼皮垂下仔细想了几秒钟，“好像是有人去过，可我不确定，她那屋子的门有点问题，我只隐约听见开门关门声，不确定是有人去了，还是她自己出了门。” 然而从谭初晴屋内的情况来看，大概率是凶手来到了她的房间，并把她杀死在床上。 段瑾瑜：“好，现在线索就很明显了。谭初晴的房门口没有打斗挣扎的痕迹，也就是说这个人是顺利进屋后才行凶，那他应该是一个谭初晴很熟悉甚至很亲密的人，否则依照现在的情况，她是不会让那个人进屋的。” 听罢，在场众人脸色各异，因为这更加佐证了凶手就在他们之中。 段瑾瑜继续道：“这个人应该是公司里的同事，和谭初晴关系不错，而且昨晚后半夜离开了自己的屋子。现在你们想想，尤其是两人一间的，谁昨晚出了门呢？” 原本还算稳固的室友关系瞬间变得岌岌可危，在直接或间接的证明之下，昨晚曾经出过门的一共有两个人。 其中一个说自己只是因为室友不喜欢烟味儿，所以去走廊里抽烟，抽完烟就回去了，前后不过几分钟的功夫，根本没可能跑上楼去杀人。另一人说自己昨天让王哲的事闹的胃口不好，白天几乎没怎么吃饭，后半夜实在饿得受不了，只能冒着危险去楼下厨房找吃的，还遇到了在那里准备第二天食材的管家，相当于还多了一个人证。 第62章 “还有别人吗？”段瑾瑜环顾四周，“肯定不止他们两个，因为还存在一人睡着后、另一人偷偷跑出去的情况。想要洗清自己的嫌疑只有主动站出来承认，否则到时候把你抓出来反倒让人觉得凶手是你。” 他在人群中间卖力的表演，谢嘉懿保持着自己的节奏在暗中观察。 他逐一看过每个人的脸，试图从他们的表现上分析出什么有用的信息，结果看到阿川时，发现他似乎有点慌张，因为每当段瑾瑜改变位置看向他那边的时候，他就会故意闪避自己的眼神，似乎特别怕和对方对视。 这是一种心虚的表现。 谢嘉懿决定把阿川推出去，然而现在他没法明确给段瑾瑜打出提示，所以只能由他自己来。想到此，他用起了自己的表演功力，颤巍巍的举起手示意，“我、我昨晚在你睡着后出去过一次……” 段瑾瑜微微挑眉，似乎有点惊讶，“你为什么出门？” 谢嘉懿：“你知道的，我昨天也没怎么吃东西，后半夜就饿醒了，和那位大哥一样，也想去厨房找点吃的。” 段瑾瑜特别配合的引导他继续往下说，“然后呢？” 谢嘉懿犹豫片刻，抬手指向阿川，“然后我在楼梯拐角，看到了他。” 第三十七章 阿川一怔, 他压根没想到主动站出来承认的谢嘉懿会把自己扯出去，于是下意识的反驳，“你胡说！！！” “我没有。”谢嘉懿又往人群中躲了躲, 似乎十分害怕，“我真的看见你了，你沿着楼梯往上走，你就穿着现在这件花衬衫, 这么多人中只有你会穿花衬衫，我肯定不会看错的。” 谢嘉懿当然没有出门, 也没有看到阿川，纯粹是根据阿川对段瑾瑜的反应来推断。 他们这些人来到这里几天了, 谢嘉懿一直努力记着每个人的特征。比如阿川, 他一身花衬衫实在是过分显眼, 而且根据谢嘉懿的观察, 阿川是昨天换的这件衬衫, 他这几天在别墅里只要见人身上肯定衬衫加短裤，所以他决定诈一下阿川，结果也正如他所料, 当阿川听到他准确说出身上的这件衬衫时, 眼中露出难以掩饰的惊恐。 女朋友庄晓晓一直抱着他的胳膊, 听到谢嘉懿的话后，有些意外的扭头看向自己的男朋友, “你说话啊，他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你昨晚究竟去哪儿了？！” “我我我……我哪儿都没去……我一直待在房间里睡觉……”阿川继续为自己辩解，但脑门上已经渗出了冷汗。 段瑾瑜：“我说过了, 只有自己主动站出来承认并说明自己离开房间的原因，才能洗清自己的嫌疑, 你这样……让大家很难办啊。” “还不快说！”赵宥德急了，他现在必须找到后半夜去到谭初晴房间的人，这样才能让自己置身事外，“你到底为什么偷偷摸摸的去找小谭！” “我我我……”阿川都快急哭了，“我没杀人，你们要相信我啊，我真的没杀人！” 然而周围都是怀疑的目光，像一根根锐利的尖刺扎在他身上，就连身边的庄晓晓都放开了手，目露惊恐的看着他。 “晓晓，你别听他们胡说，我没杀人！我什么胆子你不知道吗？我连鱼都不敢杀，怎么可能去杀人呢！” 庄晓晓已经要崩溃了，“那你昨晚到底为什么要出门啊！有什么事你非得在晚上去做？！” 阿川胀红了一张脸，打死不松口，只一直说着自己没杀人之类的话。 但段瑾瑜突然有了想法，抬手摸摸下巴，故作高深，“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你、你怎么想的都和我没关系。”阿川还在为自己辩解，“反正我没杀人，就算警察来问我也是这个答案，没杀人就是没杀人，你别找不到凶手就把脏水泼我身上。” 段瑾瑜就笑，“我也没说你是凶手啊，你这么激动干嘛。我只是觉得一个年轻男人，和一个单身女人，大半夜的不睡觉，躲着所有人跑到一个房间里，总不能是交流工作心得吧，要真这么敬业，那可得让赵总给你颁发一个优秀员工的奖项了。” 他没有点明，但在场谁听不出他的言外意。 那种时间那种地点，阿川跑去谭初晴的房间还能干嘛，当然是偷情啊。 “当然这就是我的猜测。”段瑾瑜说着，目光又落在庄晓晓身上，“他俩之间有没有暧昧，看看聊天记录不就知道了。” 庄晓晓不可置信的瞪着阿川。 虽然现在没有网络，但以前的聊天记录总是存在的，她只要找到他和谭初晴的聊天记录就会知道段瑾瑜的猜测是不是真的。 “手机给我！”此刻的庄晓晓已经顾不上面子不面子的问题，当着所有同事的面就要去拿阿川的手机，谁知阿川握住了她的手腕，这意图过于明显，相当于间接证实了段瑾瑜的话。 “你个没良心的王八蛋！！！”庄晓晓当场被气哭，“我哪儿不好了，我哪儿对不起你了！你干嘛要去找谭初晴那个老女人！！！” “晓晓，晓晓你听我解释……” “你还解释个屁！！！”随即，庄晓晓扬手扇了他一巴掌，哭着跑出了小客厅。 阿川捂着半边脸，脸色已经红到了脖子根，说不上是急的还是臊的。 赵宥德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种发展，他原本以为谭初晴只有自己一个情人，没想到现在又多了一个阿川。而且阿川比他年轻比他帅，在他和谭初晴亲热过后对方又找了别人，显然是不满意自己的表现，这个认知让赵宥德又羞又恼，如果谭初晴还活着，他绝对要让对方好看。 第63章 于是他再看阿川，多少带上了一点私人情绪，“不用狡辩了，昨天后半夜只有你去找过她，她死了，凶手肯定就是你！” “我都说了不是我！！！”阿川崩溃大吼，“我走的时候她还好好的，你和她住在同一楼层，你想杀她随时都可以，要论嫌疑你才是最大的！” 眼看俩人就要吵起来，段瑾瑜赶忙出来制止，“行了，现在大家都是想要找到凶手，这种吵架没意义，川哥，不是我不相信你，但你总得详细说说，我还是那句话，想要洗清嫌疑只能靠你自己。” 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阿川思考了好一会儿，最后认命似的说了他和谭初晴的事。 “我这两年业绩一直不好，但我知道离开这里肯定找不到更好的工作了，所以我才……一开始我是不想这样的，但是她诱惑我，她说她和各部门主管都熟悉，让我留下只是一句话的事，我当时……当时被猪油蒙了心，脑子一热就答应了。再说，这事我又不吃亏，我就……” 见他说的磕磕巴巴，段瑾瑜提醒他直说重点，“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真没什么。”阿川懊恼的挠头，“我俩在来之前就说好的，每隔一天我就要去她房间陪陪她，本来晓晓还在我不想这样，但我没办法，我不敢得罪她，我只能和她商量把时间定在后半夜，这样大家都睡了，估计就不会发现我俩的事。” “昨晚我大概两点多去的，在她那儿待了一个多小时，我真没说谎，我走的时候她还好好的，还把我送到了门口。我、我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离开后会发生这种事啊！” 阿川急的都快哭了，他看向周围的人，试图说服他们，“求你们相信我好不好，我真的不是凶手！我靠抱她大腿才有的工作，她死了对我有什么好处啊！” 段瑾瑜：“那王哲和小雯呢？” 阿川：“那就更和我没关系了！我承认王哲背后没少说我，但说就说了，我该吃吃该喝喝，他的话又不会对我的工作产生任何影响，他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呗，就算我烦他烦的要死，可总不至于因为几句话就杀人啊。还有小雯，我俩不是一个部门平日里也没什么联系，我从进公司到现在和她说的话都不超过三句，我有什么理由杀她啊！” 这点倒是得到了其他同事的证明，把王哲那个狗厌人嫌的东西排除，阿川和小雯确实在工作上没什么交集。不过经历了这么多，大家也都学聪明了，只说自己看到的，但不保证自己看到的就一定是对的，毕竟阿川也在公司待了两年的时间，这么长的时间都没让大家发现他和谭初晴的关系，谁又知道他和小雯有没有什么背着大家的事呢。 众人议论纷纷，有人提议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不如从现在开始所有人都留在这间客厅里，可这个提议遭到不少人的反对。因为他们不知道这场暴风雨什么时候结束，一直留在这里休息不好身体会垮掉。 当然这其中也有专属于他们的小心思。 他们不知道阿川是不是凶手，可他提到了一点，那就是杀人的理由。 这几天大家被困在别墅中，称得上吃住都在一起，凶手要是想杀了所有人，完全可以找机会在饭菜里做手脚，但对方却没这么做。说明对方只想干掉和自己有仇的，既然目标这么明确，那么自认平日里谁也没有得罪的人当然不想被搅进浑水中。 他们甚至可以去厨房拿走足够的食物，关上房门等到暴风雨过去就好。 只是在那之前，他们又吵吵嚷嚷要重新分配房间。 有人相信现在的室友，也有人想要把室友赶走自己住单间，到最后房间也没按照人数分配，平时关系好的几个人都挤在了一起，有单人一间，也有三五成群的。 趁着他们乱哄哄去搬行李的时候，谢嘉懿和段瑾瑜溜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进门段瑾瑜就问他，“有没有看出什么？” 谢嘉懿摇摇头，“好乱啊，我不相信那个凶手是无差别的杀人，小雯、王哲、还有刚刚死去的谭初晴，他们三个之间一定有着我们不知道的联系。” 段瑾瑜：“但谁都没有提到这点，按理来讲，都死了三个人了，再笨的脑袋也能想到一点关于他们之间的事，除非这种关系非常隐蔽，就像阿川、谭初晴和赵宥德之间隐藏的这么好的混乱关系。” 谢嘉懿皱着眉，沉思片刻，“你觉得老郑这人怎么样？” 段瑾瑜想了想，答道：“老油条一个，溜须拍马跟家常便饭似的。”说完，他似乎想明白了谢嘉懿想要做的事，“你想从他身上下手？” 谢嘉懿：“这种老油条知道的八卦一定不少，要是能从他嘴里撬出来点什么，肯定对我们大有好处。” 第三十八章 一番折腾后, 房间重新分配完毕。 这下让大家的安全感增加不少，毕竟身边都是平时熟悉的人，同时也坚信自己没有得罪过谁, 只要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一起行动，一定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但阿川的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 庄晓晓哭着跑回了房间，任凭他怎么敲门对方就是不让他进去，一直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颇有就此分手的意思。 “晓晓，晓晓你听我解释。”阿川仍旧坚持在门外喊话, “我知道错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事, 你开开门, 咱俩当面聊聊好不好。” 第64章 “滚！！！”回答他的是屋内传来的又一声怒吼。 阿川焦躁的在门口走来走去, “那你说怎么办, 晓晓, 我都听你的，只要你说出个办法，我一定会照办。” 偏巧这时老郑路过, 他见阿川的模样忍不住叹气, “行了别喊了, 她正在气头上，你再怎么喊她也不会给你开门的。” “那怎么办啊。”阿川愁眉苦脸, “我也不想的，谭初晴逼我我有什么办法。” 老郑不太认可的摇摇头。 谢嘉懿原本想找老郑套话，找了一圈却发现他正站在走廊里劝阿川, 于是上前，“你们……在这儿做什么？” 老郑：“这不是他惹小庄生气了吗, 正劝着呢，你呢？不在房间里好好待着干嘛自己跑出来。” 谢嘉懿扁着嘴巴，有些不情愿道：“还不是因为段瑾瑜，他那人太强势了，什么都要听他的，不听就要发脾气。我实在受不了，就出来透透气，反正凶手也不会大白天的出来杀人吧。” 一想起段瑾瑜，老郑也是十分头疼，“小年轻的脾气这么冲，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啊。” 谢嘉懿：“那您呢，怎么也一个人啊。” 老郑：“室友搬走了，现在屋里就剩我一个人，我打算拿点吃的回去，估计这场暴风雨也没两天了，熬过这段时间回去就好了。” 他平时在公司里是个老好人的形象，这种性格一般不会得罪人，但同时也不会有人和他太过亲近。他室友和另外几个朋友商量了一下，搬到了一起，就把他自己剩下了。 “走吧。”老郑拿出了一副前辈的架势，“你们两个也别在这儿犯愁了，乐也一天愁也一天，反正咱们没做亏心事那个凶手不会找咱们的麻烦，跟我去厨房找点吃的，咱们今天痛痛快快吃一顿喝点小酒，到时候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这倒正符合谢嘉懿的想法，“谢谢前辈。” 但阿川还有点犹豫，他扭头看向那扇紧闭的房门，还能听见里面隐约传出来的哭声。 老郑：“别看了，你再看也没用，现在小庄正在气头上，你说什么她都不会听的。你信我的，你让她自己待着冷静冷静，等她缓过这个劲儿就好了。” 最后，老郑把谢嘉懿和阿川都带回了自己房间。 他室友今天刚刚搬走，地上还剩下一些零碎的垃圾，老郑自己也没有随手收拾的习惯，换下来的衣服和吃剩的东西放的到处都是，原本不大的屋子看着十分局促。 “别客气，随便坐。”锁好房门后，老郑把椅子上挂着的衣服通通扔到了敞开的行李箱上，再随脚把地上的垃圾踢到角落里，面前清理出一块干净的位置。 谢嘉懿和阿川把手上的吃的放到一边，然后合力将靠墙的桌子挪到床边，这样再搬两把椅子，三个人坐下刚刚好。 忙活了一圈后，谢嘉懿坐在椅子上，脑门上已经出了汗。老郑见状笑笑，递给他一罐冰啤酒，“喝点就凉快了，不是我说你们这些小年轻的，怎么一个个身体素质这么差，以前在学校都不注意锻炼身体吗？体质这么差，以后怎么出去跑业务。” 这点阿川也表示认同，“你才开始工作，对这方面可能不太清楚。咱们当业务的别管外面零上三十度还是零下三十度，有活儿了就得立刻出门，客户不等人啊，你这一耽搁单子就让别人抢走了。唉，工作不好干啊，要不我也不能……” 似乎意识到自己把话题扯远了，他清清嗓子，自己先开了一罐啤酒，“郑哥，小谢，来，咱们走一个。” 谢嘉懿以前没碰过酒，但看别人喝过。啤酒度数不高，别人几罐喝下去好像也没什么问题，他看了看上面的酒精度数，觉得自己肯定没事的，于是开罐递到另外两人的啤酒罐旁边，罐口低于对方的轻轻碰了一下，“我先敬你们，以后还请二位前辈多多关照。” 老郑就喜欢这种听话的小孩，“你放心，以后有我提点你，肯定没问题的。” 在他们去厨房的时候，里面的食材已经被别人拿的不剩什么了，他们翻找半天也只找到了一包花生米，一包不知道谁落在这里的大包薯片，幸运的是还找到了一点熟食。 不过这并不影响他们喝酒的热情，熟食花生米就当做下酒菜，薯片当做零食，老郑越喝越多，也慢慢打开了话匣子。 “小谢你不知道，其实……其实就阿川和谭初晴这事，在公司里根本不算什么。”说着说着，他打了一个酒嗝，“不过阿川啊，你既然有了小庄，你要真喜欢她你俩就好好的，到底还是年轻啊，等、等再过几年，你就知道遇到这种事该怎么处理了。” 阿川郁闷的在那里一口接一口的喝，“唉，我也是没办法，早知道事情闹成这样、我还差点成了凶手，别说谭初晴了，就是赵总来找我我都不干。” 冰冰凉凉的酒水顺着食道滑进胃里，除了嘴巴里有点苦，谢嘉懿倒也没感到哪里不舒服，见老郑开始话多，他觉得现在正是时候，“什、什么意思啊？公司里难道还有别人……” “要不说你们年轻呢。”老郑拿起一块薯片，咔哧咔哧的嚼，“也难怪，你是新来的，阿川也就待了两年，公司里那么多事，你们不知道也正常。” 据他所说，公司里出现这种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谭初晴其实还有一个情人，就是赵总，要不她也不能爬升的那么快。不过他俩之间比较隐蔽，除了刚开始时就察觉到的老员工以外，再之后的新人根本一无所知。 第65章 阿川闻言瞪大了眼睛，“不是吧，她睡着赵总还嫖着我，是不是太过分了。” 老郑：“等你见多了就习惯了。” 接下来他们又讨论起了公司里各种不为人知的八卦，谢嘉懿默默听了一会儿，觉得实在没什么内容，就趁他们聊天的间隙赶快把话题引回来，“原来公司里的水这么深啊，那这次他们的死，是不是就和这些事有关呢。” 老郑摇摇头，迷迷糊糊的，“应该是吧，谁知道呢。” 谢嘉懿继续引导，“我觉得川哥之前有一点说得对，他们三个肯定是有联系的，要不别人怎么就好好的呢。” 阿川：“谁说不是呢，凶手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要杀他们就痛痛快快解决了呗，非得一次杀一个，闹的人心惶惶的，就像是在和我们示威。” 谢嘉懿苦着一张脸，眼角发红，“我都要吓死了，暴风雨赶快结束吧，我想回家。” 阿川：“没事，现在唯一不用担心的人就是你，你想啊，你是新来的，人都没认全呢，肯定没得罪过凶手，他杀你干吗。” 谢嘉懿：“那段瑾瑜呢，他也是新来的。” “他吗……就不太好说了。”阿川认认真真给他分析这件事，“本来你们两个都应该是安全的，但坏就坏在他跳的太高了。你看，假如你是凶手，你本来只是想干掉那几个固定目标，大家被吓得六神无主的情况下更方便他下手啊，谁知他突然跳出来，非要让大家站在一起找凶手，这可不就是故意找死吗。” 谢嘉懿：“那怎么办啊，我要回去提醒他别管这事了吗？现在让他退出还来得及吗？” 阿川：“我又不是凶手，我怎么知道，不过退了总比不退强，能抢救一点是一点吧。” 他俩聊天时，旁边的老郑一直没有说话，谢嘉懿见他手里的啤酒罐马上就要空了，赶紧又给他开了一罐，“哥，怎么不喝了？” 短粗的手指揉揉太阳穴，老郑捏着手里的啤酒罐，皱着眉，好像在思考什么事。 “郑哥？”谢嘉懿小心翼翼的又试着叫了一声，“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如果想到什么请一定要告诉我们，我不害人，但我怕死，我只想知道怎么能活下去。” 但老郑却轻轻晃了晃脑袋，“确实想到点什么，不过阿川说得对，你一个新来的，找麻烦也找不到你的身上。” 线索就在眼前，谢嘉懿不可能放弃，他赶紧狗腿兮兮的说了一通好话。老郑平时都是狗腿赵总，哪儿享受过同等的待遇，谢嘉懿夸的他浑身舒爽，不自觉的眯起了眼睛，一副十分受用的模样。 “那好。”老郑放下啤酒罐，“我就和你们说说，不过这事在公司里是个禁忌，你们听了就听了，千万别到处和别人乱说，知道吗？” 第三十九章 据老郑所说, 三年前公司曾发生过一件事。 那也是一次一年一度的公司团建，当时公司里有个叫林语的小姑娘，入职后分到了谭初晴手下, 成为了一个小会计。 她是公司的正式员工，这种团建活动必不可少。不过就在旅游过程中，发生了一件谁也没有料到的事。 那次的活动地点定在了山上，某天夜深, 林语不知道什么原因自己一个人跑到了山顶，好巧不巧看到了一起恶性伤人事件。那名凶手是个男人, 想仿照新闻中杀妻案那样将自己的妻子伪装成失足坠崖，林语见到后立刻冲上前去, 撕打过程中被凶手抡倒在地, 脑袋重重磕在了石头上, 不过撕打的声音引起了巡山员的注意, 这人最后被逮捕归案, 妻子被救下，只有林语因为脑部受伤始终昏迷不醒。 毕竟这事是在团建活动中发生的，公司对她进行了人道主义赔偿。林语小时候父母离异, 一直跟着母亲生活, 这事发生后, 她的母亲拿着公司的赔偿带林语回了老家，再之后就没了消息。 谢嘉懿：“听起来好像没什么问题, 您为什么说它是公司里的禁忌、让我们不要提呢？” 老郑：“晦气呗，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或许是巧合吧, 反正这事之后公司效益越来越差，大半年才缓过来, 赵总就不让大家提，谁提就骂谁。” 谢嘉懿：“感觉……有点莫名其妙的。” 老郑：“你不懂，像赵总这种人其实是很迷信的，以前不传出富商养小鬼的新闻吗，赵总估计是觉得林语的事影响到了公司的气运，还找了好几个看风水的过来呢，把公司里里外外改建了一圈，这才满意。” 谢嘉懿隐约觉得林语这事应该是个关键，因为从老郑的话中他听出了好多不合理的一方，就比如他们定下的住宿地点在半山腰，距离山顶好一段距离。虽然那座山离市区不远，山上也有巡山员在巡夜，可林语一个小姑娘，大半夜的孤身一人跑去从未去过的山顶，怎么想都是另有隐情。 谢嘉懿：“林语为什么要自己出门呢？就算突发奇想要一个人出门散步，也应该在周围啊。” 老郑：“不知道啊，要不说这事奇怪呢。不过后来啊，我还听说了一点，是从会计部里流出来的八卦，说单亲家庭出来的孩子性格都比较古怪，反正就是林语和同事相处的不太愉快吧，还有说她私底下勾搭别人男朋友的，真真假假我也不知道。可能那天她就是想自己出门散心，不知不觉走到了山顶，然后就遇到了那场意外。” 第66章 可这个理由说服不了谢嘉懿，他必须想办法再多了解一点林语的事。 然而再多的老郑也不知道，毕竟老郑是跑业务的，大多数时间都不在公司，公司里的事他确实知道不少，但大部分都是道听途说来的八卦，没法给出一个确定的答案。 谢嘉懿又想问问阿川，但他是两年前来到的公司，也就意味着他并不是林语事件的亲身参与者。而且看他的反应，明显也和自己一样，是刚听说的这件事，问了也没有意义。 “算了，别提那些不开心的事了。”老郑重新举起啤酒罐，“咱们接着喝，反正暴风雨很快就要过去，这些烂摊子就留给警察处理吧。” …… 段瑾瑜一直留在房间里等谢嘉懿，他默默的掐算着时间，本以为一个小时怎么都回来了，结果现在都快两个小时还没听到动静，他怕对方出现什么意外，于是就去老郑的房间找人。 谁知来开门的是阿川，他显然喝了不少，脸颊上还带着醉酒的绯红。段瑾瑜顿觉不好，越过他肩膀往里一看，谢嘉懿果然迷迷糊糊的靠在椅子上，目光呆滞动作迟缓。 “你……嗝……你来干什么？” 段瑾瑜被他浑身的酒气熏的后退了一步，“我来找我室友，我和他住一间屋子，如果他出了事，我会很麻烦。” 这个理由似乎把阿川说服了，他让开了路，段瑾瑜进去甚至没和老郑打招呼，就把谢嘉懿拖了起来，抗在肩上，“喝成什么鬼样子，走。” 老郑想要把人留下继续喝，但他也喝了不少，反应比平时慢了很多，还没等阻拦段瑾瑜已经把人带走了。 回到房间锁好门，段瑾瑜轻轻把他放倒在床上，略显无语的坐在他身边，“学长你可以啊，问个线索还能把自己灌醉了。” 谢嘉懿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好半晌才将目光转到他身上，然后又直勾勾的盯着他。 段瑾瑜故意俯身凑到他眼前，“好看吗？” “嗯！”谢嘉懿乖宝宝似的用力点头，眼中带着醉意嘴角带着笑，不是平日里的伪装，而是自然而然的一种温和感。 喝醉酒的某人好像很诚实的样子啊。 段瑾瑜仿佛一个找到新玩具的小朋友，又故意逗他，“那……学长喜不喜欢好看的我？” 放到平时谢嘉懿肯定会骂他不要脸，可此一时彼一时，谢嘉懿听到这个问题后有点纠结的蹙起眉头，思考了好一会儿，“喜欢，好看的我都喜欢。” 这绝对是颜狗属性无疑了。 段瑾瑜：“唉，平时说你你还不承认，让你喝酒，全都暴露了吧。” 就是不知道等谢嘉懿醉酒醒来还记不记得这期间发生的事，要是能记住的话，啧……段瑾瑜觉得自己可能没什么好果子吃。 不过这样的机会真是太难得了，段瑾瑜心说自己反正也要挨揍，要这么就放过对方，那自己挨揍的也太冤了。于是他开始各种调戏谢嘉懿，把以前想问的通通问了一边，谢嘉懿乖巧的知无不言，但回答的时候一直盯着他的脸。 ——弟弟长得好看，长得好看是可以问问题的。 段瑾瑜又找到了拿捏他的新方法，虽然谢嘉懿在清醒的时候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但总在他面前刷刷颜值，对方嘴上不说，可应该也会有效果的。 “嗯……再问你点什么呢？” 段瑾瑜胳膊压麻了，动动身体换了个姿势，可这个角度似乎影响到谢嘉懿看他，于是谢嘉懿也跟着他一起动。 一段白玉似的挂坠从他的领口露出。 这个吊坠段瑾瑜见过，问谢嘉懿对方只说是小时候父母送给他的护身符，见他不想多谈，段瑾瑜很有眼色的没再追问过。 父母啊…… 谢嘉懿曾说过让他别对自己的良心抱有幻想，理由就是他是个冷血的白眼狼，在父母葬礼上都能笑出声的孩子不配拥有这种期待。 人世间各人有各人的苦，段瑾瑜曾经设想过谢嘉懿和他父母的关系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可和父母关系不好的孩子，又怎么会十几年如一日将这个护身符带在身上呢。 段瑾瑜心里生出了一些罪恶的小心思，他知道这样很卑劣，可他还是忍不住了解更多。 “学长，你喜欢你的父母吗？” “喜欢呀……” “那为什么要在葬礼上笑出来呢？” “因为活着太苦了，他们死了，他们就解脱了，他们能解脱，我很高兴。” 段瑾瑜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 在他看来，谢嘉懿的人生分割点，就是父母亲的葬礼。他甚至能想象得到，当时小小的谢嘉懿被一群大人包围着，说出那句让所有人无法接受的话。 ——爸爸妈妈离开了，我很开心。 没人想去知道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在他们的概念中，父母死了是一件悲伤的事，谢嘉懿应该感到悲伤，而感觉不到悲伤的他，成为了所有人口中那个不正常的孩子。 和大家一样，是正常的，和大家不一样，就是不正常的。 这就是他们的逻辑。 似乎就是在那之后，谢嘉懿也认为自己是不正常的，于是他学会了伪装。哪怕内心感受不到，但别人难过的时候他也会做出难过的模样，别人开心时他也会淡淡一笑。 这让他变成了一个周围人都喜欢的“正常人”。 第67章 段瑾瑜还有好多问题想问，他知道现在是个很好的机会，可他却不再肯定自己是否想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了。 正想着，一个温热的指尖触上他的脸颊。 谢嘉懿瞪着圆圆的眼睛看着他，“你好看，大家都喜欢好看的。” “呵……”段瑾瑜苦笑着靠上他的肩头，“学长，你还真是诛心啊。” 段瑾瑜没再问问题，反而替他盖好了被子，外面狂风暴雨，只有这一隅带着专属于他们的温暖。 谢嘉懿安静的睡了。 这种安静的氛围让段瑾瑜短暂的放空了大脑，此刻的他不想再去思考这一系列莫名其妙的事、也不想去思考凶手是谁。谢嘉懿身上似乎有种魔力，哪怕就这样静静的待在他身边，都让段瑾瑜有种安心感。 “我现在说的话估计你也听不到，正好，如果你听到了，我想我也不会说出口。” “你好像世上的另一个我，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另一种可能，我的人生已经定型无法改变，但你和我不一样，我希望你能从这个囚笼里跳出来，自由自在的享受以后的人生。” “我会帮你的，哪怕你因此而讨厌我，反正讨厌我的人那么多……也不差你一个。” 第四十章 谢嘉懿是被饿醒的。 此时已经过了下午5点, 在暴风雨的加持下外面早已漆黑的彷如深夜。谢嘉懿揉揉眼睛，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发现自己正睡在床上, 屋内只亮着一盏灯光柔和的床头灯，而段瑾瑜就靠在床头，拿着没有信号的手机玩着不用联网的单机小游戏。 “醒了？”段瑾瑜结束一关，放下手机, “厨房里的食物被抢的差不多了，好在咱们带进来不少, 可以吃的奢侈一点，比如泡面加猪肉火腿, 外加一瓶可乐。” 可能是醉酒的后遗症, 谢嘉懿仍旧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他倒是记得自己去找老郑套话, 但后来越喝越多,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我不是在老郑那里吗？” 段瑾瑜叹气, “因为好心的我看你迟迟未归，怕你遇到危险就去找你，结果你倒好, 喝啤酒都能把自己喝成这样, 要不是我去接你, 你今天得和老郑一起睡了。” “这只是意外。”谢嘉懿缓了片刻，扭腰从床上爬起来, “我看啤酒度数没多少，那么多人喝啤酒也没事啊，我应该也没事。” 谁想到醉酒睡到现在。 而且胃部还特别不争气的发出咕噜一声, 仿佛在抗议谢嘉懿对自己的虐待。 段瑾瑜只好下地烧水准备泡泡面，还顺手开了一罐罐头。 谢嘉懿从老郑那里获得的信息不多, 都和林语有关，段瑾瑜听完后提出一个假设，“会不会是来自林语家人的报复呢？林语那天外出实在蹊跷，没准是她的家人了解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内情，判定这事和那三个死者有关，为了报仇才杀了他们。” “有点道理。”谢嘉懿趿拉着拖鞋走到桌前坐下，“但我也问了老郑，据他了解，林语这些年只和妈妈在一起生活，自从父母离婚后她父亲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而她受伤后一直昏迷不醒，一直由妈妈照顾。退一步来讲，就算是她妈妈做的，但现在在别墅里的这些人中，也没有和她妈妈年龄性别都符合的人啊。” 段瑾瑜：“也对，不过照这么下去，我们也太被动了。” 和一叶村的遭遇相似，在这两起事件中他和谢嘉懿都不是凶手的目标，整体来看非常的边缘化，他们到现在还没弄清楚离开这里的机制，不知道是要找出凶手解决这一系列事件，还是成功存活到可以离开的时候，又或者两者都有。 谢嘉懿：“听起来你好像有想法了？” 段瑾瑜：“是的，我们不可能白天晚上的到处蹲守凶手，那些员工也不可能百分之百配合我们，所以……我们得想个办法引蛇出洞，比如，把我们也加入到凶手的猎杀清单中。” 谢嘉懿觉得他的想法有点疯，“段瑾瑜，我没在和你开玩笑，你这个想法太危险了，我们逃离一叶村多少有点运气的成分，但运气可以用多久？你总不能指望这个凶手也对你手下留情吧。” 段瑾瑜：“你说得对，我这人天生运气差，赌运气我是赌不赢的。” 谢嘉懿：“那你还用这种方法抓凶手？！” 段瑾瑜：“因为我不认为这是在赌运气，你知道的，我对离开这里的欲望并不是很强烈，这里对我而言就是个新奇的游乐场。” 眼看谢嘉懿又要张口，他及时堵住了对方的话，“我知道我们现在是一个小团队，我也说过，我不会拖你的后腿，但真的太无聊了，你总得让我找点乐趣吧。” 谢嘉懿默默的看着他的眼睛，这一刻，他知道段瑾瑜不是在和他扯皮，他是认真的。 在一叶村的时候，谢嘉懿短暂的享受到了那种自由的感觉，而段瑾瑜的现实处境比他还要糟糕，会有这种想法也是正常的。 谢嘉懿：“你认为，自由的选择死亡，也是一种自由吗？” 段瑾瑜：“没错。” 谢嘉懿不想再说什么了，因为他知道段瑾瑜一旦给出这个答案，他就没有了干涉对方的理由。他自己就生活在囚笼里，他不能去阻止别人追寻自由，哪怕这个自由要以生命为代价，而对方也已经做好了觉悟。 碗里的泡面已经泡的发胀，软趴趴的一坨，谢嘉懿根本没有了胃口，干脆趁着这个机会继续往下聊，“行，那你打算怎么做？” 第68章 段瑾瑜：“假设我们的推论是正确的，凶手就是为了给林语报仇。那他目前最想隐藏的就是关于林语的事，我们只需要让他知道我们已经掌握了他的杀人动机，为了他自己的安全，也为了他的计划顺利进行下去，他一定会修正原本的计划，先向我们下手。” 谢嘉懿：“但这样一来凶手依旧在暗处，而我们却变成了活靶子。” 段瑾瑜：“所以还要想个办法牵制住他，关于林语的事一旦传到他的耳中，对我们下手是必然的。” 谢嘉懿叹气，“别绕圈子了，直说吧，你到底想怎么办？” 段瑾瑜：“我要正大光明的将林语的事情告诉每一个人，让他们知道，那三人的死就是和林语有关。而我在这里的身份是个回去就要被开除的实习生，凶手一旦对我下手就几乎告诉所有人我的推论是对的。如果我是凶手的话，我可能不会对这个‘实习生’下手，而是想个办法暂时把他踢出这场游戏，先做完想做的事，再回来收拾他。” 谢嘉懿：“那我呢？我需要做什么？” 段瑾瑜：“远离我，和我保持距离，至少要让凶手认为咱俩不是一伙儿的。” 谢嘉懿：“好吧，祝你好运。” 于是一小时后，段瑾瑜去找了管家，从一堆堆积的破烂中找到一个扩音器，他站在每个楼层开着扩音器向所有人宣布，说他找到了关于凶手的线索、这个凶手和三年前的林语有关，希望知道内情的人可以向他提供线索。 当然，考虑到外出的危险性，段瑾瑜还十分贴心的告知了自己的房间号，这样大家可以足不出户、用内线电话和他沟通。 而谢嘉懿也没闲着，他按照段瑾瑜的剧本尽职尽责的扮演着自己的角色，在段瑾瑜拿着扩音器广而告之时，他一直在旁试图阻拦，最后阻拦无果还特别崩溃的在走廊里嚎出了不小的动静。 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两个实习生之间闹出的分歧，他们一个想要获得线索抓住凶手，一个怕的要死生怕引火上身。 但现在大家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同情谢嘉懿了，因为随着时针一格格走过，夜色越来越深。 不知道今天晚上还会不会死人，也不知道死的人到底是谁。 然而这个问题在第二天一早就被揭晓。 随着阿川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嚎，大家被从睡梦中惊醒。 死的人是庄晓晓。 她因为阿川和谭初晴的事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所以也没有像大家一样重新分配房间。据阿川所说，他昨天在老郑房间喝醉了，段瑾瑜把谢嘉懿接走以后，他就直接睡在了老郑的房间，他们两个可以彼此作证，晚上谁都没有出门。 今天早上他酒醒过来，终于想起还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的女朋友，心说都一天过去了，怎么也该消气了吧，谁知到了门外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于是急忙下楼找来了管家，拿了备用钥匙开门一看，发现庄晓晓死在床上。但与谭初晴他们不同的是，她不是被掐死被勒死，而是被人用刀割破了喉咙，墙上、床上、地上，血喷溅的到处都是，简直触目惊心。 众人赶到时发现阿川抱着庄晓晓的尸体哭的撕心裂肺，管家因为第一时间和阿川进入房间试图抢救不知死活的庄晓晓，身上也沾满了血。 虽然已经见过三个人的死状，但在见到庄晓晓这里的情况后，还是有不少人被味道刺激的跑到走廊吐了出来。 赵宥德赶来时人都吓傻了，他唉声叹气的在走廊里来回踱步，连管理员工的心情都没有。 谢嘉懿留在了走廊，段瑾瑜则一如既往的进屋寻找线索。他在尸体旁边蹲下，试图看看伤口，但阿川紧紧抱着女友的尸体，谁也不让碰谁也不让看。 “晓晓……我的晓晓，我对不起你，我该一直陪着你的……”阿川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他抬眼看见段瑾瑜，泪流满面的质问他，“你不是要抓凶手吗？凶手呢！！！啊？！！！” 段瑾瑜冷静道：“线索不够。” 阿川：“线索不够你就去找啊！！！晓晓那么善良，兴许凶手原本根本没想杀她！都是你！要不是你，凶手肯定不会杀晓晓的！都是你都怪你！！！” 他吼人的时候根本没控制自己的音量，走廊里的人也听得清清楚楚。 谢嘉懿自然也听到了，他虽然没看到庄晓晓的尸体，但也根据大家的描述知道了她死状的不同。 人被掐死不好找线索，但被割喉是肯定存在凶器的。 段瑾瑜的猜测是对的，整件事就是和林语有关，而当他众目睽睽之下将这件事挑破，凶手的目标果然变了。 第四十一章 阿川依旧抱着林语撕心裂肺的哭嚎, 哭声凄厉的在走廊另一端都能听得到。有人接受不了这个结果又开始发疯，也有人觉得这次死状如此明显，不如先去寻找一下凶器, 没准能找到关于凶手的线索，要是真能抓到凶手的话，大家也就不用继续担惊受怕了。 众人议论纷纷，而谢嘉懿则在心底快速过了一遍流程。 到目前为止, 段瑾瑜猜对了凶手的计划，当对方发现段瑾瑜影响到了自己时, 一定会暂时调转目标针对段瑾瑜，为的就是将他从这场游戏中踢出去, 这同时也意味着凶手还将继续杀人, 人群中还会出现伤亡。 既然如此, 谢嘉懿决定再帮凶手一把, 一来是明面上将自己和段瑾瑜分割开, 二来趁早将段瑾瑜踢出局，也能从某种程度上保证他的安全。 第69章 毕竟这个凶手好像没有滥杀无辜的想法，只要段瑾瑜不妨碍到他, 想必他是不会下手的。 “我、我们……”谢嘉懿故意提高音量, 让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 “现在所有人都在这儿了，我们要不要趁这个机会分成几组, 彼此监督，去寻找一下凶器。” 他这个提议获得了一小部分人的认可，至于其他的人, 他们当中还有不少人认为自己没有得罪过人，只要乖乖待在房间里, 就不会有事。 有人张口反驳谢嘉懿，“你们两个还没玩够吗？庄晓晓的死状大家都看到了，谁知道是不是因为她不小心耽误了凶手的计划才被灭口的，我们可不想像她一样。” 谢嘉懿装作一副要急哭的样子，“不是在玩，是真的，大家帮忙找一找吧。” 眼看他好像意有所指，又有人问他，“大家都在呢，有什么话你可以直说。” 谢嘉懿拼命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想让大家帮忙找找线索。” 事实上他心里清楚的很，凶手改变了杀人手法就是为了陷害段瑾瑜，既然如此，凶器肯定在一个和段瑾瑜有关的地方、甚至说就在他们的房间里，但这话不能由谢嘉懿来说，他要通过暗示的方法让其他人去找，这样一来他既能立住自己怕事的人设，同时也能让大家明白，他和段瑾瑜不是一伙儿的。 而有些人确实理解了他想传达出的信息，大家退出了房间，未免有人从中捣乱，除了几个自愿搜查凶器的人外，其余人全都要留在小客厅里，这样才能保证在搜查的过程中，不被人做手脚。 他们兜兜转转的检查了一层又一层，甚至还从管家那里拿到了所有房间的钥匙，在不惊动其他人的情况下偷偷进去检查，但仍旧一无所获。 “咱们这样检查行吗？感觉没什么用处。” “有没有用处也得等全部检查完再说，就当图个心安吧。” 谢嘉懿一直默默的跟在他们身后，直到来到他和段瑾瑜的房间。 这里算是他和段瑾瑜的私人领地，如果凶手真的想拉段瑾瑜挡枪的话，这里就是最好的选择。 “小谢，我们进去了。” “好。”谢嘉懿依旧走在最后，任凭他们进屋检查。 而结果也正如他所料，在段瑾瑜的床头和床头柜的夹缝中，他们找到了一把用塑料袋包好的、带血的水果刀，还有一件段瑾瑜曾经在大家面前穿过但现在已经被鲜血染透的白色半袖。 “是小段？”找到血衣的人也很震惊，“怎么会是他呢。” 他们下意识的看向谢嘉懿，毕竟他们两个是室友，段瑾瑜证据确凿而他也有嫌疑，不过再一考虑到他刚才欲言又止的样子，谢嘉懿的嫌疑反倒小了很多。 “这就是你让我们来检查的理由？” 谢嘉懿吓的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昨晚好像出去过一次，但他对这里发生的事一直很上心，我也没怎么当回事。” “可如果真是他的话，这次为什么做的这么夸张？”一人问道，“按照原来的方法杀人，不是更能隐藏自己吗？” 另一人想了想，回答，“谁知道呢，都说杀人会上瘾，兴许是像之前那样已经感受不到刺激，所以才改变了方法。不过要真是他的话也能说得通，你们还记不记得就是他先提出这一系列事件都和林语有关，可那件事都过去三年了，就是个意外，现在不提都没人记得。结果却是他这么个实习生先提出来，我觉得有转移视线的嫌疑。” “那照你这么说，我们一直被蒙在鼓里被他耍的团团转了？！” “你问我有什么用，我又不是变态杀人犯，我怎么知道他究竟怎么想的。” “也对，不过这次多亏了小谢，要不是他机灵，咱们还找不到这些证据呢。” 谢嘉懿听罢，心说我确实是机灵的，但你们可就未必了。凶手这个栽赃做的过于明显，虽然也能以相对合理的理由将这一系列事件推到段瑾瑜身上，可经不住细想。 凶手要的只是个时间差而已，让段瑾瑜吸引到所有人的注意力，然后方便自己行事。但经历了这么多，大家还没从死亡的威胁中彻底走出来，正是心里脆弱的时候，很容易就被凶手设计的牵着鼻子走。 而事实也如谢嘉懿所料，当他们把水果刀和血衣拿到小客厅时，几乎所有人都认定了凶手就是段瑾瑜，毕竟与他之前虚无缥缈的推理相比，这两件东西明显更具有说服性。 段瑾瑜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他无奈的耸耸肩，“我没有杀人的理由，这么明显的栽赃都看不出来，你们的脑袋简直白长了。” 这句话是他仿照谢嘉懿平时和他说话的语气说出来的，果然嘲讽拉满，现在他不是凶手也是凶手了，在大家的提议下，谢嘉懿收拾行李从原来的房间搬出来，他们把段瑾瑜关了进去，甚至还在外面加了一把锁。 而谢嘉懿则扮演好自己突然发现室友是嫌疑人的后知后怕的模样，站在走廊里耷拉着脑袋惨兮兮的，肩上还背着自己的背包，坠的他一边肩膀都是歪的。 他在这里没有熟人，好在房间还够用，所以便申请自己单独住一间房。 众人早就形成了小团体，面对他的申请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于是谢嘉懿喜提单间。 第70章 谢嘉懿为了演得真实，眼底还挂着泪花，黏糊糊的非常难受。他进屋放好行李锁好门，去卫生间洗了把脸，便不再耽误时间，靠在床头，打通了段瑾瑜房间的内线。 段瑾瑜几乎是秒接，“我亲爱的学长，几分钟不见，甚是想念。” 谢嘉懿：“滚。” 哪怕不在眼前，段瑾瑜都能想象他朝自己隔空丢白眼的模样，也就不再逗他，“刚刚走了那么大一圈，有没有什么发现。” 谢嘉懿：“当然。” 如果按照谢嘉懿在这里给自己的性格设定，他无论是跟着段瑾瑜搜查还是自己搜查，都是不符合人设的，这次和其他人一起，反倒是最好的选择。 谢嘉懿：“我怀疑我们之前猜测的方向错了，凶手未必是公司的人，反倒很大概率是管家。” 段瑾瑜：“理由呢？” 谢嘉懿：“庄晓晓是后半夜死的，那个时候咱俩都在房间里，早上听到外面的声音才出去。这也就意味着凶手只能趁我们离开的这段时间将水果刀和血衣放到你床头，我当时有仔细观察过，我们是最后到的，我们到现场的时候公司里所有人都在，也没有中途离开过，除非那个凶手有分身术，否则不可能有时间去搞这些小动作。” 段瑾瑜：“你和他们搜查到这个房间时，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谢嘉懿：“没有，所以我才怀疑是管家。小雯、王哲、谭初晴再到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每一个单独来看都算是密室，不过这个所谓的密室是对我们而言的，管家有这里所有房间的钥匙。只要他想，他随时随地都能进出任何房间，他也知道这里监控和电话线的位置，想要破坏它们把这里变成一座孤岛、从而实施他的计划，简直轻而易举。” 段瑾瑜：“但是他没没有动机。” 谢嘉懿：“一定有的，只不过我们还没有发现，三年前，林语的事不也一样吗，她也没有动机在半夜独自一人上山，这背后肯定是有原因的。” 段瑾瑜那边陷入沉默，只能听到从听筒传来的，轻微的呼吸声。 谢嘉懿：“没关系，有想法你可以说，毕竟我还需要维持爱护后辈的形象，你的想法，我会选择性听一听的。” 段瑾瑜就笑，“那你有没有想过，凶手可能不是一个人。” 谢嘉懿：“你是说像一叶村那样，多人共同作案？” 段瑾瑜：“多人倒也未必，但在我的设想里至少应该有两个人。” 谢嘉懿：“理由？” 段瑾瑜：“小雯和王哲的死，别忘了，他俩当时在一个房间里，他杀死小雯的时候王哲就在身边，是第二天早上才发现小雯死了。这说明他睡着后完全处于无防备无意识的状态，凶手如果没有某种特殊的强迫症的话，一起杀死他们两个岂不是更容易？何必单独留个活口给自己添麻烦呢。” 第四十二章 这次陷入沉默的变成了谢嘉懿。 其实这也是之前他和段瑾瑜一直想不通的一点, 可如果至少存在两个凶手的话…… 谢嘉懿：“你说……会不会存在一种偶然事件，这两个凶手之间没那么熟悉，或者说没想到对方会选在这个时候动手。因为信息差或是什么别的原因, 一人先杀了小雯，另一个人发现了他的意图，两人交换信息后又选择杀掉了王哲，这样就能说的通了。” 段瑾瑜轻声笑了笑, 像个羽毛搔在耳朵上，又酥又痒的, “我的学长就是聪明，和外面那些傻子一点都不一样, 这确实是个最合理的解释了。” 谢嘉懿：“少拍马屁, 再怎么拍, 学长对你的爱也不会多一分。” 段瑾瑜：“那我还真是可怜呢。不过话说回来, 事实要真是如此, 我们排查的难度只会增大，在王哲死前，凶手之间从未有过交流合作, 我们没法通过普通的排查关系排查到他们。你认定其中一个凶手是管家, 可以我们了解到的来看, 管家在这里待了很多年，和公司里的人毫无交集, 对于真正的凶手而言，或许管家才是个意外。” 谢嘉懿：“没办法，只能一点点查了。我相信我们对林语的调查是对的, 维持凶手之间关系的就是林语，我们得想办法弄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段瑾瑜：“接下来你打算怎么查？” 谢嘉懿：“我和你演这么一出不就是为了让凶手对我放松警惕吗, 可这样的话，我就只能在私下里偷偷的查。林语之前是会计部的，我打算从这个部门入手。” 段瑾瑜：“嗯，会计部大都是妹子，所以你很有优势。” 长得好的人但凡性格不差，都容易给人留下个很好的第一印象，而他现在不仅留给别人的印象好，甚至都能激发出对方的母爱。 段瑾瑜：“学长果然很受欢迎呢。” 谢嘉懿：“啧，我为什么闻到一股酸溜溜的味道。” 段瑾瑜：“当然是因为我羡慕啊，人总是羡慕自己没有的东西。” 这个话题谢嘉懿暂时不想深聊，“嗯，知道你羡慕嫉妒恨了，不过学长我这么大方，是不会跟你计较的。行了，你只要不搞事不作妖，凶手暂时不会把你怎么样，趁这个机会好好休息吧。” 至于谢嘉懿本人就惨了，段瑾瑜现在无法外出，也就意味着接下来的调查全都要靠他自己。 虽然在大家看来，段瑾瑜这个最大的嫌疑人已经被抓，但警惕心依旧保持着之前固定下来的模式，即相熟的好友住在一起，反正暴风雨很快就要过去，要是因为最后这段时间疏忽导致出了事，实在是得不偿失。 第71章 不过心态总归放松了一些。 在谢嘉懿看来，人在紧张过后总会有个短暂的松弛期，这期间人的防备性会降到最低，是个最适合套话的时候。 谢嘉懿看准了饭点，提前去楼下厨房给自己泡了泡面，明目张胆的坐在餐桌上吃。 果然，未过多久，他就等到了两个下楼找吃的的会计部的妹子。 两个妹子年纪都不大，一个算是老员工一个勉强算是新员工，不过即便是这个新员工也在公司待了两年以上，只不过和其他人相比，还是资历较浅。 “前辈好……”谢嘉懿笑着和她们打招呼，不过那个笑容一看就很勉强，结合他今天的经历来看，显然是被段瑾瑜的事影响到了。 “放松一点，他被关了起来咱们就是安全的，别担心了啊。” “谢谢，但我还是有点害怕。” 谢嘉懿食不知味的挑着碗里的泡面，抿着嘴巴，眼中带着浓厚的忧虑，显然没法像她们说的那样彻底放心。 他这模样实在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怜惜，资历较老的小会计见他如此，叹了口气，和旁边那个妹子说了一声，打算留下来劝劝她。 她做在谢嘉懿对面，看了一眼他碗里的泡面，“你这几天就吃的这个啊？” 谢嘉懿点点头，“之前我和小段一个房间，我俩都不会做饭，只能吃这些速食品。” 一提到段瑾瑜，对面的小会计又重重的叹了口气，“我也没想到凶手会是他，年纪轻轻的，大好的前途，为什么要干这种事呢。” 谢嘉懿：“我也想不通啊，但从我和他相处的几天来看，我觉得他是个好人，不对，也不算是好人，我、我也说不明白，可我觉得他这么做一定是有苦衷的。” 小会计呵呵一笑，“人都杀了，还有什么苦衷啊。” 谢嘉懿打算继续套好关系，于是叫了一声姐，“姐，其实我有个事一直想不明白。” 小会计：“你说。” 谢嘉懿：“段瑾瑜在被发现之前，一直在强调林语的事。林语到底是谁啊，段瑾瑜杀人会不会就和这事有关。” 一听到林语的名字，小会计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看来老郑说的没错，这确实是公司里一件不可说的事，但无论如何，谢嘉懿总要弄个明白，“姐，你要是知道的话就和我说说吧，我现在什么都不知道，每次脑补都把自己吓个半死，求你了，姐……我真的在这里待不下去了，我都想好了，等我回去就和赵总递交辞职申请，我真的，一分一秒都待不下去了。” 他先是利用自己的优势哄骗出对方的怜惜，然后再明确表示自己即将离开公司，尽可能的减少对方对方说出真相的阻力。 毕竟离开公司就不再属于这里，他就是个外人，有些话对外人反倒比对自己人更好说出口。 而谢嘉懿坚信自己一定能从对方口中听到什么，因为据他的观察，提到林语时，对方的压力似乎也很大，这也就间接证明了当年的事一定另有隐情。 “好吧，我可以和你说说，但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谢嘉懿连连点头，并再次保证只要回去就辞职，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连累她的。 “林语大概是四年前来的公司。”小会计回想道，“刚毕业，年轻，好看，有朝气，当时我俩工位挨着，关系还算可以，她就和我说了一点她家里的事。” “她说她父母在她小时候就离婚了，这么多年一直跟着妈妈生活，不过那段时间林语好像不太开心，我问过她，她只说自己年末拿了年终奖就要离职，说她在老家那边有个青梅竹马的男朋友，不过俩人没上同一所大学，现在他男朋友房子也买了，打算和她安定下来，就等她回去结婚了。” 谢嘉懿敏锐的捕捉到这件事中新出现的人，就是林语还在老家的男朋友，“姐，你说会不会是她男朋友认为林语的事另有隐情，所以才蓄意报复。” 小会计被他问愣了，“你是说段瑾瑜吗？他好像才十九吧，四年前他才十五，怎么可能是林语的男朋友。” 谢嘉懿：“他既然都能混入公司，肯定是早有预谋的，也许年龄和身份都是假的呢，毕竟他现在还只是个实习生，公司又没给他交社保，人事那边只看身份证又看不出什么，□□这种东西，只要有门路，还不是想做多少做多少。” 他这话说得有理有据，小会计一时竟然不知道该从哪儿反驳。 见她内心逐渐动摇，谢嘉懿决定再给她添一把火，“我们把段瑾瑜关起来真的有用吗？他会不会趁着晚上偷偷跑出来啊？他如果真的想为林语报仇，那当年和这件事有关的人，一个都跑不了的。” 他缩着肩膀，瞳孔放大，似乎真被自己这个设想吓到了，“不过好在我只是个实习生，我甚至不知道林语是谁，当年的事怎么都找不到我的身上吧。姐，这么一想你也是安全的，你和林语关系不错，应该……” 却没想到，谢嘉懿这话还没说完，对方直接打了个寒颤。 “姐，你怎么了？你真的不用怕的，我感觉段瑾瑜不像是乱杀无辜的人。” 然而谢嘉懿心里明白，小会计心里也明白，所谓的无辜并没有一个明确的标准，什么程度算无辜，什么程度又不算无辜，这个界定标准并不是由他们来决定的。 第72章 小会计嘴唇都苍白了几分，似乎也脑补了什么，和谢嘉懿刚才的反应一样。只不过谢嘉懿是装的，她却是实打实的被吓到。 “姐，你别怕。”眼看对方脑补的差不多了，谢嘉懿看准她内心的恐惧，见缝插针，“你有什么难言之隐都可以和我说，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再怎么样的深仇大恨也该放下了，错的不是你，而是段瑾瑜。你可以把当年的事情和我说说，我、我虽然体质不行还胆小，可好歹是个男人，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小会计眼中充满惊恐的看向他，目光中又带着那么一点点希冀。 这次谢嘉懿没再继续催她，问话也要讲究个松弛有度，逼迫的太紧反而不好，于是留给了她一点时间思考。 “当年……”小会计做了几次深呼吸，艰难的张口，“林语的事确实另有隐情，她不是自愿外出的，她是被人骗到了山顶。” 第四十三章 按照小会计的说法, 那年公司旅游，当晚林语已经要睡了，但小雯突然提议要和林语开个玩笑, 庄晓晓当即应和，谭初晴是他们的直属上司，知道后没说什么，算是默许, 就这样，林语才大半夜的独自出门走向山顶, 撞见那一幕后，发生了意外。 谢嘉懿思考一番, 觉得这件事中存在一些讲不通的逻辑问题, “她们为什么要捉弄林语啊？” 小会计垂下眼帘, “因为林语在公司里受排挤, 有好多人不喜欢她, 她们就想着教训一下林语，本来以为就是吓唬吓唬她，但没想到……” 谢嘉懿：“可在你的口中, 林语年轻好看有朝气, 这样的人应该很受欢迎的。” 小会计微低着头, 不说话了。 谢嘉懿：“我都是个要离职的人了，就算这事牵扯到公司里的谁, 也和我没有关系，我又不会去告密。” 他能看出小会计的内心陷入了激烈的挣扎，这可能源于她尚未泯灭的良知, 于是继续诱导，“林语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醒过来？本来都要回家和男朋友结婚开启新的人生了, 没想到遇到了这种事，唉……” 小会计痛苦的揪着眉头，最终溃败下来，“我也是听说的……王哲当初和林语表白被拒绝，然后就开始在公司里散播谣言，说某天某天看到林语和不同男人出门怎么怎么样的，后来这话也不知道怎么传到赵总耳朵里了，赵总也对林语有意思听到这些话就当了真，就让谭姐去和林语说，林语当然不同意。” “碰巧那天庄晓晓去送文件听到了这些事，回来后添油加醋的和我们吐槽，说林语这样直接得罪了赵总，以后我们部门的日子可能不太好过，大家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对林语态度转变的，至于小雯……她和林语同期进入公司，当时有流传过部门内部要裁人的传言，我不知道她怎么想的，但可能也对林语有什么想法吧，所以才弄出了那场恶作剧。” 谢嘉懿听罢久久不言。 这公司怎么说呢……真他妈的个个都是人才。 谢嘉懿：“那你呢？你当时做了什么？” 小会计连连摇头，“我什么都没做，我除了知道她们对林语有意见外，其余的都是在她出事后我听说的。” 谢嘉懿：“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恭喜你，你是安全的。” 小会计脑子里混乱一团，她不知道谢嘉懿如何得出的这个结论，下意识的想问，结果抬眼就见对方哪儿还有刚才的模样，眉眼冷冰冰的仿佛寒霜一般，怎么捂都捂不化。 “你……” “你回去吧。”谢嘉懿冷淡道，反正事情马上就要结束了，他也懒得继续装，“害怕就待在房间里别出来。” 小会计被他这个冷淡的态度吓到，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对方就能有这么大的变化。 不过她既然说出了林语的秘密，那么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和谢嘉懿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她不会向别人说起谢嘉懿的古怪，谢嘉懿也不会向别人说是她告的密。 小会计满腹心事的离开了厨房。 面前的泡面已经吸水发胀变成了一坨，看的就让人倒胃口，谢嘉懿抬手将泡面碗推远，靠在椅背上静静的思考。 如果小会计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凶手的下一个目标就是赵宥德。 在林语事件中，除了对林语进行恶作剧的三人以外，王哲是在推波助澜，但让大家对林语态度转变，赵宥德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谢嘉懿不在乎赵宥德死不死，他只想把凶手揪出来。 管家明显不符合林语男朋友的条件，这个岁数倒像是林语的父辈，谢嘉懿倒也想过去赵宥德所在楼层蹲守，可上次有段瑾瑜，现在只有他自己，除了管家还要面对另一个未知的行凶者，就凭他的身体素质，一打二简直毫无胜算。 他不能死在这里，就算这个虚假的世界里再怎么自由，他也有必须回去的理由。 谢嘉懿现在需要一个帮手，可房门的钥匙在管家手中，不用脑子也能知道对方绝对不会把段瑾瑜放出来的。 难办啊…… 墙上的钟表滴答滴答的走，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谢嘉懿不知道坐了多久，只知道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腿已经坐的发麻。 估计赵宥德今晚就会被杀死。 但在那之前，他还有一点仅剩的利用价值。 第73章 根据谢嘉懿的猜想，另一个行凶者应该是林语的男朋友，公司里符合这个年龄段的人很多，他不可能一个个敲门去验证，这样也容易打草惊蛇。最好的办法就是去问赵宥德，林语是三年前出的事，她的男朋友只可能是在她出事后进的公司。 其实谢嘉懿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人选，可他还需要更确凿的证据。 因为重新分配房间的关系，各楼层都多出了不少空房间，一扇扇紧闭的大门后面，藏着的也不知道是人是鬼。 谢嘉懿直奔赵宥德所在的楼层。 谁知在他经过一个拐角后，就连暴风雨都没受干扰的走廊照明灯突然闪了几下，紧接着整间别墅都陷入了黑暗。 糟了…… 谢嘉懿心中暗叫糟糕。 凶手明摆着是要搞事情，就是不知道这次的目标是赵宥德、是段瑾瑜、还是不小心暴露的谢嘉懿自己。 他在心里快速进行权衡。 最后的结果就是，赵宥德是最不重要那一个。 谢嘉懿思来想去决定先去找段瑾瑜。 管家手里有钥匙，要是他和另一个凶手一起行动，段瑾瑜只能被围堵在屋内，相当危险。而如果凶手袭击的目标是他自己，那也比待在这里要好，至少那个楼层还有别人，如果真的遇到袭击，大不了喊几声救命，估计肯定会有人出来救他的。 谢嘉懿没敢用手机照明，只凭借着记忆中的路线，一步一试探的慢慢往前走。 走廊里铺着厚重的地毯，隐藏了所有的脚步声，可谢嘉懿走着走着，直觉却告诉他身后有人跟着自己。 谢嘉懿下意识的加快了脚步，到最后几乎变成了小跑的速度，他好不容易冲到有人的楼层，刚要张嘴喊人，谁知那人仿佛瞬移一般直接贴在了他的身后，一只胳膊勒住了他的脖子，一只手上垫着毛巾紧紧捂住了他的口鼻。 “唔！！！”那人力气相当大，谢嘉懿双手去抓捂在自己鼻子上的手，对方却如同铁钳一般纹丝不动。 脚下的地毯仿佛是个最好的隔音材料，谢嘉懿拼命挣扎，但双方凌乱的脚步声被全部掩盖，谢嘉懿无法用声音吸引到屋内人的注意，也无法挣脱出那人的桎梏。 可吸入的氧气越来越少，谢嘉懿的大脑受到影响，那人感觉到他的挣扎力度减轻，于是用力将他摔倒在地，骑在他的身上改用双手按住他的口鼻，誓要将他闷死在这儿。 这是谢嘉懿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他的脑中不自觉的开始回想起这些年的一幕幕经历，从父母离开到现在，他不甘心自己就这么死去，可对方却好似一座山一样压在他身上，再怎么反抗也无济于事。 渐渐的，谢嘉懿的挣扎越来越弱，那人似乎很满意这个效果，但手上的力道仍旧没有放松。 他不能让谢嘉懿坏事，谢嘉懿今天必须死在这里。 在即将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黑暗中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喘息、以及被地毯减弱但还是能听到的奔跑的脚步声。 谢嘉懿已经变得无力挣扎，但身上的力道骤然减轻，紧接着就是一个成年人被抡倒地上沉重的声音。 他倒吸一大口气，双手捂着脖子拼命呼吸，同时还伴随着不可抑制的咳嗽声。 黑暗中传来一声闷哼，似乎是后来那人将袭击他的人打伤。伴随着大口的氧气吸入肺中，谢嘉懿的大脑也渐渐恢复了清明，“段瑾瑜，是你吗……” 嘭—— 这次是身体和墙壁撞击的声音，可谢嘉懿却听到了那个令他心安的回答，“是！而且等这次回去我非得监督你天天锻炼身体！” 谢嘉懿难得有些心虚的摸摸鼻子，然后从地上爬起来，帮着段瑾瑜一起将那人按倒在地，并将双手反剪到身后。 二人挨得极近，谢嘉懿甚至可以清楚的感受到段瑾瑜身上浓重的水汽，“你去外面淋雨了？” 段瑾瑜：“废话，我不跳窗户怎么能逃出来救你！” 早先他和谢嘉懿沟通过，知道对方要去找人问线索，但他放心不下，于是每隔半小时就拨通一下谢嘉懿房间的电话，可电话从未接通。段瑾瑜左思右想，到底还是怕对方出事，于是才想出来跳窗户这个办法。 好在楼层不算高，他又常年锻炼，这次越狱还算顺利，就是浑身被雨淋透，裤腿上也沾满了泥巴。 这时，地上那人喉咙里发出咯痰似的呵呵笑声，“倒是我小看你了。” 没有任何意外，这人就是别墅的管家。 这场打斗最终还是惊扰到了其他人，随着一扇扇门打开，有人结伴去楼下重新拉回电闸，然后管家被带到了客厅，仿佛即将要接受所有人的审判。 第四十四章 灯火通明的客厅里, 管家依旧是平时那套得体的装扮，但由于刚刚和段瑾瑜搏斗了一场，脸上带了伤, 模样略显狼狈，可他的眼睛依旧很亮，仿佛能看穿人心。 此时的赵宥德还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见到众人说管家就是凶手, 百思不得其解。 这间别墅是他朝朋友借的，管家算是朋友的下属, 常年留在这里帮忙打理别墅，按理说和他们是第一次见, 都不认识, 更别提是寻仇。 而现场知道内情的除了管家和他的帮手以外, 就只有谢嘉懿和段瑾瑜, 但这件事他们是不会告诉其他人的, 毕竟对他们而言，其他人怎样确实无所谓，他们要的只是找出凶手熬到结束时间, 然后离开这里。 第74章 这种场面还得赵宥德出面主持, 至于谢嘉懿和段瑾瑜, 他们两个已经来到角落，打算先检查一下自己身上的伤。 谢嘉懿口鼻被重力按压, 黏膜出血，正拿着一瓶矿泉水漱口，旁边的段瑾瑜虽然浑身湿透模样比他狼狈, 但除了打人时指骨附近的擦伤以外，一点问题都没有。 “学长。”段瑾瑜小声和他说道, “说真的，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菜。” 谢嘉懿这就不乐意听了，“那还不是因为他从背后偷袭我，他要是正面和我打，我也未必……” 然而对上段瑾瑜的眼神，后半句话他也没法厚脸皮的说出口了。 “行吧，我就是菜，要你管？！” 段瑾瑜叹气，“我不管你谁管你，你看看他们，我不信你在挣扎时一点动静都没有，但他们呢，谁出来帮你了？要不是我提前跳了窗户，你今天肯定会死在那儿。” 谢嘉懿：“……哦，那谢谢你。” 段瑾瑜：“我特别好奇，你这个别扭的脾气是天生的吗？” 谢嘉懿：“一半一半，不过我说真的呢，今天的事谢谢你。” 段瑾瑜：“只有口头上的感谢？” 谢嘉懿：“那我以后对你好点？” 段瑾瑜双眼目视前方，抿着嘴巴，显然非常不满意这个提议。 “唉……”谢嘉懿把喝了一半的矿泉水瓶放到一旁，学着他的模样靠在墙上，“要不你说一个，只要我能办到的我都答应。” 段瑾瑜：“真的？” 谢嘉懿：“真的，骗人是狗蛋。” 段瑾瑜：“听起来还算有诚意，不过我还没想好，你先欠着吧。” 但谢嘉懿不想被这么吊着，刚想说就今天一天过时不候，段瑾瑜突然竖起食指压在他嘴唇上，“嘘，那边要开始了。” 管家刚才想要杀掉谢嘉懿被制止，这是所有人亲眼看到的，现在他是板上钉钉的凶手，没得跑。可普通人这样直面杀人犯总会有些心理压力，所以在段瑾瑜放开他后，竟然没有一个人愿意上前捆住他或是用别的方法限制他的行动。 赵宥德擦了一把脑袋上的汗，“我们和你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什么要杀人。” 反观管家，却更像个绅士那样先整理了一下歪掉的领结，并将花白的头发拢到脑后，正色道：“我是林语的父亲，现在，你明白了吗？” 许多年未听到这个名字，赵宥德肥硕的身体蓦地一颤。 在场有好多人不知道林语当年的事，在这种情况下，旁边的人也按捺不住，小声的给他们科普。赵宥德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半百老头，再和印象中林语的脸相对应，确实发现了一点相似。 “林、林语的事，都是意外，当年公司也赔偿了不少，我也不想这样的，可事情已经发生了，还能怎么样呢。” 岁月在管家的脸上雕刻出一道道皱纹，但他的眼中依旧有着不可磨灭的光芒，甚至可以看穿赵宥德内心最阴暗的角落。 “既然赵总不想承认，那就由我来讲讲当年的事情吧。” 接下来他所讲述的，和谢嘉懿从小会计那里听来的大致相同，除了一些细节上的问题，比如林语为什么愿意在半夜独自上山。 管家年轻时自己做了一点小买卖，后来认识了林语的母亲，再后来二人结婚又有了林语。可好景不长，在林语年幼时，他因为替人担保出了问题，家财一夜散尽又欠了不少的外债，为了不连累母女二人选择独自离开。 这么多年过去，他已经还清了所有债务，但在心里他觉得家庭的不幸全都是他一手造成的，是他对不起老婆和女儿，后来托人打听了一下，知道这些年她们母女过的还算不错，所以也没脸再去打扰她们。 他是怎么想的林语不了解，但在林语仅有的对爸爸的记忆中，爸爸永远都是那么高大，像一座山一样可以撑起一个家。 林语很想爸爸，她当初之所以选择跑到这边来上大学，就是听爸爸以前的朋友说爸爸在离家后好像是来这边打工还债。只可惜大学四年她并没有找到有关爸爸的任何消息，再后来她入职了这家公司，打算在和男朋友结婚前，再做一点努力。 林语入职时填写过个人信息，再加上她从来不会避讳自己是单亲家庭这一事实，有时和同事聊天也会一语带过对爸爸的怀念。 所以在那天，小雯提议想个办法捉弄林语时，庄晓晓提出建议，她去和林语说下午好像看见一个和林语长的很像的男人，好像是山顶安全屋的守夜人。 林语没想到她们会拿这种事骗她，虽然很害怕漆黑的山路，但还是选择一个人出了门。 她想见爸爸，很想很想。 她不想让自己留下任何遗憾。 但没想到，自己却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管家说到这里，已经老泪纵横，“你们说，他们几个是不是该死……” 在场众人全部沉默，就连经历过当年事件的老员工，都没想到背后还有这件他们不知道的事。 “我本来还在寻找机会，却没想到你们居然自己撞了进来。” “那个叫小雯的，我在给她准备的酒水里下了药，我有这里所有房间的钥匙，趁着晚上进去掐死她，简直轻而易举。” “还有那个王哲，他求我放他出去，我知道单凭自己无法将他制服，于是从窗口递给他一根绳子，骗他说你假装上吊未遂，这样我就有理由放你出来，同时你还能在其他人那里卖卖惨。那个蠢货居然相信了，他接过我的绳圈吊了上去，但没想到我站在门外抓着绳子的另一端根本没放手，他就那样活活吊死了。” 第75章 “至于剩下的那个女人，和小雯一样，都是我半夜用钥匙打开房门进去掐死的。” “那你为什么要陷害段瑾瑜。”远处的谢嘉懿突然张口，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他和你女儿的死无关。” 管家呵呵一笑，“谁让他多事，还有你，如果不是我发现你也在追查这件事，我也不会选择杀你！” 赵宥德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现在面对的是个手上沾了好几条人命的杀人犯，只要一想，汗就哗啦啦的往下掉。 可谢嘉懿和段瑾瑜暂时不想知道这件事到最后要如何收场。 段瑾瑜分开手指，抓了几下雨水打透的头发，小声问道：“你觉得他说的是真话吗？” 谢嘉懿：“一半一半吧，有些问题明显解释不通，比如公司里的细节他是怎么知道的，再比如距离林语的事已经过去了三年，这三年他有无数的机会去接近公司里的人，但他没有，偏偏一直留在这里，守株待兔也不是这么等的吧。” 段瑾瑜：“你说得对，赵宥德带大家来这里团建是个偶然事件，他如果真的一心想要为女儿报仇的话，赌运气的成分也太大了。” 谢嘉懿：“所以还藏在人群中的那个人是谁呢？我想……” 段瑾瑜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轻轻点了点头，“学长，我们心有灵犀是真的。” 谢嘉懿：“滚！你恶不恶心。” 段瑾瑜：“我半小时前刚救了你。” 谢嘉懿：“……” 赵宥德用光了手边所有的纸巾，他觉得自己应该让人先把管家捆起来，可一见对方的眼神又心里发怵，“我、我也是个父亲，所以我很体谅你的心情，可无论如何杀人是不对的，我们会把你交给警察，你、你……”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管家突然上前一步站在了他的面前，“刚才我话还没说完，其实我要杀的人，还有一个。” 噗—— 管家从袖口里滑出一把水果刀，准确无误的刺穿了赵宥德的心脏。 “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这是我能为女儿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屋内有好多人都没反应过来，他们眼睁睁的看见管家将水果刀拔出，鲜红的血液喷涌而出，而赵宥德，直挺挺的仰面倒了下去，片刻就没了呼吸。 尖叫声立刻充斥了整间屋子，管家拿着水果刀站在血泊之中放声大笑，笑着笑着又哭了，一声声喊着女儿的名字，然后将利刃对着自己，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谢嘉懿仿佛看着一出荒诞的戏码在眼前上演，对他而言，人类的感情过于复杂，他所懂的不是太多。 要怎么做，该怎么做，没人能给他一个确切的答案。 这时，一只带着水汽却又无比温暖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学长别怕，有我在呢。” 平平淡淡的话语，竟让谢嘉懿莫名的安心。 至少在这个荒诞的人间里，他也不算是孤身一人了。 第四十五章 随着管家的死, 小岛上的人仿佛迎来了一个短暂的结局，至少在他们看来，凶手已经找到并且自杀, 剩余时间他们就是安全的了。 一天后，外面的狂风暴雨总算停了下来，手机也恢复了信号。 公司中一主管打通了接送船只的电话，并告知了岛上发生的事, 接下来他们只需要收拾好行李，在海岸上等待救援。 雨后的海上出现了格外瑰丽壮美的景色, 海鸥展翅，微风习习, 如果不是这几天发生的死亡事件, 想必睁眼就能看到如此景色会是人生一大乐事。可现在谁都没有欣赏美景的心情, 一连几天的担惊受怕再加上管家当场自杀带给他们的冲击力过于巨大, 现在他们每个人眼下都带着乌青, 显然是没睡好觉。 谢嘉懿和段瑾瑜远离人群，站在较为边缘的位置。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谢嘉懿问道，“你的车票有感应吗？反正我的还没有。” 段瑾瑜：“那就说明我们还没有成功。其实这两个世界走下来, 我觉得把我们牵引到这里的力量好像并不想为难我们, 放松一点, 就当做是一场特殊的旅行吧，至于凶手的问题……” 他看向远处某人, 摘下自己的背包放到谢嘉懿脚边，“我去和他聊聊，就算我们没有证据证明他也是凶手之一, 但聊一聊也算是点明了他的身份。” 谢嘉懿：“好，一切小心。” 依旧是那件熟悉的花衬衫, 阿川坐在一块半人高的礁石上，背包放在下面，任凭海水来回冲刷，泛起层层泡沫。 “你的包湿了。” 听到段瑾瑜的声音，阿川头也不回，依旧看着远处的海平面，嘴角还带着淡淡的笑意，似乎十分悠闲的欣赏着眼前的景色，“一个包而已，湿就湿了吧，无所谓。” 这个背包段瑾瑜曾在来的路上见过，分为男款和女款，是一对情侣背包，当时阿川和庄晓晓各背一个腻腻歪歪，现在一人离世，剩下一人……貌似很开心的样子。 见段瑾瑜在礁石旁边站定，猜到他是特意来找自己后，阿川笑着问他，“找我什么事？” 段瑾瑜：“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女朋友刚死，怕你想不开做傻事，所以过来看看。” 阿川：“我女朋友刚出事时我是想不开过，不过想不想的开都改变不了已经发生过的事，想不开也没有意义。” 第76章 他们两个同时提到了女朋友，但提到的却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段瑾瑜：“是吗？那你想明白这个结论后，做了什么有意义的事呢？” 阿川笑意渐深，“你在套我的话？” 段瑾瑜：“你是个聪明人，就算被我套话又能如何呢？我又没有证据。” 阿川：“对啊，无论你怎么猜测，你都没有证据，没有证据，我就是清白的。现在的我，只是个死了女朋友的伤心人而已。” 似乎是将一切都画上了句点，阿川现在非常的放松，他微微后仰，单手撑住礁石，任凭海风吹开自己的衬衫领口，从容又惬意。 “其实从你站出来说要找凶手时我就注意过你。”阿川道，“你是个聪明人，但聪明人往往活不长久。” 段瑾瑜：“那你想动手吗？” 阿川仿佛受到了惊吓，“喂喂喂，说什么呢，我女朋友刚死，正伤心着呢，可别和我开这种玩笑。” 段瑾瑜：“行，知道你伤心，那我就讲个故事逗你开心吧。” 阿川：“洗耳恭听。” 段瑾瑜吹着海风，娓娓道来，“三年前，林语坠崖昏迷，虽然最后警方以意外事件结案，公司也出于人道主义拿了不少的赔偿款，但她青梅竹马的男友觉得事情未必这么简单。” “于是他来到林语之前所在的公司，入职后不惜用各种手段打通了关系，最后拼凑出了一个完整的真相。” “他很爱林语，想要为她报仇，他开始慢慢策划，并想用一种近乎于祭奠的方式来告慰林语，所以他选择将计划实行时间定在一年一度的公司团建中。” “可当他踏上这座岛时，意外发生了。” “第一夜，小雯死在了王哲的床上，然而这件事并不是他做的，这时他便意识到，岛上似乎还有另外一个行凶者。” “他在公司潜伏了两年，早就熟知所有人的关系，知道他们都没有杀害小雯的理由，之后便将目光放在了原本就在岛上的人。” “再然后，他找到了林语失散多年的父亲。” “但可惜这个老人家并不知道太多，或许是道听途说，只知道小雯提议的玩笑让女儿昏迷不醒，就想着替女儿报仇，所以只掐死了小雯而没有对处在同一房间的王哲动手。” “二人相认后，老人家在女儿男朋友的口中得知了全部，他知道这个男人真心爱着自己女儿，他便决定，将一切罪孽都揽在自己身上。在男人的话中，他又知道了王哲、谭初晴、庄晓晓和赵宥德的名字，之后就将他们一一杀掉，用自己的命，换他和女儿的幸福。” 听到这里，阿川忍不住为他鼓掌，“很精彩的故事，只可惜，全都是你的猜测而已。” 段瑾瑜：“早就说过了，我没有证据，所以故事只是个故事。” 阿川：“可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怀疑凶手不是一个人呢。” 段瑾瑜：“一个是王哲的死，如果我是凶手我不会麻烦到一定要分两天处置他和小雯，还有……夜深人静的，谭初晴和庄晓晓同管家素昧平生，想要半夜敲开她们的房门并进入到屋子内部，想必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阿川：“管家有所有房间的钥匙。” 段瑾瑜：“的确，可房间内有老式链条状的暗锁，这可不是钥匙能打开的，小雯和王哲相继死亡，正常人都会锁好房间，除非……门外有一个自己熟悉且没有防备的人。这个人动没动过手我不知道，但肯定帮着敲门了。” 阿川淡淡一笑，双手用力撑起身体从礁石上跳下，拍拍裤子沾上的沙，与段瑾瑜面对面而站，“谢谢你的故事，我听的很开心。” 段瑾瑜：“回去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阿川再次将目光投向远处，似乎是想起了谁，眼神都变得温柔许多，“辞职，回家，家里还有人在等着我呢。” 他从兜里拿出一枚男款铂金钻戒戴在了左手的无名指上，“你的故事很精彩，但还缺个结局。”阿川整理了一下衬衫领口，继续说道：“那个男人回到了心爱的女孩身边，单膝跪在她的病床前向她求婚，他们办了一场简单的婚礼，然后像无数普通人那样，相伴着老去。” “还有，就当是感谢你讲故事逗我开心吧，哥哥年长你几岁，给你一个忠告。” “蠢人累别人，聪明人累自己，多对自己好一点，总是没错的。” …… 等到段瑾瑜回来，谢嘉懿立刻问道：“是他吗？” 段瑾瑜点点头，与此同时二人都感知到了车票的反应，“两个凶手都被我们找到了，现在你可以不用担心回不去的事了。” 谢嘉懿：“我本来也没担心。” 段瑾瑜：“我以为你至少会再多问两句。” 谢嘉懿：“没什么好问的，我又不是什么道德感高尚的人，知道谁是凶手、做完了任务，他之后怎样、是死是活、能不能接受审判，都与我无关。” 段瑾瑜：“真巧，我也不关心。” 远处的海平面上出现了一艘小小的船，在海面上飘飘荡荡仿佛随时都能被海浪掀翻，但它的出现却引来了所有人的欢呼。 船来了，他们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噩梦一般的地方了。 等到船一靠岸，大家虽然还维持着基本的秩序，但都脚步匆匆，觉得哪怕早一秒离开都是好的。 第77章 站在船尾吹着海风，看着逐渐变小的别墅和岛屿和螺旋桨卷起的浪花，谢嘉懿用手肘捅了捅旁边的人，“根据上次的经验，我们回去后应该是十月一日的晚上，还有六天的假期，你打算做点什么？友情提示，你这段时间的行程，我是要向你妈妈报告的，你想好了再和我说。” 段瑾瑜有些疑惑的扭头看他，“还能做什么，当然是帮你提高体能啊，我总不能次次都出现的那么及时，下次你再遇到袭击，万一我不在身边，你打算等死吗？” 谢嘉懿：“……” 他就属于好了伤疤忘了疼的那种人，在一叶村就说自己以后要好好锻炼，结果一个月过去，除了段瑾瑜硬拽着他跑步的那几次，他干脆就把自己当初说的话忘在了脑后，一个字都没记住。 谢嘉懿：“一口吃不成胖子，我觉得还是应该循序渐进。” 段瑾瑜：“这话跟我说没用，你去问问凶手，看他愿不愿意循序渐进等你锻炼完身体再说。” 谢嘉懿：“我发现你脾气渐长啊，现在怼我怼的越来越顺口。” 段瑾瑜：“还不是托你的福，耳濡目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当然，他也不怕惹谢嘉懿生气，颜狗的心思真的很好懂，只要稍稍出卖一点色相，比说上一百句好话都管用。 段瑾瑜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脸。 自己这样……也算是拿捏住学长了吧…… 第四十六章 “喂, 醒醒！” 朦胧间，谢嘉懿只觉有人在拍自己的肩膀，而且这声音听着还有点耳熟。他思绪飘飘渺渺的, 连眼睛都没睁开，想了好一会儿，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在哪儿。 4路末班车，而且凑巧的是这次和上次还是同一个司机师傅。 谢嘉懿压制住内心的窘迫, 慢慢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司机, 尴尬的笑笑，“不好意思啊师傅, 今天在外面走了一天太累了, 不小心睡着了, 没给你添麻烦吧。” 司机看看他, 又看了看他旁边, 脸色有点古怪。 谢嘉懿当然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他刚刚醒过来的时候，明显感觉自己歪着脑袋枕在了段瑾瑜的肩膀上，而段瑾瑜也是睡着的, 这也就意味着, 在司机的眼中, 他们两个依偎在一起睡了一路。 要是让谢嘉懿站在司机的角度，他觉得自己也得误会一下。 但这种事还没法解释, 越解释越乱，还显得欲盖弥彰，倒不如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直接下车。 可也不知道某人是没眼色还是有意为之, 就当谢嘉懿准备起身时，段瑾瑜推推鼻梁上的眼镜, 稍显慌张的和司机解释道：“师傅您别误会，我和学长不是那种关系。” 谢嘉懿：“……” 司机：“……” 车上只有他们三人，三人面面相觑，好像都有点尴尬。 然而司机师傅是个老司机，又在这趟线上跑了二十多年，就这群小年轻的事，什么情况没见过啊，“嗐，没误会没误会，行了，你俩赶紧回学校吧，我要收车了。” 但谢嘉懿总觉得司机师傅原本只是怀疑，现在是彻底坐实了这个猜测。 下车后，谢嘉懿站在夜风中，深吸一口气。 段瑾瑜：“学长，我是不是又做错什么了？都是我的错好不好，你别生气。” 那模样，甚至有点惶恐有点委屈，生怕谢嘉懿生气后再也不理他。 正门这边来来往往不少学生，谢嘉懿不想惹麻烦，凑近他一步，小声呵斥，“你少特么给我装！段瑾瑜，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你钱啊，你是来找我要债的吧。” “怎么会，我明明是来报恩的。”段瑾瑜说着说着自己都笑了，当然为了防止某人继续生气，他熟练的出卖色相朝他眨巴眨巴眼睛，尽可能的放大自己脸上所有的优势。 镜片倒映出的景象光怪陆离，然而通过那个薄薄的镜片，却有着一双无比明亮的眼睛。他就那样看着你，看着你的眼睛，看着你各种各样的小心思，看着那些说不出口的话。 谢嘉懿：“……” ——总有一天得想个办法治治这个小崽子，绝对不能再让他这么嚣张下去！ 二人走进学校，谢嘉懿在前，段瑾瑜落他半步左右的距离，走在校园小路上仿佛带着一个听话的小弟。 来往间有几个谢嘉懿认识的人，见面互相打了个招呼，再看向段瑾瑜的眼神中也透露着和司机一样的古怪。 这种古怪一直持续到谢嘉懿即将踏入宿舍楼。 窦明给他发来信息：爸爸！！！ 谢嘉懿：吃什么？ 窦明：不吃什么麻烦的，路过楼下超市帮我带几桶泡面就行，当然，最好再带一提可乐哈。 谢嘉懿：嗯，好。 窦明：谢谢爸爸，爸爸我爱你！ 他发消息的时候没背着段瑾瑜，段瑾瑜索性大大方方的看，“你室友？” 谢嘉懿：“是啊，你见过的。” 段瑾瑜：“但没想到他画风是这样的。” 谢嘉懿：“习惯就好。” a大每个宿舍楼都自带小超市，或许是宿舍宅们连下楼都不想，于是提前屯了粮食，谢嘉懿进去的时候货架上已经出现了不少空缺。 段瑾瑜拎着小篮子跟他来到泡面架前，停下脚步，“他吃什么口味的？” 谢嘉懿看都不看，随手抓住哪个算哪个，“让别人带饭的人没有挑食的资格。” 第78章 段瑾瑜琢磨琢磨，觉得确实是这个道理。 二人又去拿了一提可乐，结账后段瑾瑜把他送回寝室，甚至十分贴心的送进了门。 “学长好。”段瑾瑜有些拘谨的和窦明打招呼。 窦明一看他手里的东西，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伸手去接，“哎呀呀，这怎么好意思呢。”他和段瑾瑜一点都不熟，让人家小学弟提这么多东西，好像欺负人似的。 “没事没事。”段瑾瑜始终面带微笑，“学长有事可以随时找我。” 然后又是一番有来有回的客套话。 好不容易送走了段瑾瑜，窦明关上门，看了一眼桌上满满的购物袋，又看了一眼已经换好衣服的谢嘉懿，犹犹豫豫，欲言又止。 “有什么事就和我说。”谢嘉懿还是那副好脾气的样子，好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生气，“咱俩在一块住了两年多，关系这么好，有话直接说就行，用不着藏着掖着的。” “那……那我就说了啊……” “嗯。” 窦明的电脑还停留在上一把的结算页面，可跟游戏相比，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他拽着椅子来到谢嘉懿桌边坐下，很认真的问他，“你和小学弟，到底是什么关系？” 谢嘉懿：“……” 谢嘉懿：“其实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和他之间有不同寻常的关系呢？” 窦明：“你俩多明显啊，就这一个月，你们单独出去多少次，恐怕你自己都记不清吧。再说，有这个想法的又不只是我，你人缘好，认识的人也多，有不少人都看过他隔三差五跟在你屁股后面，要是关系不好，他能跟着你吗。” 军训时他妈妈来学校找人的事传的沸沸扬扬，相当于用另一种方式让段瑾瑜出了名。大家虽然不至于像躲瘟神一样躲着他，但疏远总是有的，毕竟谁也不想惹麻烦。在这种情况下，谢嘉懿和他的关系就显得匪夷所思了。 谢嘉懿给人的感觉一直很好，哪怕只是见过一面，也会给对方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人是真的好，相处也融洽，可总觉得彼此之间差点什么，就像同宿舍之间很容易处成哥们，平时打打闹闹实属正常，但就没人敢这么对谢嘉懿，见面打个招呼聊几句，不会再有更进一步的亲密行为。 这是谢嘉懿给自己定下的界限，既能融入，又不会过于打扰自己的生活。虽然还是很麻烦，但已经尽可能的保留着属于他自己的空间。 然而在别人看来，谢嘉懿本身足够引人注目，段瑾瑜同样引人注目，两个这样的人在一起，想低调都难。谢嘉懿被人喜欢，段瑾瑜被人讨厌，他们两个本来就不属于同一世界，所以当他们二人时常以一种较为亲密的姿态走在一起时，给人的感觉非常别扭。 可别扭着别扭着，又或许觉得这样的关系有迹可循。 能够冲破这样的思想枷锁，或许只有那一种答案。 谢嘉懿想通后，顿觉太阳穴突突直跳，“我和他……” “是爱情吗？”窦明仿佛吃到一手瓜的兴奋度，眼中带着八卦的光，“看在咱俩住了两年的份上，给我透露一点点点点就好。” 谢嘉懿：“……” 爱情个屁！要不是他还得继续保持人设，窦明今天非得挨一顿臭骂。 谢嘉懿：“当然不是。” 窦明想不通，“那为什么啊？” 谢嘉懿随便想了个借口，“我是话剧社社长，他既然选择加入这个社团，我就要对他负责。况且以前那些事也不是他的错，大学是个全新的开始，我希望社团里的每个人，都能自由的享受大学生活，这是我身为社长的责任。” 他说着说着意识到自己起调起高了，谁知窦明非常吃这一套，看他的眼神像看活菩萨似的，“谢哥，以后你不仅是我爸爸，你还是我亲哥，我是修了八辈子的福才能跟你分到同一个宿舍吧。” 谢嘉懿：“……” 他也不是很想和这个蠢室友产生什么家庭上的伦理关系。 窦明傻乎乎的比较好骗，可其他人就未必了。 谢嘉懿自觉管不到别人的想法，只要对方不做的太过分，他就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可这样下去心里总感觉有个疙瘩，硌在那里，不上不下的。 以至于他感觉自己有点精神恍惚，同班同学找他有事，他出门一趟，总觉得所有人和他打招呼的时候都是话中有话，甚至还有一个傻子直接问今天怎么没和小学弟在一起，弄的他都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谢嘉懿快速解决完事情快速回到宿舍，像被狗撵屁股似的。 窦明早就带上耳机开始了下一盘游戏、在另一个虚拟世界里大杀四方，完全不知道自己活菩萨的室友正站在身后，正在考虑怎么悄无声息的刀了他而不被别人察觉。 好在法治社会救了他。 熄灯后，谢嘉懿躲在被窝里拿出手机，在猛吸一次毛茸茸后，思来想去还是戳开了段瑾瑜的聊天框。 谢嘉懿：睡没睡？ 谢嘉懿：算了，我知道你没睡，少跟我装。 谢嘉懿：我数三下如果你再不回我我就拉黑你。 段瑾瑜：…… 段瑾瑜：谁惹你了？总不会是我吧。 谢嘉懿：恭喜你，答对了。 第四十七章 看着对面的回复, 段瑾瑜除了无语还是无语：刚送你回去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 第79章 于是谢嘉懿花了几分钟时间，和他讲了一遍前因后果。 谢嘉懿：我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再这么传下去只会越来越过分。 段瑾瑜：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谢嘉懿：除了每月1号, 咱俩还是保持点距离吧，有事就发消息。 段瑾瑜：这样我还怎么监督你锻炼身体？ 谢嘉懿：……我会自己锻炼的，你能不能对我多点信任。 段瑾瑜：…… 谢嘉懿：那你还有什么好的办法？ 段瑾瑜：你有没有想过，现在他们都认定你和我之间有某种特别的关系, 结果就在这个时候，咱俩突然分开不联系了, 是不是做贼心虚？是不是欲盖弥彰？这相当于变相证实了他们的传言。 谢嘉懿：你的意思是？？？ 段瑾瑜：就和以前一样，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这种小八卦传着传着就没意思了, 等他们觉得无聊, 自然就不传了。 谢嘉懿细想想觉得他这个说法也有道理, 八卦这种事讲究的是个新鲜劲儿, 这股劲儿过去了再传也没人愿意听。如果真像他说的从明天开始不做明面上的联系，好像是挺刻意的。 谢嘉懿：嗯，你说服我了。 段瑾瑜：那就别再想了, 早点睡觉, 明天早上6点, 我去叫你早起跑步。 老实说，谢嘉懿非常想要一口回绝这个建议, 可想到在岛上发生的事，他觉得确实不能每次都存着侥幸、等段瑾瑜赶来救他，万一某次出现意外, 他可能就真的挂了。 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他同意了段瑾瑜的建议。 谢嘉懿：好, 我定5点30的闹铃。 段瑾瑜：学长好乖，学长晚安~ 要是段瑾瑜在面前，谢嘉懿非得狠狠丢他一个眼刀，可现在隔着屏幕再怎么说也感觉不痛不痒的。 谢嘉懿熄灭手机屏幕，把手机塞到枕头底下，往上拉拉被子，叹了口气。 本来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寝室内显得过分清晰。窦明也和他一样躲在被窝里玩手机，听他叹气，好奇道：“怎么了？什么事把我们谢哥愁成这样。” ——还能因为什么？还不是你们口中的那个小学弟？！ 但他暂时不想提这个名字，窦明虽然被他诳过去，可难保回过味儿来，到那时他真是几张嘴都说不清，“社团里的事。” 谢嘉懿再次含糊过去。 “噢。”窦明心大，对他的话没有任何怀疑，“那你明天要出门吗？难得放假，你们社团不会变态到假期还有活动吧。” 谢嘉懿心说我是社长，我怎么可能给自己安排假期中的活动。 “没有活动，但要出门。” “啊？你又要去哪儿啊？” “……跑跑步，锻炼身体。” “你怎么突然想起锻炼身体了？”以窦明对他的了解，他这个室友不算懒，但也和勤快锻炼挨不上边，不过他脑中飞快划过一个念头，腾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难道是小学弟督促你的？你要和小学弟一起锻炼？” 谢嘉懿：“……” 他自认看人还挺准的，但他现在也说不好自己这个室友到底是傻还是聪明。 结果他的沉默看在窦明眼中，就是默认。 “啊……还真是和他一起啊……” 窦明觉得有哪里不对，可现在谢嘉懿和小学弟关系好，一起出门一起锻炼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他又呆呆的躺了回去。 谢嘉懿暗搓搓的松了口气，如果窦明再追问下去，他只能用一个谎话去圆另一个谎话，这样下去迟早是要出问题的。 ——唉，爸爸的好大儿还真挺让老父亲省心的，明天继续给他带晚饭吧。 第二天早六点，段瑾瑜准时出现在了谢嘉懿寝室门口，而谢嘉懿今天也没有想毁约的意思，虽然时间很早，但还是凭借着毅力从温暖的被窝里爬了出来。 把早起去卫生间放水的窦明都吓呆了。 谢嘉懿：“我跑个步就回来，你如果想吃早饭就给我发消息。” 窦明挠挠肚子，傻乎乎的点了点头。 这个时间图书馆还没开门，操场上倒是有几个超高毅力、就算假期也保持锻炼身体的学生，除此之外，整个校园空荡荡的。 一股子冷风吹过，几片落叶从树上飞旋而下，一片落在了谢嘉懿的头上。 段瑾瑜伸手帮他拿掉，然后将那片落叶放在指尖把玩，笑道：“还挺会挑人的。” 北方的十一早已转凉，更别提是清晨，谢嘉懿没有早起的经验，错误的估计了今天的气温，冷风一吹，凉的他抖了下肩膀。然而人比人气死人，段瑾瑜和他一样薄长袖加外套，却好像感觉不到冷似的。 他察觉到了谢嘉懿的小动作，体贴道：“要我帮你捂手吗？免费的，不收你钱。” 谢嘉懿：“呵呵，谢谢，不用。” 段瑾瑜：“那还真是遗憾，你只能再忍耐一下，等一会儿跑起来就好了。” 说话间，二人来到了小操场。 再一看这里，谢嘉懿惊讶的发现居然还有人穿背心短裤在跑步，不得不再一次感慨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和上次一样，段瑾瑜在旁边领跑，谢嘉懿跟着他的节奏。 在龟速跑了一圈过后，谢嘉懿觉得肺部炸裂四肢散架，本来对于平时的他不吃早饭倒也还好，但是这么一折腾，胃也跟着闹，脑袋迷迷糊糊的，“不行，我好像有点低血糖。” 第80章 段瑾瑜：“……” 他把谢嘉懿扶到一边，从兜里拿了块水果糖，撕开，喂到谢嘉懿嘴里。 谢嘉懿含着甜甜的水果糖装死，他没敢抬头看段瑾瑜，总觉得一抬头就能看见对方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学长……” 谢嘉懿赶紧揉了揉太阳穴，以行动来告诉对方，自己现在还晕着呢，听不了太多的话。 看着远处跑的四平八稳的运动健将，再看看脚边起都起不来的谢嘉懿，段瑾瑜除了无语还是无语，许久过后，他也放弃了。 他蹲在谢嘉懿面前，帮他整理一下额前的碎发，轻声道：“我不强迫你了，以后你还跟着我跑步，但不是因为别的什么，而是为了每学期的体测，这样可以吗？” “那我要是……” “等我。”段瑾瑜仿佛猜到了他要说的话，“遇到危险时再稍稍坚持一下，无论多远，我都会去救你的。” 秋日的风很凉，但谢嘉懿心里却莫名生出了一点暖意。 在这个荒唐的世界里，有个能让自己卸下伪装享受自由的人，真好。 段瑾瑜的面容隐藏在厚重的眼镜之后，谢嘉懿看了片刻又有点庆幸，至少自己也能看清他 的真实模样，这也很好。 等他休息够了，段瑾瑜带着他再次站在了跑道上，就这样跑跑停停，直到时间来到了早七点半，二人才停下脚步，去食堂吃了顿早饭。 谢嘉懿比平时多加了半碗粥外加两个包子，这一刻，他也有点体会到了运动的好处，毕竟运动过后的饭真的好吃。 “白天你有什么安排。”吃到一半，谢嘉懿问他，“回寝室打游戏吗？” 段瑾瑜：“我对打游戏没兴趣，其实我倒很好奇，你室友是怎么靠打游戏度过两年的，让我打游戏我宁可去图书馆。” 谢嘉懿：“我也不懂。” 事实上，谢嘉懿今天确实有去图书馆的计划，段瑾瑜在十一过后也将正式开课，对他而言，提前预习一下没什么坏处。 结束一顿舒服的早餐，谢嘉懿冲了澡换了衣服，和段瑾瑜约着一起去了图书馆。 俩人找了很久才找到挨着的位置，把东西放下后，谢嘉懿拿着水杯去打热水，回来时就见段瑾瑜已经开始预习了。他的学习状态相当投入，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平缓，笔尖不停在演算纸上游走，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大一公共课谢嘉懿都学过，现在虽然忘记了一部分，但对于刚开始的内容还没什么问题。 然后他发现段瑾瑜做题有个毛病，又或许是思维较快人的通病，那就是做题的时候非常喜欢跳步骤，如果不是会做这道题，谢嘉懿恐怕都看不出他连续写出的两个公式之间有什么联系。 ——你这样会扣卷面分的。 图书馆中大家都在安静的自习，谢嘉懿不好开口说话，只好将想说的内容写在演算纸上递过去。 等做完这道题后，段瑾瑜看了一眼纸上的内容。 ——嗯，考试的时候我会注意，平时写太细，耽误时间。 谢嘉懿便不再多说什么，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学习方法，他没必要强迫别人改变，况且以段瑾瑜的入学成绩来看，只要他不“自甘堕落”，大学四年完全没有问题。 ——你别动，保持做题的姿势，我要拍张照片给你妈妈发过去。 梁蓉女士最近相当忙，有时谢嘉懿给她发信息她都没有时间回复，不过谢嘉懿还是一如既往的每周向她发送，毕竟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安心，她安心了，段瑾瑜的大学生活才能舒心一点。 饶是谢嘉懿自觉冷心冷血的，也觉得小学弟真的有点可怜。 结束了必要的工作，谢嘉懿也翻开书本准备学习，谁知这时手机屏幕突然闪了一下。 是话剧社的部长群。 谢嘉懿以为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再次将屏幕解锁，点开一看，就见赵之昇在群里发了一张照片：我的妈呀，你们快看我拍到了什么！！！ 第四十八章 赵之昇是话剧社编导部部长, 平时主要负责导演编剧等工作内容。 他一直有个导演梦，但话剧社人力物力资源有限，以往台上表演的多为大家耳熟能详的经典选段, 原创内容属实不多。 但在他看来，没有原创就不能称为一个合格的导演，所以正到处找灵感写剧本。 结果今早外出取材，好巧不巧来到了小操场, 用他的照相机拍下了段瑾瑜蹲在谢嘉懿身前、替他整理额前碎发的一幕，由于光线和角度的问题, 段瑾瑜看上去就像是单手抚着他的脸，就连厚重的黑框眼镜都挡不住他的温柔。 由于最近一月谢嘉懿和段瑾瑜走的很近, 话剧社其他几个部长也偷偷在私下里八卦过, 不过对于外界传言他们是不相信的, 单纯抱着好奇的心态, 谁想到赵之昇的照片仿佛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 炸的他们世界观四分五裂，一地鸡零狗碎。 赵之昇：兄弟姐妹们，照片骗不了人的啊！我用我后半辈子的导演生涯发誓, 这绝对是实景拍摄, 绝对没有p过！！！ 温悦：我傻了, 我麻了，原来他们说的是真的？社长谈恋爱了？对象还是那个小学弟？！！！【裂开】【裂开】【裂开】 周仁：咱们就是说,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照片是角度问题产生的错觉？ 赵之昇：周仁你什么意思？你在怀疑我的摄影技术吗？就算是角度问题看不到全面，但以我多年的经验, 小学弟的手肯定是在社长脸上。 第81章 宋晓澜：尊重，祝福, 我流下了老母亲的泪水，我的社长终于嫁出去了啊哈哈哈哈哈！ 温悦：晓澜你冷静一点，我们对这张照片应该持保留态度，社长嫁没嫁出去还不一定呢。 周仁：话说为什么是嫁出去？ 赵之昇：我有灵感了，我知道怎么写本子了！两个在校园里相识相知的男大学生一见钟情，但又不得不碍于世俗偏见爱而不得，最终含泪分手！多年以后再次相遇，他未娶他也未娶，俩人干柴烈火再续前缘！你们信我，这个剧情一定可以赚一大波眼泪的！ 温悦：可以的，不过我拒绝在其中加入另外的妹子参与他们的爱恨纠葛。 赵之昇：放心，我三观正着呢，拒绝宣传任何不道德思想。 周仁：不是，你们等一会儿，咱不是在讨论社长和小学弟吗，怎么又歪到本子上了，还有，赵之昇你拿社长当原型进行灵感创作，社长同意了吗。 赵之昇：艺术源于生活但又高于生活，等我写好本子会去找他的，这么精彩的故事，社长一定会同意的！ 宋晓澜：我已经忍不住为他们的绝美爱情哭泣了嘤嘤嘤~~~【我哭了我装的】 谢嘉懿和段瑾瑜的事再夹杂着本子的剧情，群内讨论的热火朝天。而作为当事人之一的谢嘉懿，眼看着一条条消息刷屏似的向上翻滚，紧紧抿着嘴巴，要不是周围全是同校同学，他可能会忍不住崩人设。 段瑾瑜就坐在他旁边，见他没拦着，就伸手去拿他的手机，大致上下翻看了一遍，明白了他为什么能气成这样。 ——行了，别生气了，他们没什么恶意。 ——我当然知道，我就纳闷了，他们为什么就觉得我和你在处对象呢？我虽然没谈过恋爱但看过别人谈恋爱，跟咱俩现在的样子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想听实话吗？ ——说。 ——实话就是你给自己安排了一个完美的外表，但完美有完美的好处，也有它的坏处。完美会让人产生距离感，会让人感觉哪怕关系再好也走不到对方的心里，你现在就是这样的形象。你是独立在所有人之外的，而咱俩因为某些不可说的原因，突破了他们眼中的安全距离，除了在谈恋爱，他们想不出别的理由。 谢嘉懿承认他这个说法有点道理，但无语就是无语。为什么他们就不能相信自己是为了拉小学弟走出泥潭而圣光普照呢？ 群里依旧热火朝天的聊着，宋晓澜甚至直接在他们的名字中各取了一个字，叫他们瑜嘉cp。 温悦：你居然把社长放在后面，其心可诛。 宋晓澜：诶嘿嘿嘿~谁让小学弟比社长高呢，矮攻达咩！ 最后还是沈雅出面终止了这场讨论。 沈雅：你们聊错群了。 群里顿时仿佛死水一般安静，好像全部被设置了禁言功能。 话剧社除了一个大群之外还有好多个小群，比如各部门部长和部员、部长群、以及除谢嘉懿外其余五个部长单独拉的群。 赵之昇由于一时兴奋忘了这码事，大家又急着吃瓜聊八卦也没注意，要不是沈雅实在看不下去，他们还不知道要讨论到什么时候。 温悦：……嘿嘿，社长你在看吗？你现在在干嘛啊？在图书馆自习吗？要不要一份爱心奶茶派送服务呀~【啾咪比心】 谢嘉懿看着屏幕上那颗跳动的小心心，眉角直抽抽。 ——回一下吧，谁让你给自己安排了个这么麻烦的人设，这种时候你就应该大度的主动站出来，表示不用担心什么事情都没有，并感谢大家的关心。 但谢嘉懿并不想回，他生怕自己一个没忍住脱口而出一句：我c你们大爷的！ 那可真是辛辛苦苦二十年，一朝回到解放前。 ——你替我回吧。 谢嘉懿揉揉太阳穴，他觉得以段瑾瑜的智商应该能懂自己的意思。 结果…… 谢嘉懿：学长说他非常感谢大家的关心，但我和学长真的不是你们想象中的那种关系，是我觉得学长是个好人一直缠着他，如果让你们产生了误会，我道歉。要怪就怪我吧，学长他并没有做错什么qaq 谢嘉懿看着屏幕上那条以自己名字发出的消息，人都傻了。 群里又陷入了短暂的静默。 温悦：额呵呵……是小学弟吗？你和社长现在在一块呢？ 谢嘉懿：嗯，学长为了鼓励我好好学习，不惜牺牲自己的休息时间陪我，以身作则。我特别感动，我一定会努力成为学长那样优秀的人，不给他丢脸。 宋晓澜：嘤……社长对不起，社长我有罪，我就浅嗑一下没有恶意。小学弟你别担心，社长人那么好，他不会怪你的，我们也不会怪你的。你好好学习，我们都会以你为骄傲的。 谢嘉懿：谢谢学姐。 赵之昇：这种时候，我是不是应该跟风发个言？毕竟照片是我拍的。 周仁：你可闭嘴吧…… 段瑾瑜皮这一下很开心，但旁边的谢嘉懿彻底脸黑成了锅底灰。 ——段瑾瑜，你特么有病吧！ 感叹号后面还画了一把带血的刀，可见他现在就想刀了某人。 ——没办法啊，你要维持你的人设，我也要维持我的人设，虽然中间出了一点点小插曲，但那不重要，你看大家接受度良好，并没什么大问题。 第82章 谢嘉懿心说怎么没大问题，这问题可大了。 某人这么茶里茶气的一回复，肯定又扩大了他们的脑洞空间。本来就是假期顺便泡个图书馆而已，无论放在寝室室友还是同班同学之间都是无比正常的事，但经不住他们脑洞在先，在这个基础上，他们两个再在休息时间一起约图书馆，怎么看都不正常。 他成绩很好，段瑾瑜成绩也很好，图书馆就是专属于他们这些学霸的浪漫。 宋晓澜的脑中说不定已经粉红泡泡满天飞了。 谢嘉懿气的一把拿回自己的手机。 他噼里啪啦打了一大段字，可要是站在他们的角度，这段话看起来就像是被偶然撞破了关系但并不想承认。再加上段瑾瑜“珠玉在前”，这段话一发出去，他就是个活脱脱的渣男。 利用小学弟的爱慕搞地下情还不想给对方一个名分，简直是十恶不赦。 算了，就这样吧，说多错多，不如安安静静的闭上嘴巴。 谢嘉懿试着做了几次深呼吸，他觉得段瑾瑜真是个神奇的人，让人感动的时候是真感动，但也能转瞬就让这股子感动荡然无存。 这时，段瑾瑜又给他传了纸条。 ——现在是在跟我生气吗？ 谢嘉懿拿起笔重重写下了呵呵两个字。 ——好学长，别生气了，我认错我道歉，我不该皮那一下，看看你可怜的小学弟吧。 后面画了个跪地大哭的表情。 谢嘉懿拿起那张纸团成一团，然后随手扔在了脚下的垃圾桶里。 二人沉默着刷了一上午的题。 等到中午吃午饭时谢嘉懿都没和他说话。 段瑾瑜在外面还得维持人设，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和他拉拉扯扯，只能趁着走到人少的地方，突然拉住他的手腕把他拉进了校园中一处小园林。 这里是情侣们的约会圣地，但这个时间他们的约会地点变成了食堂，这就给了段瑾瑜充分的空间。 “好了好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段瑾瑜和他挤在一处角落，“我以后再也不乱玩你手机了，原谅我一次，好不好？” 谢嘉懿冷酷的不为所动。 但段瑾瑜有专属于他的道歉方法，只见他摘下眼镜，拉着谢嘉懿的手放到自己脸上，“给你看给你捏，好学长，消消气吧。现在全世界就你最疼我，我只有你了，要不你打我两下骂我两句，嗯？我的好学长~求求你了。” 第四十九章 谢嘉懿静静看了他片刻, 然后发泄似的十分用力去揉搓他的脸。 “让你乱说话！让你没大没小！！！” 段瑾瑜笑嘻嘻的躲也不躲，无论对方说什么，他都是“我的错我的错”“学长说的对”“我保证没有下次”。 捏了一会儿后, 谢嘉懿脾气消了不少，也没刚才那么烦躁了。 见他这模样估计下午也没心情学习，段瑾瑜主动提议请他看电影，“就当是我赔罪了, 而且我们才回来，也该休息休息放松一下。” “都让人误会成那个样子, 你还要去看电影？”谢嘉懿觉得不可思议，“你是生怕别人误会太少是吧。” 段瑾瑜：“看电影怎么了, 假期约着看个电影多正常的事, 再说校内又没有电影院, 咱俩外出怎么可能那么巧遇到认识的人。” 眼看谢嘉懿不为所动, 段瑾瑜耷拉着眉眼开始装可怜, “我从小到大都没和朋友一起出去玩过，也没人和我一起看电影。” 谢嘉懿：“……” 不得不说段瑾瑜这招真的好用，虽然他说的是事实, 但谢嘉懿知道他是在利用事实装可怜, 可纠结来纠结去, 到最后还是心软了。 其实谢嘉懿也没有单独和别人一起去看电影的经历，这么多年他很好的混入人群之中, 但始终是游离在外的。如果不是班级集体活动，像那种三五人的小团体，没有人会主动找他加入。 段瑾瑜的出现, 的确改变了很多。 二人干脆把学习资料送回寝室，打算直接去电影院附近吃午饭。 从a大到市区除了出租拼车外, 只能坐4路公交车，接连两天坐上这辆公交让谢嘉懿的心情非常复杂，倒是段瑾瑜像个没事人似的，甚至隐隐有点小开心。 两人依旧是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公交车启动后，段瑾瑜歪头笑道：“学长你真好。” 谢嘉懿：“知道学长好就少皮几下少让我操点心，否则我迟早有一天得让你气死。” 段瑾瑜：“不会，我才舍不得你呢。” 谢嘉懿：“但愿如此。” 十一假期的商场中简直人满为患，谢嘉懿观察片刻，觉得自己实在不理解那些人到底在逛什么。衣服也不买，手里拿着一杯奶茶走走看看，多数时间都在和身边的朋友聊天，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定个奶茶外卖送到家、再和朋友开个视频聊天呢，那样既省钱又安静，总比特意跑出来看人头要好。 而且面对这种复杂且麻烦的行为，他们还都很开心的样子。 “你说他们都在想什么？”谢嘉懿问旁边，“就这么逛街逛一天，不累吗？” 段瑾瑜：“可能是难得有时间出来和朋友聚一聚吧，反正这种感觉咱们两个是不会懂的。” 谢嘉懿深以为然。 电影票是段瑾瑜在车上订的，这个操作对他而言是个全新的体验，有不懂的地方就问谢嘉懿，然而谢嘉懿也是一知半解。弄到最后好不容易买了票，现在为了全面体验，段瑾瑜又拉着他去买爆米花和可乐。 第83章 折腾了一大圈，二人好不容易踩点检票找到了对应的放映厅。 段瑾瑜选的是个科幻电影，虽然机甲酷炫特效华丽，但内核依旧是个人英雄主义拯救世界，倒是最后一幕男女主站在废墟上拥吻赚了不少人的眼泪。 电影散场后，两个人明显没有了来时的兴致。 段瑾瑜：“电影好无聊。” 谢嘉懿：“注意措辞，那是十分非常以及特别的无聊，搞不懂为什么要和朋友来看这种没营养的东西。” 把纸质可乐杯和爆米花桶扔到垃圾桶里后，两个人漫无目的的在商场里游荡。谢嘉懿的老毛病又犯了，只有旁边有人，他就会下意识的观察对方的反应和行为，这是他长久以来形成的习惯，估计短时间内改变不了。 段瑾瑜用余光盯了他片刻，笑道：“早就发现你有观察人的习惯，怎么样，好玩吗？” “你试试就知道了。”谢嘉懿长舒一口气，“好不好玩我不了解，但是真的有趣。尤其是你看的久了、能从一些细微的表情上分辨对方是不是在说谎。有些人真的说谎技术很烂，他站在你面前，你明知道他在对你说谎，但就是不拆穿他看他怎么往下演，像看猴戏似的。” 段瑾瑜：“嗯，听起来确实很有趣。” 两个人实在找不到在商场里走来走去的乐趣，于是决定提前回学校。 商圈附近的公交站点每年都会翻修，上面遮着棚子脚下铺着木板，长长的一排站满了等车的行人。 谢嘉懿嫌靠近马路的一侧总是人来人往，段瑾瑜就陪他站在站牌后面等。 “下次我可不跑这么远了。”谢嘉懿随口抱怨道，“以后的活动都限定在学校附近吧，跑这么远，根本没有意义。” 他扭头看向段瑾瑜，谁知对方却看向了另一个方向，谢嘉懿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不远处有一个打着摸骨算命布幡的瞎子。 他上了岁数，头发花白，但好像早年被火烧伤过，脸上的皮肤和普通人有着很大的差别，伤痕纵横交错，一双硕大的墨镜戴在脸上让别人看不见他的眼睛，也分不清究竟是真瞎还是假瞎。 老瞎子盘腿坐在地上，面前摊着一块红布，红布上摆着好多木制的小玩意儿，有吊坠、手机链、钥匙扣等等，制作比较粗糙，一看就是自己手工做的，旁边还用石头压着一张纸，上面歪歪斜斜写着四个字——全部五元。 而且与时俱进的放出了一张二维码。 两个男人蹲在这摊东西前，看似想买的样子，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们的动作很轻也没有和老瞎子有过任何交流。果然，一分钟后，二人各自看中了一样东西，街边吵闹的声音就是最好的保护色，他们仗着老瞎子看不见，悄无声息的将东西拿起来揣进了自己兜里，而后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安静离开。 倒是有路过的行人看到他们，但他们的动作过于自然，样子很像是付了钱的，所以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察觉。 谢嘉懿无奈，“你说咱俩这是什么运气啊，随便出个门都能遇到人渣。” 段瑾瑜：“往好了想，也许是上天派咱俩来拯救世界呢。” 言罢，他走向老瞎子的小摊，“老伯，我拿两个钥匙扣。” 老瞎子抬手指向石头压着的纸牌牌，“一共十元，扫码付款。” 段瑾瑜拿出手机给他扫过去十元，但他却没有拿小摊上的任何东西，起身后打算就这么离开时，却被老瞎子叫住，“小伙子，你自己一个人吗？” 段瑾瑜：“不是，和朋友一起来的。” 老瞎子：“把你朋友也叫过来吧，老瞎子我掐指一算和你们有缘，今天就免费帮你们算一卦。” 段瑾瑜：“抱歉啊老伯，我们不信这个。” 老瞎子：“我知道，现在你们这些小年轻啊早就不相信这些玄玄乎乎的东西了，但既然是免费的，听听也无妨吧。” 段瑾瑜抬眼看向谢嘉懿，谢嘉懿又看了一眼老瞎子，犹豫片刻还是来到了近前。 这老头也不像要诓钱的样子，既然做好事那就做到底吧，他好像对这一卦有执念，就如他自己说的，免费的，听听也无妨。 谢嘉懿和段瑾瑜蹲在小摊前，“要怎么算？告诉你生辰八字吗？” 老瞎子摇摇头，“我这一脉是摸骨算命，你把手给我就行。” 谢嘉懿依言伸手被对方握住，他看不懂对方是怎么算的，只知道自己的手被摸被捏，又好像被捋了一遍掌心的纹路。 “好了，换另一个。” 等到摸完了段瑾瑜，老瞎子收回手，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段瑾瑜：“老伯，有什么问题吗？” 老瞎子：“不是你们的问题，而是老瞎子我的问题，是我低估了这份因果啊。” 谢嘉懿很不喜欢这种神神叨叨的人，“老伯，你有话不妨直说。” “就是说不得啊。”老瞎子再次叹气摇头，“万事因果轮回，当年的因，今日的果。对此我不能说太多，我只能告诉你们，如果你们遇到了什么解决不了的事，不要纠结事件本身，等到了时间，自然会有解决的方法。” 在4路公交上的那些经历，谢嘉懿觉得自己没有和别人提起过，段瑾瑜也没有和别人提起过，那么在这世上，应该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第84章 可这个老瞎子每句话都意有所指，谢嘉懿一时无法判断，他到底是故弄玄虚，还是真的算到了什么。 不过听对方的意思并不打算细说，谢嘉懿只能试图旁敲侧击找答案，“时间什么时候会到？” 老瞎子：“该到的时候自然会到，老瞎子我虽然眼睛瞎，但心不盲，你们命中注定有这一劫，我看的清清楚楚的，可我也相信你们会逢凶化吉。” 谢嘉懿听的有些烦躁，不自觉的抿直了嘴角。 段瑾瑜轻轻拍拍他的手背，示意他稍安勿躁，“谢谢老伯，请问还有别的教诲吗？” 老瞎子笑了，“没了，快回去吧，回去属于你们的地方，回到……事情最初的起点，那里有你们想要的答案。” 第五十章 回校的公交车上, 谢嘉懿依旧坐在那个熟悉的位置，他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脑中思绪万千。 “老头的话, 你怎么看？”谢嘉懿问向旁边的段瑾瑜，“你相信他说的那些吗？” 但段瑾瑜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回去再说吧，现在可不是个谈事情的好地方。” 这个时间的公交车上人很多, 段瑾瑜前面就站着一个男人，要谈这种事情也得找个安静的地方。 于是谢嘉懿憋着一肚子的话回了学校。 窦明常年留守寝室, 就连饿肚子都懒得下楼，反倒是段瑾瑜的室友, 三个之中有两个家在本市, 经过一个月的辛苦军训肯定要回家休息找安慰, 剩下的一个有个高中时期谈的女朋友, 这么好的假期当然要和女朋友一起度过。 段瑾瑜自然而然的就变成了寝室里唯一的留守儿童。 这是谢嘉懿第一次来他的寝室, 段瑾瑜的位置比他想象中的更加整洁，衣服全都好好的收在衣柜里，桌面上的东西也整整齐齐。 他毫不见外的坐在了段瑾瑜的椅子上, 靠着椅背, 全身都放松下来, “你室友什么时候回来啊？” 段瑾瑜：“不知道，我和他们之间互不相扰, 人家去哪儿什么时候回来，也不会和我说的。” “可怜的娃。”等段瑾瑜找来一个简易的塑料凳子坐下后，谢嘉懿安慰似的拍拍他的肩膀, “没事，以后学长疼你, 当然前提是你乖一点。” 段瑾瑜刚想说自己还不乖吗，玩谢嘉懿手机的记忆就涌入脑中，又让他把这句话咽回了肚子里。 “晚上吃什么？”段瑾瑜拿出手机问他，“就算要谈事情也得先填饱肚子。” 谢嘉懿想了想，“这个季节吃小龙虾是不是有点晚？” 段瑾瑜：“想吃小龙虾我可以帮你点宵夜，现在你得考虑晚饭。” 谢嘉懿：“你好烦啊，小龙虾怎么就不能当晚饭了。” 段瑾瑜：“那就点个海鲜锅？” 虽然和设想中的不太一样，但谢嘉懿对小龙虾也没有那么深的执念，于是就让段瑾瑜去点，并要了微辣的口味。 学校宿舍不允许外卖上楼，但附近商家都会招一些勤工俭学的学生负责送餐，他们一次不拿太多，乍一看就像是给室友带饭的，楼下的宿管大爷也懒得管。 半小时后，一份热气腾腾的微辣海鲜锅顺利送到了段瑾瑜手中。 谢嘉懿去同楼层认识的同学那里借来了简易折叠桌，拿回来后和段瑾瑜一起摆在了寝室中间，然后开吃。 “那老头的话，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谢嘉懿再次问出了这个问题。 段瑾瑜拆开一个螃蟹，将各处肉搜刮完放在螃蟹壳里，送到谢嘉懿面前，“本来是不应该信的，但我们经历的事情确实匪夷所思，当成真的听一听也无妨。” 谢嘉懿：“假设他说的是真的，那他肯定知道很多我们不知道的事，只可惜他不想说，又或者……是不能说？” 段瑾瑜：“这就不知道了，不是有一句话叫天机不可泄露吗，兴许就是这种情况呢。” 谢嘉懿将老瞎子的话前前后后回想一遍，“他说让我们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回到最初的起点……” 段瑾瑜手上剥着虾，边剥边问道：“没有线索就从头捋顺一遍，我们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是在9月1日，那天我来学校报道，想买日用品但是学校里的超市卖光了，然后我只能做4路公交车去外面买，回来的时候赶上了末班车。你呢？” 谢嘉懿：“我是假期接了个家教的活儿，那天是最后一节课，给孩子补完课后坐上了末班车。” 段瑾瑜：“我们的经历听起来都很正常。” 就是因为正常，所以这种经历才更让人匪夷所思，按理来讲他们两个什么都没做过，根本不应该触发什么不可能发生的事件。 然而这件事就这么神奇的发生了。 筷子尖被谢嘉懿咬在嘴里，他单手托腮，目光瞟向天花板，“到底是为什么呢，就算我们是天选之人，但是天选也该有个理由吧。” 一只剥好的虾放入谢嘉懿的小碟中，“想不明白就先不想了，反正也不急在这一时。” 但谢嘉懿还是想尽快弄清楚这件事，“会不会有一种可能，有问题的不是我们，而是4路末班车呢？” 段瑾瑜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想查4路公交？” “没错。”谢嘉懿答道，“参与到这件事中的除了我们，就只剩下了末班车，兴许问题就出在它身上。” 其实对段瑾瑜而言，调查这种事无可无不可，不过看谢嘉懿的样子势必要追查到底了，他只好继续奉陪，“明天吧，我们一起去公交集团看看。” 第85章 他脑子转得快，立刻想好了理由，“你就说你是a大话剧社社长，社团想要排练一部和公交司机有关的话剧，过来取材。毕竟再怎么查资料，都不如去直接问这些当事人。” 谢嘉懿：“人家能同意吗？” 段瑾瑜：“当然，那些司机都是父母辈的年龄，最喜欢你这种别人家的孩子，没准还会和你询问学习方法让他们的孩子也考a大呢。” 谢嘉懿：“你倒是对我有信心。” 段瑾瑜：“你可是我最最最亲爱的学长啊，我不相信你还能相信谁。” 然后便收获了白眼一枚。 吃过晚饭，段瑾瑜开始收拾桌上的垃圾，擦干净后谢嘉懿再拿去还同学。 今天发生的事情很多，谢嘉懿想想都觉得心累，抻个懒腰后决定回寝室早点休息，但临走时被段瑾瑜拉住手腕，“你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谢嘉懿不明所以，“嗯？” 段瑾瑜指了指窗外，“大好的时间，你该和我一起去锻炼身体了。” 谢嘉懿：“……可我刚吃完饭。” 段瑾瑜：“没关系，我们可以先四处走走消化消化，然后再去操场跑步。” 谢嘉懿：“……” 行吧，躲是躲不掉的。 等再回到寝室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谢嘉懿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感觉两条腿都在打哆嗦。窦明依旧在游戏世界里厮杀，头也不回的问他，“又和小学弟出门了？” 谢嘉懿懒得再找理由了，“嗯，随便走走。” 至于窦明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他现在只觉身上每一块肌肉都很酸痛，累的连话都不想说，看着上床的梯子都感觉难于上青天。 好在他的椅子可以调节靠背角度，谢嘉懿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瘫在椅子上用手机云吸毛茸茸，刷着刷着段瑾瑜给他发来了一条消息。 段瑾瑜：学长。【哭】【哭】【哭】 谢嘉懿：又怎么了？ 段瑾瑜：以后不能在寝室吃火锅了。 谢嘉懿：为什么？ 段瑾瑜：我室友回来说味道太大，正开窗户通风呢。【委屈】 谢嘉懿没有回复，他看着这条信息看了足足两分钟，直到手机屏幕自动熄灭，黑漆漆的屏幕上粗略映出他的模样。 明明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的脸，但谢嘉懿总觉得自己有哪里不一样了。他不想深究这其中的原因，他只知道自己似乎并不讨厌这种结果。 “我出去一趟。”谢嘉懿撑着酸痛的身体站起身，随手披上外套，“要带吃的吗？” 窦明：“谢谢爸爸，但儿子今天存粮足够，就不麻烦您老人家了。” 谢嘉懿出了门，路上问了段瑾瑜这个室友的名字，并把他的名字发给了温悦。 几分钟后—— 温悦：打听到了，张钊之前本来想进无线电社，但面试结果不太理想，被刷下去了。 有不少学生在加入社团时会多多少少参考自己的本专业，张钊明显就是这类人。谢嘉懿认识这个社团的社长，知道所谓的面试结果其实就是个借口，多半是张钊动手能力不够，毕竟这个社团是真的需要动手做东西、甚至还会拿出去参赛的。 十几分钟后，谢嘉懿拿着两份奶茶来到了段瑾瑜的寝室。 阳台上的窗户大开，寝室门也开着，在这个季节里过堂风呼呼的吹，段瑾瑜的位置还在门口，温度低的吓人。 “你好，可以进来吗？”谢嘉懿礼貌性的敲敲门。 段瑾瑜努力演好自己的人设，见到他后立刻站了起来，“学长，你怎么来了？”那模样，甚至夸张到称得上一句诚惶诚恐。 “来给你送奶茶。”谢嘉懿给他手里塞了一杯，然后拿着另一杯来到了张钊的旁边，“这位同学，我是段瑾瑜所属社团的社长，今天在他这里吃了顿火锅，回去后才想起来忘了帮忙通风，味道可能影响到了你，不好意思啊。” 说着，把奶茶放到了张钊的桌上。 张钊被他说的一怔，“额，没、没什么，这奶茶……” 谢嘉懿：“实在抱歉，请你务必收下。” 一杯奶茶而已，推来推去的实在没意思，张钊道了声谢，很客气的说没什么事，火锅的味道也不是很大。 谢嘉懿十分自然的来到阳台关上了窗户，走到门口关门时看到段瑾瑜捧着那杯奶茶，嘴角不易察觉的露出一丝笑。 那几条消息是就在故意卖惨装可怜。 段瑾瑜知道，谢嘉懿也知道，但他还是来了。 第五十一章 没有了过堂风, 寝室里开始慢慢的回温。 多了一个不认识的学长，张钊有点不太自在，反倒是谢嘉懿渐渐反客为主, 好像这间寝室也有属于他的一份。 “听小段说，你叫张钊，学习成绩好，人也很热心。” 张钊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段瑾瑜, 似乎没想到对方会对自己有这么好的印象，“啊, 我成绩也就一般般，高中学的累死累活才考上的a大。” 谢嘉懿：“无论怎样, 能考上a大已经证明了你的实力。” 张钊其实并不想和谢嘉懿闲聊, 但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他桌上还放着谢嘉懿的奶茶, 而且对方看似脾气性格都很好, 这样的学长，他并不讨厌。 但他没想到谢嘉懿和他聊着聊着就谈起了社团的事。 第86章 没能顺利加入无线电社，一直是让张钊烦躁的地方, 骤然听对方提起社团, 这段不愉快的经历立刻涌入了脑中, 眉头也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谢嘉懿自然而然的将他的反应看在眼中，但他毫不在意, “你加入了哪个社团？” 张钊尴尬的笑笑，“我想把更多的时间放在学习上，就没申请社团。” 这个反应也在谢嘉懿的意料之中, “怎么会，加入好的社团也能学不少东西, 我认识几个你们同专业的学长，他们都说无线电社是个很好的选择，既能学理论知识还能锻炼动手能力。” 这话相当于往张钊的心口上戳，换成别人他早就不跟对方聊了，可还是那句话，奶茶还在桌上摆着呢，谢嘉懿又不知道他被拒绝的事，他也确实不好说什么，只不过脸上的表情变化已经出卖了他，“是吗？那可真是太遗憾了，我都不知道这种事。” 他当谢嘉懿不知道，谢嘉懿就继续和他装不知道，非要顺着无线电社这个话题往下聊，眼看张钊已经被他逼到了烦躁的顶点、再聊下去就要撂挑子赶人，又突然话锋一转，“不加入也好，我听说下学期傅升教授要申请一个新的实验室，助手虽然还是以研究生为主，但也希望能在本科里找几个好苗子培养。” 本来烦躁的不行的张钊突然眼前一亮，“真的？” 如果他有机会进入这个实验室给教授当帮手，绝对要比他在无线电社好得多。 饵撒的差不多了，谢嘉懿开始收网，“当然，但我毕竟不是你们专业的，了解的肯定不如你们专业的学长多，你要是有这个意向的话，我可以给你介绍几个靠谱的学长，在那之前跟着他们多学□□归没有坏处。” 张钊欣喜万分，“好的，那就谢谢学长了。” 谢嘉懿：“不客气，我平时总听小段提起你们这几个室友，我对我社团里的人还是很了解的，他既然觉得你们几个很好，那你们几个就一定很出色。” 他深知过犹不及的道理，话就点到为止，“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寝室，有什么事能帮得上忙的就让小段告诉我，能帮的我一定帮。” 张钊再次道了谢。 等谢嘉懿走后，张钊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怔怔的看了看桌上的奶茶，又回头瞄向段瑾瑜。 其实他和另两个室友对段瑾瑜的态度很相似，都觉得对方是个麻烦，虽然不至于到刻意孤立的地步，但基本只把他当空气，能不说话绝对不说话，毕竟没谁想突然之间被对方家长找上门。 可今天谢嘉懿一番话让张钊对他的想法改变了一些。 麻烦是有点麻烦，但对方人也不坏，他们这样好像确实有点过分了。而且张钊也没想到段瑾瑜会对自己有这样的评价，因为段瑾瑜他才认识了谢嘉懿，甚至还有机会被介绍给其他学长学习、还得到了有关傅升教授要申请实验室的消息。 别人没有这个待遇，而他有。 这些都是因为段瑾瑜。 “群里的消息你看到了吗？” 这算是张钊第一次主动和他说话，虽然有点没话找话，但段瑾瑜还是好好的回答了他，“嗯，看到了，说假期过后要上交社团资料。” 张钊继续尴尬的和他说话，“哦，那就好，提醒你一下，别忘了。” 段瑾瑜：“好的，谢谢。” 虽然这次对话让张钊尴尬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但对段瑾瑜而言却是个好的开始，大学四年他少不了要和室友接触，寝室关系和谐对他也有很大的帮助，可偏见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之前种种需要有个人来帮他打破。 段瑾瑜本来就是想卖个惨和谢嘉懿聊聊天，但没想到谢嘉懿额外做了这么多。 张钊是第一个，等另外两个室友回来，他大概率会和对方说明情况，他们四个又是同班同学，有了这三个室友，就会借由他们的嘴巴让其他同学慢慢了解段瑾瑜。 这就是谢嘉懿的目的。 他和段瑾瑜一样，所谓的伪装无非是对自己的保护，但这样真的很累很累，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段瑾瑜活的轻松一点。 哪怕只有一点都是好的。 熄灯后，段瑾瑜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他已经不太记得上次和同学这么正常的交流是什么时候了。 能和同学正常交流，这种稀松平常的事对他而言却是个新奇的体验。 眼看时间马上过了十二点，可他还是一点困意都没有，于是拿起了手机。 段瑾瑜：学长，你睡了吗？ 谢嘉懿：睡了，跪安吧。 段瑾瑜：=v= 谢嘉懿：有话直说，都二十来岁的人了，还卖萌，恶不恶心。 段瑾瑜：哦，那没事了，其实我就是想问你睡没睡，然后跟你说声晚安。 谢嘉懿：…… 谢嘉懿：赶紧滚吧。 然后便不再回复段瑾瑜的信息。 屏幕的光照亮了段瑾瑜的笑脸，他把手机倒扣在胸口，想起最近发生的种种，大学生活似乎也没那么讨厌了，就连这几个室友都变得可爱起来。 第二天，二人如约准备去公交公司“做采访”。 4路公交车的起点和终点都是a大，沿着地面的轨道走不远，就能看见车辆出库入库的地方，旁边还有一个三层高的行政楼，是负责车辆运营人员的工作地点。 两人遇到的第一个障碍就是大门处的保安，这里毕竟是人家的工作地点，非必要是不让外人进入的。最后还是谢嘉懿凭借着自己的独特优势，和保安大叔好说歹说才让对方给相关负责人员打了个电话，沟通过后才允许他们入内。 第87章 负责人年逾五十体型微胖，笑起来和和气气像个弥勒佛似的。 作为本市著名“景点”，以前a大校报记者也曾来这边进行过采访，当时也是这位负责人负责接待，他的孩子是a大毕业，所以对a大学生的印象很好，三言两语就答应了谢嘉懿的要求，并抽出时间带他们到处参观。 负责人：“你们想了解哪方面的信息呢？” 谢嘉懿：“4路车的历史吧，以及司机师傅的工作相关。我们这个话剧主要是想表达基层员工的辛苦付出，司机师傅就是个很好的切入点。” 既然这样那各个办公室就没有什么好参观的，负责人简要说明了一下这里的部门组成，然后便将他们带到了荣誉室。 这里陈列着各式各样的锦旗、奖状以及奖杯，墙上还挂着不少司机师傅身挂绶带与“爱车”的合影，从黑白到彩色，几十年的时间就像一副铺展开的画卷陈列在他们面前。 负责人耐心的将4路公交发展史娓娓道来，二人听的认真，可这些内容和其余公交的发展史大同小异，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至于有关司机师傅的内容更是枯燥，无非是为了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勤勤恳恳努力工作，站好每一班岗开好每一班车。 二人辛辛苦苦听了大半天的时间，结果毫无收获。 “我们是不是想错了？”离开公交公司后，谢嘉懿疑惑的问向段瑾瑜，“难道说我们只是无缘无故的就成为了天选之子？” 段瑾瑜：“不知道，我在想如果我们去找那个算命的问问，他会不会再和我们透露点什么。” 谢嘉懿：“要是能说他上次就说了，我觉得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应该坚持自己的想法，不要继续被他的话误导。毕竟算命的讲究个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我们两个都是外行，人家无论说什么，我们都分辨不出真假。” 接连两次，二人已经慢慢适应了这个节奏，本来他们还打算趁着十一假期再补充一下下次所需的物资，可细想想又没有必要。 还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他们应该利用这段时间好好休息。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固然重要，但这种事也要讲究缘分的，缘分没到，无论他们怎么努力都无济于事。 谢嘉懿：“算了，不想了，生活还得继续，学习也得继续，从明天开始继续去泡图书馆。还有啊，我上次和你室友说的那件事是真的，你如果也有这个意图得早做准备，傅升教授的实验室可不是那么好进的。” 段瑾瑜：“我不是有社团了吗？” 谢嘉懿：“有社团和你进实验室有冲突吗？” 在他脑中已经帮段瑾瑜把未来四年都安排好了，刚要和他详细说说，可转念一想，他这样要求段瑾瑜和那对严苛的父母又有什么区别。 谢嘉懿叹口气，“当然，我只是个建议，决定权还是在你。” 段瑾瑜：“我怎么决定都可以？到时你要怎么和我妈妈说呢？” 谢嘉懿：“你也说我是别人家的孩子，实在不行……唉，先不想那些没用的事，你还是趁着这段时间好好享受你的大学生活，乐的一天算一天吧。” 他还有两年就要毕业，他能给段瑾瑜争取的也只有这两年，再多的，谢嘉懿也是无能为力了。 第五十二章 谢嘉懿的这种做法确实有了效果。 大一的课程较少, 有时段瑾瑜和他赶在同一教学楼上课，下课就会去教室门口等他，谢嘉懿已经看过几次他的同学路过和他打个招呼, 有时还会问一句“又来等学长啊”换来段瑾瑜不好意思的点点头，相对于刚入学那段时间，已经是个相当大的进步。 ——怎么办，居然有种自己养的崽崽长大了的感觉。 “老父亲”谢嘉懿表示很欣慰。 整个十月, 谢嘉懿都保持着每天至少和段瑾瑜锻炼一次的频率，有时是早上, 如果实在起不来就换成晚课下课，生活规律到一心扑在游戏上的窦明都询问了好几次, 生怕自己室友是遇到了什么想不开的事、通过这种方式来麻痹自己。 要不是谢嘉懿自觉保持人设, 他真想把傻儿子倒吊起来看看他脑袋里究竟进了多少水。 而在这期间, 话剧社也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社团活动。 招新任务全部结束, 新生来的不多, 分派到各部门只能说人手勉强够用。不过这也在谢嘉懿的意料之中，毕竟他们话剧社是真的冷门，能招进新人就算胜利。 段瑾瑜本来想和谢嘉懿一样进入表演部, 但谢嘉懿以“进了别的部门也有机会上台演出”为理由, 给他踢到了宣传部, 由部长周仁带着他。 得到这个消息时的周仁仿佛一道晴天霹雳正正好好劈在他的脑袋上，除了谢嘉懿和只专注于财务报表的沈雅, 其余三人都对他投来了同情的目光。 社团活动间隙，周仁抱膝蹲在后台角落里，周围都是各种各样的舞台道具, 更显得他弱小可怜且无助。 温悦蹲下来，鼓励似的拍拍他的肩膀, “哎呀，其实想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带个新人嘛。” 周仁纠正，“是和社长关系好的新人。” 宋晓澜：“安心啦，社长那么好，就算你带不好也不会怪你的。如果我是你，我就对此表示理解，你想啊，俩人很有可能发展成那样那样的关系，现在估计是在暧昧期，总得避嫌吧。” 第88章 说完，她不知道脑补到了什么，笑的一脸荡漾。 旁边的赵之昇比她还要荡漾，似乎受到了她的启发，从兜里拿出一个小本本，飞速在上面写下了什么，“我又有新的梗了，等我慢慢完善，这将是最为精彩的舞台剧。” 周仁就很绝望，相当绝望。 他的这群狐朋狗友只想看笑话，并不想设身处地的想想他的处境。 而在后台另一边的衣帽间，谢嘉懿在检查下次舞台所需的服装，而段瑾瑜跟屁虫似的黏在他的身后，谢嘉懿不说话他也不说话，就那样沉默的一步一步跟着走，仿佛无声的抗议。 谢嘉懿本来不想理他，奈何这人存在感实在太强，在他检查完衣物确认无误后，停下脚步，回身看向他，“你打算跟到什么时候。” 段瑾瑜梗着脖子扭着头，“我不服，我哪儿做的不好了？干嘛不让我进表演部，就今年新来那几个，哪个比我演技好。” 谢嘉懿：“进了话剧社就要听从安排，你现在就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段瑾瑜：“我觉得表演部更需要我。” 谢嘉懿：“宣传部不好吗？想想你的颜值，你跟着周仁到外面发传单，一定会吸引更多同学来看我们表演的。” 段瑾瑜：“谢谢学长的夸奖，但我是有原则的人，只对你出卖色相。” 谢嘉懿：“……” ——真是个幼稚的小屁孩！ 一般来讲，演出服装入库清点无误后不会经常有人来这边走动，反正四下无人，段瑾瑜干脆摘了眼镜，他知道自己的优势，也知道谢嘉懿最喜欢哪种样子。 “学长……”段瑾瑜凑到他眼前，深情款款的望着他，“真的不能通融一下吗？我就想在你身边陪着你，陪你化妆，陪你换上好看的舞台服，陪你一起上台表演，我不想去外面发传单。” 谢嘉懿呼吸一滞。 小屁孩真是太知道怎么拿捏他了。 但他丝毫不为美色所动，“别想，定下来就是定下来了，说什么都没用，出卖色相也不会让我给你开后门。” 段瑾瑜也不知道听到哪个词联想到了什么，眼中笑意渐深。 还没等谢嘉懿深究，外面就传来了了脚步声。 二人现在的情况着实有点尴尬，他们站在一整排衣架后，被挂满的衣服遮挡住，但谢嘉懿本人则是被段瑾瑜逼在了角落里，而且姿势还有点暧昧。 “来人了，还不快滚。”谢嘉懿皱眉，小声呵斥。 “那你让不让我进表演部？”段瑾瑜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不仅没有滚，反而靠的更近了，就连呼吸都交织在了一起，“反正我没脸没皮的又不怕，他们不是误会吗，正好把误会坐实，也省的以后再解释。” “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我就是仗着学长喜欢，为所欲为。” 他算是看出来了，谢嘉懿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否则那天也不会特意跑一趟帮他缓解和室友的关系，“学长，你是不是被我的脸骗到了，我这人其实很坏，不仅坏，还得寸进尺，你退一步我就上前一步，你退两步我就会像这样把你逼进角落里，你要是再退……那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到什么地步。” 吱嘎一声，外面薄薄的木门被推开。 “社长？你在吗？雅姐有事找你。” 谢嘉懿下意识的就想把段瑾瑜推开，但段瑾瑜却没给他这个机会，他反握住谢嘉懿的手腕将其禁锢在身后，用自己的身体将谢嘉懿压在墙上，距离近的只要谢嘉懿敢出声、就直接能亲到段瑾瑜的嘴巴。 动也动不得话也不能说，谢嘉懿瞪圆了一双眼睛以表达自己的愤怒。 段瑾瑜脑袋稍稍偏了个角度，凑到他的耳边，用气音说道：“学长，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谢嘉懿心说我可爱你大爷！！！ “社长，你在吗？”妹子又叫了一声，“奇怪啊，不是说来这边检查衣服吗，怎么不见人呢。” 好在这个妹子好奇心不重，如果她蹲下来检查，肯定会看到层层叠叠的衣服后有两双纠缠在一起的腿。 吱嘎一声，门再次被关上。 谢嘉懿挣脱开对方的束缚，狠狠的在他胸口推了一把，“你特么发什么神经！！！” 段瑾瑜向后踉跄两步，而后站定，还带着几分委屈，“我就想进表演部。” 谢嘉懿：“只要我还在一天，你就别想！” 段瑾瑜沮丧的叹气，“好吧好吧，学长你赢了，我去宣传部还不行吗。” 那模样，真是委屈的不行。 然而谢嘉懿刚被气过现在根本不吃他那一套，绕过他径直往外走，谁知走到门口时又听身后问道：“学长，你们演的话剧里会有吻戏吗？” 谢嘉懿：“……没有。” 他们毕竟不是专业演员，只是简单的社团活动，和其他同学在校园里抬头不见低头见，如果真有吻戏，恐怕会有一些流言蜚语传出，对他们不好。 段瑾瑜就笑了，“啊，这样啊……” 谢嘉懿一时没听懂他是什么意思，“你不会是奔着这个才非要进表演部吧，那我劝你收收这份心，趁早断了因戏生情的念头。想要追女孩子就大大方方的追，只要肯努力，总会追到的。” 段瑾瑜：“……” 虽然不知道谢嘉懿为什么会想的这么跑偏，但段瑾瑜也没反驳，“好的，感谢学长教诲，我一定铭记于心，以后修身养性勤勤恳恳的当一颗螺丝钉，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绝无怨言。” 第89章 再之后，谢嘉懿倒也没计较发生的这点不愉快，社团活动照常进行，学习生活还和以前保持一样，只要段瑾瑜下课来找他，俩人就一起去吃饭或跑步锻炼身体。 转眼间，一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眼看又要到了每月一次的末班车体验。 像上次那样，在1号到来之前，谢嘉懿和段瑾瑜一起去超市采购日常所需。 段瑾瑜站在货架前，按照谢嘉懿的口味逐一挑选罐头，甚至还拿了两盒自热小火锅。谢嘉懿看着他的背影，一时有点晃神，“你说，这种日子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 段瑾瑜将两份肥牛锅放到购物车中，“我也不知道，但总归会有结束的那一天。” 谢嘉懿：“你希望那一天尽快到来吗？” 段瑾瑜：“其实这个问题你已经变相问我好几次了，我说过，我并没有特别强烈的要回来的理由，对我而言，这边的世界还是那边的世界都是一样的。学长，我不像你，我没有任何牵挂。” 速食品拿的差不多，段瑾瑜又带着他来到矿泉水货架前。 谢嘉懿双手握着推车把手，垂着眼帘，不知道在想什么。 “学长……”段瑾瑜的声音很轻很轻，仿佛稍不留神就会消散，“如果有一天，我发现那边的世界更适合我，你会成为我想要回来的理由吗……” 头顶的白炽灯在他脚下照出一片阴影，谢嘉懿看了片刻，而后苦笑，觉得自己真是摊上个大麻烦。他伸手将段瑾瑜拉到自己身边，二人的影子在脚下交织，直至融成一团，“会。段瑾瑜，我可以成为你对这边世界唯一的留恋，我会让你知道，这个世上还是有人会在乎你的。我在哪儿，你就要在哪儿，你不可以抛弃我独自跑去陌生的地方，听到了吗？” 感受着手腕处传来的温度，段瑾瑜也笑了，“好，我们一言为定。” 第五十三章 谢嘉懿再次在车上醒来。 但与以往不同, 这次醒来的地点不是4路公交车，而是一辆正在马路上飞速行驶的保姆车。谢嘉懿此时正坐在后排，似乎是刚眯了一觉, 旁边还坐着一个陌生的女人。 一段不属于他的记忆涌入脑中。 在这个世界中，谢嘉懿仍旧保持着自己的名字，只不过这一个“谢嘉懿”是个童星出身、出道近二十年始终不温不火的小演员。旁边这个女人是他的经纪人，大家都叫她珂姐, 除了他以外手底下还带着好几个小演员。 见他醒来，珂姐放下消息不断涌入的手机, 叮嘱道：“快到了，赶紧整理整理, 争取第一面就给导演留下个好印象。” 纵观“谢嘉懿”之前的经历, 可谓是出道即巅峰, 之后一直在走下坡路。这么多年过去, 每当别人提起他, 最常说到的还是出道角色，毕竟那个奶团子形象过于深入人心，以至于后来转型困难, 大家看他演其他性格的角色总觉得出戏。 久而久之, 当年的妈妈粉所剩无几, 现在吸引来的都是骑着墙头左右横跳的颜粉，墙头千千万, 恨不得隔几天换一个。经纪公司觉得再这么下去实在堪忧，于是决定最后搏一搏，正巧最近真人秀节目爆火, 就给他塞进了一档节目，能顺利转型固然好, 要是转不了，恐怕他未来的职业生涯相当堪忧，公司也就不打算再在他身上投入更多的资源。 换句话说，这是谢嘉懿最后的机会。 眼见谢嘉懿低着头不说话，珂姐以为他心里不满，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想演戏，但这么多年你演来演去不也没演出什么名堂吗？在这个圈子里混要学会认清现实，依我看当个综艺咖也挺好的，无论夸你还是骂你那都是热度，总比你之前演得角色连个讨论度都没有的好。” 但她确实误会谢嘉懿了，他没什么不满，只是在捋顺脑内出现的那些不属于他的记忆，顺便在想段瑾瑜跑去了哪里。 不过为了不崩人设，面对珂姐的说教，谢嘉懿还是十分受用的模样，“嗯，我明白的，公司这样安排是为了我好。” 珂姐点点头，“你明白就好，这次好好表现，要是你能把握好机会一夜爆红，还愁没有好剧本来找你吗。” 二人说话间，保姆车已经行驶进了一栋大楼的地下停车场。 珂姐带着他从车上下来，乘坐电梯直接来到十七楼。 结果刚出电梯就听见一阵骂声。 “我花钱雇你是为了给自己找气受吗？！能干就干，不能干趁早给我滚！！！我找头猪都比你脑子好！” 骂人的是个年过三十的男人，被骂的小女生似乎是他的助理，低着头缩着肩膀不停的在哭。 “薛卓。”珂姐小声提醒谢嘉懿，“他也是这次的嘉宾。” 薛卓当年占了角色人设的便宜凭借着一部双男主剧迅速蹿红，公司后续也不停的给他喂资源以持续热度，但因为演技太差，脱离了这个角色后，粉丝再怎么吹也无法改变路人对他的印象，所以红了一阵后便迅速糊了，这次来参演也是抱着再次翻红的想法。 也不知到底多大的事，薛卓似乎把所有怒气都发泄在了小助理身上，骂的越来越难听，小助理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薛卓还想再骂，突然发现电梯这边还站着两个人。 谢嘉懿觉得这人变脸速度真的快，前一秒恨不得把小助理生吞活剥了，下一秒看见他们立刻换上了笑脸，“呦，这不是珂姐吗，好久不见。” 第90章 珂姐在圈里也能称得上是知名经纪人，薛卓自然认识她，但对谢嘉懿就没什么印象了，“这位是……” “卓哥好，我叫谢嘉懿。”论出道先后谢嘉懿算是他的前辈，但谢嘉懿懒得和他掰扯这些有的没的，一律按照年龄来叫。 薛卓停顿片刻，似乎想起了什么，“啊……瞧我这脑子，实在抱歉，也怪你变化太大，我就说看着眼熟，但一下没敢认。” 谢嘉懿没工夫细想这话背后是什么意思，他只想知道段瑾瑜现在在哪儿。 不过看这种情况，没准也是参演嘉宾之一。 薛卓这次是自己来的，没带经纪人，三人便闲聊着走到了会议室。 珂姐今天还有事，不能全程跟着他，趁薛卓出门去卫生间的间隙，赶忙又叮嘱了几句，“据我所知，这次的参演嘉宾除了薛卓，还有孟佳冉和尹沫，孟佳冉生完孩子复出肯定要给自己制造热度，尹沫选秀出身也自带话题度，都不是好对付的，总之你自己加油吧，以后的路要怎么走，就看你自己表现了。” 谢嘉懿：“放心吧姐，我一定好好努力。” 珂姐鼓励似的拍拍他的肩膀，又去和工作人员确认了一点其他的事，然后离开。 珂姐走后，谢嘉懿坐在椅子上，拿出手机，通讯录果不其然又被更新了一遍，足足有好几百人，看备注应该都是这些年认识的圈内人士，但其中并没有段瑾瑜。 而且更糟糕的是，他和段瑾瑜来之前特意准备的背包也不见了，这也就意味着，如果他还需要的话，就要再在这里重新准备一次。 谢嘉懿按熄手机屏幕，将手机倒扣在桌上。 ——段瑾瑜你个小混蛋到底跑哪儿去了？ 正想着，薛卓推门而入，“珂姐呢？” 谢嘉懿：“有事先走了。” 薛卓没再说什么，也找了把椅子坐下，但谢嘉懿明显感觉的到，对比之前，他对自己的态度冷淡了很多。 正好，反正他也不喜欢薛卓。虽然不知道那个小助理做错了什么，但骂人骂的那么难听总归是个没什么素质的人，现在为了工作必须相处，但也仅限工作而已，像这种私底下的场合，谢嘉懿觉得没必要和他过多接触。 又过一会儿，孟佳冉和尹沫也到了。 孟佳冉一头深棕色的波浪卷发，身材高挑，虽然过了三十岁但脸部保养的很好，看不出任何细纹。相比于她，尹沫二十出头的年纪要活泼很多，见到他们后挨个握手打招呼，一口一声前辈，似乎是想给大家留个好印象。 谢嘉懿对她们两个印象不差，孟佳冉话少一点，是个有自己想法的人，尹沫则大咧咧的没什么心眼，估计在日后的相处中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大家都在一个圈子里混，虽然可能听说过彼此的名字，但今天却是第一次见面，只能挑着一点小事闲聊。 就这样聊了将近半个小时，导演徐文轩姗姗来迟。 他原本是电视剧导演，捧红薛卓那部电视剧就出自他的手笔，但近两年电视剧市场不景气，他便带着自己的班底转型做综艺，反响还算不错。 “大家好啊。”徐文轩年过四十，脖子上挂着一尊玉观音，笑呵呵的和他们打招呼，“看来人都到齐了。” 薛卓和他算是老相识，虽然这些年没怎么联系过，可也比其他人熟一点，于是主动接过了话茬，态度十分亲切。 要不是谢嘉懿刚才亲眼看到他是怎么骂小助理的，真的很难把薛卓人前人后的形象联系到一起。 互相客套一番后，孟佳冉率先提出问题，“徐导，现在人也到齐了，该和我们说说工作内容了。” 来之前，他们所了解到的就是要来参加一档真人秀，但具体什么形式、什么内容没有人知道，也不知道徐文轩到底在卖什么关子。 “不急，再等等。”徐文轩看了一眼时间，“临时加了一个嘉宾，马上就到了。” 薛卓和孟佳冉各怀心思，但都没有多说什么，倒是尹沫瞪大眼睛看向徐文轩，“不是说好了就我们四个吗，怎么还有人空降的？” 徐文轩：“……” 在场没有人帮她说话，尹沫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尴尬的笑笑，“不好意思啊导演，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徐文轩：“呵呵，没事，其实这种事我应该提前告诉你们，但是吧，你们懂的，有些时候我也没办法。” 孟佳冉表示理解，薛卓看上去不太高兴，可也没有像尹沫那样追着不放。 谢嘉懿隐隐有种预感。 当他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出现在门口时，心中悬着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徐文轩笑呵呵的拉着段瑾瑜给大家介绍，“这就是最后一个嘉宾了。” 这里的段瑾瑜出身男团，是队内的舞蹈担当，人设是阳光健气的邻家大哥哥，获得了一众女粉丝的芳心，社交软件留言区天天被人追着喊着想嫁。 现在团队解散，段瑾瑜有意往演员方向发展，综艺只是保持热度的方法，而且他并没有摆什么流量的架子，以一个后辈的姿态和大家逐一问好，等到谢嘉懿时，他本来也想像其他人那样和段瑾瑜简单握个手，谁想到段瑾瑜两眼发亮、隔着半张桌子便小跑着奔向他，然后紧紧将他抱在怀里。 “前辈！！！”段瑾瑜兴奋的埋首在他颈间、像条大狗狗似的蹭来蹭去，“我是你的粉丝，我看着你的作品长大的！” 第91章 谢嘉懿：“……” ——演，就硬演，我看你能演到什么时候！ 第五十四章 所有人都没料到段瑾瑜会是这个反应, 一时怔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圈子里倒也有追随自己偶像进圈的人，但反应大到这个程度的, 他们只见过段瑾瑜一个。看这模样，知道的是见到了喜欢的前辈，不知道的还以为二人是失散多年的兄弟今天久别重逢呢。 谢嘉懿忍住尴尬，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谢谢你的喜欢，我们一会儿可以交换一下联系方式私下聊, 现在就不要再耽误大家的宝贵时间了。” 段瑾瑜意犹未尽的又蹭了几下，放开时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腕生怕他跑了似的, 另一只手随意拽过来一张椅子, 和谢嘉懿紧挨着坐在了一起。 徐文轩让助理送来几份剧本分发下去。 剧本很薄, 薄到只有一张纸的程度。 等众人看过之后, 徐文轩十指交握放在桌上, 清了清嗓子，陈述道：“大家都看到了，我们这是一档悬疑综艺, 观众通过电话向你们求助, 再由你们亲自前往目的地解决问题。当然了, 这档综艺主打真实感，所以除了主线行程以外, 不会另外给你们剧本，就是要给观众看你们的临场反应。” 但这里面的说道就大了。 孟佳冉：“那后期……” 徐文轩淡淡一笑，“这点我敢保证, 我们的后期不会恶意剪辑，会尽量还原你们最真实的一面。至于播出后观众会有什么反应, 就看你们自己的表现了。”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需要自己找准人设，而且还得是个符合之前对外形象、且能继续获得好感的人设。 不过既然是悬疑综艺，观众肯定更偏向于“高智商”嘉宾，这就跟在悬疑小说中大家都讨厌拖后腿的角色同样的道理。 谢嘉懿抬起眼皮默默的观察其余人的表情。 尹沫还是那副傻白甜的表情，也不知道听没听懂徐导的意思。孟佳冉就比她沉稳许多，至少在现在的谢嘉懿看来，她是个聪明人，应该懂的如何利用自己的优势。至于薛卓，他烦躁的扯扯衣领，显然他也明白“高智商”人设的重要性，但能不能做得到，就看他的本事了。 而段瑾瑜…… 谢嘉懿偏头看向他，却正好对上对方奶狗似的大眼睛。 他朝谢嘉懿眨巴眨巴眼睛，仿佛在兴奋“前辈终于看我了我一定好好表现”。 就……挺让人无语的…… 不过现在这么多人，谢嘉懿也不好问他什么，只得微笑着点点头，但没想到段瑾瑜仿佛获得了什么鼓励，嘴角扬的更高了。 “咳！”徐文轩咳嗽了一声。 谢嘉懿扭头才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俩。 其中，尹沫的眼睛最亮，“你俩……刚刚为什么眉来眼去啊？” 所有人：“……” 尹沫说话好像从来不过脑子，现在看到大家的反应才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尴尬的吐了吐舌头，闭上嘴巴。 徐文轩：“要说的就这么多，如果没有问题的话今天就到这里，之后的行程已经和你们的经纪人敲定好了，到时他们会告诉你们的。” 直到大家离开会议室进入电梯，段瑾瑜仍旧握着谢嘉懿的手腕。 尹沫站在角落里，总是忍不住偷偷回头看。孟佳冉则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微微抬眼看着不断下降的电梯层数，眼观鼻鼻观心。 倒是薛卓多嘴了一句，“你这样一直握着很奇怪的。” 段瑾瑜兴奋道：“卓哥你眼光真好，一眼就看出我真心喜欢前辈。” 薛卓：“……” 谢嘉懿：“……” 尹沫没忍住，噗的一下笑出了声。 薛卓黑着一张脸，觉得自己就不该张这个嘴。 电梯一路下降直达地下车库，薛卓、孟佳冉和尹沫都有自己的保姆车，谢嘉懿本来是有的，但是珂姐直接坐车离开剩下他自己，毕竟他现在辨识度没那么高，如果不提角色，简单戴个口罩墨镜走在街上也没几个人能认得出来。 段瑾瑜的保姆车开到面前，小助理打开车门后自觉和司机坐到了一起，任凭段瑾瑜把谢嘉懿拉上了车。 关上车门再竖起前面的隔音挡板，这里自成一方天地。 车子缓缓驶出地下停车场，手腕被握了这么长时间，谢嘉懿感觉有点血液不通，“好了，你该……” 没想到话音未落，段瑾瑜突然朝他扑来，将他紧紧抱在怀里。 一颗嘭嘭跳动的心贴在他的胸前，耳畔微湿的呼吸异常灼热，让谢嘉懿觉得身上不太舒服。他刚要推开段瑾瑜，却敏锐的察觉到对方微微颤抖的肩膀，以及虽然克制但却非常紊乱的气息。 “怎么了？”谢嘉懿长出一口气，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发生什么事了？” 段瑾瑜埋首在他颈间，闻言轻轻摇头，语气中带着一点委屈，“我刚醒来的时候，你没在身边，我以为我把你弄丢了……” 他和谢嘉懿应该在一起的，这似乎成为了他烙印在脑中的认知，所以没在第一时间见到谢嘉懿后，他在车上闹出了好大的动静，直到小助理无意间提醒他今天还有工作、以及参演嘉宾时，才冷静下来。 段瑾瑜：“学长，我好怕，我怕我和你分开、再也见不到你了。” 谢嘉懿不太理解他现在展现出来的脆弱感，但回想起这些年段瑾瑜的经历，似乎又有迹可循。 第92章 谢嘉懿：“没事，我们不会分开的。” 命运把他和段瑾瑜牢牢拴在一起，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这样的牵绊没有任何问题。 可这样的话并不能安抚段瑾瑜，他依然紧紧的抱着谢嘉懿，就连呼吸也渐渐加重，“助理说过几天就是第一次拍摄，这期间你住在我这里好不好？” 谢嘉懿现在获得的工作机会不多，除了这档综艺以外，确实没有多余的工作要做，和段瑾瑜住在一起倒也没什么问题，“你不工作吗？你应该住在公司提供的宿舍吧？” 段瑾瑜：“最近只有这个综艺，而且我自己住外面。” 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老实说，谢嘉懿自己也觉得这样的安排很棒，能当面交流的话，总比一直发信息要好。 车子最后来到了一处安保齐全的高档小区，据说有不少明星住在这里，就是看中了这里的私密性。谢嘉懿大致估算了一下，看来段瑾瑜在这里的设定不仅是个男团的舞蹈担当，而且还是个相当有钱的富二代，否则以他现在挣到的钱，肯定买不起这样的地段。 小助理的任务似乎只是负责把他送回家，临走时叮嘱了几句，便和司机一起离开。 段瑾瑜带着谢嘉懿来到相应楼层。 刷了指纹进门后，谢嘉懿刚刚脱下鞋子，就又被段瑾瑜从身后抱住，“学长……哥……” 这就是很明显的在和他撒娇了，谢嘉懿叹口气，无奈道：“又怎么了？” “没怎么。”段瑾瑜抱抱熊似的挂在他身上，“我有大概三十多分钟没见到你，想你了。” 他说的自然是刚来到这里在路上的那段时间。 十一月的天气已经相当寒冷，但由于基本只在室内活动，二人身上穿的都不算厚，这么前胸贴后背的，谢嘉懿很容易感受到身后传来的体温。 保姆车的私密性虽然好，可谢嘉懿总会在意前面还有小助理和司机，但是这里不一样，关上大门，是真真实实的只有他们两个。 这种氛围有点微妙，谢嘉懿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可又具体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放手吧，我跑不了。” 段瑾瑜倒是听话的放了手，可脚下一转走到他面前，对他灿烂的笑着，然后又从正面抱住了他。 谢嘉懿：“……” 这是连他都想大喊救命的程度。 毕竟当人形抱枕真的很累。 好在段瑾瑜在他耐心耗尽之前结束了自己的挂件生涯。 他保姆似的把谢嘉懿送到沙发上休息，从自己的衣柜里挑出一套谢嘉懿也能穿的家居服让他换上，结束了闹腾之后，非常满意的看着穿着自己衣服的谢嘉懿，眼中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笑意。 “笑够了没？” “没。”段瑾瑜越笑越开心，“没办法，看到你我就高兴。” 然后他得到了一套白眼大礼包。 谢嘉懿解开了家居服最上面的扣子，精致的锁骨隐藏在衣领中，若隐若现。他也不跟段瑾瑜客气，像在自己家似的，径自走向客房。既然这段时间打算在此住下，那房间总得收拾收拾。 这里似乎也没什么人来过，客房除了一张没有被褥的床和衣柜外，空空如也。 “被褥放在哪儿了？” 闻言，段瑾瑜歪着脑袋想了想，“不知道，在我的记忆中好像没有多余的被褥。” 谢嘉懿刚想让他把具体地址告诉自己、现在再从外面买一套也来得及，段瑾瑜却抢在他前面制止了这个想法，“根据我们的工作行程来看，之后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再多买一套被褥没必要吧。” 谢嘉懿：“那我怎么睡？” 段瑾瑜走到他的身后，轻轻按着他的肩膀，慢悠悠的把他推到主卧，“你看，被褥齐全的超大双人床，体验舒适，包您满意。” 第五十五章 谢嘉懿就这么迷迷糊糊的被带到了主卧。 而事实也确实如段瑾瑜所说, 这张超大双人床别说睡他们两个，甚至还有多余的空间供他们打滚翻身。 谢嘉懿没再提出异议，径自去找段瑾瑜的备用洗漱用品, 把自己从上到下清洗一遍后，穿着柔软舒服的睡衣钻进了被窝。 可这一宿谢嘉懿睡的并不安稳。 段瑾瑜比他入睡快很多，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次他睡觉的时候非常不老实, 明明俩人中间还能再睡一个人了，可在段瑾瑜的一通折腾下, 居然滚到谢嘉懿的身边，树袋熊似的手脚并用抱住了他。 谢嘉懿感觉一阵窒息。 ——这孩子以前好像也没有睡觉折腾的毛病, 今天是怎么了？ 他想把段瑾瑜叫醒让他滚回自己的位置去, 可一想到早些时候他见不到自己的惶惶模样, 心里有个小角落轻轻的抽痛了一下。 应该是长久以来的生活造成的没有安全感吧, 在睡梦中这样, 估计也是为了寻求安全感、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 谢嘉懿叹口气，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算了，自己没必要跟小屁孩一般见识, 有事等明天再说吧。 段瑾瑜和他挨的非常近, 湿热的呼吸规律的扑在他的耳畔, 谢嘉懿起初还不太适应，不过时间久了, 旁边轻柔的呼吸仿佛催眠曲一样，让他慢慢有了困意。 半梦半醒间，谢嘉懿做了一个神奇的梦。 他梦见段瑾瑜是在故意装睡, 等自己睡下后便睁开了眼睛。 第93章 “学长，我好喜欢你, 你别丢下我……” 说着，便一个轻吻落在了谢嘉懿的唇边。 那种触感仿佛真实发生的一样，谢嘉懿想从梦中醒来，可四肢和意识根本不听使唤，好在段瑾瑜没有更加过分的举动，亲了一口后再次收紧了怀抱，抱着他一夜安睡。 谢嘉懿第二天醒来时，外面已经天光大亮。 旁边的床铺上空空如也，估计段瑾瑜又去锻炼身体了。 谢嘉懿揉揉惺忪的睡眼，浑身疲惫的坐起来，呆呆的坐了两分钟，醒醒脑子，而后下地穿鞋。 外面传来诱人的早餐味道。 段瑾瑜根本不会做饭，包子和粥是他从外面买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晚梦到了什么好事情，今天他非要下厨给谢嘉懿做一点早餐，范围仅限于煎蛋。 好在他脑子够聪明，视频看了一遍过后就能学个八九不离十。 一个个圆圆的小太阳似的煎蛋被规规矩矩的码在盘子里，看起来很有食欲。 “早。”洗漱过后的谢嘉懿趿拉着拖鞋来到厨房，站在段瑾瑜旁边，拿起一双筷子，夹了一个煎蛋放进嘴里，“第一次做吗？味道还不错。” 段瑾瑜像是得到了世上最好的鼓励，嘴角忍不住往上飘，并把最后两个煎蛋盛进盘中，“是第一次，学长你要是喜欢的话，我可以再学点别的。” 谢嘉懿突然想起了昨晚那个梦。 人们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昨晚那个梦算是怎么回事呢？难道是因为他总和段瑾瑜在一起，从而产生了什么错觉。 谢嘉懿自认是个理性的人，出现这种情况实在不应该。 “不用，平时还是多关注考试成绩吧，不然到了期末，我没法和你妈妈交差。” “放心吧，课程又不难。”段瑾瑜敛了敛嘴角的笑意，“期末我肯定给你拿个专业第一回来。” 谢嘉懿仿佛瞬间家长附体，听着段瑾瑜的保证，满意的点了点头。 当然，二人也没忘了正事，早餐过后，段瑾瑜找了一点零食饮料，和谢嘉懿一起来到了书房。 书房里有两大柜子充门面的书，书桌上摆放着一台电脑、一个打印机，旁边还有不少零零碎碎的小东西。 段瑾瑜按照了解到的参演名单，先把每个人的资料打印出来。 谢嘉懿躺在不远处的懒人沙发上，段瑾瑜给他一份他看一份，可看来看去好像也没发现什么问题。 先说导演徐文轩，他的履历倒是不错，之前一直是电视剧导演，也拍出过几部口碑很好的作品，就是不知为何直接转型玩起了综艺节目。谢嘉懿将他这部分经历着重用红笔圈出，除此之外，也就是很多人说他迷信，从他脖子上常年戴的玉观音也可窥见一二，但这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事。 然后便是曾经的影后孟佳冉，除了从业经历，其余多是她的绯闻八卦。有不少狗仔拍到过她曾参加过很多大佬的酒局，更有甚者直接说她用身体换资源，不过除了几张照片外，倒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一年前，孟佳冉和一富二代奉子成婚，之后便消失在了大众的视野中，如珂姐所说，这是她结婚生子后首次复出，剧组请她多少有为话题度考虑的成分。 至于薛卓，当年因为《沧澜剑》迅速蹿红，代言资源犹如雪花一样向他砸来，让他短暂的维持住了热度。只可惜自身实力太差，之后的几部剧全靠粉丝做数据吹演技，一直在走下坡路。也有很多人说薛卓的爆红和剧本脱离不了关系，那个男主仿佛是为他量身定制的一样，但凡稍稍换一点人设，他都演不出那个味道。 和前三位相比，尹沫的履历一张纸就能写完。她是去年的选秀节目出身，有人说她性格单纯也有人说她情商地板，团队干脆就把她扔到了综艺节目中，虽然已经预测到肯定要挨骂，但有人骂也总比无人问津要好。 谢嘉懿叹口气，手一松，印满资料的a4纸便盖在了脸上。 “你有什么想法？”声音透过a4纸，显得闷闷的，然而让谢嘉懿意外的是，段瑾瑜这次并没有回答他的话。 他有点烦躁的用胳膊肘撑起身体，任凭纸张散落在地，抬眼看去却发现段瑾瑜正捧着手机傻兮兮的笑着，不知道在看什么。 “段瑾瑜。”谢嘉懿再次叫他，“能不能别偷懒。” 这次段瑾瑜听到了他的话，“我没偷懒啊。”说完，他便拿着手机来到谢嘉懿身边坐下，从后面看起来，就像是他将对方抱在了怀里。 谢嘉懿：“没偷懒？我怎么不信你在找资料，什么资料能让你笑成这个样子。” 为证明清白，段瑾瑜把手机放到他眼前，“我是真的在找资料。” 谢嘉懿将信将疑，转眼一看，发现段瑾瑜刚才看的是某社交软件上的超话。 “瑜嘉cp？”谢嘉懿猛然想起好像在宋晓澜嘴里听见过这个词。 怎么这儿也有？！ 段瑾瑜：“没办法，你太受欢迎了。” 然而段瑾瑜是带着滤镜看的，事实是这边更讨人喜欢的反而是他自己，有粉丝看到谢嘉懿曾经的角色，一时磕cp上头，便私下里剪了个视频，没想到收获了不少同好。虽然这个cp还比较冷门，但也有不少的支持者。 刚才段瑾瑜整理了其他人的资料后，就想着搜一下自己和谢嘉懿的名字，结果“误入歧途”，找到了一个甚合心意的组织。 第94章 谢嘉懿手指滑动屏幕，发现这些粉丝真是p图技术一流，甚至还有一张角度非常完美的接吻图。 谢嘉懿扭头看向段瑾瑜，却发现某人从刚才到现在嘴角就没放下来过，于是语重心长的劝他，“你不要学坏。” 段瑾瑜：“没学坏，就是觉得她们挺有眼光的，其实我也觉得咱俩很配，简直是天生一对。” 谢嘉懿：“……” ——你懂什么叫天生一对吗？不会用的词不要乱用。 谢嘉懿叹气，又看了一眼屏幕上的那张p图。 但不管他怎么挑刺，这张图真的很好看，无论从角度还是颜值，就是内容多少有点少儿不宜。 段瑾瑜和他的审美非常相似，也觉得这图很棒，于是毫不犹豫的保存在了手机里，甚至当着谢嘉懿的面，将它改成了自己的屏幕背景图。 谢嘉懿觉得心好累，“我现在管不了你了是吧。” 段瑾瑜笑呵呵的，“能，但我这不是为了保持人设吗。” 谢嘉懿：“你用粉丝的p图保持人设？” 段瑾瑜：“也不全是p图，毕竟我是真的喜欢学长啊，粉丝的爱好居然能和我的爱好相同，真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 谢嘉懿已经懒得吐槽了。 爱咋咋地吧。 段瑾瑜：“学长，你说咱俩是不是为了粉丝营业一下呢，比如把p图变成现实。” 一句话让谢嘉懿再次想起昨晚那个梦。 虽然那个吻浅尝辄止，但想起来依旧会让谢嘉懿感到浑身不自在。他脑中隐隐约约有个念头，可却像逃避似的不敢深想。 他并不抗拒段瑾瑜的身体接触，现在想起那个吻，也没有任何反感的感觉。 谢嘉懿逼迫自己停止回想。 段瑾瑜一直微笑着看着他，那种过分干净的目光仿佛能看透心底的角落，也仿佛所谓的营业真的只是“营业”而已，并没有掺杂其他的心思。 “呵呵。”谢嘉懿推开那张凑得过分近的脸，“你自己营业去吧，我听说有种cp叫水仙，你那么爱演，自己和自己玩也不错，粉丝应该很吃这一套。” 然而段瑾瑜听话只听自己想要听的，“好吧，那我就‘自己’营业了。” “嗯嗯。”谢嘉懿不走心的答应着，随即下地去喝水，完全没看到身后段瑾瑜再次疯狂上扬的嘴角。 第五十六章 珂姐那边还要忙活别的艺人, 没有太多时间管谢嘉懿。行程发到手机上时，谢嘉懿拒绝了包括保姆车在内的一切配套设施，珂姐问他为什么, 他只回自己不想麻烦别人，但事实上却是段瑾瑜死活拉着他不让他走，从出门到上车再到工作地点，必须要谢嘉懿和他一起。 谢嘉懿怕他再闹只好答应, 或许是他之前表现的不错，珂姐问了几句后倒也没难为他, 只叮嘱他注意言行，不要在节目开播前让人抓到黑点。 拍摄定妆照当天, 谢嘉懿和段瑾瑜一起坐车来到摄影棚。 小助理眼观鼻鼻观心不听不问, 只默默打理好段瑾瑜的一切行程, 见到谢嘉懿和善的点头打了个招呼, 便自动隐身成为了透明人。 他们二人是最先到的, 另外三个还在路上，谢嘉懿不想浪费时间干脆跑到化妆间开始做造型，段瑾瑜毫不客气的霸占了他旁边的位置, 一边做造型一边傻笑。 二人的皮肤极好, 几乎找不到任何瑕疵, 是让化妆师相当省心的类型。做头发时，谢嘉懿眼见旁边的助理小姐姐目光一直在他和段瑾瑜身上游移, 很克制，但心里的想法绝对逃不过谢嘉懿的眼睛。 ——哦，这又是个喜欢嗑cp的, 还是那种非常冷门的cp。 段瑾瑜也察觉到了，然而他非但没有收敛, 反而仗着自己胳膊长腿长的优势，伸手握住了谢嘉懿的手腕，“没想到我也能和前辈一起录节目，真是太荣幸了。” 助理小姐姐蓦地眼前一亮，克制的低下了头，嘴巴紧紧抿成一条直线，试图努力压制嘴角的笑意。 温热的触感紧紧缠绕在手腕处，谢嘉懿对他的身体接触并不反感，可这么明晃晃的还是不太适应，“我也感到荣幸。”说着就要抽回自己的手。 但段瑾瑜根本没打算放开，甚至像幼儿园小朋友似的，拉手手前后晃悠悠，“前辈，我真的好开心啊，我只要看到前辈就开心，一想到之后一段时间每天都能和前辈见面，我就更开心了。” 谢嘉懿：“……” 这种黏糊糊的劲儿让谢嘉懿觉得自己可能要演不下去了。 而那个小姐姐连笑意都克制不住了，虽然背过身去，但谢嘉懿依然能从镜子里看到她微微颤抖的肩膀。他这几天补了一点关于cp粉的知识，他感觉要不了多久，助理小姐姐就会以一个匿名人的身份，用自己的小号去超话里发糖。 唉……糟心啊…… 谢嘉懿管不了她，但能想个办法管管段瑾瑜。 正想理由呢，另外三人也到了。 他们各自出发，可十分凑巧的在地下停车场遇到了，便一起上楼。 然后三人就看到了两人紧紧拉着的手。 “哇哦。”尹沫一个没忍住，率先发出感慨，意识到自己失态后，又下意识的捂住了嘴巴，鹌鹑似的坐在了角落。 孟佳冉淡淡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打了招呼后便找了个空位坐下。薛卓的反应则更加疑惑一点，毕竟他当年就和另一个主演走过“兄弟情”路线，所以他误以为段瑾瑜和谢嘉懿也要趁此机会炒cp，一时有些难以言喻。 第95章 为了节目能够顺利进行，提前熟悉彼此是必要的。他们五个一边做造型一边闲聊，慢慢拉近了一点彼此之间的距离。 今天的拍摄分为集体照和单人照两部分。 集体照过后，趁着改变妆造的功夫，段瑾瑜又默默的凑到了谢嘉懿身边。 谢嘉懿心如止水，“什么事？” 段瑾瑜送上从小助理那里拿来的保温杯，“前辈拍摄辛苦了，这里太干，需要及时补充水分。” 谢嘉懿没和他客气，道了声谢后便接过来喝了一口。 温水氤氲着他的嘴唇，显现出一种诱人的粉红色，待他喝完后，段瑾瑜上前一步，体贴的用拇指擦去他嘴角的水渍，从侧面看就像是他捧着谢嘉懿的脸，温柔的马上就要亲下去。 “谢谢。”谢嘉懿已经用余光看到有人在偷拍，不动声色的挡开他的手。 段瑾瑜没再坚持，只是站在了谢嘉懿的身边，二人宽肩窄腰腰背挺拔，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能让cp粉嚎一声“同框即发糖”。 第一次录制定在了下周。 这期间段瑾瑜因为工作原因外出两次，谢嘉懿倒是难得清静，没工作就懒懒散散的待在段瑾瑜家里，偷吸毛茸茸的同时还用小号摸进了他们二人的cp超话。 果不其然，定妆照一出后就有cp粉将两个人的照片p到了一起，下面一堆人嗑生嗑死，“啊啊啊”“嗷嗷嗷”的密集程度，让谢嘉懿觉得自己的眼睛受到了暴击似的污染。 其中还有匿名工作人员的反馈。 ——姐妹们，瑜嘉cp是真的！工作原因我不能说太多，我只能说在现场，两个人不要钱似的大撒糖！什么拉手手摸嘴巴，只有你们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到！ 还没等谢嘉懿看完，他就收到了珂姐的电话。 珂姐算是比较尊重艺人的经纪人，她注意到了网上的风向，觉得这对谢嘉懿而言是个机会。还是那句话，就算炒cp红了那也是红了，红了就会有更多的选择权。当然，这是她的个人意见，虽然她希望谢嘉懿这么做，但这件事到底需要谢嘉懿本人配合，谢嘉懿配合的好一本万利，配合不好反倒招黑。 如果可以的话，珂姐还是不希望用招黑这种方式给谢嘉懿增添话题度，从长远来看，这并不利于艺人的发展。 正说着，段瑾瑜回来了，他换了鞋换了衣服直接来找谢嘉懿，见他在和珂姐打电话，毫不犹豫的打了招呼，“珂姐你好，我是段瑾瑜。” 珂姐：“……” 谢嘉懿：“……” 珂姐：“谢嘉懿……现在在你家？” 段瑾瑜干脆从谢嘉懿手里接过电话，“是的，我很仰慕前辈，前辈又刚巧这几天有时间，我便请前辈来我家小住，想要向他多学习学习。” 谢嘉懿坐在旁边生无可恋的听着。 段瑾瑜这个人精自己把话题往炒cp上引，双方几乎一拍即合，珂姐便打算直接去和段瑾瑜的团队联系，毕竟这事对他们都有好处。 “谈完了？”谢嘉懿拿回自己的手机，抬眼看他，“你现在就仿佛一只上蹿下跳的哈士奇，炒cp那么好玩吗？至于这么开心？” 段瑾瑜大狗似的扑到他身上，“当然好玩啊，她们能把我们两个的名字放在一起，我看着就开心。” 谢嘉懿：“段瑾瑜，你正常一点。” 段瑾瑜：“学长，我很正常，你不是说我无论什么样子都不会让你讨厌吗？” 这话谢嘉懿确实说过，在他看来，无论段瑾瑜展现出什么状态，都是最真实的样子。而这次，在保姆车上段瑾瑜紧紧抱着他、害怕失去他时，谢嘉懿就不可能再像从前那样对待他了。 段瑾瑜率先迈出了一步，他彻底打破了二人之间的安全距离，简单粗暴的闯入了他的生命。 学校里那些老师同学人都很好，但却是他带着伪装交往下来的。 又或者说，这世上看过他真面目后仍旧在乎他的人，只有段瑾瑜了。 谢嘉懿：“是的，段瑾瑜，我不讨厌你，但你有时话多的惹人烦。” 可这句话听在段瑾瑜耳中，却是一种变相的鼓励，“那也就是说，我偶尔话少一点，学长就会更喜欢我多一点？” 谢嘉懿：“……好吧，你可以这么认为。” 段瑾瑜慢慢收紧怀抱，鼻尖轻轻蹭着他的脸颊，“学长……哥……我怎么会这么喜欢你……” 虽说段瑾瑜打破了安全距离，但现在这个距离还是太近了一点，谢嘉懿下意识伸手去推他，结果手掌按在心口，感受到了对方狂躁不停的心跳。 谢嘉懿：“段瑾瑜，为什么你心跳这么快？你在想什么？” 段瑾瑜微微一笑，“不是说要炒cp吗？我在提前适应，我在把学长想象成我的恋人，如果是我的恋人，这种情况下，我该怎么做呢？” “哥，你讨厌和男人接吻吗？” 那一晚的梦境轰然闯入他的记忆中，还没等谢嘉懿做出反应，段瑾瑜已经将他压在了沙发上，低头吻上了他的唇。 谢嘉懿脑中嗡的一声瞬间炸开。 他试图挣扎，但段瑾瑜常年锻炼无论是肌肉含量还是身体素质都比他好很多，他的挣扎在绝对力量面前根本无济于事，对方十分轻松的就能将他压制。 到后来，专属于他的理性彻底崩塌，谢嘉懿的感官一片混乱，只记得微微发麻的舌尖和段瑾瑜眼中的温柔。 第96章 过了许久，段瑾瑜在他身侧撑起双臂，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哥，你会讨厌我吗？你说过，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会讨厌我的，那现在呢？你会不会有一点讨厌我？” 谢嘉懿平躺在那里，微微喘着。 他只觉得今天的阳光好刺眼，照在身上，热的让人反感。 很快的，他理智回笼，可他却无法回答段瑾瑜的问题。 “段瑾瑜，你说你喜欢我，你对我的喜欢，是哪种喜欢？” 段瑾瑜微微垂下眼帘，“是会让人讨厌的那种喜欢，是想要占有你一切的那种喜欢。” 第五十七章 然而话题说到这里, 两个人十分默契的谁都没再进行下去。 谢嘉懿：“给我一点时间，我也想找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段瑾瑜：“好。” 段瑾瑜需要一点时间，他也同样, 安全距离的消失让他感受到了一丝丝危险，至于以后要如何和段瑾瑜相处，他也在思考。长久以来的封闭内心让他对所谓的喜欢不知所措，要不要回应、要怎么回应, 每一件都是麻烦事。 段瑾瑜趴在他的身上，轻轻蹭着他的肩窝, “哥，要不要再试一下？我听说接吻有利于思考。” 谢嘉懿：“……” 谢嘉懿：“段瑾瑜, 你, 现在、立刻、马上, 给我, 滚！” 段瑾瑜就窝在那里傻兮兮的笑。 转眼到了拍摄的日子。 这段时间谢嘉懿一直住在段瑾瑜家中, 现在也理所应当的和段瑾瑜坐一辆保姆车去往拍摄现场。 路上，段瑾瑜不停的翻看手机。 “手机那么好玩吗？”谢嘉懿脑袋歪在一边，默默提醒, “小心晕车。” 段瑾瑜：“像我们这种常年运动的人身体好, 从不晕车。” 谢嘉懿觉得有被内涵到, 没等他找理由训弟弟，段瑾瑜机智的转移了话题, “珂姐办事真快。” 关于炒cp的问题，双方团队简直一拍即合，再加上节目组前几天放出了定妆照, 在团队的刻意引导下，有不少人加入了cp粉的阵营, 产出的粮多且精，在圈子里小小的掀起了一场热度。 一切都在往段瑾瑜计划的方向发展，他点开某个视频的评论区给谢嘉懿看，“哥，你看大家多希望我们在一起啊。” 谢嘉懿听的好想翻白眼，“她们不是想我们在一起，是想她们心目中的那两个人在一起，醒醒吧，我们只是替身。” 段瑾瑜坐回自己的位置，叹口气，“这种时候，用不着这么人间清醒吧。” 反正谢嘉懿总有他自己的道理，“保持清醒总是没错的。” 说话间，保姆车已经到达了录制现场。 今天是室内拍摄，段瑾瑜带着谢嘉懿下车时刚好遇见薛卓，薛卓自然知道最近网上的风向，看到他们两个坐同一辆车前来，眼中露出一丝鄙夷，虽然转瞬即逝，但还逃不过谢嘉懿的眼睛。 呵呵…… 当年你就是靠炒cp麦麸火起来的，现在就看不得别人玩同样的套路了？ 不过双方都掩饰的很好，薛卓一副关爱后辈的前辈模样，他们两个也没有纠结于刚才那点不愉快，三人一起乘电梯上楼，去到各自的化妆间化妆。 等到一切准备就绪，五人一同来到了拍摄现场。 这是一处室内拍摄棚，虽然节目主打悬疑，但还是布置成了一处温馨的咖啡屋，以暖色调为主，周围是茂盛的绿植，后面是点单的吧台，吧台上放着一个老式电话，正中间是一张圆圆的咖啡桌。 导演徐文轩早早来到了现场，见几个嘉宾准时出现，满意的点了点头，顺便给他们介绍了一下旁边两人，“来认识认识，这位是节目主编秋水枫，这位是他的助手，叫叶歌，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你们将天天和他们打交道。” 秋水枫是圈内的知名编剧，年过五十，留着半长的头发，模样清瘦，脸上还戴着一副圆框金丝眼镜，多少有点文艺范。 相比于秋水枫，叶歌则显得非常年轻，长发绾起再搭配一身浅色连衣裙，仿佛是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手上还戴着一串猫眼石手串。 谢嘉懿发现薛卓有些疑惑的盯了叶歌片刻，眉头微蹙，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但他似乎并没纠结太久，众人互相打了招呼，叶歌作为编剧助理再次和他们说了一遍流程，“咱们一会儿从门口依次进入，大家互相认识一下开个场，具体怎么做就看大家发挥了。节目组这边会在一个恰当的时机打进电话，电话一共有五个，要求每人接听一次。” 孟佳冉思索片刻，“据我所知，咱们每次只解决一个问题，到时候要怎么五选一呢？” 叶歌：“电话那边的观众是节目组事先安排的，至于选哪个也是节目组安排好的。” 孟佳冉点点头。 叶歌又说了一些细节问题，比如在自由发挥的环节可以适当的展示自己，但不要太偏离节目的主旨。这些道理大家都懂，再没有问题后，拍摄正式开始。 咖啡馆的门就在吧台旁边，第一个走进来的是薛卓，今天的他一身灰色长风衣，有那么一点精英范的感觉。他先是感慨了一番布景精良，在看准摄像机的位置后故意站了几个角度，为的就是让摄像机拍摄到他最好看的一面。 “诶，这里放着五把椅子，难道除了我以外还有四个人。”薛卓双手插兜，感慨道：“真是非常期待呢。” 第97章 话音刚落，门再次被推开，这次进来的是孟佳冉，她脚踩高跟鞋，穿着纯黑色的连体裤，上身搭配白色衬衫，走的是知性女性路线。 “哇，孟姐。”薛卓立刻露出一副被美女惊艳到的表情，上前和她握手，“没想到你也会来。” 孟佳冉客气的和他打招呼，双方聊了几句后，来到咖啡桌边坐下。 一共五张椅子，孟佳冉坐的是最中间那把，薛卓坐在她的边上，按照节目组排好的顺序，孟佳冉另一边坐的应该是段瑾瑜，剩下最外侧的两把椅子，才是留给谢嘉懿和尹沫的。 尹沫第三个入场，这一次孟佳冉和薛卓谁都没有站起来，反倒是尹沫诚惶诚恐的挨个和前辈打招呼，她今天扎的双马尾，元气十足，但仿佛脑子又不太够用，一屁股就坐在了孟佳冉旁边，然后笑呵呵的看向摄像头。 徐文轩愁的脑门青筋直跳，拼命朝她摆手，又指了指外侧的那把椅子，示意她赶紧换过去。然而尹沫根本就没看他，她试图和孟佳冉薛卓搭话，并小心翼翼的提起了自己的作品，那两个人又不方便刻意提醒，只好顺着节目流程和她闲聊。 这时，本该轮到段瑾瑜出场，但令所有人意外的是，他带着谢嘉懿，两个人一前一后一起进了门。 这次不用导演提醒，段瑾瑜走完流程后来到尹沫身边，“我想和前辈坐在一起，方便换一下位置吗？” 尹沫当然也知道他俩最近炒cp的事，看他俩的眼神都亮晶晶的，“当然，我特别喜欢你俩。” 旁边的孟佳冉和薛卓：“……” 有时他们都怀疑尹沫到底就是这个性格，还是说她是故意的。 经过一番折腾后，五人按照节目组的安排，顺利落座。 “也不知道我们今天到底要做什么？”薛卓开始主动cue流程。 适时的，吧台上的电话响起。尹沫的位置距离吧台最近，于是便由她来接听第一个电话。 尹沫：“你好，这里是悬疑热线，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委托人：“你好，我这边有一件非常奇怪的事需要你们的帮助……” 两个人通过电话听筒交流，其他人除了能听到尹沫时不时的“嗯”“啊”声之外，根本不知道电话对面说的是什么。 就这样一直持续了几分钟，等到尹沫挂断电话回到座位上，大家发现她完全懵懵的表情。 薛卓：“是委托人打来的电话吗？” 尹沫瞪大眼睛点点头。 薛卓：“他想委托我们做什么呢？” 尹沫想了想，“他说他家闹鬼，让我们帮忙驱鬼。” 在场众人：“……” 孟佳冉尝试循循善诱，“他有没有说一些详细的信息？比如家里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闹鬼的，闹鬼时会见到什么，还有其他有关的信息？” 尹沫：“说了，但他说了好多，我没记住。” 谢嘉懿坐在最边上，默默观察孟佳冉和薛卓的表情。 孟佳冉虽然也有点不耐烦，可还在慢慢帮尹沫回忆，反观薛卓，感觉他现在这张皮马上就要绷不住了，要不是这么多人外加摄像机在场，恐怕他就要像那天对待小助理一样破口大骂。 “好，停停停。”最后还是徐文轩看不下去了。 他扭头看向秋水枫，“老秋，要不把流程改一下吧。” 秋水枫推推鼻梁上的眼镜，用沉默来表达自己的态度。 徐文轩：“我知道你不愿意改剧本，但现在不是情况特殊嘛。” 秋水枫依旧沉默。 叶歌：“老师，我觉得徐导说的有道理，电话说一遍再让嘉宾复述一遍实在是太浪费时间了。要不这样，咱们总流程不变，还是让每人分别接听电话，但不用话筒，用免提，这样大家都能听到，也省的再复述一遍。” 这次，在考虑过后，秋水枫总算点了点头。 拍摄暂时中断，道具组需要重新整理场地。如果接电话模式不变，那免提电话最好放在嘉宾面前的咖啡桌上，道具位置改变那之前嘉宾拍摄的内容就得全部作废，所有人都需要从头开始。 “真特么麻烦。”不远处的薛卓已经烦躁的开始朝身边人发火，新来的小助理噤若寒蝉连话都不敢说，小心翼翼的帮他整理衣服。 孟佳冉状态好一点，补充了水分后开始坐下来补妆。 尹沫孤零零的自己坐在一边，撇着嘴巴低头玩手指。 “好了，别看他们了。”段瑾瑜凑到谢嘉懿身边，小声和他咬耳朵，“有空多看看我，我不比他们好看吗？” 第五十八章 虽然谢嘉懿也是这么认为的, 但这句话从段瑾瑜本人嘴里说出来，还是有点显得不要脸，不过周围人来人往的都是工作人员, 他也不可能这个时候说段瑾瑜什么。 仿佛是为了将炒cp的事业贯彻到底，段瑾瑜以妆花了为借口，找工作人员要来了工具亲自为谢嘉懿补粉。谢嘉懿的余光已经注意到了两个偷偷拍照的工作人员，也知道等拍摄结束后, 网上肯定又会有某匿名工作人员进行爆料。 嗑cp真的那么开心吗？ 谢嘉懿不懂。 等到布景更改完毕，叶歌简单叙述了一遍新的流程, 和以前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就是记得接电话时换成免提就好。 登场的顺序不变, 大家全部就坐后, 便来到了接听电话的环节。 第98章 依旧是尹沫接听第一个电话, 免提之后, 电话那边传来了一个急切的男人的声音。大概就是他和妻子搬进婚房后总在房间里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 觉得家里闹鬼，所以想请节目组帮忙解决。 谢嘉懿偷偷瞄一眼坐在场下的徐文轩，看他还是那副样子没什么反应, 知道这通电话不过是凑数的, 也就当听个故事, 没放在心上。 挂断电话后，嘉宾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分析, 有按照科学角度分析的，也有猜测是不是楼下埋了死人。眼看话题有点跑偏，但徐文轩也没有制止他们, 毕竟这个环节就是给他们自己发挥的，发挥的好不好都是自己的事, 只要大体不违背剧情走向，他都不会干涉。 电话一个接一个的打进来，都是和灵异事件相关，直到由孟佳冉接起最后一个电话，助理在场下打了个信号，示意他们这通电话一定要认真的听。 通过委托人的声音来看，应该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性。 孟佳冉：“你好，这里是悬疑热线，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 委托人：“我朋友失踪了！” 孟佳冉：“能请你详细说说吗？” 委托人：“好的，事情是这样的，我有一个从小玩到大的好友，叫小张，前段时间突然变得神经兮兮的，说自己可能会死之类之类的话。我以为是他压力过大，就劝他和公司请假休息一段时间。他照我的话做了，然后、然后……” 孟佳冉：“我们听着呢，别紧张，可以慢慢说。” 委托人：“好、好的……他按照我的话和公司请了半个月的假，但是半个月后他还没有去上班，我就去他家里找他。他平时是个很爱干净的人，吃完饭都要第一时间清洗碗筷，厨余垃圾也会每天扔掉，但是我进到他家里的时候，发现桌子上有一桶吃了一半的泡面，已经发臭了，地上还有碎掉的玻璃杯，我就想是不是他遇到了坏人。” 这时尹沫突然插话，“那你没有报警吗？” 除了在场嘉宾，估计连电话那边的委托人都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磕巴了一下，回道：“当、当然报警了，警方正在全力找人，我这不是因为担心吗，听说了你们这档节目，想着人多更有办法，所以才打来了电话。” 薛卓轻轻咳嗽一声，然后在桌子的遮掩下用膝盖轻轻撞了撞尹沫的腿，示意她闭上嘴巴。 孟佳冉：“好，现在我们已经了解到这个情况了，请问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委托人：“我怀疑他的失踪和他之前交往的女朋友有关，他女朋友叫小薇，总是和我朋友说一些奇怪的话，让我朋友不要辜负他，否则一定要他偿命。我劝分过好几次，但我朋友就是不听。” 薛卓：“除此之外，你朋友还有没有给你留下过其他的线索。” 委托人：“有，在他失踪后，我曾经收到过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上面有三个图形，我看不懂是什么意思。我已经把线索和朋友的照片送到了你们节目组，请你们务必要帮帮我。” 孟佳冉：“好的，感谢你的来电。” 孟佳冉挂断电话，众人再次进入讨论环节。 薛卓：“今天我们一共收到了五份委托，要怎么办？” 孟佳冉：“我们精力有限，还是一个一个解决吧。” 段瑾瑜：“要是有分身术就好了。” “我也想，但现实不允许。”话音未落，谢嘉懿看见工作人员已经备好了抽签用的正方体纸箱，“孟姐说得对，我们得一个一个解决，至于先解决哪个，就抽签来决定吧。” 尹沫主动去工作人员手中接过那个印着节目组logo的密封纸箱，放在桌子正中间，“谁来抽啊？” 薛卓主动让位，“还是孟姐来吧。” 谢嘉懿：“是啊，孟姐有幸运值buff，希望能抽到一个相对简单一点的。” 其实他们懂的都懂，箱子里无论有多少写着事件编号的小球，上面的数字只会是5，也就是孟佳冉接听到的那个电话。 孟佳冉没再和他们客气，于是承担了抽签重任。 在其余人演技爆表的紧张感中，孟佳冉将手伸进盒子里，用力搅了一圈，最终拿出了一个小球。 段瑾瑜：“哇，是5号事件。” 众人又简单回顾了一遍电话内容，紧接着工作人员送上了委托人送来的线索。 如委托人所说，线索一共两个。一个是小张和小薇的室内合照，而照片背面写着一个地址，估计就是小张的家。 另一个线索是三个图形。 薛卓：“嘴巴，鸟，圆圈出的波浪……这是什么意思？” 孟佳冉：“嘴巴也可以理解成口，有什么词是和口相关的？” 尹沫：“人吃了鸟又喝了水吗？” 众人：“……” 段瑾瑜赶紧岔开话题，“想不通啊，太难了。”说完扭头看向谢嘉懿，“前辈你怎么看？” 谢嘉懿心说你跟这儿装什么装，节目组就不可能设置太难的题目，照片背后的线索是地址，这个大概率也和地址有关。 不过他还是觉得谦虚为主，“倒是有点想法，还是孟姐提醒我的。” 孟佳冉：“是什么？” 谢嘉懿：“嘴巴也可以是口，口加鸟就是一个字——鸣。” 段瑾瑜的马屁立刻跟上，“前辈真厉害，那后面的波纹呢？” 第99章 谢嘉懿：“其实后面这个不单单是波纹，而是被圆圈出来的波纹，我想应该是某个地方带有波纹的特征，比如湖。” 尹沫瞪大眼睛看向他，仿佛看到了什么平平无奇的小天才。 孟佳冉夸赞道：“厉害，那合起来就是鸣湖，有什么地方叫鸣湖吗？” 段瑾瑜拿出手机搜索，“倒还真有个地方，叫鸣湖镇。” 说完后众人不经意的朝场下看去，就见徐文轩满意的点点头，这也说明谢嘉懿猜对了这个文字游戏。 所有人都沉浸在解开线索的快乐中，除了薛卓。 这档节目需要他们每个人自己找准定位，他也懂在这种推理节目中最让人有好感的肯定是智力担当，不过他自己没这个实力，本来就在不爽。再加上最近段瑾瑜和谢嘉懿炒cp炒的风生水起，他甚至怀疑两个人就是在做戏，要不段瑾瑜怎么就偏偏那个时候把话头递给了谢嘉懿让他表现呢。 尹沫纯纯的傻白甜，段瑾瑜是个喜欢前辈的阳光大男孩，孟佳冉走的知性路线，谢嘉懿又想抢智力担当的位置，现在只有薛卓的定位有点尴尬。 但他也不是完全的脑袋不好使。 薛卓拿起那张照片，装模作样的又看了一遍，“我看这样吧，我们不如兵分两路，由我和孟姐分别带队，我去调查小张的家，孟姐先去鸣湖镇调查，等我调查完了再去鸣湖镇汇合。” 徐文轩仍旧没有说话，事实上这两个地方确实都需要调查，但究竟是分组还是大家一起，这是由嘉宾来决定的。 段瑾瑜：“大家一起不好吗？人多也更容易找到线索。” 说着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谢嘉懿，很明显是害怕和他分开。 薛卓看他俩那样子就闹心，但摄像机还在，他不能自己崩了人设，“兵分两路更节省时间，再说，要相信自己的队友啊，我们一定可以成功找到线索的。” 看他对分组势在必行，孟佳冉也不好说什么，“那好，就由我们两个各自带队。” 依照年龄来看，也确实由他们两个担任队长比较合适。 接下来就是分组问题。 薛卓本来想要段瑾瑜，可段瑾瑜话里话外就是不想和谢嘉懿分开，薛卓又不想带上谢嘉懿，毕竟把他们两个凑在一起肯定时不时的被秀一波，镜头都被他们抢了，他还玩个屁。到最后没有办法的办法，只能由他带着尹沫去小张的住处找线索，孟佳冉则带着另外两人先行一步赶往鸣湖镇。 在做了收尾后，徐文轩宣布今天的拍摄正式结束。 “大家辛苦了。”徐文轩拍拍自己的肚子，显然对今天的拍摄还算满意，“今天回去都早点休息，小孟那组记得提前收拾好行李，明天一早节目组会派车 去接你们。” 回去的路上，谢嘉懿疲惫的靠在椅背上休息，“我要不要先回自己的住处？明天全程跟拍，要是让人知道我和你一起出门，网上估计要炸，不是说朦胧的感情最美好吗？要给cp粉们留出想象的空间。” 段瑾瑜立刻打消他这个念头，“那是说这话的人不懂感情，明明是直球最美好。再说，只是同居而已，我要是在镜头前亲你，那才是要炸。” 第五十九章 在进入这个世界之前, 二人曾像以往那样去超市采购过东西，但不知为何来到这里后东西全部消失。估计是有什么他们不了解的限制，毕竟他们是在车上醒来的, 一个艺人随身带着那么多速食品确实很奇怪。 回家之前，二人又去超市采购了一番。 结束一顿简单的晚饭后，按照节目组发来的行程表，他们各自打包了一个24寸的行李箱外加一个背包, 背包当然是相同款式的，生怕别人看不出这是在硬凑情侣款。 节目组事先给他们准备好了统一的外套, 段瑾瑜将它们挂在门口，就怕明早出门忘了穿。 “好丑。”谢嘉懿路过时冷冷评价了一句。 外套是赞助商提供的白配绿的薄款羽绒服, 穿在身上一点都不显身材。 段瑾瑜笑笑, “没事, 这种短款的穿身上会显得你腿又细又长。” 谢嘉懿脑补了一下自己穿上的效果, 勉强接受了他的说法。 这段时间段瑾瑜让谢嘉懿努力习惯了同床共枕, 况且亲都亲过了，再分开睡多少显得有点生分。 然而又或许是段瑾瑜以前掩饰的太好，谢嘉懿没发现他睡觉时并不老实。 十一月的温度已经相当的低, 虽然室内有供暖, 但谢嘉懿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是被热醒的。 此时的段瑾瑜又像个树袋熊似的从身后将他紧紧抱住, 其实谢嘉懿并不反感他的身体接触，抱着睡倒也还好, 但手伸进衣服里就有点过分了。 外面的天刚蒙蒙亮，谢嘉懿困的眼皮都睁不开，抬手想把段瑾瑜的爪子扒拉走, 可即便是在睡梦中，段瑾瑜都对他这个行为相当抵触, 似乎是感觉到了阻力，段瑾瑜反而抱的更紧了。 “段瑾瑜……”谢嘉懿轻轻抠着他的手臂，不耐烦道：“热，滚远点。” 也不知道对方听没听到他说的话，反正段瑾瑜眉头紧皱哼哼唧唧，好像还因为他这个行为睡的不太舒服。 谢嘉懿强打着精神在他怀里翻了个身，由侧躺变成了平躺，结果段瑾瑜也跟着动，这下干脆手脚并用，大半个身体都压在了他身上。 第100章 湿热的鼻息呼在耳畔，耳垂甚至和段瑾瑜的嘴巴贴在了一起。 哦…… 谢嘉懿懂了。 “段瑾瑜，我数三下，要是你再不松手，我就……” “学长……”耳边是晨起时独有的沙哑声，段瑾瑜的声音委委屈屈，“你怎么醒了？天还没亮吧，要不再睡一会儿……” 谢嘉懿：“我是被你热醒的，你还好意思说？赶紧把爪子拿开。” 段瑾瑜：“我们都是亲过的关系，摸摸怎么了……” 谢嘉懿：“不怎么，但是……” 未说完的话被全部堵在嘴里，段瑾瑜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他扭头，二人进行了一个绵长的早安吻。 一吻毕，段瑾瑜半睁着眼睛，嘴角还带着慵懒且餍足的笑意，“好甜啊，学长你怎么这么甜，我还想吃。” 然而这个吻让谢嘉懿觉得更加燥热，“你在说什么屁话。” 他并不想承认自己很喜欢、甚至很享受这种亲密行为，包括这种行为带来的一些身体上的变化。 但段瑾瑜丝毫不加掩饰，他紧紧贴着谢嘉懿，“学长……你感受到了吗……” 谢嘉懿恼羞成怒，“段瑾瑜我警告你，你再不滚远点，以后就别想和我睡一张床！” “唉……”段瑾瑜虽然并不吃这套威胁，但还是乖乖放开了手，主要现在时机不对，他更多的是担心自己擦枪走火。 没有了桎梏的谢嘉懿长长舒了一口气。 ——小屁孩，真是不管教不行。 屋内仍旧黑漆漆的，段瑾瑜平躺着，小臂遮在眼睛上，突然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进行下一个步骤呢？” 牵手，拥抱，亲吻。 如果放在以前，谢嘉懿打死都不会相信自己会和一个人在短短两个月内进展到这样的程度。但是现在，这件事偏偏就发生了，而且还是他心甘情愿的。 谢嘉懿：“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再说。” 段瑾瑜轻轻一笑，“那你会等我长大吗？你会一直一直陪着我、等着我、只喜欢我一个人吗？” 黑暗似乎可以诱发人最脆弱的一面，段瑾瑜这二十年什么都未曾拥有，现在拥有的又总是害怕会失去。 旁边没有回答的声音，挂在嘴边的笑也变成了自嘲的笑，段瑾瑜刚想说点什么缓和缓和气氛，却没想到谢嘉懿一个翻身，反压在他的身上。 谢嘉懿双手撑在他的耳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段瑾瑜，你听好了，我和你说过的话都不是在开玩笑。像你我这样的人本就很难交付真心，如果现在放手……恐怕就再也找不到彼此坦诚的人了。” 段瑾瑜：“嗯……怎么听起来像是个备胎？” 谢嘉懿：“随你怎么理解，备胎就备胎，你愿意吗？如果不愿意的话可以推开我。” 又是一个逐渐加深的吻，段瑾瑜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唇齿间艰难挤出几个字，“傻逼才会拒绝……” …… 节目组定的早六点接人出发，路上估计好几个小时的车程，谢嘉懿和段瑾瑜被迫起了个大早，洗漱吃饭做造型，总算没耽误时间。 节目组的随行摄影师装作第一次敲门的样子，段瑾瑜开门后，摄像头自然而然的拍到了二人放在一起的旅行箱和同样穿戴好准备出发的谢嘉懿。 段瑾瑜：“摄像大哥早啊~” 大哥很上道的将镜头对准了谢嘉懿，“诶？小谢老师怎么也在？” 段瑾瑜：“我可是前辈的迷弟，当然要抓住一切机会向他请教啦。” 这话给大家留出了充足的想象空间，虽然段瑾瑜也知道他们大概率等不到节目播出就要离开这里，但还是尽职尽责的和谢嘉懿绑定cp。 摄像大哥点点头，估计后期要在这里配一个可可爱爱的“懂的都懂”特效。 段瑾瑜回身一手拖着一个箱子走向电梯，谢嘉懿则只有一个简简单单的背包，甚至称得上是无物一身轻。 这些都被摄像大哥原原本本的记录了下来。 楼下停着一辆七座的面包车，车内各个角落都安置好了摄像头，摄像大哥并不坐在一起跟拍，到目前为止，车上只有司机和谢嘉懿段瑾瑜三人。 车辆驶出段瑾瑜所在的小区，一行人接到孟佳冉后，车子便转向开上了高速。 路上，三人闲聊起了自己的工作，例如入行时间以及代表作之类的，方便节目播出后向新来的观众安利。但这个话题并没有持续太久，他们觉得分量差不多后，又适时的将话题转移到窗外的景色以及本次的任务上。 然而这次的路程实在太长，他们两个本来就和孟佳冉不熟，聊着聊着就尴尬在了那里，好在还有后期这个神奇的职业能够拯救他们。 一小时后，孟佳冉从背包里拿出眼罩带上，靠在椅背上补觉。 段瑾瑜也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眼罩，“前辈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用了，不困。”谢嘉懿婉拒了他的好意，“昨晚睡的很饱。” 段瑾瑜收回眼罩，“那就好，前辈你说可以在我家住下的时候，我生怕你换地方睡的不习惯，还好还好。” 谢嘉懿淡淡一笑，“多谢招待，还有，总听你前辈前辈的叫着好不习惯，要不你直接叫我哥吧。” “真的可以吗？”段瑾瑜眼睛亮亮的，然后朝他撒娇似的叫了一声，“哥~~~” 第101章 谢嘉懿心说你这个撒娇就有点过分了，虽然是迷弟人设，但声音也不至于带这么多浪线吧。 可段瑾瑜却不这么觉得，他又往谢嘉懿身边凑了凑，和他肩膀挨着肩膀，殷勤的从包里翻出一颗话梅糖，撕开包装喂到谢嘉懿嘴边，“哥，吃一颗，省的一会儿晕车。” 谢嘉懿本来不想吃，但本着做戏做全套的原则还是张开了嘴巴。 成功投喂的段瑾瑜仿佛得到了什么鼓励似的，兴致勃勃的继续和他讲，“我带了好多零食，哥你要是饿了就和我说。” 谢嘉懿努力保持微笑，但在摄像机看不到的地方轻轻捏了一下段瑾瑜的大腿，示意他“戏够了收一收”，可这次段瑾瑜好像什么都听不懂似的，继续缠着他说个没完。 说到最后还特意问了一句，“哥，我是不是话有点多，不会惹你讨厌吧？” 这种茶里茶气的感觉真是久违了。 谢嘉懿：“不会。” 段瑾瑜：“那就好，我害怕自己话太多惹你不高兴呢。” 不过他也懂的过犹不及的道理，等到路程过半时，歪着头和谢嘉懿贴在一起，“哥，不困也休息一下，等到了鸣湖镇还得做任务呢，估计会很累。” 谢嘉懿慢慢闭上了眼睛。 片刻后，他感觉有一个温热的手掌覆在了自己手背上。 段瑾瑜嘴角带着微笑，用指尖轻轻在他手心写下了一句话：我敢放肆都是因为学长宠我。 谢嘉懿默默叹了口气。 他突然想起了早上的吻。 如果不是他的“忍让”，段瑾瑜也不会进化到现在“厚颜无耻”“没脸没皮”的程度。 但这又能怪谁呢？ 第六十章 鸣湖镇距离他们所在地大概四个小时的车程, 是个被山环绕的小镇，这几年上面给的政策好，重新修路后将鸣湖镇打造成了一个古香古色的旅游景点, 颇有世外桃源之意，目前名气不大，但也日渐向好。 一行车辆在鸣湖镇外停下。 段瑾瑜第一个下车，谢嘉懿和孟佳冉紧随其后。 “这就是鸣湖镇吗？”段瑾瑜瞬间入戏, 然后夸张的做了一次深呼吸，“空气真好。” 谢嘉懿：“依山傍水, 真是个风景优美的好地方。” 孟佳冉：“是啊，要是能在这儿多待一段时间就好了。” 显然除却任务外, 她也很喜欢这里的环境。 谢嘉懿本来想吐槽以孟佳冉老公的财力, 把整个鸣湖镇买下来都绰绰有余, 不过现在是在任务中, 讨论这些只会让人觉得讨厌。 谢嘉懿：“可惜我们还有任务在身, 以后要是有机会的话，倒是可以再来看看。” 三人走进小镇，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打造旅游特色, 镇子里几乎所有建筑都是木质结构, 古香古色, 恍惚间有种穿越之感。 依照目前的线索，他们除了知道小张的失踪和鸣湖镇有关外, 其余的根本一片空白。正考虑要去哪里找线索，孟佳冉突然发现不远处有个上了岁数的老大爷一直在偷偷的瞄他们。 她一眼就看出这是节目组事先安排好的，快走几步, 来到老大爷面前，“大爷, 跟您打听个事。”然后她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笔记本，里面夹着小张和小薇的合照，送到大爷面前让他看，“您认识上面的人吗？” “走！”老大爷看都没看，立刻大声呵斥，“赶快走！这里不欢迎你们。” 他一边说着台词一边颤巍巍举起手里的拐杖，作势要打人。 谢嘉懿赶紧上前将孟佳冉拉到身后，段瑾瑜则站在了他们两个的前面，直面老大爷，“大爷，您别激动，我们不是坏人，我们就是想跟您打听个人。” “走走走！”大爷又不耐烦的挥手，“什么人？我没见过。” 说完，大爷便不再理会他们，拄着拐杖离开了摄像机的范围。 附近还有几个看热闹的镇民，他们再次尝试询问线索，但无一例外，全都让他们赶紧离开，更有甚者甚至话都不和他们说，见到他们像是见到鬼一样，直接跑开。 段瑾瑜喃喃，“好奇怪啊，我们那么吓人吗？” 谢嘉懿：“他们的态度过分一致了，看来这里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秘密。” 孟佳冉还记得自己的人设，重新打开笔记本，拿出笔，在上面写下了一条已知的线索——鸣湖镇不欢迎外人。 “接下来该怎么办呢？”段瑾瑜询问二人，但目光一直放在谢嘉懿身上，“他们不肯说，咱们连个寻找线索的方向都没有。” 谢嘉懿也提前做好了功课，他带着二人来到不远处的告示牌，上面贴着的是鸣湖镇的地图。 “你们看。”谢嘉懿点出位于中心部位、一弯月牙形的蓝色区域，“听说鸣湖镇的命名和这个湖有关，我们不妨先去这里调查一下。” 段瑾瑜立刻变成夸夸模式，看向谢嘉懿的眼神都变得亮闪闪，“哥你真厉害，这都能想到。” 谢嘉懿淡淡一笑，随后余光便看到了孟佳冉微微抽搐的嘴角。 虽然她不是个上节目需要一直被男嘉宾照顾的人，但这种节目里，男嘉宾一般为了展现自己的绅士精神，多少都会从美貌、性格、行动力等角度称赞一下女嘉宾，大体就是简易版的商业互吹。然而她刚才拿出本子时，本来以为对方会感慨一下自己的充分准备，可没想到这俩人什么反应都没有，反倒是谢嘉懿指了指地图，段瑾瑜就一副被他的机智所折服的模样。 第102章 孟佳冉算是看清了，这年头男嘉宾都靠不住，想出彩还得靠自己。 为了方便游客，告示牌旁边有个简易的小竹篮，里面是缩小版的全镇地图。 三人各拿了一张，找准自己目前所在地后，沿着地图上的指引，来到了那湾月牙湖。 月牙湖水质清透，湖中还有不少人工投放的锦鲤，一个个吃的身材圆滚滚，在水草间慢悠悠的扭动粗壮的身躯。 然而三人现在并没有欣赏锦鲤的心情。 月牙湖中有一个似玉非玉的巨大雕像，好似一个伤心的少女低头垂泪。不远处的岸边有一处水榭，里面坐着一个巫祝打扮、闭着眼睛的女人。 依旧是段瑾瑜走在最前面，三人依次踏入水榭，还没等开口打招呼，巫祝突然睁开眼睛，目光锐利的盯着他们。 “呵，男人。”巫祝一副看透一切的模样，对着段瑾瑜和谢嘉懿冷冷一笑。 俩人整个一个大无语。 他们只是初来乍到，什么都没做就被歧视了。 “你。”巫祝扬起下巴，抬手指向孟佳冉，“过来。” 孟佳冉暂时没摸清剧情走向，先按照对方的话走到她的身边。 巫祝：“我早就算到今天会有外人到访，而且我还算到你们当中有一对命定之人，他们两个，哪个是你喜欢的？” 孟佳冉：“……” 她猜想可能是导演为了话题度想要人为制造一点暧昧关系，但其实现在的剧情走向，早就脱离导演的掌控了。 孟佳冉冷漠摇头，“都没有。” 话音刚落，段瑾瑜又抢着回答，“有有有，我有，我特别喜欢这位前辈。”他紧紧握着谢嘉懿的手腕，生怕巫祝看错了人。 这下给巫祝看傻了。 她怔了片刻，目光茫然的看向跟拍的摄影大哥，然而大哥也帮不了她，按照节目组的规定，他们只会在嘉宾偏离流程时适当提醒，但具体细节，就要看嘉宾自己的发挥。 “咳！”巫祝的信念感很强，借由咳嗽掩饰了一下自己的尴尬，再次回到戏中，“哦，原来是这样。按照我的推算，你们一定为某个谜团所困惑，想要从我这里了解线索。” “是的，我们……” 没等谢嘉懿说完，巫祝突然拍案而起，“但是！我是不会轻易告诉你们的，除非你们能够通过我的考验。” 谢嘉懿点点头，表示自己都懂，这种时候就要到游戏环节了，只有顺利完成游戏才能从巫祝这里得到线索，“好的，我们接受挑战。” 巫祝面前的桌上摆着一块用红布遮盖住的东西，她唰的一下掀开，只见托盘上摆着尺寸相同的十个透明塑料杯，里面盛着体积相同的透明液体，与此同时，在场所有人都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醋味。 巫祝：“只有对爱情忠贞的人才能获得线索，这里一共十个杯子，其中只有一杯是白开水，其余的都是白醋，现在我要你们派出一人，虔诚的人能顺利通过考验，失败的人则要面临惩罚。” 这也就意味着选中那杯白开水，才算是成功。 如果需要完成任务的是一男一女，那大概率是由男嘉宾来完成，但段瑾瑜已经拉上了谢嘉懿的手，那这件事还得…… “我来吧。”段瑾瑜上前一步，目光坚定的望着巫祝，“我一定会通过考验的。” 孟佳冉在旁边保持着礼貌的微笑，但其实根本不想理他们。 她觉得自己来参加这个综艺有点失策，毕竟现在已经能预估到后期要如何给段瑾瑜和谢嘉懿剪成“甜蜜蜜”，观众的注意力都被他们吸走，自己的收益实在有限。 但问题是谁能想到这年头两个男的居然能这么正大光明的炒cp呢。 孟佳冉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巫祝并不知道她心中所想，依旧按照自己的剧本往下走，她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段瑾瑜可以开始挑选了。 醋味弥漫，段瑾瑜没办法通过味道分辨哪杯是可以完成任务的白开水，索性随手拿起一杯仰头喝下。在场所有人都在观察他的反应，然而段瑾瑜并没有什么反应，朝着巫祝示意了一下手里的空杯。 “你喝的……是水吗？”巫祝有些拿不准结果。 节目组给她的道具杯子上并没有特殊标注，所以她也分辨不清哪杯是醋哪杯是水，问题是正常人喝白醋会是这么平静的反应吗？可段瑾瑜好像又不像是个正常人。 “是水。”段瑾瑜斩钉截铁的回答，“这说明我对前辈的爱是真的，我通过了考验，不信你可以尝试一下剩下的杯子，看它们是不是都是白醋。” 巫祝：“……” 她就是个被节目组安排在这里的工作人员，为什么要因为好奇心就去喝白醋呢。 这可不在她的工作范围内。 “好、好吧……”巫祝调整了一下心情，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卷轴放到桌上，“这里面有能够帮到你们的线索。” 孟佳冉站的最近，直接将其拿在手里，正要招呼他们两个离开，却没想到段瑾瑜也凑到了巫祝身边，“你是巫祝，那你应该很灵验吧。” 扮演巫祝的小姐姐再次懵逼。 段瑾瑜：“你能祝福一下我和前辈吗，也不用太夸张，祝我们百年好合就可以。” 接收到小姐姐投来的求救目光，谢嘉懿长叹一声，上前抓住段瑾瑜的手腕，拉着他往外走，“没事，不用祝福咱们也能百年好合。” 第103章 第六十一章 一行三人走出水榭, 来到一处远离湖边的草地，围成一圈坐下。 “你没事吧。”看到段瑾瑜皱着眉不舒服的样子，谢嘉懿关切道：“刚才喝到醋了？” 段瑾瑜捂着嘴巴点点头, 眉头越皱越紧，“太难喝了。”不过为了不耽误时间，也为了展示一下自己的诚信，他刚才硬生生扛了下来, 可现在这么好的撒娇机会，又怎么会放过。 段瑾瑜苦着一张脸蔫巴巴的, “哥，好难受啊。”说完, 脑袋一歪靠在了谢嘉懿身上。 旁边的孟佳冉已经没眼看了, 但谢嘉懿还得配合他继续往下演, 于是从兜里拿出一颗糖, 剥开喂到段瑾瑜嘴边, “吃一颗会好受点。” 段瑾瑜张嘴接过，谢嘉懿明显感觉到他非常不老实，毕竟吃糖就吃糖, 舔什么手指尖呢。 ——啧, 大白天的就乱勾引人, 真不是个好弟弟。 孟佳冉给了他们充足的时间，等腻歪过后, 才将话题带回眼前的卷轴上。 卷轴里用纤细的毛笔写下了一个故事。 鸣湖镇早先叫做月牙镇，之所以改成现在的名字，是为了湖中雕像所纪念的少女。少女十八芳华, 认识了本以为能够相守一生的爱人，谁知到了谈婚论嫁时, 却发现爱人另有新欢，少女悲愤交加投湖自尽，就在当月十五月圆夜，那个辜负了她的男人也死在了湖中，与此同时湖中水浪翻滚发出阵阵悲鸣，鸣湖镇自此得名。 谢嘉懿觉得这个故事一看就是导演组编的，甚至编的还不太走心，不过既然节目叫“悬疑热线”，那么编一个略带玄幻的故事倒也情有可原。 谢嘉懿：“孟姐，你怎么看？” 孟佳冉再次拿出小本本，快速写下了“少女”“负心汉”“十五”等关键词，“你们记不记得我们听到的电话内容，小张和小薇也涉及到感情纠葛，再联系到鸣湖镇的故事背景，我怀疑小张辜负了小薇。” 段瑾瑜点点头，“有道理，哥，你觉得呢？” 谢嘉懿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咱们得抓紧时间了，今天阴历十三，如果真如孟姐所推断的、小张是个辜负小薇的负心汉，那咱们只有今明两天的时间，否则后天早上，咱们看到的可能就是死在湖里的小张的尸体。” “对啊。”段瑾瑜像是自己从来没分析过似的，听完话后眼前一亮，“我怎么就想不到这么多，哥你真厉害。” 孟佳冉在背着摄像头的位置，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到目前为止，他们的首要任务还是先找到小张和小薇，正当要再次出发时，孟佳冉却提出了分组的建议，理由很简单，现在薛卓和尹沫不在，他们人手不足，鸣湖镇又这么大，不分组的话太浪费时间了。 虽然谢嘉懿和段瑾瑜都知道孟佳冉想要好好表现获得更多的镜头，但是谁也没有戳穿，反正分开行动对他们也有好处，毕竟实在是和孟佳冉不熟，分开后也更自由一些。 来之前节目组已经告知了这几天的住宿地点，三人约定好天黑前在旅馆集合后，便开始分头行动。 孟佳冉先行一步离开，段瑾瑜走到谢嘉懿面前，将他的拉链拉到上面遮住了下巴，免得冷风灌进衣服，“咱们也走吧。” 孟佳冉去的是小镇上的商业区，那面有各种当地美食和纪念品商店，谢嘉懿他们只好去了另一个方向，与商业区相比，这边算是居民区，有不少大爷大妈搬着小板凳坐在门口下棋聊天。 或许是节目组提前打好了招呼，大爷大妈们对他们两个视而不见，偶有几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们，仿佛看到了不速之客。 “大爷您好。”路过某户人家时，段瑾瑜透过开着的大门看见里面有个大爷在喂兔子，于是停下脚步，站在门口敲了敲门，“能和您问个事吗？” 小院不大，角落里堆放着一些边角木料，还有锯子刨子等做活儿用的工具，看样子还是个手艺人。 大爷看他们一眼，没吱声，继续喂兔子。 段瑾瑜歪头想问问谢嘉懿的意见，结果就见谢嘉懿的目光一直落在人家的兔子身上。 他看看兔子，又看看谢嘉懿，总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 “哥。”段瑾瑜暗搓搓想了个办法验证自己的猜想，“一会儿咱俩分开行动，我去找大爷问话，你去帮他喂兔子。” 谢嘉懿正愁怎么和毛茸茸贴贴呢，一听这提议当即觉得这个弟弟真上道，但还是装作心如止水的样子，仿佛只是冷酷无情的为了做任务，“好。” 一进门，段瑾瑜便直奔大爷而去，三言两语把大爷诳到一边。谢嘉懿的大长腿一抬一迈，顺顺利利的进到小篱笆围成的兔子窝中。 这个大爷还挺爱干净的，兔子窝一看就是每天打扫，干干净净几乎没什么味道。 谢嘉懿拿起一把菜叶，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不用招呼什么，十几只小兔子闻到新鲜菜叶的味道，呼啦啦的全都跳到了他的身边。 粉嫩嫩的三瓣嘴呼扇呼扇，偶尔露出果冻一样的小舌头，谢嘉懿被萌的心都要化了，他克制来克制去，最后还是向毛茸茸屈服，一只手把攥着菜叶，另一只手轻轻放在兔兔的脑壳上，指尖挠挠，rua来rua去。 一阵冷风吹过，谢嘉懿抬头看了看被云彩遮住的太阳以及灰蒙蒙的天，觉得今天真是阳光明媚，连带着心情都美妙起来。 第104章 指尖毛茸茸的触感让谢嘉懿觉得浑身舒畅，他外表维持平静，内心的小人早已馋的口水直流。 ——毛茸茸，嘿嘿，毛茸茸…… 此时此刻，什么任务不任务的，谢嘉懿根本连脑子都懒得动，对段瑾瑜能问出什么线索也不关心，他只想沉浸在毛茸茸的海洋里，做一个不早朝的昏君。 手里的菜叶子被兔兔们啃光，吃饱喝足的它们坐在地上，用前爪爪洗脸洗耳朵，又差点把谢嘉懿萌昏过去。 ——没有一个人能逃脱毛茸茸的制裁，猛男也不可以！ 谢嘉懿好想时间能过的再慢一点，能让他多和毛茸茸贴贴，但段瑾瑜那边还是结束了，他不想让段瑾瑜看出自己的不舍，潇洒的站起身，其实内心都在滴血。 ——崽崽们，爸爸今晚做梦一定会梦到你们的。 “哥，我刚跟大爷租了一只兔子，你正好在里面，帮我挑一下。” “什么？”谢嘉懿的脚步仿佛被钉在原地，难得有些呆滞的看向对方。 段瑾瑜站在篱笆外朝他笑，“我好喜欢可爱的毛茸茸啊，所以和大爷租了一只，等咱们走的时候再过来还。” 内心的小人上蹿下跳疯狂撒欢儿，按都按不住，“既然这样……那……” ——那当然是顺理成章的接受啊！谁拒绝谁傻子！！！ 谢嘉懿蹲下来仔细看。 其中有一只比其他的小伙伴小了一圈，也只有它眼睛像颗黑葡萄，好像还不太合群，大家都凑到一起蹦蹦跳跳，只有它孤零零的坐在旁边洗脸。 ——可把爸爸给心疼坏了。 谢嘉懿温柔的将它抱在怀里，小可爱也没拒绝，轻轻嗅了嗅他的味道后，就在他手心缩成一团，仿佛一只长了毛的白团子。 大爷拿到了钱心里开心，喋喋不休的夸他眼光好，还顺便讲了一下这只小兔子的故事，神神道道的听着还挺唬人。 “就它吧。” 段瑾瑜当然不会拒绝，“那好，这几天就麻烦前辈和我一起养兔子了。” 然而说是段瑾瑜要的兔子，谢嘉懿却根本没有给他的意思，小兔兔一直窝在它的怀里，睡饱了之后就轻轻啃他的手指，谢嘉懿觉得不能让小宝贝这么嚣张下去，于是暗搓搓的用手指伸到它的脑袋下面，疯狂搔它脖子上的软肉。 那手感，真是绝了！ 整整一个下午，他们除了大致了解了鸣湖镇的风土人情之外，没有获得什么新的线索。而这些也都是靠段瑾瑜的努力，虽然谢嘉懿也在努力，但仅限于努力的rua兔子，没有任何一点参与感。 夕阳西下，段瑾瑜带着他去买了一点当地特色小吃，然后根据地图的指引，来到了他们这几天要住的旅馆。 节目组提前把行李送了过来，旅馆不大，要想住下这么多工作人员只能两人一间。 谢嘉懿和段瑾瑜自然而然的成为了室友，孟佳冉和还未赶来的尹沫一间房，倒是薛卓，不知是提前和导演打过招呼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反正捞到了一个单间。 为了配合整体的建筑风格，旅馆一层大厅里摆放着一个巨大的长条形木桌，两边同样是长条状的木头凳子，平时供客人闲聊或用餐。老板本人三十出头的年纪，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虽然也接到了剧本，但因为身份原因必须得和嘉宾们打交道，于是变成了沉默寡言的人设，话少，但也不是不能说。 段瑾瑜给孟佳冉打了个电话，得知她正在赶来的路上，估算好了时间便让老板提前准备晚饭。 到了这个环节，本来是该他们两个随便聊聊天聊聊线索之类的，但谢嘉懿rua兔子rua的特别认真，段瑾瑜都有点不好意识打扰他。 他下意识的看向徐文轩，想看看导演那边还有没有什么新的指示，结果徐文轩突然接了个电话，表情也逐渐凝重起来。 第六十二章 电话是副导演打来的。 他们五个嘉宾分成两个小组寻找线索, 徐文轩跟的是孟佳冉这组，副导演只能跟着薛卓尹沫，但今天坏事就还在这对组合上。 早上, 节目组派车去接薛卓和尹沫，路上两人也聊的好好的，前辈和蔼后辈乖巧，聊天氛围其乐融融, 可到了任务地点后，氛围就开始变得奇怪。 这里是小张的家, 也是朋友口中小张失踪前最后待的地方，常见的两室一厅的布局, 客厅里的茶几上, 还有作为道具出现的、吃完还没来得及收拾的泡面桶。 薛卓和尹沫的任务, 就是在这里找到有关小张的线索。 然而尹沫真不是在装傻白甜, 她就是单纯的傻, 而且脑袋想到什么嘴巴就说什么，起初薛卓还会耐心回答她的问题，但时间久了便以沉默对待, 尹沫也感觉到了对方的态度, 于是干脆闭上了嘴巴, 这里翻翻那里找找，可她不知道线索到底是什么, 翻找的毫无目的。 电视柜有好几个抽屉，里面放着几个本子似的东西，尹沫拿出一本翻开, 发现这本是相册，里面都是小张和其他人的合照, 无一例外的全都是女性。她大致看了一遍觉得没什么新的线索，于是又拿起了另一本。 这本是个笔记本，里面写满了文字。 尹沫还没来得及仔细看，薛卓便从房间里走出来，“你找到线索了？” 说着，就从尹沫手中拿走了笔记本。 尹沫不太开心，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上面写的什么啊？” 第105章 其实这是一本日记，小张有写日记的习惯，里面记载的都是日常琐事，但日记的前半部分提到小薇的次数较多，越到后面越少，直至最后一篇，小张已经开始畅想未来的新生活，可这个所谓的新生活中，根本没有小薇的存在。 尹沫凑头过去和他看完最后一篇，又拿起刚才找到的相册，“小张是不是出轨了啊？这相册和集邮似的，他肯定是辜负了小薇。” 薛卓没想到她一下找到两个线索，这让他隐隐有些不爽，“也不能这么快下结论，兴许还有我们不知道的隐情。” 尹沫表示不理解，“什么隐情啊？他是一个有女朋友的人，有女朋友还和别的女人一起鬼混，不就是个渣男吗。” 薛卓彻底不耐烦，“万一是工作需要呢？” 尹沫：“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种工作，难道是……嘎嘎？” 薛卓：“……” 薛卓朝摄像那边比了个手势，示意他们暂时停止拍摄。 摄像不明所以，在场的副导演以为他有什么私事要解决，但还是点了点头。 然而就在停止拍摄后，薛卓突然朝尹沫发难，“你能不能好好动动脑子，别什么都不知道就乱说！” 尹沫被他吼的一愣，“我说什么了啊？不是你说这是他工作吗？陪女性客户的工作不就是鸭吗？” 薛卓脑门青筋直跳，如果尹沫不是参演嘉宾，如果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工作人员，恐怕早就被骂的狗血淋头了。 “哎哎哎，怎么还吵上了呢。”副导演一见气氛不对，赶紧过来打圆场，“薛老师，你也是前辈了，跟人家小丫头计较什么呢，她就这性格，好不好的到时候交给观众来评判，你生什么气呢。还有小尹啊，你多少也注意点用词，不能往外播的词少说。” 但他的劝说并不能让俩人就地和解，薛卓不顾一屋子的人，坐在沙发上开始抽烟，尹沫被人说来说去的也很不爽，越想越憋气，最后直接气哭了。 副导演一个头两个大，赶紧打电话给徐文轩求助。 徐文轩也没想到会弄成这个样子，就让他把电话交给薛卓，众人也不知道他怎么和薛卓说的，最后薛卓同意继续拍摄，但之前那段肯定不能用。副导演本来想从他走出卧室那段开始重拍，可薛卓又让将时间点提前、差不多是他和尹沫刚开始分头行动的时候。 道具组赶紧将屋内一切归位。 尹沫人微言轻的，没有拒绝的权利，本以为就是走个流程看着前后情绪连贯，可没想到等薛卓重新分配寻找线索的地点时，将她扔去了卧室，自己则留在客厅里。 尹沫这下全懂了，他现在知道了线索所在位置，想要让镜头记录下来线索都是他自己找到的，根本就是抢她之前的功劳。 之前积累的情绪再度爆发，尹沫站在原地委屈巴巴的开始抹眼泪。 副导演直接喊停。 薛卓现在虽然没有以前红，但也留下了一批死忠粉，和别家撕起来战斗力也不落下风。而尹沫只是个新人，根基不稳什么都没有，两人要真撕破脸，只要薛卓稍稍引导一下，粉丝就会替他将尹沫撕的“尸骨无存”，甚至连后续的生活和工作都会受到影响。 副导演没有办法，只能去做尹沫的思想工作。 尹沫哭了好一会儿，到后来也只能接受这个事实。 镜头前的薛卓风度翩翩，是个和善又懂的照顾后辈的前辈，行动力不俗，又能很快找到节目组留下的线索，反观尹沫，像个累赘似的傻傻跟在薛卓的身后，一无是处。 尹沫已经料到节目播出后、薛卓的粉丝会如何辱骂自己是个拖后腿的废物，但现实就是这样，这些事情都需要她自己扛着，没人能够帮忙。 而这些事情，远在鸣湖镇的谢嘉懿他们并不了解，他们只能通过徐文轩接到的电话，推断出薛卓和尹沫发生了一点不愉快，其余的一无所知。 况且谢嘉懿此时的心思也并不在任务上。 房间里没有摄像头，二人回去后，谢嘉懿将段瑾瑜赶去洗澡，自己趁着四下无人将小白兔捧在手心，狠狠吸了一波。 那一刻，谢嘉懿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得到了升华。 毛茸茸可以治愈，毛茸茸可以拯救世界！ “乖宝，你怎么这么可爱啊~”谢嘉懿让小兔子躺在临时用毛巾做成的小窝中，轻轻捏着它的前爪爪摆弄，“来跟爸爸说，一、二、一……” 但毛团子显然不想配合他，它从谢嘉懿的手中扯回自己的前爪，张嘴打了个哈欠，然后用爪爪捂住了眼睛。 谢嘉懿差点被萌的满地乱爬，拼命克制住了嚎叫的冲动，“好好好，爸爸不吵你，乖宝觉觉，晚安哦，明天见~” 他连呼吸都不自觉的变轻了很多，生怕吵到毛团子，谁知才一回头，就见段瑾瑜不声不响的站在了自己身后，而浴室那边的水声未停，显然就是偷跑出来抓他现原形的。 “你有病啊！”谢嘉懿吼完再看看毛团子，确保没吵到它后，才强硬的将段瑾瑜拉到床边，“你不好好洗澡跑我身后站着干什么？！” 段瑾瑜看了一眼已经被哄睡着的兔子，好笑道：“学长，你藏的挺深啊，我认识你这么长时间，居然不知道你喜欢可爱的毛团子。” 原来白天那一瞬间真的不是错觉，段瑾瑜就是故意把兔子拿回来验证自己的猜想。 第106章 事已至此，谢嘉懿一屁股坐在床边，自暴自弃，“对对对，我就是喜欢毛团子，不服你报警吧。” 段瑾瑜：“我报警干什么，如果喜欢毛团子是种罪，这世界上一大半的人都得被抓进去，监狱能住得下吗。” 他在谢嘉懿身边坐下，看着他生气的样子，又笑道：“好好好，我的错，是我不好好洗澡，是我居心叵测，总之一切都是我的错。” 谢嘉懿倒是真的生气了一会儿，不过气消了再想想，这事确实不怪段瑾瑜。 他瞪了段瑾瑜一眼，段瑾瑜立刻心领神会的对天发誓，“我保证不告诉别人，我要是说了就让我孤独终老一辈子没人疼没人爱。” 谢嘉懿长出一口气，“算了，原谅你这次。” 二人这次顺利洗完了澡，房间是标间，两张床中间隔着一个床头柜，谢嘉懿洗漱完毕后又去看他的毛团子，虽然毛团子在睡觉，但依旧抵挡不住他的热情。 反正也被段瑾瑜发现了，干脆就拿出手机大大方方的拍。 段瑾瑜：“你怎么不考虑在寝室养一只？我记得咱们学校只禁止体型较大的猫狗，兔子仓鼠这一类的，宿管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谢嘉懿拍照不停，抽空回答了一下，“不行，这不符合我的人设，一个成熟稳重的人，怎么会被毛茸茸所吸引呢。” 这其实还算符合人们的刻板印象，比如西装革履的大概率是商业精英，穿着休闲充满朝气的大概率是在校学生。 至少在谢嘉懿看来，就连咖啡都比毛茸茸符合他的人设。 段瑾瑜没再说什么。 他们活的都很累，只偶尔才能获得短暂的自由。 “你喜欢仓鼠吗？或者龙猫、荷兰猪这一类的。”段瑾瑜问他。 谢嘉懿：“只要毛茸茸我都喜欢。” 段瑾瑜：“你倒是雨露均沾，什么都不挑啊。” 谢嘉懿：“对的，我对毛茸茸向来不会厚此薄彼。” 终于拍完了照片，谢嘉懿熟练的打开某站，翻找出那些烂熟于心的视频给段瑾瑜分享，结果段瑾瑜看着没什么反应，却让他看激动了。 他忍不住疯狂去锤段瑾瑜的肩膀，“啊啊啊啊啊可爱，真是太特么的可爱了！” 段瑾瑜：“……” 第六十三章 经过白天的“长途跋涉”, 谢嘉懿身体的耐久度早就到了极限，在对着毛茸茸疯狂输出后，体力值彻底清空。 “好累啊……”谢嘉懿缩在被窝里, 小声嘀咕，“明天居然还要早起，简直没天理。” 段瑾瑜去关了灯，但回来之后却直接坐在了谢嘉懿的床边, “你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谢嘉懿脑袋懵懵的，“没有吧, 今天该做的任务不是都做完了吗？” 段瑾瑜慢慢俯下身，一只手不听话的伸进对方的被子里, “我的晚安吻呢？我的抱抱贴贴呢？” 他的指尖四处点火, 弄的谢嘉懿觉得再下去可能要坏事, 于是赶紧抓住了他的手腕, “别闹, 这可是在外面。” “没闹。”段瑾瑜靠近他的脸颊，鼻尖蹭蹭，“一个晚安吻而已。” 谢嘉懿：“我怎么觉得不止一个晚安吻呢？” 这几天随着二人感情深入, 有好几次亲吻过后都差点擦枪走火, 现在又是在外面, 真有情况也不好解决，所以谢嘉懿干脆拒绝了晚安吻的提议, “听话，大不了回去补给你。” “哼……”段瑾瑜哼哼一声，怎么听怎么委屈。 谢嘉懿头大, “说真的呢，咱们还在做任务, 你要清醒一点，克制一点，不要为了这点小事闹脾气。” 段瑾瑜声音闷闷的，“你就骗我吧，晚安吻对我来说才不是小事。” 说着，他自暴自弃道：“我又不像你那样走到哪里都讨人喜欢，我只有你了，你要嫌我烦可以直说。” 谢嘉懿：“你摸着你的良心说，我这几天什么时候说你烦了，少趁着发泄脾气的时候给我泼脏水。” 段瑾瑜：“是是是，你嘴上没说，但你心里就是这么想的，你不说我也懂。” 谢嘉懿：“……” 这可真是扣了好大一顶帽子。 眼看再不睡觉明天就真起不来了，谢嘉懿斟酌片刻，决定做出一点让步，“晚安吻不行，太危险，换个别的。” 段瑾瑜：“那我想抱着你一起睡，这边单人床一米五呢，咱俩睡也不挤。” 谢嘉懿无法，只好往里挪了挪，给他让出了位置。 他面朝着墙，段瑾瑜从身后抱住他，手还十分不老实的放在了他的胸口，满足的叹了口气。 冷静下来后，谢嘉懿觉得这事好像有哪里不对。 毕竟迅哥儿曾经说过，开窗不行，但是要以拆屋顶为要求，其他人就会同意开窗了。 谢嘉懿：“段瑾瑜，我给你三秒钟的时间坦白从宽，你是不是一开始的打算就是睡我的床。” 段瑾瑜又叹一声，“那么聪明不累吗，就当不知道不好吗？” “呵呵。”谢嘉懿一手肘顶上他的肋骨，咬牙切齿，“但凡我打得过你……” 然而段瑾瑜才不管这些有的没的，打一下又不痛不痒，哪有把人抱在怀里实在。 一夜安睡。 第二天一早，谢嘉懿醒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下地去看他的毛团子，完全无视身后段瑾瑜幽怨的眼神。 第107章 段瑾瑜照例进行俯卧撑，一边做一边气都不喘的问他，“真那么可爱？” 谢嘉懿一边喂菜叶一边挠兔兔的下巴，手感像捏棉花糖似的，“当然，如果世上再无毛茸茸，我会伤心死的。” 段瑾瑜彻底服气。 按照流程，今天上午薛卓和尹沫会到，所以他们两个和孟佳冉吃完早饭后，就留在一楼大厅等待，期间段瑾瑜还试图和老板搭话，但显然效果不佳。 一小时后，薛卓和尹沫来到了旅馆。 薛卓倒是看不出什么异常，见面后很自然的和大家打招呼，尹沫眼角红红的，好像昨晚哭过还没缓过来。谢嘉懿猜测可能是昨天那场不愉快导致的，但细节不清楚也不好说些什么。 “路上辛苦了，先喝点水吧。”谢嘉懿去找老板要来了矿泉水和水果，本以为二人好歹先上楼送个行李收拾收拾，但没想到薛卓一副很着急的样子。 他把行李箱推到一边，坐下喝口水，然后从包里拿出了一本相册和日记，“昨天我们去小张的住处检查，果然有了发现。” 薛卓将相册摊开让他们看，“咱们都知道小张和小薇是情侣关系，但你们看这些照片，一个有女朋友的男人还和其他女人拍这些不清不楚的照片，集邮似的，所以我怀疑小张是个渣男。” 说完，他又快速总结了一边小张的日记内容，而后斩钉截铁的给出结论，“这些证据已经坐实了小张的渣男身份，咱们可以顺着这个线索往下查。” 谢嘉懿用眼角余光瞄一眼尹沫，就见对方在薛卓长篇大论之后，偷偷的翻了个白眼，一副不屑的样子。 但孟佳冉的注意力都在薛卓带来的新线索上，在她说出鸣湖镇的传说后，薛卓嘴角带着一点自得，“果然，我就觉得这件事和感情逃不开关系，现在一看果然如此。” 虽然现在大致弄清了前因，可他们依旧不知道应该从哪儿继续下手。镇子上的居民不欢迎外人，对他们抱有敌意，是绝对不会向他们提供线索的。 就在众人纠结之时，谢嘉懿注意到老板看着他们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哦，可能是被导演交代过这时该他上场了，但嘴巴又笨，不知道从哪儿插话。 “老板。”谢嘉懿站起身，来到距离门口不远的冰柜前，“可乐怎么卖。” 老板：“四元，扫码付款。” 这个季节冰柜根本没插电，权当是个饮料货架，谢嘉懿买完水又找老板花钱买了点零食，付款的时候从孟佳冉那里要来了小张和小薇的合照，放到柜台上，问道：“老板您帮着看看，认不认识上面的人。” 老板看他一眼，然后接过照片，“好吧，看在你买了那么多东西的面子上。” 谢嘉懿就笑。 这大哥的演技真的很生硬，拿着照片装模作样的看了好一会儿，才干巴巴的吐露线索，“这姑娘我好像在镇上看到过，在商业区那边吧？哎呀记不清了，至于这男的……额……就不知道了。” 谢嘉懿：“那您还能不能想起点别的什么事？” 又是一番用力思考后，老板继续道：“我刚听你们说这男的是渣男，要真是的话那就麻烦了，我们这儿的规矩，每到十五，渣男是要被沉湖的，我记得好像就上个月吧……哦对，就是上个月，他们还从湖里捞出来一个呢。” 现在一楼大厅就他们几个人，老板说什么他们都听得一清二楚，谢嘉懿眼看老板这边没有能提供的线索了，就返回桌边坐下。 段瑾瑜立刻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哥，你可真厉害，这么简单就找到了线索。” 尹沫不置可否，孟佳冉拿出笔记本将重要的线索记下，但薛卓的脸色着实不太好看。毕竟他自认一番推理坐实了小张的渣男身份，应该是今天镜头中的高光时刻，可没想到谢嘉懿居然用了点小办法让老板提供线索，这可比他刚才给出的线索重要得多。 桌上的氛围一时有点奇怪，孟佳冉看向从进门到现在几乎没说过话的尹沫，问道：“记不记得那通电话？小张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她在想办法给尹沫争取一点镜头，尹沫也察觉到了她的好意，尴尬的笑笑，“好像有段时间了，他那个朋友找了很久都没找到，才来委托的我们。” 孟佳冉点点头，“其实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如果小张失踪超过了一个月，那上个月湖里发现的尸体，会不会就是他。” 尹沫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不会吧，那咱们岂不是来晚了？白跑一趟？” 谢嘉懿：“也不算白跑，毕竟在这里，只有渣男才会受到惩罚，就算小张死了，但小薇还在，咱们总得弄清全部的前因后果，甚至需要抓到凶手。” 说话间，他稍稍往徐文轩那面看去，就见对方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 ——看来，这个剧本流程是对的。 接下来还是分组的问题，小张那边需要人查验，小薇那边也需要找人。但这次薛卓说什么也不想和尹沫一组了，“要不这样，咱们今天男女分组，孟姐你带着小尹去找小薇，我们三个男人去看尸体。” 可这样段瑾瑜就不高兴了，他可不想让这个傻子打扰他和谢嘉懿的独处时光，“那就这么定了，不过昨天我们拿到线索之前是需要做任务的，我喝了好大一杯白醋，今天要是查验尸体的话……” 第108章 他似乎被自己的脑补吓到，脸色发白，“不能是让和尸体亲密接触吧。” 来之前段瑾瑜和谢嘉懿可是做过功课的，薛卓曾经在一次公开场合说自己怕血，节目组的道具又那么逼真，那具尸体说不定清晰成什么样子呢，说不定双眼外凸舌头外漏甚至被水泡的发白发肿还有巨人观。 段瑾瑜口若悬河，怎么恶心怎么说，说完之后拍着胸脯长出一口气，“不过没关系，有卓哥罩着我俩，根本没什么好怕的。” 薛卓：“……” 谢嘉懿一听他就是故意的，可尹沫不知道，甚至阴差阳错的还充当了一下气氛组，怕的直往孟佳冉那边躲，呜呜嗷嗷眼泪都要飚出来了。 薛卓：“那……要不这样，这里的人不友好，他们两个女孩子出门我也不太放心，咱们三个还是分开吧，我和她们两个去找小薇，你们两个就辛苦一点，有什么事电话联系。” 段瑾瑜当即一脸为难的样子，可架不住薛卓去意已决，最后只能勉为其难的接受了这个结果。 第六十四章 嘉宾们回房去取自己外出携带的东西。 段瑾瑜拿了两个人的饮用水、一点可以填饱肚子的小零食、湿巾纸巾若干, 等等等等。谢嘉懿则昏君潜质再度爆发，一进门就直直奔向正在洗脸的小兔子，乖宝长乖宝短的叫了好一会儿, 疯狂rua人家的脑壳，要不是还得做任务，他死活都不想从温柔乡里醒过来。 今天的鸣湖镇起了风，谢嘉懿刚出门就被冷风吹了个哆嗦。 ——为什么要在这种天气做任务？为什么不可以留在房间里rua乖宝？ 他面带微笑, 积极的讨论今天的行程，内心小人已经在跳脚骂娘了。 据老板所说, 上月捞起来的那具尸体放在了镇上的废仓库中，二人核对一遍地图, 沿着青石板路一路走一路看, 发现这边商业区的纪念品种类很多。虽然无法带回现实世界, 但段瑾瑜还是买了两个极具民俗特色的手机链, 给谢嘉懿换上, 再给自己换上。 “哇。”段瑾瑜感慨道，“居然有种和前辈用情侣款的感觉。” 谢嘉懿心说你真是够了，炒cp也要拿捏好这个度的, 少了就假, 多了就腻。 ——唉, 臭弟弟的演技还需要继续磨炼啊。当初没让他进表演部是对的，我真明智。 废仓库已经被节目组重新装饰了一遍, 本来今天天就冷，里面阳光照不到，四面八方都在窜凉气。 但这些谢嘉懿都可以忍受, 真正让他无语的是节目组连验尸都不想让他们好好验。 他看着眼前仿佛xx大冲关一样的布置，觉得节目组是想把他们玩死在这里。 当然, 游戏是必须要做的，守门的工作人员明确说明，只有在时间范围内冲过一系列关卡到达终点按下按钮，才能打开“停尸房”的门。 “靠你了。”谢嘉懿也想帮忙，但真的心有余而力不足，他接过段瑾瑜的包和外套后给了他一个热情的拥抱，“加油，你可以的。” 段瑾瑜：“放心吧，有了你的鼓励，我一定可以的。” 以前谢嘉懿只是觉得他常年锻炼身体素质比自己好是正常的，可除了单纯的身体素质以外，他似乎还点满了敏捷技能。谢嘉懿就见他直接掠起，无论是陡峭的斜坡还是翻滚的圆筒，再到单手吊环，对他而言都不是什么难事。 仓库内光线昏暗，没有外面明亮，但这一刻，在谢嘉懿的眼中，段瑾瑜仿佛生出了翅膀，像一只自由的飞鸟，轻巧的通过每一道关卡。 ——好特么的帅啊…… 在这一刻，谢嘉懿又体会到了颜狗的快乐。 终点前的最后一道关卡是一条自半空垂下的绳索，需要凭借臂力徒手攀爬。 谢嘉懿目不转睛的看着，段瑾瑜好像天生比他耐寒一些，将羽绒服交给谢嘉懿保管后，他身上只有一件薄薄的棉质长袖，如今肌肉紧绷，可以隐约看见满是力量感的线条，又惹得谢嘉懿在心中一阵呐喊。 他现在其实很矛盾，既想让游戏快点结束，又想多看几眼段瑾瑜的帅气身姿，可还没等他自我纠结完，段瑾瑜已经快速爬到了上面的台子，用力拍下按钮后，两边喷射出白雾，代表顺利过关，距离限制时间还剩下足足三十秒。 工作人员似乎没想到居然能有人一次通关，按照他们的设想，嘉宾一次不通过，他们会适当的延长时间，这样有了时长也有了趣味性。 现在段瑾瑜这样，他们有点不太好办。 然而段瑾瑜自己会找热点，他从台子上下来后直接冲向谢嘉懿并将对方紧紧抱在怀里，“哥~~~我做到了，我成功了！” 谢嘉懿叹口气，也反手抱住他，“太厉害了。” 这句话夸的真情实感，全是感情，没有技巧。 摄像大哥赶紧抓拍这相亲相爱的一幕，甚至连二人细微的表情都没有错过。 真是太有爱了，观众一定会喜欢的！ 拥抱完毕，谢嘉懿从包里拿出一张纸巾递给他，让他压压额头上的汗。但段瑾瑜却扁着嘴巴，有些乏力的揉揉肩膀，“好累啊……” 谢嘉懿懂了，这是让自己帮他擦。 要是放在以前他才懒得管，爱擦不擦，反正出汗难受的又不是自己，可刚刚满足的颜狗还是拒绝不了弟弟的要求，“我帮你吧，你好好放松一下肌肉，要不一会儿该疼了。” 第109章 段瑾瑜美滋滋的享受小学长的爱心服务，摄像大哥也美滋滋的拍着自己的素材，甚至想对这么懂事的段瑾瑜开启夸夸模式。 知道自己制造拍摄效果的嘉宾，真的太让人省心了。 短暂休息后，二人绕过高台，推开里侧的大门，终于看到了躺在桌上的尸体。 或许是为了迎合在水中死去的效果，道具假人外面蒙上了一层皮子，好像是真的在水中泡过似的发白发胀，身上还隐约可见青色的血管，两只无神的眼睛直直看向天花板，仿佛死不瞑目。 段瑾瑜直接上手试了试假人的重量，发现道具组还真是用心，甚至连体重都模拟的真人。 由于二人谁都没见过真实的小张，只能通过照片来对比，好在节目组没想在这方面给他们出难题，照片里的小张脸上有一颗比较明显的黑痣，尸体道具上也有，且发型和身高都一致。 谢嘉懿：“我们还是来晚了。” 段瑾瑜：“看样子是受到了这里的惩罚，算是彻底坐实了他渣男的身份。” 但接下来要做什么，二人暂时没有头绪。 …… 另一边，老板没有告诉小薇家的确切地址，这里的居民又不欢迎外人，没办法，他们三个只能沿着商业街一边走一边找。对此，尹沫还是很乐观的，她觉得要是实在找不到的话节目组肯定会给提示，就是薛卓总在视线范围内出现，十分碍眼。 反倒是因为孟佳冉早上帮过她，让她觉得非常有好感。 尹沫现在也想明白了，反正等节目播出去自己肯定要被薛卓的粉丝骂，那现在干嘛还要看他的脸色。于是她像闹脾气似的，薛卓说话时她就默不作声，孟佳冉说话时她就热情的捧哏，仿佛孟佳冉说的都是精妙绝伦的推理。 街上人来人往，绝大部分都是这里的居民，薛卓不好发脾气，只能把这口气忍了下去。 迟迟没有找到线索，孟佳冉和薛卓都有点焦虑。 就在二人一筹莫展之时，尹沫扭头看见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坐在门口的石阶上，旁边也没有大人看着，下意识招呼道：“小乖乖要进屋哦，小心坏人把你带走。” 小女孩歪着头，眨巴眨巴眼睛。 这一瞬孟佳冉脑中划过一个念头。 既然居民什么都不肯说，那这个小朋友呢，小薇的家就在附近，一个小朋友独自坐在这里，会不会是节目组提前安排的。 想到此，她来到小女孩身前蹲下，慈爱的摸摸她的头，“小朋友，阿姨和你打听个事，好不好呀？” 小女孩唰的一扭头，噘着嘴，“哼，我才不会告诉你们呢。” 这下连薛卓都看明白了，这就是节目组故意设置的npc，于是也好脾气的蹲下，“那你要怎样才能告诉我们呢？” 小女孩：“我的娃娃不见了，我很难过，想要一个新的。” 说完，她指向斜对面的娃娃机，“我要里面那个熊熊。” 薛卓赶紧起身走到对面，但旁边的老板说游戏币不能白给他们，需要用钱来买，且不支持扫码支付。 这年头普通人上街都很少带纸币，更别提日常都有助理照料生活的薛卓，他回头看向另外二人，但显然对方也没有随身带现金的习惯。 “这怎么办？”薛卓一时茫然。 孟佳冉下意识的环顾四周，但没再找到任何一个疑似npc的存在。 尹沫：“咱们能和摄像大哥借点钱吗？回去还他呗。” 孟佳冉却摇摇头。 节目组既然设定了这个游戏，那就不可能用借钱这种简单的方式，她抬眼看向这家店铺。同样是买手工艺品的，这家店主打的是念珠手串一类，据说是山上某种特产的木头，具有辟邪安神的效果。 孟佳冉上前一步，“老板，我们能在你这儿打工吗？我们给你打工赚游戏币。” 老板笑了，“行啊，你们帮我串珠子，小的换两个，大的换五个。” 看来这方法真的可行，孟佳冉长出一口气。 于是三人各自领了小板凳坐下，但珠子孔打的很小，串起来要比他们想象中的麻烦的多。尹沫觉得自己眼睛都快瞎了才串好一个小的，递给老板检查无误后，还没等要游戏币，薛卓已经替她拿在了手里。 “你们先穿着，我去试一下娃娃机。” 这下尹沫连摄像头都不管了，当面翻了好大一个白眼。 薛卓置若罔闻，在他看来，去抓娃娃可比在这里串珠子要好，刚才让孟佳冉出了风头，现在他得靠抓娃娃找回来。 见他出门，一个摄像大哥赶忙扛着摄像机追着跟拍，薛卓走到娃娃机前站定，装作不经意的展示了几个好看的角度，夸张的做了一次深呼吸，然后投入了一枚游戏币。 结果一无所获，甚至夹子落下的时候连娃娃都没夹住。 薛卓有点尴尬，抱怨了一句娃娃机是不是被动过手脚，抱着侥幸心理又投入了第二枚游戏币。 眼看夹子再次落空、尹沫的辛苦全都白费，她气的大叫：“抓不上来的话就回来串珠子吧！” 第六十五章 薛卓当即脸黑。 但之前在小张家的时候身边都是工作人员, 现在还有外人在，他即使再生气也不好当街发火，只能咬着后槽牙给自己解释, “第一次玩娃娃机，没经验，熟悉熟悉就好了。” 第110章 “是吗？”尹沫眨巴眨巴眼睛，认真回想, “我怎么记得前辈你不是第一次玩啊？之前你也参加过一档小综艺吧，里面好像也有个类似的环节, 我看你玩的也不错啊，粉丝一个劲儿的夸你帅呢。” 薛卓：“……” 他现在真想找个什么东西把尹沫的嘴巴堵上。 “我来试试吧。”孟佳冉其实看出了二人间的不愉快, 可并不想多管闲事。 她将自己赚到的游戏币投入娃娃机, 小心翼翼的操动着摇杆, 等到准确悬停在娃娃上面时按下确认键。夹子缓缓落下夹住了娃娃的头, 可却夹的并不牢靠, 三根齿爪沿着娃娃头部曲线滑落，最后彻底落空。 游戏币一枚接一枚的投入娃娃机，最接近成功的一次, 娃娃甚至已经被夹到了出口边上, 可那个夹子偏偏就像和他们作对似的, 娃娃再次滑落。 “太遗憾了。”薛卓在一旁感慨，但内心却非常乐于见到孟佳冉失败。 从开始拍摄到现在, 他唯一的高光时刻就是在小张家找到相册和日记本，但这也是从尹沫手里抢过来的，就他本人的表现而言, 简直差的一塌糊涂。 按照秋水枫的剧本，他们这一季要解决三个求助热线, 鸣湖镇是第一个，他一定要开场就给路人观众留下个好印象，对他而言，其余四人全部都是竞争对手。 结果正想着，在仓库做完任务的谢嘉懿和段瑾瑜也来到了这边。 现在薛卓看见他俩就脑袋疼。 “卓哥！孟姐！”十几米开外，看见他们的段瑾瑜热情的抬手打招呼，拉着谢嘉懿的手腕慢悠悠的走了过来，看了一眼面前的娃娃机，又看一眼还在屋子里坐小板凳穿珠子的尹沫，好奇道：“这是在干什么？” 尹沫颓丧的叹了口气，然后简单的说明了一下正在进行的任务。 段瑾瑜：“额……这个没办法，娃娃机我也没玩过。” 不知为何，谢嘉懿听到这话突然有点心酸。 娃娃机其实是电玩城里很常见的一种设施，谢嘉懿记得自己上中学时，曾被班上男生叫着一起去电玩城玩，那时大家的零花钱都不多，集体凑钱买游戏币，把里面玩了个遍。 真情实感也好，虚情假意也罢，这都是谢嘉懿真实经历过的事，但段瑾瑜却没有。在那对奉行高压政策的父母眼中，周末只是查缺补漏的时间，玩是不被允许的，甚至连休息的时间都要被刻意安排。 ——唉，真是个小可怜。 那边尹沫也串好了珠子，第一次失败过程中，谢嘉懿仔细观察了一下那个夹子，发现这简直是老板的常用套路，即通过把夹子调松降低抓住娃娃的可能性。 “老板。”谢嘉懿来到他面前，“跟您商量个事。” 老板见眼前的小伙子面善，倒也挺好说话的，“什么事啊？” 谢嘉懿随手挑了两条好看的手串，“我买你手串，你帮我把夹子恢复正常松紧呗。” 调松夹子确实是节目组交代的，主要是为了增加趣味性，但节目组也说在嘉宾实在完不成任务时可以给予适当的帮助。老板不知道什么是适当的时机，但谢嘉懿买了他的手串，这时机不就到了吗。 “你这小伙子……”老板笑着指了一下二维码，“行吧，你都这么说了，我也不为难你们。” 旁边的手机传出支付到账的语音提示后，老板拿出钥匙打开娃娃机，然后按照谢嘉懿的意思重新调整夹子。 这下就没什么问题了。 等抓到小熊娃娃交给小女孩后，小女孩如实交代了小薇家的位置。 去的路上，谢嘉懿将手串送给二位女士一人一条，“送给美丽的姐姐和可爱的妹妹。” 孟佳冉接过后道了声谢，然后将手串放进了衣兜。尹沫则开心的立刻戴在手上，谢嘉懿挑的手串上除了木珠还有一颗琉璃，对着阳光会折射出一弯彩虹，她对着太阳照了又照，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哇，真好看，谢谢你呀。” 薛卓没忍住，语气凉飕飕的，“这么容易就被收买了？” 尹沫：“那当然，又年轻又帅气又体贴的小哥哥谁不喜欢呢，你说是吧。” 薛卓抿着嘴巴，胸口憋着一口气，将目光投向了别处。 一行人继续朝小薇家的方向走，薛卓和孟佳冉走在最前面讨论线索，尹沫自己走在中间摇头晃脑看风景，谢嘉懿和段瑾瑜则走在最后。 段瑾瑜没有说话，只一直默默盯着脚下的路。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谢嘉懿已经可以察觉到他的细微情绪，现在这样，明显是不开心了。 他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问他，“怎么了？” 段瑾瑜嘟囔道：“没怎么啊，就是觉得学长年轻帅气还贴心，真是太厉害了。我就不行，无论怎么努力都没法讨人喜欢。” 谢嘉懿一猜就是这事，“其实我刚才是想给你抓个娃娃的，但估计就算抓到送你也带不回去，想想还是算了。” 段瑾瑜情绪好了一点，但俗话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该闹还是得闹，“说好的娃娃就这么没了，我好伤心啊，学长打算怎么补偿我？” 谢嘉懿：“以后每天都可以有个晚安吻，但是，要适可而止。” 段瑾瑜重新恢复了朝气，“嗯，那就这么说定了。” “你们两个在讨论什么啊？”尹沫听见身后的声音，回头看向他们。她现在对这俩人的印象特别好，或者说，包括节目组在内，除了薛卓，她对其他人的印象都不错。 第111章 段瑾瑜：“在说刚才过任务的事。” 尹沫：“哦对，你俩也去单独做任务了，什么任务啊？难吗？” 谢嘉懿：“对我而言很难，但好在一人过关就可以。小段简直像在飞一样，一次就顺利通过。” 尹沫：“哇哦，这么厉害吗？那你当时是不是在下面目不转睛的看啊。” 说着，她还故意用手指撑大眼睛，“就像这样的星星眼。” 谢嘉懿：“额……或许是吧……” 他觉得尹沫好像接受了自己的好意，现在在故意把话题往他俩微妙的关系上引导，想要在他们炒cp的路上添砖加瓦。 但这只是谢嘉懿的猜测，毕竟尹沫大大咧咧的，有时做事只凭本能不过大脑。可段瑾瑜却非常喜欢这个话题，顺着尹沫的话继续往下说，“真的吗？哥，你在下面真的一直在看我啊？我……我表现的怎么样？” 谢嘉懿：“特别好，能和你组队简直是我的骄傲。” 段瑾瑜立刻化身被夸奖的大狗狗，拉着他的手腕又蹦又跳，高兴的直转圈。 …… 小薇家在商业街尽头的一家小店铺，这里比前面冷清很多，就算真的有游客，估计也很少走到这边。 和其他人家一样，小薇家的一楼是卖手工艺品的店面，两面墙上挂着不少精致小巧的木雕钥匙扣，展示台内还有稍微大一点的可供摆设的雕件。楼梯在柜台后面，经此往上则是一家人的居住空间。 谢嘉懿他们到来的时候，小薇爸正戴着老花镜坐在店内的柜台后，一手拿着木料，一手拿着刻刀，认认真真的做着木雕。 门口风铃声响起，是客人到了。 小薇爸赶紧放下刻刀招呼他们，“都是后山的好料子，看看喜欢哪个？” 薛卓：“我们不是来买木雕的。请问您是小薇的父亲吗？我们有点事想找您女儿。” 可不知怎的，小薇爸一听他们的来意，顿时勃然大怒，“滚！！！我女儿不在，就是在我也不会让你们见她的！！！” 孟佳冉赶忙解释，“老伯，我们没有恶意，我们只是受人委托，想要找您女儿了解一点事情。” 小薇爸：“了解什么？有什么好了解的？！” 他怒气冲冲的扫视面前几人，最后目光落在了薛卓身上，抬手狠狠指向他，“是不是你？！就是你，辜负了我女儿！” 薛卓被喷的一头雾水，仔细想了想，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被当成了小张，“您误会了，我不是她男朋友。” 不过听小薇爸这么问，好像他还不知道小张已经死去的事。 小薇爸：“我是不会相信你的，现在这个时候来找我女儿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他对他们抱着太大的敌意，而且似乎已经认定薛卓就是那个辜负女儿的负心汉，所以无论他们怎么解释，小薇爸都对自己女儿的事避而不谈。 谢嘉懿：“老伯，我们真不是，您要怎样才能相信我们呢？” 小薇爸定定的看了谢嘉懿几秒，而后冷冷的笑了笑，“在我们这里，渣男是会付出代价的。真巧，过了今晚十二点就是十五，如果你们明天能活着来见我，就说明你们的话是真的，否则，别想从我嘴里得到有关我女儿的任何线索！” 第六十六章 今天的拍摄到此结束, 一行人回到旅馆后补了几个讨论线索的镜头后，便各自回了房间。 谢嘉懿心里有种不安，他抱着毛团子靠在床头, 叹气，“咱们来到这里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有要出事的样子，为什么呢？总感觉在这个世界过的格外漫长。” “谁知道呢。”段瑾瑜倒不是很在乎这些事, “走一步看一步吧，就当是休息了。” “嗯, 说得对。” 在这里有段瑾瑜还有可爱的乖宝，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想到此, 谢嘉懿小心翼翼的将乖宝捧在手心举到面前, “乖宝乖宝, 今天有没有想爸爸呀。” 乖宝表示什么都听不懂, 自顾自的打了个哈欠。 再次看见果冻般粉嫩的小舌头, 谢嘉懿的心都要萌化了，“可爱的宝贝，快让爸爸亲一口。”然后便开始疯狂rua兔子。 旁边的段瑾瑜看到他捧着乖宝亲来亲去, 顿时醋味儿弥漫, 都要酸上天了。 “学长。”段瑾瑜酸溜溜道, “别忘了，你可答应过我的, 从今天开始每天都有晚安吻。” 谢嘉懿：“知道啦知道啦，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但段瑾瑜仍旧对他的目光一直在乖宝身上表示不满。 他决定用自己的方法。 窗外晚霞正好，屋内温度也不算低, 段瑾瑜干脆脱掉了上衣，只剩下一条卡到胯骨的裤子, 让身上的肌肉镀上了一层好看的金色。 “我要开始锻炼了。” 谢嘉懿嗯嗯啊啊的回应着，毕竟锻炼嘛，又不稀奇，段瑾瑜每天都要锻炼身体的，没什么大不了。而等他终于舍得将目光从乖宝身上挪开时，段瑾瑜的身上已经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汗水打湿了他的额角，身上带着一种原始的野性美，力量感与颜值并存。 喉结不自觉的滚了滚，谢嘉懿觉得，眼前的景象对于颜狗而言绝对是天堂，同时又对自己刚才错失那么多美景感到懊恼。 ——rua乖宝和看肌肉是可以同时进行的，又不耽误，失策啊失策。 第112章 段瑾瑜一边卖力做着俯卧撑，一边偷偷留意谢嘉懿的动静，等到他确定完全吸引了对方的视线后，内心有一种别样的满足感。 ——这才对嘛。 结束了俯卧撑训练后，段瑾瑜单手撑地站立起身，鬓角的汗水顺着下颌线滴落，在地板上留下几点水渍。他浑身散发着热气，走到谢嘉懿面前，不经意的将额前的碎发拢到脑后，露出那张无死角的脸，随意道：“我先去洗澡？” “嗯……”看着那些流畅的肌肉线条，谢嘉懿只觉嗓子一阵干渴，仿佛刚才也跟着做了运动，身上逐渐燥热。 对于谢嘉懿试图遮掩目光但失败这件事，段瑾瑜简直非常满意。 但只是吸引住了目光还不够。 毕竟和谢嘉懿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他可太懂得如何让颜狗收获快乐。 “要不咱俩一起洗？”段瑾瑜俯下身体，单手撑在床头，迎面扑来的体温让谢嘉懿呼吸一滞，“热水器不太好用，烧一次水挺麻烦的，咱俩一起洗还能节约水资源。” 色令智昏的谢嘉懿咽了咽口水。 “哥，好不好啊……” 为了打消他最后那点反抗的念头，段瑾瑜握着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腹肌上，然后低头吻了下去。当然，这一幕是不可以被小朋友看到的，吻下去的那一刻，段瑾瑜还贴心的遮住了乖宝的眼睛。 到最后，洗澡还是一起洗的，但水是没省下，甚至还额外用了很多。 一身清爽的谢嘉懿躺在床上，直直的看着天花板，放空的大脑逐渐恢复正常，在短暂的思考过后，他终于意识到了世态炎凉人心险恶。 “段瑾瑜，我问你个事。”等他成功将对方召唤到身边时，歪着头问道：“你刚才是不是故意的。” 段瑾瑜瞪着无辜的大眼睛，最终还是决定说实话，“是，我就是故意的，谁让你一直看乖宝不看我的。” 谢嘉懿：“闻闻你这酸味儿，都熏鼻子。” 段瑾瑜：“那我不管，反正你不能总看乖宝。” 他干脆躺在床上耍赖，“明明是我先的，谁想到我还亲自带回来一个情敌呢。” 谢嘉懿：“可乖宝只是暂时的，等咱们离开的时候，还是要还回去的。” 段瑾瑜：“如果能把乖宝带回去呢？如果我和乖宝一起掉水里你先救谁？” 谢嘉懿想破头也想不通怎么会发展到这一步，“你这个问题没有意义，我不会游泳，倒不如问问你俩，如果我掉水里你们谁先过来救我。” 段瑾瑜：“对我而言是有意义的。还有啊，你是不是现在就嫌我烦了，我都知道的，我没有毛茸茸，也不如乖宝那样讨你喜欢。” 谢嘉懿：“……” 虽然还是不知道段瑾瑜为什么要和一只兔子争风吃醋，可谢嘉懿还是认真回答了一下他的问题，“你和乖宝是不一样的，我确实喜欢乖宝，没有它我会有点小遗憾，但这种感觉会随着时间慢慢消散，是可被替代的。” 段瑾瑜：“所以……我是唯一的，我是不可被替代的，对吗？” 谢嘉懿：“对。” 段瑾瑜反复琢磨这段话，最后终于被哄好，嘴角忍不住上扬，“算了，我这么大的人，决定不和它计较了。” 说完，他侧身抱住谢嘉懿，温热的体温透过胸膛传递到谢嘉懿身上，声音闷闷的，“谢谢你啊，以前从来没人在乎过我。” 谢嘉懿心口一滞，觉得胸腔像被什么堵住一样，喘不上气。 他低头用力在段瑾瑜肩膀上咬了一口，狠狠道：“段瑾瑜你又是故意的，你就是故意说这些让我心疼你！” “嘿嘿……”段瑾瑜也不否认。 相对于他而言，谢嘉懿身上的肌肉含量很低，虽然算不上胖，但轻微的脂肪堆积在身上，抱起来也手感软乎乎的。 ——真好。 段瑾瑜心道，如果时间可以停留在这一刻，他可以这样一直抱到地老天荒。 …… 大概晚上十点多，谢嘉懿和段瑾瑜同时收到了群里发来的信息。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编剧助理叶歌出现在了他们的房间。 相较于上次见面，叶歌已经换上了利落的运动装，手里拿着一个本子，坐也没坐，便开始给他们讲接下来的流程。 叶歌：“过了午夜十二点就是十五，想必你们也猜到会有一点事情发生，提前通知一下，让你们有个心理准备。” 谢嘉懿：“需要我们晚点睡吗？” 叶歌笑了笑，“这个随意，就是担心有人害怕到时出现什么问题，所以才提前通知的。” 防止有人害怕？ 谢嘉懿觉得可能跟神神鬼鬼有关系，但他和段瑾瑜倒是没所谓，就是不知道其他人会是什么反应。 段瑾瑜：“放心吧，我和我哥都不怕这些，但还是谢谢你特意跑一趟。” 叶歌：“不客气，都是工作需要，我还要去通知下一个人。你们早点睡吧，明天还要上镜，保持个好状态也好让更多观众喜欢。” 叶歌走后，谢嘉懿坐在床边，有点心神不宁。 不是他在疑神疑鬼，确实是进入这个世界这么久还什么都没发生，简直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他相信离开的规则不会变，那股冥冥之中的力量将他们送到这里，绝对不是让他们以拍综艺的名义度假的。 第113章 谢嘉懿：“会是明天吗？” 段瑾瑜：“很有可能，按照剧本来看，鸣湖镇每到十五便会惩罚一个渣男，如果真有凶手的话，这么好的机会是不可能错过的。” 谢嘉懿长出一口气，“如果我说我可能猜到了死者是谁，你信吗？” 段瑾瑜：“信啊，不仅相信，我觉得如果让我选出一个死者的话，咱俩的答案应该是一致的。” 谢嘉懿：“来时我就看了，走廊里有摄像头，咱们出去蹲守不现实。” 段瑾瑜：“只能等明天的结果了。” 小旅馆的隔音肯定不如之前住过的别墅，走廊里的门开了又关关了又开，是叶歌在挨个房间通知嘉宾。 “你听，是不是有人在吵架？”谢嘉懿隐隐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 段瑾瑜：“像是孟佳冉。” 谢嘉懿：“她不是和尹沫一个房间吗？房间位置好像不对。” 段瑾瑜：“兴许和尹沫无关呗，吵架这种事，还是要避着一点外人的。” 二人坐在床上，一边撸乖宝一边等着十五的到来。 这期间，他们听到了孟佳冉的争吵声和尹沫进进出出上下楼的声音，同时也不知道是谁又惹到了薛卓，他发泄似的摔了一个杯子，朝着空气疯狂输出，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工作人员的活动声。 “他们好烦啊……”谢嘉懿抱怨道，“还是你和乖宝好。” 段瑾瑜：“那我和乖宝谁更好？” 谢嘉懿：“你你你！全世界就你最好！！！” 段瑾瑜满意的点点头，并且大度的表示自己并不是想和乖宝争宠。 等墙上挂钟的指针来到了午夜零点，窗外突然传来一阵飘飘渺渺的啜泣声。好在叶歌提前通知到位，如果真有怕鬼的，恐怕要被节目组的安排直接吓疯。 声音持续了十来分钟后停止，估摸着之后不会再有什么别的安排，二人钻进被窝里睡下，静静等候新一天的来临。 第六十七章 第二天一早, 谢嘉懿和段瑾瑜是被工作人员急促的敲门声吵醒的。 迷迷糊糊间，谢嘉懿有种“果然来了”的感觉，和段瑾瑜简单洗漱过后便下了楼。 拍摄期间, 这间旅馆被全程包下，除了老板以外全都是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一个外人都没有。谢嘉懿和段瑾瑜下到一层时，发现日常待在柜台后的老板不知去了哪里, 一楼大门紧闭，围坐在木桌前的有徐文轩、秋水枫、叶歌、孟佳冉和尹沫。 看得出来早上发生的事情非常突然, 孟佳冉和尹沫也和他们一样，被急匆匆的叫下来甚至没来得及化妆。 那个意料之中的人并没有出现在谢嘉懿的视野中, 他和段瑾瑜坐下后, 看似不经意的问道：“什么事情这么着急？卓哥呢？怎么没看到他？” 一提起薛卓, 众人脸色都不太好, 尹沫甚至脸都吓白了。 徐文轩十指交叠放在桌上, 脖子上的玉观音稳稳贴在胸前，嘴角带着慈悲的笑。 他看了一眼谢嘉懿，“要说的就是这件事。昨天晚上, 小薛不知道什么原因一个人跑到了湖边, 不小心落水, 今早被前往湖中的道具组发现，人已经……” 按照正常的剧本流程, 鸣湖镇每到十五便会惩罚一个渣男，在昨晚播放那阵呜咽声后，道具组为了配合剧情发展, 需要在今早划船来到湖中心，投下一具“尸体”, 等嘉宾今天探索时便会发现，从“尸体”上获得新的线索，并且自证身份，再从小薇爸口中得知小薇的行踪。 可当今早道具组出发后，远远的便看见湖中心好像飘着一个什么东西，他们以为是流程出现问题，再跟徐文轩这边重新沟通后，发现到目前为止一切都是按照剧本流程走的，并没有出错。 于是道具组划船来到了漂浮物所在位置，借着稀薄的阳光，震惊的发现漂浮着的是早已死亡的薛卓。 得知这件事后，木桌前，所有人都安静的没有开口。 气氛越来越压抑，最后还是段瑾瑜主动打破沉默，“徐导，出这么大的事，报警了吗？” “没有。”徐文轩摇摇头，“暂时没有。” 孟佳冉显然不同意这个做法，“为什么不报警？再拖下去我们都会变成嫌疑人。” “你以为现在不是吗？”秋水枫给他人的印象永远都是清瘦和话少，一副金丝眼镜仿佛架在了骷髅的鼻梁上，但这一次他不再沉默，觉得应该说出自己的看法，“警察一来，这件事怎么可能瞒得住，节目组人多口杂，镇上又一堆不明是非的居民，到时在座的每一个人都会成为嫌疑人，尤其当这件事被曝光到网上后，别说这档综艺能不能保住，就连你们，也要面对所有人的猜测和指责。” 孟佳冉：“你们的意思是瞒下来？别开玩笑了，薛卓死了，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瞒得住。” 徐文轩：“没打算瞒住，但秋老师说得对，现在报警不合适。” 尹沫惶恐的看向他们，她不知道对方到底要做什么，只知道自己被莫名其妙卷入一起案件中，好像马上就要完蛋了。 谢嘉懿：“徐导，我大致能猜出你们的考量，可这件事……” 徐文轩轻轻摆手，“我没说不报警，我只是说现在不合适。” 段瑾瑜：“徐导，这里也没有外人，倒不如坦白的说说你的想法，暂时不报警可以，但要给我们一个可以信服的理由，我可不想拿前途赌你的私心。” 第114章 然而他也不知私心二字怎么戳到了徐文轩，对方抬眼目光阴冷的看向他，“呵，我的私心？我能有什么私心？我还不都是为了你们、为了这档节目着想！” “出了这么大的事，一旦警方介入调查咱们势必要停工配合，你们知不知道一天要损失多少钱，一天两天还好，时间久了怎么办？万一赞助商跑路，咱们留在这里喝西北风吗？！！！” “薛卓已经死了，他死了！现在报警改变不了任何事，也不会给咱们带来任何好处！” 徐文轩似乎真的被气到，眼中直欲冒火。 谢嘉懿：“那徐导打算怎么做？” 徐文轩：“按照剧本，大致还剩三天的拍摄内容，咱们继续拍摄，等离开鸣湖镇再说，至少也得先把前几期节目做出来，这样才能将损失降低到最小的程度。” 孟佳冉依旧不同意，“这个理由说服不了我，对我而言节目可以不拍，但我不能因此背上污点。” 然而说完这话后，徐文轩盯了她片刻，却突然笑了，“孟佳冉，别装了，你以为藏的好大家就不知道吗？你和你老公的感情早就出现问题了，不过是在死撑而已，昨天晚上那通电话是和你老公打的对吧，你们到底在吵什么？那么多人羡慕你嫁入豪门，其实冷暖自知，否则干嘛急吼吼的出演综艺复出呢，我说的对吗，孟影后？” “真是很感谢徐导对我的关心。”听完他一番话后，孟佳冉的脸色差到极点，紧紧攥着拳头，咬牙说道：“我当然有我的理由，至于具体原因，就不劳徐导操心了。” 徐文轩呵呵一笑，似乎对她这个苍白的解释不屑一顾。 “刚才小段有一句话说得对，现在坐在这里的都是自己人，又或者说我们是个利益共同体，节目出事就是大家的事，可没那么容易切割开。” “孟佳冉需要借由这次机会重回大众视野，尹沫则是要转型综艺，段瑾瑜需要让人气更上一层楼，谢嘉懿……呵呵，演了这么多年电视剧依旧不温不火，想必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了吧。” “所以我认为这个决定对大家都好，薛卓已经死了，早一天或晚一天得知真相又有什么关系呢，他是死了，但其他人还得继续生活啊。你们相信我，如果这件事运作得当，咱们甚至能狠带一波话题度，到时候你们想要的就都有了。” 徐文轩说完后，众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从始至终，秋水枫都是站在导演这边的，看着游移不定的众人，他决定再添一把火，“我和徐导不是第一次合作，我相信他的为人，也相信他做出的是最利于大家的选择。我们也算是圈里的老人，以前做出的成绩大家有目共睹，到了这个岁数也不想砸了自己的招牌，而相比于我们这两个老家伙而言，你们更是前途无量，咱们以后的合作机会还多得是呢，又或者你们需要什么样的人脉，我和老徐有的，大家可以随意提。” 他们两个在圈子里混迹几十年，人脉确实不是他们可以比拟的。孟佳冉还好一些，尹沫只能乖乖听从公司安排，没有任何选择的机会。 没等他们几个说话，叶歌先表了态，“我是相信老师的，这档节目顺利播出对大家都有好处。你们下来的晚，或许不了解具体情况，但是徐导和老师在得知这件事的第一时间已经着手做了安排，就算最后这件事曝光，对你们也不会有任何影响。” 似乎是欣慰学生的表态，秋水枫满意的点点头，“事情就是这样，如果你们同意的话，今天就暂时休息，我和叶子需要一天的时间修改剧本。” 然而谢嘉懿总觉得徐文轩没有把话说全，人都是逐利的，他所说的为了节目为了大家全都是空话而已，隐瞒薛卓的死，这件事对徐文轩而言一定有着利益关系。 他蓦地想起之前和段瑾瑜一起整理节目组的资料。 徐文轩起初是电视剧导演，后来不知为什么突然转型了综艺。 难道会和这件事有关？ 谢嘉懿有些拿不住自己的想法，于是决定诈一下徐文轩，“徐导，我可以同意继续拍摄，但前提是咱们之间没有互相隐瞒，你刚才说自己毫无私心，这话我是不信的。” “我觉得前辈说得对，徐导，事到如今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我就是为了人气为了热度，你呢，你是为了什么？”段瑾瑜听出来了谢嘉懿的目的，甚至按照自己的想法引导徐文轩给出线索，“你之前电视剧拍的好好的，干嘛非要转型综艺呢？” “小年轻啊，真是口无遮拦什么都敢问。”徐文轩倒是没有他们设想中的大发雷霆，只是冷笑了一声，“好，你们想知道我就告诉你们，反正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是喜欢电视剧的，但拍的久了，总感觉越来越力不从心，我不甘心啊，就去找了个大师算命。大师说我时运到了，或者可以尝试走另外一条道路，我思来想去决定暂时和过去告别，所以才开始转型综艺节目。” 说着，徐文轩摸了摸脖子上的玉观音，语气也变得轻快许多，“没想到啊没想到，居然真让大师说中了，对我而言，薛卓的死就是个机会，他私下里什么样你们可以自己去了解，鸣湖镇的传说，十五夜的少女悲鸣，这个剧本仿佛就是为了他量身定做的。” “薛卓死的好啊，死的真是太好了！” 第六十八章 第115章 不知不觉间, 屋外纷纷扬扬下起了细雪。 徐文轩怔怔看了片刻，思绪缥缈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但也只是瞬间, 便将话题重新带回薛卓身上，“你们不要以为我冷血，我还是那句话，人都死了, 可咱们还得向前看，至少……不能让薛卓白死啊。” 那尊玉观音似乎永远都带着慈悲的笑容, 徐文轩也在笑着，不仅毫无慈悲, 甚至有一点点狂热与狰狞, “我言尽于此, 相信你们都能做出最好的选择。” 秋水枫和叶歌本就支持他, 其实现在只是看嘉宾们的选择。 尹沫低着头面露迷茫, 刚刚还振振有词的孟佳冉也选择了沉默。 徐文轩很满意他所看到的，又转向谢嘉懿和段瑾瑜，“你们的看法呢？” 段瑾瑜长出一口气, “徐导你说服我了, 但我还是心里不踏实。” 谢嘉懿接道：“没错, 你刚才说薛卓是意外落水，可这只是你给出的结论, 万一在这个小镇上真的存在一个凶手呢？我们的安全要如何保障。” 徐文轩：“有凶手又能怎么样？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他那是自己造孽，和其他人有什么关系。当然, 我也理解你的顾虑，现在在这里的都是自己人, 你有什么想法就和大家说说看，有道理的话，我们肯定会支持你的。” 谢嘉懿：“我想看看薛卓的尸体和道具组的拍摄内容。” 为了不让更多人发现，徐文轩肯定会让可靠的人将薛卓的尸体藏起来，没有他的同意谢嘉懿估计很难找到，就算找到也无法靠近检查。至于道具组的拍摄，这种多是为了花絮做准备，所以谢嘉懿相信，他想要的这两样东西，都在徐文轩的手中。 “可以。”徐文轩觉得这两个条件他完全可以接受，“想看就看吧，不过你只有今天一天时间，按照原定的剧本内容，今早会在湖中发现一具尸体，需要拍摄你们坐船去打捞的过程，现在补拍是来不及了，会挪到明天统一拍摄。” 谢嘉懿：“这样我就放心了，谢谢徐导。” 会后，众人各自散去。 整间旅馆都被节目组包了下来，他们给钱大方，老板也乐于给予最大的方便，还额外提供了旅馆后面的小院供他们存放道具，但老板不知道的是，薛卓的尸体被运回来后也一并放入了那里。 这个季节外面的温度已经很低了，薛卓的尸体又被塞进一个通了电的冰柜中，所以徐文轩也不担心散发味道被人发现。 谢嘉懿避过地上略微凌乱的道具，来到冰柜前，掀起盖子，就见薛卓整个人缩在那里，裸露的皮肤呈现一种惨白的颜色，头发眉毛已经结满了冰霜。 他在心里暗骂一声。 他不是学医的，但为了应付每月一次的公交旅行也找了一点相关的书籍学习参考，虽然并不能让他准确分辨死者的死因，但好歹也有个大致的方向。比如溺死的人，口鼻腔会出现白色或淡红色的泡沫、尸斑成淡红色等肉眼可见的特征，可薛卓的尸体被这么折腾一通，什么特征不特征的，这还看个屁。 谢嘉懿大致在已经冻硬了的尸体上翻找一通，不出所料的，毫无线索。 四下无人，谢嘉懿盖上冰柜盖子，怨念的蹲在地上种蘑菇。 段瑾瑜拷贝完拍摄内容来找他时，谢嘉懿已经将积雪的地面上戳出了一个坑。 “检查完了？”见他头上已经落了雪，段瑾瑜生怕他着凉，快走几步将他拉起，一边帮他清雪一边抱怨，“检查完就去屋子里等啊，这时候就不怕冷了？” 谢嘉懿长叹一口气，吸吸鼻子，“人都冻成冰疙瘩了，还检查个屁，要是放在咱们的世界里，我高低得向警察叔叔举报，说他意图毁尸灭迹。” 段瑾瑜就笑，拉着他的手腕，两人一同回了房间。 洗过一个舒服的热水澡，谢嘉懿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他和段瑾瑜坐在桌前，用手机支架摆好手机，旁边一只可可爱爱的乖宝，一切准备就绪。 “开始吧。”谢嘉懿轻轻捏着乖宝的耳朵，吩咐道。 视频的一开始，是道具组的工作人员将事先准备好的“尸体”搬运上车，此时太阳还没有升起，除了车灯照亮的区域四周黑漆漆一片，偶尔还能听见工作人员的谈话声。 但这些都没什么实质性的内容，谢嘉懿干脆将乖宝抱到怀里，一边摸脑壳一边继续观看。 直到一行人开车来到湖边。 他们的任务就是带着“尸体”划船来到湖中心，并将“尸体”投放下去，事情到目前为止仍旧进展顺利，直到他们来到湖中心，在手电筒的照射下远远看见前面漂浮着什么东西。 谢嘉懿下意识的坐直了身体，打算认认真真观看接下来的每一幕。 “诶，前面什么东西？” “不知道，好像是个人。” “完蛋，可能要出事，快，先去救人！” 镜头各种乱晃后，他们划船感到了薛卓所在的位置。 有那么一刻，镜头正好对准了薛卓，在手电筒的照射下，谢嘉懿能够清楚的看见他泡的惨白的脸。 段瑾瑜按下了暂停键，“这应该是淹死的吧，你刚才检查的时候看到外伤了吗？” “没有。”谢嘉懿摇头，“而且凶手明显是有备而来，他利用了鸣湖镇的传说，还挺有仪式感的，既然如此，大概率会让薛卓和传说中的那样，在湖里淹死。” 第116章 后面的镜头便是各种手忙脚乱，他们打捞起薛卓的尸体带回来，一路上也没有声张，再之后就全都交给徐文轩处理了。 谢嘉懿：“我觉得咱俩应该去湖边走走，薛卓不可能自己跑到湖中心，肯定需要坐船的。” 段瑾瑜：“走吧，希望不要白跑一趟。” 因为今天没有拍摄内容，二人换上了自己带来的薄款羽绒服。 工作人员全都住在这间旅馆，平时人来人往总能迎面遇到几个，但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徐文轩交代了什么，几乎所有人都闭门不出，有的知道真相，有的一无所知，就是不知道私下里有没有暗自交流过。 嘭—— 摔门声过后，孟佳冉从消防通道走出，正好遇见准备外出的他们，疑惑道：“要去哪儿？” 本来想回来之后再找她和尹沫打听线索，但既然都遇到了，临时更改一下计划也无所谓，“去湖边看看。” 孟佳冉上下打量了一下他们，长出一口气，“想知道薛卓是怎么死的？” 谢嘉懿点头，“心里不踏实，总想要做点什么。” “是吗？”孟佳冉从兜里拿出女士香烟，“介意吗？” 二人摇头。 孟佳冉为自己点上一根，用力吸了一口。她今天没有化妆，云雾吞吐间，谢嘉懿总觉得相比于前几天的状态差了很多。 谢嘉懿：“姐，你对卓哥的死，怎么看？” 孟佳冉冷淡的笑笑，“还能怎么看，与我无关的事，就交给徐导和警察头疼吧。虽然我不赞同他的做法，但他有一句话说得对，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就算有凶手，他也没理由害我。” 昨天晚上她就在电话中和人吵架，刚才又是从消防通道里出来的，想必又是避开尹沫打电话，谢嘉懿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是谁，也不知道具体的内容，但它带给孟佳冉的影响是巨大的，至少从现在的结果来看，孟佳冉非常疲惫，疲惫到整个人都显得十分消沉。 或许是这几日的相处对他们的印象还算不错，孟佳冉好心提醒道：“想查就查吧，就算给自己换个安心也好，但我也提醒你们，别钻牛角尖也别走死胡同，你们所谓的凶手也未必存在，或许……就是徐导说的那样、薛卓是自己落水身亡呢。” 段瑾瑜：“你的意思是……他大半夜不睡觉，自己跑去游湖？” 孟佳冉：“也有可能啊，你们或许了解的不多，薛卓这几年过的不是很顺，公司不是没给他续上资源，但他自己能力差有什么办法，时间久了资源也少了，就这样粉丝还天天在公司官博底下辱骂，说公司不给她们哥哥资源。呵……那么多资源，猪都能重新起飞了。” 谢嘉懿：“所以……孟姐你觉得卓哥半夜偷跑出去，是为了工作？” 孟佳冉：“说准确一点，他来参加这档综艺是为了翻红的，可拍摄这么多天了，他有什么出色的表现吗？就连找到线索都是抢尹沫的功劳，昨晚窗外的声音大家都听到了，正常人都能猜到这就是为了迎合鸣湖镇的诅咒，所以在声音结束后，湖边肯定会发生什么事。” 谢嘉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继续诱导她回答，“那也不该晚上出门啊，今天早上他先行一步去检查也是可以的。” 孟佳冉嗤笑一声，“你还对他的脑子抱什么希望吗？咱们这些嘉宾中，他不敢动我，你们两个现在绑定在一起，要对付起来也很麻烦，他也就能欺负欺负尹沫了，要想短时间内在咱们几个手底下抢到线索，对薛卓而言，那可真是太难了。” 第六十九章 在这场谈话中, 孟佳冉毫不掩饰的流露出对薛卓的厌恶感。 但当谢嘉懿还想继续问的时候，一根香烟燃尽，孟佳冉笑笑, 单方面结束了这场对话，面露疲惫的走向自己的房间。 孟佳冉走后，段瑾瑜小声问他，“你觉得薛卓的死和它有关吗？” “还不知道。”现在线索太少, 谢嘉懿也不好直接做出判断，“但她看不上薛卓是真的。” 孟佳冉实力派影后出身, 如果不是在事业上升期恋爱结婚生子消失在大众视野中，想必会有更大的发展。而薛卓的爆红全靠运气, 虽然这种事情没办法怨天尤人, 但经历了落差后, 孟佳冉心里难免会有各种各样的想法。 况且从她最近两天的情况来看, 她当初孤注一掷的婚姻, 也没有给她带来想象中的幸福。 谢嘉懿：“至少从现在来看，她没有杀薛卓的理由。” 段瑾瑜也同意这个说法，二人先来到楼下找到老板, 询问能不能看一眼昨晚的监控。节目组给的报酬充足, 老板当然乐于满足他们的要求, 但他不知道的是现在后院的冰柜里躺着一具冷冰冰的尸体，只当看监控是他们剧本的一部分。 虽然好奇为什么这次没有摄影跟拍, 可也没有多嘴询问。 于是谢嘉懿和段瑾瑜顺利的拿到了昨晚所在楼层的监控。 这里的监控没有声音，二人找了个避人的地方改成三倍速观看。 昨晚，在叶歌挨个房间通知后所有人都没再出门, 包括薛卓在内。 谢嘉懿：“这不对劲儿啊，难道他凭空消失淹死在湖里的吗。” 段瑾瑜好像想到了什么, 拉着他在旅馆外绕行，直至停在了薛卓的房间所在。所有嘉宾都住在二楼，一层楼不到三米的高度，如果薛卓是跳窗出来，那就很合理了。 第117章 听他轻飘飘说了一句“不到三米”，谢嘉懿总感觉头皮发麻，“不会崴脚吗？这个高度也是有危险的吧。” 段瑾瑜：“确实有危险，所以你千万别尝试。” 他常年锻炼身体，可能是长久以来形成的习惯，段瑾瑜看人的时候喜欢先看这人身材如何。虽然薛卓对他而言也是个菜鸡，但和谢嘉懿不同，是能在他身上看出锻炼的痕迹的，毕竟他还能靠脸维持粉丝，总不好任凭身材走样。 三米的高度，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雪还在下，天也阴沉沉的。 段瑾瑜估算了一下薛卓跳下来的抛物线落点，而后便开始在四周寻找。 这里原本是一片草坪，经历过几场寒潮后草叶枯黄发脆，薛卓从二楼跳下来势必要留下痕迹。段瑾瑜蹲在地上，轻轻拂掉上面的积雪，几分钟后，终于找到了一片被踩的稀碎的枯草叶。 谢嘉懿的眉头越皱越深，“这么拼，肯定不是为了工作。” 如果真像孟佳冉所说，薛卓本可以大大方方的从正门出入，毕竟避人是避不开的，就算是不想引人注意跳窗出门，但他总得回来，总不能回来爬墙吧。 段瑾瑜甩甩手上化掉的雪水，起身，“我们之前是从网上查到的薛卓的资料，这些资料肯定不全面，他有公司，有公关团队，一些丑闻肯定会被压下去，徐文轩的话似乎也证实了这一点。” 谢嘉懿：“咱们还是得从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中下手，他们当中肯定有知道内情的。” 段瑾瑜：“说得对。” 草坪上再找不到新的线索，二人辗转回到旅馆正门，像之前录节目时一样，沿着铺好的路来到了湖边。 这边视野开阔也没什么遮挡，冷风不要钱似的、夹杂着雪花割在裸露的皮肤上。 “嘶……”谢嘉懿被冷风吹的直缩脖子，“早知道就带围巾出来了。” 段瑾瑜自认失责，“我的错，本以为这个季节不会这么冷的。”但没想到谢嘉懿身上贴着暖宝宝还嫌冷，全方位的展示了什么叫天生体弱。 他将谢嘉懿带到一个避风的地方，叮嘱他在这里等一下，然后便跑向了商业区，等十几分钟后回来时，从兜里拿出一个黑色的棉质口罩。 “没有别的了，暂时忍一下。”段瑾瑜快速拆掉外包装，然后帮谢嘉懿戴好，但谢嘉懿的脸有点过于小了，帽子加口罩，最后只剩下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你跑那么急干嘛。”感受到段瑾瑜身上散发出来的热气，谢嘉懿赶紧将他的衣服拉链拉到了最上面，“这种天气跑出汗是会感冒的。” 段瑾瑜笑笑，“放心，我身体好，没那么容易感冒。再说，这不是怕你冷嘛，我就想一定得照顾好你，毕竟这年头小学弟们的心思多，万一哪天又让你遇到一个更体贴的，你不要我了怎么办，现在可不得抓紧一切机会好好表现吗。” 谢嘉懿心说又来了又来了。 论装可怜就没人能装的过段瑾瑜。 谢嘉懿本来不想理他，可思考再三，还是又强调了一遍，“不会有别人，别人再好我也不会喜欢。” 说完，他扭头走向湖边，走了两步又停下脚步回头看他，“段瑾瑜，我知道你想听什么，哪怕你故意装可怜让我一次次重复这些我也不会讨厌你。” “哥。”段瑾瑜略微歪着头，眼中是寒风也吹不散的温柔，“如果现在不是在外面，我真的很想吻你。” “那还真是遗憾呢。”谢嘉懿难得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抓紧时间干正事，傻子才在这儿谈情说爱吹冷风。” 二人踩着薄薄的积雪走到湖边。 乘船游湖是这里的一个特色项目，而且多数都是需要用桨划的木船，今天天气不好风又很大，除了道具组的工作人员似乎没有别人需要这项服务，划船的师傅们也都不在。 谢嘉懿抬头环视四周，“居然连个监控都没有。” 段瑾瑜：“根据咱们掌握的资料来看，这里刚被打造成旅游小镇，设施跟不上也正常。咱们来这儿不就是录制节目外加给鸣湖镇做宣传的吗。” 谢嘉懿：“但还是很烦，如果有摄像头的话，咱们想办法要来，就能知道薛卓昨晚是不是在这里见了人、具体又见了谁了。” 段瑾瑜：“慢慢来吧，不着急。” 考虑到谢嘉懿平衡性不如自己，段瑾瑜自己跳上了那些摇摇晃晃的船只，开始一个个检查，试图在上面找到一些和薛卓有关的线索。 毕竟那么一个大活人不可能自己飞到湖中心，肯定是坐船去的。 “你小心点啊。”看着船只本身不停晃动，谢嘉懿莫名的揪心。虽然岸边的水不深、段瑾瑜也说过自己会游泳，但这么冷的天掉下去肯定会生病。 平时他没少抱怨段瑾瑜烦的要死，可相比于生病，他更喜欢看到对方活蹦乱跳故意烦他的样子。 “知道。”认真检查的空隙，段瑾瑜还不忘回应他，“你往后站站，脚底下动一动，动一动身体能暖和一点。” 不用他提醒，谢嘉懿都觉得自己要被冻透了，于是按照他的话，原地转圈跺脚，谁知转着转着突然瞥见不远处的树后藏着一个人，那人看见他还唰的一下躲了回去。 “尹沫。”谢嘉懿扬声道，“别躲，我看见你了。” 被直接点明的尹沫只好从树后走出，脚步沉重的来到他面前，“你眼神真好，那么远都能看见。” 第118章 说着，她吸吸鼻子，又瞥向还在船只间不停穿梭的段瑾瑜，“他在干吗啊？” 谢嘉懿：“你先别管他，先说你为什么要跟踪我们。” 尹沫扁着嘴巴低下了头，眼睛滴溜溜的转，好像正在飞速思考要怎么应付过这一关。 然而这一切都被谢嘉懿看在眼中，“尹沫，我这人别的本事没有，看人还是很准的。你是不是说谎、说谎到什么程度，我看一眼就能知道个七七八八。” 闻言，尹沫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看向他，“你这么厉害吗？” 谢嘉懿：“不信你可以试一试。” “那还是算了。”思考片刻后，尹沫有一点丧气，“我什么样我自己还不清楚吗，说谎骗人就没成功过。” 谢嘉懿不想听她东拉西扯，还是回归到最原始的话题，“你到底为什么要跟踪我们？” 尹沫：“其实也不算跟踪吧……我在楼上看见你们在草坪里找些什么，就猜你们是不是在研究薛卓是怎么死的，我也想知道真相，但自己想不明白，想和你们搭伙又怕你们不带我，就只能偷偷跟在后面。” 她还自认为藏的挺好，一路也没被发现，但谁能想到谢嘉懿突然开始跺脚转圈呢。 她说话时谢嘉懿一直在观察她的微表情，尹沫确实没有说谎，她就是单纯因为好奇才跟出来的。 早晚要找她了解线索，谢嘉懿现在也没有瞒她的必要，“确实，薛卓的死对我们的冲击很大，我们不太相信所谓的诅咒，我们相信这件事肯定是人为的，所以就想着出来找找线索，如果能找出凶手的话，大家都安全。” 一听对方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尹沫就开心的笑了，“看吧，我就说我没猜错，既然这样我也想加入你们，你们现在在找什么？有没有我能帮得上忙的？你们尽管问，我肯定不会说谎的。” 第七十章 然而谢嘉懿并不想让尹沫插手这件事。 一是因为尹沫虽然没有在跟踪一事上说谎, 可这并不代表她和薛卓的死毫无关系，这点暂时还无从判断，二是因为查明凶手本来就是他和段瑾瑜的任务, 他并不想带上别人。 不过从尹沫嘴里获取一点信息还是可以的。 想到此，谢嘉懿笑笑，“其实我们两个也没什么头绪，就是想到什么随便找找, 你看薛卓是死在湖里的，他肯定不能自己飞进去, 所以我们就想着在岸边停靠的船上找找，说不定有他留下的痕迹呢。” “对啊。”尹沫顺着他的话想下去, 仿佛醍醐灌顶, “那必然得用到船, 你们可太聪明了, 居然能想到这点。” 谢嘉懿心说这个夸奖也太低级了, 但也没有反驳什么，“你呢？你对薛卓了解多少？” 一提起薛卓，尹沫非常不屑的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人渣, 败类, 死有余辜。” 谢嘉懿：“啊这……有什么事实根据吗？我可从来没听说他是这样的人。” “唉……”尹沫重重叹气，呼出的热气顿时化成一片白雾, 朦胧了视线，“你也在圈子里混了这么多年，怎么知道的还不如我多呢。” 谢嘉懿：“……” ——小丫头很嚣张啊！ 但为了线索, 人在屋檐下也不得不低头，谢嘉懿好脾气的笑笑, 这也符合他一贯的人设，“平时都想着工作了，圈里的八卦不太关心。” 尹沫：“好吧，其实你管我要证据我也没有，都是从别人嘴里听说的。” 在尹沫的描述中，薛卓是个只在镜头前维持人设但私底下非常暴躁的一个人，“我的一个朋友之前有和薛卓合作过嘛，反正按照她的说法，薛卓这人简直差到了极点，他对助理的态度特别不好，只要稍稍不顺他的意思他就会骂人，还骂的特别难听，一点素质都没有。” 这点谢嘉懿倒是相信的，毕竟他第一次见到薛卓时，薛卓就给他现场演示了什么叫做脾气差。 尹沫：“而且还不止于此啊，据说他私底下还和粉丝不清不楚的，就是那种、那种关系你懂的吧。” 谢嘉懿点点头，“睡粉。” 尹沫：“对！不过他藏的好，再加上那段时间他还挺火的，能给公司挣钱，公司也乐于帮他解决这些事情，好像有个粉丝反应过来后在网上曝光过，但当天就被压下去了，后来干脆给人家炸号堵嘴。” 听完这番话后，谢嘉懿开始思考，既然薛卓的死符合鸣湖镇的传说，那 杀害薛卓的人会不会就是当初被他欺骗的粉丝中的一个呢。 但这也只是一个猜测的方向而已，毕竟现在还没有确实的证据。 之后他又按照自己的想法询问了尹沫几个问题，尹沫很坦诚的一一回答，还撒气似的将薛卓霸占自己线索的事讲的一清二楚，试图例证薛卓就是人品差，简直死有余辜。 眼看段瑾瑜那边马上检查完毕，为了感谢尹沫告诉他们这些，谢嘉懿去请她喝了一杯热奶茶，尹沫倒是很高兴，说还想知道什么随时都可以去问她。 尹沫离开后，段瑾瑜重新跳上岸，迎着从奶茶店出来的谢嘉懿走去，“船上没找到线索，咱们先回去吧。” 二人并肩往回走，谢嘉懿好奇的扭头看向他，“这次怎么不吃醋不发小脾气了？我可是请她喝了奶茶啊。” 段瑾瑜双手插兜，抿着嘴，有点无奈，“不是为了找线索吗，我都理解的。” 第119章 虽然他隐藏的挺好，但相处时间久了，谢嘉懿还是能够听出一点酸溜溜的感觉。 他在心里暗自偷笑。 ——装，接着装，我看你一会儿还装不装得住。 雪越下越大，旅馆门前的小路洁白一片，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谢嘉懿走在前面，留下一排深深的脚印，段瑾瑜跟在他的身后，好玩似的故意踩着他的脚印往前走。 “幼稚。”谢嘉懿毫不留情的评价道，“我小学时候就不这么玩了。” 段瑾瑜却乐此不疲，“幼稚就幼稚，就算我再幼稚你也喜欢我。” 这真是让谢嘉懿无法反驳。 二人回到房间，段瑾瑜抖干净身上的雪，然后脱下外衣挂在门口的衣架上，回头却见谢嘉懿站在那里动也不动，“我帮你？再不清理雪就化在身上了。” 谢嘉懿点点头，没有拒绝。 “你呀，现在真是懒的连手都不想动。”段瑾瑜嘴上吐槽着，但还是来到他面前帮他拍掉肩膀上的雪，然后去拉拉链，“没有我你可怎么办哦，你……” 当拉链拉下来的那一刻，一切言语都被堵在了嗓子眼。 一杯奶茶被谢嘉懿藏在怀里，外面的寒风没有侵蚀它一分一毫，甚至还带着谢嘉懿的温度。 “给你的。”谢嘉懿将奶茶塞到段瑾瑜手里，看他呆呆的模样，难得有点不好意思，“本来就是想给你买的，尹沫那杯只是顺便，当然，也很感谢她提供线索，不过还是以你为主。刚才没给你是怕拿在外面会凉，所以就藏在衣服里了，现在温度正好，你……” 话未说完，谢嘉懿就被他狠狠拉入了怀抱。 “谢谢。”段瑾瑜轻轻蹭着他的耳朵，“以前从来没人想着给我这种小惊喜，我真的很喜欢……” ——唉，可怜的孩子啊。 谢嘉懿也是有点心酸，反手抱住他，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放心，以后学长罩着你。” 然后，然后他便感觉脚下一空，段瑾瑜趁他还没反应过来，直接将他拦腰抱起，开心的在屋里转了两个圈。 一阵忽忽悠悠过后，谢嘉懿被迫搂住他的脖子，太阳穴突突直跳，气的从牙缝里往外蹦字，“段瑾瑜！我数三个数，立刻把我放下去。” 怀抱一个一米八成年人，但段瑾瑜丝毫没有吃力的模样，甚至还乐呵呵的在他脑门上亲了一口，“好的呢，不过能不能慢点数啊，比如三三三三三二二二二二一一一一一这样，我还想多抱一会儿。” 谢嘉懿：“……” ——小崽子，就是欠打！ 几分钟后，狠折腾了一通的段瑾瑜终于舍得将他放下来，双脚落地的那一刻，谢嘉懿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虽然只有几分钟，但对他而言，这种脚踏实地的感觉真是久违了。 ——还是乖宝好。 一杯奶茶成功哄住了段瑾瑜，段瑾瑜决定大度的暂时不和乖宝争宠。谢嘉懿趴在桌边喂兔子，他就趴在桌边喝奶茶，乖宝啃一口白菜叶，他就扭头亲一口谢嘉懿，它吃一口他亲一口，最后成功的惹恼了谢嘉懿，并被堵在墙角“殴打”了好几分钟，直到谢嘉懿胳膊没力气了才放过他。 一杯奶茶见底，段瑾瑜意犹未尽。 谢嘉懿折腾了一身汗，去洗澡的同时还不忘好好将门反锁，省的某人又发癫钻空子。 但这次段瑾瑜却没再一直缠着他，甚至等他洗完澡出来后，看见对方已经拉好了窗帘打开了床头灯，“睡一会儿吧。” 今天发生了这么多的事，谢嘉懿确实累的不轻，再加上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当寒意褪去那种疲乏感一股脑的涌了上来。 他打了个哈欠，乖乖钻进了被窝，段瑾瑜轻轻吻着他的脸颊，而后半躺着倚靠着床头，“睡吧，我就在这儿陪着你。” 两人同床共枕这么长时间，谢嘉懿习惯性的抱住他一条胳膊，歪着头蹭了蹭，“哦，那你要干嘛，玩手机吗？” 段瑾瑜：“嗯，玩一会儿，要是困了我也睡。” 谢嘉懿没再说什么，过了一会儿后呼吸渐渐平缓，舒服的陷入了深度睡眠。 手机屏幕亮了又灭，段瑾瑜几次试图专注手机，都以失败告终。最后一次，段瑾瑜彻底认命了，干脆将手机塞到枕头下面，而后小心翼翼的躺下。 谢嘉懿睡的很沉。 这几天的拍摄很累很辛苦，已经超出了他日常的活动范围，虽然谢嘉懿掩饰的很好，但每天几乎沾枕头就睡着，还是瞒不过段瑾瑜的眼睛。 “小身板这么弱，没了我你可怎么办啊。” 段瑾瑜放轻呼吸凑过去，一手搂着他的腰，然后轻轻吻上他的嘴角。 “真是个不让人放心的学长，不过没关系，我再努力一点就好了。” 偷吻成功，又联想起最近一段时间的飞速进展，段瑾瑜看着他的睡颜笑的眼睛都弯了，“哥？学长？谢嘉懿？” 他幼稚的自娱自乐，“我问你啊，你是不是最喜欢我了？你不说话就当你默认。” 熟睡中的谢嘉懿根本不可能回答他，于是他心安理得的接受了这个答案。 “那我这样一遍遍的向你确认，你真的不会感到厌烦吗？” 谢嘉懿依旧睡的安稳。 段瑾瑜自己哄到了自己，心满意足的再次拉近距离，“我利用你的同情心卖惨装可怜，我真的不是什么好人，你是个笨蛋，你被我骗到了。” 第120章 “笨蛋学长……” 胸腔内强烈的鼓噪险些让段瑾瑜崩断脑中的那根弦，在不吵醒谢嘉懿的情况下，他紧紧将对方搂在怀里，呼吸越来越重，“谢嘉懿，我想要你，到底什么时候你才会彻底属于我……” 他要被这种感觉折磨的疯掉，但他知道目前二人的底线在哪里，他也不想被谢嘉懿讨厌。 许久过后，段瑾瑜渐渐平稳了呼吸。 “谢嘉懿是个笨蛋，是除了我谁也照顾不好的大笨蛋……” 第七十一章 一觉醒来, 谢嘉懿神清气爽。 他慵懒的抻个懒腰，眼睛还没睁开就下意识的摸向旁边，却意外的发现段瑾瑜不在, 从残存的温度来看，已经离开好一会儿了。 紧接着他就隐约听见浴室里传来的水声。 “大白天洗什么澡呢。” 床头灯光线柔和并不刺眼，谢嘉懿缓了片刻，便用双肘支起上半身向上窜了窜, 靠在床头翻出手机一看，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睡过了晚饭时间。 “都这么晚了……”谢嘉懿嘴里嘟囔着但没有起床的意思。 被窝柔软又温暖, 哪怕外面洪水滔天，这里都是一方净土, 能给人足够的安全感。 十几分钟后, 段瑾瑜围着一条浴巾走出浴室, “醒了？”他快速囫囵几把微湿的头发, 然后随手将毛巾扔到旁边的椅子上, 在床边坐下，“见你睡得沉就没叫你，楼下做了烤肉和温面, 饿了的话我给你下去拿。” 对这种贴心的态度, 谢嘉懿表示非常满意。 不过在那之前, 他还是将段瑾瑜按在原地，自己跑去拿来了吹风机, 在床头插好，耐心的帮他吹头发，吹的时候还不忘唠叨, “知不知道外面多冷，夏天就算了, 这个温度还敢湿着头发下去，要是头疼可没人管你。跟你说了多少次，就是不听。” 段瑾瑜微微一笑，“知道啊，但我就是想让你心疼我。” 谢嘉懿：“心疼你也不用这种办法，这么大的人了，幼稚。” 在吹风机的强劲风力下，段瑾瑜的头发几分钟就干了彻底。 换衣服的时候谢嘉懿好奇问他，“你今天提前锻炼了？怎么这么早洗澡。” 提裤子的手微微一顿，段瑾瑜回头意味深长的看着他，“兴许还有别的原因，你确定想听吗？” 或许是充足的睡眠让谢嘉懿觉得自己又行了，他决定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说吧，我听着呢。我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还能被一个答案唬住吗。” 段瑾瑜：“……” 虽然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但在双方都穿戴整齐且无任何暧昧气氛下，这种话还是难以启齿。等换好衣服后，段瑾瑜单膝跪在床边朝他耳边说了一句什么，还没等谢嘉懿反应，他立刻将乖宝塞到对方手里，然后小跑着出了门。 谢嘉懿足足懵了十几秒，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段瑾瑜早跑到一楼了，屋子里只有乖宝不停的动着三瓣嘴和他相依为命。 段瑾瑜的话回响在耳畔，谢嘉懿的小耳朵越来越烫，他怕再这么下去小耳朵会被烫掉，赶紧抬手搓了搓。 ——真是个臭弟弟，年纪不大，想法和花……花样怎么了解的这么多。 浴室的门半开半合，里面还隐隐散发着湿热的水汽，谢嘉懿盯了片刻，脑内不可抑制的开始幻想起了段瑾瑜当时的样子。 他和段瑾瑜一起洗过澡，知道对方在头发淋湿后，喜欢拢到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好看的五官，任凭热水冲刷着他的身体，从下颌一路流到人鱼线，再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谢嘉懿感觉自己要疯了，无意识的开始疯狂甩头。 手里的乖宝被他吓了一跳，蹬着后腿窜了出去，但刚逃离魔爪就被谢嘉懿一把抓了回来。 他双手捧着乖宝举到眼前，目光哀怨的看着它，试图交流，“宝，你说爸爸该怎么办呢？”好像也没期盼乖宝给他回应，他只是想有个说话的对象，于是自顾自的继续说道：“爸爸现在好危险，你的小爸爸一直在想怎么把爸爸吃干抹净，只是现在时机和场合都不太对，可这一天早晚都要来的，爸爸我……虽然也不反感吧，但还是觉得缺了点什么。” 第一次亲吻过后，他们承诺要给双方一点时间，然而从现在的进度来看，感情发展的速度远比他们想象中的快，快到谢嘉懿还没有进行充分的思考。 “到底缺了什么呢……” 谢嘉懿百思不解。 段瑾瑜将晚饭端上来的时候谢嘉懿已经收拾好了桌子，见他神色如常，段瑾瑜悄悄松了口气。其实刚才说的那些他心里也很忐忑，他不想瞒着谢嘉懿，但又怕对方因此讨厌自己，现在这样……大概是顺利过关了吧，于是双方十分默契的谁都没有提这茬，坐下来就着烤肉默默嗦面。 吃饱喝足后，没等谢嘉懿和他商量接下来的计划，段瑾瑜就主动打开了手机备忘录让他看。 ——看来某人也没耽误正事嘛。 谢嘉懿心里这么想着，但看着看着脸上便失去了笑容。 备忘录上只有短短几行字。 薛卓（死者）：《沧澜剑》主演 徐文轩：《沧澜剑》导演 秋水枫：《沧澜剑》编剧 孟佳冉：未出演，但老公是《沧澜剑》投资人 尹沫：暂未找到有关信息 第121章 段瑾瑜：“还不止于此，我又托人打听了一下，徐文轩当初是带着自己的团队一起转行，虽然这其中难免有人员流动，但总体来说，现在的制作团队，和当初《沧澜剑》剧组，几乎没有任何差别。” 谢嘉懿眉头越皱越深，“这么说，剧组当年应该发生过什么事，薛卓的死肯定和这件事脱不开关系。” 但这件事该怎么查呢？从目前来看，尹沫暂时和这件事没关系，孟佳冉也不是亲身经历者，徐文轩和秋水枫不像能告诉他们的样子，至于其他工作人员，就凭薛卓死后没露出一点风声，就能看出他们非常听从于徐文轩，死人了都没有流言蜚语传出来，更别提当年的事了。 段瑾瑜：“要不……咱们找个场外援助？” 谢嘉懿想了想，“你是说珂姐？” 珂姐在这个圈子里混了很长时间，知道的多人脉也广，她如果能帮忙的话，肯定能打探出一些他们不知道的事。 谢嘉懿：“但她会帮忙吗？我现在只是个快糊到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她那么忙，估计都没时间管我。” 段瑾瑜：“别以你的名义，你就直接和她说剧组出了事，让她早点联系公关想对策，再旁敲侧击向她打听。她就算为了公司着想，也得告诉你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免得到时给公司惹麻烦。” 只要他们留心，总能从珂姐的话中捕捉到蛛丝马迹。 谢嘉懿觉得是这么个道理，于是拨通了珂姐的电话。 接到他的电话珂姐还很意外，结果听他叙述完后，脸都吓白了，声音都提高了八度，让他千万别掺和到这件事中，必要的时候记得录音，一定要保证自己清清白白。 谢嘉懿满口答应，然后就转到了薛卓的事上，但让他意外的是，珂姐确实知道有关薛卓有关《沧澜剑》剧组的一件事。 当年《沧澜剑》播出后大受好评，谁知就在庆功宴上闹出了一条人命。 珂姐当时不在场，也是从别人口中听说的。 据说就在庆功宴开始后，一个薛卓的毒唯不知用什么方法混入了现场，那个女孩年纪轻轻但面容憔悴，见到薛卓后当众骂他对不起自己，说自己一腔真心喂了狗。 在场众人都看向薛卓，但薛卓坚定的表示自己并不认识这个女孩，让保安赶紧把她带下去免得影响大家。两个保安上前一左一右将她架起，那个女孩挣扎无果，被带走的过程中一边哭一边骂薛卓，声嘶力竭。 《沧澜剑》播出后薛卓几乎是一夜爆红，收获了大批粉丝，但难免其中会有脑子不清醒的，这种情况但凡有点名气的艺人都经历过，所以大家全都没有当回事，并且对薛卓表达了同情，再之后庆功宴照常进行。 结果就在宴会结束后，那个女孩不知如何绕开了保安的视线，一个人偷偷的跑到了顶楼，纵身跳下，当场身亡。 事后警方如何调查的无从知晓，但从公布的结果来看，那个女孩名叫楚微微，是某大学编导专业的大四学生，生前患有严重的抑郁症，一直在吃药治疗。 在她的社交软件上，她几乎每天都在提起自己的男友z，说对方就是自己的光，说他是自己活下去的唯一动力，还说自己要倾尽所有来回报他。不过薛卓却极力否认这些，再加上他庞大的粉丝群体，这件事很快就被洗成所有一切都是楚微微患病中的臆想，他们哥哥才是可怜的受害者。 电话始终都是免提状态，段瑾瑜自然能听到珂姐讲述的故事。 他用薛卓的名字再加上其他的关键字排列组合，勉强从网上找到一些当年的“遗迹”，然而无论是新闻还是营销号发出的文章下，都是粉丝大面积的控评。 ——卓哥真惨，刚红起来就遇到这么个女疯子。 ——我阴谋论一下，这个女人不会是对家派来害他的吧，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死了，当时保安怎么就把人放了呢，女疯子死就死了，死之前得问出到底是谁让她这么干的啊。 ——造谣的停一停吧，如果卓哥真的有问题难道警察不会管吗？还轮得到你们说三道四。建议公司赶快把这些黑子告了！ ——那个女人就是臆想症！就是想死前还拉一个垫背的！！！ ——相信卓哥的人品，我永远支持卓哥！顺便安利卓哥的新剧《xxxx》，颜值在线演技在线，一定要看！ ——纯路人，看了《沧澜剑》才了解到薛卓这名演员，之后又去找了他以前的作品和采访，觉得他很敬业也很真实，反正我是不相信他能做出这种事的，谁家都有私生饭，只能说倒霉，真实怜爱了，也希望大家能理性看待此事。 …… 段瑾瑜默默倒扣手机，觉得真是看了一场荒诞的闹剧。 第七十二章 据段瑾瑜查到的资料来看, 薛卓这些年也隔三差五的爆出一点花边新闻，而从业内的反应来看，这些事情似乎都是真实存在的。 然而在粉丝的作用下, 这些全都被洗成了“对家黑”“蹭热度”，薛卓依然是个清清白白好哥哥，干净的仿佛一个未经世事的孩子。哪怕确实的证据怼在脸上，粉丝依旧闭着眼睛帮着洗。 段瑾瑜一时想不通, 她们怎么能对一个从未谋面的陌生人如此真情实感，她们喜欢的到底是薛卓, 还是她们借由薛卓脑中幻想出来的那个完美的臆想。 第122章 半小时后，谢嘉懿挂断了电话。 他已经把能想到的全都问了一边, 现在了解到的情况就是那个名叫楚微微的女孩有抑郁症, 疑似被薛卓伤害过, 而后跳楼自杀。而在警方的调查中, 楚微微的死似乎和薛卓没有直接关系, 至于细节方面涉及到个人隐私，除了薛卓外无人知晓，珂姐也不例外。 段瑾瑜给谢嘉懿倒来一杯热可可。 厚重的窗帘遮挡住了窗外的寒意, 温暖的房间中, 谢嘉懿怔怔看着杯口冒出的热气, 觉得和珂姐聊了这么长时间，除了坐实薛卓确实是个渣滓外, 也没获得什么有用的线索。 “别想太多。”见他这个模样，段瑾瑜劝道：“这事又不是一天就能解决的，偶尔让大脑放空一下, 更有利于思考。再说了，其实这里的事情比我们之前遇到的要简单, 平常心，我们一定没问题的。” 谢嘉懿叹气，“要是没有这么多破事该多好，咱俩在这边吃吃喝喝录录节目，权当公费旅游了。现在倒好，又得费时费力动脑子，唉，这都什么命啊。” 仿佛感受到了爸爸心情不好，乖宝跳到谢嘉懿手边，三瓣嘴轻轻啃噬他的指尖。 “还是你好。”谢嘉懿心肝都被萌化了，但还不忘继续端水，又对段瑾瑜补了一句，“你也好。” 段瑾瑜就笑，故意逗他，“为什么我在后面，在你心中我就不能排第一个吗？” 谢嘉懿：“能能能，你第一，你最好，你比乖宝好那么那么多。” 段瑾瑜舒坦了。 睡前，叶歌再次敲开了他们的房门。 或许是临时修改了一天的剧本，叶歌显得有些憔悴，谢嘉懿看得出她是在强打着精神工作。 所以叶歌也不想浪费时间，进门后，开门见山道：“咱们明早要去补拍一个捞尸的镜头，时间上来讲，接的是十五那天晚上。” 谢嘉懿点点头，表示理解，“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叶歌脸色很差，“还有就是……咱们的尸体原本是皮子包裹的模型，但是徐导和老师商量了一下，决定将模型换成薛卓。” 谢嘉懿心说徐文轩真是为了热度什么都敢玩。 段瑾瑜：“他这么拍，确定拍完后能播出吗？” 叶歌：“我也问过，但徐导说他有他自己的渠道，不用别人操心。” 谢嘉懿：“那我们捞起尸体之后呢？” 叶歌：“你们要不经意发现皮子里包裹的薛卓，然后将他的死引导到鸣湖镇的诅咒上。” 段瑾瑜：“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与此同时，徐导那边是不是还要放一些关于薛卓的爆料。” 叶歌：“对。” 薛卓死了，第一期的拍摄内容无论如何都是不完整的，既然如此，徐文轩干脆用薛卓的死搞一篇大文章。按照叶歌的说法，明天就是鸣湖镇拍摄的最后一天，后天一早大家启程回去，徐文轩会先放出这期的拍摄内容引爆话题度，这样一来，就算本着好奇的心态，也能为之后的节目吸引很多的观众。 鸣湖镇的诅咒，嘉宾的身亡，就连徐文轩自己都开始期待后续的拍摄了。 他们已经习惯了徐文轩不把人命当回事的态度，叶歌走后，段瑾瑜定好了闹钟，把已经睡着的乖宝挪回毛巾围成的小窝里，“咱们也睡吧，就算睡不着，也闭眼休息休息。” 自此，一夜无话。 等第二天闹钟响起时，谢嘉懿迷迷糊糊的将一只手伸出被窝试了试温度。 “开着暖气呢，你能试出什么。”段瑾瑜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率先起床洗漱，开灯后，走向卫生间时还不忘叮嘱，“抓紧起床缓一缓吃点东西，出门时候给你身上多贴一点暖宝宝。” 谢嘉懿拉高被子，只露出一双因烦躁而皱起的眉毛，头发睡的乱糟糟，从身后看去就像一只炸起的刺猬。他昨天白天睡了一觉，晚上眯着半梦半醒，好不容易睡着闹钟又响了，现在只觉得节目组的安排仿佛遭了瘟。 “不许再睡懒觉了啊。”段瑾瑜那边刷着牙、嘴巴上一圈泡沫还不忘抻头出来看他，“说正经的呢，出门之前你得先活动活动，骤冷骤热的对心血管不好。” 睡衣被他随便揉成一团扔在床上，谢嘉懿白眼都快翻上了天，“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了，天天叨叨叨，像个老妈子似的。” 段瑾瑜：“这也就是我在乎你，换成别人，他们才不会管呢。” 眼看某人话越说越多，谢嘉懿换好衣服就直冲冲的走进卫生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行，知道，闭嘴吧。” 段瑾瑜心满意足的继续刷刷刷。 全部收拾好后，二人穿戴整齐简单做了个头发化了个妆，摄像大哥已经在一楼门口等他们了。 “这天也太冷了。”段瑾瑜一秒入戏，在出门之前还不忘替谢嘉懿检查一下围巾和帽子是否戴好，体贴道：“冷了就和我说，我兜里还有几个备用的暖宝宝。” 谢嘉懿笑着应下了他的好意，“谢谢。” 旁边两位女士并不想吃这份狗粮，孟佳冉拿出自己的笔记本，主动岔开话题，“薛卓呢？怎么还没下来？还有，昨晚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段瑾瑜：“倒是没看到卓哥，但声音我听见了，大概是后半夜，好像外面有女人在哭。” “嗯嗯嗯。”尹沫特别配合的点头，但丝毫不提薛卓的事，“当时我和孟姐都要睡了，突然听见了哭声，差点没吓死我。” 第123章 谢嘉懿：“根据鸣湖镇的传说，每到十五就会死掉一个负心汉，想必今天传言要成真，我们还是赶快出发去湖边吧。至于卓哥……卓哥那么聪明，兴许是提前找到了什么线索，说不定现在就在湖边等我们呢。” 外面天刚蒙蒙亮，众人刚走出门口就迎面而来一股寒风，夹杂着雪粒子往脸上打。尹沫也顾不上形象，几乎是跳着脚往前走，头发都吹乱了，“怎么这么冷啊。” 孟佳冉也冻得不轻，下意识的缩了缩肩膀，“没办法，坚持一下吧。” 昨天下了整整一夜的雪，入目处一片白茫茫，因为风实在太大，四个人也不管节目还在录制中，默契的闭上嘴巴，脚印前后交叠着来到了湖边。 湖面结了薄薄一层冰，冷风一吹水波荡漾又将薄冰击碎，一层层推送着堆叠在湖边的砂石上，踩上去便会发出脆响。 “你们看。”尹沫哆嗦着抬手指向湖心处的少女雕像，“下面是不是飘着什么东西？” 她说话时声音都在颤抖，因为他们都明白那个所谓的道具中很可能包裹着薛卓的尸体，不过好在现在天气足够寒冷，尹沫的表现完全可以说是天气原因。 孟佳冉皱着眉头，脸色发白，“好像是个人。” 湖边早就给他们备好了一艘脚踏船，足够容纳所有嘉宾和摄像人员，段瑾瑜踩着积雪和冰碴第一个跳上了船，“我们坐船去看看。” 虽然无论戏里戏外二人都是优先彼此，但只有两个踏板位置，他们肯定不能让两个女生做体力活，好在节目组没在这方面为难他们，踏板踏起来并不费力。 几分钟后，段瑾瑜调整好位置，将船准确的停在了尸体旁边。 尹沫嗷的一声叫唤，立刻跳到了孟佳冉身后，“死、死人，真的会死人啊。” 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 谢嘉懿拿起船上带钩的竹竿，又将尸体勾近了一些，“好沉，小段你过来帮忙，咱们先把尸体捞上来。” 段瑾瑜：“好。” 许是浸泡过水的原因，尸体比他们想象中重很多，而且冰冷的湖水再加上刺骨的寒风，片刻的功夫手上就冻红一片。无奈，孟佳冉和尹沫也来帮忙，四人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尸体弄到船上。 尹沫僵硬的支着两条胳膊，碰过尸体的手她根本不知道该往哪儿放，“然、然后咱们要干嘛？” 谢嘉懿就蹲在尸体的旁边，擦干净手上的水后，立刻接过段瑾瑜递来的暖宝宝，这才让手恢复知觉。然而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这个道具上有一股血腥味儿，于是抬眼看向段瑾瑜。 段瑾瑜看出了他的疑惑，但也点了点头，示意自己也闻到了这个味道。 ——真是奇怪了。 薛卓已经死了两天，昨天他们去后院检查尸体的时候还没有这个味道，总不能是被湖水泡出来的吧。 正想着，段瑾瑜已经扶着道具翻了个身，故意道：“我总觉得有点奇怪，这好像就是一层皮子，里面应该包裹着什么东西。” 尹沫已经吓得快退到了船边上，瘪着嘴巴都要哭了，孟佳冉忍住没有后退，但也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 这事她真的做不来，她真的不想剖开外皮看到薛卓的尸体。 然而谢嘉懿已经拿起了船上提前准备好的折叠刀，从尸体的额头开始，沿着鼻梁向下，一直切到了胸口处。 段瑾瑜配合的抓住皮子向两边用力一扯，里面藏着的“人”瞬间展露在大家面前。 “怎么会是他？！！！” 所有人大惊失色。 那里面包裹的根本不是薛卓，而是节目组的编剧——秋水枫。 第七十三章 这下不仅仅是嘉宾, 就连摄像们也大惊失色。 在他们来之前，节目组已经大致给他们讲了一遍剧本内容，主要是怕他们没有心理准备, 骤然受到惊吓会影响拍摄效果。 但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被蒙在皮套里的死者不是薛卓，而是秋水枫。 在他们火急火燎用耳麦联系徐文轩时，谢嘉懿始终蹲在尸体旁边没有动弹, 他故作惊讶以检查是否还有救为理由，和段瑾瑜一起将秋水枫检查了一遍。 他的死状大致和薛卓相同, 按照谢嘉懿的猜测，应该同样是淹死的。 只不过…… 段瑾瑜在摸到他的口袋时, 感觉里面好像有个东西。 他朝谢嘉懿使了个眼色, 谢嘉懿立刻起身装作被刺激到的样子、捂着嘴冲向孟佳冉和尹沫那边, 扶着栏杆一顿干呕。而那几个慌乱的摄像大哥, 有的在忙着和徐文轩说明情况, 剩下的被谢嘉懿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镜头也下意识的跟着他走，完全没注意到段瑾瑜偷偷拿走了口袋里的东西。 最后, 一行人带着秋水枫的尸体靠岸。 争分夺秒赶来的其他工作人员立刻带走了秋水枫的尸体, 这个时候旁边已经有了镇上居民出来活动, 但他们以为节目组还在拍摄中，即便看到那具尸体也认为是道具, 闲聊几句便各回各家。 旅馆一楼，充足的暖气依旧抵挡不住遍体的寒意。 孟佳冉和尹沫脱掉了羽绒服，换上了自己带来的外套, 舒服且熟悉的感觉多少让她们的脸色不再像刚才那么苍白，至于叶歌, 感觉她整个人都要疯了。 她擦掉眼角的泪水，抽抽搭搭，“凶手到底是谁啊，他是不是杀错人了，薛卓死了我可以理解，但为什么……老师他人那么好，他不应该……” 第124章 徐文轩也是焦头烂额。 他本来想用薛卓的死做文章，但没想到秋水枫也死了，两条人命，这可不是轻易就能遮掩过去的。 叶歌还在小声啜泣，徐文轩越听越心烦，猛地一拍桌子，呵斥道：“哭你妈的哭，别哭了！！！” 叶歌被吓得一哆嗦。 “你吼她有什么用。”孟佳冉脸色苍白，双手拢了拢衣襟，而后紧紧抱臂，似乎这样能够给自己一点温暖，“那是人家老师，伤心也是正常的。倒是你，昨天薛卓死的时候你不让我们声张，现在呢？徐文轩，看看你干的好事，两条人命，有功夫吼别人不如想想怎么和警察解释。” 徐文轩气的满脸通红，脖子上的玉观音随着粗重的喘息不停起伏。他抬手指向孟佳冉，嘴角抽搐，“孟佳冉你什么意思？现在我才是恶人对吧？昨天的事你难道没点头答应？我告诉你，我要是逃不掉，你们一个个的也都别想逃！” 眼看所有人都不说话，徐文轩以为他们想和自己切割，怒意更甚，“我警告你们，现在咱们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要真调查起来谁都别想好！” 从开始拍摄到现在，尹沫觉得自己就没遇到过一件好事，现在又被莫名其妙的骂了一顿，便再也控制不住，“你吼什么吼！” 她噌的一下起身，带着怒气瞪向徐文轩，“节目我们拍了，流程都是按照你的剧本走的，我们哪里对不起你了？我告诉你，这事你别再想拉我下水，就算你回去动用关系封杀我我也不拍了！” 说完她便一脚踹开凳子，大步冲上了二楼。 徐文轩双手撑着桌面，瞪着尹沫离开的方向，气的肩膀都在抖。 “一会儿我会给司机打电话让他来接我，今晚就回去。”孟佳冉也表了态，“至于你们，我管不到，你们愿意继续拍摄就拍摄，愿意走就走，都和我无关。” 当然，她也没忘了问一句叶歌。 按照刚才的情况来看，她走的时候尹沫肯定会跟着，如果她们两个都走了，剩下的就是叶歌。她平时一直跟着秋水枫，现在秋水枫已死，也未必和其他人多熟悉，同为女性，孟佳冉觉得能照顾的还是照顾一下。 叶歌瞄了一眼徐文轩，最后咬咬牙下定决心，晚上跟孟佳冉一起走。 在场的就剩下了徐文轩、谢嘉懿和段瑾瑜。 “你们呢？”徐文轩喘匀这口气后，问道：“也和她们一样？” 谢嘉懿：“徐导，我觉得现在的情况瞒是瞒不住的，况且咱们周围有个杀人犯，他的目标不仅仅是薛卓，就是为了我自己的安全考虑，我也不能留在这里。” 但是他也没把话说死，“这档节目是大家的心血，我真心希望能够继续拍摄，徐导，要不这样，先回去配合调查，咱们都是清白的想必不会耽搁太长的时间，到时先把录好的部分播出，至于之后怎么安排，都听你的。” 段瑾瑜和他同样的态度，“我觉得前辈说的没错，到时是继续拍摄还是协助宣传，我都会尽力配合。” 事已至此，徐文轩也没了办法。 薛卓死了，孟佳冉和尹沫表态退出，唯一可以修改剧本的叶歌也选择和她们一起走，徐文轩现在就是完完全全的孤家寡人。 只能这样了。 剩下的时间便是徐文轩和其他工作人员一起收尾，趁着无人注意，段瑾瑜和谢嘉懿跑回了房间，锁好房门后，谢嘉懿立刻问道：“你拿到了什么？” 段瑾瑜从衣兜里拿出一张折叠好的a4纸，因为泡过水的原因，上面的字迹大面积晕染开，但依稀可以辨别所写的内容。 这是一封忏悔信。 信中，秋水枫承认自己就是个无才无德的小人，说自己这么多年所创作的剧本都是从学生那里剽窃来的。因为导师的身份，学生们要想毕业只能被他压榨，包括令他稳坐金牌编剧的剧本《沧澜剑》。 他的人脉广，学生们要想毕业后还在这个圈子里混，就必须听从他的安排。他心情好时，拿到剧本后还会给一些微薄的报酬，心情不好时甚至连报酬都没有。 就这样，一茬又一茬的学生被他肆意收割，他们的创意与汗水造就了秋水枫现在的地位。 包括《悬疑热线》这档节目。 这原本是叶歌的创意。 从设定到每一阶段的具体细节，全都出自叶歌之手，然而就这样被他堂而皇之的拿来署上自己的名字，为自己的履历添砖加瓦。 看完后，谢嘉懿长出一口气，想起了自己的学生身份，顿时感同身受，“我发誓，明年我的毕业论文，如果谁敢抄，我肯定打爆他的狗头。” 身为大一学生的段瑾瑜目前就没有这个担忧，“嗯，我帮你打。” 谢嘉懿满意的点点头。 段瑾瑜：“根据我们现在了解到的情况来看，楚微微疑似和薛卓是男女朋友关系，她本身又是编导专业，很可能认识秋水枫。” 谢嘉懿：“或者更大胆一点猜测，秋水枫没准就是她的老师，就像那封忏悔信中所说的，他剽窃了楚微微的剧本，薛卓又不认她，双重打击之下才选择结束生命。” 段瑾瑜又拿起那张所谓的忏悔信看了看，隐约看出内容已经很勉强，况且他又没见过秋水枫的字，也不知道这封信到底是秋水枫自己写的，还是凶手事先写好然后放进了他的口袋。 第125章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这封信既然留在了秋水枫的身上，凶手是希望被别人看到的。 可现在他的希望注定成空，因为他也不会料到谢嘉懿和段瑾瑜发现后会选择私藏。 谢嘉懿：“仔细想想也有好处，我们被迫改变了凶手的安排，他要想事情顺利进行下去，势必临时更改之前的计划，他的动作越多，暴露的机会也就越大。” “嗯，你说得对，不过……”段瑾瑜将那封信规规矩矩叠好，并放进了自己的行李箱中，“还是我来保管吧，这样一来，即使被凶手发现，他的目标也只会是我。” 上一次的团建实在给他留下太大的心理阴影，但凡他再晚一点，很可能就再也见不到谢嘉懿了，所以这一次，他选择将危险留在自己身边。 谢嘉懿下意识的就要反驳，可事实摆在面前，他想狡辩都没有机会。 “没事，咱俩这次一直在一起，就算回去也不分开。” 至少不能再给凶手抓单的机会。 徐文轩那边发来信息，说是午饭过后就回程。 段瑾瑜蹲在地上收拾两个人的行李箱，谢嘉懿则有点沮丧的坐在桌前，看着开开心心啃着萝卜叶的乖宝，心中满是不舍。 “乖宝，爸爸要把你送回去了。” 也不知道乖宝是不是听懂了这句话，它嚼完嘴里的叶子后，一蹦一跳来到谢嘉懿身边，后脚支撑着站起来，前脚搭在了谢嘉懿的衣襟上，鼻翼呼扇呼扇，仿佛在闻他的味道，又仿佛不想离开。 “段瑾瑜，你说乖宝回去后，他原来的爸爸会对它好吗？” 段瑾瑜叹气，“大概率会变成一个麻辣兔头。” 听罢，谢嘉懿心都要碎了，“那怎么办啊，我如果多给他一点钱的话，他会好好对待乖宝让它寿终正寝吗？” 段瑾瑜：“……不会。” 他将行李箱立起并推到墙边，走到谢嘉懿的身后，“虽然不知道能不能把它带回去，但是……万一呢。” 第七十四章 老实说, 谢嘉懿有点心动。 乖宝并不是有价值的宠物兔，只是一直普普通通的小兔子，可谢嘉懿亲手养了好几天, 至少在他看来，乖宝一点都不比宠物兔差，他已经无法将它单纯的看成一只随时可被宰杀的“食物”。 况且……这还是段瑾瑜送他的。 虽然是暂时租来的。 谢嘉懿：“你说得对，总得尝试一下。” 段瑾瑜换上外出所穿的外套, 特意跑了一趟。虽然他当时给的钱足够将兔子买下来，但说是租的, 还是去和人家说一声的好。如他所料，大叔听完也没有为难他, 甚至因为给的钱多, 还用塑料袋装了一点菜叶, 让他带着给乖宝路上吃。 众人行李整理完毕, 四个嘉宾外加叶歌单独坐上了一辆车。 到目前为止, 第一阶段的拍摄已经结束，所以车内并不会安置单独的摄像头。 没有了摄像头的监控，他们多少放松了一些。 尹沫和叶歌没想到谢嘉懿会带上一只小兔子, 于是朝他借来放到腿上, 用菜叶逗它玩, 勉强算是苦中作乐。因为她们都知道，薛卓和秋水枫的接连死亡势必要引起一阵轩然大波, 现在是难得能喘口气的时间。 “孟姐你看。”尹沫将乖宝捧在手心送到她面前，“它还会自己洗脸。” 知道她是在想办法想自己放松一点，孟佳冉勉强笑笑, 抬手捏捏乖宝的耳朵，算是接受了她的好意。 谢嘉懿坐在双人座靠过道的位置, 默默观察片刻后，觉得这可能是自己最后的机会。 虽然他们一起参加节目、一起做任务一起经历了这么多的事，但对彼此而言，也只能算是临时搭档的同事，并没有熟悉到回去还要日常联络的地步。 他想问什么，必须抓紧在路上的时间。 想到此，谢嘉懿重重叹了口气。 这声叹气果然引起了尹沫的注意，她手指轻轻挠着乖宝的脑壳，好奇道：“怎么了？” 谢嘉懿：“心里一直不踏实，等咱们回去后，徐导肯定会想方设法利用卓哥的死炒热度，到时候哪还有消停日子啊。” 这话仿佛说到了尹沫的心坎里，“可不是嘛，我跟你讲，薛卓家的粉丝可讨厌了，一个个像没脑子似的，等这事爆出去，她们肯定会对咱们几个人身攻击，说不定还会以为是咱们害了她家哥哥。” 段瑾瑜：“就没人管管吗？” 尹沫：“怎么管啊，就算不直接骂你，一群人跑到你评论区阴阳怪气你受得了？她们就是仗着人多，为所欲为。” 谢嘉懿：“也是卓哥有人格魅力，能吸引到这么多粉丝。” 一听他说这个，尹沫可不乐意了，“什么狗屁人格魅力啊，还不是因为《沧澜剑》，剧情好人设好，再加上他们公司铺天盖地的宣传，就这个宣传程度，是条狗都能红了。” “尹沫。”孟佳冉出言提醒，“少说不该说的。” 尹沫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我这不是看现在没有外人嘛……” 在谢嘉懿看来，尹沫其实是个很好懂的人，脑子有但不多，而且心直口快。嘉宾之中除了薛卓以外，都对她多多少少有点帮助，她就觉得大家都是好人，叶歌虽然接触的不多，但是女孩子间的友情来的就很突然，一个共同的话题或是一个共同的秘密，就能迅速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第126章 反正在尹沫看来，现在车上坐着的这几个，都是不会害她的自己人。 这时，一直默默坐在角落里的叶歌小声道：“其实沫沫说的也没错，《沧澜剑》是老师的心血之作，他以前总和我提起这部剧，说薛卓真是命好，要不是赶上了这个本子，估计到现在还查无此人呢。” 段瑾瑜：“可能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吧，听的我都有点羡慕了。” 在这个圈子里混的，谁不想有薛卓那样的好运呢，所以站在段瑾瑜的角度，说这些话也无可厚非。 谢嘉懿：“运气不可复制，咱们就踏踏实实的走自己的路。我听说人一生的气运是有限的，过早的消耗以后只能一直走下坡路。” 尹沫：“没想到你还挺迷信，不过我觉得你说的也对，你看薛卓，几年前他爆红的时候肯定没想到今天的结果。” 叶歌：“听你们说的我都有点害怕了。” 尹沫：“不怕不怕，咱们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不是谁都能有完美符合剧情的渣男人设的。” 谢嘉懿心说总算把话题引到这儿了，于是他像是从来没听说过楚微微的事一样，疑惑道：“可能是我平时不太关注圈里的八卦，卓哥到底做了什么啊，为什么你们一直叫他渣男？有证据吗？” 尹沫知道的都是道听途说，叶歌好像也不太关注八卦的样子，然后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的转向了孟佳冉。 尹沫小心翼翼的戳戳她的肩膀，“孟姐，聊聊天嘛。” 或许徐文轩所说的都是真的，在回去后还要面对那个糟心家庭的前提下，车上大家一起聊聊天确实更能让她放松一点。 她歪头靠在椅背上，看着外面的雪景长出一口气，“其实在拍《沧澜剑》时，薛卓就已经有女朋友了。” 谢嘉懿和段瑾瑜心说果然如此。 但尹沫和叶歌好像第一次知道这件事，眼神中都带着一点八卦的光，“可我记得他当时采访说自己一直单身，虽然用单身欺骗粉丝的人也不少，可没想到他能瞒这么久。” 孟佳冉：“也不算久，因为据我了解，他在火了之后就和女朋友分手了。” 她的老公是《沧澜剑》的投资人，虽然媒体一直报道她和老公是闪婚，但是在那之前已经认识了很久，包括《沧澜剑》的庆功宴，孟佳冉当时也在场。 这对谢嘉懿他们可就是意外之喜了。 于是在他的引导下，孟佳冉以自己的视角重复叙述了一遍楚微微的故事。 想起那个女孩子，孟佳冉略显无奈的垂下眼帘，“其实在那之前，薛卓身边的工作人员已经知道他有女朋友，可当时他名气不大，只要藏的好，公司也懒得管他私底下的事。但没想到一部《沧澜剑》让他爆火，这种时候如果爆出他有女朋友，对他的事业绝对是个巨大的打击，公司肯定不会放弃这棵摇钱树，和他说明情况后，他也表示自己只是玩玩而已，并不会当真，还说自己已经和她提了分手。” 她所叙述的内容，算得上是对珂姐所说的故事的补充，也让谢嘉懿他们知道了更多的细节。 谢嘉懿：“所以……那个女生不是什么毒唯，就是他的女朋友，接受不了被分手才来找他的？” 孟佳冉：“应该是吧，毕竟我也没见过他的女朋友。那天现场被她闹了一通，乱糟糟的，本来以为把她带走这事就算过去了，可没想到……” 她不知道楚微微怎么爬上的楼顶，也不知道她的心路历程，孟佳冉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楚微微已经变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死不瞑目。 尹沫：“靠，人渣，果然死了活该。” 叶歌听完也红了眼圈，“真是……太可怜了……” 车厢里流露出一股悲伤的气氛，段瑾瑜也对楚微微的遭遇深感同情，但理智告诉他现在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那个凶手或许就是当年的知情人，气不过，所以想给那个妹子报仇。可是秋水枫秋老师是为什么呢？他只是个编剧，也不会产生什么情感纠葛，为什么也会遇害呢？” 孟佳冉：“这我就不了解了，兴许是他发现了什么，才遭到凶手灭口的。” 叶歌依旧红着眼睛，“我也想不懂老师为什么会遇害，他从来没有得罪过人，对周围的人也很好，我真的想不通……” 尹沫：“我赞同孟姐的话，反正我是想不出别的原因。” 从现在已知的信息来看，这似乎是唯一的答案，毕竟那封信只有谢嘉懿和段瑾瑜看到，根据他们的推测，凶手放置这封信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大家知道秋水枫的恶行，然而现在这份“恶行”却石沉大海，如果许久没见到反馈，凶手肯定不会就此甘心。 于是段瑾瑜才想着利用这点套她们的话，可孟佳冉和尹沫的回答都很正常，叶歌也哭的真情实感，好像对秋水枫霸占劳动成果这件事习以为常，看不出对对方的任何怨念。 谢嘉懿和段瑾瑜对视一眼，觉得他们不能说的再多，否则很容易暴露是他们拿走的那封信。虽然这件事早晚都得被凶手知道，可能晚一点是一点，他们可以利用这个时间差做很多事。 经过一番讨论后，众人再次回归沉默，车子在公路上急速飞驰，他们还有几个小时才能回到熟悉的城市中。在剩下的时间里，每个人都抓紧时间闭目养神，因为等回去之后，徐文轩不会给他们留下太多的时间休息。 第127章 而事实也正如他们所料的那样，在回去的第二天，警察开始传唤调查薛卓和秋水枫的死，而徐文轩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就在当天，某网络平台上直接播放了《悬疑热线》第一期节目，同时也放出了薛卓和秋水枫的死讯。 第七十五章 薛卓和秋水枫的死在网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然而秋水枫虽然是知名编剧, 但除了业内人士，观众观看节目很少在意编剧是谁，所以这份热度主要是薛卓的。 以薛卓现在的名气, 将平台弄瘫痪是不可能的，但实时中也是一条条的刷过，绝大部分的薛卓粉丝以及其他看热闹的吃瓜群众。薛卓的粉丝像是疯了一样，她们悲愤, 她们质疑，她们无法接受薛卓在拍摄过程中死亡, 不少人冲到官博下叫骂着非得要个说法。 而其余四个嘉宾的评论区也无法幸免。 “被尹沫说中了啊。”暖气开的足足的小客厅内，谢嘉懿穿着柔软的睡衣, 一手逗弄乖宝一手刷手机, 他的私信和评论区涌入了大批薛卓的粉丝, 甚至有气疯了的直接问是不是他害死了薛卓。 段瑾瑜不想让他看见那些糟心的言论, 给他手里塞了一杯冰可乐, 并顺手拿走了手机。 他们两个回来后，公司那边第一时间了解到了情况，并叮嘱他们这段时间千万不要在网上发表什么言论, 这些事都交给公司处理。 由于协助调查, 二人错过了《悬疑热线》的首播, 等他们用投屏打开节目时，节目画面已经被弹幕密密麻麻的遮盖住, 连人脸都看不见。 薛卓家的粉丝战斗力强悍，平时人厌狗嫌，谁家都不想招惹, 免得弄的一身腥。可这次大家明明是来看节目的，结果他家的粉丝一直在疯狂刷弹幕刷评论, 甚至还对其他几个嘉宾人身攻击，这下粉丝们就忍不了了，于是开启了一场实时对骂，搞得乌烟瘴气。 谢嘉懿眼尖看清了几条弹幕。 ——孟佳冉这个女人一看就是心机婊，装尼玛的装！ ——尹沫是走后门进来的吗，又傻又蠢看到她就恶心。 ——段瑾瑜和谢嘉懿长得那么丑还学人家麦麸，呕…… ——祝傻逼节目组出门都被车创死！！！ ——我不能接受，为什么死的不是他们！ 诸如此类的人身攻击层出不穷，谢嘉懿都看麻了，“薛卓的死又和咱们没关系，哪儿来的这么大恶意？” 段瑾瑜干脆关掉了节目，客厅里顿时安静，“纯粹发泄而已，有时人对人的恶意本来就是毫无理由的。” 语言、甚至包括身体上的攻击，这些他都经历过，一开始他也不懂，但时间久了，他又觉得自己没必要懂。他不太喜欢回忆那些年的经历，可现在身边有了谢嘉懿，再想起那些，已经看开了很多。 察觉到他微妙的情绪变化，谢嘉懿凑过去，“把乖宝给你抱？” 在他看来，毛茸茸可以治愈一切创伤。 段瑾瑜无奈的笑笑，“与乖宝相比，我更喜欢抱你。”说着，不等对方拒绝，便强行来了一次抱抱亲亲。 被挤在二人中间的乖宝非常不舒服，后腿用力一蹬便从谢嘉懿怀里跳出，自己蹦蹦跳跳的跑到了落地窗前，并开始兴致勃勃的啃窗帘下摆上的流苏。 “乖宝。”谢嘉懿见状呵斥道，“爸爸怎么和你说的？不许乱吃东西。” 但乖宝显然听不懂他的话。 谢嘉懿担心它吃坏肚子，只好下地穿鞋来到窗前，弯腰将它抱起，还没等开启老父亲的谆谆教诲，借由楼下的景观灯，偶然瞥见楼下的小花园里貌似蹲着两个人，但距离实在太远，他也看不清更多，于是叫来了段瑾瑜。 可这个距离段瑾瑜也看不清，他想起今天经纪人发来的千叮咛万嘱咐的话，觉得对方很可能是来偷拍的狗仔。毕竟薛卓的死热度那么高，他们肯定想从其他嘉宾身上打探出一手消息。 “别管他们。”段瑾瑜单手拉上了窗帘，隔绝了他们的视线，然后给物业打了电话。 几分钟后，物业的工作人员便出现在楼下，将这两位不速之客“请”出了小区。 然而他们两个谁都没有想到，第二天，他们的名字还是上了热搜。 #段瑾瑜谢嘉懿疑似同居# 下面还附上了一张照片，正是昨夜两个狗仔在楼下偷拍的。虽然只有窗前的两个剪影，但还是能让人一眼分辨出他们的身份。 一时间二人的粉丝、吃瓜群众纷纷涌入，热度直逼薛卓的死讯。 本来现在就在敏感期，现在又出现了这种炒作性质的热搜，不出意外的，其中涌入了大批薛卓的粉丝，骂他们两个蹭热度，骂他们两个吃人血馒头，还有更过分的直接将带血的刀分别寄到了二人的公司，说要他们给薛卓偿命。 双方公司也被弄的焦头烂额，他们确实想要炒cp的热度，但炒cp和真cp毕竟还有区别，如果坐实了这件事，非常不利于他们以后的发展。 整整一天，他们两个的手机就没安静过，谢嘉懿被吵的头疼干脆将手机交给了段瑾瑜。段瑾瑜拿着两个手机在客房里聊了好几个小时，总算摆平了各自的经纪人，没让她们杀过来兴师问罪。 “怎么样啊？”谢嘉懿生无可恋的去洗了个果盘，打算补充一下糖分，“要我回去住吗？” 然而段瑾瑜好不容易才把人拐到手，怎么可能会同意，“不用，和她们说过了，现在外面肯定好多人盯着，你要这个时候回去了，怎么看都是心虚，这不就是变相承认咱俩之间有问题吗。” 第128章 谢嘉懿坐在餐桌边，随手拿了个草莓吃，“嗯……有道理。”但他觉得，这件事公司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段瑾瑜也是这么想的，可他有自己的私心，“你觉得……我们要不要直接公开？” 现实世界中牵扯到的事情太多，他不可能贸然公开，可他们原本不属于这里、只要做完任务就可以离开。换句话说，在这里他们没有后顾之忧，是自由的。 哪怕这个自由十分短暂，段瑾瑜也想好好享受一下。 他安静的等着谢嘉懿的答复。 “好，听你的。”不得不说这个提议对谢嘉懿而言也是个巨大的诱惑，在现实世界中不敢做的不能做的，在这里通通不是问题。 老天既然把他们扔到这里，他们也要好好利用这个机会，也算是苦中作乐吧。 不过借由此，谢嘉懿又有了一个新的想法，“我觉得凶手已经准备好了，只要秋水枫身上的信有了消息，他就会利用薛卓死亡的热度，来一场铺天盖地的宣传。但我们是意料之外的因素，你说，如果我们把所有的热度抢到手，会不会气的他露出马脚。” 段瑾瑜仔细想了想，觉得这个想法可行。 他们不怕凶手做什么，就怕对方什么都不做，而现在，就是个绝佳的机会。 秋水枫的死给他们提供了一条重要线索，那就是他以导师身份侵占学生的剧本并据为己有。楚微微是薛卓的圈外女友，本身又是编导专业，如果能查明秋水枫和楚微微之间有关系，那就能彻底坐实二人的死因。 但问题是，现在两个当事人都死了，他们两个正在风口浪尖实在不方便自己出门调查，再麻烦珂姐也不现实。 段瑾瑜抬眼看向窗外，突然有了个新的想法。 楼下的小花园—— 十一月的夜晚寒风凛冽，两个狗仔花钱买通了门口的保安，顺利潜入小区。而这笔钱确实没有白花，昨晚拍到的照片让他们获得了巨大的收益，所以今天他们又故技重施，想要再获得一些独家消息。 他们两个蹲在树丛后，镜头对准段瑾瑜家的窗户，等啊等，等到了夜深人静，终于在窗边看到了人影。 是谢嘉懿。 这个小区位置优越，能在晚上欣赏到美丽的城市夜景，谢嘉懿就站在那里，似乎只是想单纯的欣赏一下外面的景色，谁知还不到一分钟，段瑾瑜出现在他的身后，伸出双臂将他紧紧抱在怀里，谢嘉懿随即扭头，二人亲密的吻在一起。 狗仔们立刻来了精神，调好焦距疯狂的按着快门。 但这场拥抱并没有持续太久，段瑾瑜好像要回去拿什么东西，只留谢嘉懿还在原地。 然而狗仔们不敢懈怠，能拍到这种照片的机会可不多，他们连眼睛都不敢眨，直勾勾的盯着那个窗口。 “二位，晚上好啊。” 就在他们聚精会神盯人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个人的声音，差点把相机都吓掉了，猛地回头一看，发现是绕后出现的段瑾瑜。 “你、你想干什么？” 到目前为止，狗仔们还是有点底气的，毕竟稍稍有点名气的明星都和狗仔打过交道，一般都是请他们离开，脾气大一点的会骂人，动手打人的微乎其微。如果对方真要动手的话，他们正好可以将这件事曝光，还是能赚一波热度。 总体来说，稳赚不赔。 但段瑾瑜明显没有和他们产生暴力冲突的意思，也不像是要追究昨天偷拍的那张照片。 段瑾瑜单手插兜，“天这么冷，你们在这里蹲守也怪不容易的。我知道你们想要独家爆料，我可以给你们，但作为交换，你们得帮我查一件事。” 狗仔没想到对方居然还和他们讲起了条件，不过他们在这行干久了，有自己的人脉，只要不是过于离谱的事，查起来也不是很难。 今天的热度让他们尝到了甜头，他们觉得和段瑾瑜做交换也不亏，于是点头答应下来。 第七十六章 第二天, 一张疑似谢嘉懿和段瑾瑜的牵手图再次登上了热搜。 这张照片还是偷拍的角度，地点就在段瑾瑜居住的小区。照片中，段瑾瑜在靠近镜头的一侧, 谢嘉懿被他挡住大半个身体，二人脸上戴着同款黑色口罩，手里拎着超市购物袋，显然是超市购物归来准备回家。 至于所谓的牵手, 完全是广大吃瓜群众拿着放大镜观看的结果，由于那个角度不甚明显, 有人说是牵了，有人说只是个错位, 双方讨论的不可开交, 再次压过了薛卓的热度。 当然, 不可避免的又引来了薛卓粉丝的谩骂。 段瑾瑜的经纪人都要疯了。 然而段瑾瑜这次的态度十分明确, 他让他们都做好心理准备, 毕竟现在只是铺垫，按照原定计划他会让狗仔先放出一些模棱两可的照片，之后才会放大招。 反正不是现实世界, 他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落地窗前铺着一块厚重的羊毛地毯, 谢嘉懿穿着薄薄的棉质睡衣盘膝坐在上面, 乖宝自己玩的没意思，就跳进了他的腿窝中, 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休息。 段瑾瑜打完电话，回到客厅就看见窗外的白雪和屋内的人。 他也来到谢嘉懿身边坐下，脑袋一歪搭在他肩膀上, 双手搂住他的腰，抱怨道：“哥……我都要累死了, 他们好烦人啊。” 第129章 谢嘉懿扭头在他嘴边亲了一口，“这样呢？” 段瑾瑜就笑，“好吧，也不算很累。” 两个人亲昵一番后，便开始讨论正事，“他们有消息吗？” 他们指的是一直在楼下蹲拍的狗仔，昨天段瑾瑜和他们做了交易，今天的照片就是故意让他们拍到并放出去的。 段瑾瑜：“哪有这么快，至少得两三天。” 谢嘉懿想了想，“嗯，也不算太久。” 至于公司那边，他们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谢嘉懿现在只想快快乐乐的过日子并找到凶手。 狗仔那边还算敬业，两天后，他们将段瑾瑜需要的信息发到了他的邮箱。 段瑾瑜让他们查的人是楚微微。 邮件中记载着楚微微详细的资料，从出生年月到成长经历，甚至连大学寝室门牌号都一清二楚。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楚微微的照片。 照片中的她温婉恬静，眼中还带着对未来的期望，可谁也不会想到，短短几年后，她就变成了某些人口中的女疯子，从酒店顶楼一跃而下，生命永远停留在了二十二岁。 “薛卓真是造孽。”谢嘉懿感慨道，但人已死，他现在说什么做什么都无济于事。 段瑾瑜重点检查楚微微的大学经历，看到一个名字后怔了片刻，“她当时的班主任叫邱枫？” 谢嘉懿：“就是秋水枫，我在他资料上见到过他的真名。” 这一刻，之前的猜想似乎都变成了现实，薛卓骗了她的感情，秋水枫骗走了她的剧本，被抑郁症折磨的楚微微接连遭遇了背叛，难怪会想不开。 但谢嘉懿觉得，事情可能没有他们表面上看到的这么简单。 这其中应该还有他们不知道的事。 段瑾瑜：“接下来怎么办？” 谢嘉懿：“当然是再添几把火，现在主动权在我们手里，你去联系狗仔让他们放照片，咱俩这边直接官宣，之后肯定会有媒体预约采访，到时再把话题引到薛卓身上。” 段瑾瑜相信他这时候的主意总是没错的，当即联系了狗仔。 可怜吃瓜群众还没从二人牵手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一张接吻图又出现在了大家面前。 与此同时—— @段瑾瑜v：当仰慕变成了爱慕，你将是我生命中的唯一，@谢嘉懿v【心】【心】【心】 @谢嘉懿v：不曾陪你年少，但将陪你走过未来每一个春夏秋冬，@段瑾瑜v【心】【心】【心】 他们两个是圈里第一对公开承认的同性情侣，当天的热搜直接爆掉，好多吃瓜群众被卡的根本进不去。 看着这个热度，谢嘉懿十分满意。 薛卓是谁？恐怕只有他粉丝记得了。 珂姐这几天一直在家吸氧。 她之前确实想让谢嘉懿获得更多的热度，虽然从结果上来看也确实达到了目的，但是这种热度和她想象中的热度大相径庭。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得罪了谢嘉懿，让对方通过这种方法把自己气死。 在挂断不知道多少个电话后，她又接到了一个采访邀约。 如果放在以前，谢嘉懿接什么不接什么都由她做主，然而现在这种情况，她觉得自己如果继续替谢嘉懿做决定，他指不定又弄出什么幺蛾子。 珂姐又吸了五分钟氧气，而后将这个消息传达给了谢嘉懿。 谢嘉懿等的就是这个机会，立刻表示自己完全没问题。 采访的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当天，段瑾瑜亲自开车将他送到了工作地点，没有去地下车库，反而大大方方将车子停在了马路边，又被不少路人拍到，实时里面全都是照片。 今天负责采访的是个长发小姐姐，确认好流程后，谢嘉懿坐在了单人沙发上。面对镜头，他始终带着温柔的笑意，完全是热恋中的模样。 一切准备就绪，摄像那边示意可以开始。 谢嘉懿拿着话筒，率先打了个招呼，“很高兴接到xx娱乐的采访，大家好，我是谢嘉懿。” 小编先问了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然后便提起了段瑾瑜，“最近我们都看到了小谢老师的恋爱官宣，请问您现在是什么感受？” “首先感谢大家的关心，至于感受……”似乎真的想到了那个喜欢的人，他的爱意都快溢出了眼眶，“我们相处的非常愉快，他很细心，很会照顾人，生活上和我有很多互补的地方，我也相信自己遇到了可以相伴终身的人。” 小编：“哇，真是非常甜蜜呢，听得我都想快点找个男朋友了。那能请您说一下二位是如何相识相知的吗？” 谢嘉懿心说你总算问到这个问题了，“这一切还得感谢徐文轩徐导，如果不是他邀请我参与《悬疑热线》的拍摄，我也没办法认识瑾瑜，徐导应该算是我们的红娘吧。” 小编：“《悬疑热线》的第一期已经播出，反响非常的不错，包括我在内的很多观众都期待下一期的内容，请问小谢老师，在拍摄过程中，有没有一些和小段老师的趣闻和我们分享呢？” 然而提到这个问题，谢嘉懿明显怔了一下，而后笑容变得有点勉强。 察觉到他的异样，小编十分关切的问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谢嘉懿摇摇头，“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了卓哥。” 按照之前对过的台本，今天采访的内容只针对谢嘉懿的感情问题，可没想到他却主动提起了薛卓。距离传出薛卓的死讯已经有段时间了，可无论哪家媒体都无法获得内幕消息，只能拿以前的一些边角料来编话题蹭热度。 第130章 小编接受到了上面的示意，打算顺着谢嘉懿的话往下聊。 能问出一些内幕最好，问不出来他们也没有损失。 面对小编过于生硬的话题转折，谢嘉懿一边在内心吐槽她演技不行，一边继续装忧伤，“卓哥真的是个非常好的人，待人亲和也十分照顾后辈，我一直想不懂他为什么会遭遇这些。反正我是不相信所谓的诅咒的，卓哥那么好，怎么可能是个渣男负心汉。” 由于《悬疑热线》只播放了一期，包括小编在内的观众还不知道鸣湖镇的诅咒，“刚才您提到了诅咒，是什么意思？” 谢嘉懿蓦地瞪大了眼睛，好像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慌忙找补，“没什么没什么，就是觉得卓哥是个很好的人，也请大家不要相信那些流言蜚语。” 小编察觉他不想继续深聊，于是又将话题带回了感情问题上。 这期间，段瑾瑜一直坐在楼下的车里等。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他下车去买了杯热奶茶，遇到了几个粉丝，签了名合了影，还顺着粉丝的话故意提及这杯奶茶是买给谢嘉懿的。 粉丝现在对他的观感有点微妙，不过既然都官宣在一起了，那也只能尊重祝福。 谢嘉懿结束采访后直奔段瑾瑜的车，上车后手里被塞了一杯插好吸管的热奶茶，心情真是非常的好。 段瑾瑜：“累不累？” 谢嘉懿狠狠吸了一口珍珠，“还行，不过目的达到了，我这可是一手爆料，估计他们舍不得剪。” 段瑾瑜：“便宜薛卓了，再让他当几天好人。” 谢嘉懿：“放心，他现在被抬得越高，等到真相爆出时就会摔得越狠。” 段瑾瑜：“说得对。” 说罢他启动车子，二人开开心心的去了超市买了牛羊肉和蔬菜，打算回家涮个火锅庆祝一下。 而事实也如谢嘉懿所料，虽然知道肯定是一场血雨腥风，但节目组舍不得这些热度，关于薛卓的部分一个字都没剪，完完整整的放了出来。 本来还在骂谢嘉懿的薛卓粉丝有不少画风一转，从谩骂变成了表扬，反正在她们眼中，谁夸薛卓谁就是好人。 粉丝们满意了，吃瓜群众也乐得看热闹，就是不知道那个凶手看到薛卓风评逐渐变好是个什么想法。 谢嘉懿打算让舆论再发酵几天，而这期间，他和段瑾瑜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 第七十七章 处在风口浪尖的二人暂时推掉了所有工作, 卧室里，乖宝围着谢嘉懿脚边蹦蹦跳跳，见他不理自己, 又跳去段瑾瑜身边。 “乖，自己去玩。”段瑾瑜正在整理行李箱，抬手接过谢嘉懿递来的衣服，叠好后放入箱子, “再拿一套换洗穿。” 谢嘉懿在衣柜里扒拉扒拉，又挑出两件顺眼的, “最多三五天的功夫，应该够穿了。” 狗仔不仅查到了楚微微的过往经历, 也查到了她老家所在, 甚至包括当初登记的家庭住址, 具体到了小区门牌号。 楚微微是家中独女, 那个凶手既然如此在乎她, 想必在她离开后也对她的双亲多有照顾，去一趟找找看，应该能找到确定凶手的关键性证据。 要带的东西全都准备齐全, 散乱的堆在行李箱中, 段瑾瑜坐在旁边收拾, 谢嘉懿本来想一边看他收拾一边撸乖宝，但不知道为什么, 乖宝今天实在不乖，总是到处捣乱，最后干脆跳进了行李箱, 在一堆衣服上窝成一个毛团子。 “乖宝不可以不听话哦。”谢嘉懿试图将它召唤到身边，然而毫无效果。 段瑾瑜搔掻它的耳朵, 似乎被痒到，乖宝耳朵扑棱一下，但还是霸占着行李箱。 “可能是不想离开你。”段瑾瑜说道，“反正是开车去，一起带着吧。” 谢嘉懿当然没有异议，拍拍手重新召唤，说了好一通“爸爸不会丢下你要带你一起出去溜溜”，乖宝这才乖乖跳到他的手边，被他抱起狂揉小脑壳。 谢嘉懿：“它是不是有点太聪明了，我总觉得它好像能听懂我说话。” 这种智商，不该存在于一只兔子身上。 段瑾瑜：“很正常啊，喜欢你的都聪明，不对，是聪明人都喜欢你。” 谢嘉懿撇撇嘴角，“呦，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在暗搓搓的夸自己。” “我是在光明正大的夸自己。”段瑾瑜毫不掩饰，“说的都是实话，不聪明怎么考a大，不考a大我怎么认识你，我现在唯一感谢我爸妈的，就是当初没把我生成一个傻子。” 其实谢嘉懿一直不太想和他深聊父母的话题，段瑾瑜现在看似云淡风轻，可那些年的经历不是可以轻易摸去的，他还在“生病”，谢嘉懿想治好他，但不能着急，得慢慢的循序渐进。 于是他岔开了这个话题，“再检查检查，别落下什么。” 这时，放在床上的手机开始震动。 谢嘉懿拿过来一看，发现是珂姐打来的电话，于是接起，“姐，晚上好。” 珂姐：“你今天怎么样？” 谢嘉懿：“什么意思？我还好啊。” 珂姐：“那就好，最近你好好待在家里，尽量减少外出，不要到处乱跑，知道吗？” 听起来这像是有什么事情，谢嘉懿追问道：“是公司那边发生了什么吗？” 珂姐也不瞒他，“是，今天下午公司前台收到一个快递，接收人是你，助理以为是粉丝写给你的信，就帮着拆了一下，谁知道里面放着一只带血的娃娃。” 第131章 娃娃和小臂差不多长短，也是很常见的商场款式，但这只娃娃身上被淋满了腥臭的血，嘴巴位置被人用刀重重的划开，露出染红的棉花。 平时谢嘉懿不和人结怨，也没有那种恐怖的黑粉，这么多年没有大红大紫，但也算顺顺利利，这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小助理被吓得不轻，脸色惨白，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 在珂姐看来，这很有可能是某些粉丝看不惯谢嘉懿与段瑾瑜官宣，所以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宣泄报复，但谢嘉懿心里明白，这两件事毫无关系。因为他在公开场合为薛卓说话，这就是那个凶手对他的警告。 谢嘉懿：“好，我知道了。姐，你有娃娃的照片和当时拍到的监控吗？有的话给我发一份。” 珂姐：“你要干什么？” 谢嘉懿：“就是看一看，先记个眼熟，万一下次真遇到了，我好躲着他走。” 珂姐没有怀疑这个理由，五分钟后，将照片和截取的监控视频一起发到了谢嘉懿的手机上。 “他是真恨薛卓啊。”谢嘉懿感慨道，“看这娃娃，脑袋都快被他砍下来了。” 旁边的段瑾瑜一直全神贯注的看那个两分钟的监控视频。 从内容来看，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下午，前台妹子正忙着手头的事，外面走进来一个全副武装的快递员，他将一个箱子放到前台，等对方签了收件单后转身离开。 谢嘉懿所在的公司不允许旗下艺人收取粉丝的礼物，但有时粉丝会寄来手写信或是自己做的一些手工艺品，这些是不禁止的，所以前台隔三差五就能收到诸如此类的快递，根本也没多想，直接叫谢嘉懿的助理过来取。 “你看这儿。”段瑾瑜将视频倒回，暂停到快递员站在前台等签收时的画面，但由于摄像头放置在了靠近门口处，所以只能看见他的背影，“他的身体比例有点奇怪。” 从画面上看，这个人的身高大概一米八左右，虽然有裤筒遮挡，但依稀能分辨出他穿的是双靴子。可问题是，对比他的身高，靴子的尺码显得过于小了。 只有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以及嘉宾知道鸣湖镇的行程，要想合理利用，凶手肯定是其中一员，然而在他们的印象中，并没有见到比例这么奇怪的人。 谢嘉懿：“点开，我再重看一遍。” 画面重新倒回，谢嘉懿聚精会神，从那个人进入大门开始，几乎是一帧一帧的分析。 两分钟的视频很快播放完毕。 谢嘉懿：“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他除了伪装快递员外，还伪装了身高。这个人在靴子里垫了增高垫，强行让自己看上去有一米八，穿的是靴子，裤筒又那么长，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破绽。” 但他一时想不通对方伪装身高的意义在哪儿。 毕竟这种天气大家穿的都很厚，完全可以在身材上下手，比如多穿几层将自己伪装成一个胖子，但是身高…… 段瑾瑜脑中一个念头划过，“我明白了，他的目的不是身高，而是性别。” 这其中多少带着点刻板印象，比如和对方提起今天见到一个一米八左右的人，对方会下意识的觉得这个人是男性，毕竟在生活中，这个身高的女性太少，已经让人们形成了固有思维。 他去书房取来了笔和纸，在纸上大致还原了前台拍到的场景，然后根据比例计算出了这个人的真实身高。 段瑾瑜：“一米六六到一米七左右，靴子里至少有个十厘米的增高垫。” 谢嘉懿在脑中快速将节目组中的女性筛选一遍。 了解剧本内容，知道每天的进度安排，身高又在一米六六和一米七之间。 谢嘉懿：“是叶歌？” 其实谢嘉懿对她的印象并不多，只记得她喜欢梳一个高马尾，平时都站在秋水枫的身后，存在感很低。 然而她却完美符合上面的每一条。 段瑾瑜默默回想她在节目组中的表现，“演技可以啊，明明恨透了这两个人，但薛卓死的时候她和秋水枫马首是瞻，秋水枫死的时候又伤心成那个样子，这演技不比薛卓好吗。” 谢嘉懿：“秋水枫死的那天，除了那封信，我们没有时间再去寻找线索。但是薛卓，手机里干干净净，走廊监控也没看到有别人进出过他的房间，如果是叶歌就都能说得通了。她肯定是借着讲流程的机会和薛卓当面说了什么，或许是心虚，或许是威胁，又或许是什么别的原因，薛卓半夜翻窗跑到了湖边。” 然后死在了那里。 车票依然没有反应，要么是他们猜错了，要么还需要找出叶歌这么做的原因。 段瑾瑜立刻联系了之前合作过的狗仔，给了他们一笔钱，让他们帮着查一下叶歌。与楚微微不同，叶歌跟着秋水枫好几年，也算在圈子里小有名气，查起来比楚微微方便。 几个小时后，狗仔将查到的资料发给了段瑾瑜。 这时他们才发现，楚微微和叶歌年纪相同老家相同，甚至从小学到高中二人都在同一所学校，但与楚微微不同的是，叶歌的父母在两年前去世，而楚微微家里还有妈妈。 谢嘉懿：“闺蜜复仇？” 段瑾瑜：“很有可能，正好两家都在同一个城市，咱们过去后可以一起查。” 夜已深，乖宝早早回到自己的小窝里睡觉，段瑾瑜在收拾好两个人的行李后，又给乖宝收拾出一份。 第132章 谢嘉懿早早钻进被窝等他。 “好累啊……”段瑾瑜刚进被窝就手脚并用的扑抱在谢嘉懿身上，哼哼唧唧，“我好羡慕乖宝，光是可爱就能让你喜欢，天天哄着抱着。不像我，干了一天的活儿，连个亲亲都没有。” 把他故意在自己胸口乱蹭的脑袋拨开后，谢嘉懿觉得自己真是太放纵他了，瞧瞧现在都成了什么样子，“这么大的人，还和乖宝吃醋，幼稚。” 然而最近几天段瑾瑜确实很辛苦，从公司到日常，大事小事都是他来处理的，谢嘉懿除了做了个采访以外，完全是个撒手掌柜。 唉…… “那你想怎么办？”谢嘉懿装作自己有点热的样子，解开几颗扣子，“明天还要早起呢，今天不能睡太晚。” 冷白的皮肤让段瑾瑜有些失神，“哥……”然后他毫不客气的留下了属于自己的印记，仿佛是在宣誓主权，“我最喜欢你了。” 第七十八章 第二天一早, 谢嘉懿和段瑾瑜吃过早饭后，便出发前往楚微微老家。 楚微微老家在隔壁省，从这里出发大概需要六个小时的车程。这次还是段瑾瑜开车, 谢嘉懿系好安全带坐在副驾驶，乖宝趴在他的腿上，模样异常乖巧。 车内暖风开的很足，乖宝被吹的昏昏欲睡, 谢嘉懿像抱小婴儿似的，将它抱在臂弯处。乖宝被收拾的很干净, 脚上的毛和身上一样白，小爪子粉粉嫩嫩, 谢嘉懿故意用手指沾了一点水凑到它的嘴边, 乖宝闭着眼睛用果冻似的小舌头轻轻舔着, 萌的谢嘉懿要死要活。 “你说,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毛茸茸呢, 这一定是老天对人类的救赎。” 段瑾瑜早就见怪不怪，他透过后视镜，见谢嘉懿笑的一脸荡漾, 突然觉得刚见面时那个对谁都彬彬有礼、克制且礼貌的学长早就毁的渣都不剩。 但这样就很好。 那样的谢嘉懿是给别人看的, 这样的谢嘉懿才是属于他的。 高速两侧银装素裹, 远处的群山换上了雪做的冬装。察觉到频频传来的视线，谢嘉懿收回看风景的目光, 扭头问他，“好看吗？” 段瑾瑜：“当然。你知道自己什么最好看吗？就是我看着你你也看着我的时候。” 听出他又在酸了，谢嘉懿哄的十分顺手, “我喜欢乖宝不仅因为它是毛茸茸，还因为它是你送给我的, 段瑾瑜，你送给我的，我都很珍惜。” 得到满意答案的某人嘴角疯狂上扬，如果不是高速路上没法停车，他真想停在一个无人的角落，好好和亲爱的学长交流一番感情。 中午，二人在高速路服务区停车。 不能把乖宝单独留在车上，又怕带着乖宝进去会影响到别人，最后，段瑾瑜下车去买了汉堡可乐还有一些小食，两人就在车里吃午饭。 车子熄火拉了手刹，谢嘉懿便放开了乖宝，乖宝在他们腿上跳来跳去，一直在嗅味道。虽然同样在吃汉堡，但对它而言似乎谢嘉懿手里的更香一点，于是后脚踩着他的腿，前爪搭在他的肋骨下方，努力抻长脖子想要尝尝味道。 “听话，你不可以吃这个。” 然后他从后座的塑料袋中抽出一片白菜叶，“这才是你的午饭。” 看着旁边一人一兔嘴巴嚼来嚼去，段瑾瑜屈指弹了一下乖宝的脑门，“小没良心的，明明是我把你买回来的，就和他亲。” 谁知话音刚落，谢嘉懿立刻捂住了乖宝的耳朵，扭头嗔怪道：“什么叫买回来，孩子可听不了这个。” 段瑾瑜：“……” 他从善如流的改口，“领养回来的。” 谢嘉懿满意的点点头。 解决一顿午饭后，二人坐在车里短暂休息。 不知不觉间，外面又下起了雪。 暖烘烘的车内，穿着奶白色毛衣的谢嘉懿和团子似的乖宝，看着眼前这一切，不经意间，段瑾瑜的嘴角露出一丝满足的笑，“等以后我们毕业，有了工作，有了新家，我们再买……啊不对，是再领养几只毛茸茸吧，猫？狗？仓鼠？荷兰猪？你喜欢什么？” 然而听到这个话题的谢嘉懿，嘴角原本的笑容却淡了一些。 他现在大三，比段瑾瑜高两届，满打满算还能在学校陪他一年半的时间。谢嘉懿目前没有考研的打算，这也就意味着等他离开a大毕业工作，段瑾瑜还在校园。 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段瑾瑜长出一口气，“你毕业后有什么打算？想去哪里工作定居？” 谢嘉懿低头轻轻揉着乖宝的耳朵，“回我姑姑那里，帮她打理公司。你呢？物理系毕业，要么继续搞研究要么在学校当老师，对吗？” 段瑾瑜：“对，爸妈对我的安排就是一路往上学习，最终留在a大当教授。” 在很多年前，他的人生就已经被规划完毕，而现在，他还没有反抗的资本。 段瑾瑜：“哥，你能等等我吗？” 他知道姑姑对谢嘉懿而言有多重要，他不想让谢嘉懿在姑姑和自己之间做选择，不想让他为难，“毕业后你先回去，给我两年时间，我去找你。” 哪怕还有一年多的时间，但无论何时，想到离别总归心里不好受。 谢嘉懿：“段瑾瑜，我们以后也会在一起的，对吗？” 段瑾瑜：“对，无论你去哪儿，我都会追过去的，我不会给你机会让你喜欢上别人。再说，乖宝只能有两个爸爸，不能再多了。” 第133章 这一瞬间，谢嘉懿突然有些释然了。未来如何不是他们可以掌控的，可他们还有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他们还有足够的时间，一起朝着那个期盼的未来而努力。 谢嘉懿：“等回去之后，我们找个时间好好聊聊吧，关于你的事，还有我的事。” 那些横亘在少年时代的心结，不找个机会将它们彻底解开，只会积压在心底发烂发臭。在此之前，他们两个都很有默契的没有提起，但现在既然已经定下了未来的目标，那么也该彻底解决一下。 只有解开枷锁，才能向未来更好的迈进。 离开服务区，又是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二人总算到了楚微微的老家。 这里是个四线小城市，早年以油田而闻名，但随着逐年开采资源渐渐枯竭，能提供的就业岗位也越来越少，年轻人背井离乡去外面打拼，老龄化严重，整个城市暮气沉沉，仿佛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驾车行驶过相对热闹的市中心，再一路向南，段瑾瑜根据狗仔提供的资料，来到了一处老工厂的家属楼。 住在这里的老人年轻时都是工厂工人，后来儿女长大工厂也因为效益不好而倒闭，有的跟随儿女离开，但绝大多数因为方方面面的原因，还是留在了这里。有人说人老了总希望有个说话的伴儿，周围都是几十年的老邻居，知根知底，住起来还算舒心，夏天就聚在一起摇着蒲扇在树下聊天乘凉，冬天找上左邻右舍在暖呼呼的屋子里打牌，一眨眼，一年一年就这么过去了。 老年人怕冷，这个季节不怎么愿意出来走动，整个厂区大院红砖映着白雪，看起来十分寂寥。 段瑾瑜把车停在一栋楼楼下。 “就是这里了。” 看了看外面的红砖楼，谢嘉懿从后座拿过两人的外衣，然后将乖宝揣进宽大的口袋中，开门下车，“走吧，上去看看情况。” 单元楼的铁门已经锈迹斑斑，更别提什么门禁锁，就连里面的感应灯都是近几年安装的。过于狭窄的楼梯只能容一人通过，段瑾瑜在前，谢嘉懿在后，二人拾级而上，最终来到了301房间。 令人意外的是，301的大门是开着的。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正是他们在照片上看到过的楚微微的妈妈，林燕萍。 与照片上相比，林燕萍又瘦了很多，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皮包骨的状态，一个黑色塑料发箍将头发拢在脑后，露出了她枯瘦的脸，只见她脸颊凹陷，眼眶下凹且目光空洞，身上还散发着老人独有的腐朽的味道。 根据狗仔提供的信息，楚微微父亲早逝，母亲在得知她的死讯后受不了刺激，突发脑出血，虽然最后被抢救了回来，但从那以后就痴痴傻傻不认得人。 “阿姨？”谢嘉懿蹲在她的身前，轻声问道：“您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啊？” 足足好几秒的时间，林燕萍才将目光转移到他身上，但却一句话都不说，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他看。 来之前，谢嘉懿和段瑾瑜曾经设想了无数的问题，他们想要在这里找到和楚微微有关的信息，但设想是设想，林燕萍的状态比谢嘉懿想象中要严重的多，面对一个这样的老人，谢嘉懿实在不忍心再提及当年的事。 他抬头看向段瑾瑜，用眼神询问接下来该怎么办。 然而段瑾瑜也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就在这时，一直在口袋里安安静静的乖宝探出了头，然后蹭的一下跳在了地上。 “小淘，你怎么跑出来了啊。”林燕萍突然有了反应，“你跑丢了微微会担心的，快，回家去。”说着，就把乖宝往屋子里赶。 “燕萍啊，回来吃药了。” 屋内卧室里又走出来一个女人，她比林燕萍年轻一点，体格也健壮很多，按照谢嘉懿的猜想，她应该是请来照顾林燕萍的保姆。 “妈呀，谁家兔子跑来了。”她被地上毛团子吓了一跳，抬眼看向门口，发现除了坐小板凳的林燕萍以外，还有两个年轻人。 老一辈的人不追星，她根本不认识谢嘉懿和段瑾瑜，只当是哪个大学的学生，“你们是谁啊？兔子你们的？” “不好意思。”谢嘉懿赶紧进屋将乖宝抱在怀里，然后用上了之前准备好的说辞，“我们是d大的学生，最近校报有个专题，和老工厂有关，我们就想着趁周末出来找找灵感采访一下。” 他们两个长得面善，况且这片居民楼家家户户条件非常一般，逢年过节小偷都不往这边来，保姆便不再起疑，还很热心的询问，“要采访什么啊？说出来听听，看看阿姨能不能帮得上忙。” 第七十九章 许是一直照顾林燕萍没人陪着聊天, 保姆一见他们就打开了话匣子。 谢嘉懿心说这倒是个好机会，于是朝段瑾瑜使了个眼色，段瑾瑜心领神会问能不能坐下聊, 保姆当然没有问题，给林燕萍喂了药又安置好后，重新回到客厅，给他们两个倒了杯热水, 便坐在沙发上打算好好聊一聊。 这间屋子还保留着几十年前的装修风格，屋内不少纯木的老家具, 油光发亮，墙只简单刮过大白, 在岁月的侵蚀下也变得斑斑驳驳, 边边角角还偶有落下来的白灰, 在深色且翘边的地板上格外明显。 墙上挂着不少老照片, 有单人也有合影。 “采访”用不上两个人, 这事交给段瑾瑜来做就可以，谢嘉懿可以借着收集资料的名义拍一拍这间老房子。 第134章 段瑾瑜先是和保姆客套了一番，而后简单问了几个和老工厂有关的问题, 这时他才知道, 眼前的保姆阿姨原来也是这里的工人, 这辈子没有结婚也无儿无女又和其他亲戚走得远，所以在工厂倒闭后还留在这里。 由于留在这里的大多是老人、年轻一代的子女都在外面工作, 阿姨年轻时候就大咧咧的乐于助人，现在仗着自己身体好就做起了护工的工作，每月算算也有大几千的收入, 对比这里的物价，也算活的比较滋润。 了解完老工厂的历史后, 段瑾瑜便将话题转到了林燕萍身上。 “那这位林阿姨以前也是工厂的工人吗？” “嗯，对。”阿姨给出了肯定回答，但又难免想起那些糟心的事，“可怜啊，这么大岁数，结果白发人送黑发人。” 段瑾瑜像是第一次听说这些，立刻追问，“能请您详细说说吗？” 阿姨重重叹了口气，“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还住在这儿的老邻居都知道。” 据阿姨所说，林燕萍刚开始参加工作就在这间工厂上班，后来在一次联谊会上认识了隔壁车间的小伙，俩人结婚并生下了一个女儿，也就是楚微微。 楚微微八岁那年车间发生了事故，她爸爸为了抢救公家财产不幸丧生，只留下了这一对孤儿寡母。林燕萍悲痛之余只能一个人拉扯女儿长大，当时也有人劝她趁年轻再找一个，但她害怕继父对女儿不好，根本没有这个心思。 再后来她好不容易将女儿供上大学，眼看就要毕业工作，老邻居都说女儿孝顺又懂事，这下林燕萍可以休息休息享清福了，谁知到最后她等来的不是女儿的毕业证书，而是跳楼身亡的死讯。 林燕萍心急如焚，在赶去的过程中，下楼时脚底一滑跌倒在地磕到了头，送到医院后医生诊断为脑出血，虽然抢救及时保住了命，但醒来后痴痴傻傻已经不认得人了。 阿姨连连叹气，“你说说，人怎么能这么苦呢。” 段瑾瑜：“那您是因为老邻居的情谊，主动过来看护的吗？” 阿姨摇头，“我是帮着照顾了一阵儿，但后来吧……”说到这儿，她有点不好意思，“她家丫头有个闺蜜，叫叶歌，也是我们这儿长大的，燕萍出事后她从外地回来，说不能这么放着老太太不管，于是每月给我几千块钱，让我一直帮着照顾。” 这倒是和他们之前的推断相同，但段瑾瑜觉得事情肯定不会这么简单，叶歌、楚微微之间，一定还有他们没了解到的情况。 “段瑾瑜。”正想着，谢嘉懿突然叫他，“你快过来看。” 他起身走到谢嘉懿身边，发现对方让他看的是墙上挂着的一张照片。 这张照片已经有年头了，看背景像是在某个夜市照的，照片中两个女孩子不过十三四的年纪，穿着同样的白裙子，对着镜头笑容灿烂。 因为隔着老相框的玻璃细节并不是那么清楚，段瑾瑜又上前一步，惊讶的发现楚微微和叶歌的五官有些相似，但一个笑容灿烂又阳光，另一个则含蓄内敛很多。 但谢嘉懿突然叫他来肯定不是只看这些，于是他又将目光放在了更细节的问题上。 比如二人手上戴着的不起眼的手串。 照片里的光线不够明亮，再加上当年的照相技术限制，段瑾瑜无法看清每一个细节，但通过当时的光影，一个看不清，另一个戴着的明显是猫眼石。 猫眼石？ 段瑾瑜的记忆足够好，他清楚的记得，那天在节目录制现场第一次见到叶歌，她戴着的就是猫眼石手串。 “你俩看什么呢？”阿姨也走了过来，看到面前的照片解释道：“哦，这就是刚才说的那两个丫头，从小关系就好。” 谢嘉懿：“她俩长得好像啊。” 阿姨：“是像，当时我们都开玩笑，说这俩丫头上辈子一定是双胞胎姐妹，这辈子托生在了不同的家庭。她俩也是皮，尤其是叶歌，知道大人有时会叫错，就故意和微微穿同样的衣服，故意让大人叫错找乐子。” 谢嘉懿：“她们手上的手串是一起买的吗？看着挺好看的。” 阿姨：“对啊，当时好像流行叫……生辰石，哎呀，我这个岁数我也不懂，反正那些小丫头都喜欢这个东西，互相送着玩。叶歌是二月生日，微微送她的是紫水晶，微微是十一月，本来说是黄水晶，但微微不喜欢，叶歌就送的猫眼石，微微当个宝儿似的天天戴，说这辈子都不摘。当时还有人笑话微微戴错了，叶歌就替她出头，说微微是独一无二的，想怎么戴就怎么戴，闹哄了好一阵呢。” 谢嘉懿和段瑾瑜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 墙上不少照片都是这两个女孩子，甚至有一张在大学校门处照的，二人穿着短袖，手腕处的情况一览无余。 至少截止到那个时候，二人还戴着彼此的手串。 虽然单凭一条手串判断有点武断，但谢嘉懿和段瑾瑜都忍不住去想，楚微微坠楼那天到底戴没戴手串，又或者说，坠楼的那个，到底是不是楚微微。 因为两人的眉眼实在是太像了，叶歌比楚微微清瘦一点，但楚微微当时生着病，瘦一点也难免，叶歌完全可以通过化妆完美复制楚微微的样子，再加上当时的场面过于混乱，薛卓肯定急于让保安将其带走，也难免会看走眼。 第135章 谢嘉懿皱着眉，死死盯着眼前的照片，段瑾瑜抬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示意他不要把自己绷得那么紧，现在有了新线索，他们完全可以沿着这个线索继续调查。 告别了两位阿姨，二人带着乖宝回到楼下的车上。 乖宝浑然不觉刚才屋内的氛围有多紧张，被暖风一吹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喝了水后就窝在后座上睡觉。 但谢嘉懿满脑子都是那两串手串和她们的合影照片。 谢嘉懿：“你觉得这是可以做到的吗？一个人死了，另一个人顶替着她的名字活着。” 段瑾瑜：“如果单单是楚微微自己，那不可能，但别忘了，这件事里还有薛卓，还有秋水枫，已经他们背后的公司。” 他们对外给出的说法是楚微微是薛卓的毒唯，常年受抑郁症折磨的她在被拒绝后一时想不开，跳楼身亡。可如果死的这个人是叶歌，那么这一切的理由都不成立，或许她只是看不过姐妹被伤害，想要趁着这个机会给薛卓他们一个教训，这样的她怎么可能因为抑郁症跳楼呢。 嗡—— 还没等他们捋顺一些细节问题，段瑾瑜的电话突然响了。 是一个陌生号码。 “喂，你好。” “你好。”虽然对面暂未表明身份，但段瑾瑜立刻听出她就是叶歌。 段瑾瑜：“请问是哪位？” 叶歌：“是我，叶歌，小段老师，请问你和小谢老师在一起吗？” 段瑾瑜朝谢嘉懿打了个眼色，然后点开了免提，“是，你有什么事吗？” 叶歌轻笑一声，“是这样的，今天徐导联系我，说那件案子调查的差不多了，咱们现在可以继续拍摄，所以我就想联系一下大家，说一下下一阶段的剧本，请问你和小谢老师在哪里，方便告诉我地址吗。” 段瑾瑜：“这件事应该去和经纪人协调，你为什么直接联系我？” 叶歌语塞，片刻后抱歉道：“对不起，徐导说老师不在了，以后我就是节目的主编，我第一次当主编，有点兴奋过度，忘了流程。” 这时，旁边一个三轮车由远及近。 “收废品，回收旧手机、旧冰箱、旧空调、旧电脑，旧洗衣机……” 喇叭绑在三轮车扶手上，音量开到了最大，透过车窗传到了手机另一边。然而叶歌听到后瞬间像是疯了一样，“你们到底在哪儿！！！” 骑三轮车的是个穿着绿色军大衣的老人，看样子在这边跑了很多年，叶歌应该是听出他们来到了她的老家，段瑾瑜索性也不遮掩，直接报出了地址，“刚上去看了阿姨，阿姨今天状态不错，你放心，我们只想了解真相，并不会对老人家做什么。” 谢嘉懿将手机拿了过去，“我现在应该叫你叶歌，还是楚微微？随便吧，我和段瑾瑜在这边等你，你尽快过来，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聊一聊。” 第八十章 叶歌是晚上七点多到的, 天已经黑透。段瑾瑜和谢嘉懿在火车站接到她的时候，发现她什么行李都没带，火车站人来人往, 她就一个人，孤零零的带着几分焦急。 他们需要找个安静的地方坐下来聊聊，问过叶歌的意见，又将车子开回了老工厂。 入夜后的厂区比白天还要安静, 只在外面有几家开在铁皮房里勉强维持的店铺，大多是做餐饮的, 比如包子铺，比如家常小炒。 叶歌带着他们来到一家小炒店, 掀开厚重的门帘, 迎面而来一股夹杂着饭菜味道的热气。 老板娘显然认识叶歌, 见到她后眼睛都笑弯了, “这不是叶子吗, 今天怎么有空回来了？我啊，前几天刚去看过你林姨，她状态好着呢, 你别担心。” 叶歌：“姨, 我最近休假, 就想着回来看看。他俩是我朋友，正好有事路过, 我这不直接带过来，让他们尝尝您的手艺。” 老板娘在围裙上擦擦手，哈哈大笑, “那敢情好，休假就多待几天, 大家可想你了。快，别愣着了，赶紧带你朋友进屋。” 屋内还有几桌客人，看样子最年轻的也五十多岁，应该都是这边的老职工。他们也都认识叶歌，闺女长闺女短的热情了好一阵，叶歌才以招待朋友为理由，将他们二人带到了里面的包间。 这里的包间不大，都是用板子隔成的，门口挂着一张薄布帘，隐私性一般，但这边也没人讲究这个。以前是下班后和厂里的同事喝酒吹牛，现在厂子黄了，就变成了老年人的聊天聚会。 “坐吧。”在这里，叶歌完全是主人的姿态，还帮着他们将外套挂在门口的衣架上，“这间餐馆开了二十多年，味道很好。” 十几分钟后，老板娘开始陆续上菜，她信了叶歌的话，以为他们是叶歌的朋友，明明只有三个人，却整整做了八个菜，都是这里的特色，势必要将她的朋友招待好。 简单填饱肚子后，叶歌先放下了筷子，“你们怎么查到这里的？” 段瑾瑜给谢嘉懿的盘里夹了块糖醋排骨，回道：“当然是用自己的办法。” 他觉得这么说话麻烦且没什么意思，干脆讲起了今天在林燕萍那里见到的照片，同样包括对她身份的质疑。 叶歌听后沉默许久，而后略显无奈的笑笑，“也亏的你们能查到这么多，甚至还特意大老远的跑一趟。” 段瑾瑜看着她手腕上那串猫眼石，又问道：“所以你现在承认自己是楚微微了。” 第136章 “对。”叶歌，也就是楚微微点了点头，“你们猜的没错，当年死的是叶子，这么多年，我一直在顶替着她的名字生活。” 或许是知道自己逃不过，又或许是独自行走的太久，楚微微开启了一罐啤酒，猛灌几口后给他们讲述了一个故事。 那些关于童年的记忆，楚微微没有过多赘述，主要说的是进入大学之后的故事。 她是大二那年认识的薛卓，彼时的薛卓还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嘴甜，会哄人，相处过一段时间后，楚微微成为了他的圈外女友。 但在这之后，薛卓就表现的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按照楚微微的说法，薛卓虽然没什么名气，但在她看来仍旧光鲜照人，而她只是一个来自小城市也不懂怎么打扮的女孩，在一起后心里隐隐有种自卑感，总觉得配不上薛卓。而薛卓在洞察到这点后，开始借着这一点慢慢打击她的自信，也就是现在所说的pua。 可楚微微当时不懂这些，她觉得自己确实配不上薛卓，薛卓能看得上自己是自己的福气。直到后来，她发现薛卓外面还有个女人，这个女人是圈内的编剧，在被楚微微发现后，薛卓很冷淡的说这就是圈内的规则，这个编剧能给他提供优质的剧本，自己是被逼无奈。 什么都不懂的楚微微又相信了他的话。 她觉得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她自己就是这个专业的，如果自己能写给薛卓写出一个好的剧本，薛卓就不用再委屈自己。 男友出轨再加上她给予自己的压力，楚微微得上了抑郁症，原本圆润的脸蛋迅速削减下来，她甚至记得再见到叶歌时，对方那个震惊心疼的眼神。 她没敢告诉叶歌这一切，只说是自己压力过大。 楚微微自己咬牙坚持了很长一段时间，终于写出了《沧澜剑》的本子，再拿给薛卓看后，薛卓立刻对她照顾有加，说以后绝对会对她好，不会再去找别的女人。 结果一年之后，《沧澜剑》横空出世，薛卓一夜之间爆火，但编剧一栏上写的却是秋水枫的名字。 楚微微拼命给他打电话，但薛卓似乎删除了她所有的联系方式，每天都光鲜亮丽的出现在镜头前，似乎在用这种方式和她彻底划清界限。 楚微微失去了男友，也失去了自己的心血，她在自己的社交软件上写着不知所谓的话，甚至产生了轻生的念头。 她记得那是个阴云密布的午后，她一个人待在寝室里万念俱灰，呆呆的看着窗口，心里有个念头蠢蠢欲动，仿佛窗外有只无形的手在召唤她获得自由。 谁知这一切被连夜赶来的叶歌打断。 楚微微像是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开始哭诉自己这两年的遭遇，叶歌听完后骂她傻骂她脑子不清楚被男人骗，但在楚微微看来，叶歌连骂她都是好的，至少让她觉得还有人在关心自己。 痛哭发泄一场过后，叶歌给她塞了一张银行卡，说里面是自己这几年省下的钱，让她趁着现在有时间出去旅游走一走看一看，外面的世界那么好，不值得再为一个男人要死要活。 楚微微起初不想要，但叶歌的态度非常坚决，她说不能让薛卓和那个抢她剧本的编剧继续得意，自己要想办法给他们一个教训，至少也得让大家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样的垃圾。还说这事千万别让林姨知道，不然肯定心疼死，所以这趟散心的旅行是必要的。 两天后，叶歌亲自将她送到火车站，买了一张站台票，看着她登上了那趟列车，楚微微甚至记得她隔着窗户看向叶歌，叶歌笑着朝她指了指那条手串。 二十年，她们之间的感情从未变过，哪怕大学分隔异地，也隔三差五分享生活中的一些琐事。想起这些，楚微微坚信等这次回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结果，她却在半路上听到了“自己”的死讯。 在了解了大致的情况后，楚微微有一瞬间的恍惚，她觉得如果是自己去找薛卓的话，这件事没准就真的发生了。但那是叶歌啊，她怎么可能做这种傻事。 然而当她急匆匆赶回时，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 “楚微微”死了，林燕萍失去了女儿也忘记了一切。 就算楚微微再傻，慢慢想也能明白其中的蹊跷。 有时，人就是在一瞬间成长起来的，在之后的很多年，她觉得自己如果能早点成长就好了，如果能不认识薛卓，或者在得知薛卓真面目的那一刻就选择分手，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 但这种假设没有任何意义，“楚微微”死了，有人不想让她活下去，她用手里剩下的钱去整容医院做了轻微的调整，之后顶替了叶歌的名字，林燕萍已经失去了女儿，不能再让叶歌的父母失去女儿了。 说到这儿，楚微微眼神空洞的盯着眼前的桌面，眼角慢慢沁出了泪，“我用了很多年才查清事情的真相，你们认为我杀了薛卓和秋水枫，但其实还有别人，当年参与那件事的，我全都杀掉了。” 她把薛卓和秋水枫留到了最后，其实按照她原本的计划，现在时机还不成熟，可她却不想再等下去。 半年前，林燕萍查出了肝癌，她是楚微微最后的牵挂，可老天似乎并不想怜悯她，甚至连这也想夺走。 不知何时，外面又下起了雪。 当她把这个故事说完后，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第137章 她太累了，累到想闭上眼睛，什么也不听什么也不看，好好的睡一觉。 三人离开时，楚微微借口要去卫生间，其实是怕老板娘不受她的钱，所以只能偷偷放在里面的屋子。 谢嘉懿和段瑾瑜在收银台前等，老板娘刚收拾好一个桌子，看着楚微微离开的方向，不轻不重的叹了口气。 那一瞬间，谢嘉懿突然明白了什么。 保姆阿姨说楚微微和叶歌长得像，说小时候大人会把她们两个弄混，又说叶歌因为那串猫眼石闹的所有人都知道。 可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他们真的会认错吗。 就算他们会认错，那叶歌的父母呢，难道父母也会认错自己的亲生女儿吗。 谢嘉懿不知道这期间发生过什么，但照现在的情况来看，这里的人似乎早就发现了两个女孩间的秘密，但又默契的选择了维护这个谎言。 他们用另一种方式，表达着对女孩们的爱。 几分钟后，楚微微从里面走出，“姨，我先走了哈，有空再来看你。” 老板娘：“诶，下次记得再带朋友来，姨再给你们做好吃的。” 离开小饭店后，叶歌一个人走在前面。 远处似乎有警笛的声音。 工厂的铁门锈迹斑斑，原本漆红的字体也在岁月的侵蚀下看不出原本的样子，叶歌站在那里，看着雪夜中的老工厂，却突然笑了。 “再见了，祝你们前途无量星途坦荡。” 楚微微回头，调皮的向他们招了招手。 她出生在这里，成长在这里，现在又在这里迎来了终结，对她而言，似乎是个最好的结局。 第八十一章 警笛声呼啸而过, 转眼又恢复了沉寂。 工厂门外渐渐起了雾，里面若隐若现的停着一辆有轨电车。楚微微的故事已经结束，谢嘉懿和段瑾瑜也得到了车票, 可以再次回到属于他们的世界。 谢嘉懿拿出了手机，看了一眼上面的信号，发现还能用。 他编辑了一条状态，然后选择了定时发布。 段瑾瑜没看他编辑的内容, 但也大致明白他想要做的事，于是也拿出手机, 在编辑框里讲述了一切前因后果，也像谢嘉懿那样, 设置了定时发布的时间。 这是他们最后能做的一点事, 薛卓、秋水枫, 还有那些他们不知道名字的参与者, 这些人不配享有任何的哀悼, 把自己抬得越高，落地时就会摔的越狠。 “走吧。”段瑾瑜牵起他的手，“我们也到了离开的时候。” 乖宝一直窝在谢嘉懿的怀里, 谢嘉懿突然有点紧张, “乖宝你听话, 一定要跟紧爸爸不要被落下，否则你变不成麻辣兔头也会变成一根大白兔冰棍。” 不过这种事谁也说不准, 谢嘉懿能做的除了祈祷还是祈祷。 二人走进迷雾，来到公交车旁，从前门上车走到最后一排坐下。 谢嘉懿：“希望一切顺利。” 段瑾瑜：“嗯, 一定会的。” …… 等再睁开眼时，眼前还是那个熟悉的末班车师傅。 范师傅已经无语了, 他真的搞不懂现在的小孩为什么隔三差五就坐末班车上睡觉，这么冷的天，也不怕冻感冒。 但谢嘉懿却第一时间看向了段瑾瑜，眼睛亮亮的。 乖宝似乎觉得闷，从他的领口钻出一个小脑袋，嗅嗅他的下巴，而后也看向了段瑾瑜。 他们成功了，乖宝不用被麻辣也不用变成大白兔冰棍了！ 范师傅看不懂他俩之间的眉来眼去，“下车吧，我要收车了。” 谢嘉懿刚要跳起欢呼却被段瑾瑜按住了腿。 谢嘉懿：“……” ——哦，现在回来了，人设不能丢。 二人顶着范师傅的死亡视线乖乖下车。 这个时间宠物用品商店已经关门，但好在乖宝一直很听话，谢嘉懿觉得自己找个纸壳箱多垫几个旧毛巾也能应付一宿。 但下一个致命问题来了。 窦明倒不会反对他养宠物，可成熟的男人怎么会喜欢毛茸茸，谢嘉懿觉得自己没法和窦明解释自己为什么要养乖宝。 段瑾瑜再次叹气，“所以你为什么要给自己弄出逼格这么高的人设。” 谢嘉懿：“……年幼无知。” 他不想自己毁人设，又不能放弃乖宝，于是想了个折中的办法。 段瑾瑜照例送他回寝室，窦明刚好结束一局游戏，回过头来就看见谢嘉懿从衣服里掏出一只兔子，有点懵逼，“咱们寝室要多个新成员了？” “嗯。”谢嘉懿故作为难的点点头，“实在不好意思，没提前和你商量，但是小学弟实在太喜欢了，他们寝室人多不好养，只能先放在咱们这儿。” 段瑾瑜：“……” 他就说回来的路上谢嘉懿那么好说话，甚至还在没人的地方亲了他一口，敢情早就挖好坑等着他呢。 面对窦明投来的询问目光，段瑾瑜微笑着点点头，“对不起啊学长，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他的态度十分诚恳，反倒弄得窦明不好意思，“不会不会，养只兔子也挺好，平时他去上课我在寝室还能有个伴。” 段瑾瑜：“真的吗？学长，太感谢你了。” 窦明大方摆手，并表示这都是小事，甚至在段瑾瑜离开后，主动去阳台那边翻出一个旧纸箱，准备给它充当临时小窝。 第138章 乖宝蹲在书桌上两个前爪不停洗脸。 窦明突然觉得自己可能是个隐藏版的毛绒控，这只兔子怎么说呢，就……可可爱爱的，没忍住拿出手机拍了好多照片，一边拍一边问，“这以后就是我弟弟了，是不是得 起个名字？” 谢嘉懿内心小人疯狂乱舞，脸上却淡定的看不出表情，“已经起好名字了，叫乖宝。” 窦明：“……” 他觉得这名字肯定不是谢嘉懿起的，尊贵的谢爸爸不可能起这么一个幼稚的名字。 于是又一口大锅砸在了段瑾瑜身上。 窦明：“没想到，小学弟还挺少女心的。” 谢嘉懿：“……” ——这名字哪儿不好了？狗儿子，你明天午饭没了！ 毛巾都是谢嘉懿用旧的，上面似乎还残存着他的味道，乖宝对这个味道很熟悉，没什么负担的就接受了自己的临时小窝，不用人哄就自己睡觉去了。 熄灯后，谢嘉懿爬上床，钻进被窝。 他本来以为自己这么累肯定闭眼就能睡着，但累确实累，大脑却总在提醒他缺了点什么。 谢嘉懿仔细想了想，觉得应该是身边少了个人的关系。 这段时间他一直和段瑾瑜睡在一起，早就已经习惯了彼此的温度，两个人抱着睡，透过薄薄睡衣传来的体温仿佛是最好的安眠药。 现在回到学校，安眠药没了，谢嘉懿也失眠了。 他好好反思了一下自己，觉得自己好歹比段瑾瑜大两岁，两年的时间又不是吃白饭的，总得比对方成熟一点，不能总想这些有的没的。 于是，谢嘉懿平躺在床，双手交叠放在小腹上，一边数绵羊一边深呼吸。 五分钟后—— 谢嘉懿翻身侧躺，从枕头底下拿出手机，戳开了段瑾瑜的对话框。 谢嘉懿：睡了吗？ 段瑾瑜：还没，刚才在和室友讨论下个月的寝室公共费用问题。 这种费用每个寝室都会有，除了聚会吃饭以外，多是采购一些日常用品，比如扫帚拖布一类的。有的寝室喜欢一次性向寝室长交纳一学期的，等到学期末多退少补，也有像段瑾瑜寝室这样，每月一总结，具体哪种，全看各个寝室内部协调。 谢嘉懿：不错嘛。 几个月前段瑾瑜还在寝室格格不入，现在居然能参与讨论了，真是让谢嘉懿感到欣慰。 段瑾瑜：你呢？已经准备睡觉了？ 谢嘉懿：我们寝室一般熄灯就上床的。 段瑾瑜：嗯，早睡早起，晚安哦，亲爱的学长。【比心】 谢嘉懿看着这条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 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干嘛，他失眠，但段瑾瑜又解决不了这个问题，本来以为聊聊天能好一点的，可现在看来不仅没有半点效果，反而更让他怀念段瑾瑜身上的温度了。 段瑾瑜：怎么不回我晚安，睡不着吗？ 谢嘉懿承认的不情不愿：……嗯。 段瑾瑜：估计我今晚也会失眠，总觉得躺在床上怀里空荡荡的，好像少了个人。 谢嘉懿：唉，大意了。 早知如此当初就该克制一点，现在要想改变习惯，真的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 段瑾瑜：你室友睡着了吗？要不你等他睡着给我留个门，我过去陪你睡，明早在他醒之前回来。 这个提议还真让谢嘉懿很认真的思考了一番，但还是不行。 谢嘉懿：算了不折腾了，可能就是短时间不太适应吧，过两天就能好。不和你说了，晚安，我去睡觉。 段瑾瑜：好，晚安，半夜睡不着可以偷偷给我发信息，我手机开着震动呢。 但现实还是很残酷的，谢嘉懿又在床上躺了一个多小时，还是没有丝毫困意。 明天不是周末，谢嘉懿有一天的课，他可不想顶着黑眼圈去上课，这样实在有损他的形象。身为一个成熟的男人，就是应该干干净净、利利索索，哪怕一夜失眠第二天也得光彩照人让人直呼男神的。 “窦明，你睡了吗？” 他小小声喊了一下，但没听到对方的回答。 应该是睡了吧，谢嘉懿心说，如果没睡对方肯定会立刻回答他的。不过他决定再试探一下，“我知道你没睡，你明天中午想吃什么，我给你带饭。” 结果还是没有回答。 这下谢嘉懿彻底放心了，他小心翼翼的爬下梯子，将乖宝连兔带小窝一起搬到了床上，“乖宝听话，你小爸爸今天不在，只能你陪爸爸一起睡了。” 月光透过窗帘缝照进屋子，隐约可见小窝里白乎乎的一团。谢嘉懿凑过去狠狠稀罕一通，“哎呀，宝贝，你怎么这么可爱啊，爸爸的小心肝都要被你萌化了，么么么，快让爸比亲一口。” 又折腾了十来分钟，谢嘉懿心满意足的重新躺下。 没关系，没有段瑾瑜可以用乖宝代替。 他侧躺着，一只手伸进乖宝的小窝，感受着手边的温度与毛茸茸的触感，谢嘉懿的身体渐渐放松，没过一会儿就彻底睡着了。 黑暗中，寝室里安静的呼吸可闻。 然而就在和他斜对角的床上，窦明瞪大了一双眼睛，裹紧了小被子仍旧瑟瑟发抖。 他刚才都听到了什么？！ 谢嘉懿自称是乖宝的爸爸、说段瑾瑜是乖宝的小爸爸，这是不是说明俩人已经在一起了？ 第139章 当然，这都不是重点。 与之相比，更令窦明感到震惊的是谢嘉懿的性格崩坏。 那个成熟稳重的室友到底去哪儿了？爸爸你是不是让人魂穿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八十二章 在乖宝的陪伴下, 谢嘉懿一夜安睡，甚至还来得及早起趁窦明没发现将乖宝放回去，并给它换上了新鲜的水和菜叶。 但他不知道的是, 窦明其实一夜没睡。 当他看到窦明顶着一双巨大的黑眼圈爬下来时，莫名好奇，秉承着关爱室友的原则，问道：“昨天做噩梦了？没睡好吗？” 他笑容亲和, 窦明盯着看了片刻，想起昨晚的意外发现, 实在没办法将这昨晚那个形象贴在谢嘉懿身上。 魂穿吧，这一定是魂穿了吧！ “没、没事, 确实是做噩梦了没睡好。” 听他这么回答, 谢嘉懿也没有多想, 毕竟谁也不能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能睡个好觉, 做噩梦而已, 多正常的事。 然而等他洗漱回来换衣服时，总觉得窦明在身后暗搓搓的盯着自己。 他突然回头，窦明来不及收回视线, 只能尴尬的和他对视。 ——唉, 真是个让人操心的儿子。 距离上课还有一点时间, 身为一个负责任的老父亲，谢嘉懿决定利用这短暂的时间和窦明谈谈心, “到底怎么了？咱俩住一起这么长时间，你有什么困难都可以和我说，能帮忙的我一定会帮。” 窦明本来不想说的, 可面对谢嘉懿鼓励的目光，犹犹豫豫, 欲言又止，“没什么，就是……你看过网络小说吗？你知道魂穿吗？” 谢嘉懿当然看过小说也知道魂穿之类的设定，但看小说这种事实在有损他的逼格，于是摇摇头，并说出了几个十分小众的名著，表示自己只看过这一类的。 这个回答倒也符合窦明对他的认知，这一瞬间他开始怀疑自己昨晚是不是真的做了一个噩梦。可是不对啊，他做噩梦为什么会梦到谢嘉懿性格崩坏呢，在他看来，自己的噩梦也该是连跪几十把或者辛辛苦苦攒下来的装备不翼而飞，怎么想也不该和谢嘉懿有关啊。 窦明开始陷入了自我怀疑。 谢嘉懿也不明白他大早上闹的哪一出。 可能是打游戏打太多打出了幻觉吧。 谢嘉懿自认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今天的课程他提前预习过，内容不难，但还得维持好学生的形象坐在第一排，认认真真的听老师一遍遍重复自己已经理解的知识点。 好不容易熬过了一小堂，趁着课间十分钟休息，他拿出手机给段瑾瑜发信息。 谢嘉懿：好无聊啊。 段瑾瑜：老师讲的都会？ 谢嘉懿：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这么简单的知识点，我看看就能理解。 段瑾瑜：【棒】【棒】【棒】 段瑾瑜：我下节没有课，去校外给乖宝买东西，中午再找你一起吃饭。 谢嘉懿：ok，你下午第一节有课吗？没课咱俩就去那家小火锅。 段瑾瑜：没有，第二节有课，还有一节晚课。 两人就午饭问题达成了一致。 下课后，段瑾瑜一个人来到了校外的宠物商店。 寝室里不让养猫狗，但是对于仓鼠一类的小宠，宿管老师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放到走廊到处乱跑就不会管。这也间接给宠物商店提供了生意，而这里也主要针对学生们饲养的小宠，反倒是其他宠物商店随处可见的猫狗用品少得可怜。 段瑾瑜先给乖宝挑选了一个笼子，怕笼子底部硌伤爪子还买了一个垫脚板。 接下来就是水瓶、饲料碗、兔粮、草料、零食以及睡觉的小窝等。 段瑾瑜拖着一个带滑轮的购物篮，正站在货架前仔细辨别各种草料的区别，他觉得现在乖宝还小，不能乱吃，于是在咨询了售货员的建议后，将各种需要的都买了一份，不仅要营养均衡，口味也得多种多样。 正思考着，旁边走来一人，他身穿长款棉质风衣，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在他身边停下脚步。 “抱歉。”段瑾瑜以为是购物篮挡路，赶紧向货架边推了推。 但那个人没有走过去的意思，反而就站在那里，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你是……段瑾瑜？” 瞬间的脑内搜索完成，段瑾瑜确信自己从未见过这个人，礼貌问道：“请问你是？” “我叫岳奇，今年大四。” 段瑾瑜还是没想通对方和自己搭讪的目的。 见他沉默的看着自己，岳奇也不觉得尴尬，“我只是来买点东西，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你。” 段瑾瑜：“学长怎么知道我的？” 岳奇笑笑，“你应该问现在a大还有谁不知道你的，毕竟八卦总是传播的很快。” 他暗搓搓的指向开学时那件事，段瑾瑜隐约察觉出对方对自己有一点敌意，但他确实没见过岳奇也没和对方产生过矛盾，“不好意思，给大家添麻烦了。” 岳奇：“不不不，你只是给嘉懿添麻烦了而已。” 段瑾瑜总算想明白问题在哪儿了。 他不想细分析这个岳奇对谢嘉懿是什么心思，但最近他几乎有时间就和谢嘉懿在一起，这个时间，岳奇又是大四，应该是回来准备毕业论文的，估计是从同学口中听说了他和谢嘉懿的事。 第140章 段瑾瑜咬紧了后槽牙。 ——呵呵，在这儿跟我示威呢？ 他几乎无缝切换，慢慢垂下眼帘有些抱歉还有点委屈，“学长说的对，都是我的错，我不该给嘉嘉学长添麻烦的。” 岳奇：“……” 他居然叫谢嘉懿“嘉嘉”，这个称呼怎么都比叫“嘉懿”更亲密。 他们两个已经达到这种关系了？ 没等岳奇表示质疑，段瑾瑜继续说道：“嘉嘉学长真的是个非常好的人，出了这种事，他非但没有嫌弃我，还在生活上照顾我，愿意陪我聊天，愿意下课等我一起吃饭，还愿意和我一起养宠物。” 岳奇：“……” 他看了一眼篮子里的东西，确实都是养兔子用的，岳奇很难想象，谢嘉懿那样的人怎么会喜欢兔子那么麻烦的东西。 段瑾瑜一边说着一边观察岳奇的脸色，看到铺垫的差不多了，突然像是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一样，“啊，抱歉，一提到嘉嘉学长我就忍不住多说，因为他实在太好了，和他相处的事我说上三天三夜都说不完，我话这么多，学长你不会生气了吧？” 一股茶味儿扑面而来，熏的岳奇直皱眉。 事实上他听到的传言不少，还有人说谢嘉懿和段瑾瑜走那么近，是因为两人在处对象，但岳奇不信，他觉得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现在见到段瑾瑜真人，又让他坚定了这个想法。 谢嘉懿成熟稳重处事得体，一定是这个满身绿茶味儿的学弟自己贴上去的，谢嘉懿不好拒绝，才有了这种莫名其妙的传言。 对，谢嘉懿一定是被骗了。 想到此，岳奇心中反倒轻松了几分，“怎么会生气，如你所说，嘉懿人好，看到你这种情况主动照顾也是情理之中。” “嗯，那就好。”说着，段瑾瑜看了一眼时间，“哎呀，都这个时候，我该回去了。抱歉啊学长，我中午和嘉嘉学长一起约去吃火锅，不能陪你聊了，再见。” 提着篮子到收银处结账走人，段瑾瑜离开宠物店后回头隔着玻璃看了一眼还在里面的岳奇，心口处莫名堵得慌。 以至于他接到下课的谢嘉懿、在去往火锅店的路上话非常的少。 二人进到火锅店找了个角落坐下，等到菜都上齐后，段瑾瑜习惯性的帮他涮肉涮菜，但谢嘉懿却没着急吃，反倒问他今天怎么了。 段瑾瑜语气平常，“没怎么啊。” 谢嘉懿：“少跟我装，我还不知道你，平时你接我下课嘴巴叭叭叭个不停，今天话这么少，明显有事瞒着我。” 段瑾瑜：“真没事，就是去宠物店的时候遇到一个学长，叫岳奇的，你认识吗？” 谢嘉懿：“认识啊，和我同专业的，今年大四，他现在回来是要准备毕业论文吧，今天怎么让你碰见了，他和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见谢嘉懿这个样子，他应该是不知道岳奇对他有想法，既然如此，段瑾瑜也就不打算拿这事来烦他，“开学那事学校里不是很多人知道吗，他估计也听说了，今天认出了我，就随便聊了几句。” 但这次轮到谢嘉懿紧张兮兮，“他怎么说的？” 段瑾瑜：“没怎么说，就是鼓励了我几句，顺便夸了一下你。” 他表情非常诚恳，谢嘉懿一时也看不出到底是真的还是他装出来的，不过好像确实不像有事的样子，“那你不开心什么啊？” 段瑾瑜：“后悔呗，早知道大学里有你，我就再努努力，直接跳级，这样就能早点遇见你多陪你两年。” 谢嘉懿心说又是这事，“嗯嗯嗯，我确实感受到了你的怨念，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其实现在也不算晚啊，不都说对的时间遇对的人，我相信老天这么安排一定有它的原因。” 至少他们还有未来，未来他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心里的烦躁感渐渐消失，段瑾瑜一副又被哄好了的样子，将他那份凉了的菜换到自己手边，然后给他重新涮了一份。 都说被偏爱的人才会有恃无恐，段瑾瑜现在也亲身体验了一下，只要谢嘉懿还喜欢他，他就什么都不怕。 第八十三章 这天, 话剧社各部部长打算利用午休时间开个小会，段瑾瑜怕他来不及吃饭，就准备去食堂打包一份给他送过去。 此时的食堂到处都是人, 连找位置都困难，每个档口都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段瑾瑜在麻辣烫档口选好菜，领了号码牌后便站在一边等。 但今天似乎不是个好日子，岳奇也来到了这个食堂, 看到了他主动过来打了招呼，“中午好。” 段瑾瑜：“学长中午好。” “怎么只有你自己？”岳奇意有所指, “嘉懿呢？他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段瑾瑜：“嘉嘉学长社团有事，我来帮他带午饭。” 岳奇抬头看了一眼麻辣烫档口的牌子, 貌似不经意道：“是吗？他以前不太爱吃这个, 猫舌头似的, 怕烫还怕辣。” 这就属于没事找事了, 段瑾瑜当然不甘示弱, “嗯，他以前确实不吃，不过我每次给他买回去都会帮他吹凉, 麻辣也是我亲自放的, 他吃着还挺好, 后来就喜欢上了。” 岳奇：“……” ——呵呵。 然后他就丢出了杀手锏，“我好久没回来了, 今天刚好有时间，晚上打算约嘉懿一起吃个饭，学弟你要来吗？” 第141章 段瑾瑜打算将他这个想法扼杀在萌芽中, “今天？那可太不凑巧了，我和嘉嘉学长约好要去遛兔子。” 岳奇：“这种天气遛兔子？” “对啊。”然后他拿出手机, 假装有人找自己的样子，快速给谢嘉懿发了一条信息。 段瑾瑜：哥，今晚出去遛乖宝。 谢嘉懿几乎秒回：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段瑾瑜：【大哭】【大哭】【大哭】 谢嘉懿：……行，遛。 段瑾瑜：【爱你哦】 得到回应的段瑾瑜通体舒畅，但岳奇敢和他这么玩，他今天必须恶心回去，于是再看向岳奇时眼中带着一点慌乱，“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想约嘉嘉学长吃饭，要不……我和他说一声，反正我俩每天都在一起，什么时候遛兔子都行。” 岳奇：“呵呵，没事，那就改天再说吧。”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段瑾瑜心情莫名舒爽。 但谢嘉懿的心情就不那么美好了，尤其下了晚课后，怀里揣着乖宝和段瑾瑜来到只有寥寥几人的操场上，本来他是想让乖宝出来透透气的，但是乖宝刚钻出个头，一阵冷风吹过，乖宝就又缩回他怀里，怎么哄都不出来。 没办法，俩人只好傻子似的顶着寒风压马路。 仔细回顾这段时间段瑾瑜的所作所为，谢嘉懿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他决定和对方好好谈一谈。带着乖宝不能去食堂，只好就近找了一处背风的凉亭，虽然也很冷，但也好过直面吹冷风。 好在乖宝是热乎的，揣在怀里像是带了个小暖炉，而且似乎感觉到这里没那么冷，乖宝主动钻出领口透气，于是一人一兔盯着段瑾瑜，盯的他心里发虚。 谢嘉懿：“来吧，说说最近是怎么回事。” 还没等段瑾瑜说话，他又补充道：“你之前可答应过我，不可以说谎的哦。” 段瑾瑜无法，长出一口气，老实交代了这段时间吃飞醋的心路历程。 然而谢嘉懿听完却有点懵懵的，“他喜欢我？不能吧。” 段瑾瑜：“也是你心大不会往那方面想，反正在我看来，他都要把喜欢你写脸上了。” 似乎是为了验证他的话，谢嘉懿适时收到了一条信息，是岳奇发来的，说好久没聚一聚了，明晚有时间，想要约他吃个饭。 段瑾瑜彻底脸黑，“你看看，我就说他没安好心。” 这事虽然解决起来有点麻烦，但谢嘉懿并不打算冷处理，“这样吧，我明天去和他吃饭，要是察觉到他有那方面的意思，我就直接摊开了拒绝他。” 段瑾瑜：“嗯，我是相信你的。” 谢嘉懿：“但就是心里酸，对吧。” 段瑾瑜不置可否。 最后二人商讨了一番，还是决定用谢嘉懿的方法解决。 岳奇约他在学校附近一家比较好的西餐厅，虽然人均价格比其他地方要贵，但胜在环境好，还有二人小包间，是情侣约会的绝佳圣地。 今天他特意收拾了一番，打扮的更像步入社会的精英人士，他觉得以谢嘉懿的性格，肯定会更喜欢自己这个样子。 谢嘉懿到的时候岳奇已经坐在那里等他了。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谢嘉懿脱掉外套，叠好放在旁边的座位上。 “没关系，其实我也刚刚到。”岳奇将菜单推到他面前，“还没点菜，你先来吧。” 谢嘉懿并不和他客气，反正他是打算aa制，吃什么都是自己花钱，没必要节省。 悠扬的小提琴，浅淡的花香，再加上鲜嫩的小牛排，二人边吃边聊。当然，大多数时候都是岳奇在说，他说了自己这几个月的实习经历，以自己的亲身经验给谢嘉懿推荐了几个适合实习的公司。 他俩是同一专业，他的经验确实对谢嘉懿有参考作用，谢嘉懿听着也很受益。如果明年有机会的话，在进入姑姑的公司之前，去这些地方实习对他是很有帮助的。 讲完了实习的事，岳奇画风一转，“抱歉，一直都是我在说，你呢？这段时间你怎么样？” 谢嘉懿：“还和以前一样，上课，然后忙着社团的事。” 岳奇：“那还挺好的，现在想想，我好怀念单纯的校园生活啊，有认真负责的老师，也有熟悉的同学。哦对，说起来我这次回来还听到关于你的一个八卦。” 谢嘉懿心说你可算提到这件事了，“嗯？什么八卦？” 岳奇：“就是那个叫段瑾瑜的小学弟，你俩看起来关系很好的样子，有不少人都在私下里传，说你们两个关系好到让人误以为是在谈恋爱呢。” 谢嘉懿神色淡淡，“是吗？” 见他这个反应，岳奇觉得自己的猜想十有八九是对的。 哪是什么形影不离，分明就是某人不要脸一直缠着谢嘉懿。 岳奇心情愉悦，“就是个八卦而已，你别往心里去。” 谢嘉懿：“嗯，没事。” 此时的岳奇摆出一副知心大哥哥的模样，悉心劝道：“你别怪我多嘴，我觉得你和那个小学弟还是保持一点距离的好。” 谢嘉懿：“为什么？” 岳奇：“我在同学那里听到一些，其实我也很同情他的遭遇，但同情归同情，毕竟不是咱们自己的事。他那样的家庭，那样的家长，只会给你带来麻烦，接触的深了，对你没有什么好处。” 第142章 左手慢慢紧握成拳，谢嘉懿心里陡然升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 这些话他听过太多太多次，所有人都在和他说段瑾瑜如何如何不好，而说这些话的人甚至都没和段瑾瑜有过实质性的接触。他们没有过段瑾瑜的经历，但却并不影响他们高高在上的批判着他的一切。 麻烦，累赘，和他保持距离。 他不是段瑾瑜，听到这些话都心里针扎似的疼，那段瑾瑜呢？那些年，他自己一个人是怎么熬过来的。如果只是单纯的校园暴力，至少家里还是可以停歇的港湾，然而段瑾瑜遭受的这些全都是因为他的家庭。 他甚至连逃避都无处可去。 谢嘉懿不想细想这些，但这个念头总是冲击着他的大脑，尤其还有人反反复复的在他耳边提及。 “嘉懿？”见他久久不言，岳奇回过头想想自己刚才说的话，觉得以他俩现在的关系是不是说的太多了。毕竟谢嘉懿是个思想很成熟的人，他其实不需要说这么多，稍稍点明对方就能懂他的意思，“抱歉，这只是建议而已，我只是希望你能好好的。” 谢嘉懿放下手中的叉子，看向岳奇时，目光又冷淡了几分。 这种目光是带有攻击性的，岳奇从未见过谢嘉懿有过这个表情，一时怔愣，而后尴尬的笑笑，“怎么了？” 谢嘉懿：“我的事就不劳学长操心了，谁好谁不好，我心里清清楚楚。” 岳奇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他不高兴了，只能干笑两声，“你说得对，你一向很有主见，这也是我最欣赏你的地方。” 谢嘉懿：“可是我很好奇，你今天为什么会和我说这些。” 他貌似真的只是单纯的询问此事，岳奇怔怔看着他，喉结上下滚了滚，觉得对方既然给了自己这个机会，那今天就是个表白心意的好时机。 “嘉懿，其实我……我喜欢你很久了。以前一直没和你提过这件事，是我觉得咱们还是学生，没什么能力期许未来，但是现在我得到了一份很好的offer，所以……” “所以现在就是你觉得最合适的时候？”谢嘉懿质问道，“还是你觉得只要你提了，我就一定会喜欢你？” 傻子都能听出来谢嘉懿生气了，而且语气非常冲，岳奇不知道哪里做错了，一头雾水，“我不是这个意思，如果我有哪句话说错了我向你道歉，我只是……” “算了，我不想听。”谢嘉懿叫来服务员，直接买单，“你确实错了，你错在不该说段瑾瑜的坏话。” 从起初的迷茫再到后来的不可置信，岳奇惊呼，“你和他是真的？！” “是。”说出这个答案后，谢嘉懿感到如释重负，“段瑾瑜是我男朋友，是要和我过一辈子的最重要的人。” 第八十四章 今年的雪下的格外频繁, 谢嘉懿出来的时候地上已经积了薄薄一层。 进入校门后，他沿着小路往宿舍方向走。 这是通往宿舍最近的一条路，但最近几天靠近宿舍那边的路灯坏了, 黑漆漆一片。在学校好几年谢嘉懿倒是不至于走丢，可现在下了雪，他肢体协调性不好，怕看不到地上结的冰一脚踩上去摔倒。 就算不骨折, 摔屁股也是很疼的。 然而让他感到意外的是，最后一个完好的路灯下, 段瑾瑜就站在那里。 他似乎站了很久，头发上已经落了雪。 “段瑾瑜！”谢嘉懿眼睛一亮, 小跑着冲到他的面前, 被他张开怀抱接住, “你怎么在这儿？” 段瑾瑜：“当然是接你回寝室啊, 一猜你就得从这边走, 路这么黑，你摔着怎么办。” 谢嘉懿：“那你就给我发信息啊。” 段瑾瑜：“我觉得你想和他认真的谈一谈，发信息的话怕打扰到你。” “那你就站在这里傻等？”谢嘉懿抬手轻轻拂去他头上的雪, 还不停抱怨, “就算要等也得戴个帽子, 你这样会感冒的。” 段瑾瑜：“出门的时候着急，就忘了戴, 想回去取又怕和你错过，但是没关系，我身体好, 轻易不感冒。” 他笑意盈盈的看着谢嘉懿，但看着他的笑容, 谢嘉懿突然鼻酸，片刻后连眼圈都红了。 “怎么了？”这一下倒让段瑾瑜慌了神，“他说你什么了？他欺负你了？” “没有。”谢嘉懿吸吸鼻子，摇头，“他没说我。” 说着，他双手捧着段瑾瑜的脸，很认真的对他说，“段瑾瑜，你很好，你非常好，你特别好，我不会允许别人说你的。” 段瑾瑜愣了片刻，通过他的话大致脑补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事。无非是岳奇当着谢嘉懿的面说自己坏话，让谢嘉懿觉得不开心了。 这样被人在乎的感觉，真是无论多少次都让他觉得心头温暖。 段瑾瑜就笑，“他说就说呗，我不在乎。” 谢嘉懿：“但是我在乎。” “段瑾瑜，从我察觉到自己喜欢上你的那一刻就像生了病一样，我听不了别人说你半句不好，我想和你牵手，和你拥抱，我想每时每刻都和你在一起，我想你抱着我入睡，我想和你亲吻，想和你做更亲密的事，我还想过很久以后的未来，想和你一起变成白发老头，一起过完这辈子。” “那天，我和你说我需要一点时间，我想这段时间已经足够。段瑾瑜，我想好了，以后你就是我男朋友，是可以带回去给姑姑看的那种男朋友。” 第143章 他盯着段瑾瑜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清楚楚。 这不是谢嘉懿第一次对他说喜欢，但却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承诺。段瑾瑜呼吸急促，他觉得有一头猛兽在自己心口横冲直撞，撞的他心口生疼，“谢嘉懿，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这样会让我现在就想吻你。” “真巧，我也是。”这一次，谢嘉懿主动送了上去。 两个人紧紧拥吻在一起，雪染白了他们的头发，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修长，彼此交缠着再也不要分开。 …… 窦明正在寝室里嗦粉，听见开门声知道时候谢嘉懿回来，立刻叼着筷子回头打算和亲爱的老父亲打个招呼，谁知话还没说出口，就看见了跟在后面的段瑾瑜。 当然，这都不是重点，毕竟段瑾瑜也是他们寝室的常客，偶尔还能留下一起吃个饭。 重点是他们两个是牵着手的，十指相扣的那种牵手！ 吧嗒—— 窦明一个不留神，一根筷子从他嘴里掉在地上。 他呆呆的看着二人紧紧牵在一起的手，然后略显无辜的抬头，疯狂用眼神询问谢嘉懿到底是怎么回事。 ——傻儿子真是傻的可爱。 心里感叹过后，谢嘉懿端正神色，语气不疾不徐的给他说明情况，“如你所见，我们两个正式在一起了。” 脑中绷着的那根弦啪的一声断了，窦明叼着仅剩的一根筷子，含混不清的问道：“那你俩……那他……你俩以后是要在咱们寝室同居吗？” 理论上来讲，他们寝室四张床，只入住了三个人，但那个室友只是交了钱但常年在外面住，只要段瑾瑜在宿管查寝时留在自己寝室，其他时候搬过来住完全没问题。 谢嘉懿摇摇头，“这样影响不好。” 窦明心说还好，“那……要我暂时出去一下，给你们留出二人世界吗？” 谢嘉懿：“不用，明天是周六，我们打算出去开房。” 啪嗒—— 另一根筷子也掉了。 窦明看向他的目光十分复杂，他的老父亲，那么成熟那么关爱儿子的老父亲，不仅人设崩了，现在刚和人家确定关系就要出去开房，以后这声爸爸还怎么叫得出口？！ 但转念一想，不对不对，问题根本不在这儿。 他管谢嘉懿叫爸爸，谢嘉懿和段瑾瑜在一起了，那段瑾瑜岂不是他的小爸爸？ 还没等窦明在脑内将寝室伦理关系理顺，谢嘉懿已经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取身份证，“小爸爸”段瑾瑜则非常贴心的弯腰捡起了两根筷子，并去卫生间洗干净拿出来还给了他，笑容中莫名带着一股慈爱。 “谢谢。”窦明委屈巴巴的接过筷子。 谢嘉懿从抽屉里找出自己的身份证，揣好后蹲下放出乖宝。 窦明抻着脖子往他这边看，“没事，我可以照顾好弟弟。” “谢谢学长。”段瑾瑜道，“我俩订的酒店可以携带宠物，这次正好带乖宝出去玩一玩。” 这下窦明就没话说了。 二人订的酒店在市区，这个时间公交停运，只能打车去。 司机本来是送学生往学校来，却没想到遇见他们两个，这下可好，回程不用空载了，再加上健谈的性格，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起自己的事，后来见他们两个太安静也不想搭话的样子，这才闭上嘴巴专心开车。 谢嘉懿脑袋里乱糟糟的，他看了一会儿外面急速后退的光影，又扭头看向座位上二人十指相扣的手，“段瑾瑜？” “嗯，我在。” “男朋友？” “也在。” 躁动不安的心稍稍平复一些。 ——我现在也是有男朋友的人了，我男朋友是段瑾瑜，全世界最好的段瑾瑜。 到了酒店，二人在前台处填写了个人信息，按照服务员的指引来到了订好的大床房。 这个房间拥有一个阳台和巨大的落地窗，在夜晚可以欣赏到美丽的城市夜景，但今天的他们谁都没有欣赏景色的心情。 进门后，谢嘉懿刚刚放下乖宝就被段瑾瑜从身后紧紧抱住。 “还没洗澡呢……” “一会儿我帮你洗。” 室内没有开灯，外面的灯光映得一地斑驳光影，谢嘉懿趴在床上，感受着从背后传来的热度还有砰砰不停的心跳声。他第一次对段瑾瑜的力量有了最直观的感受，他不理解，明明两个人身高没差多少，为什么力气会差那么多。 但段瑾瑜没给他太多的时间思考，谢嘉懿被搅乱的脑中混沌一团，只能顺从的接受对方的一切安排，直至力气耗尽，才沉沉的睡了过去。 等第二天醒来，已经到了上午十点。 乖宝后腿蹬地，前爪搭在他伸到床外的胳膊上，不停的啃他的手指。 “宝，你别啃爸爸……”他的嗓子沙哑的过分，一想起昨天晚上喊的那些没羞没臊的话，谢嘉懿就觉得脸上滚烫。 段瑾瑜比他起的要早，已经锻炼完毕洗了澡，现在清清爽爽的躺在他身边，“早啊。” 闻到他身上的沐浴乳味道后，谢嘉懿一个大白眼丢过去，“你都不累的吗？” 段瑾瑜：“不仅不累，还像充了电一样精力充沛。” 过分巨大的体力差异让谢嘉懿彻底不想和他说话，“去喂乖宝。” “已经喂过了。”段瑾瑜侧躺着用手支着脑袋，“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要不你趴着，我帮你按摩按摩肌肉。” 第144章 但谢嘉懿现在听不了“趴着”这两个字，他感觉这一觉睡的并没有任何用处，反而肌肉又酸又痛，腿肚子都在哆嗦。 “算了，没事。”他不想自己显得过分弱鸡，于是岔开话题，指使段瑾瑜去拿早餐。 暖胃的早餐帮他恢复不少体力，饭后，他端着一杯热咖啡站在落地窗前，片刻后，段瑾瑜从身后轻轻抱住他，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扭头在他脖子上亲了一口，“喜欢在高层看风景？” 谢嘉懿：“还好吧，就是觉得视野开阔，看久了心情也会好一点。” 段瑾瑜：“收到，看来我毕业后的第一个目标，就是尽快攒出一个高层的首付。” 谢嘉懿：“你才大一，剩下的时间应该好好享受校园生活，毕业后的问题……大三之后再想也不晚。” 段瑾瑜：“可我恨不得现在就毕业，早点工作早点赚钱，早点开始我们的新生活。” 新生活三个字对谢嘉懿而言也有着巨大的吸引力，他希望和段瑾瑜有一个专属的二人世界，不用在乎其他人的目光，尽情的做自我。 虽然这期间会遭遇很多困难，但谢嘉懿相信，只要他们两个在一起，就没有什么做不到。 “嗯，段瑾瑜先生，那我们就一起朝着新生活努力吧。” 第八十五章 这间酒店有专门的宠物活动区, 但现在室外都是积雪，只有大型犬类有机会出去撒欢儿，其他的小宠只能在室内玩耍。 谢嘉懿给乖宝套上了牵引绳, 在活动区找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坐下，但乖宝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乖，只在他和段瑾瑜脚边跳来跳去，最多也就是跳到落地窗边前爪搭着玻璃向外看, 最后还因为玻璃太凉放弃了。 “去拿点喝的？”段瑾瑜问他。 “不要。”谢嘉懿拒绝，“刚才吃的有点饱, 现在应该消化消化留出肚子，等晚上再吃好吃的。” 他脑袋一歪枕在段瑾瑜肩膀上, “来聊聊天吧。” 之前他和段瑾瑜说找个时间聊聊那些以前的事, 现在……应该就是个合适的时候。 谢嘉懿：“我和你说过, 我父母在我五岁那年就离开了。” 段瑾瑜：“嗯。” 谢嘉懿垂下眼帘, 有些艰难的开口, “其实……他们是自杀的。” 那时的谢嘉懿还小，根本不懂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从某一天开始, 家里不断的有陌生人到访, 声音很大还很凶, 有时还会骂人。等他再长大一点，从亲戚口中得知, 他父母的公司出现了严重的资金问题，那些人都是来上门要债的。 段瑾瑜没想到真相会是这样，压下心里的惊诧, 心平气和语气温柔的问他，“后来呢？” “后来啊……”谢嘉懿慢慢回想, “那些要债的天天上门，我很害怕，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有一天我晚上又做了噩梦，我吓醒了，想去找妈妈……” 但是当幼小的他哭唧唧的推开父母的房门时，躺在床上的父母却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于是他自己爬上了床，越过妈妈，躺在了二人中间睡了一整夜。 直到第二天谢如玥到来，才发现哥哥嫂子已经死去多时，只留下了一个五岁的小侄子。 谢嘉懿：“我知道爸爸妈妈离开了，我哭了好久，可是我又想起爸爸说我是小男子汉，小男子汉不可以总哭鼻子。还有那段时间，可能是他们以为我不懂吧，总会说死了就解脱了这类的话。” 所以在葬礼那天，小小的谢嘉懿想起过往种种，觉得自己是个小男子汉，要学会坚强一点，爸爸妈妈虽然离开，但以后就不用那么难过了。 他觉得自己应该为爸爸妈妈高兴的。 那天，他当着一众亲戚的面，笑了出来。 没有人知道他的想法，他们只觉得这孩子就是个白眼狼，父母死了都能笑的那么开心，对他十分冷待与挑剔，甚至还有人说没准父母就是被他克死的。这些指责还烧到了谢如玥身上，他们直接说收养这样的白眼狼没有意义，仿佛收养了谢嘉懿的她也不是个正常人。 谢嘉懿：“再后来，我想了很久很久，我觉得问题应该是出在我身上。他们认为父母死了要难过，我不难过，所以我不是正常的。其实那些话我听多了没觉得有什么，但我受不了他们用这些话刺激我姑姑，姑姑那么好的一个人，她不应该遭受这些指责。” 所以他开始学会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起初是模仿别人，别人笑的时候他也笑，别人哭的时候他也哭，等再长大一些再看懂了一些事，他觉得这样还不够，他得各个方面都做到最好，无论是学习成绩还是待人接物。 从父母离开之后，谢嘉懿就一直沿着一条自己不喜欢的路成长，很累很疲惫，有时也会开始理解父母自杀时的想法。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这样，他得好好长大，他得有能力照顾姑姑。姑姑因为他遭受了太多，他不能再让姑姑伤心了。 这些话谢嘉懿从来没和别人说过，包括谢如玥。和段瑾瑜说完后，倒不至于立刻解开心结，可至少这是个好的开始，他们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是同类人，段瑾瑜不会认为他奇怪不会认为他不正常，反而一直在帮他舒缓情绪。 “好了，段瑾瑜同学。”谢嘉懿抓着他的手，强制性的击掌，“接力棒交给你，请开始你的演讲。” 第145章 段瑾瑜笑笑。 其实他的故事比较简单，一切的一切都来自于掌控欲过强的父母。 这种畸形的关系导致同学们对他敬而远之，好在他从小到大成绩很好，学校校风也不错，同学们都是为了学习来的，没人对他进行过身体上的暴力行为。可对于一个三观还未形成、还在成长期的少年而言，被无视被嘲讽被当做空气，也是无法接受的。 段瑾瑜：“有段时间，我的想法应该也和当初的你一样，我觉得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我看着他们，我想知道什么样的人会被喜欢，我尝试着去学习去模仿，可他们还是不理我。我记得最难受的那段日子，我变得非常卑微，我甚至学着如何去讨好别人，除了学习之外，我会主动承担班里的清扫工作，我会去做一些老师吩咐过但他们不想去做的事，可就是这样，我还是什么都没有得到。” 自由分组的小组作业，他总是被剩下的那一个，体育课男同学们成群结队去打篮球时，他只能自己一个人回到教室。 段瑾瑜：“现在想想，我那些年说话最多的对象居然是老师，因为我总是第一名，老师在课上出一些超纲的题目时，就会叫我回答，然后再当着所有人的面夸我，让他们多向我学习。” 但这并没有让同学们对他刮目相看，反而被酸被嫉妒，更加恶化了他的人际关系。 段瑾瑜：“所以你看啊，你是因为优秀规避掉了一些麻烦，但我有一些麻烦却是因为优秀引起的，你说怪不怪。” 谢嘉懿抱着他的胳膊，轻轻蹭了蹭，“那就不要再管那些狗屁事了，从现在开始我们就好好做自己。” 他想通了，无论是他还是段瑾瑜，不能一辈子都这样活着，这样委屈自己其实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人生短短几十年，自己舒坦最重要。 段瑾瑜：“我倒是好解决，你怎么办？你的人设不要了？” 谢嘉懿：“……那还是得要一段时间的。” 段瑾瑜：“噗——” 谢嘉懿：“你笑什么啊，我这不是为了大家考虑吗，万一我画风转变太快他们适应不了怎么办。” 段瑾瑜：“有道理，要不这样，咱们先在小规模范围内实验。” 谢嘉懿：“比如？” 段瑾瑜：“你室友。” 窦明是第一个知道谢嘉懿开始养兔子的人，也是第一个知道他们两个正式谈恋爱的人，谢嘉懿又和他一个寝室，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无论怎么看，他都是最合适的人选。 “可是……”谢嘉懿有点犹豫，“他要是接受不了怎么办？” 段瑾瑜：“你给他带了两年半的饭，就算他接受不了，也不会到处乱说吧。” 谢嘉懿觉得此话有理，“对啊，两年半呢，我就算一点都不成熟稳重就不是养育他的老父亲了吗？他不可以这么没良心。” 二人用力击掌，就人选问题达成了一致。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远在寝室的窦明也陷入了纠结。 最近几天谢嘉懿和以前的反差实在太大，大到他都有点恍惚，觉得自己的老父亲是不是被人魂穿了。那么一个成熟得体的校园男神，怎么会给兔子起名叫乖宝呢，还自称爸爸。 难道他还会在没人的时候像个痴汉一样一边吸兔子一边流口水？还嘿嘿嘿的傻笑？！ 窦明被自己脑补吓的不轻。 电脑屏幕还停留在游戏大厅的界面，有游戏好友来邀请他一起组队，但都被窦明一一拒绝。 对于现在的他而言，游戏已经索然无味，他必须认真盘一盘寝室内部的伦理关系，以及老父亲人设崩塌的问题。 他足足想了两天，早上想晚上想吃饭想做梦还在想，以至于周日晚上谢嘉懿回来的时候，他在看向对方时，眼神中已经没有了伦理纲常。 段瑾瑜把谢嘉懿送到寝室后先行离开，窦明看着寝室那扇墨绿色的防盗门，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思考再三，他决定和谢嘉懿谈一谈，“咳……” 谢嘉懿将乖宝放回小窝，听见他非常刻意的咳嗽声，问道：“怎么了？嗓子不舒服吗？” 还是熟悉的老父亲味道，窦明觉得接下来的谈话，好像也没那么难以接受了，“那个……我想问你个事。” “你说。” “我弟弟……乖宝……这名字其实是你起的，对吧。” 谢嘉懿不知道他那天晚上没睡着，心说傻儿子有时候还是听敏锐的。不过既然答应段瑾瑜要逐渐放开自我，迈出第一步是十分必要的，“是，它又乖又可爱，我觉得乖宝这个名字很适合它。” “哦。”其实窦明有一肚子的话想说，但是不知从何说起，想来想去想不出头绪，只能烦躁的揪头发。 “行啦，薅什么薅，趁现在还没到中年危机，饶过你头上的毛吧。” 窦明一怔。 那种被魂穿的感觉又来了，毕竟以他认识的谢嘉懿，是绝对不会和他说这种玩笑话的。 谢嘉懿搬着椅子来到他面前坐下，认认真真道：“其实我猜出你想问什么，以前的我……哎呀，你就当我是在装逼好了，我原本就是这样，真不是你想的被人魂穿了。” 说这话时谢嘉懿也有点紧张，他有点怕窦明不能接受这种转变，“如果……我以后还是这样的话，你会讨厌我吗？” 第146章 第八十六章 窦明下意识的摇头。 他不知道谢嘉懿为什么会问出这个问题, 在他看来，无论谢嘉懿什么样，都是他相处了将近三年的室友。他相信人的性格虽然会有改变, 但本质是不会变的。 看清他的态度后，谢嘉懿放松的长舒一口气，“不错不错，爸爸果然没有看错你, 从此以后，你还是爸爸的好大儿, 爸爸依然会每天带饭喂养你的。” 窦明：“……” 就是觉得这个语气有那么一点点莫名的欠揍。 窦明需要一点时间彻底消化这个事实，谢嘉懿也没有逼他太紧, 还像以前一样每天有课外出回来就给他带吃的。 又是一个周末, 这天谢嘉懿没去图书馆, 留在寝室用笔记本电脑处理话剧社的活动相关。 “呼……”看完最后一部分财务报表, 谢嘉懿盘腿坐在椅子上, 疲惫的抻了个懒腰，“要死了要死了，上辈子杀人放火这辈子才会当社长。” 窦明已经习惯了他在寝室里放飞自我, 只要没有外人, 谢嘉懿总会在原有人设基础上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比如对着乖宝亲亲抱抱举高高，还会一边嘿嘿嘿一边给窦明推荐其他的可爱视频, 让他和自己一起吸毛茸茸。 甚至还和班里其他同学一样，开始叫他的外号“豆豆”。 “豆儿，我亲爱的豆儿。”谢嘉懿扭头向他发出召唤, “中午段瑾瑜过来陪我吃饭，咱们一起啊？螺蛳粉怎么样？” 窦明摘下耳机, 冷漠回头，“我亲爱的爸爸，您老以前从来不吃臭豆腐螺蛳粉这些东西。” 谢嘉懿：“那不是怕吃臭臭的影响我的逼格吗，现在寝室又没外人。” 窦明；“感谢您的信任，但万一有人过来串寝室呢？您的逼格不要了？” 谢嘉懿：“没事，到时我就说是你想吃，我为了寝室和谐，被逼无奈、委曲求全，只能陪着你一起，这种敢于自我牺牲的精神，一定会让人感动的。” 窦明：“……” 自己身上真是好大一口锅。 午饭时分，段瑾瑜按照谢嘉懿的提议买了三碗螺蛳粉外加一大袋各种炸串，寝室这边谢嘉懿已经摆好了吃饭用的折叠桌，只等段瑾瑜将午饭送到。 “学长好。”段瑾瑜象征性的敲敲门，而后进入寝室将东西摆在桌上，并熟练的帮谢嘉懿的那份摊开放凉，省的他烫嘴。 看他那过分挺拔的腰身，看他谈笑自若的模样，窦明眯起眼睛不停的审视，心说果然啊，这个小学弟也有两幅面孔。 一顿午饭吃的“其乐融融”，饭后窦明收拾桌上的包装盒，段瑾瑜去阳台将窗户开了条小缝放放屋里的味道，转身回来问谢嘉懿，“下午有什么打算？” 谢嘉懿看了一眼玻璃上的冰霜，叹气，“本来想去图书馆的，但外面好像很冷的样子，不想动。” 这种天气窝在寝室不好吗，有段瑾瑜，有乖宝，当然还有他的傻大儿豆豆。 就算要学习也可以在寝室学，何必自虐似的跑去图书馆呢。 扔垃圾袋归来的窦明听到这话，皱眉，“你去年可不是这么说的，我还记得那是个大雪纷飞的午后，你收拾书包准备去图书馆，我说外面太冷，我可以戴耳机不会影响你学习，当时你怎么说的？嗯？你给我写了一个不少于800字的小论文，唬的我一愣一愣的让我深感羞愧，我甚至还深刻的反思了一下自己，结果现在呢？你忘了，你全都忘了！” “那能一样吗。”谢嘉懿盘腿坐在椅子上，不停的揉搓着乖宝的脸，“我不这么说怎么显得我的逼格高大上，事实证明这招的效果真的很好，你看，连你都知道羞愧了。” 窦明：“……” 就不该多嘴和他说话！ 段瑾瑜和他商量了一下，觉得以他俩现在的水准，真不至于天天从早到晚的学，尤其现在距离期末还有将近两个月的时间，他们完全可以花些时间在娱乐上，劳逸结合，不仅有助于成绩，也有利于他们的身心健康。 然而下一个问题又来了。 学校周围没有什么可供娱乐的地点，谢嘉懿又不想大老远的跑去市区，两人总不能顶着冷风去操场压马路吧。 一提到娱乐，窦明是最有发言权的，“要不你俩下个游戏，我带你俩玩？只是玩一下午，肯定不耽误成绩。” 谢嘉懿想想，觉得这个提议可行。 段瑾瑜就不用说了，从小到大一直被家里盯着，别说游戏，就是正常的课外活动都少的可怜。而谢嘉懿的成长环境虽然没有像他那么苛刻，但他自觉维护人设，在他看来，玩游戏什么的，才不是一个成熟的男子汉该做的事。 所以在那些同学们偶尔放松约着一起去打游戏的时候，他只能待在家里，实在学习累了就偷偷用手机吸毛茸茸，甚至严谨到每次退出app前，都要将一切浏览痕迹清理干净，直到上大学后才好一点。 对他们而言，组队一起玩游戏都是个新奇的体验。 a大并没有禁止大一学生带电脑，段瑾瑜回寝室将自己的笔记本取来，在等待游戏下载过程中，向窦明询问了一下这个游戏的类型。 窦明：“很简单，对面五个人，我方五个人，谁把对方老家推了就算赢。” 然而等到实际操作时，谢嘉懿和段瑾瑜都觉得这东西好像比学习还要难一点。 第147章 如何用鼠标控制走路、释放技能，如何躲避对方的技能，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小东西都是什么，好在二人脑子够用，虽然没有实战过，但已经把理论记在了脑袋里。 窦明拉他们两个入队，三人开启了匹配模式。 游戏开始，谢嘉懿和段瑾瑜选好角色后，慢吞吞来到了下路。按照窦明的说法，他俩不用干什么，留在塔下猥琐补兵就可以，但谢嘉懿走的稍稍靠前，直接让对面打了一套，差点被杀。 “对面真是不讲武德，怎么一级就来打我。”谢嘉懿叨逼叨一通，躲回塔下。 窦明还在野区刷野，看了一眼他的状态，提醒道：“回去补状态。” 在游戏这件事上，窦明是大神，他才是菜鸡，谢嘉懿只好原地回城，谁承想被对方看到，直接放了个远程技能，段瑾瑜想帮他挡一下，可走位也很困难，没挡到的结果就是谢嘉懿回城被打断，血条又掉了一截。 【全部】大杀四方的鱼：对面纯新手？ 谢嘉懿懵懵的看了一眼，“豆豆，他在说我吗？” 窦明给了肯定的答复。 【全部】跪下叫爸爸：对，怎么了？ 【全部】大杀四方的鱼：没事。 再然后，他就开始疯狂的针对下路二人组，先是卡着不让吃兵线，后来干脆越塔强杀。谢嘉懿和段瑾瑜丝毫没有游戏体验，被杀-复活-上线-再被杀-再复活，循环往复。 又一次死后，谢嘉懿烦躁的拍键盘，“他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段瑾瑜：“可能只是虐菜的乐趣。” 至于窦明，他本来想过来支援一下的，结果切屏一看这俩人都死成狗了，这才开局多长时间对面就比他俩高出将近三级，没救了没救了，于是干脆放弃了下路。 到后来，死一次后复活的时间越来越长，足足几十秒，谢嘉懿看着自己灰扑扑的屏幕，生无可恋，“我，谢嘉懿，从小到大品学兼优智慧过人，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段瑾瑜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谢嘉懿0-8-0，他0-7-0，仅仅少死一次而已，“要不你换衣服，咱俩还是去图书馆吧。” 那才是属于他们的战场。 谢嘉懿：“太冷了，真的不想动。” 所以他决定给自己找点乐趣。 【全部】跪下叫爸爸：hi，对面的大叔。 【全部】大杀四方的鱼：想求我不杀你吗？ 【全部】跪下叫爸爸：那倒不是，不过你能不能只杀我啊，跟我一起那个是我对象，隔着屏幕你看不到，他都快被你杀哭了，他哭的时候特别黏人，喜欢抱着我哭，我哄起来要好久。 【全部】大杀四方的鱼：…… 【全部】大杀四方的鱼：你这么菜，居然还有对象？ 【全部】跪下叫爸爸：有对象是什么奇怪的事吗？这年头，不会有人连对象都找不到吧？ 【全部】大杀四方的鱼：…… 段瑾瑜看着屏幕就想笑，不过谢嘉懿想玩，他就陪着一起玩好了。 【全部】爸爸别打我：qaq，哥，他还在打我，呜呜呜呜呜。 【全部】跪下叫爸爸：宝贝不哭不哭哈，只是个游戏而已，等结束这一局哥带你出去玩。 【全部】爸爸别打我：嗯，哥哥你真好qaq，宝贝爱你哦。 【全部】跪下叫爸爸：宝贝么么(* ￣3)(e￣ *) 【全部】爸爸别打我：哥哥么么(* ￣3)(e￣ *) 谢嘉懿本来想着用这点给对方造成精神伤害，以此削弱对方的战斗力。而对方也确实受到了刺激，但刺激过后仿佛加了什么逆天的buff，本来他们这边就相当于三打五，再加上这位大叔突然暴起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几分钟过后，就干脆利落的结束了这一局。 看着屏幕上弹出硕大的“失败”字样，窦明太阳穴突突直跳，颤抖着双手放开了键盘鼠标。 累了，都特么毁灭吧，擦！ 第八十七章 一场游戏以惨败告终, 谢嘉懿的心情一点都不美妙。 “豆儿，游戏这么难的吗？” 窦明叹气，“一点也不难, 如果你不张嘴的话。” 谢嘉懿：“可那个人他说我啊，还一直杀我，我屏幕一直都是灰的，不和他聊聊难道干坐着吗？” 窦明：“您老平时那股劲儿哪儿去了？小不忍则乱大谋懂不懂？” 谢嘉懿：“如果连游戏也有忍耐, 人生也太无趣了。” 窦明：“……” 行，你总有理。 嗡—— 窦明手机响了, 低头一看原来是某个老同学给他打的电话，于是拿着手机去到走廊接听。 窦明走后, 谢嘉懿脚下用力一蹬, 带着乖宝一起滑到段瑾瑜身边, 脑袋一歪枕着他的肩膀, “还是学习有意思。” 至少不会打击人的自信心。 段瑾瑜抬手抱住一大一小, 也跟着感慨，“是啊，游戏真的好难。” 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玩, 学习不好吗？比游戏简单多了。 正聊着, 谢嘉懿的手机也响了。 是谢如玥打来的。 谢嘉懿接起电话：“姑姑, 出差回来了？” 谢如玥：“嗯嗯，今天刚到家。” 然后她便和谢嘉懿闲聊起了出差中遇到的一些有意思的事, 包括她见到了一位当年的高中同学。 谢如玥：“你说巧不巧，她女儿身体不好休学半年，她就带她女儿出门旅游散散心, 正好和我住的同一家酒店，我们还是在电梯里见到的, 然后约的下午茶，聊了好几个小时。” 第148章 谢嘉懿对这个阿姨有印象，只记得当年姑姑和他说过对方高中毕业就和男友结婚，没到法定年龄不能领证，就先摆的酒席，没想到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她女儿也已经上大学了。 谢如玥：“我问了之后才知道，原来小丫头和你同一个城市。” 这话暗示的就很明显了，谢嘉懿叹气，“姑姑，你不会是想给我介绍对象吧。” 谢如玥：“瞧你说的，不过吧，也不能算是介绍对象，就是觉得小丫头人不错，你俩可以见见面，万一有感觉呢。” 他俩的对话段瑾瑜听的一清二楚，谢嘉懿明显感觉到对方不太高兴的捏自己手指，好像是在暗搓搓的提示自己的主权。 谢嘉懿没想瞒着姑姑自己和段瑾瑜的事，毕竟姑姑是他唯一的亲人了，他和段瑾瑜在一起也想得到姑姑的祝福。只不过觉得电话里说的不正式，打算等寒假回家再说，却没想到姑姑先打算给他介绍对象。 谢嘉懿叹气，“姑姑，你就别操心了，我不会去见她，我有对象了。” 谢如玥愣了片刻后，声音都提高了八度，“啊？处对象了？什么时候的事？哎呀怎么也不告诉姑姑一声呢。” 谢嘉懿：“刚才一起没多久，本来想等寒假再和你说的。” 但谢如玥还是很开心，在他看来，还有什么比侄子长大成人更重要的事呢，“那好，你喜欢的话你俩就好好处着，对人家多用点心。” 她以为谢嘉懿的对象是小女生，所以讲了一大堆注意事项。谢嘉懿暂时没有反驳，反正寒假都是要坐下来好好谈一谈的，他喜欢男生这件事，等到时候一起说吧。 挂断电话后，谢如玥给他银行卡转了五万块钱，说男孩子谈恋爱大方一点，不要怕花钱，还给他推了好多今年秋冬新款女装，让他挑着合适的买几件送人家。 谢嘉懿随手戳开一个图片，放大给段瑾瑜看，“来看看，哥现在有钱了，说吧，喜欢哪个小裙子，哥带你去买。” 段瑾瑜亲亲他的脸，“我不喜欢小裙子，我喜欢哥哥穿小裙子。” 谢嘉懿：“少年，你的这个想法真的非常危险。” 还没等他俩就小裙子问题达成一致，窦明打完电话回来，一边拉开抽屉收拾东西一边解释，“我老同学搞突击，今晚我们出去聚一聚，就不回来了。” 段瑾瑜眼前一亮，“那我今晚可以住这里吗？” 窦明：“当然可以，正好我不在，你俩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别把宿管老师招来就行。” 他风风火火的回来又风风火火的离开，寝室里只剩下了小情侣，段瑾瑜这下彻底解开封印无所顾忌，把乖宝放回小窝，抱着谢嘉懿亲了好一会儿。 到后来谢嘉懿嘴巴麻酥酥的，强行扒拉开他的脸，“你有完没完？” 段瑾瑜：“没完，多好的机会啊，我做梦都想和你住同一个寝室。” 谢嘉懿：“呵呵，我看你还是回你自己寝室睡吧，正好今天豆豆不在，我一个人早睡早起也挺好的。” 段瑾瑜连连摇头，“不好不好，一个人睡怎么能好呢。哥~我今天过来和你一起睡，你同意的话……我就给你个惊喜。” 其实谢嘉懿也不是不想他来，但面子上还得撑一撑，现在一听说有惊喜，正好借坡下驴，“也不是不行，不过你所说的惊喜如果我不喜欢的话，你还是要回去自己睡的。” 段瑾瑜：“ok，没问题。” 于是当晚十点多，段瑾瑜神神秘秘的拿来一个黑色的包裹。 “什么东西？”谢嘉懿刚要伸手去摸，却被段瑾瑜按住，“都说了是惊喜，你先去洗澡，洗完澡出来就知道了。” 十分钟后，当谢嘉懿洗的清清爽爽从卫生间出来时，就见段瑾瑜换上了一身连体的恐龙睡衣。 当然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睡衣是毛绒的，而且看起来手感还很好的样子。 段瑾瑜带上小帽子，将谢嘉懿的手放在自己脑袋上，“怎么样？商家说是仿真毛，手感顺滑且不掉毛。” “我觉得商家没骗你。”谢嘉懿高兴的左揉揉，右搓搓，后来干脆扑到段瑾瑜身上用每一个细胞感受毛茸茸。 ——呜呜呜呜呜，毛茸茸永远滴神！ 看到谢嘉懿在自己身上左蹭右蹭，段瑾瑜瞄了一眼在窝里盯着他的乖宝，心满意足的抱紧了怀里的人，“嗯，你喜欢就好，在这里抱着不舒服，不如去床上吧。” 谢嘉懿根本不想拒绝，关灯上床一气呵成。 一米二的床两个大男生还是有点勉强的，段瑾瑜只能侧躺抱着他，谢嘉懿才不管那么多，手脚并用扒在他身上，脸埋在他胸口，不安分的动来动去，“你怎么想到的啊，人形抱枕手感真好，我都有点想让你天天穿着它了。” 段瑾瑜：“现在还不行，等毕业之后，我在家天天穿给你看。至于现在……不想拆礼物吗？” 谢嘉懿：“什么礼物啊？” 段瑾瑜指了指自己身前的拉链，“外面是你喜欢的毛茸茸，里面是你喜欢的肌肉。” 然后谢嘉懿如法炮制，只不过这次他明显感觉到了对方身体上的变化。 “哥……”段瑾瑜嗓音暗哑，“好久没和你一起睡，我想要了。” “嗯……”说着，谢嘉懿便抬头吻了上去。 寝室的床没有外面的好，动起来会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已经睡下的乖宝听到上面的动静，扑棱扑棱耳朵，然后决定无视。 第149章 它只是一只还没长大的小兔子，才不懂爸爸们之间的事呢。 转眼到了十一月末，后天就是需要乘坐末班车的日子。 两个人像往常那样各自收拾好了一个背包，虽然上个世界没有用到，但还是带着点好，万一呢，多做准备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强。 不过经历了上个世界，二人也意识到这些世界并不会都像开始那样，有时还会被强行塞进一段记忆，而且两个人醒来后是分开的状态。 对此，谢嘉懿倒不太担心，既然上天选中了他们两个人，那就说明分开只是暂时的，他们总能在那个世界里获得机会找到对方。 他担心的是段瑾瑜，他没办法忘记上个世界中段瑾瑜抱着自己时浑身的颤抖。 段瑾瑜很怕失去他，很怕很怕。 这天，窦明为了获得一点平时成绩好让期末不挂科，被迫离开了亲爱的寝室和电脑，而谢嘉懿和段瑾瑜都没有课，两个人就凑在一块研究这件事。 谢嘉懿：“其实也没什么好的办法，先检查手机吧，如果手机上没有联系方式，那就只能等了。” 段瑾瑜：“咱俩的任务地点肯定是一致的，如果暂时联系不到对方，那就找一个比较显眼的地方等，比如村口，比如大厅，再比如上个世界的娱乐公司。” 只能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谢嘉懿崩溃的靠在椅子上，“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非要选中我们，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啊啊啊啊啊！” 对他而言，一次两次是新鲜，三次四次就真的很烦了。以前他还能安慰自己正是因为这些他才能遇见段瑾瑜，可既然都认识了，就让他们好好谈恋爱不行吗，这场游戏也该结束了吧。 现在的他们仍旧对自己为何进入未知世界一无所知，虽然遇到一个神神道道的老瞎子，可他们该检查的都检查过了，那个公交公司好好的，什么都没发生，真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谢嘉懿无语望天。 ——真的，就很烦！ 第八十八章 谢嘉懿迷迷糊糊醒来, 脑中突然涌现出了一些不属于他的记忆。 他在这个世界的身份设定是一个高三的学生，由于成绩太差每天回家只知道打游戏，被父母勒令住校, 脚边的行李箱就是被赶出家门的铁证。 但在谢嘉懿的印象中，父母这么做倒也不是为了提高他的成绩，而是觉得都这样过了两年，高考也指望不上, 干脆把他撵到学校，眼不见心不烦。等拿到毕业证, 就托人找找关系给他安排个工作，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谢嘉懿睁开眼睛。 现在的他身着棉质校服, 正坐在一辆行驶在市区的公交车上, 这趟车平时人也很少, 现在算上他也就不到十个人, 要么歪着头休息, 要么低头玩手机，车上只能听见发动机的声音。 而这次段瑾瑜又不在身边，估计还是和上次一样, 需要他们稍后会合。 ——叮咚, 前方到站, 市三中。 三中就是他所在的学校，是全市最差的一所公立中学, 来这里念书的都只是为了高中毕业证，至于升学率？三中就从来没有过这个概念，认真学习的学生凤毛麟角, 多数都是老师上课随便讲讲，学生随便听听, 只要不在课堂上闹的太过分，像是打游戏玩手机传纸条之类的，老师根本就不管，只等三年一过学生毕业证到手，老师轻松学生也轻松。 而谢嘉懿还身处差中之差的九班，不仅成绩差，学生素质也差，打架斗殴是常事，甚至还发生过学生殴打老师的事件，上过本地新闻，名声在外。别人一提到谁家孩子在三中，基本都默认这孩子在成绩上彻底没救了。 在脑中整理好这一切后，谢嘉懿感到些许崩溃。 从小到大一路重点学校成绩没掉出过年级前三的他，实在不理解这种学校的生态环境。毕竟他所在的学校从来没发生过打架斗殴的事件，更别提和老师动手，日常就是老师玩命给他们灌输知识，他们玩命的从老师那里汲取知识，一切都是为了成绩而奋斗。 可这里大环境不同，他觉得自己在学校里的“常识”，在这里完全像是放屁一样。 总而言之一句话，周围的同学都不好相处的样子，看来得小心。 正想着，公交到站，谢嘉懿赶紧拎着行李箱从后门下了车。 十二月，寒风凛冽，谢嘉懿下车后立刻戴好帽子并将手缩进宽大的衣袖中，再隔着衣袖去拉行李箱拉杆，否则他都怀疑自己一路走到宿舍后，手还在不在。 相比于其他公立学校，三中的面积非常小，只有一个水泥铺的操场，一个教学楼，一个食堂外加一个宿舍楼。 今天是周末，看门的保安将推拉门留了可供两人并肩进出的宽度，之后便窝在保安室里，开着电暖气用手机追剧，进进出出也懒得查看学生证或教师证。 昨天刚下过一场雪，操场上的积雪还没有清理，那几个锈迹斑斑连篮网都没有的球架孤独的立在寒风中无人问津，放眼望去连雪后压马路的小情侣都没有，一片寂寥。 谢嘉懿拖着行李进入大门，绕过操场教学楼，来到了最后面的学生宿舍。 相比于前边，这里显得热闹一点，至少能看见不少穿着校服的学生进进出出，有的是从超市购物归来，有的则蹲在门口一边抽烟一边打电话，一阵风吹过，烟味儿呛的谢嘉懿直咳嗽，干脆从旁边绕着走，被他们看到后还欠欠的嘲笑了一番。 第150章 谢嘉懿懒得理他们。 三中的宿舍分上下两部分，女寝在上面几层，下面的是男寝，统一由一位宿管阿姨负责。这位宿管阿姨五十出头，但人高马大十分健硕，她本来坐在小屋里看电视剧，听见拖动行李箱的声音后，将视频暂停，一把拉开对着大厅的小窗，问道：“是新来的吗？！” 她嗓门巨大，说出来的效果和喊出来的效果几乎没有差别，整个大厅里都是她的回音。 “是的。”谢嘉懿拖着行李箱来到小窗外，微微弯腰，“我爸妈来帮我办过手续了，今天周末，正好回家搬行李。” 闻言，宿管阿姨从桌下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卷了边的本子翻开，“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给我看一眼学生证。” “高三九班，谢嘉懿。” 接过学生证的宿管阿姨点点头，在本子上找到他的名字后打了个√，然后又从另一个抽屉里拿出一张表格，上面都是新申请住宿的学生的资料，包括班级、学号、姓名以及分配的寝室。 “签字，在后面写上你的手机号。” 谢嘉懿逐行找到自己，签字时故意慢吞吞的并快速扫看一遍剩下的名字，果然在其中找到了段瑾瑜，而且凑巧的是，他俩还是同一寝室的，都是309. 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谢嘉懿规规矩矩的写好名字并留了自己的手机号，然后从阿姨手中拿到了309的寝室钥匙。 “去吧。”阿姨大手一挥，“热水在三楼，晚上十一点熄灯，和室友好好相处，别没事找事。” 说罢重新拉上小窗，继续看自己的电视剧。 但谢嘉懿却没着急去寝室，虽然段瑾瑜和他同一寝室、等过来办手续时也会知道自己比他先到一步，可他还是想在这里等等，哪怕早见对方几分钟也是好的。 结果这一等就等了半个多小时。 室内有供暖，但也经不住那么多学生进进出出，甚至还有不随手关门的，谢嘉懿不论躲到哪里都觉得四面八方都是风，最后干脆躲都不躲，正正当当坐在大厅中央，等到段瑾瑜急匆匆拖着行李箱进门时，他感觉整个人都要冻透了，鼻头红红的，看向对方的眼神莫名委屈。 知道他怕冷，段瑾瑜赶紧脱掉自己的校服外套披在他身上，给他捂手捂了好一会儿，直到宿管阿姨第无数次催他马上就要破口大骂时，他才慢悠悠过去签字。 谢嘉懿紧紧裹着外套，目光一直盯着他看。 和自己一样，段瑾瑜也是里面穿着运动款的秋季校服，看他这样子，谢嘉懿隐隐有种错觉，自己好像真的回到了少年时代陪着段瑾瑜一起学习一起长大。 只可惜，这学校实在是环境太差。 办好了手续，段瑾瑜拿着和他同款的钥匙、主动推着两个行李箱，和他一起往楼梯那边走。 谢嘉懿：“我在公交上醒的，你呢？” 段瑾瑜：“出租车，路口红灯堵车严重，一睁眼你又不在身边，差点急死我。” 谢嘉懿：“所以我在大厅等你啊，这样你一来就能看见我了。” 宿舍楼没有电梯，二人来到楼梯口正好遇上几个下楼的学生，把行李箱挪到旁边等他们全部走过后，楼梯间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段瑾瑜回身紧紧抱住他，在他脸上狠狠亲了两口，“想死我了。” 谢嘉懿：“这才几分钟啊。” 段瑾瑜：“那也想你，学长，麻烦你认清你在我眼中魅力无穷大的事实，别人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是一秒不见如隔三年，想的我抓心挠肝，心肝脾肺肾都在疼。” 谢嘉懿被他逗笑，“就你会说话是吧。不过现在你得注意点称呼，咱俩不仅是室友，还是同班同学，关系普普通通的那种。” 段瑾瑜：“称呼倒是没问题，至于关系……没事，咱俩可以借着室友的名义快速处好关系。” 这样也不至于反差过大让别人起疑。 段瑾瑜徒手拎着两个行李箱和谢嘉懿一起来到了三楼。 似乎是为了来回串门方便，整个走廊的宿舍门几乎都是开着的，室内暖气开的足，大家只穿薄长袖就可以，更有甚者完全一副夏天装扮，光着膀子外加一个大裤衩，更过分的只穿着一条内裤。 吵嚷声叫骂声，男生寝室独有的味道再混杂着烟味儿，谢嘉懿甚至觉得一叶村的二叔家都比这里环境好。 309宿舍同样房门大开，四人寝的宿舍上床下桌，已经入住了两个人。都是九班的同学，一个是班长杨晋鹏，高高瘦瘦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手腕上系着一条红绳，一个是学年老大马洋，头顶染了一撮红毛，鸡冠子似的，由于头发过于扎眼且场场打架必定有他，人送外号鸡哥，是个非常难相处的人。 宿管阿姨只管分配宿舍不管分配床位，所以309最舒服的靠近暖气靠近阳台的位置被马洋给占了，杨晋鹏住在他对面，只给他们两个剩下了门边的位置。 一个正对着门口一个在门后，相对而言还是门后的位置好一点，至少开门关门不会直接吹风，于是段瑾瑜将那个位置留给了谢嘉懿。 这样就变成了谢嘉懿和马洋的床连在一起，段瑾瑜和杨晋鹏的床连在一起。 然而谢嘉懿那张空床上堆满了杂物，甚至桌子上还有一份吃过了的外卖盒，不停的散发着味道。 谢嘉懿皱眉，“班长，这都是谁的东西啊？” 第151章 杨晋鹏放下手机扭头看向对床，“马洋，下来把你东西收拾了。” “知、道、了……”马洋嘴里叼着一根没点着的烟，正在用手机刷小视频，嘴里这么说着，但根本没有动地方的意思。 第八十九章 “鸡哥。”谢嘉懿站在床下继续叫他, “你先收拾一下好不好，我要放东西。” “叫叫叫叫你mlgb。”马洋烦躁的关掉小视频，从床上坐起身, 头顶那撮红毛格外晃眼，“那么多地方不够你放东西？你特么的……” “马洋。”段瑾瑜拉了一把谢嘉懿，面无表情的看向他，“嘴巴那么臭, 你中午吃屎吃撑了吧。” 在九班里，段瑾瑜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刺头, 但和马洋不同，马洋拉帮结派有好几个小弟, 平时横行霸道惯了, 都不记得有多久没听到别人这么挑衅自己。 “诶我草？！”这句话激怒了马洋, 他单手撑着栏杆从床上跳下, 拿掉嘴角的未点着的烟, 趿拉着拖鞋走到段瑾瑜面前，故意用肩膀狠撞了他一下，“你特么说谁呢？嗯？段瑾瑜我警告你, 少特么在这儿跟我装逼。” “你俩够了。”杨晋鹏身为班长, 这种时候有必要出来调节一下矛盾, 但他刚站起来就被马洋一把推回到座位上，“别特么碍事, 再逼逼我连你一起揍。” 谢嘉懿站在段瑾瑜身后，一只手抓着他的袖子，急道：“也不是什么大事, 你俩别吵了。” 在他看来，虽然段瑾瑜常年锻炼身体素质相当好, 但真要和马洋这样经常打架斗殴的动手，未必能占到便宜。马洋被人打死他都不会多看一眼，可段瑾瑜绝对不能受伤。 但马洋才不管这些，段瑾瑜既然敢挑衅，那他就得让段瑾瑜付出代价。 眼看俩人剑拔弩张马上就要动手，杨晋鹏只能使出大招，“你要是敢动手，我立刻下去找宿管。” 宿管阿姨是三中一个非常神奇的存在，这些学生天不怕地不怕甚至敢直接和老师在课堂上呛声，但却没人敢招惹这位宿管阿姨。 因为她没有老师们的顾虑，管他是不是学生，只要不听话，直接抄起拖布棍照着后背抽，下死手的那种打法。马洋刚上高一时也不服气，被打进几次医务室后就老实了，所以他在三中谁也不服，就服这位宿管阿姨。 马洋一听杨晋鹏要去找宿管，呵呵一笑，“就瘠薄知道告状。”说完还朝他竖起了中指。 但这次他却没再找段瑾瑜的麻烦，只是在路过时又狠撞了他一下，然后便来到谢嘉懿的位置，叮叮咣咣的开始收拾自己那些垃圾。 半小时后，垃圾收拾完毕，正好有个小弟过来叫他一起打篮球，他便离开了宿舍。 看着他的背影，杨晋鹏叹了口气，推了一下黑框眼镜，看向新搬进来的二人，“你俩又不是第一天认识马洋，他就那样，和他起冲突没必要。” “怎么没必要。”段瑾瑜将地上的垃圾都踢到一起，打开行李箱，开始往衣柜里放衣服，“马洋就特么欠骂。” 杨晋鹏显然不认同他的说法，“眼看都到了寒假，再过半年就是高考，从此以后谁也看不见谁不是更好，能忍就忍吧，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 谢嘉懿：“班长，你别说他了，都是我的错，要不是因为我段瑾瑜也不会和马洋起冲突，你要怪就怪我吧。” 一旁收拾行李的段瑾瑜：“……” 这语气怎么莫名的熟悉。 杨晋鹏：“我没有怪你们的意思，就是说这样不值得。” 在他看来，谢嘉懿成绩差归差，但是人还可以，他不像别人成绩不好就在混，他有很认真的在学，可就是学不会。 杨晋鹏：“算了，总之以后大家既是同学又是室友，在宿舍有什么事都可以问我。” 谢嘉懿道了谢，而后便和段瑾瑜一样着手收拾行李。 三中规定学生在校必须穿校服，所以二人带的衣服不多，收拾起来也方便。最麻烦的是铺床，但等睡前再收拾也是一样的。 杨晋鹏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书，他是班里成绩最好的，他给自己定下的目标是明年高考必须考上一个学校，现在一有时间就在学习。 看到寝室有人埋头苦读，谢嘉懿和段瑾瑜也不方便聊天，于是各自坐在座位上玩起了手机。 嗡—— 谢嘉懿接收到一条好友申请。 他和段瑾瑜是同班同学，但以往私下里接触不多，也没有加过对方的好友，这次段瑾瑜还是在班级群里找到的他。 谢嘉懿通过了申请后，立刻弹出一条新消息。 段瑾瑜：哥……qaq 谢嘉懿：哭啥？ 段瑾瑜：我刚才骂人了，我嘴巴脏了，以后你还会亲我吗？【崩溃大哭】 嘴角微微抽了抽，谢嘉懿尽量不发出声音，小心翼翼的回头，就见段瑾瑜皱着眉坐在椅子上，略显烦躁，好像还在记挂着刚才和马洋发生的不愉快。如果不是他收到了段瑾瑜发来的信息，他可能也要被这个外表骗到。 谢嘉懿：乖，不哭，学长还是爱你的。 段瑾瑜：哥你真好(* ￣3)(e￣ *) 谢嘉懿：(* ￣3)(e￣ *) 俩人正聊的开心，群里又有了一条来自班主任的新消息。 徐杰：月考的成绩已经出来，大家都看看自己的成绩，这次出的题偏难，成绩差一点是正常的，千万不要因此灰心，还有大半年的时间，一切都来得及。【成绩单截图】 第152章 谢嘉懿随手保存，点开一看，果然这次杨晋鹏又是班级第一，足足有300多分。 等等…… 在这个新的世界中，他暂时还没完全习惯额外接受的那些记忆，现在感慨完杨晋鹏的“超高分”后，立刻下滑去找自己的成绩。 221分。 谢嘉懿被这个成绩震惊的久久无言。 他颤抖着手将自己的成绩截图发给段瑾瑜：这是我？这怎么可能是我？！我高考明明比这高了将近500分！！！ 段瑾瑜也很崩溃的给他发来了自己的成绩截图：那咱俩差不多，我现在224分，我高考也比这高了将近500分。 虽然已经知道现在这个身份的成绩不可能好，但当考试分数明晃晃出现在眼前时，两个学霸还是有被震惊到。 谢嘉懿：我该怎么正视这个分数(ΩДΩ) 段瑾瑜：深呼吸，平常心，虽然它还没有我们理综一科的分数高。 谢嘉懿：够了你别说话。 他需要点时间缓缓，以及接受自己现在就是个学渣的事实。 而那边，杨晋鹏也看到了群里发的成绩单，似乎是对这个成绩还算满意，他暂时放下了卷子，心情很好的哼起了歌，收拾洗漱用品准备去外面洗个澡。 杨晋鹏走后，段瑾瑜从座位上起身，走到谢嘉懿身后俯身将他抱住，“哥，我受刺激受大了。” 谢嘉懿也很惆怅，“哥也一样。” 他甚至觉得自己将来回到现实世界中，午夜梦回也会被这个分数吓醒。 两个人又花了一点时间调整心态，接下来便是坐下来好好研究一下进入这个世界后获取到的信息。 段瑾瑜：“故事背景是在校园，校园里都是学生，应该没有太复杂的深仇大恨，大概率是校园霸凌吧。” 提到校园霸凌四个字，谢嘉懿有点担忧的看向他。 段瑾瑜知道他在想什么，没所谓的笑笑，“我没事。” 谢嘉懿：“我知道，但不妨碍我每次想起来就心疼你。” “那……”段瑾瑜朝他伸出了手。 谢嘉懿干脆抛弃了自己的椅子，直接坐在了他的腿上，两个人抱在一起亲了一会儿后，谢嘉懿轻轻捧着他的脸，认真道：“我知道我们还有任务要做，但是……总会有点空闲的时间吧。我们在一起后我曾经幻想过好多次，我觉得如果在中学时遇到你就好了，你可以和我说你的心事，我们一起学习一起努力，上课认真听讲下课凑在一起研究做不出来的题，这样的中学生活一定会很有趣的。” 明明是令人感动的交心时刻，但刚才的成绩对他们的冲击力过于巨大，但凡提到和学习相关的内容，那两个分数就仿佛兜头一盆凉水浇下，噩梦一般如影随形。 段瑾瑜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作为安抚，“这两个成绩不是我们的，我们只是暂时借用身份生活在这里。” 谢嘉懿：“那我问你，某动物的基因型是aa，若该动物的某细胞在四分体时期一条染色单体上的a和另一条染色单体上的a发生了互换，通常情况下姐妹染色单体分离导致等位基因a和a进入不同细胞是哪个时期？” 段瑾瑜：“……” 段瑾瑜：“减数第二次分裂。这算是什么？身份验证？” 谢嘉懿：“就是找找实感，毕竟我们没进过村子、没参加过公司团建也没当过偶像明星，但我们是真的上过高中。” 他还要再说些什么，但外面的走廊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好像有不少人在往外跑。 “什么情况？” 段瑾瑜从桌上拿过手机，点开已经被屏蔽了的班级群，发现里面有人发了一张比较血腥的图片，距离太远看不清细节，但图片中的人好像穿着三中的校服，面部朝下趴在雪地上，周围的雪已经染成了血红色。 郭小曼：卢毅文你恶不恶心，发的什么玩意儿。 卢毅文：恶心个屁，你知道我费了多大劲儿才挤进去拍到的吗，爱看看，不看滚。 戴棋帆：咱校的？谁啊？ 卢毅文：一班的冯飞，想看的现在出来看，刚跳的，还热乎着呢。 第九十章 教学楼坐北朝南, 后面正好对着309这一侧的寝室，看到群里发的消息后，段瑾瑜和谢嘉懿立刻跑到阳台向外看。但这个时候下面已经围了不少人, 他们只能看见雪地上一片鲜红的血迹，却看不清更多的细节。 二人只好穿好外套急匆匆赶下去。 围在附近的足足百十多号人，段瑾瑜在前面开路谢嘉懿跟在身后，好不容易才挤进去。 一个身穿秋季校服的男生趴在地上, 周围是大片晕染的血迹，红白交映触目惊心。段瑾瑜上前几步蹲在他的身边, 刚要看看冯飞是死是活，人群后面突然传来一阵呵斥声, “看什么看？！都散了都散了！！！” 是学校的保安, 看来是有人跑去告诉了他这边的情况, 但现在在现场的学生本就是有着猎奇心理, 更有甚者一直拿着手机对着冯飞不停的拍摄, 他们不在乎这个和他们穿着一样校服的同学的死活，只想多拍几张照片多拍几段小视频，等回去之后发到朋友圈里炫耀。 而保安只有两个人, 根本没法现场秩序, 他们把段瑾瑜赶回去后人群中甚至出现了起哄的声音, 再次呵斥道：“都别特么拍了！！！” 然而根本没有人听他们的，嬉笑声惊叹声还有拍摄的快门声充斥着现场, 闹哄哄一片，直到十几分钟后120到来用担架将冯飞抬走，才慢慢恢复了秩序。 第153章 谢嘉懿没想到这次死者出现的这么快, 甚至都没给他们留个缓冲的时间，而段瑾瑜确实试图接近死者, 但碍于保安的阻拦，也没有获得什么有用的信息。 二人空手而归，与此同时，班级群里已经发了各种角度的照片，有人指指点点，有人品头论足。 ——怎么好好的就去跳楼了呢？有啥想不开的。 ——这次月考没考好？ ——很有可能啊，毕竟人家是好学生，和咱们这种混吃等死的可不一样。 ——好学生心里这么脆弱吗？那我还是当个差生吧。 ——哈哈哈哈，好学生当然不一样啊，跳楼都得选教学楼。 ——话说我这里还有好几张高清□□的照片，你们要不要看啊？ ——别特么磨叽赶紧发，刚跟我外校的哥们说完，正等着看照片呢。 ——给给给，高清□□保证新鲜出炉，想要的自己保存。【图片】【图片】【图片】 ——谢了哥们，这下我也可以出去吹我是经历过案发现场的人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别看了。”段瑾瑜拿走谢嘉懿的手机，将它倒扣在桌上。 他还记得在一叶村，二人在山上检查赵成峰的尸体时，谢嘉懿说死人只是一滩等待腐败的烂肉，与之相比，活人才是最可怕的。 先不说冯飞是他们的同校同学，哪怕只是随随便便的一个陌生人，也不该拿人家的死亡照片来当成自己的谈资。 他们对死者不敬，没有任何一点对生命的敬畏。 谢嘉懿叹气，“你说现在的小孩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天不怕地不怕的。” 段瑾瑜：“可能是未成年人保护法还在保护他们，再加上平时没有正确的引导。不过……倒也不用说的这么沧桑吧，你也没比人家大几岁。” 谢嘉懿：“大一岁也是大，俗话说三年一个代沟，唉，我和他们之间已经没有共同话题了。” 段瑾瑜：“那还好，我就和你差两岁，理论上来讲就是同龄人。” 简单闲聊了一会儿，谢嘉懿心情也好了一点，他重新拿回手机，快速翻看一遍群里的聊天记录，仍旧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的信息。 冯飞是一班的，成绩常年稳定在学年前五，是成绩最差的九班学生眼中的“好学生”“书呆子”，谢嘉懿和段瑾瑜的脑内记忆中几乎没有关于他的任何资料。 谢嘉懿：“不好办啊，咱俩但凡有一个是一班的也比现在方便。” 第一个死者已经出现，他们肯定要排查一下对方的人际关系，从中找到突破口。可现在他们偏偏在最没心没肺的九班，闲聊天可以，八卦可以，要是一直在这件事上追问个没完，说不定还会让班级同学起疑。 不过嘛…… 他可以利用一下自己在这边的人设。 谢嘉懿：你们……你们别发了，看着好吓人。 他在一众战绩爆表的同学中，仿佛一只误入狼群的羊崽子，虽然没怎么欺负他，但嘲讽戏弄绝对不少。 果然，他刚在群里发出消息，立刻就有人回怼。 ——你特么能不能行。 ——人家女生都没说什么呢，你个大老爷们，怕个鸡毛。 ——和他说个屁。 谢嘉懿：“我就是觉得……冯飞好歹是咱们同年级的同学，人都已经走了，又何必……” ——呵呵。 ——诶呦，怎么？你还心疼上那个小变态了？ ——来嘛来嘛，让哥哥疼疼你~ ——yue~你少特么跟我玩恶心的。 又是一轮新的嘲讽，但谢嘉懿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个词。 小变态？说的是冯飞吗？ 学校里各种八卦层出不穷，有的只在小范围内传播过，不是每个学生都能了解所有的八卦，谢嘉懿显然就是其中之一。他性格软，不合群，平时小心翼翼尽量不让自己受欺负，想加入其他小群体谈天说地聊八卦，是绝对不可能的。 偏偏段瑾瑜在这里的性格也很独，他和马洋不对付，自然无法和马洋的小弟们搞好关系，同时又不屑于搞自己的小群体，能获得的信息也有限。最重要的是，他貌似是班里对八卦最不感兴趣的人。 谢嘉懿仰天长叹，“我想了解点线索怎么这么难。” 段瑾瑜也觉得这样下去不行。 人设不好改，但要是换个方法呢。 段瑾瑜：都特么多长时间了，怎么还叽叽歪歪聊个没完，没见过死人啊，刷尼玛的屏。 ——怎么还把我段哥炸出来了？ ——段哥段哥，听说你住校了，真的吗？ ——真的，我作证，就在我斜对门的309. ——卧槽，我没记错的话鸡哥是不是也在309？ ——恭喜你，答对了。 马洋和段瑾瑜有过一点小摩擦，俩人都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但在段瑾瑜的眼中马洋就是个傻逼，懒得和他计较。可谁能想到现在俩人居然是同一寝室，这可就有好戏看了。 甚至还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直接在群里艾特马洋，故意问他和段瑾瑜住一起是什么感受。马洋那边正在打篮球，过了一段时间才看到群里的消息，直接回了一句呵呵，外加一个竖中指的图片。 群里看热闹不嫌事大，甚至起哄让他们两个打一架。 看着群里信息一条条刷过，段瑾瑜就觉得无语。他本来是想引导一下让他们说说冯飞的事，结果回答从一开始就是跑偏的，现在压根没人在意冯飞的事了，目光都集中在了他和马洋的身上。 第154章 谢嘉懿凑过去，故意用肩膀轻轻撞了一下他，“社会我段哥，可以啊~人设很牛嘛。” “唉……”段瑾瑜将手机息屏，自暴自弃，“没救了，万万没想到，我也能有横行校园的一天。” 一整天过去，二人没有获得任何有用的信息。 马洋和小弟们去网吧包夜，夜不归宿，杨晋鹏回来的很晚，情绪也不太好，不过据班级群里所说，冯飞出事后各班班主任全都被召回了学校，说明问题后又临时找了各班班长交流了一下班里同学的情况，重点排查个别有情绪问题的，生怕冯飞的事情再次发生。 当然关于冯飞的调查还没结束，教学楼后面已经被拦上了警戒线，可群里又自称家里有人有小道消息的，说冯飞就是压力大自杀，等过两天就能结案。 第二天是周日，虽然只过了短短一天但关于冯飞的话题已经淡了很多，毕竟只是一个并不熟悉的同学，说来说去也没有新鲜东西，话题淡了也很正常。 可万万没想到寝室楼这边又出了事。 当走廊里所有同学呼啦啦往外跑的时候，谢嘉懿心说不是又死一个吧，但这次比他预想的要好一点，不是死了人，而是杨晋鹏和卢毅文在楼梯间打了起来。 等他和段瑾瑜赶到时，他们两个已经被人拉开。 杨晋鹏脸上挂了彩，眼镜也在打斗中掉落并踩碎，卢毅文也没好到哪里去，身上的衣服被撕了个口子，模样十分狼狈。 “杨晋鹏我c你妈！”卢毅文显然不服气，一把推开拉架的人上前一步，“我瘠薄给你脸了是吧！” 杨晋鹏气的满脸通红，一双眼睛充满怒意死死盯着他，“来呀，我特么怕你？！来啊！！！” 眼看双方又要打起来，周围的人赶忙连拖带拽的将他们两个分开，但叫骂声还在继续，卢毅文发泄似的怎么难听怎么骂，杨晋鹏也不甘示弱，二人你来我往上演了一场国粹大战。 这事最后还是惊动了宿管阿姨，只见阿姨拿着一根扫床的扫帚风风火火冲上了楼，毫无偏袒与慈悲，直接照着后背抽，二人一边嚎叫一边躲，总算止住了继续打架的念头。 第九十一章 “你特么……” “你再骂？！”宿管阿姨用扫帚指着卢毅文, 嗓门气壮山河，“小小年纪就知道学外面那些街溜子打架骂人，你爸妈是白养你这么个玩意儿吗？！” 一口唾沫星子喷了卢毅文一脸, 还没等他反驳，阿姨又转头看向了杨晋鹏，“你也是，嘴巴不干不净c来c去, 你能c的了谁？！” 杨晋鹏胀红着脸，围观的人群中突然发出了起哄吹口哨的声音。 “都闭嘴！！！”她一声怒斥止住了所有的杂音, 回音在狭窄的楼道里久久不散，“刚住进来的时候我怎么和你们说的！谁再敢在宿舍楼打架, 看我怎么收拾他！！！” 一场打架事件就这么被她制止, 学生们不敢再说什么, 因为他们知道宿管的扫帚是真的会往身上抽。 杨晋鹏弯腰捡起被踩坏的眼镜, 仍然带有怒意的瞪了一眼卢毅文, 而后推开人群独自回了寝室。至于卢毅文，显然他对这个结果并不服气，宿管走后, 有人问他为什么和杨晋鹏打架, 卢毅文直骂杨晋鹏是个司马货是个大变态迟早被人干出屎来, 但具体是个什么原因，他自己也说不明白。 他越骂越激动, 谁知骂着骂着眼前一黑向后踉跄了一步差点没站稳，知道这是自己低血糖犯了，他赶紧从兜里拿出一块巧克力塞进嘴里, 等缓过来后，骂骂咧咧的离开了楼梯间。 没有热闹可看, 围观的同学也都回去各忙各的，谢嘉懿跟着段瑾瑜往回走，偷偷拉着他的衣袖，小声道：“太吓人了。” 三句一瘠薄五句一个妈，谢嘉懿发誓他前二十年的时间加在一起，听到的脏话都没有这两天的多。 段瑾瑜也觉得耳朵疼。 不得不说，这个世界里遇到的同学真是个顶个的战斗力十足。 各种意义上的。 马洋昨晚夜不归宿今天打算继续浪，所以寝室目前只有三个人。二人回来后，谢嘉懿随手关上了门，看着仍旧在生气的杨晋鹏，问道：“班长，你俩怎么了？怎么好好的还打起来了？” 杨晋鹏烦躁的将已经修不了的眼镜框丢到一边，然后从抽屉里又拿出一副新的戴好，“也没什么，他口臭，我听不下去说了他几句。” 学生时代每个年级都有那么一两个校园小喇叭，他们认识的人多，知道的八卦也多，学校里有点什么新鲜事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俗称八卦小能手，哪个老师换了车，几班谁谁新交了个女朋友，就算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他们也一清二楚。 卢毅文在九班就是这样的角色，但他有个毛病，就是说话喜欢添油加醋，在他看来那是为了渲染八卦色彩，是对故事必要的加工。可对当事人而言就不那么美妙了，就单单高二下半学期他就被人堵过三次，然而吃了教训就是死性不改。 谢嘉懿心说卢毅文也是够讨厌的，也不知道是在背后说了杨晋鹏什么，结果被当事人知道了，喜提这学期第一次堵墙角，还招惹来了宿管阿姨。 但好在杨晋鹏休息半天后很快调整好了情绪，并开始整理自己的错题本。在谢嘉懿看来，他确实是想尽自己的最大努力想要明年高考考出一个满意的成绩的。 第155章 晚饭过后，班主任徐杰在群里发消息，说明天老师们会讲解上周的月考卷子，让大家做好准备。 这已经是每月月考之后的必经之路，但徐杰还是耐心的每次都做提醒，杨晋鹏很认真的在群里回复收到，后面断断续续的也开始有同学回复。 或许是受到那些记忆的影响，谢嘉懿对徐杰的印象还算不错，或者说班里同学对徐杰的印象都很好。三中的学生成绩差，老师们管都懒得管，上课也很随意，但徐杰每堂课都很认真，不仅仅是为了完成教学任务，而是真的希望他们能听得进去。而在遇到不服管的学生时也会将他们单独叫到空教室谈心，从来不在大庭广众下骂学生，呵护了学生的自尊心。 起初大家觉得他烦觉得他唠叨，后来他为了和学生们贴近，又开始学着玩手游，久而久之学生和他的距离也就慢慢拉近，甚至偶尔还在周末带他一起游戏上分。所以徐杰的语文课，就算大家再怎么不爱听也只是趴桌睡觉，而不会像其他课上那样传纸条打游戏。 虽然在学校就是要上课，但谢嘉懿还是不想看到自己那个糟心的成绩。 马洋在网吧熬了两天，赶在熄灯之前回寝室睡觉，并告诉他们自己睡觉时候不要说话。谢嘉懿不想和他起冲突，只好等到熄灯之后爬上床，窝在被窝里和段瑾瑜发消息。 谢嘉懿：睡不着啊睡不着。 段瑾瑜：是因为没有晚安吻吗？要不等他们都睡着，咱俩偷偷去楼梯间，那个时候应该没人了。 谢嘉懿：虽然很想，但还是算了，寝室门太破，一开一关走廊另一边都能听见。 段瑾瑜：没办法，学校不出成绩市里不给拨款，经费紧张，这个寝室楼一看就是二十多年的老楼，甚至都没有翻修过。 谢嘉懿：我好怀念a大的寝室啊，我好想乖宝啊，我已经两天没吸到乖宝，我感觉自己要死了。 其实他昨天就睡的不好，今天要是再睡不着估计明天就得顶着黑眼圈去上课。段瑾瑜悄悄从床上坐起来，借着外面透进来的光，发现马洋已经睡死，杨晋鹏也已经没了动静，估计也睡着了。 他尽量不发出声音，小心翼翼踩着梯子下床，来到了谢嘉懿的床边。 段瑾瑜身高一米八五，完全无视了床的高度，他勾勾手指让谢嘉懿靠近一点，然后凑过去在他嘴上轻轻亲了一口，再打字给他看：先盖个戳，欠了多少个我都记着，回去之后慢慢还。 谢嘉懿被他逗笑，没好气的回他：滚吧，谁要你还。 段瑾瑜：欠债容易养成习惯，这个习惯可不好。 眼看马上就要十二点，段瑾瑜伸手给他盖好被子仔细掖好被角，又一个晚安吻落在唇边。 ——晚安。 或许是他的晚安吻真的有安抚效果，谢嘉懿虽然睡的没有以前好，但总算迷迷糊糊睡了一夜，第二天早起时精神状态差了点，可体力还是可以的。 他和段瑾瑜一起去食堂买了包子豆浆，打算趁着早自习开始前在班里吃完，不要影响到别人。可他们显然想的太多，三中的早自习，或者说九班的早自习简直形同虚设，来上早自习的同学屈指可数，绝大多数的座位都是空着的，他俩就算在班里吃火锅也打扰不到谁。 段瑾瑜的座位在靠窗最后一排，谢嘉懿正好坐在他的前面，等到早自习铃声打响后，他叼着豆浆吸管，懵懵的回头，用眼神询问对方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学习是不可能学习的，这样只会与同学们格格不入，但不学习又能干点什么呢，总不能一直在座位上傻坐着吧。 段瑾瑜也有点懵，班里现有的几个同学，除了杨晋鹏在低头看书外，其余人全都在吃早餐，各种早餐味道混杂在一起，那叫一个酸爽。 现在留给他们的只有两种选择，要么玩手机，要么趴桌子睡觉。 这一瞬间，谢嘉懿感觉到了无比的罪恶。 段瑾瑜给他发信息安慰他：珍惜吧，这种体验真的不多，等离开这里，你再想体验都找不到地方。 谢嘉懿略显无语的接受了他的说辞，于是把手机放到书桌上，光明正大的玩了起来。 半小时后，第一节课的预备铃打响，其余同学才陆陆续续来到了教室。 “卧槽谁那么不道德啊，早餐居然吃煎饼果子，还剩没剩啊，给哥们留一口。” “没了，但还剩一盒牛奶。” “牛奶也行，快快快。” 来晚的同学中有相当一部分没吃早餐打算蹭一点别人的，也有让早起的其他人带的，大家说说笑笑，又一轮轰轰烈烈的早餐时间开始了，甚至还有边吃边打游戏的。 谢嘉懿彻底服气，他觉得自己以前所谓的那些常识在这里根本不适用。于是他趁着没人注意自己，赶紧回头，“我决定破罐子破摔，反正大家都在吃早餐，咱俩明天晚点起床，我也要吃煎饼果子，加两根肠的那种。” 他这认真的模样实在可爱，段瑾瑜被他逗笑，不过很快就整理好了表情，“行，加两根肠，再加一块培根。” 谢嘉懿满意的点点头。 预备铃和正式铃只有五分钟的间隔，第一节课是徐杰的语文课，等他手拿教材卷子进到教室的时候还有很多人早餐只吃了一半，班级里热热闹闹的像个菜市场。 这种情况每天都要上演，徐杰已经见怪不怪了。 第156章 他三十出头的年纪，身上穿着三中统一规定的教师着装，每一颗扣子都认真扣好，头发也梳的整齐，做好了一个老师应有的仪表规范。 只不过让谢嘉懿在意的是他微微蜷缩的左手，据说那是他年轻时候受的伤，治疗不及时落下的病根，平时不影响生活，就是看着十分别扭。 “好了同学们。”徐杰站在讲台上，慈爱的看着坐在下面的同学，“再给你们三分钟，没吃完早餐的抓紧吃，咱们要开始上课了。” 说着，他又从桌上拿起一沓卷子，“这是上周的月考卷子，杨晋鹏，来给大家发下去。” 第九十二章 考生姓名：谢嘉懿 班级：三年九班 成绩：74 看到这个语文成绩, 谢嘉懿两眼一黑。 很好，语文150分满分，他只差16分就能及格, 剩下的英语、数学、理综加在一起考了147，平均算下来单科连50分都没有。 谢嘉懿偷偷回头看了一眼段瑾瑜，发现对方也是一张黑脸，皱着眉看着卷子上的题, 好像根本不理解为什么诗词填空这种只要背就能答出来的题目都是一片空白。 ——唉，看来段瑾瑜没说错, 这确实是个很奇妙的体验呢。 讲台上，徐杰从头开始讲解试卷, 哪怕下面根本没有几个听课的, 但还是耐心的将每一道题考察的知识点掰碎了喂到他们嘴边。 讲到古诗词填空时, 徐杰突然决定点名提问, 好巧不巧就点中了正在走神的谢嘉懿, “谢嘉懿同学，请你站起来回答一下，李商隐的《锦瑟》中带有数字的是哪两句？” 谢嘉懿闻言起身, “锦……”结果刚张开嘴就感觉到身后的段瑾瑜在踢他的椅子, 当即改口, “锦……锦什么了的，好像是第一句吧。” 班里一阵哄笑。 徐杰叹气, 但也没有批评他什么，“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确实是第一句, 但下次提问你的时候如果能直接回答出正确答案就更好了。” 谢嘉懿尴尬的挠头，“好的老师, 我知道了。” 徐杰：“嗯，谢嘉懿同学，你的学习态度还是很好的，但要再努力用功一点。” 谢嘉懿：“好的好的。” 一场小插曲过后，徐杰回身在黑板上写下了古诗词填空的全部答案，这部分他再怎么讲也没用，上下句填空只能靠反复背诵。 他把卷子讲的很细很细，一堂课过去才讲到了阅读理解。 外面下课铃打响，徐杰合上卷子，“好了，同学们下课，今天回去记得把老师讲过的知识点复习一边，剩下的部分咱们明天再讲。” 整体来看，班里同学还是很给徐杰面子的，一堂课上的也算安静，等他走后才开始吵吵闹闹的闲聊。 ——哎呀，总算下课了，老徐讲课听的我发困。 ——可别扯屁了，你听哪个老师讲课不困。 ——那当然是邵芸那个老娘们了，河东狮，母老虎，一张嘴说话我都耳朵疼。 邵芸是九班的英语老师，为人严厉。三中入学后是按照成绩排名分的班级，现在两年多过去，成绩和当初分班时也没什么太大差别，一班还是成绩最好，九班还是成绩最差。也正因此，有的老师在一班还能讲课认真一点，九班就是纯粹应付工作，但邵芸不一样，在她看来所有学生一视同仁，上课走神要被点名，而且还会时不时的从讲台上下来游走在过道间，是九班最讨厌的那种老师。 卢毅文上厕所回来，正好听见前排几个在骂邵芸，眼珠一转突然心生一计，“哎哎哎，我有个办法。” 几个人纷纷转向他，问他又有了什么鬼主意。 卢毅文指了指班级后面一直放置的红色塑料桶，“咱们去水房接满水回来泼地上，水面反光，邵芸穿裙子，我就不信她敢从讲台上下来。” 他们一听这办法好啊，于是立刻行动，趁着课间仅剩的几分钟接了满满一大桶水回来，一股脑的全倒在了地上。 谢嘉懿和段瑾瑜坐在后排聊天，没听到他们的计划安排，就看他们不停的倒水，于是赶紧把穿着白鞋的脚缩回来，“你们在干吗啊？” 那人嘿嘿一笑，“等上课你就知道了。” 三中规定男老师要穿白衬衫西装裤，女老师穿裙式小西装，现在是冬天，女老师一般都会在裙子下面穿上加绒打底裤。 上课铃打响后，邵芸拿着英语月考卷子走进教室，刚进门就差点滑倒，好在扶着门框站稳，“谁泼的水？” 一男生嬉皮笑脸的回道：“冬天太干了，我们只是手动加湿而已。” 四周传来一阵不怀好意的笑声，邵芸知道他们绝对没说实话，但现在是上课时间，也懒得管他们在搞什么幺蛾子，稳住脚步走上讲台后，便开始讲解英语月考卷。 但在她的课堂上，九班学生明显比上一节课活络的多。 有在底下偷偷吃零食的，有拿着手机偷偷打游戏的，还有的睡觉传纸条，班里干什么的都有，就是学习的几乎没有。 邵芸积攒了小半节课的怒意值，在看到戴棋帆光明正大把手机拿到桌面上的时候终于爆发了。 “戴棋帆你玩什么呢？”邵芸放下卷子，将粉笔头扔回盒里，用讲台上擦黑板的湿抹布擦了擦手上的灰，双手撑着讲台桌，“好玩吗？” 戴棋帆愣愣的抬头，“手机啊，当然好玩了，老师你没玩过手机吗？” 第157章 这明显就是不认错误没事找事，周围男生还特别配合的吹起了口哨。 邵芸彻底脸黑，刚要走下讲台，卢毅文特别夸张的喊了一声，“哇，老师，你居然穿的裙子，地面有水，反光哦~”说着还拿出了手机，仿佛邵芸敢下讲台他就敢对着地面拍。 她以前遇到过各种搞事的学生，但没想到现在还有这么下作的方法，都要气疯了，“卢毅文，这次又是你牵的头吧！” 卢毅文才不承认呢，“老师你这是污蔑，你不能因为我成绩差就说坏事都是我做的。” 三中不仅教室没有摄像头，走廊里仅有的那几个也年久失修全部处在瘫痪状态，卢毅文就是仗着邵芸抓不住他的把柄，越说越来劲，“邵老师，说好的人类灵魂工程师呢，你就是戴着有色眼镜看我，你这样的配当人民教师吗？再说了，你都多大岁数了啊，你那内裤送我看我都不看。” “喔~~~”又是一阵阴阳怪气的起哄声。 “够了，都停吧。”这时坐在前排的杨晋鹏发话了，“现在是上课时间，好歹尊重一下课堂纪律，你们不想听课还有别人想听呢。” 他和卢毅文打架的事一直就没掰扯明白，卢毅文本来就是想戏弄一下邵芸，谁知道杨晋鹏突然跳出来当好学生了，顿时怒意上涌，“你特么有病吧，关你屁事啊！” 杨晋鹏：“我在听课，你扰乱课堂纪律，怎么不关我的事。” “杨晋鹏我c你妈的。”卢毅文直接离开了座位，邵芸眼看他们要打起来，也不顾地上的水赶紧走下来拦他，结果被他用力一推直接撞到了讲桌上。 他的力气很大，邵芸撞了一下后连腰都没直起来。 这下根本没人拦得住卢毅文了，他跨越一排座位和杨晋鹏立刻扭打起来，周围同学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精神，赶紧躲开给他们空出场地，起哄吹口哨的声音不绝于耳，倒是有两个女生趁这个机会上前将邵芸扶出了教室。 眼看战火就要波及到后排，段瑾瑜赶紧拉着谢嘉懿跑到教室另一边的角落，谢嘉懿人都懵了，“他们到底在干嘛啊？！” 从早上到现在，他对学校的认知不断的刷新，现在都快触底了。 段瑾瑜：“别管他们了，爱打就打，打死一个少一个。” 他现在也在烦 躁的边缘，这种学校何止是离谱，简直是离谱！ 两分钟后，年级主任外加两个体育老师风风火火的赶来了九班，强行将杨晋鹏和卢毅文分开。 “都给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年级主任指着剩下的看热闹的学生，气的肩膀都在抖，“看看你们像什么样子，一天天的不学好，打架骂人喝酒抽烟一个都没落下，现在还敢戏弄老师在课堂上打架？！班长呢？！” 旁边一人指了指被体育老师拉住的杨晋鹏，“班长在那儿呢。” 年级主任：“……” 好家伙，原来是打架的那个。 “这节课上自习，都给我老实一点，等我收拾完他俩再来收拾你们！” 但他说话显然不好使，等到体育老师带着当事人离开教室后，教室里顿时又乱成了一锅粥，闲聊天的，下地乱窜的，吆喝着组队打游戏的，准备去操场打篮球的，就是看不到打算自习的。 谢嘉懿努力适应了这个氛围，干脆大大方方回头和段瑾瑜聊天，“咱俩也该开始调查了。” 距离冯飞跳楼已经过去了两天，虽然听说给出的结论是自杀，但谢嘉懿总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今天是周一，所有老师学生都在学校，开始调查再合适不过。 段瑾瑜：“还是老办法，咱俩分开调查，你给老师留下的印象比较乖，老师那边交给你，学生这边交给我。” 谢嘉懿：“嗯，可以。” 还没到下课时间，但班里已经有十几个男生拿着篮球陆陆续续往外走，谢嘉懿觉得自己也没必要遵守什么课堂纪律，严格遵守反而会让人觉得奇怪。而且杨晋鹏和卢毅文打架的事让他有点在意，现在什么线索都没有，不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谢嘉懿：“你留在班里吧，我打算去办公室听墙角，回见。” 段瑾瑜：“好，小心一点。” 高三办公室就在这一层，离得也不远，谢嘉懿要是真的有事可以大喊，他肯定能第一时间赶到。 第九十三章 这个时间其他班级都在上课, 走廊里空荡荡的，冷风透过关不严的窗缝不要钱似的往里钻，谢嘉懿竖起衣领抱着胳膊, 沿着墙边一路小跑到办公室门外，正好门半掩着，他便找了个避风的角度背靠着墙，光明正大的偷听。 邵芸被送去了医务室, 剩下的老师都在上课，办公室内只有徐杰、年级主任、杨晋鹏和卢毅文。 办公室里的桌椅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边边角角已经蹭掉了漆，露出原木的颜色。杨晋鹏站在办公桌前微低着头, 看上去态度良好, 但卢毅文一直梗着脖子扬着下巴, 一副天不怕地不怕老子最屌的样子。 杨晋鹏虽然是九班第一, 但年级主任平时关注的还是一班, 对他没什么印象。在他看来这就是两个差到不能再差的学生，于是破口大骂痛斥他们不尊重老师不遵守课堂纪律、以后进入社会就是渣滓败类，听的徐杰抱着保温杯, 连连叹气。 年级主任：“徐老师, 今天这事必须严肃处理, 你给他们家长打电话让他们过来一趟，要么以后教好孩子要么趁早带回家。” 第158章 徐杰：“这……” 他看上去有点为难。 年级主任：“徐老师！我知道你护犊子, 但现在都什么情况了？邵老师还在医务室，他们有这一次就有下一次，不管教不行！” 眼看年级主任铁了心, 徐杰只好拿出手机，先拨通了杨晋鹏妈妈的电话。 结果无人接听。 挂断后再拨通卢毅文爸爸的电话, 对面倒是接了起来，但还没等徐杰讲完前因后果，直接问需不需要赔钱、赔多少，对于受伤的邵芸毫不关心，后来干脆以忙为理由挂断了电话。 年级主任气的冷笑，“果然，什么家长教出什么样的孩子。” 徐杰看了看自己的学生，再次叹气，“主任，要不您看这样，再给他们一次机会，以后我一定严格管理。您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和他们聊聊，然后再带他们去和邵老师道歉。” 双方家长都不管这事，年纪主任甚至想要向上反应直接让他们退学，但徐杰又是好一番恳求，毕竟现在已经是高三上半学期，再过半年就能拿到毕业证，现在让他们退学相当于高中三年白白浪费掉，以后还只有初中学历。 在他的苦苦哀求下，年级主任最后答应了他的建议，但必须去和邵老师诚恳道歉并赔偿后续所需的医疗费。 这已经是徐杰能够争取到的最好的结果。 听见里面的脚步声，谢嘉懿赶紧跑到了不远处的楼梯口，躲过出门的年级主任后，再次返回办公室。 接下来便是徐杰苦口婆心的各种规劝。 他说自己也是这个学校毕业的，老师们虽然严厉，但都是打心里为他们好，有时说话过激是被他们气到，并不是真的这么想的。 就拿邵芸来说，她负责整个年级的英语教学工作，嘴上说着九班学生无可救药，可在教学上也并没有区别对待，甚至在批改卷子时见到九班成绩有进步，也不会吝惜自己的夸赞。 谢嘉懿站在门外听的昏昏欲睡，他从小到大一直成绩优秀，老师们对他各种放心，从来没被这样唠叨过，现在乍一听简直头皮发麻。 不过令他感到意外的是，本以为这种唠唠叨叨的方式会引起卢毅文和杨晋鹏的反感，尤其是卢毅文，怎么看也不像是愿意听老师教导的人，但他这次却表现的尤为安静。谢嘉懿偷偷从门缝看了一眼，发现他虽然还是梗着脖子一副“老子不想听”的样子，可也没有打断徐杰的话。 杨晋鹏的态度则更为诚恳，有时还会顺着徐杰的话承认一下自己的错误。 徐杰：“都是坐在一个教室里的同学，哪儿来的仇，今天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以后有话好好说，不许影响课堂教学，也不许和同学打架，听见了吗？” 卢毅文：“……嗯。” 杨晋鹏：“好的老师，我一定注意。” 眼看要到下课时间，徐杰喝了一口保温杯里的水后拧紧杯盖，带着他俩一起去医务室和邵芸道歉。 谢嘉懿躲在了拐角，完整目睹了前因后果的他其实不太理解徐杰的行为。他能看得出来徐杰有包庇学生的嫌疑，看似为了学生好，但这样真的好吗？邵芸管学生并没有错，却被学生在课堂上当中捉弄侮辱，年级主任言辞犀利乍一听有些过分，但就这样的学生这样的家长态度，换成谁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吧。 然而杨晋鹏和卢毅文却很吃徐杰这一套，杨晋鹏很尊重他，卢毅文对他的态度也不差，或者说如果让九班全体票选最喜欢的老师，徐杰肯定一骑绝尘。 谢嘉懿来到这里才知道，原来学生和老师之间的关系也可以如此复杂，暂时还理不顺其中的逻辑，于是打算先放一放。 距离下课还有五分钟，谢嘉懿先去了厕所，免得到时再和人挤。 三中教学楼每一层都有两个公共厕所，南面的是女厕，北面的是男厕，因为年久失修，洗手池的水管已经锈迹斑斑，墙上和地上的瓷砖也有不少脱落，而且常年有一股氨水的味道，十分刺鼻。 谢嘉懿进去的时候发现里面已经有了别人。 是马洋和他的小团体。 他们几个周末一起去网吧玩了两天，今早也没来上课，现在估计是刚从外面回来，正躲在厕所里抽烟。 谢嘉懿笑眯眯的打了个招呼，等到解决完个人问题出来洗手时，发现马洋一直在盯着自己看。 他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快速洗完手甩了甩水，正要往外走突然被马洋叫住，“先别走，过来。” 谢嘉懿硬着头皮转身，“鸡哥，什么事啊？” 马洋勾起嘴角朝他笑了笑，头上那撮红头发特别晃眼，既骚包又膈应人。身边几个小弟见状，碾灭手中的烟头，看似不经意的将谢嘉懿围在中间，似乎是怕他跑了。 这几个人中有两个也是九班的，一个叫赵程，一个叫蒋万津，是马洋的左膀右臂，也是在小团体中地位较高的。 见马洋不说话，谢嘉懿只好去问赵程，“赵哥，到底怎么了啊，我、我最近也没得罪你们吧……”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他上前一步单手搂着谢嘉懿的肩膀，另一只手食指拇指捏在一起捻了捻，“最近兄弟们手头有点紧，想跟你借点钱花花。” 谢嘉懿：“……” ——靠，这学校怎么回事，怎么还当众勒索要钱呢！有没有人管管啊！ 第159章 但临时祈求神仙降临是不可能实现的，谢嘉懿缩着脖子，讪讪道：“嘿嘿，赵哥你别跟我开玩笑了，我家什么条件你们还不清楚吗，每周就那么点零花钱，前天搬进宿舍买了一大堆日用品，这周吃饭都成问题，哪儿还有多余的钱啊。” 赵程：“呵，谢嘉懿，我老实跟你讲，看在咱们都是九班的份上，兄弟们已经够仁慈了，只是跟你借点零花钱而已，要是换了别人……” 他没再说下去，但是攥紧了拳头举到谢嘉懿面前，“趁我们和你好好说话的时候赶紧拿出来，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谢嘉懿装作都快被吓哭了的模样，声音略微哽咽，“真、真没有了。” 旁边的蒋万津立刻去搜他的兜，拿出了他的手机和校园一卡通，并强行用他的指纹将手机解锁，看到了手机余额后立刻将里面剩余的钱扫码转移到了自己的钱包内，甚至连吃饭打热水的校园卡都没给他留下。 “行了，手机还你。” 谢嘉懿颤巍巍的捧着自己的手机，眼圈都红了，“零钱给你们，校园卡还我吧，我还要吃饭呢。” 蒋万津：“吃不上饭是你自己的事，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再说了，你手机里明明有钱，我们还没计较你撒谎的事呢，还想要校园卡？” 按照谢嘉懿在这边的生活标准，他父母每周会给他三百块钱，一部分存校园卡，剩一部分放在手机钱包里，平时去超市买东西用。 现在可好，真是一分都没给他留下。 然而如蒋万津所说，他们就是想要钱，至于谢嘉懿接下来一周怎么过，这可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甚至觉得没有和谢嘉懿动手而是用这种“温和”的方法，已经是看在同班同学的情分上了。 谢嘉懿彻底无语。 根据刚才得到的经验来看，找老师肯定没用，家长玩失踪，学校没法单方面的处置学生，最多记过，可记不记的马洋这群人又不在乎，他们知道是谢嘉懿打小报告后，还会报复回来。报警估计更没戏，也就是批评教育，下场和找老师是一样的。 谢嘉懿感到一阵窒息。 ——这还是学校？学校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见他低着头一直沉默，蒋万津似乎看透了他的想法，“谢嘉懿我可警告你，找老师告状的话，你可想想后果是什么。” 说着，好像是为了故意给他一个警告，蒋万津狠狠推了一下他的肩膀，谢嘉懿未防，脚下一滑重重摔坐在了地面上。 第九十四章 那一瞬间, 刺痛感沿着脊椎直冲大脑，谢嘉懿一条腿全麻，疼的眼泪都出来了。 “你们在干什么？！”下一刻, 年级主任出现在了厕所门口。 马洋他们本来还想嘲弄谢嘉懿一番，谁想到年级主任就在附近，笑声太大直接把他引了过来，见他过来后, 一个个的倒是收敛了几分。 年级主任闻到了里面的烟味儿，这几个都是常年在他那里挂名字的惯犯, 可现在他也懒得管抽烟的事，看到谢嘉懿跌坐在地立刻上前将他拽起, 问道：“你怎么回事？” 不等谢嘉懿说话, 赵程抢先张口回答, “没事, 地太湿了, 他自己滑了一跤。我们几个想扶他还没来得及，是吧，谢嘉懿。” 年级主任虽然不相信, 但他确实没有证据, “是吗？” 赵程：“谢嘉懿, 说话啊，主任问你呢。” 谢嘉懿疼的脑瓜仁发麻, 但现在重要的是找到冯飞的死因，他真的没时间应付这些人后续的骚扰，只能先把这口气咽下, “是的，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 到现在为止, 主任已经明白这事肯定和马洋他们脱不了关系，但谢嘉懿这个当事人说没有，他也不能做什么，“回教室吧，要还是疼就请假去医务室。还有你们几个……” 他看了一眼站在正中的马洋，“都给我老实一点，别让我知道你们在私下里欺负同学！” 马洋冷笑，漫不经心的回答，“好好好，知道了主任，有你天天盯着，我们哪敢欺负同学啊。” 下课铃打响，走廊里顿时热闹起来。 年级主任离开后，马洋一行人往外走，路过谢嘉懿身边时，蒋万津用力拍拍他的肩膀，“表现得不错，放心，只要你老老实实的，鸡哥肯定念着你的好。” 谢嘉懿在心里将这些人的祖宗十八代通通骂了一遍。 他沿着走廊窗边一瘸一拐的往教室走，但屁股实在太疼了，走几步就得停下来休息一下，拖拖拉拉的都快上课才回到教室。 段瑾瑜不知道出去查什么了，踩着上课铃进的教室，抬眼就见谢嘉懿趴在桌上还不像是睡觉的样子。 第三节是张原老师的数学课，这个老师和邵芸截然相反，邵芸有多强调课堂纪律他就有多敷衍，有男生在他课上从后门走出去打篮球他都不管，自己念经似的在讲台上讲课，学生能不能听见、能不能听懂，都不是他要考虑的事情，来九班上课，只是为了完成自己的教学任务而已。 段瑾瑜随便将数学书翻开一页，然后便拿出手机给谢嘉懿发消息。 段瑾瑜：怎么了？ 谢嘉懿：没事，听墙角听了半节课，腿麻。 段瑾瑜：……我本来以为我练了你三个月，好歹有点成果的。 谢嘉懿：也许有吧，毕竟我坚持了半节课呢。 第160章 段瑾瑜：嗯，真棒，好持久呢。 谢嘉懿：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在阴阳怪气。 段瑾瑜：(* ￣3)(e￣ *) 谢嘉懿：【鄙视】【鄙视】【鄙视】 段瑾瑜倒也没当回事，毕竟谢嘉懿隔三差五就喊累他也听习惯了，直到上午四节课全部上完准备去食堂吃饭的时候，他发现谢嘉懿的脸色明显不对劲，“怎么了？” 谢嘉懿坐在椅子上，难得尴尬，“没事，腿还麻着呢。” 班里的人陆陆续续往外走，到最后只剩下了他们两个，段瑾瑜蹲在他旁边轻轻按了一下他的右腿，“是这条腿吗？” 谢嘉懿：“……其实两条腿都有点麻。” 但段瑾瑜已经不太相信这个理由了，他仔细看了一眼谢嘉懿的裤子，发现上面还有一大块脏了的水渍，袖口有一块，衣服后襟也有一块，“你这是摔了？在哪儿摔的？” 谢嘉懿：“……厕所。” 偏巧年级主任还记得他，打算趁着午休过来看看情况，没想到人确实还在班里，老头背着手溜达进来，“还疼不疼？要是疼的话就赶紧去医务室，还有，要是被欺负了就和我说，我去教训他们。” 此时的段瑾瑜已经不能用脸黑来形容了，他听着谢嘉懿将主任应付过去后，没等对方开口解释，立刻将他背到背上送去了医务室。 医务室的老师正在边吃饭边追剧，突然见有人背进来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 段瑾瑜将他轻轻放到床上，“他摔了一下，老师，麻烦你给他看看。” 老师立刻放下了筷子，让谢嘉懿趴在床上，然后小心翼翼的拽下他的裤子。 只见原本白皙的皮肤上青紫一片，实在骇人，但好消息是经过老师的检查确定他没有伤到骨头，只是淤血而已。 虽然在医生眼里病人没有性别之分，但谢嘉懿实在不好意思让一个女老师给自己擦药酒化瘀，最后这事自然而然的落在了段瑾瑜的身上。 他将药酒倒在手中，用掌心的温度轻轻化开，再按照老师教的方法一点点的揉在受伤的部位。 “嘶……” 谢嘉懿只觉身后火辣辣的疼。 段瑾瑜全程没有说话，直到涂抹完毕，就那样沉默着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别生气了……”谢嘉懿轻轻拉着他的手，“我不是故意瞒着你，我接下来一周还要靠你吃饭呢，瞒得住吗。” 段瑾瑜：“那为什么不说。” 谢嘉懿：“就是想找个合适的时候再说，现在咱们的主要任务是调查冯飞的死因，我怕你一时冲动去找马洋算账，他们那么多人，就算咱俩一起上都得吃亏，没必要。” 他的话听起来很有道理，但这个理由说服不了段瑾瑜。 当他看到谢嘉懿身上的伤时，揪心的疼不是假的。他不是在和谢嘉懿生气，他是在和自己生气，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什么想要守护的，谢嘉懿是唯一的一个，但就是这样他都没有将对方保护好。 “好啦好啦。”谢嘉懿撒娇似的轻轻晃着他的手，“我还没问你呢，那个课间你干嘛去了？” 段瑾瑜：“在班里听了一点关于冯飞的事，想去别的班看看，兴许还能了解到其他的情况。” 但他现在明显不想谈这个话题，而谢嘉懿的肚子也非常配合的咕噜叫了一声，“想吃什么？我去食堂买回来，顺便下午请个假。” 谢嘉懿：“又忘了吧，我们现在需要摒弃那些传统的认知，请假一听就不是九班该做的事。” 段瑾瑜笑了，“好，我们入乡随俗，我们逃课。” 但在离开医务室后，段瑾瑜还是给徐杰发了一条信息，只说谢嘉懿摔伤了，需要一周的休息时间，同时也给他自己请了假说要留在寝室照顾。邵芸那边的事情还没完，徐杰忙的焦头烂额，问了一下谢嘉懿情况得知并不严重后，就批准了他们两个的假。 段瑾瑜到达食堂时，很多学生已经吃完了午饭，正三三两两的准备去打篮球或者去校外走走，食堂里大部分座位都是空的，只有几个工作人员推着餐车，正在收拾餐桌上的垃圾。 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逃课一上午打篮球、并刻意避开吃饭时间的马洋小团体。 现在他的身边只有赵程和蒋万津，三人分开，赵程去水吧买饮料，蒋万津去窗口买午饭，只有马洋找了个干净的位置坐下，习惯性的享受着小弟们的服务。 他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拿着校园卡，校园卡熟练的在他指尖翻着花，手机里小视频的声音离得老远都能听见，看的认真，完全没注意到站在不远处的段瑾瑜。 段瑾瑜默默看了片刻，而后目光便移到了那张校园卡上。 上面拴着一个钥匙扣，正是谢嘉懿的那张。 理智告诉他现在应该冷静，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只要他们完成任务就可以离开，这里无论发生什么都与他们无关。 可这次，理智无法说服他。 谢嘉懿受伤了，他只要闭上眼睛，脑袋里全都是那些骇人的青紫色印记。 他视若珍宝的人，凭什么要被这样对待。 马洋觉察到走过来一人，以为是赵程他们，谁知抬眼一看竟是段瑾瑜。 段瑾瑜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怒意，马洋自然意识到了，立刻起身，微微扬起下巴，挑衅道：“怎么，来找事的？” 第161章 段瑾瑜：“嗯，你猜对了。” 紧接着不等马洋反应，他一拳砸向对方的面门，直接将马洋打翻在地。 他出手非常重，马洋趴在地上半天没能起来，鼻血糊了一脸，眼前发黑脑内嗡嗡作响，整个人都是懵的。 “喂！你们在干吗！不许在食堂里打架！” 有工作人员看到后大声呵斥，但却没敢上前，因为他也知道三中学生打架发狠，他一个月才挣多少，犯不着像老师似的教育学生，只要让他们别继续在食堂闹事就好。而后续段瑾瑜也确实没有动手的意思，他便去做自己的工作继续收拾桌子。 这边，段瑾瑜慢慢蹲下身体，捡起被他脱手甩掉的校园卡，然后拉起他的衣领强迫他看向自己，“马洋，我知道你不服，真巧，我也没打够。要不这样，放学后，教学楼天台见，就咱们两个，有怨报怨有仇报仇，谁不敢来谁是孙子。” 第九十五章 下午的预备铃声响起, 还在走廊游荡的学生一个个的往教室走去，只有段瑾瑜拎着石锅拌饭和热奶茶慢悠悠的回到了医务室。 值班老师不知道去了哪里，谢嘉懿一个人无聊的趴在床上玩手机, 听见开门声立刻向门口看去，“怎么才回来啊，我都饿了。” “去外面买了点东西。”段瑾瑜放下手中的袋子，拿来一把折叠椅坐在床边, 打开一份石锅拌饭用勺子一点点拌好，“张嘴, 我喂你。” 谢嘉懿：“没那么夸张吧，我又不是胳膊折了。” 段瑾瑜：“机会难得, 让我体验一下投喂的乐趣。” 谢嘉懿心说你恶趣味还挺多, 但也没有拒绝, 于是歪着身体趴在床边, 用双肘支撑起身体, 张大嘴巴，“啊——” 然后便是混杂着各种配菜的一大口米饭。 谢嘉懿嘴巴嚼啊嚼，含混道：“这个破学校唯一让我满意的就是食堂了。” 段瑾瑜倒是对吃的没兴趣, 不过谢嘉懿脸颊鼓鼓的模样看着就很可爱, “看来乖宝随你, 吃东西都一模一样。” 虽然在现实世界中他们只是坐一趟末班车的时间，但在这边时间观感差了很多, 每分每秒都是实打实度过的，不提乖宝还好，一提到它, 谢嘉懿立刻切换成了思念模式，“你说乖宝有没有想我们、有没有好好吃饭啊, 豆豆倒也能照顾它，但是哥哥怎么能和爸爸比呢，完蛋，就不能细想，我好想立刻回去吸乖宝啊啊啊啊啊啊！” 一想到乖宝独自待在小窝里孤独的等爸爸回家，谢嘉懿都快疯了。 段瑾瑜又盛起一勺饭喂给他，“着急也没用，还是先尽可能的找线索吧。” 说到这儿，他简单解释了一下上午自己查到的线索。 冯飞这个人性格比较软，身高勉强达到男生身高的平均值，平时说话温声细语连大声都不敢。这样的性格如果放在别的学校还好，但这里可是三中，在其他男生看来他就是“娘们唧唧”，也因此遭到了不少的欺负。 谢嘉懿：“咱们以前遇到的死者都是‘加害者’，冯飞却是个‘受害者’？” 段瑾瑜：“至少从目前了解到的情况来看他确实是被欺负的那个，不过咱们手里的线索太少，还得继续往下查。” 谢嘉懿：“确实少，你好歹还找到一点线索，我在办公室门口蹲了半节课，光听徐杰想办法护犊子了。不过学生还真吃他这一套啊，别的老师严厉、不好相处、还打心里瞧不起他们，在这种情况下，徐杰就是个另类，能获得学生的好感也很正常。” 解决完一盒拌饭，谢嘉懿继续保持这个姿势喝奶茶，段瑾瑜那份拌饭已经凉的差不多了，不过他也不在乎这个，毕竟投喂是真的很有趣，看着对方一口口把自己送到嘴边的食物吃干净，总让他有种莫名的成就感。 转眼间，下课铃打响，听着外面走廊里出现的脚步声，谢嘉懿觉得逃课真是个新奇的体验，“你说逃课会上瘾吗？如果咱们回去后我还想逃课怎么办？” 段瑾瑜：“想想你的奖学金，想想你的专业排名，再想想殷切期盼和你眼神交流的亲爱的老师们。还有，都是当爸爸的人了，不该给乖宝做个榜样吗？让孩子知道你逃课它会怎么想。” 谢嘉懿顿时醒悟，羞愧低头，“对不起我错了，我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想法。” “这还差不多。”段瑾瑜快速收拾好垃圾，打包成一个袋子丢到门口的垃圾桶中，“走吧，回寝室，我和徐杰请了一周的假，这一周你好好在寝室养伤哪儿都不许去。” 谢嘉懿：“我真的只是淤青而已，看着吓人，其实什么事都没有。” 但段瑾瑜才不听他解释，甚至还蹲在床边让他趴在自己背上，非要给他背回寝室。 好在这时候已经上课，打篮球的都在教学楼前的操场，回寝室的路上几乎没遇到人。 或许是三中学生日常肢体交流较多、磕碰实属常事，医务室的药酒虽然味道大了点，但确实好用，就这么一会儿功夫谢嘉懿就感觉没有刚开始那么疼了，在寝室里慢慢走了两圈，只要步伐别太大就不会有拉扯肌肉的痛感。 不过坐下来还是有点痛苦的，据老师所说，他这种情况至少也得早晚各一次连续涂抹三天，给他拿外带小瓶的时候还吐槽为什么其他三中学生就皮糙肉厚的，谢嘉懿坐个屁墩就能摔成这样。 第162章 段瑾瑜拿出从校外买回来的超厚毛绒椅垫，仔仔细细的绑到椅子上，“过来试一下。” 谢嘉懿别别扭扭的走过去，双手撑着扶手极慢的坐下，“还行，比坐教室椅子强多了。” “那就好。”段瑾瑜又拿出一个和椅垫配套的抱枕塞给他，“全套毛茸茸，包您满意。” 抱枕是奶黄色的，上面印着一只可爱的奶茶兔，谢嘉懿美滋滋的捏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一件事，“等晚上马洋回来，看到我这个样子又得笑话我。” 段瑾瑜想说“放心他不敢的”，但又不想让谢嘉懿担心，就暂时没说。 两个人在寝室待了整整一个下午，段瑾瑜掐着时间提前去食堂买回了晚饭，吃完收垃圾的时候收到了马洋发来的消息。 马洋：你可别忘了，今天我特么非得让你个狗杂种好看！ 段瑾瑜：孙子放心，爷爷记着呢。 他倒也不担心马洋叫帮手，以马洋的性格，这事最多就让赵程和蒋万津知道，如果今晚他能找回场子也许会大张旗鼓的吹自己一波，但如果找不回来，大概率打落牙齿和血吞，别人问起也只会说是和校外社会人士打架造成的，要不这三中老大的位置可就保不住了。 所以在分出胜负之前，马洋肯定会想方设法的保密，这反倒给段瑾瑜提供了便利，只要不是让他一挑多，单就马洋一个人，他完全有信心打的对方以后见面绕着自己走。 在白天的课程结束后，三中名义上是要求学生吃过晚饭后回到班里上晚自习的，但这个规定除了一班和其他班级排名靠前的几个学生外，根本没有人遵守。该去网吧的去网吧，该打篮球的打篮球，该处对象的处对象，大家各忙各的，夜生活相当丰富。 教学楼内，安全通道内的楼梯直通天台，本来最顶层的门是锁着的，但不知道哪个学生把门锁撬开，从那以后天台就成了学生们的乐园，上去抽烟喝酒的比比皆是，到处都是烟蒂和空啤酒罐。 段瑾瑜上去的时候发现马洋已经到了，如他所料，只有马洋自己前来赴约。 屋顶的寒风刀割似的往脸上吹，马洋鼻子受伤，被冷风一吹鼻子上的伤口酸溜溜的疼，看向段瑾瑜的目光中都带着狠意。 段瑾瑜看他一眼，又看向他手中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甩棍，心说对方今天是要把自己往死里揍。 既然这样，那就别怪他同样不留情面了。 马洋懒得和他多说废话，快步冲到他面前抬起甩棍就要往他脑袋上砸，结果被段瑾瑜旋身躲过。段瑾瑜花了点时间研究了马洋的路数，发现这哥们打架其实没什么章法，纯粹靠着一股狠劲儿，下手也没轻没重的。 这种打架方法在校园里很好用，只要马洋憋得住这股劲儿，对面毕竟是学生，一旦被气势唬住露了怯，马洋就是无敌的。 但这招对付段瑾瑜可不好用。 他再次躲过马洋一击，用了点擒拿的技巧直接将马洋掀翻在地，马洋还想挣扎，他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将对方按在地上一通猛揍，拳拳到肉。 马洋用了各种各样的方法但都无济于事，他被段瑾瑜揍的眼前发黑，浑身上下就没有不疼的地方，最后实在受不了，被迫认输。 鼻子上的伤口再度裂开，马洋疼的眼泪哗哗往下流，和鼻血混在一起脸上糊成一片。除此之外眼眶也肿了嘴角也青了，活像一个猪头，就算现在把赵程和蒋万津叫上来，也未必能在第一时间认出这是他们的老大。 段瑾瑜擦掉嘴角溅到的血迹，拎着马洋的衣领将他拉到近前，郑重警告，“以后少来烦我和谢嘉懿，懂了吗？” 事到如今，就算马洋脑子再不好也品出了问题所在。 他和段瑾瑜是有点小摩擦，但真不至于闹成今天的地步。那天段瑾瑜和谢嘉懿刚搬进宿舍，他就因为谢嘉懿的问题被段瑾瑜怼了一通，今天中午挨揍后对方拿走了谢嘉懿的校园卡，再加上刚才的警告，马洋这下彻底想明白谢嘉懿才是问题所在。 他顶着一张猪头似的脸，哑着嗓子问道：“你和谢嘉懿到底什么关系？你干嘛这么帮他。” 段瑾瑜：“没工夫和你解释，自己猜去。” 说着他像丢垃圾似的将马洋丢在地上，独自离开了天台。 教学楼的走廊里安安静静，段瑾瑜看了一眼手上的血，不想自己这样子回到寝室，于是就近找了一个厕所，拧开水龙头试图将血迹冲洗干净，等洗干净了手，他又对着镜子开始检查身上，但冬季校服是深色的，不太好找，就多浪费了一点时间。 大概十几分钟后，段瑾瑜将自己从上到下检查了一遍，确保无误后正要离开，外面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不同于学生所穿的运动鞋，这个声音像是皮鞋发出的。 段瑾瑜没太在意，走出厕所，谁知迎面撞上了两个警察。 “是段瑾瑜同学吗？我们怀疑你和马洋同学的死有关，请你和我们走一趟。” 第九十六章 直到段瑾瑜坐到警察局里才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马洋在他离开后不久便从天台坠楼身亡, 当时操场上有不少打篮球的直接目睹，其中就包括赵程和蒋万津。他们知道今天马洋和段瑾瑜约在天台单挑，下意识的以为这事是段瑾瑜做的, 在警察到来后立刻汇报了情况，所以才让警方第一时间锁定了嫌疑人。 第163章 段瑾瑜身上确实有马洋的血，但据他所说那是在打架时溅到身上的，警方在天台上也没有勘察到直接证据证明马洋的坠楼与他有关, 48小时后便放了他，只不过他现在还没有彻底洗清嫌疑, 在调查期间不许离开本市，需要随时接受传唤。 他的父母都在外地, 对这个儿子也是不闻不问, 离开警局的那天还是班主任徐杰来签字领人。 屋外大雪纷飞, 段瑾瑜跟着徐杰向外走, 却意外的在大门处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谢嘉懿双手插兜戴着帽子, 头顶肩膀已经落满了雪，显然已经等了好一会儿。 不顾徐杰喋喋不休的唠叨声，段瑾瑜三步并做两步, 直接从台阶上一跃而下, 大步冲到了谢嘉懿面前, “你怎么来了？” 谢嘉懿这两天憋了一肚子的火，但现在徐杰也在他不好发作, 只得暂时压制住火气，“来接你，算了, 等回去再说吧。” 对于他的到来徐杰也很意外，不过对他而言同班同学相亲相爱绝对是件好事, 便没再多说什么，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自己上了副驾驶，段瑾瑜和谢嘉懿并排坐在了后座。 谢嘉懿一只手随意放在座椅上，扭头看向窗外，不多时便感觉旁边有人暗搓搓的捏他的手指。他便往自己这边收了收，但对方显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退一点对方进一点，到最后干脆强硬的紧紧握住他的手。 好在冬天外套过于宽大，就算徐杰回头看也会误以为是两个人的袖子叠在了一起，根本不会想到自己的学生就这么光明正大的牵着手。 这种略显窒息的沉默一直持续到二人回到寝室。 现在还是上课时间，杨晋鹏不在，刚一进寝室段瑾瑜立刻锁好了门，抱着谢嘉懿熟练的挑开了对方的牙关，逐渐深入。 两个人足足纠缠了十几分钟才分开。 段瑾瑜乖巧的帮对方换好衣服冲好热饮，为了显示自己认错态度诚恳，还从阳台翻出一个小板凳，谢嘉懿坐在椅子上，他缩着两条大长腿坐小板凳，怎么看怎么可怜。 “没用，少在这儿跟我卖惨。”谢嘉懿端起杯子浅浅抿了一口，不得不说这个温度把控的刚刚好，但再好也不行，“段瑾瑜，你现在牛逼大发了啊，居然还敢和人跑天台上约架，要不是马洋要脸一个人去的，你还想一挑几个啊，你当你是超人还是灭霸，你怎么不上天呢。” 段瑾瑜可怜巴巴的抱着膝盖，微微仰头立刻变成了湿漉漉的狗狗眼，“对不起，我错了，我保证尽量没有下次。” 谢嘉懿：“什么叫尽量没有？” 段瑾瑜：“这得看他们表现，如果有别人欺负你，我明知道有这个后果也还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谢嘉懿：“……” ——这、这还让人怎么骂，根本下不去嘴好吗？！ 眼看他有点不好意思的避开目光，段瑾瑜就知道自己这招起效了。 那些话是真心的，但道歉也是真心的。 这两天他的日子不好过，谢嘉懿也同样，一想到对方整整两天提心吊胆夜不能眠，段瑾瑜心里更加难受了。 “哥。”段瑾瑜趴在他的腿上，尽情的感受令他熟悉的温度，满足的闭上了眼睛，“我会保护你的，一直一直保护你……”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其实谢嘉懿也是心软的一塌糊涂，他慢慢整理段瑾瑜蹭的乱糟糟的头发，轻声道：“也不是说怪你，但是……这两天我都要吓死了……” 段瑾瑜：“嗯，是我的错，下次……我肯定会用一个更好的方式。” 两个人把话说开又相互依偎了一会儿，段瑾瑜终于可以回归椅子舒展大长腿，他拿过谢嘉懿的杯子喝了一口润了润嗓，说道：“其实走这一趟也有好处，和冯飞坠楼那次相比，至少这次能获得更多的线索。” 当初段瑾瑜和马洋约天台纯粹是因为在冬天很少有学生会跑上来吹冷风，他觉得就算在这里和马洋打一次，也不会影响到别人。然而巧合的是，冯飞也是在天台坠楼的，只不过当时无人在意，毕竟从天台坠楼和从某个高处窗口坠楼没什么太大区别。 通往天台的门锁是学生们撬开的，天台可以随意进出，这已经成为了三中学生习以为常的事。所以天台上有大量人为活动的痕迹，给搜证带来了极大的困难。 谢嘉懿：“我没去过天台，但从楼下看过，按照比例来算天台的护栏差不多有一米四，冯飞一米七，要想跨过护栏是件比较困难的事，马洋倒是身高足够，可要想折下去也不容易吧。” 段瑾瑜：“理论上是这样的，但是护栏被人动过手脚，其中有不少螺丝脱落，平时只用一根细铁丝勾住，稍稍用点力气就能推开。” 谢嘉懿：“只有一块吗？” 段瑾瑜：“不知道，但我知道的位置能和马洋的坠楼地点对上，可冯飞……警察没说，我也没机会再去检查。” 谢嘉懿：“咱们现在应该找个知道内情的好好了解一下护栏的事。” 段瑾瑜：“等晚上问问杨晋鹏，他是班长，总该知道一点我们不知道的内幕。” 现在的谢嘉懿还在休假期内，虽然屁股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但他还不想这么早回去上课。主要还是因为那些莫名其妙的同学，他可不想好端端的又看到他们在课堂上打起来，因为段瑾瑜，他现在对打架一事心有余悸，需要点时间缓缓。 第164章 就在俩人准备暂时休息研究一下晚上吃什么给段瑾瑜“接风洗尘”时，有人敲响了309的寝室门 段瑾瑜起身去开门，发现外面站着一个比他矮一点的男生。 好像是隔壁班的？不认识。 段瑾瑜：“你找谁？” “是、是来找你的。”男生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有些话想和你说，方便、方便出来一下吗？” 段瑾瑜扭头看向谢嘉懿，谢嘉懿几不可察的点了点头，然后他便随着这个男生离开了寝室。 但谢嘉懿没想到这一出门就是半个多小时，等段瑾瑜回来的时候，他简直好奇心爆棚，“谁啊？找你干嘛？” 段瑾瑜长长出了口气，“隔壁班的，说喜欢我，想让我做他男朋友。” 闻言，谢嘉懿愣了愣，而后噌的一下坐直身体，皱紧眉头盯着他，“你认识他吗？什么时候有的接触？我怎么不知道？” 段瑾瑜苦笑，“不认识，没接触，不止你不知道，我自己都不知道。” 谢嘉懿：“那他干嘛好端端要你做他男朋友？” 段瑾瑜：“额……用他的话来讲，我居然能打败马洋，他觉得我很酷。” 谢嘉懿：“……” 这有什么酷的？都进橘子走一圈了还觉得酷？他现在是越来越搞不懂这些学生的脑回路。 诶，等等。 谢嘉懿：“只有他这么想吗？会不会还有别人。” 他想到的问题段瑾瑜也想到了，“我在拒绝他的时候也顺便问了一句，据他所说，我现在已经是三中的名人了，不止高三的，还有高一和高二……” 说到这儿，他突然扁着嘴巴一把抱住谢嘉懿，“哥，我好惨啊，我现在就像是人人觊觎的肥肉，所有人都想吃掉我，嘤……” 谢嘉懿：“……段瑾瑜你再和我玩恶心的小心我揍你。” 段瑾瑜笑的肩膀都在抖。 不过天天被人表白也不是个事，段瑾瑜觉得还是要以绝后患，“哥，我都冲冠一怒为蓝颜、为了你连橘子都走了一圈，不考虑给个名分吗？” 虽然在现实世界有点难办，但这里还是没问题的，毕竟等他们完成任务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身后洪水滔天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谢嘉懿也有点心动，“会不会被老师发现找家长？” 段瑾瑜：“抛弃固有思维，你的常识在这里通通不管用。” 就连课堂上打架打老师都找不来家长，谈恋爱还能找得到？再说按照这个世界的设定，他们高三已经年满十八岁，甚至已经过了早恋的范围，老师哪有那么无聊还管这些小事。 谢嘉懿：“行，就这么办吧。” 段瑾瑜立刻拿出手机发了一条朋友圈。 ——有对象了，少来烦我。 模样酷酷的，语气屌屌的，立刻收获了不少的赞。有人好奇问他对象是谁，还有的表示自己并不在乎让段瑾瑜再考虑一下。 这其中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赵程和蒋万津，俩人顺着时间线一捋，发现前任老大马洋和段瑾瑜发生冲突的时间正好是在段瑾瑜和谢嘉懿搬进寝室后，约架的契机是段瑾瑜在食堂打了马洋一拳，不过在那之前是他们小团体抢了谢嘉懿的东西。 这样一来居然全都说得通了。 第九十七章 段瑾瑜回归的消息已经传遍了三中, 所以在下了晚自习后，杨晋鹏在寝室里见到他时并没感到意外，“回来了, 没事吧？” 段瑾瑜：“嗯，本来也没我什么事。” 他这态度倒也没让杨晋鹏感到不适，“那就好。” 而在旁边，谢嘉懿疯狂给段瑾瑜使眼色, 示意他现在正是问问题的好时候，段瑾瑜接收到信号, 转而问道：“对了班长，你知道天台上的护栏有问题吗？” 杨晋鹏：“知道啊, 好长时间之前的事了, 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段瑾瑜：“也没什么, 就是听说马洋是从那儿掉下去的。” 收拾书包的手微微一顿, 杨晋鹏扭头看向他, “真的？” 段瑾瑜：“当然是真的，警察说的还能有假吗？” 眼见杨晋鹏脸色不太好，谢嘉懿赶忙追问, “班长,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啊？能说说吗？我都好奇死了。” “其实……倒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杨晋鹏喉结上下滚了滚, 又抬手扶正了眼镜，“天台的护栏还是马洋他们弄坏的。” 起初学生们只是想上去抽烟喝酒, 后来马洋发现护栏之间镶嵌的螺丝年久失修，很多已经锈到一脚能踹开的地步，于是他们找来了工具, 将正对学校大门的一块护栏的螺丝拆掉，喝酒时就坐在天台边上, 脚自然而然的从空中垂下，享受自由的乐趣。 不过缺了一块护栏还是太显眼了，虽然老师们修好他们也有把握再次拆开，但这样实在太麻烦，他就想办法弄来一段铁丝，平时将护栏绑好，上去玩的时候再拆下来。这样一来，老师们懒得上去检查，只在下面看又看不出什么，也就一直没有发现。 杨晋鹏：“我说这两天怎么有工人扛着梯子在天台上进进出出的，原来是去修护栏啊。” 听到这儿谢嘉懿满心的无语，护栏是马洋弄坏的，现在他又从那里坠楼，只能说世事无常啊。 段瑾瑜：“知道这件事的人多吗？” 杨晋鹏：“我也不了解，但马洋那些小弟肯定知道，其他人我就不确定了，毕竟他们私下里也从来不避讳谈这些事，我也是听他们闲聊天时才知道的。” 第165章 谢嘉懿：“都聊了什么啊？喝酒吹牛皮吗？” 杨晋鹏：“他们那个小团体你也知道，经常欺负同学，还会威胁恐吓，据他们所说他们拆护栏上瘾，不止马洋坠楼的那一块，还有别的，就为了带人上去试胆量，让人在没有防护的情况下站在天台边缘，人家越害怕他们越开心，有时还会拍视频。” 谢嘉懿：“……” ——这都是什么品种的垃圾，怎么还没死光呢。 不过再多的细节杨晋鹏也不知道，谢嘉懿和段瑾瑜研究一番，决定先从赵程和蒋万津下手，毕竟他们是马洋的左膀右臂，马洋那点破事没人比他们更清楚。 经此一役后，段瑾瑜正式接替马洋坐稳了三中老大的位置，当赵程和蒋万津接到他消息时，就算心里万般不想，最后也老老实实按照段瑾瑜的要求在规定时间来到了309寝室。 他俩进门的时候，谢嘉懿正抱着抱枕趴在床上玩手机，段瑾瑜切好了一盘水果，用纸垫着盘子给他送到了枕头边上，好让他边吃边玩。 赵程和蒋万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果然啊，他们的猜测是对的，段瑾瑜可不就是冲冠一怒为蓝颜吗，现在蓝颜也找到了，百分百就是谢嘉懿，没得跑。 “傻站着干什么。”段瑾瑜面无表情的看向他们，“等着我给你们让座呢？” “不敢不敢。”赵程早就没了往日里嚣张的气焰，讪笑着从阳台拿来两把塑料凳，和蒋万津一人一个乖乖坐下，“段哥，今天叫我们来是有什么吩咐吗？” 新官上任三把火，在他们看来，他俩现在就是马洋的前朝欲孽，要是不好好表现，没准就会遭到段瑾瑜的清算，到时候绝对没他们好果子吃。 段瑾瑜坐在自己的椅子上，什么都没说，就那么一直盯着他们两个，直到将他们两个盯到心虚才开口，“天台的护栏是你们弄坏的？” 赵程：“是，不过那都是鸡哥让我们干的，我们当时……嘿嘿，他说话我们敢不听吗。” 段瑾瑜：“马洋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蒋万津：“这个我知道，鸡哥那时候看了一个电影，我忘了叫什么名字，反正里面有个镜头是一群人坐在学校楼顶一边喝酒一边看落日，他也想学，所以才拆了一块护栏。” 这个说法倒是和杨晋鹏叙述的差不多，段瑾瑜继续问道：“除了看落日吹风，你们还干了什么？”不等他俩张口，他压低语调隐隐带着威胁的意味，“别骗我，否则的话……” “不骗你不骗你，我们哪敢骗你啊。”赵程连连摆手，“我们当时觉得好玩，还、还让人站在边上拍了视频。” 段瑾瑜：“视频呢，拿来我看看。” 蒋万津立刻拿出手机，翻找了好一会儿总算在边角里找到了当时在天台上拍摄的视频。 视频是在晚上拍摄的，点开后便是一阵嘈杂的起哄声，地上有不少啤酒罐，镜头前还飘过一阵阵烟雾，应该是旁边有人在抽烟。而在正中，一个身材瘦弱的男生颤巍巍的站在天台边上，一只手死死抓住身边的护栏。 而马洋他们还嫌不够，一人上前试图掰开那个男生的手，吓得他直接崩溃大哭，一边哭一边向马洋求饶，但这一举动并未引来任何同情，旁边那人反而抓着他的肩膀拼命摇晃，在他凄厉的哭喊声中，其余人开心的放声大笑。 “鸡哥牛逼，没想到这小变态这么好玩。” “你让他再往外站站，咱鸡哥找的这地方多好，是咱校风景最好的地方了，不出去看看多可惜。” “来，再让哥们乐呵乐呵。” 接下来镜头晃晃悠悠的凑到了男生面前，一人抓着他的头发强迫他看向镜头，这时段瑾瑜才认出这人正是前段时间坠楼身亡的冯飞。 他压着心里的火，冷冰冰问道：“为什么选择冯飞？” 赵程：“他、他平时娘们唧唧的，鸡哥看不惯他，所以才……” 段瑾瑜：“那你们这种行为很爷们吗？” 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发火，赵程和蒋万津都没敢接话。 段瑾瑜：“还有别的视频吗？” “有的。”蒋万津干脆点开了一个文件夹，里面有十几个视频，全都是关于冯飞的。 除了在天台上被戏弄，冯飞还被他们带回寝室强行扒光了衣服，被扇耳光，被摸遍身体，段瑾瑜看了几个视频后实在看不下去了，干脆关掉了手机，“你们到底为什么盯上了冯飞。” 他在这些视频中看出了一点问题。 如果被扇耳光被逼上天台是单纯的霸凌行为，那剩下的明显带上了xing的意味，男生与男生之间，就算霸凌也不会做出这些动作。 赵程见瞒不住了，只得硬着头皮解释，“不怪我们，冯飞他喜欢男的，鸡哥说他被冯飞骚扰过，觉得他恶心，就想给他点颜色看看。” 段瑾瑜：“冯飞去骚扰马洋？他不是胆子小吗，再说他是一班的，马洋在九班，怎么骚扰的到。” 赵程都快被逼问哭了，“我不知道啊，鸡哥这么说的我就这么听，他那段时间被恶心的不行，我哪敢触他的眉头去问这个啊。” 蒋万津：“其实这事我们也是有怀疑的，但咱们年级被骚扰的不止鸡哥一个，这么多人都被他骚扰过还能有错吗。” 段瑾瑜：“还有谁被骚扰了，名字说出来我听听。” 第166章 嘴巴顿时僵在那里，蒋万津试图说出点什么来证明自己，但像被消了音一样，想来想去却一个名字都说不出来。而赵程想要补充，结果过了一遍大脑，也没发现任何一条有用的信息。 再之后段瑾瑜把能想到的通通问了一遍，直到这俩人再也榨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才放他们离开。 水果吃了一半，谢嘉懿趴在床上已经被气的没脾气了，“这事就奇怪，冯飞和马洋貌似是被霸凌和被骚扰的关系，但现在只有冯飞被霸凌的证据，他骚扰别人的事到底是谁传出来的，怎么全是听说听说，证据呢？” 段瑾瑜：“按照他们的说法，冯飞在年级里成绩不错，但是人缘非常差，就是和他总骚扰别人有关，可没有证据的事不能轻易下结论，如果冯飞是被陷害的，那对方到底是什么目的，难道仅仅是为了逼他自杀吗。” 谢嘉懿：“要真是这样的话，他们之间得多大的仇啊……不对不对，如果死的只是冯飞，这个推论是成立的，但是马洋也死了，我觉得背后至少得有两个人，一个不知道因为什么理由陷害冯飞，一个可能是为了给冯飞报仇或者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原因杀掉了马洋。” 段瑾瑜：“也未必是两个人，学校里小道消息传得快，这件事起初很可能只是个误会，结果一传十十传百就变成了冯飞骚扰别人，再加上他的取向问题，误会就变成了他们口中的现实。” “绕了一大圈，看来还是得从冯飞入手。”谢嘉懿悻悻趴在那里，开始思考接下来的事，“周末大家都不在寝室，也查不到什么，下周一吧，咱们去教室上课，找个机会提一嘴冯飞的事，那么多人一起讨论，总能给咱们提供点线索的。” 第九十八章 翌日, 谢嘉懿和段瑾瑜正常去教室上课。 段瑾瑜现在已经成为了三中的风云人物，毕竟以前有人进橘子都是打架斗殴以批评教育为主，而他则是实打实的和死人扯上了关系, 在三中学生的世界观中，这绝对牛逼大发了，甚至还有主动过来要追随段瑾瑜当他的小弟的。 到目前为止，段瑾瑜在同学们的心目中, 已经彻底取代了马洋成为了三中新一代的老大，没有之一。 段瑾瑜不胜其扰, 下课时候只能趴桌子装死，谢嘉懿瞄一眼教室门外, 发现对段瑾瑜感兴趣的不仅仅是高三, 还有不少高一高二特意跑上来就为了混个脸熟。 当然这其中也不乏有别的小心思。 “段瑾瑜同学。”谢嘉懿侧身靠着窗台, 小声对着他的发旋说道：“我有种预感,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 你将会收到非常多的情书和表白。” 和每天在同学面前刷存在感的马洋相比，段瑾瑜低调很多，但现在现实不允许他低调, 尤其是不输于马洋的实力以及远超马洋的那张脸。对于不少中二之魂熊熊燃烧的三中学生而言, 现在的段瑾瑜简直就是手握男主剧本的天选之人。 他们也未必了解段瑾瑜多少, 就是觉得要真能和他处上朋友，带出去就是件有面子的事。 “饶了我吧。”段瑾瑜稍稍抬头, 看向谢嘉懿时都变成了可怜的狗狗眼，“我难道不是你最最亲爱的男朋友吗？见我被别人表白就这么开心？” 本来谢嘉懿是有点吃醋的，可他心态好, 反正段瑾瑜又不喜欢那些人，无论怎么表白都是在浪费时间而已, 所以他心态一转，现在完全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谢嘉懿：“作为你最最亲爱的男朋友，看到你被这么多人喜欢，我真是与有荣焉。” 段瑾瑜：“……” 他拉过谢嘉懿的胳膊，轻轻在手腕处咬了一口，而后强行枕着他的胳膊，幼稚的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不满。 这一幕被教室外的人看到，立刻掀起了一番小小的讨论。 ——那人是谁啊？ ——好像叫谢嘉懿。 ——他和段瑾瑜什么关系？好哥们？ ——你家好哥们互相咬手的？ ——卧槽，不会是我想象的那种吧。 正巧九班的郭小文戴棋帆等人从超市买东西回来，刚要进教室就被一高二学弟拉住，“学长好。” 被拉住的人是郭小文，所有人都知道他有对象，虽然不在三中，但毕竟是有对象的人，平时让他帮忙递情书也相对安全。郭小文早都习惯这一套了，拍开小学弟的手，熟练问道：“情书呢？要给谁？” 那个小学弟透过窗户朝段瑾瑜瞄了一眼，虽未明说，但郭小文还是瞬间领悟，“他啊……” 小学弟：“其实我现在也不是想要递情书，就是想问问他和前面那个学长是什么关系，好像……关系很好的样子。” 郭小文：“你说谢嘉懿？他俩是室友，不过……谁知道呢。” 自从段瑾瑜找马洋天台约架这事传出来，九班内部就有不少的猜测。马洋和他确实不太对付，但毕竟没闹到约架的地步，一时间大家汇集了各种各样的小道消息，最后由班长杨晋鹏透露出一个不算实锤的实锤，就是在他们搬进寝室的那一天，段瑾瑜确实因为谢嘉懿和马洋发生过争吵。 这样一来似乎所有的线索都能对得上了。 段瑾瑜喜欢谢嘉懿，没有明说但却在暗地里默默守护，所以在谢嘉懿被欺负后，段瑾瑜为了给他出气，这才有了天台约架的一幕。 不过这也只是大家的猜测，虽然有理有据，但截至目前，还没有谁去找段瑾瑜本人确认。 第167章 郭小文真的很好奇，思考片刻，决定就着这个机会上去问问。在走廊围观的人中，还真有一个带着情书想要表白的，郭小文把情书要了过来，大大方方的来到段瑾瑜旁边的位置上坐下，“别睡了，有你的情书。” 段瑾瑜动也不动，谢嘉懿一只胳膊给他压着动弹不得，只好用另一只手接过，“给我吧，我一会儿给他。” “你俩关系很好啊。”郭小文没有拒绝谢嘉懿的提议，将情书交给了他，顺便问道：“现在外面有不少人猜测你俩的关系，聊聊呗，你俩到底什么关系，真处着呢？” 闻言，段瑾瑜坐起身体，不耐烦的吐出一口浊气，“我俩处没处着跟你有什么关系？” 郭小文：“怎么脾气那么大，问问都不行？放心，我有对象也影响不到你们，就是单纯的好奇，想要八卦一下。” 段瑾瑜瞄一眼还在门外游荡的人，“处着呢，让他们滚远点别来烦我。” “我猜也是。”郭小文就笑，“难怪你会找马洋打架，不过你这动静闹得太大，马洋都让你打的跳楼了……” “诶等一下。”谢嘉懿打断他的话，“什么叫马洋被打的跳楼了。” 郭小文想了想，觉得确实是自己的措辞有问题，“随口一说而已。” 谢嘉懿：“你可别瞎说，他到底是怎么死的还没查明白呢，还有冯飞，好端端的死了两个人，闹得人心惶惶的。” 他故意提起冯飞就是想从郭小文嘴里套出点线索，郭小文不知道他心里那些弯弯绕，听他提起这个自然而然顺着他的话问了下去，“这能一样吗？冯飞是自杀的，他自己不想活了和别人有什么关系。” 谢嘉懿：“大家都说他是自杀，可他真的是自杀吗？没理由吧，有什么想不开的。” 郭小文：“他想不开的事可太多了。你们不知道吧，他打小父母就离婚了没人管，只每季度定期给他生活费而已，心里出现问题也是正常的。再说，他也喜欢男的，本来这也没什么稀奇，可他一直在学校里骚扰男同学，大家都躲着他走，他见在学校里不行只能出去找人。” 谢嘉懿：“出去找人的意思是？” 郭小文：“就是去卖啊。” 谢嘉懿：“……你这都是从哪儿听来的，保真吗？” 他是不太相信郭小文的话的，退一万步讲，就算冯飞真的想找人，下个交友软件定期约就好，远不至于去卖的地步。 “你们聊什么呢？”没等郭小文回答，卢毅文也走了过来，他可是年级里的八卦小能手，没有什么八卦能逃开他的眼睛，“是有什么新鲜事吗？快说说，看我听没听过。” 郭小文：“也没什么，就是随便聊聊，正好聊起了冯飞那档子破事。” 卢毅文：“你们口味挺重啊，聊他都能聊得下去。” 谢嘉懿：“就是话赶到这儿了，闲聊而已，要不你也加入？” “好啊。”卢毅文没有拒绝，也回身拽了个空椅子坐下，“聊到哪儿了？” 郭小文：“我和他们说冯飞出去卖，他们还不信。” 卢毅文：“这事啊，如果我说是我亲眼看见的呢，你们信吗？” 谢嘉懿：“啊？！” 卢毅文：“真的，大概是暑假那段时间吧，有次我和哥们出去吃饭，吃完都是晚上了，正准备找个地方唱歌，就看见他从一家会所出来。” 谢嘉懿：“兴许人家是去打工呢。” 卢毅文一脸你真是太年轻的表情，随手从兜里掏出一块巧克力放进嘴里，“要是换个别的地方我就信了，那家嘉年华……算了，估计说了你们也不知道，反正就是做那种生意的，冯飞当时看见我了，慌得不行，还求我不要告诉别人。” 谢嘉懿：“你这事做的不太地道。” 卢毅文反应了一会儿才想明白谢嘉懿说的是什么意思，“等会儿，我怎么不地道了，他求我我答应了，我也没往外说啊。” 谢嘉懿：“不是你说的还是谁说的，咱们年级的八卦不都是从你嘴里传出来的吗。” “我特么……”卢毅文都气笑了，“谢嘉懿我告诉你，哥们我是嘴碎了点，但也是有原则的，既然答应了他就绝对不会告诉别人。” 听到这儿，郭小文也开始好奇了，“当时这事传的沸沸扬扬，居然不是你说的？” 卢毅文长出一口气，脸有点红，好像真的被气到，“那家会所就开在市中心商业区，平时出去玩都得路过，兴许是别人看到说出去的呢。” 郭小文渐渐皱起了眉头，“市中心？你说的那家会所难道是至尊嘉年华？” 卢毅文：“对啊，别、别跟我说你不知道那家做的什、什么买卖，我、我……” 眼看他逐渐气短，谢嘉懿赶紧劝道：“消消气消消气，没有不相信你的意思，大家就是随便聊聊，别生气了啊。” 但卢毅文的状况并未好转，接下来的十几秒内，他捂着自己的脖子努力张大嘴巴，大口喘气，脸胀的青紫，但无论他怎么用力呼吸，都像是被人卡住了咽喉。 这时他们才意识到卢毅文可能出了问题。 段瑾瑜以最快的速度找来了医务室老师，但为时已晚。 卢毅文躺在地上，瞪大双眼浑身抽搐，没等到救护车的到来就已经失去了呼吸。 第九十九章 第168章 卢毅文死了, 死因是花生过敏引发的窒息。 他有低血糖，兜里经常揣着巧克力，觉得不舒服就吃一个及时补充糖分, 九班同学都知道这点，有时去课间去超市还会主动询问要不要帮忙带一盒巧克力。 但万万没想到，那些会引发过敏反应的花生就存在于他生前吃的最后一块巧克力中。 警察来了又走，同时也带走了那天帮忙买巧克力的人, 尤其是戴棋帆，是他亲自挑选的巧克力并交到了卢毅文的手上。 可与段瑾瑜的情况相同, 没过几天他们几个就被放了回来。 戴棋帆惊魂未定，或许是为了缓解一下情绪想找人聊聊天, 回来之后干脆在群里说起了这几天的遭遇和从警方那里听来的消息。 ——我真特么的倒霉。 ——就是帮着带了几块巧克力, 谁能想到出这事呢。 此时正是周末, 杨晋鹏一个人跑到自习室去自习, 寝室里只剩下了谢嘉懿和段瑾瑜。 群里七嘴八舌的开始讨论卢毅文的事, 谢嘉懿觉得现在是个好机会，想要了解情况得抓紧问问题，不然等过几天戴棋帆缓过神来可能就不想再提这件事了。 但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该从哪里问合适。 段瑾瑜：“问题还是在巧克力上, 卢毅文肯定知道自己对花生过敏, 可让人帮忙带巧克力的时候也没额外叮嘱过, 很奇怪。” 谢嘉懿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在脑内简单捋顺了思路, 单独戳开了戴棋帆的聊天窗口。 谢嘉懿：戴哥戴哥，到底怎么回事啊？ 过了片刻，戴棋帆回道：你没看群里啊, 我都说了，我就是纯倒霉催的。 谢嘉懿：也对, 谁都有疏忽的时候，这事其实不怪你。 戴棋帆：等一下，什么叫疏忽？我又不知道他花生过敏，这屎盆子少往我脑袋上扣。 谢嘉懿：可是不对啊，他如果花生过敏的话让你帮忙带巧克力肯定会和你说的，怎么可能让你随便帮着带。 戴棋帆：所以我才说就是倒霉催的，咱校那个小超市东西少的可怜，巧克力只会进一种，纯素的黑巧克力什么多余的配料都没有，卢毅文应该也知道才没说，毕竟说不说也没意义，怎么也不会买错的。 谢嘉懿：啊？！那为什么这次的有花生啊？ 戴棋帆：我怎么知道。警察去超市检查过了，人家根本就没进这种巧克力，鬼知道怎么会出现在我买回来的巧克力中，要不他们怎么怀疑是我下手的呢，审了我好几天。 说着，他还给谢嘉懿发了两张图片。 第一张是超市售卖的巧克力，第二张是让卢毅文致死的巧克力，两种巧克力相同品牌，外包装完全一样，只是第二种的配料表里多了一个花生，以及包装正面的右下角一个写着牛奶巧克力，另一个写着牛奶花生巧克力。 如戴棋帆所说，学校超市常年只售卖一种巧克力，卢毅文在这里买了三年都没有变化，也就不会去细看外包装的差别，根本没注意到吃进嘴里的含有能让他过敏致死的花生。 警方目前着重调查了戴棋帆，但没有审出任何的问题，现在他们在调查超市老板那边，想要查明是不是进货时出现了纰漏。 旁边的段瑾瑜已经在纸上写下了三个死者的信息。 冯飞：喜欢男生，疑似骚扰男同学，疑似在会所有不正当工作，曾被马洋小团体霸凌，疑似自杀 马洋：校霸，疑似被冯飞骚扰过，曾带头霸凌过冯飞，死因坠楼 卢毅文：八卦小能手，曾亲眼见过冯飞出入会所但承诺保密，死因花生过敏 片刻后，段瑾瑜着重圈出了冯飞的名字，“线索好乱，冯飞还是那个关键点，但现在我们找不到一根线能将这些线索串联起来。” 根据以往的经验，谢嘉懿给出了自己的推论，“是冯飞的好友替他报仇？” 段瑾瑜：“那卢毅文呢？” 谢嘉懿想了想，“你还记不记得，卢毅文坦白自己会帮冯飞保守秘密是因为郭小文的质疑，他平时和卢毅文走的很近，连他都认为这事是从卢毅文嘴里传出来的，凶手会不会也是这样认为的？” 段瑾瑜：“要是这样就说得通了，在凶手眼里，马洋霸凌过冯飞，卢毅文在背后给冯飞造谣，所以才对他们下手。但还有一个问题，从咱们了解冯飞的事情到现在，周围对他的评价非常奇怪，观点一致，但要让他们详细说明的话，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谢嘉懿：“关于这个我也没想明白，不过线索要一点点的找，现在也急不得。” 说完，他用力抻个懒腰，懒懒的歪头靠在段瑾瑜肩膀上，“第一次知道上学居然这么累，好想快点回去，到时候靠着你rua乖宝，想想都觉得生活美好。” 不过好在现在段瑾瑜接替马洋成为了新一代的年级老大，他们两个又是半公开的状态，估计不会有不长眼睛的来找他麻烦，相比于刚到这里的时候，环境其实好了很多。 段瑾瑜：“是啊，我也想早点回去看你靠着我rua乖宝。” 主要是在现实世界中不会出现那么多的意外，虽然对他而言在哪里都无所谓，但对谢嘉懿而言还是不同的，这里没有后顾之忧更自由，可危险就像毒蛇一样潜藏在暗处，说不好什么时候突然窜出来咬人一口。 他不想看谢嘉懿受到任何伤害。 第169章 谢嘉懿不知道第几次发出感慨，“这样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关于莫名其妙进入另一个世界的事，他们两个找不到任何线索，除了那个神神叨叨的老瞎子，可按照他的话去查也没有任何发现。这件事就这么不上不下的吊在那里，他们每个月固定去坐末班车，解决完问题后车票按时出现，再由那辆有轨电车将他们送回到现实世界。 哪怕过了这么久，谢嘉懿仍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他只能安慰自己不急不急走一步看一步，可心里也明白这只是安慰自己的借口。 事实就是他和段瑾瑜对于此事无能为力，连下手的方向都找不到。 “我该怎么安慰你呢？”段瑾瑜装模作样的想了想，故作夸张道：“啊，没事，有我在，你不用害怕。宝贝，你要相信我，我以我的性命发誓，我一定可以保护好你，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也一定会找到彻底解决的办法。” 夸张的语气直接将谢嘉懿逗笑，“得得得，以后出去千万别说你是话剧社的，身为社长，我可丢不起这人。” 段瑾瑜：“你是表演部的我又不是，有什么丢人的。不过……哎……可怜啊，我一心想进表演部拜你为师，这样一来咱俩既是前后辈又是师徒，同时还是情侣，想想都带感。” 谢嘉懿：“……段瑾瑜，我是不是没和你说过，你有时仿佛有那个什么大病似的，脑子不太正常。” 段瑾瑜：“是没说过，不过我觉得很好啊，你想啊，我亲你的时候可以叫你宝贝叫你哥，叫你学长还可以叫师父，啧啧啧……说的我都有点心动了。” 其实不止是他心动，听完他的话，谢嘉懿也忍不住开始脑补，片刻后面红耳赤，强行岔开了话题，“正经点，好好的说着正事呢，别搞颜色。” 段瑾瑜没再继续逗他，只在他嘴边轻轻亲了一口，“嗯，你说不搞就不搞。哥，你说我听不听话啊，听话的话，回去能要点奖励吗？” 谢嘉懿：“比如呢？” 段瑾瑜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了一个词。 “啧，又来。”但谢嘉懿想了想也没有拒绝，毕竟他俩一直住在寝室，已经很久没有出去好好亲热一下了。 嗯，等回去之后得找个周末把事办了，你好我好大家好。 就这么定了。 …… 转眼又是新的一周。 但与平时不同的是，班主任徐杰今天来的很早，早自习就出现在了班级门口，手里还拎着一个硕大的蛋糕。 他也知道班里同学不爱上自习，就没让杨晋鹏发消息催他们，只搬了椅子坐在讲台上默默地等到了上课铃打响。 直到同学们陆陆续续走进教室回到自己位置上坐好，徐这才杰站起身，将椅子挪到一旁，当着大家的面拆开了蛋糕的外包装，“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是我们班的班长杨晋鹏的生日，大家祝贺一下。” 这算是九班的一个特殊安排，徐杰知道班里每个同学的生日，无论是谁，他都会在生日当天买一个大蛋糕和全体同学分享，这种细微之处的关心也是他能获得学生好感的重要原因。 班里各处响起了掌声，杨晋鹏从座位上站起来，朝徐杰微微鞠躬，“谢谢徐老师。” 徐杰点点头，“老师知道你一直都在很用功的学习，今天是你的生日，老师祝你明年高考能取得一个让自己满意的分数，对得起你这三年的努力。” 闻言，杨晋鹏微微垂目，嗓音微哑，“谢谢老师。” 徐杰：“来切蛋糕吧。” 杨晋鹏走上讲台拿起塑料刀具将蛋糕切成一个个小块，分装在纸盘里，再一个个送到同学们的手中。谢嘉懿注意到徐杰在他耳边悄悄说了一句什么，于是在最后，马洋和卢毅文的书桌上也各自留了一块蛋糕。 “老师希望你们顺顺利利的毕业，平平安安的长大，咱们九班……”徐杰抹了一把眼睛，微微哽咽，但又强忍着说了下去，“咱们九班真的一个都不能少了。” 第一百章 下课后, 徐杰拎着空蛋糕盒回到办公室，将上面乱七八糟的彩带单独扔到垃圾桶里，剩下的纸盒部分按照折痕叠好放到墙角, 方便打扫卫生的阿姨和要扔的卷子一起收走。 “徐老师又破费了。”冷淡又带着点嘲讽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徐杰闻声看去，正好对上邵芸的目光。 自从被卢毅文一巴掌推进医院后，邵芸足足休息了两个星期才回来上班, 即便到了现在，只要稍一用力腰部还会隐隐作痛。 徐杰叹气, “邵老师，我知道你有怨言, 但现在人都不在了……” 然而对邵芸而言, 人在不在都无法改变她的看法, “徐老师, 我知道你心疼学生, 但有些学生根本没有心疼的必要。他们刚上高一的时候，难道我不想好好教他们吗，你扪心自问我有没有因为他们成绩不好就区别对待？结果呢, 我得到了什么？其他老师说得对, 根本就没必要对这帮学生真情实感的, 一班二班还有点希望，你们班也就那样了。” 在所有老师中, 邵芸算是相当负责的，但她的负责通过严厉管教来实现，可这种方法只会让九班学生越来越逆反, 久而久之双方的对立也越来越严重。 哪怕已经过去了半个月，但邵芸想起自己的遭遇就觉得恶心。 第170章 卢毅文当时做的那些事已经不是成绩好与坏的问题, 他是人品有问题，从根上就是烂的。 眼看气氛渐渐尴尬，数学老师张原笑呵呵的出来打圆场，“别生气别生气，我觉得邵老师说的很有道理，其他学校的老师教书育人，咱们嘛，嘿嘿，上个班而已，也用不着对学生真情实感的，毕业了谁还记得咱们啊。但徐老师这么做其实也有好处，你看九班学生，对其他老师鼻孔朝天的，但对他就不一样，这样也有利于教学工作的开展。挺好的，都挺好的哈哈哈哈哈。” 徐杰尴尬的笑笑，邵芸也没再说什么，转头去忙自己的事了。 办公室没有关门，这番话恰巧被路过的谢嘉懿听到，他带着满肚子的疑问回到教室，本想和段瑾瑜聊聊，可上课铃打响。这节课偏巧是邵芸的英语课，但经过之前的事，她也和张原一样，懒得再去管这些学生。 在她眼中，除了杨晋鹏和另一个学生成绩还算可以，其余人的最高学历也就是高中了，无论老师怎么努力都无可救药的那种。 邵芸看开了，想听课的自然会听，不想听得她也不会再管。 她照本宣科念着书上的内容，听得下面昏昏欲睡，十几分钟后就趴倒了一大片。谢嘉懿也趁着这个机会装睡，另一只手放在桌下偷偷给段瑾瑜发信息。 他先讲述了一遍在办公室门口听到的内容，然后表达了自己的疑惑：你说，徐杰这么做到底图什么呢？ 段瑾瑜：鬼才知道，整个九班从上到下好像就没有一个正常人。 其实他倒也不是不能理解老师护犊子的想法，毕竟带了三年，多多少少也有点感情。可问题是如果徐杰真的是为了学生好的话，他应该给学生一个正确的引导，而不是一味的偏袒，就比如上次卢毅文的事，他为什么错了错在哪里，这些徐杰都没有给他指出，反而将矛盾点集中在了邵芸身上。 不过如张原所说，这招对学生确实有效，在他们看来徐杰就是无条件的对他们好，就算犯了错对方也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再加上生日蛋糕这种每个人平等拥有的小惊喜，更是博得了所有人的好感。 九班学生可以无视其他老师，但会给徐杰留个面子。 谢嘉懿：话说回来，咱们现在把能查的全都查了一遍，关于冯飞的，关于马洋的，关于卢毅文的，但没有任何新的线索，还怎么查啊。 包括他们之前猜测整件事可能是冯飞身边的人在替他报仇，可是查了好几天，所有人都说冯飞一直独来独往，没有和任何人有过多的接触，更别提是好朋友。 与此同时，教学楼里没有监控，天台上一堆乱七八糟的脚印不知道杀害马洋的真凶是谁，让卢毅文致死的巧克力上也是层层叠叠的指纹。 到现在段瑾瑜和戴棋帆还是嫌疑人的身份，而线索也中断在了这里。 段瑾瑜：别总绷着自己，线索也不是因为着急就能找到的，找不到的时候就适当放松一下，清醒清醒脑子。 谢嘉懿：道理我都懂…… 段瑾瑜：要不晚上出去走走？ 谢嘉懿：去哪儿啊？ 段瑾瑜：明天还要上课，不如学习一下他们，去网吧包宿。 谢嘉懿：嗯……我还没试过网吧包宿呢，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段瑾瑜：我也是。 俗话说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俩人毫无心理负担的开始制定今晚的逃课计划。 好不容易熬过了白天，他们趁着晚饭时间顺利溜出了校门。 这个季节这个时间，外面的天色早已黑透，网吧和三中隔着一条街的距离，步行大概五分钟的时间，路边有好多出摊的小商贩，各种小吃的味道混杂在一起，衬着后面的霓虹灯，充满了人间的烟火气。 谢嘉懿和段瑾瑜不想太显眼，仗着月色昏暗，偷溜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上了自己的衣服，现在手拉手走在街上，就像一对普普通通谈着恋爱压马路的大学生。 人行道上人来人往，两个人紧紧牵着手，走几步便停下来买一份小吃，等到了网吧门口，手里已经拎满了塑料袋。 段瑾瑜要了一个双人包间，刷了身份证付了包夜的钱，等来到包间外面才意识到俩人光顾着买小吃，晚饭和饮料全被忘在了脑后。 “你想吃什么？”段瑾瑜把他送进包间，将手里大大小小的袋子放在桌面上，“我再去买一趟。” 谢嘉懿叼着一个鱿鱼圈，含混道：“要不直接叫外卖？” 段瑾瑜：“还是我去买吧，现在正是吃饭的时间，外卖小哥估计要忙疯了，不一定什么时候才能送过来，我去买更快一点。” 谢嘉懿心说是这个道理，“那……要正门斜对面那家的砂锅。” 热乎乎的砂锅和寒冷的冬夜最配了。 “嗯，你先吃点小吃垫垫肚子。”他知道谢嘉懿喜欢吃什么菜，也无需多问。 段瑾瑜顶着寒风返回学校，虽然三中大部分学生平时吃食堂，但也有一部分愿意跑到校外来解决晚饭问题。谢嘉懿钦点的那家砂锅此时人满为患，只供四人吃饭的小方桌基本都额外添加了椅子，凑成了五人桌或六人桌。 老板娘在窗口忙的热火朝天，眼看段瑾瑜进来赶忙招呼，“现在没地方坐了，小伙子你要不等一下？他们都是对面的学生，着急回去上晚自习，很快就能吃完的。” 第171章 段瑾瑜：“没事，我要两份，外带。” 听罢，老板娘松了口气，让他自己去冷柜那边夹菜。 等待的功夫有人认出了段瑾瑜，然而他往冷柜旁边一站，冷酷着一张脸，就差在脸上写着“别来烦我”，所以也没人赶来打扰他。 但没人知道的是，三中新晋老大、外表好酷一哥的某人，正低着头疯狂的和对象撒娇。 段瑾瑜：qaq 谢嘉懿：怎么了？ 段瑾瑜：你选的好地方，全是人，我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现在只能委屈可怜的缩在角落里。【崩溃大哭】 谢嘉懿：这个时间应该都是三中的学生吧。 段瑾瑜：对呀。 谢嘉懿：那你还怕什么，小同学，清醒一点，你现在才是三中老大，你应该拿出老大的气势，比如一个眼神逼得所有人起立清场，这样才有老大的威严。 段瑾瑜：……我觉得该清醒一点的是你。 谢嘉懿：我偏不~ 谢嘉懿：(* ￣3)(e￣ *) 段瑾瑜：(#^.^#) 二十分钟后，老板娘将段瑾瑜点的两份砂锅打包好从窗口递出来，紧接着立刻将新的砂锅放到炉子上，开始准备下一份订单。 段瑾瑜离开小店，站在门口左右看了看，最后走向一家奶茶店。 虽然谢嘉懿喜欢在寒冷的天气里吃点热乎乎的东西，可有时却习惯配冷饮，段瑾瑜不理解这种搭配有什么意义，不过谢嘉懿喜欢，他也可以试着喜欢。 “老板，一杯杨枝甘露，一杯港式奶茶，全糖少冰。” 买两个口味的，这样谢嘉懿可以换着喝。结账时他还顺手买了一袋柜台上的蟹黄锅巴，后半夜饿了可以当零食。 等从奶茶店出来的时候，段瑾瑜又变成了双手拎满塑料袋的状态，他脚下一转朝网吧那边走，却没想到没走几步就遇见一个认识人。 郭小文穿着三中标志性的冬季校服，正站在路灯下打电话。 可对方不知道是有事没看到还是故意不接电话，郭小文打了几次也无人接听，整个人都显得非常烦躁，焦急的在原地走来走去。 结果这一抬头却看见了段瑾瑜，他眉间的烦躁感仍未散去，低头看了一眼对方手里的塑料袋，“去网吧包宿吗？” 段瑾瑜：“嗯，你在这里做什么？快上自习了。” 郭小文：“谁有那狗屁心情上自习。” 他冷嗤一声，将手机揣进兜里，朝另一个方向走去，“走了，回见。”然后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第一百零一章 段瑾瑜回去的时候, 谢嘉懿正在浏览网页，“你回来啦。”说着他便将鼠标键盘推到一遍，迅速清理好桌子, “放这儿吧。” 一盒热气腾腾的砂锅面，里面全都是谢嘉懿喜欢的青菜。段瑾瑜像是算好了时间一样，切面没有粘成一团，外面的寒风还正好将热面吹成可以直接入口的温度, 一大口嗦进胃里，谢嘉懿顿觉浑身舒爽。 一杯插好吸管的杨枝甘露也送到谢嘉懿手边, 谢嘉懿用力嘬进一口，觉得逃课包夜居然是如此美好的一件事。 “我发现乖宝越来越像你了。”段瑾瑜感慨道：“都喜欢嘴里塞一大口再慢慢嚼, 脸颊撑的像个小包子。” 谢嘉懿：“那……乖宝天天跟我撒娇卖萌是跟你学的吗？” 段瑾瑜：“……我也没有天天吧。” 谢嘉懿放下筷子, 抬手挑起他的下巴, “来, 给哥撒个娇。” “哥~~~”段瑾瑜立刻化身戏精模式, 一双湿漉漉的狗狗眼可怜巴巴的望着他，“你最近都不主动亲我了，是不是讨厌我了啊, 我哪里做错了你和我说嘛, 你都不理我, 我好难受。”然后一下扑进谢嘉懿的怀里，委屈的肩膀抽抽搭搭。 谢嘉懿一下没忍住, 哈哈大笑。 戏也演完了，段瑾瑜恢复正常状态，当然他也不忘抬头的时候索吻, 而后才心满意足的回去搅拌自己的砂锅面，“快吃吧, 一会儿该凉了。” 两人开始专心致志的解决晚饭。 饭后，段瑾瑜收拾好桌上的垃圾扔去外面，回来时瞄一眼谢嘉懿还未关闭的网页，问道：“看什么呢？” “本地新闻。”谢嘉懿将他的椅子拉到自己身边，用鼠标着重划出了一段文字，“打开电脑时跳出来的新闻弹窗，说是本市摧毁了一个涉黑窝点，老板猥亵未成年并胁迫未成年做非法勾当。” 而他着重划出的那段文字正是涉黑窝点的名字。 ——至尊嘉年华。 段瑾瑜：“卢毅文曾提过一嘴，这里就是他看见冯飞出入的那家会所。” 谢嘉懿：“对，你回来之前我还特意查了一下其他网站的报道，里面有从外部拍摄的图片，确实是市中心的那家。这案子不小，好多知名媒体都报道了。” 而且在报道内容中，有好多都提到“据线人举报”，这个身份需要保密，所以谢嘉懿也不清楚这事只是凑巧，还是和冯飞有关。 段瑾瑜：“先姑且认为有关，如我们之前猜想的冯飞去嘉年华打工，会不会是打工过程中发现了什么。” 谢嘉懿：“然后遭人灭口？可时间对不上吧，他是暑假去的，这中间隔了好几个月呢。” 现在他们的首要问题是捋顺时间线，冯飞打工也只是他们单方面的猜测，这些都需要证实。 第172章 “或者还有个办法。”段瑾瑜拿出手机，翻翻找找最后点开了蒋万津的聊天窗口。 段瑾瑜：出来，问你个事。 蒋万津几乎是秒回：我在我在，段哥，什么事啊？你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段瑾瑜：你们暑假之前那段时间，大概六七月份吧，有没有抢过冯飞的生活费。 蒋万津：这…… 段瑾瑜：我问你什么你就说实话，别逼我和你动手。 蒋万津：好好好，我说我说，是抢过，但这都是鸡哥让我们干的！ 据他所说，那段时间马洋花销比较大，正愁没地方弄钱呢。冯飞的家庭情况很多人都知道，也知道他父母会在每个季度之初给他打钱，所以就被马洋给盯上了。 用马洋的话说，三个月的生活费而已，也死不了人。于是还是在那个天台，他们强行抢走了冯飞的手机，将钱包里的钱全都转到了马洋的手机里，就像当初对待谢嘉懿一样。 谢嘉懿：“这就说得通了，马洋抢走了冯飞的生活费，冯飞没有办法只能去打工，可能是嘉年华给的工资多吧，他选择了那里，然后在某次下班时遇到了卢毅文，被卢毅文认为他是去做什么不正经的勾当。” 但这样一来，他们的死亡就又和嘉年华扯上了关系。 段瑾瑜：“咱俩还是找线索太慢，现在那里被查封，线索更难找了。” 谢嘉懿：“往好了想，天无绝人之路，抽时间去一趟，找到了就赚到找不到也不亏。” 两个人合计一番，本来打算明天再去找线索，但一想现在正好逃课出来网吧包宿，还有什么是比现在更合适的，于是在休息片刻后，二人穿上外套，打车去了位于市中心的至尊嘉年华会所。 在这边世界的时间线中，马上就要到圣诞节，有些商家已经开始装点自己的门面，随处可见白胡子的圣诞老人和挂满了装饰品的小型圣诞树。 今天不是周末，再加上气温并不美妙，即便是市中心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多逛街的人。 出租车在会所外面停下。 司机不知道两个小孩为什么要在晚上来这里，以为他们是那种愿意作死进行建筑探险的人，还特意叮嘱这里已经被警察查封了，千万不要跨过警戒线。 与往日的热闹相比，现在这边显得格外冷清。明黄色的警戒线仿佛将内外隔绝成两个世界，外面的行人熙熙攘攘，而在警戒线后是一座五层高的庞然大物，没有任何光亮黑漆漆一片，仿佛一座死寂的坟墓。 “这能找到什么啊？”谢嘉懿拉着段瑾瑜的手，崩溃的沿着警戒线走了一遍，“我觉得这附近有监控，咱俩只要翻过这条线，过不了多久就会有警察叔叔把咱们两个带回去喝茶。” 提到喝茶段瑾瑜可太有发言权了，没来这边之前，谁能想到还有这种沉浸式体验呢。 “现在怎么办？白跑一趟。”谢嘉懿靠在段瑾瑜的肩膀上叹气。 段瑾瑜跟着叹气，一团白雾飘散模糊了他的面容，“我也不知道，咱俩就是两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也没有上帝出现给咱俩开金手指，能一步步查到现在已经很厉害了。真的，不骗你，我们太厉害了，想想之前直面尸体的时候，想想我们在凶手眼皮底下艰难求生的时候，想想我被当成凶手被带走喝茶的时候，换成别人早就心里崩溃了，但我们不一样，我们不仅没有崩溃，我们还坚持到了现在，只要再努力一点点就能获得胜利。” 谢嘉懿：“说了这番话后，你心里觉得有那么一点点安慰吗？” 段瑾瑜：“……没有。但偶尔骗骗自己，也能获得片刻的宁静。” 谢嘉懿：“那你也想个办法骗骗我，至少可以让我心安理得的回去网吧包宿。” 眼见段瑾瑜陷入深思一分多钟还没想好说辞，谢嘉懿着急的在他肩膀上拍了一巴掌，“快点，怎么当人男朋友的，这种话不应该随口就来吗。” 段瑾瑜：“哥，我爱你。” 谢嘉懿：“嗯，我也爱你。” 然后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都在等对方给出下一个反应。 嘭—— 一声巨响吓得谢嘉懿浑身一哆嗦，也中断了二人的幼稚行为，眼见远处升腾起大片白烟，二人循声看去，发现是个在路边卖爆米花的老爷爷。 老爷爷穿着一身绿色军大衣，用的是最老式的爆米花桶，每次开启声音都像轰炮一样。 段瑾瑜回头看向谢嘉懿：“去买点爆米花吧，顺便问问老爷爷。” 这已经算是死马当作活马医，连段瑾瑜自己都不相信这个老爷爷能知道什么内幕消息。 二人来到近前，段瑾瑜蹲下身体，拿起一包崩好的大米花问道：“爷爷，这个多少钱啊？” 老爷爷：“不着急的话爷爷现给你崩一锅，5块钱。” 反正俩人现在有的是时间，还是新鲜出锅的最好吃。段瑾瑜付了钱，老爷爷重新将大米和糖放入桶中，紧紧闩好盖子，握着把手一圈一圈的开始摇。二人站在背风处等，没等他们问问题，老爷爷反倒先开了口，“小娃娃看着年纪不大，还在上学吧。” 谢嘉懿：“嗯，今年高三。” 老爷爷：“诶呀，都高三了啊，那可得好好学习，考上大学才有出息。别没事总往外跑，大冷的天，坐教室里学习多好啊。” 第173章 谢嘉懿：“爷爷说的对，我俩是今天有事才出来的，平时从不逃课。” 老爷爷就笑了，“嗯，瞧你这模样就是个乖孩子。” 谢嘉懿顺势问起了会所的情况，“爷爷，你知道这个会所怎么了吗？我上次路过时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关了。” 老爷爷：“没看到外面那些警戒线吗，让警察抓了呗。” 谢嘉懿：“为什么啊？” 老爷爷：“这我可就不知道了，不过既然警察抓人那肯定是有理由的，你干嘛好奇这个？” 谢嘉懿：“我同学暑假还来这里打过工呢，听他说这里给的工资多，环境也好，今天路过见它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一时好奇。” “你同学？”老爷爷手摇的动作慢了慢，皱着眉思考片刻，“你是哪个学校的？校服是什么样的？” 谢嘉懿：“三中，就是那种很普通的运动校服，白色加浅蓝。” 老爷爷似乎真的想起了什么，“原来那个是你同学啊……” 第一百零二章 据老爷爷所说, 暑假那段时间经常能看到谢嘉懿所说的、来这里打工的同学。 “你那个小同学上的是白班，每天晚上十点多吧，总会有另一个人来接送他, 俩人说说笑笑的看着感情很好。” 谢嘉懿和段瑾瑜一直认为马洋他们的死亡，是有人在为冯飞报仇，但这个人隐藏的很深，在学校里始终打探不出这个人到底是谁, 却没想到突破口居然是会所门口崩爆米花的老大爷。 谢嘉懿：“爷爷，您还记得来接送他那个同学长什么样子吗？” 老爷爷：“我想想啊……那个小娃娃瘦瘦高高的和你俩差不多, 还戴着眼镜，有时穿着校服, 他穿校服的时候另一个也穿的校服, 等到这边再脱下校服让他带回去。” 段瑾瑜突然想到了什么, 歪头凑到谢嘉懿耳边小声说了一句, “高三暑假学校有补课班。” 三中的补课班是面向全体高三学生的, 但每年的补课班基本只有一班和二班会参加，其他班级参与的寥寥无几。而且学校规定在校园内必须穿校服，根据冯飞的上班时间来看, 应该是结束上午的补课直接过来, 时间很赶。为了不让人起疑, 他和那人进出学校仍旧穿着校服，这样的话, 即使中午出校门被同学看到，他们也只会以为是出去吃饭之类的，不会多想。 谢嘉懿继续追问细节, 但再多的老爷爷也想不起来，等到爆米花崩好后, 二人拎着超大一包打车回去网吧。 “我有个不太好的猜想。”谢嘉懿身上寒气未散，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认真看向段瑾瑜，“那个天天接送冯飞上下班的人，会不会是杨晋鹏？” 段瑾瑜：“真巧，咱俩想到一起去了。” 他们两个一直忽略了杨晋鹏的存在，但仔细想想，杨晋鹏其实符合所有的条件。他知道马洋曾经欺凌过冯飞，在冯飞死后找卢毅文打了一架，他是九班之中唯一一个会参加补课并且从不缺席晚自习的人，马洋死的那天他就在教学楼。 最重要的事，符合了这些，他也同样符合老爷爷口中那个瘦瘦高高戴着黑框眼镜的形象。 段瑾瑜挤到谢嘉懿的沙发上，将对方的手拉到怀里取暖，同时拿出手机，翻找出了戴棋帆的聊天窗口。 段瑾瑜：在？有事问你。 几分钟后，戴棋帆看到了信息：卧槽，段哥，你找我啥事？ 段瑾瑜：卢毅文死的那天，你都和谁一起去的超市。 又过了几分钟，戴棋帆给出了几个人的名字，其中还包括在超市遇到、但是和他们一起回来的杨晋鹏。 戴棋帆：你问这些干嘛啊？你知道凶手是谁了？卧槽，不会是咱们同学下手的吧？谁啊？！ 段瑾瑜：别瞎想，就是突然想起这件事随便问问。 戴棋帆一副脑子不太够用的模样，段瑾瑜这么唬他，他真就没往深了想，放下手机继续和室友打扑克去了。 “咱俩……和凶手同一宿舍住了这么长时间？”谢嘉懿想着想着突然有些脊背发凉，“他甚至想要陷害你！” 虽然现在没有百分之百的证据证明杨晋鹏就是凶手，但在他们心中，他就是最大的嫌疑人，就连段瑾瑜也不得不承认对方的心理素质真的好。 据老爷爷的描述，他和冯飞已经处于一种暧昧不明的关系，应该不仅仅是好友，或者距离表白在一起只差一层薄薄的窗户纸。而在这种情况下，面对冯飞的死，杨晋鹏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样，和其他人一样吃瓜聊天，仿佛死的只是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或许他所有的情绪都宣泄在了和卢毅文的那场打架中，在那之后，不管内心如何波涛汹涌，他都没让面上流露出一丁点的破绽，在暗地里默默地策划了一切，用上一切可用的手段，栽赃一切可以栽赃的人，用自己的方式为冯飞报仇。 可能是长久以来形成的直觉，谢嘉懿和段瑾瑜都认为这件事仍未结束。 第二天上午的体育课，上课铃打响后，九班全体同学在操场上集合。今天是个难得的晴天，阳光照在人身上暖乎乎的非常舒服，一群男生吵着让老师快点解散好去打篮球，但老师没有同意，还是按照原来的规矩先点名再跑操。 点名的过程中，谢嘉懿意外发现郭小文不在。 他偷偷问向身边的戴棋帆，“小文呢？请假了？” 第174章 戴棋帆漫不经心的回他，“也许大概可能是，谁知道呢。” 谢嘉懿：“不是吧，都是同学，莫名其妙没来上课都不关心的吗？” 对方一脸无语的看向他，“大哥，人家有对象，我有什么好关心的。再说了，他不就那点事吗，没来上课就是出去陪对象了呗。” 谢嘉懿：“他对象到底是谁啊？神神秘秘的处了那么长时间，说是外校的，连个人都没见到过。” 谁知这话正好问在知识点上了，戴棋帆立刻有了发挥空间，“嘿嘿，我见过，羡慕吧。” 谢嘉懿发现戴棋帆有时真有点傻儿子的潜质，于是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你居然见过？快说说，长什么样，哪个学校的啊？” 戴棋帆：“当然，就咱们放暑假之前，他对象来宿舍帮他收拾行李。哇，你是没见到啊，好家伙，长得又高又壮，胳膊上的肌肉都有我大腿粗了，感觉一个能打我俩，至于哪个学校的……嗯……不知道，人家没说我也没问。” 谢嘉懿：“听起来好体贴啊，哎，有一点点羡慕。” 话音刚落，站在他后面的段瑾瑜轻轻咳嗽了一声，以示自己的存在。 谢嘉懿权当没听见，“小文也藏的太深了，和男朋友感情这么好，我以为怎么都得带来让大家见见的。” 戴棋帆：“好吗……我也不知道好不好，反正就见过那么一次，俩人还在安全通道那边吵了架。” 谢嘉懿：“啊？为什么吵架啊？” 戴棋帆：“我不知道啊，我就是路过，听小文吼他说他对不起自己，再后来我就直接走了，毕竟人家小情侣吵架，我也不好偷听不是。” 谢嘉懿听罢若有所思。 老师那边点完了名，然后让队伍掉头，男生在前女生在后，男生跑一千，女生跑八百，跑完了就自行解散。 高中的男生仿佛有着无穷无尽的活力，老师这边刚说开始，一个两个的完全不顾队形，像跑一百米冲刺似的嗷嗷怪叫着撒腿往前冲，边跑边打赌，谁输了就要管对方叫爸爸。 “嘁，幼稚。”谢嘉懿才懒得和小屁孩们玩这种无聊的游戏，就按照自己平时跑步的节奏。段瑾瑜在外道陪他一起，游刃有余甚至还有心情翻点旧账，“刚才羡慕谁呢？”然后又换上可怜兮兮的表情，“我难道不体贴吗？有哪里做的不好的你也不和我说，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打住，戏有点过了，收一收。” 段瑾瑜就笑，“好了好了，不打扰你跑步，你别说话小心呛风。” 经过这几个月的坚持锻炼，谢嘉懿已经不再像原来那样三步一喘五步一歇，但一千米已经是极限了。但对段瑾瑜而言，能在短时间内帮助谢嘉懿锻炼到这个地步，已经让他非常有成就感。 接下来…… 他用眼角余光偷瞄一遍谢嘉懿全身，脑中下意识的脑补出了冬季校服下他的身材，虽然现在身材也很好，但在段瑾瑜看来，他还需要稍稍增加一点肌肉，这样身体会更健康一点。 前面的男同学连玩带闹的跑完了一千米，一边讨论着谁当爸爸的问题，一边抱起篮球向篮球场走去。谢嘉懿是最后一个，段瑾瑜因为陪着他，俩人是一起完成的。跑过终点线后，谢嘉懿按照段瑾瑜教的方法，没有立刻停下，而是沿着跑道慢悠悠的继续往前走。 谢嘉懿：“我问你，我现在是不是特别棒。” 开玩笑，那可是一千米啊，以前每学期拼了老命才能及格的项目，现在也就是随随便便，谢嘉懿觉得自己岂止是厉害，简直是厉害！再这么锻炼下去，没准校运会都能拿个金牌回来玩。 “嗯。”段瑾瑜诚恳道，“跑步的姿势规范了很多，至少不再像以前那样，一跑起来胳膊是胳膊腿是腿。” 要不是谢嘉懿多少有点男神包袱、跑步时候还不忘努力控制自己的体态，其他同学很可能看见他跑起来胳膊和腿分家的场面。 谢嘉懿长出一口气，“段瑾瑜，我给你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然而段瑾瑜那颗作死的心蠢蠢欲动，在挨打的边缘疯狂试探，“如果我说……” “别说了。”谢嘉懿飞起一脚结结实实的抡到他的屁股上，给他踢的一趔趄，“我就不该对你那张破嘴抱有幻想，以后你什么都不用解释，我直接家法伺候。” “好好好，我的错我的错，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一次吧。” “这还差不多。”听罢，谢嘉懿得意洋洋的朝前走去，但他不知道的是，段瑾瑜其实很享受这个过程。他喜欢逗谢嘉懿笑，喜欢偶尔惹对方生气再去耐心的哄，因为这些情绪都是因他而起，真真切切的只属于他一个人。 第一百零三章 对杨晋鹏而言, 体育课就是出去跑跑操活动一下身体然后回班上自习，毕竟高三需要争分夺秒，多记住一个知识点就意味着甩掉相当一部分的竞争对手。虽然九班大部分学生被高考“判了死刑”, 但杨晋鹏不一样，他还是希望自己能够考上大学，而不是高中毕业后直接工作。 谢嘉懿和段瑾瑜回到班级时，杨晋鹏正在默写英文单词, 看他这么认真的模样，谢嘉懿突然有种负罪感。 扰人学习, 天打雷劈。 听见他二人的脚步声，杨晋鹏头也不抬, 直到默写完一整个单元的单词, 才发现这俩人回到班级后什么都没做, 就一直坐在座位上看着他。 第175章 “你们有事吗？”杨晋鹏推推鼻梁上的眼镜, 问道。 以段瑾瑜的性格, 问这种略显八卦的问题不太合适，所以还得谢嘉懿来，“班长, 问你个事呗。” 杨晋鹏：“你说。” 谢嘉懿：“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啊？” 杨晋鹏闻言一怔, 下意识的摸了摸手腕处的红绳。 这是谢嘉懿和段瑾瑜商量之后的结果, 如果接送冯飞的人真的是杨晋鹏，那么他在和冯飞有暧昧关系的前提下又目睹了对方的死后现在还能保持这么冷静的心态, 绝对是个相当可怕的人。 面对这种人，说谎很容易被对方察觉，倒不如干干脆脆的问出来直戳对方要害, 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而杨晋鹏下意识的反应也似乎印证了他们的猜测。 “这和你们有什么关系。”杨晋鹏的声音冷淡了几分，“你们为什么问这个？” 谢嘉懿一副说错了话的懊恼模样, “对不起对不起，我也不是故意打听你的隐私，就是、就是我现在不也在处对象嘛，对这些事比较敏感。” 说着，他故意看向杨晋鹏的红色手绳，“我记得你好像是从上学期才开始戴红绳的，刚才和段哥聊天的时候偶然提起这个，我俩就讨论了一下，觉得应该是你喜欢的人送的。” 除此之外，谢嘉懿还举了几个例子，比如他对待红绳很小心啊，每次洗漱都要摘下好好放在桌上之类之类的。 本来他还想多说一点例子来印证自己的观点，但没想到面对质疑，杨晋鹏倒是大大方方的承认了，“对，我是有喜欢的人。” 谢嘉懿：“他是……” 杨晋鹏习惯性的推了一下眼镜，低头片刻似在思考，然而再次抬头看向他们时，目光却变得十分坚定，“是冯飞。” 坐在后排的段瑾瑜微微蹙眉，谢嘉懿回头看他一眼，在杨晋鹏看不到的地方瞪大眼睛用眼神询问段瑾瑜接下来该怎么办。起初是他们想杀杨晋鹏一个措手不及，谢嘉懿连后续怎么让他顺利说出和冯飞的关系都想好了，但没想到杨晋鹏反客为主，几乎没有任何心理障碍就承认了自己喜欢冯飞。 “是不是很意外？”杨晋鹏依旧看着他们，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确实。”段瑾瑜长出一口气，“刚才他和我说我还不太相信，毕竟发生了那样的事，我也没看出来对你有什么影响。” 杨晋鹏：“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冷血。” 段瑾瑜：“是，你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根本看不出有多喜欢他。” 杨晋鹏：“人都走了，我还能怎么办。大哭一场吗？可是哭完他也不会回来。” 段瑾瑜：“如果换做是我，我可能会十倍百倍的报复回去，让那些伤害过他的人血债血偿。” 他步步紧逼试图逼出杨晋鹏的破绽，但对方似乎并不吃这一套。眼看场面变得尴尬，谢嘉懿赶紧出来打圆场，“说什么报复不报复的，那么吓人。” 段瑾瑜的语气柔和了一些，“行，你胆小，不吓唬你，以后不说了。” 谢嘉懿扭过头不好意思的看向杨晋鹏，“对不起啊班长，我之前不也被鸡哥欺负过吗，他可能是想起这事心里不舒服，语气冲了点，不是针对你也不是故意提起这茬的。” “没事，我理解。” 正当谢嘉懿觉得应该稍稍放一放换个话题时，杨晋鹏却突然和他们聊起了冯飞的事。 用他的话说，自从冯飞的父母离婚后，他就变得胆小且自卑，所以从小到大没少受欺负。杨晋鹏认识他还是在高二的寒假，他第一次参加学校组织的补习班，认识了这个在大家眼中不太起眼的小同学。 好像从来没有人能让杨晋鹏倾诉这些，他和谢嘉懿他们讲了很多，包括马洋欺负冯飞并抢走了他的生活费、卢毅文在背后如何嚼舌根，当然也包括冯飞去打工的那个会所。 “冯飞起初并不知道那里的情况，只是因为给的工资够多，没办法，他没有太多的时间，必须趁着暑假那几天赚够下季度的生活费。我每天都去接他上下班，他也很开心，但是后来有天我去晚了，见到他的时候他慌慌张张的和我说遇见了卢毅文，他不希望别人知道他在这里打工，尤其是马洋，他怕对方再来抢他的生活费，但是这件事最后还是传出去了，而且有的人说话很难听，他也没有能力辩解什么，我一直在试图开导他，我本来以为有我陪着他不会出现什么问题，但没想到……” 段瑾瑜：“你也认为他是自杀的？” 杨晋鹏并不否认，“他那段时间精神状态确实不好，我刚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也是难以置信，可是……”说到这儿，他的脸上第一次出现懊恼的表情，“我很后悔没再对他多一点关心，我当时觉得这都是卢毅文害的，冲动之下去找他打了一架，后来冷静下来才想明白，错的人是我自己，我真的、真的……” 他的眼角沁出了泪花，谢嘉懿适时递了包纸巾过去，“班长，事已至此就别伤心了。” “谢谢。”杨晋鹏接过纸巾抽出一张，然后摘下眼镜擦干眼角的泪，“这件事我憋在心里好长时间了，一直走不出来，今天能和你们聊聊也舒服了很多，谢谢你们愿意听我讲这些无聊的事。” “不无聊不无聊。”谢嘉懿连连摆手，“咱们都是同学，还是室友，本来就该互相帮助的，你以后有事随时都可以找我们，不要什么都憋在心里。” 第176章 杨晋鹏再次道谢。 黑板上的钟表滴答滴答继续向前走着，杨晋鹏抬头看了一眼，发现距离下课还有一点时间，于是拿着剩下的纸巾离开教室，打算去水房洗洗脸清醒一下，顺便舒缓一下情绪。 等他离开后，谢嘉懿看着被关上的教室门，眉头皱的死紧，“他不像是在说谎，他说那些话时脸上的所有表情都是真实的。” 这说明要么杨晋鹏是真情实感，要么就是演技好到连谢嘉懿都看不出来，如果是后者，那就麻烦了。如果在毫无防备被人突然问起的情况下，杨晋鹏都能表现的毫无破绽，这无疑增加了他们确认凶手的难度。 段瑾瑜：“你还有没有其他的想法？对他而言，突然袭击这招都不好用，咱们就更别想用别的办法来套话了。” 对此，谢嘉懿也很头疼，“不知道，脑袋里乱糟糟的，我需要一点时间捋一捋。” 整整一天，谢嘉懿都在试图对整件事进行复盘，他和段瑾瑜试图清楚的还原每个人的行为，但总觉得其中缺了很重要的一环。 很显然，杨晋鹏即使没有说谎也隐瞒了一部分，他对冯飞在会所那段时间一句话带过，反而着重强调卢毅文在这件事中的影响，似乎是在刻意的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到目前为止，仿佛所有人都认为冯飞是自杀的。冯飞被马洋抢夺生活费，被迫去会所打工又偶遇卢毅文，再后来一些谣言传的沸沸扬扬，他心理压力过大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而杨晋鹏深深喜欢着冯飞，为此他决定报复回去，杀害马洋嫁祸段瑾瑜，又用花生巧克力让卢毅文过敏致死。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合情合理。 晚自习下课后，谢嘉懿和段瑾瑜踩着薄薄的积雪往寝室方向走。 “不对不对，我还是觉得落下了什么。”谢嘉懿边走边摇头，“嘉年华被查封的时间真是太凑巧了，凑巧到我没法认为这只是个偶然事件。” 段瑾瑜长叹一声，一团白色的雾气在他嘴边散开，“现在已知的能和嘉年华扯上关系的人除了杨晋鹏冯飞，就只有已死的卢毅文，但卢毅文只是偶然路过，表面上看没有太深的牵扯。按照我们之前的推断，冯飞很可能是在嘉年华里发现了什么，如果这个推断仍旧成立，那么学校里至少还有一个人和嘉年华有关，这个人大概率就是杀害冯飞的凶手。” 谢嘉懿：“可如果这个推断是错误的呢？” 段瑾瑜：“那只能说明我们的所有逻辑全部崩盘，冯飞就是自杀，而杨晋鹏为了给他报仇才杀了马洋卢毅文。” 然而在做出这个结论后，车票并没有做出任何的回应。 谢嘉懿头痛欲裂，“算了算了，继续查吧。” 这个时候还逗留在寝室外面的人并不多，段瑾瑜和谢嘉懿刚回到宿舍楼下，就见郭小文急匆匆的从另一个方向走了出来。他似乎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们，脚步一停站在原地，同样意外的还有谢嘉懿和段瑾瑜，愣了片刻后，谢嘉懿刚要和他打招呼并表示一下同学之间的关心，没想到郭小文先开了口。 “段瑾瑜，我有事和你说。” 第一百零四章 谢嘉懿独自上楼后, 郭小文带着段瑾瑜走到附近的小树丛。这里光线昏暗而且冷飕飕的，并 不是个谈事情的好地方，段瑾瑜也不知道对方打的什么算盘, 站定脚步后，静静的等着对方开口。 “呼……”郭小文朝手心呵气，“今天可真冷啊。” 段瑾瑜对他没什么耐心，“到底什么事？” 郭小文：“你很着急吗？” 段瑾瑜：“着急上楼陪对象, 你说急不急。” “我就是要和你说这件事。”郭小文双手插进兜里，歪头看向他, 微微笑了笑。 其实郭小文长的并不难看，甚至算得上清秀, 他一笑起来给人的观感很好, 然而段瑾瑜知道这都是假象, 对方并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他在校外有个男朋友, 据室友所说, 他经常带男朋友回寝室，而且他男朋友也看起来凶巴巴的，像是个社会大哥, 所以他们也不太敢说话, 只能对郭小文在寝室里的种种行为视而不见。 段瑾瑜皱眉, 脸色阴沉，“你说谢嘉懿？他怎么了？” 郭小文笑着摇摇头, “他没怎么，他很好，但我觉得他不太适合你。” 段瑾瑜：“……” 郭小文：“你看我怎么样？有经验技术好, 包你满意。” 段瑾瑜都想骂人了，“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看在同班同学的份上这次我不和你计较，别再有下次。再说，你不是有男朋友吗？” “分了呗。”郭小文略微无奈的耸耸肩，“我那个男朋友你也听说过吧，外面混社会的，这次一不小心把自己赔进去了，真是个废物。不过我俩原本感情也不深，他贪我年纪小，我贪他活儿好，各取所需，现在需求断了，我没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青春也就这么几年，我得赶紧找下一个，不能耽误了自己，你说对吧。” 段瑾瑜心说对个屁，你当换对象是换衣服呢。 不过冷静下来后，郭小文有一句话引起了他的注意，“你男朋友怎么进去的？” “是前男友。”郭小文纠正道，“他……算了，都上了本地新闻，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你知道至尊嘉年华吧，我前男友就是那儿的老板，大家都叫他龙哥，这不干了点见不得人的买卖让人发现了吗，人家过来一查发现证据确凿，就进去了呗。” 第177章 段瑾瑜万万没想到线索的最后一环居然在郭小文这里，赶紧追问道：“是谁找到的证据？还有，你们两个和冯飞到底有没有关系？” “你……这是什么意思……”郭小文不太自在，“我还想知道是谁那么无聊的去举报呢。” 然后他却并未回答对方的第二个问题。 但段瑾瑜有种预感，郭小文一定知道他想要的东西，“你们和冯飞到底是什么关系？！” “你喊什么啊！”郭小文也被他这个态度弄的恼火，“什么叫我们和冯飞是什么关系？你有功夫怀疑我们的关系，不如下去问问冯飞干嘛勾引我男朋友！” 据他所说，暑假那次龙哥过来帮他搬东西偶然遇见了冯飞，他就一眼没看住俩人就背着他抱到一起了，然后冯飞还一副被欺负了的样子说是龙哥要强迫他。 再之后他赶走了冯飞，和龙哥在外面大吵了一架，结果不小心被路过的同学听到。 直到现在想起这事，郭小文还咽不下那口气，“虽然我俩只是玩玩，但当初说好了的在关系存续期间不可以找别人，冯飞明知道那是我男朋友，还上赶着勾引……” “够了。”段瑾瑜打断他的话，“你男朋友做什么勾当的，我相信你也不是一无所知，既然如此，你就没有想过冯飞真是被强迫的吗？” 郭小文不答，抿着嘴巴斜眼看向别处。 他不是没有想过，他只是不想承认这个事实，在他看来自己的条件比冯飞优秀的多，哪怕只是图个新鲜龙哥也不会看上对方。 现在的段瑾瑜已经可以确定冯飞的死一定与郭小文有关了，“冯飞死的那天，你对他做了什么？” 郭小文：“也没什么，那段时间龙哥一直让我盯着他，我以为他还对冯飞有意思，心里不爽。那天正好是周末，我就把冯飞约上天台，想要好好教训一下他。” 说到这儿，郭小文再傻也明白了段瑾瑜的意思，“你不会以为凶手是我吧？” 段瑾瑜：“你自己听听你的嫌疑有多大。” 郭小文急了，“我杀他干什么啊，我教训教训他让他以后别再掺和我俩就行，至于杀人吗？我甚至都没和他动手，就是骂了他几句，谁能想到他等我走了一时想不开自己跳楼了，这可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段瑾瑜沉默下来，并按照郭小文的说法再次在脑中复盘。 然而还是有些细节问题对不上，比如时间问题。 暑假到现在已经整整过去了四个月，谣言开始传播后会有一个上升期，对应到冯飞身上应该是在刚开学左右，再之后大家都去关注别的事就会渐渐将这件事忘在脑后，如果不是有人故意提起可能都想不起来。 所以在这段时间骚扰过冯飞的貌似只有郭小文。 段瑾瑜虽然没有谢嘉懿看人那么准，但他也觉得郭小文刚才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 他离开的时候冯飞还活着。 “算了，你爱信不信吧。”郭小文卸了口气，也不打算继续解释什么，“我以后也不骚扰你了，祝你和谢嘉懿百年好合。” 说着他便转身要走。 “等一下。”段瑾瑜张口叫住他，他觉得今天这件事简直充满了蹊跷，“你为什么会来和我表白？” 郭小文：“因为我缺个男朋友啊。” 段瑾瑜：“但为什么选择了我？又或者说，谁提醒你要选择我？” 郭小文眼睛转了转，“杨晋鹏啊，他也不知道从哪儿知道我失恋的消息，然后就给我推荐了你。说你和谢嘉懿其实关系也没那么好，我还是很有机会的，还说你一般都会上晚自习，所以我就回来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的碰上了。” 段瑾瑜：“他什么时候和你说的？！” 郭小文：“额……大概是下午三四点钟？” 糟了—— 那正好是在他们试探完杨晋鹏之后。 段瑾瑜顾不上任何解释，飞快跑回寝室楼，边跑边拿出手机拨打谢嘉懿的电话，然而对面始终无人接听。 他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冲撞了一路，也不顾上下楼的同学的叫骂声，大步跑回了309. 三中的寝室用的是老式挂锁，此时一颗硕大的金属挂锁牢牢的锁住了309的大门，仿佛只是屋内的人外出而已，根本看不出任何异常。 段瑾瑜再次拨通谢嘉懿的电话，耳朵贴着门，隐约听见了手机震动的声音。 妈的，谢嘉懿就在寝室里，但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无法接听电话。 他没有带钥匙，也没心情再跑楼下去找宿管拿钥匙。好在三中的宿舍门历史悠久，已经在岁月的洗礼中破败不堪，段瑾瑜后退一步，紧接着飞起一脚狠狠踹向门板，只听嘭的一声巨响，锁扣和门板连接的部位直接被他踹断。 屋内只有谢嘉懿一个人，此刻的他额头上满是鲜血，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一阵窒息感弥漫全身，心脏仿佛都停止了跳动。段瑾瑜立刻冲过去将谢嘉懿抱在怀里，焦急的检查了一番，好在他暂时没有什么生命危险，只是头上好像被什么东西砸过，有好长一条口子。 刚才的踹门声响彻整个走廊，有好事的学生出来看热闹，结果就见309里一片狼藉。 “卧槽，这是怎么了？” “老师呢？快去叫老师！” “还是先止血吧！” 第178章 段瑾瑜被吵的心烦意乱，但他现在不敢随便移动谢嘉懿，在拨打了120后让围观的人找来了一条干净毛巾按在伤口上，只希望能暂时止住血。 ——求你了，千万不要出事，求求你。 段瑾瑜猩红着眼角，看着怀里因为失血而显得过分苍白的脸，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疼得他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他从未觉得时间会如此漫长，在救护车到来之前，对他而言每一秒都是十足的煎熬。 十几分钟后，救护车终于停在了宿舍楼下。 医生上来粗略检查了情况，初步判定为脑震荡。之后便让段瑾瑜将他放在担架上，两个医生合力抬起担架准备送上车带回医院做个全面检查，毕竟这事可大可小，万一引发脑出血是真的会出人命的。 段瑾瑜扶着担架跟了上去，谁知几人刚到楼下就听见远处传来一阵惊恐的叫声。 “杀人了，快来人啊！！！” 那个倒在血泊里已经失去呼吸的人，正是刚刚还和段瑾瑜聊天的郭小文。他手脚蜷缩侧躺在地，睁大着眼睛仿佛死不瞑目，血从他喉咙处的动脉喷涌而出，浸染了地面，也浸透了他身上的白色羽绒服。 而在他的身边，杨晋鹏手持一把尖锐的水果刀，鲜红的血顺着刀身汇集在刀尖处，凝成一滴再落在地面上。 滴答滴答—— 仿佛少年桩桩件件的心事，混入洁白的雪中，留下点点暗痕。 第一百零五章 警笛鸣响, 杨晋鹏被带走，而谢嘉懿因为脑震荡在医院躺了整整一周，好在没有颅内出血的迹象, 额头上的伤口缝了针，好好修养即可。 在这期间，段瑾瑜再次请假，在病房里24小时寸步不离的陪护, 眼底都熬出了红血丝。 “你放心去睡一会儿吧。”病床上，谢嘉懿脑袋上缠着纱布, 倚着枕头靠在床头，拿着个香蕉在吃, “我真的没事了。” 单人病房内有一张简易的陪护床, 但段瑾瑜一直守在床边看着他, 实在困的不行才握着他的手趴在床边睡一会儿, 而且睡的非常浅, 稍微有点声音就会立刻醒过来，仔细算算，这一周下来他甚至都没好好睡过一个囫囵觉。 连医生都担心他是不是会把自己熬死在病床前。 谢嘉懿随手将吃剩的香蕉皮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然后往旁边挪了挪, 留出了足够再躺一个人的位置, “你上来陪我躺一会儿吧，好久没抱着你聊天了, 真是不习惯。” 如他所料，段瑾瑜没有拒绝这个提议，脱了鞋钻进被窝, 侧躺着抱住了他的腰。 他很累很疲惫，但是却不敢睡。他只要闭上眼睛就能回想起谢嘉懿满头鲜血的模样, 他怕现在的一切都是假的，怕这只是大脑为了欺骗自己而做的一场梦。 谢嘉懿知道他的想什么，也知道他害怕什么，然而这种应激反应不是三言两语可以治好的，于是他决定谈点正事暂时转移一下对方的注意力。 “关于杨晋鹏，调查结果是什么？和咱们想的一样吗？” “嗯。”段瑾瑜的声音十分疲惫，嗓子仿佛被粗糙的沙砾摩擦过，沙哑的像是变了个人，“马洋抢了冯飞的生活费，冯飞被迫去嘉年华打工，开学时龙哥来帮郭小文搬行李，无意间看到了冯飞并试图猥亵，被郭小文发现，二人在楼梯间大吵了一架。这些事杨晋鹏都知道，开学后便决定报复马洋和龙哥，其中最难办的是龙哥，但杨晋鹏已经从别处知道嘉年华暗地里那些见不得人的买卖，于是在暗中搜集，被龙哥察觉。龙哥偶然得知冯飞曾在自己的会所打工，以为是他在搜集证据想要报复自己，便让郭小文盯好他。可这些龙哥又没和郭小文明说，郭小文误以为龙哥还对冯飞有意思，所以几次三番的找他麻烦，冯飞坠楼的那天，就是他将对方约上的天台。” 谢嘉懿抿着嘴巴，脑瓜快速转了转。 这一切听起来倒也合理，但和当初他们推测的有出入的一点就是冯飞的死因。 他们都觉得冯飞不可能跳楼自杀，因为他没有那么明确的自杀理由，可现在来看他们似乎推断错了。 郭小文说自己离开天台时冯飞还活着，而且事后有人在楼下看到了他，看到他之后冯飞才坠楼身亡，这说明冯飞要么是自杀，要么就是还有另一个凶手。 可这个凶手是不存在的，因为返程的车票已经出现，这意味着他们已经找到了所有的凶手。 整个事件看下来，明确杀人的只有杨晋鹏一人。 “哥……”段瑾瑜沙哑着嗓子轻声叫他，“对不起啊，这次没有保护好你。” “谁说的？你明明做的很好，换谁都不可能比你做的更好了。” 谢嘉懿重新放下枕头，将他抱在怀里让他听着自己沉稳的心跳，“你听，我现在状态特别好，一点事都没有，而这都是因为你及时发现杨晋鹏的阴谋并跑回寝室救了我。” “谢谢，有一点点被安慰到。”段瑾瑜疲惫的笑了笑，“但以后我还要更努力一点。” 谢嘉懿：“嗯嗯，不过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我刚吃了那么大一根香蕉，现在血液都集中在胃部促进消化，有点困，你陪我睡一会儿好不好。” 段瑾瑜当然知道对方的意思。 而且熬到现在，他确实有点熬不住了。 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紧紧相拥的二人身上，谢嘉懿听着怀里的呼吸声渐渐平稳，知道段瑾瑜睡着后都不敢大动，生怕把他吵醒。但他没想到段瑾瑜这一觉整整睡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傍晚才醒过来，而且还是被饿醒的。 第179章 “我要喝粥。”谢嘉懿揉揉差点不过血的肩膀，吩咐道，“医院里的不好喝，我要喝马路对面那家粥铺的。” 段瑾瑜：“再来点水煎包小咸菜？” 谢嘉懿点头，“可以的。” 不得不说身体素质好就是有优势，饱饱睡了一觉后，段瑾瑜肉眼可见的开始恢复，眼底的红血丝没了，黑眼圈也轻了很多，看的谢嘉懿羡慕死，“我但凡有你身体一半好，也不至于在医院躺了一周。” “已经很有进步了，你看你现在跑1000米不是问题，爬楼梯也不像之前那么喘，再继续锻炼下去要不了多久你就会和我身体一样好。”说话间，段瑾瑜已经穿好了外套，“走了，还有什么想吃想要的就给我发信息。” 谢嘉懿朝着他的背影大叫，“再买点烤串炸串臭豆腐！” 段瑾瑜当场回绝，“不行，医生说禁止油腻，这些东西得等你出院才能吃。” 谢嘉懿继续挣扎，“那你买点不油腻的烤串炸串臭豆腐！” “噗——”这是谢嘉懿入院以来段瑾瑜第一次有了点笑模样，“你这要求，让老板们很难办啊。” 谢嘉懿：“加钱！我相信他们可以的！” 这次段瑾瑜没再拒绝或保证什么，谢嘉懿虽然口味不算重，但换谁喝了一星期的白粥也会觉得嘴里没滋味。 穿过大厅来来往往的人，段瑾瑜走到医院外，这是谢嘉懿住院后他第一次来到外面，冷冽的空气一下灌入肺部，有些许刺痛，但却让人精神一振。 从这里到粥铺大概五分钟的路程，在街边等候绿灯时，段瑾瑜从衣兜里抽出右手，五指张开，握紧，再张开，再握紧，如此反复了几次。这几天他一直有手抖的毛病，医生让他放轻松一点，可他知道冲开寝室大门所见到的那一幕，足够成为他这辈子难以忘记的梦魇。 ——我还是太弱了。 段瑾瑜垂下眼帘，将冻的通红的右手重新插进衣兜。 其实他对于莫名其妙进入这些世界没有太多的想法，只要有谢嘉懿在，无论在哪儿他都甘之如饴。况且在他的潜意识中，这些世界的危害性并不高，他和谢嘉懿虽然有着各种各样的身份，但这些身份都没有太过深入的参与到事件中，换句话说，只要小心一点，他们就是安全的。 谢嘉懿说海岛那次是个意外，段瑾瑜也是这么认为的，可仔细想想这话仿佛是在欺骗自己。 只要有人死，只要有凶手存在，他们就不可能一直安全。 这次的事件直接让段瑾瑜敲响了警钟，不可以学着适应，不可以尝试着习惯，进入这里是错误的，他们必须修正这个错误。 买了粥和小咸菜，又拎了两份水煎包，段瑾瑜来到了不远处的水果店。 谨遵医嘱，油腻是不可以的，但这个季节有酸酸甜甜的橘子，比较开胃，可以给谢嘉懿带回去一些。 挂在门上的铃铛叮铃铃响动，此时的店内只有两三个客人，一个坐在门口算账的收银员，还有一个员工正在往柜台上添水果。 段瑾瑜万万没想到居然在这里看到了班主任徐杰，“老师好。” 徐杰看到他也很意外，但因为段瑾瑜请过假，他也大致猜到了对方出现在这里的理由，“谢嘉懿怎么样了？” “恢复的很好，明后天就可以出院。”段瑾瑜将手里的东西寄存在收银台，来到柜台前抽出一个塑料袋，开始挑拣着往袋子里装橘子，“老师你怎么来了？” 徐杰手边也有一个塑料袋，里面已经装了好几个芒果，“我过来看看谢嘉懿同学，本来前几天就想来的，但学校里各种各样的事，实在抽不开身，这才耽误到今天。”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班里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徐杰作为班主任忙的焦头烂额，他不仅要安抚学生的情绪，还要应对各种各样的询问和调节关系，短短几天，整个人都憔悴不少，显然也没怎么睡好觉。 “老师辛苦了。” “什么辛苦不辛苦的，我是班主任，我得对每个学生负责。”徐杰摇摇头，他穿着深色又土气的羽绒服，一只手因为伤残动作也有点笨拙，还在不停的往塑料袋里捡着芒果，“但我还是做的不够好，我以为自己能记住每个同学的生日、喜好、口味，能在他们迷茫时和他们谈心就是个合格的班主任，可还是……” 似乎是想到了杨晋鹏，徐杰神色黯然，“这次的事情我也有责任，如果我能早点发现，就不会酿成这样的结果了。” 然而这次旁边的段瑾瑜却没有回答他。 徐杰抬眼看向段瑾瑜，却发现对方盯着那一袋子的芒果，微微蹙起了眉头。 “怎么了？” 段瑾瑜神色未变，慢慢将目光移到徐杰的脸上，“老师，你刚刚说你能记住每个同学的口味和喜好，那你也该知道大家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吧，比如……谁对什么过敏之类的。” 徐杰微微一愣，下意识点头，“当然，我要给大家订生日蛋糕，绝对不能让过敏原出现在蛋糕上啊，这可是要命的事。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段瑾瑜：“没什么，老师你可能忘了，谢嘉懿对芒果过敏，他吃不了这个。” 第一百零六章 “是、是吗？”徐杰明显一怔, 因为他从未听过谢嘉懿对芒果过敏，不过看段瑾瑜信誓旦旦的模样，他便下意识的觉得是自己记错了, “是老师的疏忽，还好有你提醒，要不到时候拎着一兜芒果上去……” 第180章 似乎是在脑中幻想了一下那个尴尬的场景，徐杰自嘲的笑笑, 然后将兜里的芒果悉数放回原位，又去买了苹果和香蕉。 “老师, 您的手到底怎么回事？有找医生看过吗？”回到医院，等电梯的时候段瑾瑜问道, “是伤到了骨头吗？” 徐杰不太自然的动了动指尖, 低头看向自己那只残疾的手, 沉声道：“也没什么, 就是上学时候不小心受了伤, 那时候天天忙着学习，也没工夫在意这些小事，以为就是扭到忍几天就好了, 谁知道越来越严重, 最后疼的手指伸不开才去的医院, 医生说我来晚了，没办法, 以后只能这样了。” “真是可惜。”段瑾瑜淡淡回应一句，然后便自然而然的抬头盯着电梯层数，不再说话。 徐杰总觉得今天的段瑾瑜似乎哪里不太一样, 平时他对老师话没有这么多，好奇心也没有这么重, 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不过转念一想，他已经在医院陪护一周，现在眼下的黑眼圈还没消退，估计这周过的很辛苦，好不容易见到老师就随便聊几句放松一下。 倒也情有可原。 徐杰便没再多想，跟着段瑾瑜挤进电梯，来到了谢嘉懿的病房。 “老师，您怎么来了？” 谢嘉懿喜出望外，掀开棉被就要下地给他搬椅子，但被徐杰立刻制止，“别别别，你现在是病人，要好好休息。” 客套间，段瑾瑜已经放好了手里大大小小的塑料袋，并给徐杰搬来了自己的椅子，“老师坐，我去洗点水果。” 等段瑾瑜走后，徐杰坐在椅子上，看着谢嘉懿现在的模样，满脸欣慰，“气色不错，看样子过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是的老师，医生说我恢复的很好，下周就能回去上课，只是……”谢嘉懿有点尴尬的指着自己额头上的纱布，“这里以后可能要留疤。” 徐杰：“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提起这事，二人不约而同的想起了杨晋鹏，谢嘉懿神色黯然，“其实我觉得这里面可能有什么误会，班长人挺好的，那天他本来可以像杀小文那样杀了我，但又只是把我打晕，唉……” 徐杰也很惆怅，“都是老师的错，在老师眼中，杨晋鹏同学一直都很优秀，很让老师们省心，唉……如果我平时能再对他多点关心就好了，现在想想，那段时间他总找空余时间来和我谈心，要是我能够及时发现问题，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谢嘉懿：“老师您也别太自责，要说有错的话我也有错，我和班长住同一个寝室，都没察觉出异样，如果我能再细心一点……” 说着，他垂下眼帘抿着嘴巴，神情沮丧，仿佛真的无比自责。徐杰赶忙劝道：“算了算了，事情都过去了，咱们现在不提这个。你也别胡思乱想，听医生的，早日康复早日回去上课。” 段瑾瑜外出洗苹果还没回来，徐杰只好从塑料袋里拿出一个橘子，用那只残疾的手托着，另一只手慢慢的剥皮，“说来也巧，我刚才在水果店遇到了段瑾瑜同学，要不是他提醒我你对芒果过敏，老师恐怕就要提着一兜子芒果来看你了。” “哈哈哈~”谢嘉懿被逗笑，“要真是那样也太尴尬了。” “可不是吗。”徐杰也跟着笑，“不过之前怎么没听你提过呢，高一的时候我找每个同学了解情况，当时你说没有过敏食物啊。” 谢嘉懿：“可能是高三学习太紧张导致的免疫力下降，像是芒果啊海鲜啊，我以前都不过敏的，结果现在一个都不能吃。” 这个解释倒也合理，毕竟免疫力下降也确实会引发一些之前没有的问题，徐杰便没再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结。 谢嘉懿：“对了，老师你能告诉我咱班同学还有什么过敏原吗？我这几天住院，收到了好多的鼓励，就想着等出院以后给大家买点小零食感谢大家，现在还没想好买什么呢。” 徐杰：“过敏……除了卢毅文对花生过敏外，其他人都没什么过敏的。” 一提起卢毅文，谢嘉懿又开始沮丧，“在他出事之前，我都没听说他对花生过敏，要是我能早一点知道的话……” “怎么又怪上自己了。”徐杰将剥好的橘子放到谢嘉懿手中，“都说了，别胡思乱想，又不只是你一个人不知道，班里同学也和你一样。” 谢嘉懿：“可我不理解啊，要是他能把这件事告诉我们，我们还能帮他盯着点，他可能就不会死了。” 徐杰：“卢毅文同学有他自己的想法，高一时，他把这件事告诉我的时候还特意叮嘱我不要告诉别人。可能是……额……是叫中二期吧，觉得自己居然对花生过敏，一点都不酷。” 又过了五分钟，徐杰觉得今天的目的已经达成，于是起身和谢嘉懿告别，碰巧段瑾瑜刚好洗完苹果回来，客套的挽留了一下，但被徐杰拒绝，“学校那边还有点事要处理，况且谢嘉懿同学伤还没好，需要多多休息，老师就不打扰了。” 屋内暖气开的足，等段瑾瑜把徐杰送到电梯口再返回时，那个剥好的橘子已经干透了表皮，被谢嘉懿随手扔进了垃圾桶。 “有收获吗？”段瑾瑜坐在床边拿起水果刀给他削苹果。 “当然。” 当时谢嘉懿正靠在床头玩手机，谁知突然收到段瑾瑜发来的消息，没有前言没有后语，只有短短五个字“你芒果过敏”。谢嘉懿看的一头雾水，但他知道段瑾瑜不会无缘无故和自己恶作剧，发这种语焉不详的内容只能说明对方找到了什么新的线索可又没时间详细说明，只能尽量简洁的发来一条“设定”，让谢嘉懿帮忙配合。 第181章 他再次审视这五个字，其中“过敏”二字真是特别刺眼。 因为卢毅文就是过敏而死的。 直到徐杰进入病房，谢嘉懿更是确定了这个猜想。 段瑾瑜应该是在徐杰身上发现了可疑点，而这个可疑点就和他们三中一系列的事件有关。于是谢嘉懿故意将话题引向了杨晋鹏，再由此一点点展开。 谢嘉懿：“按照徐杰的说法，班里人不可能知道卢毅文过敏的事，知道的只有徐杰和卢毅文本人，杨晋鹏又和卢毅文走得远，想要获得这条线索，只可能是从徐杰那里知道的，就是不知道对方是有意还是无意。” 为了验证，谢嘉懿还特意戳开没有徐杰的班级群发了一条信息，表示自己过几天就可以回学校上课，想要给大家买点小零食，问大家有没有对什么过敏的。当然，考虑到大部分人不会回复，他还让互相帮着想一想，毕竟过敏可是件大事。 有卢毅文的例子在前，大家都对过敏两个字比较敏感，然而问了一圈后，大家确实只知道卢毅文花生过敏，而且还是在他死后才知道的。 “你的看法呢？”段瑾瑜问道，“咱俩现在已经拿到了返程票，随时都可以离开。” 谢嘉懿拿出属于自己的那张返程票，它薄薄的一张用红色油墨印着字，不像来时的票上面明确写着日期，这就意味着这张返程票没有期限，可以拿到后立刻离开，也可以继续留在这个世界一段时间。 “我觉得……还是再查一查吧。”谢嘉懿轻轻摩挲着手里的返程票，“总觉得还有隐情，不弄明白心里好像差了点什么。” 在问话之前段瑾瑜就已经猜到了这个结果，现在听他亲口说出倒也没感到意外，“那就听你的，不过最多一周时间，一周过去就算什么都查不到，咱们也得走了。” “嗯，没问题。” 谢嘉懿吃光了一个大苹果后，懒洋洋躺在床上，和他手拉着手，“可是……咱们应该从哪儿查呢？” 现在的首要目标是徐杰，但想查他还是十分困难的。毕竟对方是老师，比他们大十多岁，平时的交际圈也是老师，而他们只是学生。像是冯飞的事，他们可以在与其他同学的交流中获得线索，可要想获得有关徐杰的线索，只能去问其他老师，而贸然跑去老师那边问徐杰的事很容易让人起疑。 谢嘉懿：“难办啊，想不到突破口。” 沉默片刻后，段瑾瑜突然有了个想法，“还记不记得邵芸出事的那天，你曾经去办公室听墙角，回来你和我说徐杰也是三中毕业的。” 他们两个之间曾经说好，在告知另一人线索时要尽可能的复原所听到所看到的一切，因为角度不同发现的问题也不同，一人看着平平无奇的事，在另一人眼中说不定就是重要的线索。 谢嘉懿当即明白了他的想法，“对啊，他也是三中毕业的，我们可以先从校史下手。” 三中教学质量再差也是个老牌公立学校，校史是必不可少的，徐杰如果真的从这里毕业，他们就可以从某一届的学生名单中查到他的名字，而负责编纂校史的老师，就可以成为他们的突破口。 第一百零七章 回到学校后, 有不少同学好奇谢嘉懿的遭遇，这倒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于是和他们简单聊了一下那天寝室里发生的事, 又引来一阵唏嘘。 杨晋鹏在班里人缘一般般，但同在一间教室三年，他们怎么不会想到他居然会杀人，尤其那天在楼下还有人亲眼目睹他杀死郭小文的过程, 冷静的仿佛毫无感情，不像是在杀人, 好像只是碾死了一只无关紧要的蚂蚁。 简直可怕。 单就目前来看，事情已经尘埃落定, 他们的讨论影响不了故事的结局, 有不少人想知道杨晋鹏为什么要这样做, 可警方那边没有公开原因, 老师们也对此讳莫如深。虽然谢嘉懿和段瑾瑜作为当事人了解内情, 但也没有告诉他们的必要，被询问时也只说不知道不了解，劝退了那些过于八卦的人。 而且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某天体育课, 谢嘉懿以头晕需要休息为理由和段瑾瑜一起逃了课。 三中只有一个图书馆, 位于教学楼顶层, 也就四五间教室的大小，和其他学校的相比, 实在是小的可怜。 图书馆的老师也就是负责编纂校史的老师，姓许，是个年近六十的女性, 戴着一副老花镜，头发全白, 脸上虽然遍布皱纹但却异常白皙，甚至看不到一块老年斑。 除了个别过来借资料的老师，她已经不记得有多长时间没见到穿着校服的学生了。 “小同学，过来看书吗？”许老师慈祥的问道。 “随便看看。”谢嘉懿立刻释放微笑，两眼弯弯，一看就是个听话懂事的好孩子，“老师您忙吧，不用管我们。” 许老师看向他身后的段瑾瑜，目光停留片刻，疑惑道：“小同学，他是你同学吗？” “是啊。” 他看出许老师好像有什么话要说，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嗯，想看什么自己进去找，那边有桌子，可以搬书过去看。” “谢谢老师。” 从头到尾段瑾瑜一句话没说，只是双手插兜，很好的维持了自己的酷哥人设。 直到二人绕过一排书架，他才小声和谢嘉懿交流，“这个老师怪怪的。” 第182章 “确实。”谢嘉懿从书和书架中间的缝隙偷偷瞄向门口的办公桌，就见许老师正在喝茶，可就像在担心什么似的，目光透过厚重的老花镜，每隔一会儿就看向他们这边。 谢嘉懿：“她到底在担心什么啊？总不会因为出了杨晋鹏的事，她担心学校里每个学生都有杀人的嫌疑吧。” 段瑾瑜：“我觉得这个假设不成立，就算要杀人也不会故意挑在图书馆，找个没人的地方更好。” 虽然亲身经历过，但他们很默契的认为杨晋鹏当众杀死郭小文是被逼到了退无可退的境地。对方那么聪明的人，肯定察觉到了白天的试探，一旦被怀疑他就必须要速战速决免得夜长梦多，但偏巧那天郭小文不在学校，他只好用各种各样的名义将郭小文骗回来。 于是他先在寝室里解决了谢嘉懿，等段瑾瑜赶回时，打了一个时间差，在郭小文孤身一人时将对方杀害。 “小同学。”许老师突然隔空朝他们喊话，“要找什么告诉老师，老师帮你找。” “不用不用，不麻烦老师了。”谢嘉懿从书架后探头，依旧笑眯眯的模样，“老师您忙。” 与此同时，段瑾瑜脚下一转走向保存校史的书架，或许是听到了他的脚步声，许老师没再多说什么，继续低头喝茶。 避开了对方的视线，谢嘉懿快步跑到段瑾瑜身边，小声道：“她好像很不希望我们两个站一起呢。” 但段瑾瑜也猜不透对方的想法，只能先把注意力集中在今天要做的事上。 三中建校五十多年，按照年份记载了每一届的学生、奖项、以及市里的表彰荣誉，只不过近年一点成绩都没有，校史也只简化到学生以及极少数组织的课外活动。 他们不知道徐杰的真实年龄，只能按照大致年龄去回推，段瑾瑜一口气从书架上拿下了五六本，和谢嘉懿一起坐到桌前，一人一本快速翻看。 然而就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依旧能感到头顶处传来的、许老师的死亡视线。 谢嘉懿被盯的头皮发麻又不敢大声说话，只好拿出手机。 ——救命，她到底在看什么啊！ 段瑾瑜也被盯的不舒服，可他又怎么知道许老师到底在想什么。 ——发现一个问题，现在她看咱俩的频率远没有刚才在书架那边的多。 这是否意味着，许老师很不希望他们两个脱离她的视线单独相处。 真是奇怪。 二人重新投入对校史的检查，然而并没有发现徐杰的名字。 谢嘉懿：他在说谎？ 段瑾瑜：不一定，再检查一遍，这次别光看名字，也和照片对照一下。 这次倒有了新的发现，在谢嘉懿的检查范围内，他找到了一个眉眼长得和徐杰很像的学生，这个人叫徐秉义，照片里的他戴着一副半框眼镜，头发三七分，看向镜头的眼神也略显呆滞。至于到底是不是改过名字，二人还无法确定，因为十多年的时间过去，发型以及五官的改变着实对判断产生了影响。 到了这种时候，许老师的作用就来了。 谢嘉懿跑到许老师身边，将校史放在她面前的桌上，乖巧问道：“老师，您认识这位学长吗？” “嗯？让我看看啊。”许老师扶了扶老花镜，凑过去仔细一看，当即变了脸色，“你是他什么人，为什么要问他？” 谢嘉懿仿佛被她的突然变脸所吓到，声音都小了几度，满脸惊慌失措，“老师，我是不是问了什么不该问的啊？我、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看着他有点眼熟，所以才来问问。” 看他可怜巴巴的模样，许老师也有点心软，觉得确实是刚才的态度有问题，长出一口气后，语气柔和了一些，“别怕，老师没有说你的意思，这个人……” 她犹豫片刻，还是和谢嘉懿说出了当年的事。 在徐秉义刚上高中的时候，许老师就是这里的管理员，而且她还对徐秉义的印象很好，觉得这个学生安静懂事，最重要的是喜欢学习。 虽然放眼整个年级，他的成绩只能算是中等偏上，但他却每周都来图书馆找相应的参考书，尤其是周末，一坐就是大半天的时间，一来二去就和许老师越来越熟。而且在升入高二后，他还会带高一的学弟过来一起学习，许老师是怎么看怎么喜欢，有时甚至会给他单独留一把钥匙，让他在自己不在时也进来学习。 说到这儿，许老师摘下老花镜，拿出眼镜布简单擦了擦，“但我没想到啊，自己居然老眼昏花看错了人。” 那是一个夏日的周末，临近期末考试，所有学生都投入了紧张的复习中。徐秉义还和往常一样来找许老师，说自己周末想要在图书馆复习，许老师不作他想，就像往常那样给他留了钥匙。 但那天偏巧许老师落下一件东西，于是便返回学校来取。 结果让她没想到的是，当推开门的那一刻，看到的并不是埋头苦读的身影，而是两个赤条条交缠在一起的身体。一个是徐秉义，而另一个躺在桌上昏迷不醒的则是经常被徐秉义带来的那个高一学弟。 最终这件事惊动了校领导，经过调查发现，那个小学弟喝下了一杯带有药物的果汁，之后便困意上涌直至昏迷不醒，而徐秉义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做的。 许老师自认活了这么大岁数，什么大风大浪什么样的学生没见过，但这一幕还是给她留下了深重的心理阴影。所以她才会一直盯着谢嘉懿和段瑾瑜，她总是怕那年的事情重现，又多一个无辜被伤害的学生。 第183章 谢嘉懿回头看一眼段瑾瑜，就见对方轻轻点了点头，于是又转回问道：“那后来呢？怎么处理的徐秉义？” 许老师：“那个高一学生的家长觉得丢人，不想将这件事闹大，但实在忍不下这口气，后来找人打断了徐秉义的手，据说从那以后就留下了残疾，再后来……徐秉义就退学了，也没人知道他去了哪儿。” “哦，原来是这样啊，谢谢许老师为我解惑。”到此为止，谢嘉懿已经能够基本确定徐秉义就是现在的徐杰，“哦对了，我是高三九班的，我们班主任是徐杰徐老师。” 然而许老师对徐杰并没有任何印象，谢嘉懿又拐弯抹角的问了一圈，得知许老师从二十年前就被分配到了这个养老的位置上，每天上下班的时间和其他老师不一样，教学会议也不会让她参加，所以在徐杰回校任教的这些年，双方一直没见过面。 离开图书馆后，谢嘉懿拽着段瑾瑜的衣角，小声道：“可真有他的，居然还敢回来。” 段瑾瑜：“有些人会在犯罪后重返现场，据说这样能够让他们获得快感，徐杰……应该很享受这样的过程吧。” 谢嘉懿：“真够变态的。” 段瑾瑜：“所以咱们得找个办法查查他，我不信有这种前科的人会改邪归正。” 第一百零八章 三中会给单身教师提供宿舍, 徐杰和学生们住在同一间宿舍楼。 这天，他在单人寝室处理了一点工作上的事，没等关上电脑就听见一阵急切的敲门声。 “老师, 你在里面吗？出事了！” 徐杰匆匆过去拉开门闩，发现来人是谢嘉懿，“出了什么事？你别急慢慢说。” “楼、楼下……”谢嘉懿跑的脸颊泛红，鼻头上也渗出了汗, 说话上气不接下气。 见状，徐杰赶紧将他让进寝室, 去用一次性纸杯倒了杯温水放在他手里，“别急, 老师在呢, 你先喝点水缓一缓。” 谢嘉懿咕嘟咕嘟喝光了一整杯水, 总算缓过来这口气, “老师, 出事了，段瑾瑜又和人吵架，就在楼下, 我怕他和对方打起来, 所以赶紧跑上来找您。” 自从马洋离开后, 段瑾瑜就成为了同学心目中新一代的年级老大，徐杰平时多以安抚教导为主, 但他也知道，这样的刺头是管不住的，就算再信任老师也总会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所以当他听完谢嘉懿的叙述后, 并没有任何意外的感觉，毕竟该来的总会来, 或早或晚的问题而已。 “他在哪儿？你带老师过去。”说着，他便让谢嘉懿在前面带路。 谢嘉懿看起来也很着急，放下水杯猛地起身，然后便眼前一黑晃晃悠悠的就要摔倒。徐杰眼疾手快赶紧扶住他，“谢嘉懿同学，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没事……”谢嘉懿一手捂着眼睛，兀自站稳脚步，但还是十分虚弱的模样，“可能是起的太着急了，医生说我脑震荡还没好，不要做太大的动作。” 徐杰不疑有他，不过他这个样子是不可能立刻带路的，“那好，段瑾瑜同学在楼下对吗？老师先去，你就在老师这里休息一下。” “好的好的，谢谢老师……”谢嘉懿还不忘给徐杰指名方向，“就在楼下的小花坛，外面冷，老师您记得穿大衣。” 听着逐渐远去的脚步声，谢嘉懿放下捂着额头的手臂，眼中格外清明。 这是他和段瑾瑜计划好的，徐杰既然敢在多年之后返回三中，说明他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如段瑾瑜所说，他不相信徐杰会痛改前非，谢嘉懿也不信，说不定徐杰甚至还很享受这种隐秘的快感。 既然如此，他常年居住的寝室中，一定会有他们想要的线索。 谢嘉懿轻手轻脚的去拴好门闩，而后带上一次性手套开始仔仔细细的翻找徐杰的私人物品。 对方的东西并不多，除了衣柜里的衣服和桌上的教案笔记本电脑外，只有一个放在床下的硕大行李箱。好在徐杰经常打扫寝室，地面上没有灰，即便拖动行李箱也不会在地上留下痕迹。 谢嘉懿费力拽出行李箱，小心翼翼拉开拉链将其摊在地上。 里面是几套不符合现在季节的单衣，看着很普通，谢嘉懿检查后并没有任何发现。 他心中疑惑，毕竟寝室就这么大的地方，对方要想藏东西的话，行李箱是个最好的选择。 难道猜错了？ 谢嘉懿重新整理好行李箱，正准备将其放回时，脑中灵光一闪，于是将手臂伸到床下一寸寸的检查起了床板背面。 果然，在他手臂可以触及到的地方摸到了一块凸起，好像是用胶布粘了个东西。 他不方便爬进床下，只能摘了手套，慢慢摸索到胶布的边缘一点点将其揭开。当然，他没有将胶布全部揭下来，未免引起徐杰的怀疑，等他检查完他还得将其恢复原状。 最后被他拿在手里的是个小小的药瓶。 药瓶上面的标签被撕掉，所以谢嘉懿也不知道这瓶药到底是做什么的，于是拧开瓶盖倒出两片装进兜里，然后便将药瓶重新粘了回去。 ——今天这趟没白跑，还是有点收获的。 正当谢嘉懿清理好一切痕迹准备离开时，他又注意到了桌上的笔记本电脑。 徐杰之前在处理工作，离开时随手合上了屏幕，谢嘉懿盯着笔记本思考片刻，觉得这里面也许还会有新的发现。 第184章 他相信段瑾瑜那边还能坚持一段时间，而他应该尽可能的利用这段时间再做点事，毕竟这样的机会不多，以后再用同样的办法一定会让徐杰怀疑。 笔记本有锁屏密码，谢嘉懿试着输入徐杰的生日，结果失败。 三次失败后，屏幕上出现了密码提示。 这东西每个电脑都有，谢嘉懿自己的从未设置过，但按照他的想法这应该是一串文字用于提示用户密码的具体内容，然而徐杰并未留下任何一个字，密码框下方只有一个颜文字打出的笑脸。 谢嘉懿的大脑飞速运转，眼睛直直的看着这个笑脸，莫名生出一股恶寒。 他再次敲击键盘，输入了一个由年月日组成的日期。 这是当年许老师发现徐杰恶行的日子，也被徐杰设置成了自己的开机密码。 谢嘉懿忍着不适，用鼠标快速翻找着各个硬盘里的文件，最终他在f盘里找到一个有着独立密码的文件夹。 好在他来之前做足了功课，现在在了解到徐杰的恶趣味后，输入了当年被他猥亵的那个学弟的生日。 这个文件夹里又分了十几个小文件夹，每个都是由字母命名，按照字母排序第一个就是ff，这个看似拼音缩写的内容让他联想到了冯飞，于是他拖动鼠标点开了这个文件夹。 只见里面存了几十张冯飞的照片，但这些照片显然不是正常拍摄。每一张里面的冯飞都是浑身□□且双目紧闭，联想到徐杰曾经对那个学弟做过的事，谢嘉懿觉得这肯定是徐杰故技重施，先用办法将对方迷晕，然后趁机猥亵。 他是三中的语文老师，是班里无论成绩好坏的学生都带着好感的班主任。 谢嘉懿不认识其他文件夹里的人，但估计都是被徐杰带过的学生。 徐杰曾经自曝学生总喜欢找他谈心，想必他就是利用这个机会对他看中的学生下手，而且他似乎做的很巧妙，在学生醒来后不会发现任何异样，兴许只是觉得在老师这里聊的很好，喝了杯水不小心睡了一觉，而老师甚至会贴心的给他们披上外衣生怕他们着凉，殊不知自己已经落入过了魔爪。 时间不多了，谢嘉懿来不及继续思考这件事，急匆匆从抽屉里拿出徐杰的数据线，花了点时间将这些照片全部导入了自己的手机。做完这一切后，又将屏幕恢复到了刚打开时的样子，甚至连光标的位置都一模一样。 离开徐杰的寝室，谢嘉懿做戏做全套，捂着额头先回自己寝室穿了件外套，而后脚步匆匆的跑到了楼下。 楼下的争执还在继续，虽然事情的起因多少有点段瑾瑜找茬的嫌疑，但为了给谢嘉懿争取时间，他只能继续莫名其妙的纠缠着对方。好在对方胆大心不细，也不会细想段瑾瑜为什么被撞一下就要拦着自己不让走，也不会细想那一下似乎还是段瑾瑜主动撞上来的。 段瑾瑜不依不饶，嗓门越来越大，徐杰在旁边劝的口干舌燥并试图将二人分开，但段瑾瑜压根就不听他说什么，冷酷无情，且过分的无理取闹，甚至几次三番的试图将矛盾扩大化，眼看再吵下去就要真的动手了。 周围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学生，甚至还有无聊的和同学下注，看段瑾瑜到底能不能和对方真打起来。 “让一让，麻烦让一让。”谢嘉懿辛苦挤过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看到段瑾瑜后故意“不小心”的撞开徐杰，然后扑抱住段瑾瑜的胳膊，“段哥，别吵了。” 在段瑾瑜看到谢嘉懿的那一刻，他知道对方肯定已经拿到了想要的线索，这场戏也就没必要演下去了。 “行，听你的。”临走时段瑾瑜还不忘维持人设，朝对方放了句狠话，“下次小心点，别再撞我手里。” 他和谢嘉懿都知道是什么情况，但这一幕看在其他人眼中，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瞧瞧这听话的模样，谁再说这俩人没处对象他们都不同意的。 徐杰刚才一直捏了把汗，现在事情解决他也能松口气了。 回去的路上，他先是问了问谢嘉懿的身体状况，得知对方并无大碍后耐心叮嘱一定要注意身体之类之类的话，而后话题便转向了段瑾瑜。他温温和和的批评了段瑾瑜刚才的行为，表示有问题可以来找老师，不要再试图用这种方式来解决问题。 这和他以往的风格一模一样，九班的学生对他有好感，起初就是因为在他们犯错误时，徐杰不会像其他老师一样对他们破口大骂，甚至有的还骂的特别难听，仿佛他们真的只是垃圾废物。 段瑾瑜心不在焉的回应着，二人在楼梯后和徐杰分开，一回到寝室，谢嘉懿立刻拿出了手机和小药片，并给对方讲述了自己的发现过程。 段瑾瑜：“只凭咱们没法动徐杰，东西都上交吧，让警察去处理这些事。” 谢嘉懿也同意他的观点，“确实，不过在那之前我想去见见杨晋鹏，给他看看这些，想必他会帮我们补全这件事情的真相。” 第一百零九章 想见杨晋鹏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谢嘉懿和段瑾瑜用了各种办法才得到一个见面的机会，而这已经是几天之后的事情了。 此时的杨晋鹏已经褪去了平日里那股子锐气，精神头差了很多, 在没有眼镜的情况下看他们多少有点费力。 双方中间隔着一张方桌，杨晋鹏还是不太习惯空荡荡的鼻梁，下意识的抬手推眼镜，却只触摸到一片冰凉的空气, 于是又放下了胳膊，“有什么事吗？” 第185章 二人来之前曾合计过, 觉得事已至此再和杨晋鹏弄那些弯弯绕也没意思，段瑾瑜拿出手机点开相册, 选了一张冯飞的照片, 然后将屏幕转向杨晋鹏, “这个人眼熟吗？” “你们做了什么？！”杨晋鹏当然一眼就认出这是冯飞,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冯飞居然会在这种情况下被拍摄。这一刻, 他怒气直冲上脑，双手握拳狠狠砸向桌子，眼中充满恨意, 如果不是身体被椅子固定住, 他简直要冲过去将段瑾瑜生吞活剥了。 “你冷静点。”谢嘉懿拿过段瑾瑜的手机, 简单调整了一下后，放在桌上递给了杨晋鹏, “里面还有别的，你先看完再说。” 好在杨晋鹏还有点残存的理智，他红着脸喘着粗气, 手指慢慢划过屏幕，然后发现这类照片中不仅仅有冯飞, 还有好多不认识的人。 他的眉头渐渐蹙起，表情也愈发凝重。 他不是一个没脑子的人，等到冷静下来后，他意识到谢嘉懿和段瑾瑜故意跑来让他看这些照片，可能是想告诉他一些原本不知道的重要信息。 杨晋鹏做了几次深呼吸，将手机推回段瑾瑜面前，“直说吧，你们想告诉我什么。” 段瑾瑜：“如果我和你说，这些照片都是在徐杰电脑里找到的，你相信吗？” “不可能！”杨晋鹏下意识的激烈反驳，“徐老师怎么可能做这些事？！” 谢嘉懿：“班长，我们理解你的心情，其实刚看到这些的时候我也和你一样的反应。” 接下来的几分钟，他简单叙说了一遍他们对徐杰的怀疑、图书馆许老师的证言、已经获得这些照片的全过程。 谢嘉懿：“你是个聪明人，你仔细想想，整件事情是否有不太合理的地方。” 十指交叠紧紧握在一起，杨晋鹏微低着头陷入了思考，几分钟后好像想通了什么。那一刻他整个人都处在一种愤怒但又不可发泄的临界状态中，眼角沁出了红血丝，但又什么都做不了，最后只能焦躁的去抓自己的头发。 “冯飞确实单独找他做过心理辅导。”许久过后，杨晋鹏颓废在椅子上，声音沙哑道：“你们可能不了解，冯飞之前……遭遇的那些事，除了马洋以外，有很多都来自他的同班同学，他又胆子小，不敢让班主任知道这些事。” 结果就在这时，徐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对于冯飞而言，徐杰的出现就像是黑暗中的一束光，他可以对这个可靠温柔的老师诉说自己内心的伤痛，然后得到对方的承认和救赎。在冯飞眼中，杨晋鹏出现之前，徐杰就是他唯一的救赎。 谢嘉懿：“那你呢？” 杨晋鹏：“我也去找过他，我本来就对他很信任，冯飞离开后，我也想找个人说说话，他似乎是唯一的人选。现在想想……” 就如谢嘉懿所说，他当时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可当冷静下来后会发现很多细节上的问题。 比如在他向徐杰诉说过对马洋等人的恨意，徐杰安慰他时反而提起了教学楼天台上那处松动的栅栏。再比如徐杰曾用小本子记下了每个九班同学的爱好习惯，以往这个本子都是锁在抽屉里的，偏巧那次他去的时候本子就明晃晃的摆在桌上，期间徐杰还故意以洗水果为理由离开了办公室，给他留下了充足的时间去获得他想要的信息。 那时的杨晋鹏不会去细想这些细节背后的问题，他一门心思要给冯飞报仇，脑袋只会拼命吸取那些对自己有用的记忆点，然后制定了一系列的计划。 杨晋鹏崩溃的啜泣，“我不懂，我真的不懂，我和冯飞那么信任他，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 但这个问题谢嘉懿和段瑾瑜也无法回答。 现在这些就是他们所能查到的全部证据，接下来的事只能交给警方来处理。 几天后，当徐杰在讲台上被铐上手铐带走的那一刻，不止九班的学生，整个年级包括办公室的老师们全体震惊。就如同一直被蒙骗的杨晋鹏，他们也无法相信外表看着人畜无害又深受学生喜欢的徐杰居然会做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 面对证据，徐杰根本无从狡辩。 据他自己所说，当年图书馆那件事是他心头的一根刺，虽然时隔多年，但那只残疾的手似乎一直在提醒着他，只要他还没死，有些事就永远不会结束。 于是他改了名字，在毕业后重新回到三中。那些教过他的老师已经退休，新上任的校长又不会仔细翻查他的履历，于是他顺利成为了一名普普通通的语文老师，顶着和蔼可亲的羊皮，对一个个信任他的学生下手。 他是第一个知道冯飞性取向的人，同时冯飞又是他最喜欢的类型，于是他便向外散播谣言说冯飞会骚扰男同学，等到谣言四起，哪怕冯飞和同学间再正常不过的肢体接触也会被误认成是骚扰的前奏，这样一传十十传百，冯飞便被彻底孤立。 这就是徐杰想要的结果，他想要冯飞无依无靠，到最后只能依赖自己，可万万没想到冯飞会喜欢上杨晋鹏。 在他看来，这是冯飞对他的背叛，他一定要对这个不听话的孩子做出惩罚。 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周末，冯飞习惯性的联系徐杰想要和他谈谈心，徐杰又用上了当年的方法，将对方迷晕后拍下照片并施以暴行。这个流程徐杰十分熟悉，下手也知道轻重，在冯飞看来，他只是在老师那里喝了一杯牛奶晒着温暖的阳光不小心睡着了，醒来后还在感谢徐杰为他披上了外套。 第186章 徐杰本以为自己的计划能够顺利进行，可还没等他实施下一步，郭小文便将冯飞约到了天台上，冯飞对这个药耐性较差，等到郭小文走后出现了短暂的头晕症状，脚下踉跄着想要扶一下栅栏，但不听使唤的大脑没有发出危险警告，他错误的推向了那扇活动的栅栏，整个人跌出天台，最终坠楼身亡。 闻讯赶来的徐杰在震惊之余努力配合着各方面的工作，好在还没有人怀疑到他的头上，可此时的杨晋鹏情绪崩溃，在和他哭诉的过程中，徐杰内心又生出了一个阴暗的想法。 嘉年华的事情是杨晋鹏查的，但被怀疑的却是冯飞，如果不是因为杨晋鹏，郭小文就不会找上冯飞，冯飞也就不会坠楼身亡了。 病态的脑子让徐杰理顺了逻辑。 于是他的目标就变成了杨晋鹏。 他知道杨晋鹏是个聪明孩子，所以故意给他留下的线索，他是一定能够接收到的。 从马洋坠楼的那一天起，徐杰就知道，自己的计划成功了。 整件事仿佛一个荒诞的闹剧，三中人人谈论人人称奇，但谢嘉懿知道这事要不了多久就会被人遗忘在脑后，毕竟人总是善忘的，只要不发生在自己身上，这种事给他们带来的无外乎是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 真相已经查明，谢嘉懿和段瑾瑜毫无留恋的准备离开三中，而在马路正对面，一辆有轨电车静静的停靠在那里，走过路过的人可以随意穿梭其中，仿佛只是穿过了一团空气。 “走吧。”段瑾瑜拉着谢嘉懿的手，谁知在踏出校门的一刹那，谢嘉懿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疼得他下意识弯腰捂住心口，额头布满了冷汗。 见状，段瑾瑜来不及询问，赶忙双手将其抱住先将他带到围墙边的石台上休息。 谢嘉懿脑中飞快闪过无数凌乱的片段，曾有那么一瞬，他好似看到了一个校园大门，于是他强忍着疼痛回头看向三中，就发现那些片段似乎成为了现实，眼前的一切仿佛变成了无声的黑白胶片。 学校的广场上伫立着一块巨大的景观石，有很多年轻人在此聚集，还有不少人手里拿着老式相机，所有人不约而同的仰头看向天空，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可当谢嘉懿还想看清更多细节时，眼前这一幕又彻底消失了，三中还是那个三中，操场上只有几个逃课打篮球的学生。 “你看到了吗？！”谢嘉懿紧紧握着段瑾瑜的手，慌乱的指向三中的大门，“就在那里，好多人！” 段瑾瑜半蹲在他身前，轻轻摇了摇头，“没有，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但他却不会怀疑谢嘉懿的话，“我们能进入各个世界本身就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你能看到但我看不到的，或许就是留给你的专属提示。” 心脏已经没有了刚才的疼痛感，谢嘉懿细细品着段瑾瑜的话，等到再次回想起刚才那个场景，总觉得有哪里很眼熟，可又一时之间想不起来。 “别想了。”段瑾瑜搀着他走向有轨电车，“等我们回去之后再说。” 第一百一十章 范师傅在4路车上跑了三十年, 经历了a大的历史变迁，也见证了无数学生的成长，有不少回校的毕业生见到他还会主动打个招呼, 再聊聊当年4路车的乘坐经历。 但是他真的真的从未见过谢嘉懿和段瑾瑜这样的学生。 他真的不明白，自己这趟末班车到底有什么样的魅力能让他们每月一次固定乘坐，甚至比女孩子的月经都要准时。 难道是有助眠的功能？范师傅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最后一排互相依偎的二人，嗯, 确实睡的很香。 唉，算了……现在的孩子学习压力大, 可以理解。 范师傅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现在距离收车还有点时间, 也懒得过去叫他们。 二人是在距离收车三分钟左右醒过来的, 一睁眼没看到试图提供叫醒服务的范师傅还不太适应。 “嘿嘿, 师傅您辛苦了。”谢嘉懿拽着段瑾瑜快步走向后门, “下个月再见哈~” 范师傅：“……” 离开公交站台后, 二人顶着寒风先去了一趟附近的小吃摊，打算买点回去庆祝他们再次顺利回归现实世界。 小吃摊这边已经不像夏夜那么热闹，但仍有不少学生顶风冒雪就想吃一口熟悉的味道, 几乎各个摊前都有人驻足。 不大的三轮车上挂着“铁板鱿鱼”四个大字, 谢嘉懿停下脚步, 看了一眼铁盘内可供选择的食材，悠然点餐, “老板，二十串鱿鱼腿，二十串鱿鱼嘴, 再加三串鱿鱼板。” “好嘞。”老板一边熟练的分拣出他要的数量，一边问道：“吃辣吗？” 谢嘉懿：“嗯, 微辣就好。” 几十串鱿鱼被老板压在烧热的铁板上不停翻烤，滋滋啦啦的冒着油泡，散发出诱人的味道。谢嘉懿双手插兜身体笔直，在昏暗的路灯下影子被拉得修长，不像是来买人间烟火的烤鱿鱼，反而像是故意找了个角度准备街拍。 而在段瑾瑜买了奶茶和臭豆腐回来找他时，果然不负厚望的随手拍了一张。 “拍的怎么样？”段瑾瑜给他看刚拍好的照片。 谢嘉懿淡淡瞥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小声道：“不错，以后允许你做我的御用摄影师了。” 段瑾瑜笑着揣好手机，“嗯，感谢学长赏识，我一定会努力提高自己的摄影技术，争取能把手拿臭豆腐的学长拍成人间不可见的小仙男。” 第187章 谢嘉懿满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 鱿鱼烤好装袋，二人拿着正要往回走，谁知转身就遇到了同样来买宵夜的周仁。 “诶，社长，小段。”周仁怀里抱着一个特别厚重的档案袋，在这里见到他们还有点诧异，尤其是在闻到臭豆腐的味道后，表情变得十分疑惑，“你们也出来买宵夜？” 他不歧视臭豆腐，他也很爱吃臭豆腐，但在他的印象里，谢嘉懿是和这种重口味的食物无缘的。 段瑾瑜主动背下了这口锅，“是我想吃宵夜了，正好学长有时间，就约着一起出来走走。” 在话剧社成员眼中，现在他们两人的关系暧昧不清，周仁的思维一下就被拉扯到了这方面，立刻忘了臭豆腐的事。 ——哦，约会啊，我懂的。 “那你们慢慢约、啊不对，慢慢走走，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周仁提步就走，谁知刚走几步又猛地回身叫住了谢嘉懿，“等一下，差点忘了件事。” 他解开档案袋的绳子，从里面抽出一沓薄薄的用订书器订好的a4纸，交给谢嘉懿，“圣诞活动的策划书，也省的我再跑一趟。” 谢嘉懿抬手接过，疑惑道：“怎么直接打了出来？” 话剧社一直穷的掉渣，沈雅为了节省经费，批条子也越来越严格，像是这种策划书肯定要经过多次修改，也就是说谢嘉懿手上这份肯定不是最终版，在沈雅看来，直接打印出来就是在浪费金钱，肯定不会允许这种“奢侈无度”的行为。 周仁叹气，“今天和雅姐一起去打印宣传单，雅姐跟人杀价杀了五分钟，老板娘说价格太低不能再让，雅姐只能退而求其次，让老板娘再出点血，至少把咱们各部部长的电子版策划书打了出来。” 谢嘉懿面上波澜不惊，稳重的称赞了沈雅的工作态度，但内心的小人已经开心到起飞。 ——你雅姐还是你雅姐，不愧是话剧社的攒钱小能手，等以后找个机会请她吃猪蹄，新的一年也要多多往里捞钱才对呀~ …… 寝室内，窦明愁眉苦脸的盘腿坐在乖宝玩耍的软垫上，看着眼前毛都快炸起来的乖宝，崩溃道：“小祖宗，你别闹了好不好。” 乖宝已经在寝室生活了一个月，这期间不作不闹，也从来不破坏寝室里的物品，乖巧到窦明都觉得“乖宝”这个名字真是太太太适合它了。 可今天乖宝却特别反常，窦明原本正坐在椅子上打游戏，从某一刻开始，乖宝就像中邪了似的，在地上焦躁的跑来跑去，甚至还试图去扒门缝，还好寝室门厚重没让它偷跑出去，否则找都不好找。 窦明发现后尝试哄了几句，但乖宝一反常态，窦明伸手抱它的时候它表现出了强烈的进攻性，虽然没有张嘴咬人，但怒气十足的发出了警告的叫声，后来是发现实在出不去才暂时安静下来。 窦明：“你是饿了还是渴了？你有啥事跟哥说，除了放你出去，你说啥哥都答应你。” 乖宝愤怒的用后脚跺地，以此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唉……”窦明囫囵一把头发，只盼着谢嘉懿能早点回来。 弟弟长大了，进入了叛逆期，哥哥也很为难啊。 正纠结着，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我回来啦~” 还没等窦明反应过来，眼前一个白影炮弹似的窜了出去，直接扑进了谢嘉懿的怀里。 “爸爸的好乖宝，这么一会儿不见就想爸爸了吗？” 窦明单手撑地从地上爬起来，开始告状，“您老可算回来了，下次出去约会能带上小祖宗吗，我这游戏都不打，光哄它了。” 然后他开始一条一条诉说这段期间乖宝的不听话举动。 段瑾瑜给他手里塞了一串鱿鱼板，诚恳道：“学长辛苦了。” “那可不辛苦吗。”窦明忿忿咬了一口，嘴角留下两道油印子，“以前你们出去上课也没见它反应这么大啊，今天是怎么了。” 谢嘉懿快速换好衣服，然后把乖宝捧在手心，亲亲贴贴，“因为乖宝想爸爸了，乖宝一天不见爸爸就如隔三秋，是不是啊我最最最可爱的乖宝宝~” 乖宝对他的回应就是前爪轻轻踩着他的脸，然后用力的用下巴去蹭他的鼻尖。 兔子的下巴上有腺体，用下巴蹭一蹭就能留下专属于自己的味道，以此来做标记。 这些事情谢嘉懿早就滚瓜烂熟，看到乖宝这么亲自己，心里都乐开了花，“乖宝真乖，么么么，再让爸爸亲一亲~” “咦……啧啧啧……”窦明表示没眼看，吃鱿鱼板的同时还偷走一块臭豆腐。 “先吃吧。”段瑾瑜熟练的把椅子搬到谢嘉懿身边，“再放就凉了。” 但乖宝仍旧不老实，被放到腿上后，乖宝还是左蹭右蹭，好像恨不得用腺体将谢嘉懿全身都蹭一遍。当然，它也没忘了段瑾瑜，在蹭完谢嘉懿后，又主动跳到了段瑾瑜的身上，用同样的方法“标记”了对方。 按照谢嘉懿的估算，乖宝现在也就几个月大，兔子的成长期飞快，然而也不知道乖宝是怎么回事，本来以为是发育期迟缓，可都到了现在还是只有一个巴掌大小，软乎乎的一小团，送去宠物医院检查身体又没有任何问题。 谢嘉懿只能认为他家乖宝天赋异禀，是上天注定，一辈子都要这么可可爱爱。 第188章 乖宝努力蹭完两个人，下巴上的毛都蹭乱了，但它也顾不上整理，因为这项活动实在太累了，累的它瘫倒在段瑾瑜腿上，动都不想动。 段瑾瑜低头看了它一眼，心中突然有了一个莫名的疑问。 二人舒舒服服的解决了宵夜，谢嘉懿看了一眼手机，发现时间还早，于是打算趁着睡觉之前把策划书看了，早看完早修改，方便你我他。 段瑾瑜放乖宝去吃了点草喝了点水，然后将它捧到桌上。 谢嘉懿在身边的时候，它变得安静许多，乖乖跳到对方手边趴下，方便谢嘉懿一边看策划一边给它撸毛。 至于宵夜剩下的垃圾当然要段瑾瑜来解决，他将竹签收到一起放进纸袋，又顺手收走了旁边垃圾桶里的垃圾袋，“我先回去了，有事给我发信息。” “好呢，小段同学晚安哦~” 趁着窦明没有回头看这边，段瑾瑜飞速俯身在谢嘉懿侧脸上亲了一口，带着偷腥成功后的喜悦离开了寝室。 但是有一件事他真的十分在意。 回到自己寝室后已近熄灯时间，段瑾瑜快速洗漱钻进被窝，然后用手机给窦明发了一条消息。 段瑾瑜：学长，再打扰一下，问你个事。 窦明等游戏结束才看到这条消息，回复时耽搁了一点时间：什么事啊？ 段瑾瑜：乖宝是什么时候开始闹的？你还记得吗。 本以为窦明可能不会在意这点小事，但没想到窦明还真的记得，给他说了个准确的时间：你俩每次约会回来的时间都差不多，我就随便看了一眼，心想要是再搞不定就提前给你们打电话了。 段瑾瑜：好的我知道了，谢谢学长，学长晚安。 熄灭手机屏幕后，黑暗中，段瑾瑜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这可真是太巧了，乖宝开始闹的时候，他们正正好好坐上了4路末班车。 第一百一十一章 12月的日子过得飞快, 谢嘉懿一方面要准备期末考试，一方面还要协调社团活动。 好在温悦这份策划书做的相当完美，无需太多修改, 在谢嘉懿敲定了圣诞演出剧目后，各部门有条不紊的配合，一切井井有条。而谢嘉懿作为社团的台柱子，男主的位置非他莫属, 除了上课和复习，其余时间都用在了背台词上。 某天, 在选修课老师进行最后通牒“下次上课点名有谁不在就要扣除全部平时成绩”后，窦明心不甘情不愿的翻找出了自己崭新的课本, 顶着一脸“爸爸, 今天我要去远航”的惆怅感, 和谢嘉懿告别。 谢嘉懿穿着柔软的驼色毛衣, 盘膝坐在椅子上, 手里还捧着一杯热咖啡，毫不留恋的让窦明赶紧滚蛋，并威胁他如果这学期有挂科, 下学期就等着挨饿吧。 刺激的窦明一阵哀嚎, 捂着脸, 痛苦的夺门而出。 “唉……”谢嘉懿舒坦的靠在椅背上，觉得整个世界都清净了。 桌上放着a4纸打印的台词本, 男主角的台词被谢嘉懿用彩笔一句句标出，旁边还有他写的心得体会以及男主情绪变化之类的小提示。乖宝看不懂上面写的什么，但似乎觉得花花绿绿的很好玩, 就在上面跳来跳去。 “宝，来让爸爸亲一口。”谢嘉懿捧起乖宝稀罕了好一会儿, 然后将它放到供它玩耍的地垫上，“爸爸要上去背台词了，你乖乖自己玩哦。” 地垫上有乖宝最喜欢的草球玩具，它刚被放下就自己追着草球玩了，不吵不闹不乱跑，真是非常让人省心。 它自己玩了半个小时，之后又去吃了点干草喝了点水，正准备回到小窝里睡觉时，寝室的门突然被一阵风吹开。 原来是对门的寝室正在开窗开门通风，风吹到这边吹开了寝室的门。 虽然屋内有供暖，但乖宝还是被突如其来的凉风吹的哆嗦了一下，它努力垫脚看向床上，却发现谢嘉懿一只手搭在床外，显然是背台词的时候睡着了。 “叽！！！”乖宝大叫。 但谢嘉懿明显睡的很熟，甚至连被子都没盖，乖宝想要上去叫他，但寝室里的梯子是直上直下的，它又爬不上去，只能用后脚用力踹了几下梯子。 可仍旧无济于事。 乖宝蹲坐在原地看着那扇完全吹开的寝室门，片刻后一蹦一跳的跑到了走廊。 现在是上课时间，走廊里几乎看不到什么人，乖宝辨别了一下方向，顺着墙边溜到楼梯，往下跑了两层，来到了段瑾瑜的寝室门外。 大门紧闭，乖宝又用老办法，即用后脚用力踹门，刚踹了两下，就被给女朋友打电话归来的张钊看到了。 “诶，谁兔子跑出来了。”说着就俯身去抓。 乖宝不想被他抓到，左躲右闪，张钊张开双臂，左右开弓，正在俩人你抓我逃进行到白热化时，段瑾瑜打开了寝室门。他的位置在门口，隔着耳机都能听见外面嘭嘭的脚步声，就想着开门看看，结果还没等他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乖宝一个炮弹猛冲，直接跨过门口窜到了他的椅子上。 “叽！！！” 自从被谢嘉懿带回来后，乖宝就从来没受过这种委屈，气的炸毛，浑身都在抖。 段瑾瑜朝它伸手，乖宝就跳上了他的手心。 张钊疑惑的挠头，“你的兔子？” 段瑾瑜：“是，平时寄养在学长那里。” 张钊心说那没事了，也不再管兔子的事，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放下手机，准备期末复习。 第189章 但疑惑的人变成了段瑾瑜，首先，谢嘉懿肯定不会放任乖宝到处乱跑，其次，乖宝自己也不会到处乱跑，这也就是说乖宝这次跑出来，很可能是在谢嘉懿不知道的情况下特意来找他的。 “我上楼看看，一会儿外卖到了接一下。” 张钊朝他比了个ok。 段瑾瑜摘下眼镜，带着乖宝来到谢嘉懿的寝室，就见寝室门大开，过堂风吹的里面一点热乎气都没有。而谢嘉懿似乎是在睡梦中感受到了寒冷，整个人缩在床上，但就是没有醒。 段瑾瑜回身关好寝室门，从里面上好门闩，免得再被风吹开。而后返回谢嘉懿的床边，拿走他手里的台词本，展开被子，轻手轻脚的给他盖好，又试了试他的额头温度，确认没有发烧这才放了心。 而就在他忙来忙去的时候，乖宝也没闲着，他被段瑾瑜放到桌上后，生气的从纸抽里咬着扯出一张纸巾铺在桌面，然后跳上去踩踩踩。 段瑾瑜坐在谢嘉懿的椅子上，安静的看了片刻，这才意识到刚才宿管阿姨在走廊拖地，地面还没干。乖宝被照顾的很好，尤其是卫生方面，它连脚底板的毛都和身上一样雪白，结果这么跑了一趟后，脚上踩了不少的水，毛脏兮兮的都变成了灰色。 “纸擦不干净。”段瑾瑜熟练的从抽屉里拿出湿巾和兔兔专用清洁剂，招呼乖宝，“过来，我帮你洗一下爪子。” 闻言，乖宝放弃了和那张纸作斗争，乖乖跳到段瑾瑜面前侧躺下，朝他露出四个脏兮兮的爪爪。 过长成绺的毛发被段瑾瑜用小剪子剪掉，短的则被仔细清洗干净，甚至连脚上的缝隙都没落下。 闻着自己重新变得香喷喷的爪爪，乖宝满意的蹲坐着洗脸，就在准备舔舔耳朵时，突然听段瑾瑜问道：“所以……你是能听懂我说话的，对吗？” 乖宝动作顿了一下，好像才意识到自己耳朵太短舔不到，又开始重新洗脸。 “别装了，都被我发现了。”段瑾瑜趴在桌上，看着装模作样的小兔子，笑道：“你刚才不是碰巧跑到我寝室，而是发现爸爸没盖被子才来找我的。” 这回是完完全全的笃定口吻，乖宝还想继续挣扎，但段瑾瑜直戳要害，让它的挣扎没有了意义，“别的小兔子能听懂人话当然很奇怪，但你不一样，我和你爸爸身上已经发生了更奇怪的事，多你一个也不多。况且爸爸要是知道你能听懂他说话，一定会很开心的。” 乖宝放下爪子，蹲坐在那里，安静的看着他。 段瑾瑜：“这次我听你的，我可以装作今天什么都没发生，是我上来找他有事才发现他睡觉没盖被，而你还是以前那个普普通通的小兔子。总之，选择权在你，如果你认同这个方案就跺跺脚，我什么都不会和他说。” 一人一兔沉默着对视片刻，最终，乖宝跳到他的面前，用下巴轻轻蹭了蹭他的鼻尖。 小兔子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小兔子知道谁对自己好。 “好。”段瑾瑜轻轻揉捏着它肉乎乎的脸蛋，“等爸爸睡醒，我们给他一个惊喜。” 结果这一等就是两个多小时，期间段瑾瑜回寝室拿了外卖和作业，又替谢嘉懿接了窦明的电话，甚至还和周仁聊了好一会儿宣传部接下来的活动内容。 谢嘉懿睡的暖呼呼的，醒来的时候脑袋上一撮头发翘的飞起，迷糊着朝床下看了一眼，“你来了呀。” “饿不饿？”段瑾瑜快速收拾好桌上的书本，“给你订外卖？” “哦，好，你看着点吧。”说着，又倒了回去。 段瑾瑜推开椅子，站起来隔着床边的护栏去戳他的脸，“晚上还睡不睡了，起来醒醒神，顺便和你说件事。” 最终，谢嘉懿被迫起床。 不过这个起床还是很有收获的，当睡眼惺忪的他听到乖宝下楼叫段瑾瑜给他盖被子时，整个人立马精神了起来。 谢嘉懿：“乖宝它……” 段瑾瑜轻轻点头，“我问过了，答案是肯定的，你可以问一下试试。” 谢嘉懿浑身僵硬的看向趴在桌上一直听他们对话的乖宝，片刻后，尝试道：“宝儿，给爸爸卖个萌。” 乖宝稍稍歪头，然后可爱的扒拉一下自己的耳朵。 谢嘉懿：“宝儿，你爱爸爸吗？” 乖宝不知道这个该怎么表达，只好跳到谢嘉懿的手心，舔舔又贴贴。 谢嘉懿整个人都不好了。 一觉醒来孩子不仅长大了，还懂事了，甚至还怕爸爸感冒去叫来了小爸爸。谢嘉懿抱着乖宝表演了一个原地弹射起飞，在屋子里呜嗷呜嗷一通乱叫。 段瑾瑜看他发疯笑的肩膀都在抖。 ——嗯，孩子为什么可爱，那都是随他爸。 发泄完，谢嘉懿脑门上都带着汗，回到座位上一屁股坐下，然后开开心心的和乖宝玩起了亲子游戏。 当然，乖宝也很高兴，这源自被接受后爸爸的疼爱，在谢嘉懿吃饭时，它就在地上来回跑酷，时而原地起跳，时而弹射起飞，甚至还会跳到半空来一个一百八十度的甩尾。 “宝贝真棒，宝贝跳的真好，宝贝是全世界最可爱的宝贝！” 某只小兔子就在一声声夸赞中迷失了自我，它不打扰谢嘉懿吃饭，就去找段瑾瑜陪它玩，但他没有谢嘉懿那种外放的热情，对哄孩子不是特别在行。 第190章 可乖宝不在乎。 小爸爸也是爸爸，作为家里最可爱的宝儿，它清楚的知道自己拥有两份父爱，它绝对是世界上最最幸运的一只小兔子。 第一百一十二章 日子一天天过去, 转眼就到了圣诞节。 由于今年准备充分，外加周仁拉着段瑾瑜到处卖脸发传单，至少比往年多吸引了两成的观众, 话剧社上上下下都很满意这个结果，再次决定以此为契机，重新吹响复兴话剧社的号角。 后台，谢嘉懿已经上好了妆。 这次他要饰演的是一国王子, 要和邻国公主上演一场罗密欧与朱丽叶、王子和小美人鱼似的虐恋大戏。 据说这是赵之昇薅掉上百根头发才写出来的剧本，谢嘉懿不想对剧本多说什么, 可他觉得赵之昇的名导路可能会走的比其他人更辛苦一点。 所有人都在忙着确认舞台，只有谢嘉懿坐在角落安安静静的看着自己的台词本。 他需要最后顺一遍台词, 虽然记台词对他而言不是什么难事, 但他还是不想在舞台上出现任何错误。这个王子的一生是充满悲情的一生, 谢嘉懿在现实生活中没有办法体验, 只能借着舞台实现这个梦想。 来回穿行的人群中, 赵之昇忙的满头大汗，最后搬了个椅子站在上面，手里拿着卷成卷的剧本, 大声道：“各演员注意！距离开场还剩十分钟, 请最后一遍确认自己的妆造！第一幕上台的演员立刻到外面集合, 各就各位，演出马上就要开始了！” 饰演邻国公主的是一个大二女同学, 也是谢嘉懿的老搭档了，听见赵之昇的呐喊，她从容放下台词本, 和谢嘉懿击掌并互相鼓励了几句，便提着硕大的裙摆走向了舞台。 谢嘉懿饰演的王子出场稍晚一点, 在上台前最后一次看手机时收到了段瑾瑜的信息。 段瑾瑜：大宝贝冲啊，我和小宝贝在台下为你加油~ 谢嘉懿撇撇嘴角，快速回到：嗯，希望我的精彩演出不要晃瞎你们的双眼。【得意】 宣传部主要负责前期的宣传活动，今天的主要任务是在台下用相机拍摄演出素材，本来应该同时安排几个人进行多角度抓拍，但奈何话剧社经费不够，只买得起一台相机，只能辛苦周仁自己跑来跑去，其余成员便被安排在了第一排的位置，让他们充当观众，顺便当个气氛组，该鼓掌时鼓掌，该喝彩时喝彩。 乖宝也被段瑾瑜带了出来，现在乖乖坐在段瑾瑜的腿上，努力仰起脖子准备看爸爸的精彩表演，但因为身高受限，再怎么努力也看不到舞台上的状况。 察觉到这一点后，段瑾瑜和身边的人打了个招呼，便趁着演出开始之前的最后一点时间，顺着过道一路小跑来到了最后一排。 墙边堆放着不少桌椅板凳，段瑾瑜拼了两张桌子，上面又放了把椅子，坐上去试了试角度，发现这样完全可以平视舞台后，就将乖宝放在了自己的头上，“这样是不是就能看到了。” 乖宝敞开肚皮瘫着四肢，舒服的趴下，然后满意的用前爪搔掻他的额头。 ——小爸爸万岁！ 一分钟后，演出正式开始。 段瑾瑜对剧情兴致缺缺，直到谢嘉懿出场，他饰演的王子和邻国公主相知相恋再到天人永隔，从头到尾有着很大的状态转变，但谢嘉懿对角色把握的很好，尤其是最后一幕抱着心爱之人的遗体失声痛哭的场景，感染力极强，在场观众无不共情，也纷纷留下了泪水。 演出就在这一幕结束，片刻后，所有演员登台向观众致谢，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段瑾瑜一边鼓掌一边问道：“爸爸演得好不好？” 乖宝动动前爪表示认可。 段瑾瑜：“但我觉得这个剧本还有改进的地方，比如最后一幕，如果是我来饰演邻国公主躺在他怀里，就更完美了。” 乖宝：“……” 小爸爸很好，但有时总是奇奇怪怪的。 小兔子不懂，小兔子不做回答。 等到观众开始退场，段瑾瑜决定暂时偷懒，于是逆着人流来到了后台。 话剧社人手不足，卸妆换装都得演员自己动手，段瑾瑜一路来到临时更衣间，一眼就看到了还没换下演出服的谢嘉懿。 “恭喜演出成功。”段瑾瑜十分神奇的从衣兜里变出一朵玫瑰花，上面的刺已被悉数拔除，只留了短短一截花枝。他将玫瑰花别在谢嘉懿的耳朵上，退后一步上下打量一番，满意的点点头，“果然啊，小王子和玫瑰花更般配。” 比什么邻国公主好多了。 谢嘉懿立刻就猜到他又在莫名其妙的吃飞醋，不过早就见怪不怪了，“嗯，和玫瑰花般配，当然最般配的还是你。” 这话说得段瑾瑜浑身舒坦。 俩人已经约好一会儿出去约会，连酒店都订好了，段瑾瑜恨不得现在就有瞬移功能，省的还要在路上浪费时间。 乖宝趴在他的脑袋上伸爪要爸爸抱，但谢嘉懿只是安抚的摸摸它的小脑袋，“宝贝乖啊，等爸爸换完衣服的。” 这边人来人往实在不是个长久聊天的好地方，但段瑾瑜还是趁没人看向这边时，飞快的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去吧，我的小王子。” 谢嘉懿也还以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好的，孩儿他爸。” 等候的段瑾瑜不觉得难熬，只是希望时间过得再快一点就好了。 第191章 可周仁就不这么觉得。 直到一切彻底结束、他拿着相机回到寝室准备将照片导入电脑时，整个人还是懵懵的。 他所拍摄的内容当然不仅包括舞台，同时也要包含台前幕后的各种小花絮，这些都是后期宣传可以用到的。然而今天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在他在后台拍摄时，好巧不巧拍下了谢嘉懿主动献吻的那一幕。 当时他没用闪光灯，谢嘉懿和段瑾瑜又躲在角落，以为没有人看到他们，殊不知这一切都被周仁的相机记录了下来。 看着电脑屏幕上紧密相贴的两个身影，周仁简直无比惆怅，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到最后实在是憋得脑袋疼，于是点开了除谢嘉懿以外的那个部长群。 周仁：我亲爱的兄弟姐妹们，我突然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下。 赵之昇：？ 温悦：？ 宋晓澜：？？？ 周仁：事情是这个样子的，假如你们有个好朋友，额……应该算是朋友吧，但是平时看到的和私下看到的有那么一点点的反差，你们会怎么想。 平时在他们面前，谢嘉懿礼貌而克制，能开玩笑，但也点到即止。可从这张照片来看，或许谢嘉懿在段瑾瑜面前有着他们不知道的一面。周仁不知道谢嘉懿当时心里是怎么想的，但他脸上的笑容，确实是发自内心的。 这是一种很放松的状态，至少在周仁看来，谢嘉懿应该很喜欢和段瑾瑜这样相处。 之前赵之昇也曾拍到过二人相处的照片，或许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谢嘉懿和段瑾瑜早就在一起了。 周仁表示心情复杂。 宋晓澜：什么意思啊？反差萌？ 周仁：萌不萌的我不知道，总之有点反差。 赵之昇：这样吧，你先把你了解到的详细说说，越详细越好，最好再带上他的出身他的家庭他的性格，这样我才好给你做人物分析。相信我，这点小事，对未来的名导而言，不在话下。 周仁：额……不太好说，平时相处不太明显，可能觉得有那么一点点的距离感，但是他又和别人相处的很好。 宋晓澜：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 温悦：你的意思是这个人没把你当朋友？ 周仁：也不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这时，一直没出声的沈雅发了条消息：直说吧，社长怎么了？ 周仁：卧槽？！我什么时候说是社长了。 沈雅：你特意选在没有他的小群，又一直支支吾吾的不肯明说，不就是在避着他吗。 宋晓澜：厉害厉害，你雅姐还是你雅姐。【强】【强】【强】 温悦：啊？社长？社长怎么了？ 赵之昇：恭喜你成功引起了我的好奇心，快说快说，你是不是了解到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八卦了？【激动搓手】 没办法，周仁只好将那张照片发到了群里，并说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群里陷入一阵沉默。 周仁看着仿佛静止的屏幕突然陷入懊恼，或许自己不应该说这件事的。 他试图解释这件事，几行字删删改改，还没等发出去，宋晓澜在群里发了一段几秒的语音：啊啊啊哈哈哈哈哈哈我搞到真的cp了！！！ 周仁：…… 赵之昇：你们看看，我说什么来着，他俩之前就有苗头，结果呢！唉，未来的名导果然慧眼如炬。 只有温悦在正经的回答他：我知道你在纠结什么，但相处了三年彼此是什么样的人大家都心知肚明，他或许是有事情瞒着我们，可哪个成年人没有一点小秘密呢，只要不是关乎恶意的隐瞒我觉得都可以接受。 沈雅：我同意悦悦的看法，我们不是他，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这或许是他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我们没必要对此进行指责。 周仁想了想，觉得确实是这个道理。 周仁：你们说得对，算了，不纠结了，以后该怎么相处还怎么相处。 不过在这件事中，谢嘉懿确实有那么一点点小小的不地道，几人合计一番，觉得总该小小的报复一下。 宋晓澜转手将照片发到了谢嘉懿所在的那个群里。 宋晓澜：@谢嘉懿，社长你在干什么，社长你出来说句话啊！ 赵之昇：@谢嘉懿，社长你在干什么，社长你出来说句话啊！ 周仁：@谢嘉懿，社长你在干什么，社长你出来说句话啊！ 温悦：@谢嘉懿，社长你在干什么，社长你出来说句话啊！ 沈雅：……出来说话。 第一百一十三章 然而这个时间, 谢嘉懿是不可能出来说话的，为了避免约会被打扰，段瑾瑜干脆将二人的手机全部开启飞行模式。 总之, 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也别想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 许久没有好好亲热的后果就是二人直接折腾到了凌晨，等到段瑾瑜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上午十点。 谢嘉懿还在睡，段瑾瑜不习惯懒床，又躺几分钟醒了醒神后便轻手轻脚的下地洗漱。当然, 还有每天必备的运动项目。 这次带着乖宝出来，二人特意选了个一室一厅结构的房间, 乖宝的小窝在客厅，段瑾瑜开门时乖宝早就吃饱喝足, 正撒着欢儿的在屋内上下跑酷。 见到段瑾瑜后, 乖宝脚下一转, 直接从沙发上弹射起跳, 炮弹似的扎进对方怀中, 前爪扒着他的背心，努力往房间的方向看。 第192章 “爸爸还没醒，先不要吵他。” 乖宝听话的放下爪子。 段瑾瑜虽然经验不多, 但陪孩子玩这种事还是颇有心得, 毕竟他觉得乖宝某些方面和自己很像, 比如，同样的热爱运动。 “来, 和小爸爸一起做早操。” 活动空间不大，段瑾瑜依旧选择了熟悉的俯卧撑，当他做好起始姿势后, 乖宝立刻跳上了他的肩膀，认认真真的开始监工。本来以为这是个很无聊的事情, 但随着段瑾瑜的动作，乖宝上上下下忽忽悠悠，居然找到了一点乐趣。 于是，他的后背成为了乖宝新一代的跑酷场地。 体验了几分钟的“父慈子孝”后，段瑾瑜不得不承认，孩子跑起来时按摩效果还是很好的，毕竟后腿蹬人的时候是真疼，舒经活络外加穴位按摩，就是不知道再这么跑下去，他的后背上会不会被踹的青一块紫一块。 “好了，今天的早操到此为止。” 乖宝意犹未尽，不过等段瑾瑜洗完澡出来后交给它一项新的任务，“我去买早餐，去叫爸爸起床吧。” 一听自己可以进去和爸爸贴贴，乖宝噌的一下一跃而起，段瑾瑜只觉眼前一道白影闪过，便再没了踪影。 卧室内—— 乖宝跳上床，踩着柔软的被褥来到谢嘉懿面前，它先用舌头去舔谢嘉懿的鼻尖，发现对方依旧在睡着后，只好用两只前爪轻轻踩脸。 这下谢嘉懿总算有了反应，但依旧双眼紧闭，含混不清道：“唔……乖宝别闹，让爸爸再睡会儿，爸爸都要累死了……” 但乖宝接到的任务是叫爸爸起床，它沉默片刻，歪着头仔细想了想，最终决定，在小爸爸和爸爸说的话有冲突时，以爸爸说的为准。 屋内暖气开的很足，谢嘉懿嫌热，被子只盖到了肩膀，露出了修长的脖颈和好看的锁骨。那节似玉非玉的护身符正好落在他的锁骨上，这是他父母给他留下的最后一点东西，这么多年一直戴在身上，被滋养的特别温润。 乖宝向前跳了一步，盯着护身符看了片刻，然后便用嘴去咬上面的绳子，好像想把它从谢嘉懿身上扯下来。 “宝儿，干嘛呀……”被乖宝一通折腾后，谢嘉懿总算睁开了眼睛，“这个不能咬，听话。” 但一向听话的乖宝不知为何对这个护身符如此执念，被谢嘉懿拦住后，还在努力用短粗的小爪子顺着指缝往里扒。 谢嘉懿手一松，它便直接撞在了他的锁骨上，不过这次它没再做出刚才那样的举动，而是用力跺了跺后脚，再用头去拱那个护身符，仿佛在示意对方赶紧把它摘下来。 突然间，谢嘉懿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当初领养乖宝时，他和段瑾瑜就在疑惑，为什么同一窝出来的小兔子，乖宝就和其他小兔子长得差那么多。那个大叔说乖宝的妈妈怀崽的时候曾经“越狱”成功，过了好几天他才在山上找到，找到它时它正卧在一块白色的石头上，被抓回来第二天就生了崽，然而和其他兔子不一样，这一窝只剩下了乖宝一个，其余的全都是死胎。 大叔本来以为乖宝也活不成，毕竟从出生之后它就明显比其他兔子小一圈，看着就很弱，但没想到乖宝顺利的活了下来，而且最后还被谢嘉懿领养回家。 “宝儿，你说我戴的这块石头，和你妈妈有关系吗？” 为什么乖宝的妈妈出现了问题，为什么乖宝会和其他小兔子不一样，为什么乖宝能被他们从另一个世界里成功带回。谢嘉懿以前从未细想过这些，只当是大叔随口胡诌的故事，但现在看来，这件事从始至终就存在着一个巨大的谜团。 外面开门声传来，是段瑾瑜买回了早饭，谢嘉懿起身洗漱先去吃了早饭，而后抱着乖宝坐在沙发上开始和段瑾瑜探讨刚才发现的问题。 “难道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因为这个护身符？”谢嘉懿将它摘下拿在手中，短短的一小节散发出温润的光泽，“可是不对啊，这个东西只有我有，为什么你也被牵扯进来了？” 段瑾瑜从他手中接过，拿到眼前仔细看了看。 这个护身符一直被谢嘉懿戴在身上，除了洗澡时从未摘下来过，段瑾瑜也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观察。他手指摩挲认认真真的确认了手感，渐渐皱起了眉头，“又或许……我曾经也接触过呢。” 谢嘉懿：“什么意思？” 段瑾瑜：“印象中，我父母好像也给我求过一个类似的护身符，不过当时太小了，记不清，后来好像是摔坏了，不知道被丢到了哪里。” 现在所有的线索都集中在这个护身符身上，然而谢嘉懿也对此印象不深，只知道是父母给他求来的，至于具体在哪儿求的、什么时候求的，根本一无所知。 他抬头看了一眼时间，决定给姑姑打个电话。 铃响三声后，谢如玥接起了电话，“嘉嘉，什么事啊？” 谢嘉懿直奔主题，“姑姑，你还记得我的护身符吗？” 谢如玥：“记得啊，那是你爸妈在你四岁生日时给你求回来的，怎么了？” 谢嘉懿：“在哪儿求的啊？今天早上我看绳子有点旧了，想去配一条一模一样的。” 谢如玥：“这我就不知道了，那天我还在教室上课，都没来得及回去给你过生日。不过后来听你爸爸提过一嘴，说你们是自驾去的，在那边住了一晚才回来，估计离家不会太远吧。” 第193章 寒暄一阵后，谢如玥那边还有事情忙，提醒谢嘉懿寒假将至记得提早买票后，就先挂断了电话。 段瑾瑜：“有了目标范围就好找了，护身符肯定是从寺庙一类的地方求来呢，能让你爸妈知道的地方，估计在当地也算是个风景名胜。” 于是谢嘉懿拿出手机打开地图，在老家周围搜索各种和寺庙相关的旅游景点。 现在的网络信息非常完善，甚至有不少地方注册了自家的网络店铺，谢嘉懿每报出一个名字，段瑾瑜就用手机去找店铺，将护身符的照片发过去，问对方有没有推出过这样的款式，甚至还编出了什么“想要完成老人心愿”之类的鬼话，希望对方能和庙里的大师沟通一下，只要近二十年内出现过，他都想要详细了解一下。 然而一通大海捞针后，段瑾瑜无功而返。 这么多年各家的护身符款式变化不大，但没有一家见过诸如类似的款式。 段瑾瑜放下手机仰头看向天花板，最后长出一口气，“没办法了，等寒假再说吧，我回家问问，希望他们两个还能记得。” 谢嘉懿：“要不……还是咱们两个自己查吧。” 以段瑾瑜父母的性格，他贸然问出这种问题，能不能得到答案不一定，但谢嘉懿可以肯定的是，他的父母绝对会像审犯人似的问清段瑾瑜为什么会对这种无关学习的事情感兴趣，并呵斥这种浪费时间的行为。 段瑾瑜：“没事，他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我不怕。” 以前不怕，现在有了谢嘉懿，他更不会害怕了。 对护身符的调查暂时告一段落，谢嘉懿重新将它戴回脖子上，乖宝抬头看着他，似乎有点不理解，谢嘉懿只是轻轻摸摸它的小脑袋，安抚道：“没事的，爸爸有分寸。” 乖宝选择无条件相信爸爸，也不再执著那个让它不太舒服的护身符，静静卧在他的腿上。 “好了。”段瑾瑜指了指谢嘉懿的手机，“护身符的事情暂时结束，现在我们来解决下一个问题。” 谢嘉懿歪头看向他，“还有什么事？” 难道是他落下了什么别的线索？不应该啊。 二人早已交换过手机密码，段瑾瑜熟练的将他手机解锁，平静的点开了话剧社的小群，“早起帮你开机时看到的，本来想着先让你吃个早饭消化消化，没想到中间出了一个小插曲。” 现在没有了护身符事件的困扰，他觉得谢嘉懿可以坦然的面对自己的社死现场了。 谢嘉懿盯着群里的照片和消息，足足沉默了五分钟。 段瑾瑜：“怎么样？” 谢嘉懿崩溃的扣下手机，把乖宝塞到他的怀里后不出意外的开始社死之后的发疯，“不可能，这不是我，我绝对不可能承认这是我！！！” 第一百一十四章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 谢嘉懿在小客厅里时而发疯时而嚎叫，完全是一个精神病晚期且无药可治的状态。 段瑾瑜沉默的抱着乖宝，一大一小目光一直追随着谢嘉懿的身影, 来来回回，来来又回回，到最后段瑾瑜实在看不下去，疑惑道：“至于吗？当初你和窦明坦白时, 也没像今天这样。” “那能一样吗？！”谢嘉懿继续发疯，“我和豆豆是真挚的父子情, 无论爸爸变成什么样，那也是爸爸！” 乖宝认真点头, 表示赞同。 “你别凑热闹。”段瑾瑜轻轻弹了一下乖宝的脑门, 继续道：“我觉得事情可能没这么糟糕, 你看他们的反应, 明显是已经接受了这件事。” 但谢嘉懿仍旧处在一种随时暴走的状态中。 段瑾瑜细想了想, 觉得自己可能落下了什么关键的线索，“你先和我坦白一下，当初你是怎么装逼的。” 微妙的神色变化逃不过段瑾瑜的眼睛, 这么一来他心里也大致有了数, “很严重吗？” 谢嘉懿一屁股坐回沙发上, 浑身都散发着负能量，“还……好吧……就是刚进话剧社的时候, 为了表现自己的逼格，隔三差五装深沉说些晦涩难懂的话，不过效果也很好, 当时的社长很吃这一套，在他的带领下, 我的人设立的很稳。不过也就是头一年，等开始接手部长的工作后，我的人设就慢慢趋于正常了。” 段瑾瑜点点头表示理解。 简而言之一句话，当年自己造的孽，现在捏着鼻子也要认下来。 “怎么办啊？！”谢嘉懿急的直跺脚，“我现在感觉自己就是个骗子，骗完这个骗那个，谎话说的太多根本圆不回来了。” 段瑾瑜：“那我问你一个问题。” 谢嘉懿：“你说。” 段瑾瑜：“你把他们当朋友吗？” 谢嘉懿：“嗯，其实有段时间，我有想过和他们坦白，但是……啊啊啊啊啊！黑历史要怎么洗啊！” 段瑾瑜：“车到山前必有路，反正我觉得你如果真想坦白的话，现在就是个最好的机会。” 谢嘉懿半信半疑，“真的吗？” “唉……”段瑾瑜叹气，“约他们出来吃顿饭，大家坐在一起好好聊一聊，人生短短数十年，社死的情况多了，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说完，他熟练的拿起谢嘉懿手机回复：刚睡醒，才看到，今晚大家有时间吗？ 宋晓澜：嗯哼？什么情况？要请吃饭？ 段瑾瑜扭头问他，“地点定在哪儿？” 第194章 事到如今，谢嘉懿不想面对也得面对，于是他拿回手机亲自回复：小吃街里侧那家火锅店可以吗？ 温悦：真要请吃饭啊社长~小学弟也来吗？不给我们正式介绍一下？ 周仁：没问题，从现在开始到晚上我保证一口都不吃。 赵之昇：话说，今天晚上，我们可以听到你和小学弟的爱恨情仇吗？行行好吧，多说一点，最近本子没灵感，全靠你了。 沈雅：嗯。 谢嘉懿：他也去，有什么问题可以亲自问他。 大家表示没有问题，今天晚上一定会准时赴约。 但谢嘉懿的心情就没那么好了，整整一个白天他都不停的给自己做着心里建设，到最后下意识的欺骗自己那都是两年前发生的，这两年的事情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谁那么有闲心去记当年那点无聊的事。 可这次他真的没那么幸运。 段瑾瑜订的是个包间，他和谢嘉懿到达时其余人已经早早就位了。 他们甚至还有时间给谢嘉懿准备了一个小惊喜。 赵之昇站在门口，看他们两个进门先用手拦了一下，然后朝周仁的方向用力拍手，“演员请就位，ready？action！” 周仁几乎是一秒入戏，他身形笔直，手指轻轻搭在桌沿上，一步一步慢慢绕着圆桌走。前方的宋晓澜双手抱着火锅店菜单，脸色焦急，迎面看见他走来，立刻上前道：“谢嘉懿同学，你能帮我个忙吗？” 说着，她将手里的菜单交给对方看，“我们部长布置的任务，我实在……” 谁知还没等她说完，周仁轻飘飘抬手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别急，你的心乱了。” 宋晓澜一怔。 紧接着他目光深沉的看向一侧，仿佛那里有扇明亮的窗户，“看看外面的落叶秋景，人只有学会欣赏美丽才能获得永恒的快乐。” 看到这儿，谢嘉懿倒抽一口凉气转身就要夺门而出，还好段瑾瑜眼疾手快将他拦腰抱住，但也忍笑忍的难受，“想想我之前说的话，人生短短数十年……” “没有数十年！”面对公开处刑，谢嘉懿崩溃的抓心挠肝，“我特么一秒都活不下去，活不下去了！你懂吗？！” “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大笑，就连一向冷淡的沈雅嘴角都难得露出了一点笑意，周仁直接笑到跌坐在椅子上狂拍桌子，吓得路过的服务生赶紧看了一眼生怕这边出了什么事。 段瑾瑜半推半抱的将谢嘉懿架到他的座位上，帮他脱掉外套，又倒了杯温开水，“先喝点水冷静冷静。” “我冷静个屁！”谢嘉懿双眼圆睁，目光扫视众人，“有你们这么样的吗？我是社长！社长懂吗？！” 温悦擦掉眼角笑出的泪花，“是是是，我们可爱的社长大人。” 谢嘉懿气的脸都鼓圆了。 “这事能怪我们吗？”站在门口的赵之昇随手关好门，隔绝了服务生探究的视线，“你自己说说，这事到底是谁做的不地道。” 这个问题直戳要害，让谢嘉懿一下没了脾气，低着头，也不知道该继续生气还是先认错道歉。 等到众人拿起筷子，又各自喝了一点酒后，话匣子才彻底打开。 谢嘉懿没说自己从小到大那些糟心事，只说了自己当时的想法，什么立人设维持逼格之类的，结果又引得众人一阵哄笑。 “行。”周仁当即给他竖起了大拇指，“演还是你会演，这演技我是学到了。” 谢嘉懿吃着段瑾瑜给他夹到小碟里的肉，无奈道：“我也没办法啊，其实装逼很辛苦的，但是装了就没有回头路，我倒是想和你们坦白，但是……” 他有点哀怨的看向赵之昇，“今天这个整活儿到底是谁想出来的？” 赵之昇毫无意外的拉所有人下水，“我们全体，每一个人，包括雅姐在内。” 谢嘉懿唰的扭头看向沈雅，“怎么连你都叛变了？” “没有叛变，只是给说谎的小朋友一点点应有的惩罚。”言罢，沈雅端起手边的杯子，建议道：“机会难得，要不要重新来个自我介绍？” “噗……”旁边的温悦再次笑出声，“诶诶诶，你们还记不记得咱们刚加入话剧社时，社长让咱们每个人走到台前进行自我介绍？当时……某人怎么说的来着？” 宋晓澜立刻举手，“我我我我记得。” 虽然不是表演部的，但话剧社各个部长都有着一流的演技天赋，只见宋晓澜整理了一下衣角慢慢站起身，在气质沉淀下来后，目光中带着一抹浅浅的化不开的忧郁，“大家好，我叫谢嘉懿，我……” “啊啊啊啊啊！”谢嘉懿咆哮着打断，“你们真是够了！” 鞭尸就算了，甚至还要反复鞭尸，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周仁：“那你赶紧的，不想我们说就自己说。” 没办法，谢嘉懿不想让他们继续整活儿，最后屈辱起身，“大家好，我叫谢嘉懿。” 这话说完十几秒都没等来下文，赵之昇不满道：“这就没了？不行不行，还得说说兴趣爱好什么的。” 谢嘉懿：“本人一点都不喜欢成熟稳重，只爱好毛茸茸以及一切可爱的小生命，兴趣就是自己偷偷用手机搜视频，云吸毛茸茸。不过现在有了乖宝，作为一个合格的爸爸，我已经戒掉了除乖宝以外的小可爱们，一心一意只爱一个。” 第195章 “真、的、吗？”宋晓澜的目光不经意扫过段瑾瑜，“只爱一个？这话小学弟听了可不开心啊。” 这下就连段瑾瑜都没忍住笑了出来，结果挨了谢嘉懿狠狠一记眼刀。 在座众人完全一副听八卦的姿态。 然后谢嘉懿又被迫讲述了一遍他和段瑾瑜的故事，当然，这其中并不包含在其他世界的经历，只说了校园里的相处部分。 温悦很认真的点点头，“明白了，其实你以为是日久生情，但其实是一见钟情，颜狗，看脸，可以理解。” 宋晓澜眼睛亮闪闪的，拍了一下温悦的大腿，“你确定吗？你说的那个日，是我想的那种吗？” “咳！”周仁伸手扒拉宋晓澜的胳膊，“别说的太直白，注意影响。” 宋晓澜立刻假兮兮的收敛，低头认错，“对不起我错了，我只能说我的瑜嘉cp是真的。” 这顿饭从头到尾所有话题都围绕着谢嘉懿展开，谢嘉懿听到最后人都麻了，从起初的羞耻发疯到心如止水，最后木着一张脸去收银台结账。 回去的路上，谢嘉懿仿佛一根霜打的茄子，肩膀都是塌的。 哦，这可真是无比操蛋的人生啊。 完全应了那句老话：莫装逼，装逼遭雷劈！ 第一百一十五章 随着元旦一天天临近, a大也迎来了考试周。 整个学期下来，窦明除了几节不去就要扣除全部平时成绩的课堂外，几乎没去上过一次课, 现在突然迎来了考试周，整个人都处在暴躁和崩溃的边缘。 这是窦明每学期期末的必经之旅，谢嘉懿早已见怪不怪。 在窦明熬夜玩命看专业课时，谢嘉懿仍旧保持着以往的作息, 毕竟对他而言，专业课并不可怕, 奖学金也志在必得，如果说在这条路上还有什么难以逾越的小河沟, 那大概就是体测了。 不过经过段瑾瑜几个月的监督, 谢嘉懿觉得现在的自己甚至可以争取个名次, 不像以前那样及格万岁。 上课前十分钟, 大操场边已经零零散散站了不少准备体测的学生。 段瑾瑜和谢嘉懿的体育课挨着, 这节又没有课，于是提前来到操场给谢嘉懿加油打气，“先活动一下。” 他穿着一身厚厚的羽绒服, 说话时从脖颈和衣领的缝隙中还钻出一个毛乎乎的小脑袋, “叽！” ——爸爸加油。 谢嘉懿长出一口气, 然后按照段瑾瑜教他的动作进行舒展，抻抻胳膊压压腿, 免得一会儿跑一半抽筋。 “你说我今天能不能冲进前三。”他看着硕大的操场，内心突然生出一股澎湃感，“如果我能进前三……” “虽然这时打断你的幻想不太好, 但我觉得……”段瑾瑜毫不留情的指出这个幻想存在的漏洞，“你们这组里至少有5个常年在校运会上拿名次的选手, 乖宝进前三的概率都比你大。” 仗着别人没有注意这边，谢嘉懿飞起一脚抡在他的屁股上，“怎么当人男朋友的？不及格，回炉重造。” 段瑾瑜挨了一脚后岿然不动，“只是提前提醒你一下，免得到时没拿前三你再郁闷。” 看到老师拿着点名册和秒表朝他们走来，谢嘉懿停止了热身运动，在去集合前特意补充道：“没关系，作为一个前·及格万岁选手，只要不是倒数第一就是突破，不过你作为男朋友是不是得弥补一下我的遗憾呢？” 段瑾瑜笑笑：“行，到时我给你拿个第一回来。” 等到体育老师点完名，1000米测试正式开始。如段瑾瑜所料，这一组至少有5个速度优异的选手，以至于起跑后带起了所有人的节奏。 眼看谢嘉懿的步伐逐渐凌乱，段瑾瑜立刻来到跑道里圈伴跑，“别看他们，按照自己的节奏跑。” 在他的带领下，谢嘉懿逐渐找回了自己的节奏，虽然最终没能拿到前三名，但相比于以前的成绩，绝对是个巨大的进步。 “我可太棒了。”又在操场上慢走一圈后，谢嘉懿逐渐平稳了呼吸，“原来及格是这么轻松的事。” 段瑾瑜：“以前就是你不爱锻炼，只要习惯了，体测压根不是什么难事。” 接下来的几项内容对谢嘉懿而言不算太难，依次顺利过关。 距离下课还有一点时间，但今天的内容就是体测，老师完成了任务后便让他们就地解散。 下节就是段瑾瑜的体育课，俩人并不打算来回折腾，于是顺着操场外围一圈一圈的压马路。今天的天气很好，晴天且无风，温度相对偏暖，谢嘉懿抬手去捏乖宝的耳朵，“别总待在小爸爸身上，要不要下来跑两圈？” 乖宝小心翼翼抻头看了一眼地面后，当机立断的缩了回去，全身上下都写着拒绝。 段瑾瑜就笑，“上次在走廊踩到水都得让我给它擦爪子，这种地面……算了吧。” 阳光出来后有不少积雪化成了水，地面上湿漉漉的，再加上人来人往，有不少地方都是泥水。作为一只爱干净的小兔子，它拒绝弄脏自己的爪子。 谢嘉懿：“不错不错，爱干净这点像我。” 听罢，段瑾瑜都懒得吐槽他。以前好歹还知道自己洗衣服，现在有了男朋友，一般的外套和牛仔裤都是段瑾瑜洗衣服的时候帮他一起洗。 本性逐渐暴露，眼看就要往小懒蛋的方向一去不复返了。 第196章 操场入口处有一个小超市，除了来这边上课的同学，最常光顾的就是日常驻扎在此的体育生，谢嘉懿口渴，但又懒得和他们挤，没办法，这项艰巨的任务就落在了段瑾瑜身上。 本来这是日常中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事，可当段瑾瑜费力买回两瓶热奶茶的时候，远远看见谢嘉懿身边站着一个人。 虽然没见过几面，但这个人还是令段瑾瑜印象深刻。 没办法，谁让这个叫岳奇的学长曾经试图撬墙角想追谢嘉懿呢。 见段瑾瑜站在原地半天不动，乖宝用前爪踩踩他的肩膀，问他怎么了。 “看见那个人了吗？”段瑾瑜抬手指给乖宝看，“那个人是坏人，他想从我们这里抢走爸爸。” 乖宝一听立刻急了，烦躁的跺脚，示意他赶紧带自己过去抢回爸爸。 心理铺垫做完后，段瑾瑜很满意孩子这个反应，于是将两瓶奶茶揣进怀里，一路小跑跑回谢嘉懿身边，“里面人太多耽误了一点时间，不过好在奶茶还是热的。” 他压根就没看旁边的岳奇，小心翼翼的从自己怀里拿出两瓶奶茶，一瓶是原味，一瓶是麦香味儿的，“都是你喜欢的，可以换着喝，剩下的给我。” 谢嘉懿当然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眼角余光不经意的看向岳奇。岳奇也是下一节的体育课，为了体测方便，今天戴的隐形眼镜，和平时不太一样。虽然他化成灰段瑾瑜都能认出来，但还是装模作样的疑惑道：“你好，请问你是我男朋友的同学吗？” 岳奇：“……” 没办法，现在又不能直接甩脸走人，岳奇只好尴尬的又做了一次自我介绍。 段瑾瑜微眯着眼思考了几秒，恍然大悟，“啊，是学长啊，不好意思，你瞧我这记性，真的是非常抱歉。” 岳奇淡淡一笑，“没关系，我也只是碰巧在这里见到了嘉懿，就过来打个招呼。” 段瑾瑜：“原来是这样，抱歉啊，我刚在超市买了热奶茶，怕凉了就揣怀里想着快点送到他手上，没注意到你们在聊天。学长你难得回来一次，不像我，平时恨不得24小时都和他在一起，说话也方便，你们是不是还没聊完？没聊完就继续聊吧，不用在意我，我去旁边等着就好。” 那模样委屈巴巴的，好像个受了气的小媳妇儿。 闻言，谢嘉懿赶紧拧开一瓶奶茶喝了一口，生怕自己没忍住笑出声。 然而还没等岳奇说话，也没等段瑾瑜真的抬脚走人，一直藏在衣领里的乖宝突然冒头，先是努力站起身体在段瑾瑜脸上亲了一口，而后又转向谢嘉懿的方向，扑腾着要爸爸抱。 段瑾瑜单手托着乖宝，然后将它小心翼翼的放到谢嘉懿的衣领中，嘴里还在不停的解释，“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小宝贝就是喜欢黏着我俩，分开一刻都不行，一分开它就要闹。” 岳奇木着一张脸，已经连说话的想法都没有了，正好身后有同学叫他过去提前热身，于是借机离开。 等岳奇走远后，谢嘉懿将手里的奶茶塞进段瑾瑜的大衣兜里，弯了嘴角，“行啊，演技越来越熟练了，还带着孩子和你一起演，是吧？” 肩上的乖宝亲昵的蹭蹭他的脖子。 ——小宝贝有什么错呢，小宝贝只是想有个完整的家。 “没办法，谁让他和你表白过呢。”段瑾瑜伸手紧紧抱住他，“看到他我就酸。” 谢嘉懿：“嗯嗯，看出来了，隔着好几米都能闻到那股酸味儿。”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段瑾瑜。 体育课开始后，双方老师好巧不巧的将1000米安排在了一起，当站到赛道上的那一刻，段瑾瑜干脆脱了外面的大衣交给谢嘉懿。 谢嘉懿觉得以现在的温度，段瑾瑜跑一圈下来后没准会感冒，但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岳奇，又觉得今天这是彻底劝不住了。 对别人而言这只是个体测，对段瑾瑜而言这就是个孔雀开屏的好机会。他要证明自己方方面面都比岳奇强，要让谢嘉懿知道选自己当男朋友绝对没错的。 在这种奇怪的胜负欲上，谢嘉懿不好说什么。 段瑾瑜的性格里其实有不少问题，平时不显现，可一旦遇到事情就会非常明显，有时就像钻牛角尖似的莫名执拗。 哨声响起，所有人都冲出了起跑线。 眼看段瑾瑜直接冲到了最前面领跑，谢嘉懿十分无奈。 可那是自己男朋友，还能怎么样呢？宠着呗。 去特么的脸面与逼格，那玩意儿有男朋友重要吗？ “亲爱的加油！你是最棒的！你说你要给我拿个第一回来！！！” 周围人震惊的看向他，但谢嘉懿不在乎，他只在乎段瑾瑜是否听到了自己的想法，如果没听到就再喊一遍，一直喊到他听见为止。 跑步过程中段瑾瑜不方便说话，然而他逐渐提速，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自己收到了对方的回应。 冲过终点的那一刻，他足足落下第二名大半圈的距离，直接打破了校记录。 这不是运动会，没有金牌也没有任何奖励，但谢嘉懿还是冲过去和他抱在了一起，响亮的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我男朋友真特么的帅！我一定是上辈子拯救了全宇宙，这辈子才会遇见你！” 第一百一十六章 元旦当天, 在结束了白天的考试内容后，谢嘉懿和段瑾瑜回到寝室，默默的开始收拾背包。 第197章 其实倒也没什么好收拾的, 之前两次的背包不被允许带入那边的世界，什么模样背出去就什么模样背回来，里面的东西一点都没动，现在也不过是再检查一遍而已。 明天还有考试, 窦明现在临时抱佛脚，和及格万岁小分队临时跑到图书馆突击, 甚至还给馆前的孔子雕像摆了牛奶小面包，希望明天的考试一切顺利。他也不贪心, 总成绩能够60分就好, 一分都不多贪。 相对于气氛紧张的图书馆, 寝室这边倒显得轻松许多。 谢嘉懿和段瑾瑜已经逐渐习惯了这个生活节奏, 虽然一直致力于寻找解决方法, 但并没有那么急迫。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重新核对包里的物品，能带进去固然好，带不进去就当是新一次“负重”旅行了。 唯一不开心的只有乖宝。 它想要和他们一起, 但是谢嘉懿不同意, 现在只能气呼呼的坐在书桌上, 用屁股对着他们以示不满。 “好了好了，我们乖宝不生气了哦。”谢嘉懿将它小心翼翼的捧到怀里, 轻轻给它顺毛，“爸爸也不想和宝贝分开，但是那边太危险了, 爸爸没时间照顾你。” 乖宝烦躁的挠爪爪，它觉得自己并不是一只需要照顾的小兔子, 可以随时和爸爸一起并肩作战。 可这个理由说服不了谢嘉懿。 临出门之前，谢嘉懿打算去卫生间解决一下个人问题，于是将乖宝放到了段瑾瑜手上。 “听爸爸的话，别闹。”卫生间的门关上后，段瑾瑜小声道：“每个世界的情况都不一样，爸爸确实没时间照顾你。” 乖宝的耳朵偏短偏圆，自己不太好清理，这项工作一直是段瑾瑜来做的。他从桌上小盒里抽出一根棉签，动作轻巧的帮乖宝简单清理了一下，“知道你担心爸爸，但是现在唯一能帮到爸爸的方法就是你乖乖听话，不要让爸爸担心，知道吗？” 乖宝在他掌心缩成一个团子，而后动了动耳尖，示意自己知道了。 又是一个冬日的雪夜，二人踩着薄薄的积雪，依照平时的时间坐上了4路末班车，上车时甚至还有心情和范师傅打个招呼。 窗户上结了霜，谢嘉懿坐下后张开嘴巴朝窗户用力哈气，然后用手蹭出一块可以看到外面的区域。 这条熟悉的路线已经走了太多太多次，一次环城线需要经过多少个站点、每个站点间隔多少时间，谢嘉懿全都熟记在心，他甚至记得沿途的四季变化，记得某个路口只有冬日才会出摊卖烤红薯的老爷爷。 看他努力凑到窗前看外面的风景，段瑾瑜抬手揽着他的肩膀，将他带入自己怀里，“离窗户远点，有风。” 却不料正好对上他回视过来的眼睛。 “段瑾瑜，你现在有必须回来的理由了吗？” 闻言，段瑾瑜一怔，随即笑笑，“我回来的理由不是你吗？” 谢嘉懿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块阴影，“其实……当初和你聊起这个话题的时候，连我自己都不是那么确信。” 段瑾瑜：“现在呢？” 谢嘉懿：“我说过，我想成为你回来的理由，但我又希望，这个理由不单单只有我。” 段瑾瑜：“这个有点难。” 谢嘉懿：“所以我在努力啊，仔细想想，我崩人设倒也不算什么坏事，人的一生，身边来来回回那么多人，总得有舍有得。你不喜欢主动选取，我可以，你可以借由我再和他们产生联系，时间久了，你也会有真心相待的朋友，也会……” “以后再说吧。”段瑾瑜打断了他的话，“你也说了，这需要时间，我现在没有时间去思考那么多，至少等这一切彻底过去。” 话说到这个份上，谢嘉懿也不好再逼迫他什么，“嗯，听你的，我们慢慢来。” 渐渐的，车上的乘客越来越少，距离终点还剩五六个站点时，除了开车的范师傅，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窗户重新结了霜，挡住了谢嘉懿向外看的视线，他歪头搭在段瑾瑜肩膀上，轻声道：“不知这回我们会进到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段瑾瑜：“每次都像开盲盒一样。” 谢嘉懿：“咱们去到的世界都和现实世界中的时间相对应，肯定又是一个大雪纷飞的冬天，我的唯一诉求就是希望那边的保暖足够好，最好全程都是室内活动，就像那次在海岛上一样。” 段瑾瑜：“我也想啊，穿着太厚重的衣服行动不方便，更别提在雪地里追凶手，希望那个世界不要在这上面给咱们制造困难。” 谢嘉懿：“我现在求神拜佛还来得及吗？” 段瑾瑜：“求一下试试，万一梦想成真了呢。” 这话真的非常有道理，谢嘉懿虔诚的双手合十，在心里把能叫得出来名字的全都拜了一遍，睁开眼时同时也松了口气，“好了，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 谢嘉懿醒来时，发现自己正处在一片茂密的丛林中。 周围的树木少说也有二三十米高，巨大的树冠遮天蔽日，阳光只能从微小的缝隙中透过，在昏暗潮湿的地面上留下点点光斑。 对他而言，好消息是之前的祈祷显灵了，现在的他身着迷彩长裤外加短靴，上身穿着一个黑色的工字背心，一件和长裤配套的上衣系在腰间，脖子上还有一个摸起来冷冰冰的金属项圈。 第198章 这里完全是热带雨林的气候，衣着简单，不会像冬装那样碍手碍脚。 而坏消息就是这次他依旧是孤零零一个人，段瑾瑜不知道去了哪里，接下来需要花费时间先去找人。 可在手中既没地图又分辨不出方向的情况下，谢嘉懿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走，正踌躇着，头顶上方突然传来一阵滋滋啦啦的电流声，仿佛有人正在进行广播通知前的调试工作。 一分钟后，广播的声音如期而至 【嗨~亲爱的朋友们，大家好~】 【请允许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joker，玩过扑克牌的朋友应该都知道，joker就是小丑，小丑就是joker。】 这个声音仿佛用变音器处理过，虽然能听得出说话时的语调起伏，但依旧是毫无感情的机械音，仿佛被人用尖刀抵在脖子上，凉飕飕的。 【在这里我要恭喜大家，恭喜你们被选中参加joker的生存游戏。】 【现在请大家摸一摸右手边的口袋，里面有你们的身份牌。】 谢嘉懿先找了一遍上衣的口袋，里面空空如也，而后又去摸裤子上的口袋，这才找到一张用薄金属制成的扑克牌。 ——草花4. 【这次我一共选中了52名玩家和我共同完成这场游戏，扑克牌的四种花色，从a~k，男性是草花和黑桃，女性是方片和红桃。】 【当然，游戏都有规则，不过你们以为joker会好心的告知你们游戏规则吗？nonono~joker不喜欢不劳而获的小朋友，一切的一切都需要大家自己去探索。】 【可joker又是一个善良的人，emmmm……既然如此，那就告诉大家一个小秘密吧。】 考虑到接下来可能涉及到关键信息，谢嘉懿屏气凝神，生怕错过了什么重要线索。 【生存游戏就要有生存游戏的样子，在看到黑洞洞的枪口那一刻，奋力逃吧，否则你就会被嘭的一声，一枪爆头哈哈哈哈哈哈哈……】 雨林里闷热潮湿，但一股寒意顷刻弥漫了谢嘉懿身体的每个角落，让他指尖冰凉。 与之前几个世界不同，在那些世界中，他们虽然也需要努力找到凶手获得回程的车票，但只要不过分刺激到凶手，就不会有生命危险。可在这里不同，这里有一个自称是joker的疯子，他莫名其妙搞了一个生存游戏，他有枪，他会杀人，他甚至可能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身后，在你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将你一枪爆头。 诡异的笑声从四面八方冲击着谢嘉懿的耳膜，从撕心裂肺到逐渐癫狂，许久过后才慢慢归于平寂。 【好了各位，闲话到此结束，游戏……正式开始……】 谢嘉懿尝试活动了一下冰冷的指尖。 现在这种情况下，怨天尤人没有用，害怕恐惧也没有用，这些情绪对他而言都是负面的，要想活到最后，他必须要保持冷静的头脑。 只要是游戏就有规则，他需要找到这些规则，从规则中寻找出离开的方法。 冷静过后，谢嘉懿长出一口气。 规则要找，段瑾瑜也要找，不过还是找到段瑾瑜更重要一些。 他们曾经约定如果进入世界后二人分开，就在目标场所附近最显眼的地方集合，然而这里放眼望去除了树还是树，谢嘉懿甚至不能保证自己离开原地后还有没有机会原路返回，这真的是一件非常难办的事。 所以在找到解决方法之前，他暂时没有离开这里的打算。 谢嘉懿尝试着深呼吸，闭上眼睛，用每一个细胞去思考去感知，谁知彻底安静下来后，还真让他发现了一点不一样的地方。 极其轻微的流水声，似乎这附近有一条小溪。 第一百一十七章 段瑾瑜在一条小溪边醒来。 这一次他又和谢嘉懿分开了, 不过好在这样的事情不是第一次经历，他缓了片刻压下了内心的烦躁，然后开始检查身上的装扮。 一身迷彩服加短靴, 仿佛是误入了什么真人cs的现场。 紧接着他在自己裤子的口袋中找到了一张金属卡片。 ——黑桃j。 没等他弄清这张卡片的作用时，广播声响起，一个自称是joker的人宣布有52个人被选中参加这场生存游戏。 而且这场游戏与以往经历的世界不同，joker似乎很享受这种猎杀的快感, 手里有枪，是个十分危险的人物, 就算他们什么都不做也不是安全的，在joker杀掉他们之前, 他们必须找到离开这里的方法。 广播结束后, 段瑾瑜来到小溪边蹲下。 小溪的水流澄澈, 可以清晰的看到底下的鹅卵石和随水摇曳的翠绿色水草。 他以水面为镜子, 认认真真的开始研究脖子上的金属项圈。 通过水面的反射他清晰的看见这条项圈并不是全部由金属制成, 在左侧靠近动脉的位置有一个小小的显示屏，上面显示着黑桃j三个字，和他的身份卡牌相对应。 段瑾瑜心生疑惑, 他暂时没想明白为什么有了身份卡牌还需要用这样的方式显示身份。 除此之外他并没有在项圈上发现其他可疑点。 段瑾瑜站起身整理好凌乱的衣领后, 又抬头看向天空。 周围都是高达二三十米的巨大树木, 树冠遮天蔽日，人站在树下什么都看不到, 但小溪附近不一样，河床上不会生长树木，于是经由溪流的走向, 给头顶留出了窄窄一条一线天。 第199章 在刚醒来时，段瑾瑜曾判断自己现在所处的应该是一片茂盛的热带雨林中, 可当透过一线天看到半空中由金属丝交织成的巨大笼网后，他改变了自己的看法。 这里不是热带雨林，反而像是一个人工围成的生态园，和一些植物园飞禽走兽园异曲同工。 这是什么意思？在joker眼中，他们就是随时可以被猎杀的猎物啊。 段瑾瑜沉下心来思考片刻，觉得当务之急还是要先和谢嘉懿会合。 不过这真的是一件很难办的事情，巨大的树冠遮挡住了视线，他实在不知道这里有什么比较明显的类似地标式的建筑。 于是他又将目光重新投向眼前的小溪。 生存游戏，生存才是第一要务，这其中除了不被joker猎杀外，他们还需要食物和饮用水以维持自身所需，而在这种野外环境下，小溪就是最好的天然水源。当其他人发现这里有溪水流过后，都会主动向这边靠拢。 谢嘉懿也不会例外。 想到此，段瑾瑜决定暂时在小溪沿岸活动。 目前他所在的位置靠近小溪上游，他打算先往下游走一走，运气好的话没准就能遇到，但还未等他付诸行动，一声枪响响彻丛林，惊起一群飞鸟。 生存游戏正式开始。 段瑾瑜不知道那个开场就遇到joker的倒霉蛋有没有活下来，不过后续没有听见补枪的声音，估计如joker所说，是被一枪爆头。 刚刚压下去的烦躁感再次上涌。 他必须要尽快找到谢嘉懿，哪怕知道在热武器的作用下自己没法保护他太多，但还是放在身边更加安心。 段瑾瑜沿着溪流向下游走去。 潮湿闷热的气候让他脑门上出了细细一层汗，段瑾瑜将外套脱下来系在腰上，就这样一边观察一边走，大概走了半个小时，他看见前方不远处有个人坐在地上。 是个年轻的女人，一头金色波浪长发，在阳光下甚至微微泛着光。 但她的脚踝似乎受了伤，段瑾瑜走到她身边时她正费力的将短靴脱下，裸露的脚踝处已经变得红肿，看模样像是崴了脚。 她看到段瑾瑜时仿佛看到了希望，“你好，我叫菲奥娜，请……” 却没想到段瑾瑜脚步未停，直接从她身边走了过去，完全把她当成空气。 “嘿！”似乎生平从来未见过这种人，她高声喊道：“我的脚受伤，请你帮帮我！” 段瑾瑜理都不理，但却停下了脚步，扭头看向了旁边的丛林。 “谁，出来！” 他敢肯定这人不是joker，否则他听到的就不是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而是子弹打穿他身体的声音。 片刻后，在半人高的树丛后面钻出一个和他们有着同样装扮的女人，她个子不高，勉强到达段瑾瑜的胸口，棕色的头发梳起一个高高的马尾。 “你好，我叫伊娃。”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诚意，伊娃甚至微微侧头露出了脖子上的项圈，“我是红桃7.” 然而段瑾瑜不为所动，在没有感知到周围有危险的情况下自顾自的继续向前。 伊娃没有阻拦他，看他逐渐远去的背影犹豫片刻，回头奔向菲奥娜，仔细检查过她的脚踝后，松了口气，“别担心，只是扭伤，没有伤到骨头，休息几天就能好。” 这和段瑾瑜的态度简直是天差地别，菲奥娜立刻对伊娃生出了好感，“谢谢你的帮助，真的非常感谢。” 伊娃轻轻摇头，“没关系，我们都被绑架到这里，本来就应该互相帮助一起离开。” 在简短交谈几句后，两位女士当即决定结盟组队，但只有她们两个的话，还是力量太弱。 伊娃：“我扶你起来，咱们两个去追刚才那个男人。” 一想到段瑾瑜的态度，菲奥娜满脸都写着拒绝，“他？算了吧。就算我们追上去他也不会同意和我们组队，浪费时间而已。” 伊娃：“我们目前只见过他，他虽然态度不好，但却没有伤害我们的想法，这样的人可以组队。况且我觉得他不是不想组队，他刚才发现我是因为走路时一直在留意四周，我怀疑他是在找什么，只要找到了他想要的，他会停下来听听我们的想法。” 菲奥娜思考片刻，“看来还是个有故事的人。” 说话间，伊娃已经架着她的胳膊将她扶起来，由于她比菲奥娜矮了一截，身高差刚刚好，二人这样搀扶着向前走也不算吃力。 段瑾瑜努力留意四周的动静，所以走的并不算快。 溪水哗啦啦的流淌，这种声音并没给他带来心旷神怡的享受，反而让他的心绪愈加烦躁。他真的没办法适应谢嘉懿不在身边的感觉，尤其是这种生死未知的陌生世界中。 只不过还没等他找到谢嘉懿，身后又传来了脚步声。 段瑾瑜冷淡的回头看去，发现是伊娃搀着菲奥娜追了上来，蹙眉问道：“你们想干什么？” 伊娃冷静的解释，“请你不要误会，我们没有伤害你的想法，只是觉得在这样的环境中，组队才是聪明的选择，你是我们遇到的第一个人，这是上帝赐予我们的缘分。在我们组队后，你可以放心的告诉我们你的想法，无论你在寻找什么，作为一个小队，我和菲奥娜都会一起帮你找。” 但段瑾瑜还是没有组队的意思。 一来他现在还没有找到谢嘉懿，菲奥娜脚踝受伤影响行走，一旦组队势必降低他的行动速度。二来是刚才丛林里的那一声枪响，在他们手无寸铁对方又有热武器的情况下，组队的意义并不大，反而还会因为人多而暴露行踪，成为joker的首要解决目标。 第200章 他虽然还没直接拒绝，可这个沉默的态度已经能够说明一切，只是伊娃仍旧不想放弃，“希望你能考虑我们的建议。” 段瑾瑜没有理会，按照原定的路线继续前进。 伊娃和菲奥娜就在他身后十几步远的地方跟着，段瑾瑜知道她们的存在但也没有阻拦，在他看来，这只是无意义的浪费时间的事。 ——谢嘉懿到底在哪里？ 焦躁的情绪越来越重，尤其是当他听见丛林里传出第二声枪响时，这种焦躁的情绪终于到达了顶点。 他不敢去想这两声枪响是不是和谢嘉懿有关，也不知道谢嘉懿是否已经暴露在了黑洞洞的枪口下，他知道自己现在必须冷静下来，但是诸如此类的假设还是不停的往脑袋里钻，让太阳穴隐隐作痛。 好在这样的情况并未持续太久，十几分钟后，他在小溪边看见一块一人多高的石头，当那张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时，所有的焦躁都烟消云散。 他快步跑过去将谢嘉懿抱在怀里，轻轻啄吻着他的耳廓，悄悄松了口气，“终于找到你了。” “不怕不怕哦。”谢嘉懿笑眯眯的抚着他的后背，以此来安抚他的情绪，“我听到溪水声就觉得应该来这边和你会合，而且路上一个人都没有遇到，超级幸运。” 段瑾瑜：“嗯，没受伤就好……” 就在二人抱在一起相互安慰时，伊娃搀扶着菲奥娜走到了近前。 从他们的动作中，伊娃一眼就看出谢嘉懿就是段瑾瑜一直在寻找的人，而且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两个人应该就是她所想的那种关系。 段瑾瑜是说不通了，伊娃决定在谢嘉懿身上打开突破口，“初次见面，你好，我叫伊娃，她是菲奥娜，请问你有意愿和我们一起组队吗？” 第一百一十八章 放开环抱段瑾瑜的手臂后, 谢嘉懿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伊娃，然后又看向段瑾瑜，用眼神询问他是怎么回事。 等听完段瑾瑜的解释, 谢嘉懿没有第一时间松口。 在他看来，组队之后人数变多，确实有更高的暴露风险，但在没有遇到joker时, 他们同样可以互帮互助，这样有利于他们在丛林中的生存。 似乎看出了他的犹豫, 伊娃又主动开口，“我学过一点护理技巧, 如果有人受伤的话我可以帮助处理。” 这种时候菲奥娜就没法接话, 按照她自己所说, 她来到这里之前是个中学教师, 这里又没有小孩子给她上课, 确实作用不大。但好在她教授的主科是地理，平时又对野外生存有点兴趣，也不算全无用处。 而伊娃选择段瑾瑜和谢嘉懿也有自己的想法, 至少到目前为止, 他们没有展露出任何的恶意, 同样是莫名其妙来到这片丛林，他们没有大喊大叫也没有精神崩溃, 反而沉着冷静的应对眼前的状况，和他们组队的话，存活下来的概率要多很多。 几番商议后, 谢嘉懿同意了她们的组队邀请。 “既然我们四个组成了临时队伍，那我希望彼此之间不要有隐瞒。” 这话伊娃和菲奥娜都点头认可, 为表诚意，她们各自说了醒来之后遭遇到的状况。伊娃和谢嘉懿相似，都是在丛林中醒过来，而后听见溪水声就想着靠近小溪至少能够保证接下来的水源。菲奥娜则倒霉一点，她在小溪边醒来，看见高大的树木后尝试攀爬上去，试图从高处看清这里的全貌从而找到出口，但湿滑的树干没给她这个机会，于是她从树上掉了下来，还扭伤了脚踝。 至于为什么会突然之间来到这里，二人谁也说不清楚，只说睡了一觉醒来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谢嘉懿和段瑾瑜倒是知道为什么，但理由说不出口，只借口俩人是恋人关系同居在一起，醒来后觉得自己来到这里的话大概率对方也在，这也正好解释了段瑾瑜一路找人的行为。 “对了。”正式介绍完毕，谢嘉懿开始说起自己在路上的发现，“我往这边来时曾看到了一个小木屋，门上挂着一个木牌，写着‘joker的小屋’，但我急着找人也没进去看看，咱们现在回去一趟，我想joker特意设置这些肯定另有含义。” 其余三人没有异议。 菲奥娜的脚踝肿着，走路不方便，谢嘉懿和段瑾瑜走在前面但刻意保持了一个相对较缓的速度。既然是队友，这种不算特殊的照顾也是应该的。 十几分钟后，临时小队来到了谢嘉懿所说的小木屋。 木屋看上去有些年头，有不少地方都被潮湿腐蚀，靠近地面的地方已经长满了青苔。谢嘉懿在外面绕行一周，发现面积不大，也就三十平左右，一扇门两扇窗，但窗户都被里面的黑布蒙的严严实实，从屋外根本看不到屋内的情况。 段瑾瑜上前轻轻握住门把手，尝试着向内推了一下。 门没有上锁，吱嘎一声，被他推开了一个不大的缝隙，但这个缝隙不足以让他看见屋内的全貌，只隐约觉得里面有张桌子，上面好像还放着什么东西。 谨慎起见，他后退一步，而后一脚将本就不太结实的门直接踹开，这时大家才看清桌上摆放的是个镶嵌着显示屏的木箱，箱子前面还有一个joker的小丑玩偶。 目前貌似是安全的。 四人走进屋内，谢嘉懿拿起玩偶，仔细检查后发现玩偶由布和棉花制成，但肚子里硬邦邦的好像藏着什么东西。 第201章 他从各种角度用力捏了捏，最终在玩偶胸前摸到一个按钮开关，按下去后玩偶发出了一段早就录制好的声音。 【恭喜各位来到joker的小屋，你们一定看到桌子上的木箱了吧，这是joker为大家准备的幸运惊喜，只要说出正确答案，你们就可以获得木箱里的宝藏哦~相信我，你们一定会需要它的。】 随着机械音的结束，木箱的显示屏上突然出现了几排数字。 61 19 85 58 89 ？ 几人面面相觑，各自盯了几分钟后，谢嘉懿脑中灵光一闪，“嘶……” “怎么？”段瑾瑜问道，“看出答案了？” 谢嘉懿指着上面的数字，“别被误导了，这不是数字，是图形。” 由于显示屏的作用效果，每一个“数字”都是由线段构成，对此，谢嘉懿不自觉的有了一些痛苦的回忆，“大三就是这点好，有准备工作的，有准备考研的，当然，也有提前准备公务员考试的。” 他对门的同学就在疯狂备考，谢嘉懿曾去他们寝室借东西，看到桌上有学习资料就随手拿起来看了一眼。 只能说上面的内容千奇百怪各式各样，在没有系统的了解前，谢嘉懿根本搞不清楚有些题目的底层逻辑。 段瑾瑜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在他上前输入答案时，谢嘉懿耐心的向伊娃她们解释，“把它们看成图形，第二组图形是由第一组图形旋转180度得到的。” 菲奥娜单脚站立，眉头皱的死紧，“在你们国家，这样的题目人人都会吗？” 谢嘉懿：“倒也不是，按照总人数来讲的话，也就只是一小部分罢了。” 菲奥娜和伊娃都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她们眼睁睁的看着段瑾瑜在屏幕上写写画画，最终写出了“68”这个答案。 滴—— 木箱成功解锁，段瑾瑜掀开盖子，发现里面装着几瓶矿泉水和两小包压缩饼干。 这是他们赖以生存的饮用水和食物，虽然味道肯定不会太好，但也能够补充能量。 屋外天色渐暗，几人商量过后决定暂时在这里休息一晚，谢嘉懿和段瑾瑜撕掉了窗上的黑布，并仔细检查屋内每个角落。与此同时，菲奥娜和伊娃也没闲着，二人互相扶持着在附近转了一圈，凭借菲奥娜识别植物的能力，她们成功找到一种可以食用的果子。 一瓶水、一块压缩饼干、外加三五个偏酸的果子，这就是他们的晚餐。 夜晚静悄悄来临，直到太阳彻底落下月光透过窗棂洒进屋内，丛林中再也没了枪声。 但谁也不知道这是否是死亡前的宁静。 【滴——】 就在四人安排如何守夜时，头顶又传来那阵熟悉的广播。 【各位朋友晚上好，现在是joker的夜晚广播时间。】 【今天的joker收获颇丰，一共猎杀了四位小伙伴，明天joker会再接再厉，当然，也希望大家多多努力，毕竟……如果只有joker自己玩游戏，那可是很无聊的呢~】 【顺便再次提醒大家，丛林小屋里为大家提供了生存必须物品，只要解出正确答案就可以获得，嗯？joker是不是很贴心~】 【可joker又是一个喜欢恶作剧的孩子，木箱里的东西多种多样，有的有用有的没用，至于最终能获得什么，那就看大家的运气啦哈哈哈哈~】 畅快的笑声被限制成了机械音，听起来冰冷刺骨又带着一种莫名的诡异感，菲奥娜抱紧双臂，伊娃靠在她的身边借给她力量，“没事，夜晚是安全的。” 菲奥娜疲惫的点点头。 谢嘉懿和段瑾瑜一直聚精会神的听着广播播报的内容。 然而他们听完后并没有获得实质性的线索，只知道木箱里除了生存物品还可能是别的东西，谢嘉懿觉得以joker的恶劣性格，没准会塞进去一个恐怖的小丑玩偶，在开启箱子的那一瞬间跳出来给开箱者来个大大的惊喜。 【好啦，今天的广播到此为止，joker要去休息，也希望大家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 听完后，段瑾瑜不经意道：“可惜，不知道他现在藏在哪里。” 菲奥娜瞪大眼睛看向他，“你在想什么？！” 谢嘉懿：“他大概率是想偷袭joker并把对方做掉，其实这是最好的办法，永绝后患，就是丛林太大，我们转来转去不知道自己的位置，从某种程度上利于躲藏，但同样的，我们也没办法发现joker的藏身之处。” 伊娃摇摇头：“这个想法太疯狂了。” 段瑾瑜：“如果有机会我肯定要尝试，我不可能一直坐以待毙。” 但现在的时机并不成熟，一是他们确实不知道joker的具体位置，二来他们对joker的了解太少，也不知道除了枪外，joker还有没有别的猎杀手段。 而且，手无寸铁实在是个大问题，段瑾瑜觉得至少也得有个趁手的匕首。 谢嘉懿扭头看向外面的夜色。 除了一点暗淡的月光，只有树影重重，以及不知道什么生物发出来的奇怪的声响，给夜晚的丛林又带上了诡秘的色彩。 谢嘉懿：“要不……咱们效仿一下原始人？用树枝和石头做武器，比如长矛，比如用藤蔓拴上石头做成流星锤，再比如……” “等一下。”段瑾瑜无奈打断他的幻想，在这里，他不得不承认一个他不想承认的事实，“你男朋友不是超人，那东西就算做出来我也不会用。” 第202章 “唉……”谢嘉懿长叹一口气，“那可真是太遗憾了。” 段瑾瑜：“……”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早, 谢嘉懿四人吃光了剩下的压缩饼干喝光了瓶子里的纯净水，在出发之前先去了一趟小溪边，将空瓶全部灌满水, 以备不时之需。 清晨的林间弥漫着一层薄薄的雾气，空气格外清新，阳光洒落在溪水上波光粼粼，如果不是有一个变态的joker在身后随时准备猎杀他们, 谢嘉懿觉得这应当是一次非常愉快的旅行。 简单洗漱过后，四人重新上路。 也不知道是小木屋的数量少, 还是他们运气差，整整一上午他们只见到一个小木屋, 然而这里显然有人来过, 里面的小丑玩偶被随意丢在地上, 木箱的盖子敞开着, 里面的东西已经被人拿走。 四人留在这里短暂休息, 菲奥娜和伊娃又找来了一些果子，虽然这些果子酸酸的吃下去会加重饥饿感，但胃里有东西总比没东西要好。 看着手里剩下的一颗果子, 再看看头顶遮天蔽日的树冠, 谢嘉懿真情实感的感慨, “我怕我们没被joker杀死，反倒先被饿死。” 伊娃：“丛林里还有一些小型野兽, 但我们没有办法捕捉。” 谢嘉懿扭头看向段瑾瑜，对方却轻轻摇头，“野外生物本就警觉性高, 徒手捉不现实，不过我们可以留意一下他们的窝, 比如鸟窝蛇窝，运气好的话可以获得它们的蛋。” 但这只是理想中的情况，他们也不知道现在是不是繁衍的季节，就算运气好真的有，生蛋里面有很多细菌，容易引起腹泻等各种各样的负面反应，在这个缺医少药的丛林里，无异于找死，所以他们还得解决火的问题。 对此，菲奥娜倒是有点经验，“徒手生火的话我们肯定需要干草干树枝，我觉得这比找到蛋的希望还小。” 经过一天的观察，这片丛林闷热潮湿，就算是脱落的树枝也达不到菲奥娜的要求。 摸了一把一直系在腰间的上衣外套，谢嘉懿只觉湿乎乎的，虽然不至于夸张到拧出水来，但穿在身上会闷闷的非常难受，这似乎又印证了菲奥娜的话，要想在这片林子里找个干爽的地方都不容易，更别提生火。 一番讨论却没得到什么结果，四个人的状态都不算太好。 唯一的好消息是在伊娃的照顾下，菲奥娜的脚踝比昨天的状况好了一些，照这么下去，再过两三天就能无需别人的帮助自主活动了。 这也算给他们这个临时小队增添了一旦信心，至少，从现在来看，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恢复体力后，四人继续踏上了寻找小木屋的旅程。 段瑾瑜和谢嘉懿走在前面开路，伊娃搀扶着菲奥娜跟在后面，她看了看前面两人的背影，再看了看身边的伊娃，抬手拢了一下耳边的碎发，轻声道：“虽然现在说这些很晚，但我还是要谢谢你们。” 她醒来发现自己孤零零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脚踝又受了伤，尤其是听完joker那番变态的发言，整个人都濒临崩溃的边缘。 起初她向段瑾瑜求助，段瑾瑜没有同意但也没有伤害她，再后来遇见了伊娃，搀扶着她一步步跟上段瑾瑜，等到和谢嘉懿会合后，四人小队正式成立。 菲奥娜觉得自己是幸运的，至少在这片杀机四伏的丛林中，遇到了一群善良的人。 “不客气。”伊娃笑道：“莫名其妙来到这里的都是倒霉人，彼此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谢嘉懿脚步未停，但也举起手臂没所谓的摆摆手，“说谢就不用了，你找的果子很棒，下次找点甜的就更好了。” 段瑾瑜没有说话，但沉默也代表了他的态度。 菲奥娜也笑了，“希望我们快点找到小木屋，最好里面有肉有水果。” 伊娃：“很优秀的想法，最好像酒店那样有个洗澡的地方，外加四张单人床。” 段瑾瑜：“我纠正一下，三张床就可以，我和男朋友可以睡一起。” 没等谢嘉懿反应，伊娃和菲奥娜在后面兴奋的吹了一声口哨，调侃意味十足。 被打趣的谢嘉懿也不在意，也跟着她们一起做梦，“既然吃的喝的睡觉洗澡都有了，那我就幻想一个壁炉吧，至少让我烤烤衣服，总穿着湿漉漉的衣服真的让人浑身难受。” 四个人一边聊一边走，这次他们是幸运的，在丛林里探索一个小时后，他们的视野中出现了一个新的小木屋。 这个小木屋还没人来过，小丑玩偶规规矩矩的摆在木箱前，木箱也没有被打开过的痕迹，谢嘉懿拿起玩偶找到控制开关，打算听听这里的规则是什么。 【恭喜各位来到了专属于你们的避风港~】 【在这里joker将送给你们一个礼物。】 【想象一下，你们在这个丛林里，除了食物还需要什么呢~】 【去寻找你们的答案吧，哦对，答案就在这间屋子里。】 【最后友情提示大家，绝对、千万不可以用任何暴力手段破坏木箱，也不可以在未解开题目的情况下将木箱带出木屋，否则，不听话的小朋友一定会受到joker的惩罚。】 冷冰冰的机械音到此结束，然而这次的显示屏上黑漆漆一片，并没有给他们留下写答案的位置。 段瑾瑜抬头逡巡四周，“先找答案再解决显示屏的问题。” 第203章 四人分头去寻找，但这间屋子和其他屋子的内部大同小异，几乎一眼就能看到底，他们甚至摸遍了墙上的木头，也没能找到任何与答案相关的讯息。 菲奥娜：“我怀疑joker在耍我们。” 伊娃：“我们现在都是他的猎物，他没必要用这种方式耍我们，线索……会在屋顶吗？” 说着她还特意仰头去看，可屋顶也没什么肉眼可见的线索。 谢嘉懿靠在门边，幽幽叹气。虽然joker从未规定进到木屋就一定要解开问题获得木箱里的东西，但所有人都知道里面装着的是自己赖以生存的物资，而这些物资就在眼前，任谁都不会轻易放弃。 走了大半天的时间谢嘉懿浑身酸痛，他下意识的左右扭转脖子，却在瞥向窗户的那一刻发现了一点不一样的地方。 “你们过来看。”等其余三人来到他身边时，他指着那块遮挡住窗户的黑色布料，问道：“你们谁记得，咱们昨天看到的布料是这个样子的吗？我是说上面的那些小洞。” 他口中的洞非常非常小，就像是用缝衣服的针扎出来似的，不仔细看根本看不清楚，谢嘉懿还是因为角度问题看见了光线投射进来的轨迹才发现的。 菲奥娜茫然的摇头，“我没注意。” 伊娃：“我印象里好像没有，那间屋子很黑，除了开门的时候，屋内并不透光。” 因为屋门大开，光线通过门口一涌而入，影响了他们的观察，所以段瑾瑜上前关好了门，这样就能看的更清楚一些。 只见光线通过那些小洞照在地上，留下了一个个细小的光点，然而这些光点似乎并没有什么规律，就像是长久存放的布料被虫子蛀出的一个个窟窿。 这样一来，他们也无从判断这到底是线索，还是一个意外的插曲。 但伊娃却疑惑的皱着眉头，她用指尖做笔，沿着那些光点慢慢描绘，某个瞬间脑中突然抓住了一个念头，紧接着她又去看另一边的光点，片刻后惊喜道：“我知道了，答案是medicine！” 她兴奋的扯下两块黑布，将它们重叠在一起，和菲奥娜配合着扯着布调整角度，最后让屋外的光线透过那些小孔在地上清晰的投映出medicine这个单词。 “厉害。”谢嘉懿由衷夸赞，除了食物以外，他们在丛林里最缺的就是药物，这也是joker给他们留下的提示。 现在只剩下了最后一个问题，如何用这个答案打开木箱。 段瑾瑜再次上前检查木箱，发现这个木箱从外观来看和之前见到的并没有什么区别，同样是通体木质在盖子上有一块黑漆漆的显示屏。 “这道题目和光线有关，那这个显示屏会不会是感光的？” 凭空猜测没有意义，他和谢嘉懿一起将沉重的木箱搬到地上，并让伊娃和菲奥娜调整角度，看能不能将单词准确投映在显示屏上。 这并不是个轻松的过程，有时位置刚好但投影太大显示屏没法收进所有的字母，有时又因为角度问题投出来的效果并不清晰。 四个人尽量平心静气的互相配合，在忙活了十几分钟后，终于完美的将单词投映在了显示屏上。 啪—— 木箱被成功解锁。 里面存放的是一个斜挎式的医疗箱，伊娃高兴的打开来看，发现里面有一卷纱布、消毒药水和几瓶抗生素，外加一把食指长短的金属剪刀，不算锋利，但裁剪纱布绰绰有余。 伊娃：“感谢上帝，至少我们不用担心吃坏东西死在这里了。” 虽然没有食物，但获得药物也是一个重大突破。他们今天的进展非常缓慢，但四人达成了一个共识，那就是宁可减缓速度也要确保自身的状态，就在他们合计今晚要不要直接留在这里休息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吵架声。 第一百二十章 丛林虽大, 但像谢嘉懿他们逃避joker时遇到别的玩家的情况也时有发生，有一些玩家为了共同抵抗joker暂时选择了组队，哪怕不知道具体要如何抵抗, 可身边有人至少能增添一点勇气。 吵架的就是一只临时组成的六人小队。 这个小队全部由男人组成，他们仗着体力好，就想着快速搜刮各个小木屋，以保证充足的物资补给, 然而在一连开启五个木箱后，joker对他们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 这次的木箱里没有任何有用的物资, 只有一张和他们身份牌相似的小丑牌。 在开启木箱的那一刻，小丑玩偶突然发出放肆的笑声, 让他们本就压抑的心情突然被引爆。 为首的肌肉男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 狠狠将小丑牌摔在地上, 又用脚掌用力辗踩, 一连串f**k脱口而出, 好像在他脚下的并不是一张普通的卡牌，而是一直躲在背后将他们当做猎物的joker本人。 其余小队成员都没有出声，他们眼看肌肉男狠狠发泄一通后, 才开始研究接下来的计划。 但在这个过程中, 他们六个人分成了两派。 又或者说, 是个一比五的选择。 其中有个叫维尔德的男人，身份牌是黑桃k, 他觉得这么坐以待毙不是办法，他们应该主动去找joker，只有解决了joker才能彻底解决问题。可其他人并不同意他的想法, 在他们看来joker有枪，这样做无异于以卵击石, 他们毫无胜算。 但维尔德却坚持自己的看法，再之后双方爆发了激烈的争吵，理念不合导致的结果就是维尔德被踢出了小队，在其他人离开后，独自一人站在原地骂骂咧咧。 第204章 而谢嘉懿他们四人躲在不远处的树丛后，几乎目睹了大半过程。 谢嘉懿：“这人有点意思。” 段瑾瑜：“他的想法和我们相似。” 伊娃：“你们想让他加入我们的小队吗？” 谢嘉懿：“并没有，不过那张小丑牌我有点在意，等他离开我们捡回来看看。” 然而维尔德骂了一通后并没有离开的打算，还似乎是骂累了，最后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休息。 谢嘉懿四人等了又等，眼看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对方好似要一直耗在这里，他们几个不想继续浪费时间，被逼无奈只好现身。 维尔德对他们表现出了应有的谨慎，毕竟在这个丛林里危险的不止joker，还有那些意识到缺少资源后对其他人下手的玩家。 但在他看向谢嘉懿和段瑾瑜身后时，又看到了搀扶着菲奥娜的伊娃。 这似乎让他陷入疑惑。 “你们……”维尔德的目光前前后后来回逡巡，“应该不是来杀我的吧，我身上一点吃的都没有，你们杀了我也得不到什么。” 段瑾瑜：“放心，我们不杀你。” 说话时，谢嘉懿已经来到了小屋门前，捡起那张小丑卡牌。 这张卡牌的质地和玩家们的身份卡一模一样，都是由金属制成，但这张卡牌明显质地更好，刚才被狠狠踩了一通仍然完好如初，甚至连一丝划痕都找不到。 卡牌正面是标志性的黑白小丑图案，背面则印刻着繁复的花纹，谢嘉懿找了个有阳光的地方，仔细调整卡牌的角度，甚至发现上面还有暗纹。 这……真的只是为了嘲弄玩家才故意放置在木箱里的吗？ 关于这场莫名其妙的逃杀游戏，谢嘉懿有着很多疑问，在他看来，joker虽然喜欢恶作剧，但把他们抓来这里参加游戏已经是个天大的恶作剧了，再用卡牌来搞心态，有点多此一举。 而他们每个人都被卡牌赋予了身份，这是不是意味着，这张小丑卡牌也代表着一个身份，只是他们还不知道这个隐藏的身份代表什么。 想到此，谢嘉懿随手将卡牌放到了口袋里。 “嘿！”维尔德突然大叫着朝他挥手，他拥有着一双罕见的碧蓝色眼眸，像一汪澄澈的湖水，看向人时仿佛可以直达心底，“朋友，我可以和你们组队吗？” 说着，他单手撑地起身，拍掉裤子上粘的脏东西，来到谢嘉懿面前，看着他的眼睛十分认真的说道：“我想和你们组队，我觉得你们都是好人。现在的情况，你知道的，我们这些玩家要团结起来，一个人落单很容易被盯上，不止是joker，还有其他人。” 谢嘉懿：“为什么要来和我说？” 维尔德神秘一笑，握拳用拇指指向身后的段瑾瑜，“我看出来了，其实这个小队你才是头，他们都听你的。” 谢嘉懿：“谢谢夸奖，但你太高估我了，我们小队没有主次之分，有问题都是大家一起商讨的。” 所以他无法直接给出答案，“给我们一点时间，我们商量一下。” 然后他们四人避开维尔德，在距离他十几步外围成一个小圈，头挨着头开始探讨要不要让维尔德加入小队。 四人刻意压低了声音，维尔德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只是不停的在提醒他们让自己加入并没有坏处，甚至说他有丛林生活的经验，至于真假就不得而知了。 十几分钟后，四人商讨完毕。 “你可以加入我们。”谢嘉懿给出了最终的结论，“但希望你能明白，在加入我们的那一刻，我们五个人就是一个整体，有事说出来大家一起商讨一起想对策，这样才能提高我们的生存率。当然，最重要的一点，绝对不要擅自行动。” 维尔德用力点头，“ok，我懂。” 至此，五人小队正式成立。 双方简短交换了来到这里后的各种发现，等维尔德说完后，谢嘉懿才意识到其实他了解的并不比自己多多少。维尔德之前的小队一直以搜刮物资为目的，跑动范围大，但这个范围仅限于丛林中，他们甚至不知道这里还存在一条小溪。 而且据维尔德所说，他们搜刮到的物资全都是食物，除了那张小丑卡牌，根本没见到过其他东西。他仔细端详挂在伊娃身上的药箱，啧啧称奇，“跟你们组队绝对是我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你们才是被上帝选中的人，我相信我们一定可以走出这片该死的丛林。” 段瑾瑜：“你还记得他们搜刮的范围吗？” 被搜刮过的地方肯定没有剩下的物资，他想避开这个范围免得浪费时间。 “当然。”说着，维尔德蹲下身体，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根断裂的树枝，在潮湿的地面上戳出一个点，“这里是我们现在的位置。” 然后他在该点附近圈出一块不规则的图形，“细节差了一些，但这就是大致范围了。” 因为没有整体参照，段瑾瑜也拿不准这个范围究竟有多大，只好从徒步的时间来算，最后又在这个基础上画出了他们四个的活动范围，两者一对比，发现对方的执行力真的超强，同样的时间，他们差不多跑出了两倍于自己的范围。 这场游戏总共有52个玩家，如果其他人也在像这样疯狂的掠夺资源，那么留给他们的只会越来越少，他们后期不仅仅要面对joker，还要面临缺少食物的威胁。 第205章 菲奥娜：“我认为我们应该尽快上路，趁现在尽可能的去寻找食物，如果最后真的再找不到吃的东西，我们可以回到那条小溪，附近的丛林可以给我们提供带有维生素的果子，溪水里的小鱼小虾可以给我们提供蛋白质。” 话音刚落，菲奥娜却发现维尔德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你想说什么？” 维尔德轻轻摇头，“没什么，我看你脚踝受伤，以为你能跟着他们只是他们善心大发所以才带着你，没想到，你还是有点自己的想法的。” 听罢，菲奥娜蹙起了眉头。 对方是个聪明人，他看出谢嘉懿才是这个小队的核心、段瑾瑜体格好执行力强、发现的药箱交给伊娃显然她有着医疗相关的知识，唯独菲奥娜，乍一看看不出什么优点，还因为脚伤成了整个小队的累赘。 但菲奥娜也没有反驳什么，维尔德的想法确是事实，她也没必要努力讲述自己的优点。谢嘉懿有一句话说得对，大家现在是个整体，每个人都需要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她的任务就是尽量寻找到可食用的东西，以备不时之需。 菲奥娜：“谢谢你的夸奖。” 维尔德挑眉，显然他没想到菲奥娜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带过。 谢嘉懿：“好了，团队里每个人都是不可或缺的，维尔德，我希望你能正确的看待自己的伙伴。” “ok，我的错。”维尔德换上了歉意的笑容，“美丽的女士，我很抱歉，如果你有需要的话我可以背着你行走，我保证，不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会丢下你一个人。” “嗯，谢谢你的好意。”菲奥娜摘下临时被当做头绳的一段藤蔓，在整理过后，重新将一头波浪金发扎好，“但没有必要，伊娃说我的脚恢复的很好，再有几天就可以像你们一样正常活动。” 碰了个软钉子后，维尔德也不甚在意，转头问向谢嘉懿：“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 按照常理来讲，他们应该避开自己去过的区域以及被人搜刮过的区域，但还没等谢嘉懿开口，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枪响。 “是joker。”段瑾瑜循声望去，“机会难得，我觉得应该过去看看。” 第一百二十一章 在相处的这段时间内, 段瑾瑜已经提出了很多疯狂的想法，伊娃和菲奥娜早已见怪不怪。唯独维尔德，他瞪大眼睛看向对方, 碧蓝色的眼眸中带着震惊与不可置信，“嘿，朋友，你疯了吗？虽然我也想尽快见到那个该死的家伙, 但绝对不是现在。” 可段瑾瑜没有回应他的质疑，他快速解下外套交给谢嘉懿, 谢嘉懿虽然有些无奈，可也没有阻拦他的行动, “小心一点。” 段瑾瑜：“好, 如果被迫分散, 我就在见面的地方等你。” 说完, 他轻装上阵, 眨眼便钻进了茂密的丛林。 循着枪声，段瑾瑜顺利摸到了joker的所在位置。 他和玩家们的装扮大体相同，但戴着风镜和薄围巾, 其中围巾被他拉高盖过了鼻子, 整张脸遮挡的严严实实根本看不出原本的样貌。 地上没有尸体也没有血迹, 想必是joker发动袭击时被人发现，那些人成功逃脱。这件事似乎让joker非常懊恼, 他扛着一杆狙击枪，单手叉腰，烦躁的用脚跺地, 就像个没得到玩具肆意发泄的小孩子。 段瑾瑜矮身躲在灌丛之后，仔仔细细盯着joker的一举一动。 joker将近一米八的身高, 体型瘦削，虽然已经达到了成年人的标准，但在段瑾瑜看来，他的实际年龄或者比自己还小。 当然，他并不能百分之百确定，这只是来自于某种感觉的判断。 段瑾瑜的目光又转移到那杆狙击枪上。 丛林茂密光线昏暗，其实并不适合狙击枪的发挥，joker既然选择了它，要么是对它偏爱，要么就是它是最优选。根据这两天的观察，他觉得joker应该是偏向张扬的性格，与狙击枪相比，冲锋枪才更适合他。 但joker没有这么选择，这是否意味着他不想与玩家们发生正面冲突，又或者说对他而言，在背后放冷枪才会提高成功的概率呢。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是否能够说明joker的徒手搏斗能力并没有那么强，只要想办法找准他的位置从背后偷袭，玩家们是有机会杀死joker的。 一时间，各种各样的想法疯狂涌入段瑾瑜的大脑。 joker并没有发现段瑾瑜，但他似乎察觉到了危险，于是控制了自己的情绪，端着枪管恢复警戒姿态，可段瑾瑜藏的很好并没有被他发现，他环顾一圈后便放松了警惕。 那一刻，段瑾瑜险些没控制住自己，他甚至想要直接冲过去从身后扭断他的脑袋。 但下一刻他又冷静了下来。 作为这场游戏中最大的目标，joker应该不会自信到只凭一杆枪就到处行走，毕竟玩家们面临的是生与死的考验，在这种情况下，就算再弱的人也会被激发出潜能，joker不会傻到除此之外毫无防备，他应该还有什么玩家不知道的手段来保护自己。 段瑾瑜慢慢平复呼吸，等到joker离开又独自停留片刻，这才返回和谢嘉懿他们会合。 在寻找下一间木屋的路上，段瑾瑜讲述了自己对joker的感觉以及击杀joker的可能性，“他是个享受游戏的人，一场玩家必死的游戏没有乐趣，我们需要找到他的弱点。” 维尔德：“兄弟，你真是个疯子。” 第206章 谢嘉懿：“请注意你的措辞，我们只是在想离开这里的办法。” 维尔德抱歉的耸耸肩，碧蓝的眼眸中满是纯真。 菲奥娜：“为什么他不能是个变态？只有变态才能想出这种游戏，我们这些正常人是没办法明白变态的想法的。” 谢嘉懿：“因为我们的身份卡牌，他如果真的只是想单纯的猎杀我们，没必要搞出一套身份设定。这套身份设定肯定是有意义的，但我们还没找到相关的线索。” 伊娃：“线索会在木箱里吗？” 谢嘉懿：“或许吧，但我希望最好是在木箱里，这样会减少很多麻烦。” 可今天他们的运气也和昨天相似，他们没有维尔德前任队友那样的行动力，一天能找到两个小木屋已属难得。 这间小木屋也是他们今晚过夜的地点，木箱里有水和压缩饼干，几人简单吃过后便静静等待夜色的降临。 不出意外的，今天的广播也如期而至。 【我亲爱的朋友们，你们今天过的怎么样？】 【我今天没有捕捉到猎物，唉，真是让人难过的一天。】 【听到这儿，你们是不是松了口气？你们会不会觉得‘那个joker’不过如此，会不会觉得只要逃离我的枪口就可以活命？】 【nonono~亲爱的朋友们，你们怎么能有如此错误的想法。】 【不要以为平静度过白天你们就是安全的，这种想法只会加速你们的死亡。】 【所以……现在我要和大家玩一个游戏。】 【在我面前有一个抽奖机，现在我将用它随机抽取一种花色。】 【哈哈哈，亲爱的朋友们，抽奖机已经开始转动，它将抽取到哪种花色呢……恭喜，是草花！！！】 【身份卡牌是草花的玩家是不是很兴奋？这可是专属于你们的幸运哦，没有办法，谁让可怜的joker今天没有捕获猎物，只能拿你们来开胃了。】 【让我看看……哦，原来是草花2，恭喜，其他的朋友会感谢你的，因为你，他们就是安全的。拜拜咯，上帝会喜欢你这个可爱的小朋友的。】 【最后，祝大家晚安，我们明天再见~】 谢嘉懿他们不知道是谁拿到了草花2的卡牌，但从joker的表现来看，显然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他反复提到自己今天没有抓到猎物，猎物的下场大家心知肚明，看来joker是想用这样的方式继续这场充满杀戮的游戏。 安静片刻后，菲奥娜嘴角动了动，颤着声音问，“草花2，他……” 旁边的伊娃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虽然她也不想承认，但事实已经摆在了面前。 “呼……”谢嘉懿长出一口气，拍拍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大家听我说，游戏还在进行中，但我始终认为只要是游戏，必定会有专属于这场游戏的规则。咱们现在一起回忆一下这两天发生过的事，只要涉及到规则类的，无论大小、是否重要，都可以说出来，咱们做个总结。”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想到什么说什么，事无巨细，甚至连大家早就知道的木箱里有物资都重复了一遍。 段瑾瑜在脑中快速将所有信息总结分类，除了物资相关部分，最后汇总了两条规则。 1.joker在白天随机猎杀，人数不定 2.如果joker在白天没有捕获“猎物”，就会在晚上随机抽取花色。 至于如何选取这个倒霉蛋，伊娃认为是花色大小。 而且她还提出了一个关于joker如何给大家排序的假设。 她认为花色区分性别，但数字大小是用来区分体能的，也就是说数字越少体能越差，数字越大比如获得jqk的人体能越好。 这边的原始小队有4个人，维尔德之前那边还有几个，虽然总样本仍旧人数不多，但和以往的工作经历有关，伊娃看到人后总会下意识的进行观察，她自认不会看错，至少在她看到的人当中，这个结论是没有问题的。 菲奥娜看着自己的方片2有点崩溃。 谢嘉懿也相当郁闷，“我有好好锻炼身体了啊，怎么才给我一个草花4.” 说完后，他下意识的看向段瑾瑜，对方果然满目担忧的看着他。 “没事的。”谢嘉懿身体一歪倒在他肩膀上，“我运气特别好，就算随机抽人也抽不到我。” 但这些话并不能安慰到段瑾瑜，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回到今天遇见joker的那一刻，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顾虑，直接上去拧断他的头。 只有joker死了，谢嘉懿才是安全的。 一只温热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段瑾瑜这才发现自己下意识的握拳，指甲已经在掌心留了一串红印。 谢嘉懿：“别担心，我们肯定会一起回家的。” “很抱歉打扰你们，但是……”维尔德似乎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目光不停在他们两个之间逡巡，“你们是情侣？” 谢嘉懿大大方方的承认，“是啊，我男朋友，厉害吧。” 维尔德立刻竖起大拇指，“厉害厉害，当然厉害。” 仿佛是为了调节气氛，维尔德随口问起了两人的交往过程，谢嘉懿挑了几件好玩的事和他们说，当然，也不由自主的提起了乖宝，“我家乖宝特别聪明特别可爱，是一只根本找不出缺点的香喷喷的小兔子，你们根本不知道它的手感有多好，毛茸茸的，诶呀……” 第207章 他是真的开始想乖宝了，虽然知道在现实世界中，他和段瑾瑜只是离开了一班车的时间，但乖宝明显能够感觉到，它现在肯定在为爸爸和小爸爸担心。 一想到上次回去乖宝焦急的样子，老父亲的心就隐隐作痛。 但其他人并不知道这点，他们只是担心，像这种突然被带到这里什么都没做安排的情况下，小兔子能不能顺利坚持到爸爸回家。 本就郁闷的谢嘉懿这下更郁闷了，最后只能坚强的转移话题，“总之，我们现在已经总结出了两条规则，我相信还有其他的规则没被我们发现，而线索就藏在这片丛林里，今晚大家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 其余三人都没说什么，但眼中突然有了一丝丝的怜悯，只有段瑾瑜凑到他的耳边小声道：“好歹演一下，这话题转折的真的太生硬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翌日,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小木屋，谢嘉懿等人也已准备好迎接新的一天。 在昨天获得的医疗箱中，有一把食指长短勉强能剪开纱布的小剪刀, 当武器是不可能了，但可以暂时当个工具。谢嘉懿曾经设想的弓箭流星锤之类没人会用，他们也就不打算在这上面下功夫。 菲奥娜找到一些攀附在树干上的藤蔓，据说这些藤蔓很有韧性, 有些原始部落的人一直把它们当绳子用。现在他们倒是不需要绳子，但急需一个存放各种物资的背包, 比如吃剩下的压缩饼干、存放饮用水的塑料瓶、以及菲奥娜找到的那些酸涩的果子。 三个男人轮流休息，花了一上午的时间, 总算用那把不太好用的小剪刀割够了编织背包所需要的藤蔓。 维尔德说自己野外经验丰富, 但貌似比不过菲奥娜, 至少在搓绳子编背包这方面, 菲奥娜展现出了高超的水准。那些藤蔓在她指尖仿佛有了生命, 一条一条全部按照她的意愿彼此交织缠绕。 当第一个成品新鲜出炉时，所有人眼前一亮。 这背包结实透气，更重要的它还是个双肩包, 完全不用担心在跑动过程中对身体造成干扰。 自认拖了几天后腿的菲奥娜终于扬眉吐气, 指着自己的作品, 得意洋洋，“厉害吧。” 他们现在拥有的物资一个背包就已足够, 但菲奥娜也没闲着，在接下来的几天内，她陆陆续续给每个人都做了一个背包, 甚至还在原有的基础上做了改良，给背包加上可调节的收口设计, 这样一来就算是他们遇到joker疲于奔命，也不用担心逃跑时物资会从背包内掉落。 简直就是个平平无奇的手工小能手。 而且在伊娃的照顾下，她的脚伤已经彻底康复，跑跑跳跳已经和常人无异，五人小队的行进速度也因此加快。 按照谢嘉懿的构想，他们在丛林里一直打转也不是办法，这里肯定是有边界的，他们应该去边界看一看，或许那里会有离开的办法。 大家对此没有异议。 两天后，一路顺利的他们终于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一张厚重的钢丝网横亘在丛林中，与半空中的网紧紧连接在一起，就像当空罩下了一个巨大的鸟笼。 菲奥娜骂了一句，“这是把我们当成笼中鸟吗？” 伊娃疲惫的纠正她，“笼中鸟是joker，我们只是被鸟儿捕食的虫子。” 虽然这个比喻不算恰当，但仔细想想又似乎没什么毛病。 “你们谁还有水？”段瑾瑜突然问道。 大家各自查看背包，除了谢嘉懿还有大半瓶之外，其他人就只剩下了个瓶底，“你要干什么？” 看他一直盯着那张钢丝网，谢嘉懿好奇道，“有水我们能出去吗？” 段瑾瑜：“用水打湿衣服，缠在上面用力绞，兴许能弄出个洞。” “兄弟，不是我打击你。”说着，维尔德上手试了试钢丝网的强度，“要想用这办法搞出个洞，咱们至少需要个钢管，木棍都不行。” 然而在这片丛林中，除了被用来切藤蔓差点卷刃的那把小剪刀，目前没发现任何趁手的金属物品，就连木屋的窗框都是木头做的。 况且现在大家的水都不多了，这么浪费一次也没有意义。 谢嘉懿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急，总会有办法的。” 钢丝网外面依旧是茂密的丛林，但丛林和丛林并不一样，就这么一张网，将世界分割成了两半，一面是自由，一面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消耗和随时都可能到来的死亡。 伊娃：“接下来怎么办？” 菲奥娜：“要不要绕行一圈，joker既然能把我们运送进来，总得有个门吧。” 维尔德：“倒是个好想法，不过我们食物和水都不多了，如果钢丝网附近没有几个小木屋的话，我们可能会饿死在半路上。”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展开了讨论，但段瑾瑜一直沉默的看向眼前的网，谢嘉懿知道他从进到这里开始就心绪不宁的，有点怕他钻死胡同。 “别想了，放松一下。”谢嘉懿挎着他的胳膊，趁其他三人没注意这边，轻轻朝他耳边吹了口气，“我陪你聊聊天。” 段瑾瑜知道他想说什么，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确实有些难看，于是深呼吸几次，慢慢舒缓了情绪，“就聊天啊？我觉得那边小树林不错，要不咱俩过去你亲我一口？” “呵呵。”谢嘉懿屈膝顶上他的大腿，“清醒一点，天还亮着呢，没到你做梦的时候。” 第208章 段瑾瑜：“做白日梦又不犯法，不过我倒真希望警察叔叔知道这边有人犯罪，好把我们全都解救出去。” 谢嘉懿：“唉，咱俩这次是真的倒霉，也不知道末班车选取世界是什么原理，我本来以为前几次就够烦的了，现在看看，那简直是老天对我们的恩赐，至少吃得饱穿得暖，每天都有舒服的床睡个好觉。再看看现在，我这脖子疼了好几天了，浑身上下就没有不难受的地方，给我张床我能直接睡到世界末日。” 段瑾瑜：“是啊，我现在的状态恐怕一沾枕头就能睡着，之前我还抱怨寝室床太硬，真的太不要脸了，在这里，我郑重向我的床道歉，希望它能接受我这个知错就改迷途知返的孩子。” 谢嘉懿：“还有乖宝，现在肯定在寝室担心咱俩呢，瞧上次给孩子急的，心疼。” 段瑾瑜：“要不下次带着它吧，它放心你也放心，正好它长得还小，放兜里揣着就行。” 但谢嘉懿却没松口，“等回去再说吧。” 一番交谈过后，段瑾瑜的状态好了很多，他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什么，也知道这种无意义的情绪没有任何价值，只不过涉及到谢嘉懿，总是克制不住。 段瑾瑜回头看向另外三人，“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 三人刚才争论的焦点就是要不要沿着钢丝网去寻找离开这里的门，菲奥娜觉得自己说的有道理，但维尔德提到的物资补给也是他们必须要考虑的问题。 至于伊娃，她担心的则是其他玩家。 没人清楚这里到底有多少小木屋，也没人清楚这里的物资能维持多久，如果真等到弹尽粮绝的那一天，他们面临的威胁就不仅仅是joker，还有红了眼的其他玩家。为了活下去，在这片没有任何规则限制的丛林中，那些人做出什么事都不奇怪。 也不知道他们这个小队算不算幸运，这一路上除了段瑾瑜主动去找过joker一次，其余时间他们甚至只远远听到过枪声，而且除了维尔德之前的小队，他们也再没遇到过其他玩家。所以，现在丛林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他们算是一无所知。 听罢，段瑾瑜建议道：“你们可以利用剩下的时间再讨论一下。” 谢嘉懿皱眉，“你要干什么？” 段瑾瑜指了指钢丝网，“孔洞大小非常合适，我打算徒手爬上去看看。” 哪怕在这里生存了好几天，但这片丛林对他们而言依旧是陌生的，现在有了一个在高空俯瞰的机会，段瑾瑜当然不想错过。 谢嘉懿无奈的叹气，“行，那你小心一点。” 他们眼睁睁看着段瑾瑜摘下背包交给谢嘉懿，神态轻松的仿佛在篮球场边将外套交给自己对象的大男孩。 维尔德：“啧，兄弟，你有时候真的很疯。” 上次偷偷去找joker，现在又在没有任何保护的情况下进行徒手攀爬，全都是玩命的举措。 当段瑾瑜开始慢慢朝上攀爬时，他们也没有了继续讨论的热情，全都在下面仰着头，向向日葵似的将目光锁定在他身上。 他们看得出来段瑾瑜这次是真的很小心，甚至还稍作停留恢复了一下体力，等到他爬到一个他自认不需要再向上的高度时，他没有继续坚持，停在那里观察了十几分钟后，便按照原来的路线，小心翼翼的回到地面上。 谢嘉懿将二人的背包放到地上，紧张兮兮的去看他的手，果然手指上已经被钢丝勒出了道道红印，仿佛被人用刀割过似的，还有几处在隐隐渗着血。 “把手给我。”伊娃见状赶紧打开医疗箱，取出酒精，“你可以不缠纱布，但必须对伤口进行消毒，否则破伤风一定会要了你的命。” 段瑾瑜没有拒绝，靠着谢嘉懿坐下，任凭伊娃将沾满酒精的棉球按在他的伤口上。 “嘶……” 不得不说这个滋味儿真的非常酸爽，疼的段瑾瑜冷汗都出来了。而且伊娃为了消毒彻底，酒精用量非常足，那些伤口疼的火辣辣又凉飕飕，段瑾瑜想起中学时代班里有男生打篮球摔破了膝盖，就去医务室找老师用酒精消个毒，然后继续回来打篮球。 段瑾瑜当时不理解，现在更不理解。 想来想去也只能称赞一句，真的精神可嘉。 等到消毒完毕，维尔德问道：“你在上面停留了很久，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段瑾瑜点点头，“是的，我看到了一座高塔，就在丛林的中心位置。” 第一百二十三章 那座高塔位于丛林的中心位置, 它比旁边树木高出一些，远远望去只能看到一个雪白色的塔尖，就像是孤岛中的一盏指路明灯。 没人知道那座塔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不过在这样一片丛林中它显得如此突兀，仿佛在告诉所有人它的特殊性。 段瑾瑜空间感好，他综合了最近一段时间走过的路，再加上今天爬上去后观察到的范围, 用一根树枝，在地上大致画出了整片区域的地图。 众人一看, 发现这里好像未必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大，只不过丛林里枝繁叶茂, 有时还会遇到从地面钻出的树根, 加大了行走难度的同时, 也让他们绕来绕去浪费了许多时间。 菲奥娜：“现在怎么办, 我们要改变计划去高塔吗？” 他们小队的行动宗旨是, 如非必要，绝对不要落单也不要分开行动。就现在来看，他们要么按照原来的计划沿着钢丝网走去寻找离开这里的大门, 要么改变行进路线, 重新返回丛林, 去高塔那边一探究竟。 第209章 过了片刻，谢嘉懿冷静道：“我想去高塔。” 段瑾瑜也同意。 伊娃：“理由呢？” 谢嘉懿：“段瑾瑜曾看到过joker, 他和我们的装扮大体相同，甚至连个额外的背包都没有，那他的食物、水和弹药从哪儿来？他肯定需要一个存放补给的场所。” 伊娃点点头, 表示自己明白了。 那座特殊的高塔应该就是joker的临时基地，里面有他生存所需的一切, 虽然现在还不知道他如何能快速往返丛林和高塔，但既然选择了那里，joker肯定有他自己的考量。或者往好了想，里面有的不仅仅是生存物资，甚至可能有离开这里的办法。 这应该比他们在铁丝网上找大门的可能性更高。 听罢，维尔德忍不住鼓掌，“漂亮，真是优秀的分析，我没看错，加入你们是真的很有趣。不过我想，你们的目的不仅仅是离开这里吧。” 他的目光平移到段瑾瑜身上，“朋友，你是不是想杀了他？你应该是个有仇必报的人，尤其他还威胁到了你男朋友的安全。不过我倒是理解你的想法，如果谁威胁到了我喜欢的人，我也会有杀人的冲动。” “别胡说。”谢嘉懿抢答道，“生命受到威胁时动手是迫不得已，其余时候杀人性质可就变了。” 其他人什么想法段瑾瑜不了解，但他听懂了谢嘉懿的意思。 虽然他真的很想杀了joker。 段瑾瑜：“嗯，说得对。” 最后，五人就接下来的计划达成了一致看法，即改变行动路线直接去高塔。 路上他们遇到了其他玩家，但好在现在没到物资匮乏到互相残杀的地步，双方各自打了招呼，交换了一些没用的线索，之后便带着警戒心往相反的方向离开。 两天后，谢嘉懿一行人来到了一处尚未被人发现的小木屋，花费时间解锁木箱后，居然在里面找到了猪肉罐头。虽然罐头的味道非常普通，甚至在没加热的情况下过分油腻，但对已经吃了好几天压缩饼干的他们，无异于人间美味。 饱饱美餐一顿后，谢嘉懿习惯性的靠在段瑾瑜身上休息。 今天他们已经打算留在这里过夜，菲奥娜和伊娃采回果子后，他们关上大门，一边聊天一边等待着夜色的降临。 然而这对他们而言注定不是一个美妙的夜晚。 因为当熟悉的广播声响起后，joker张口就在抱怨自己今天没有猎到猎物，这就意味着今晚他要从玩家中随即抽取一个倒霉蛋。 【让我们看看今天的幸运儿是谁呢……哦，是方片2！】 听到joker报出这张卡牌后，谢嘉懿先是一怔，而后茫然的看向了菲奥娜。 这段时间他们过得还算顺利，没有正面遭遇到joker，也没有被选中的先例，渐渐的都快忘了自己的卡牌号码。 【真是可惜，如果可以的话，我非常不想向这位美丽的女士下手，可又能怎么办呢，被选中的人……只有死路一条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joker的狂笑声中，其余四人以最快的反应速度起身。 木屋他们早就检查过，没有任何的机关，现在大门紧闭，唯一通向外界的就是两扇窗户，伊娃拉扯起手脚疲软脸色惨白的菲奥娜，将她塞到了窗口看不到的角落，“别紧张，我们会保护你的，joker不可能凭空杀人，他现在根本看不到你。宝贝，冷静下来，你现在需要冷静。” 没有人希望听到自己被宣判死刑的消息，菲奥娜的情绪几近崩溃，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忍住不要哭出声。 段瑾瑜和维尔德一左一右盯着两扇窗户，维尔德甚至大胆的探头巡视，但夜晚的丛林安静的可怕，没有脚步声，甚至都没有一丝丝的风声。 维尔德：“该死的，我敢肯定，他绝对不在这里。” 段瑾瑜：“到底怎么回事，那么多人，他怎么可能……” “是项圈！”这时，谢嘉懿轻声呵道：“应该是项圈，我怀疑里面有定位装置，如果只是为了标明身份的话，一张卡牌就可以了，没必要再加一个电子项圈。” 然而他们早就试过，这个项圈根本不知道是由什么金属制造而成，他完美的贴合了每个人的颈部曲线，正正好好卡在那里，紧密的贴着人的肌肤，连片树叶都插不进去，更别提用常规手段将它取下来。 正说着，菲奥娜的项圈突然发生了变化，原本显示身份牌的电子屏变成了倒计时。 3:00 2:59 2:58 …… 这一刻，菲奥娜终于崩溃大哭，她发疯似的想要将项圈撕扯下来，脖子上的皮肉被她的指甲挠破一大片，但项圈依旧纹丝不动。 他们想救菲奥娜，可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做。 维尔德从伊娃的药箱中翻找出那把卷了刃的剪刀，在菲奥娜的脖子上尝试了各种角度，段瑾瑜甚至去外面找回来一块石头，试图将项圈砸烂，但根本无济于事。 0:05 0:04 0:03 …… “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啊啊啊啊——” …… 0:00 菲奥娜的尖叫声戛然而止。 屋子里突然出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儿，菲奥娜双目圆睁望着他们，两条胳膊无力的垂坠到地上。 “菲奥娜……”伊娃颤抖着声音叫她。 第210章 菲奥娜依旧保持着这个姿势，没有任何的回应。 伊娃眼中沁出了泪，她慢慢走到菲奥娜身边蹲下，颤抖着手去摸她，结果只摸到了一片温热的血。 月色昏暗，他们无法得知更多的细节，只好暂时将菲奥娜的遗体平放在角落，在甘甜与铁锈的味道中度过了最艰难的一夜。 等到太阳如约升起，段瑾瑜和维尔德合力将菲奥娜的遗体抬到室外。 “我非常抱歉，但是……希望你能理解，我们现在需要你的帮助。”维尔德轻轻合上菲奥娜的双眼，而后便借着清晨的阳光开始检查她的遗体。 这次他们有了新的发现。 原来项圈贴近皮肤的一侧藏着一圈锋利的刀片，平时藏在项圈中玩家也察觉不到异常，但只要joker进行远程操控，刀片就会在倒计时结束后立刻弹出切断玩家的脖子。 躺在地上的菲奥娜脑袋歪在一边，脖子上的皮肤血管全部被切断，只剩一根脊椎连接着脑袋和身体。 虽然是萍水相逢，但彼此之间相处了几天，也总归有了感情，菲奥娜的突然离世影响了所有人的情绪。听闻死亡和亲眼见证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简单粗暴的视觉冲击骗不了人，段瑾瑜和谢嘉懿也经历了不少，情绪还算稳定，伊娃哭的眼睛都肿了，维尔德一边骂着joker一边对着虚空发火，足足过了半个多小时才安静下来。 今天的行程势必要被耽误。 谢嘉懿拿出自己的水瓶，将纱布用水打湿后交给伊娃，伊娃则认认真真的开始帮菲奥娜清理遗容。 菲奥娜有着一头漂亮的金色长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她是个爱干净爱美的女孩，伊娃想让她干干净净的走。 那边，段瑾瑜和维尔德找来两根粗壮的木棍，在地上掘出一个浅坑，等到伊娃将菲奥娜的遗体清理干净后，合力将她埋葬。 昨天找到的罐头还剩下一盒，谢嘉懿将它打开，像往常那样分成了五等份，等到他们四个各自食用完，他连带盒子将剩下的全部埋在了菲奥娜的旁边。 伊娃又去旁边摘了几朵野花插在坟头，哽咽道：“亲爱的，我们要出发了，这次我也没办法带着你一起走，希望……希望以后我还有机会，能够活着回来看你。” 以往大家在行进过程中，总会聊天解闷，可这次所有人都是异常的沉默。 过了许久，伊娃双手紧紧攥着自己身前的药箱背带，低声道：“下一个就该是我了吧。” 谢嘉懿长出一口气，“别担心，大家被选中的机会都是平等的，现在最重要的是调整好心态，我们还要继续前进，我们一定能够活着离开这里。” 然而这句话却让段瑾瑜陷入了深思，他落后谢嘉懿半步，目光牢牢锁定在对方的项圈上，眸色渐深，若有所思。 第一百二十四章 接下来的几天, 他们在路上遇到了几个其他玩家。有的是坚持不组队的独狼，只以搜刮物资为主，有的三两成队抱团取暖。 而在这其中, 只有一个明确的已知高塔的存在，并且劝告他们一定要远离，因为joker之前经常在那边活动。但那也是之前，现在的joker神出鬼没, 谁也说不准他会出现在哪里。 谢嘉懿他们摸不准joker的行动路线，不过可以确定的一点是, 他们之前关于高塔的猜想应该是正确的。 告别了这个玩家，四人继续朝着高塔进发。 越靠近丛林深处, 还能提供物资的木屋就越少, 他们一连遇到了好几个, 但很可惜, 这些地方早就被人掠夺一空, 甚至连喝空的水瓶都没有留下。 没办法，段瑾瑜和维尔德只好徒手攀爬上树，运气好的时候能找到一窝鸟蛋, 维尔德甚至抓到过一条无毒的蛇, 快要饿昏头的他差点直接生啃, 好在段瑾瑜眼疾手快将他拦了下来。谢嘉懿和伊娃则按照菲奥娜生前说过的、去找一种依附在树干上的巨大藤蔓，这些藤蔓中含有大量水分, 口感苦涩但却无毒。 那把卷了刃的小剪刀再次派上用场，可能连它自己都没想到它还有救命的作用。 这天，众人继续按照原定的方向行走, 谢嘉懿捏捏自己的脸，又低头看看自己的裤腰, 感慨道：“瘦了好多。” 说完他又认真去看段瑾瑜，最后心疼道：“咱俩到底掉了多少肉啊。” 段瑾瑜：“我的话大概五六斤吧。” 谢嘉懿：“等回去之后一定多吃点肉补一补。” 他俩在前面边走边聊，维尔德和伊娃在后面跟着，听了一会儿不得不感慨有男朋友就是好，在现在的情况下，男朋友能提供的情感帮助，可比队友多的多。 “嘿，你们看。” 正走着，谢嘉懿就听身后的维尔德喊了一声，于是扭头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发现那片树丛上面露出一块边角。 “是个小木屋！” 伊娃当即双手合十祈求上帝保佑，希望这个小木屋是没被人发现过的，希望能在里面找到一点吃的喝的。 但上帝显然没听到她的祈祷，等他们全力冲过去时，发现屋门大开，门前湿漉漉的地面上有着不少凌乱的脚印。 谢嘉懿重重叹气，“太难了……” 虽然来之前就没抱太大的希望，但当亲眼所见时，内心还是会失落。 然而将小屋检查一圈后，也不算是全无收获。 第211章 谢嘉懿又找到一张小丑牌，可和上一张不同，这张上面的小丑是彩色的。 【嘿，我亲爱的朋友们，今天过的好吗？】 突如其来的广播声吓到了所有人，除了刚进入丛林时，这还是joker第一次在白天开启广播。 大家都屏气凝神等待下文。 【最近两天我发现留给你们的食物不多了，有不少人可能会没有吃喝被饿死渴死，可那又怎么样呢？这又不是joker的责任，只能怪你们自己太废物，无法抢夺到更多的生存资源。】 【当然，joker也不是一个冷血的人。】 【我想来想去，觉得大家参加这场游戏十分辛苦，关于这场游戏，大家有权利了解的更多一点，比如……能够离开这里的规则。】 原本安静的丛林里现在更是死寂的可怕，所有人都听到了“离开这里的规则”，这无异于给了他们新的希望，有人想要欢呼，然而还没张口就赶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生怕自己发出的声音干扰了广播内容，如果错漏了什么，绝对得不偿失。 广播的内容还在继续。 【想必大家早就将自己的卡牌牢牢记住，现在我要恭喜身份牌是jqk的玩家，恭喜你们暂时获得了离开这里的资格。】 【请注意哦，我说的只是暂时，游戏还在继续，只有在游戏结束时的身份牌是jqk的玩家才可以离开哦。】 【听到这里，我想有聪明的朋友已经察觉到了另一条隐藏规则。】 【没错，身份卡牌可以抢夺，卡牌内有感应芯片，只要将卡牌贴在你们的项圈上，就能够做到身份交换。朋友们，加油吧，希望你们能活到游戏结束的那一刻。】 这次广播无异于在死气沉沉的池塘中扔下一枚重磅炸弹。 如果不考虑其他情况，扑克牌四种花色共有12张jqk，那也就意味着最多会有12个玩家能够离开。但这条规则还有一个问题，joker说只有游戏结束时规则才会奏效，可什么时候才算游戏结束，他们还无从得知。 可现在已经可以预见到的情况是，之前玩家之间的矛盾是生存物资，现在则又加上了身份卡牌，玩家之间的矛盾冲突已经升级。 毕竟谁也不知道游戏结束的时间，在那之前确保自己的身份牌是jqk才是安全的。 一时间，丛林内暗潮涌动。 谢嘉懿下意识的去看段瑾瑜的项圈。 黑桃j. 很好，确定是在安全的范围内。 而且根据之前的推断，身份牌大小从低到高是根据体能设定的，如果其他玩家不是抱团一起抢夺的话，单打独斗他们应该没法赢过段瑾瑜。 可如果他们抱团呢？ 谢嘉懿的大脑快速运转，只能说这个假设真的是最糟糕的一种情况，要真的发生，只能想办法从他们内部制造矛盾，卡牌只有一张，人却那么多，矛盾点显而易见。 然而当这个想法出现后，谢嘉懿又察觉到一个问题。 他们这个四人小队中，拥有这样卡牌的可不只是段瑾瑜一人。 维尔德是黑桃k，他也是张安全牌。 这段时间他们没有遭遇过正面战斗，维尔德究竟实力如何，谢嘉懿也不了解，但应该比段瑾瑜要好。不过他自己虽然战斗力查，好歹也是个成年男人，他和段瑾瑜合力的话，肯定有机会制服维尔德抢走他的卡牌。 这点谢嘉懿能考虑到，维尔德应该也会考虑到。 虽然谢嘉懿没有抢他卡牌的想法，但他要如何让维尔德相信自己没有这个意图呢。 不得不说joker在这个时候说出规则真的很绝，他应该知道玩家们内部组队的事，现在食物越来越少，队内关系本就岌岌可危，再由他宣布这条规则，相当于直接将怀疑的种子种在了大家的心里。 事情真是越来越难办了。 “在想什么？”段瑾瑜见他一直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项圈，轻声问道。 谢嘉懿猛然回神，还没等他张口，维尔德当即抢答道：“哇哦，情侣间的关系这么脆弱吗？难道你想抢他的卡牌？” 谢嘉懿烦躁的皱眉，“你少胡说八道。” “确实。”段瑾瑜也同意他的观点，他抬手去触摸谢嘉懿的项圈，冷静道：“他不需要抢我的卡牌，在游戏结束前，如果我们还没找到万全的办法，我会主动把卡牌让给他。” 这话让谢嘉懿更烦躁了，“你也不许胡说八道！” 段瑾瑜：“我没胡说，你了解我的，如果我们两个中间只能有一个人活下来，那个人肯定会是你。” 维尔德在那边阴阳怪气的笑了，伊娃见状赶紧捂住了他的嘴巴，拉着他的胳膊强行将他带离现场。她觉得现在小情侣不应该受到打扰，他们应该花一点时间，好好表达一下各自的想法。 二人离开后，谢嘉懿气的一拳锤在段瑾瑜胸口，“别逼我骂人！段瑾瑜，你听听你刚才说的是什么话！” 段瑾瑜却笑了，“别激动，只是假设一种最坏的情况，我们肯定是要一起离开的。” 谢嘉懿：“假设也不可以！段瑾瑜，我坦白告诉你，如果真的情况危急我宁愿做个杀人犯也不会要你的卡牌！” 段瑾瑜：“瞎说什么，我舍得让你变成杀人犯？再说，你这小体格还惦记别人，不被人惦记就不错了。” 谢嘉懿气的又锤了他一拳。 第212章 “别生气了。”段瑾瑜上前一步拥他入怀，轻轻吻着他的脸颊，“我的错，我刚才不该说那些话，原谅我一次好不好？” 可这次谢嘉懿却不吃这套了，“那我问你，如果未来某天真的如你刚才的假设，你还是会把卡牌让给我对不对。” 段瑾瑜沉默着没有回答，但沉默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回答。 听到广播的那一刻，他脑中就有了这个想法，没有立刻实施只是因为现在拥有安全牌只会成为众人的目标，并不安全。他要一直守在谢嘉懿身边，守护好自己的安全牌，在游戏结束的那一刻，再与他交换身份。 这才是最稳妥的办法。 “你真是……”谢嘉懿急的头疼，太阳穴像有个电钻似的突突不停，“你到底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段瑾瑜，你到底在想什么，自从菲奥娜死后你就有点奇怪，你好好和我说说，你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你和我说，别再用这么可怕的想法来吓我了。” “真的没什么。”段瑾瑜收紧怀抱，在他耳边轻轻的笑了，“只是权衡过后得到的唯一答案，你要割舍的太多，而我要割舍的只有你。” 第一百二十五章 “段瑾瑜, 你不许有这种错误的想法！” 听完他的话，谢嘉懿都要气疯了，“除了我, 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在乎你的人，只是你现在还没有遇到。你的大学生活才过了半学期，你就已经能和室友同学好好相处了，还有话剧社里的学长学姐, 他们都很喜欢你。” 段瑾瑜：“那不一样。” 谢嘉懿：“没什么不一样的，半年前你能想象自己也可以融入普通人的生活吗, 可现在你做到了。生活总是在慢慢变好，你需要的只是时间而已。” 段瑾瑜：“然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你带着我暂时脱离了家长的掌控, 带着我慢慢融入普通人的生活, 而我只是在单方面的索取, 包括在这段感情中, 我们两个对彼此的付出是不成比例的。” 谢嘉懿：“谁说的，你也带着我迈出了那一步，那种时候, 身边有个人陪着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还有, 我必须要纠正你一个错误的想法, 感情这种事，真的不需要每件事都计较谁付出的多谁付出的少。” 段瑾瑜：“你听我说……” “是你要听我说！”谢嘉懿强硬的打断了他的话, “段瑾瑜，如果你真的觉得亏欠了我，那就为了我拼了命的好好活着, 死人对我而言没有任何意义，我需要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你。我们在不同的世界里一同面对各种困难, 回到现实后彼此陪伴，一起学习一起生活一起照顾乖宝，等活到七老八十我只能坐轮椅的时候，你要推着我每天去楼下晒太阳，在生命的最后，如果没有你陪着我，我会很孤单的……” 说着说着，他埋在段瑾瑜的肩膀上轻声啜泣，“不许再有那么可怕的想法了，知道吗？本来莫名其妙来到这个鬼地方还有人在身后追杀我就很害怕了，你还吓唬我……” 这一哭弄的段瑾瑜手忙脚乱，又是保证又是哄，花了好长时间才安抚住对方的情绪。 “唉，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这不是段瑾瑜第一次认栽，谢嘉懿随随便便几句话就能让他心烦意乱。 明明下决定之前已经做好了心里建设，但谢嘉懿的那些话总是让他忍不住去幻想未来的点点滴滴。 明明是他过的更惨一些，可又总是为谢嘉懿的那些经历而心痛。他不想再让谢嘉懿回到之前那种孤独的生活，也无法想象自己离开后换成另一个人陪在他的身边。 段瑾瑜叹气，“咱俩上辈子到底是谁欠谁的……” 谢嘉懿：“废话，当然是你欠我的！所以你这辈子当牛做马也得补偿我，我让你往东你不能往西，我让你暖床你就要二话不说把自己洗干净然后钻进被窝，不能有一点抱怨！” “连抱怨都不能有啊。”段瑾瑜抬手擦干他眼角的泪痕，故作轻松道，“这也太惨了，多少给点人权吧。” 谢嘉懿：“那得看你的表现，至少你最近的表现我就很不满意，回去之后的福利没有了，寒假结束之前就老老实实待在寝室，外出去酒店什么的想都别想。” 段瑾瑜：“……” 完蛋，大意了。 不过人确实是他惹哭的，千言万语一句话——活该！ 另一边，维尔德和伊娃刚好停在能看到他俩但又听不到谈话内容的距离，看他俩谈了那么久还在谈，伊娃有点担心，“他俩不会真的吵架吧。” “不会。”维尔德信誓旦旦，“段只是看着强硬，其实他很听对方的话，决定权与主动权全都在谢的手上。” 伊娃：“是吗？” 维尔德：“当然，我敢保证，不出半个小时他俩就会和好。” 伊娃将信将疑，但维尔德猜得很准，他们在这边不知道俩人是怎么谈的，但等他俩过来归队时，确实不像还有矛盾的样子。 “你俩和好了？”伊娃问道。 “嗯。”谢嘉懿答道，“本来也没什么大问题，有些事说开了就好了。” “那就好。”伊娃本来也没想掺和小情侣之间的事，他俩能这么快恢复状态，真的再好不过。 四人重新上路，入夜前他们又找到一个没人来过的小木屋，这里面不仅有水和压缩饼干，还有一个可以手摇发电的手电筒。虽然只有巴掌大，但对他们而言已属难得，这也意味着如果真的有什么突发事件需要在夜间行进，也不至于像以前那样变成瞎子。 第213章 趁着天色彻底黑透前，维尔德快速摇着摇杆给手电筒充电，他胳膊上的肌肉结实又充满了力量感，那个手指长短的摇杆像是玩具一样，仿佛稍一用力就能捏断，伊娃担忧道：“要不换我吧。” 维尔德没有让给她的意思，“放心，如何掌控并控制自己的力量也是一门学问，很幸运，我这门课程学习的很好。” 这下伊娃不再担心，虽然维尔德有时看着不太靠谱，但在这种事上应该不会出岔子。 她又将目光转向小屋另一侧的二人，“你们在看什么？” 段瑾瑜竖起食指放在嘴边，示意她暂时安静不要打扰谢嘉懿思考。 白天哭了一通有点影响谢嘉懿的大脑，不过他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维尔德忙着给手电筒充电时，他也没闲着。 今天除了这间小木屋外，唯一的收获就是那张彩色的小丑卡牌。 谢嘉懿拿出之前捡到的黑白卡牌，他将两张卡牌放在一起进行对比，乍一看除了颜色外好像没什么区别，不过卡牌不仅仅有颜色问题，还有上面的花纹，又是一番仔细的对比后，谢嘉懿发现上面的花纹也是相同的，但这仅仅是表面上的花纹，当他调整好角度逆光看去，明显发现两张牌的暗纹走向不同。 如果只是为了嘲弄玩家，没必要弄出颜色区分和不同的暗纹吧。 丛林里光线昏暗，夜晚又没有照明工具，不细心的人根本不会发现暗纹，谢嘉懿猜测小丑牌上一定藏着什么线索，很可能就是他们离开这里的关键。 当他说出这一发现后，维尔德“哇哦”一声，伊娃则拿走了两张卡牌，并用谢嘉懿的方法仔细去看上面的暗纹。 “或许……”伊娃有点犹豫，但最后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猜测，“这可能是一张拼图。” 所有人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时手电筒充好了电，段瑾瑜拿过手电筒再次检查上面的暗纹，“有了，你们看，这几条线明显和其他的不同。” 其他线条有点像是背景花纹，但被段瑾瑜指出的这几条线明显更有规律，而且也比其他线条要粗一点。 “你们可真是天才。”维尔德兴奋不已，也拿过卡牌仔细观察，半晌后了然一笑，“啧啧，原来是这样。” 众人都在等他说出结论。 维尔德：“简单来讲的话，每个地区都有自己的习惯，比如我们常见的joker形象就是卡牌上这种，是一个带着帽子有着红色圆鼻头的滑稽小丑。但这个形象并不是统一的，比如在我的家乡，joker的形象就是用线条画成的。” 他将手电筒照向地面，然后用手指在地面上轻轻画出几根扭曲的线条，这几根线条构成了四肢、头部、还有一个疑似三角形的帽子，“你们看，这也是joker。” 这个joker双臂舒展，一脚在前一脚在后，有点像是单膝跪地的求婚姿势。 旁边的伊娃将段瑾瑜指出的暗纹一一对应，而后再和维尔德画出来的形象对应，发现他们手里这两张卡牌，一张对应的是在前的左脚，一张对应的是舒展在身后的左手。 段瑾瑜根据比例算了一下，得出结论，“一共有九张小丑牌。” 至于凑齐这张小丑牌到底有什么作用，他们还不得而知，不过借此，谢嘉懿又提出了另一条假设，“我觉得今天的广播播报很可能与小丑牌有关。” “你们想，那个时间点真的太巧了，正好是我们找到第二张小丑牌的时候，不早不晚。joker说过卡牌内有芯片，那么他可能知道每张卡牌的位置，包括小丑牌。” 可这个假设让伊娃觉得非常不舒服，“如果真是这样，那也就能够解释joker为什么会在这么大的丛林里进行游戏了，总共52个人，他自己一个人很难找到玩家的。他能看到我们每个人的行踪，这样才方便他进行猎杀。” 然而他们又没有办法丢弃卡牌，毕竟这场游戏怎么看都与卡牌有关，如果贸然丢弃，很可能造成意料之外的后果，这个后果，他们未必承担得起。 段瑾瑜：“先不要想那么多，先把精力集中在小丑牌上。” 谢嘉懿：“对，不过这也只是我的一个猜测，我还没有确实的证据来证明这件事，所以我们接下来需要做的就是验证这个猜想。” 但这无疑给他们提供了一个新的思路，收集小丑牌就能获得线索，现在只是两张，如果获得了三张四张五张甚至是全部九张，有没有可能会获得直接离开这里的机会。 想到此，大家又重新树立了信心，毕竟与有枪在手的joker对抗相比，找卡牌这件事无疑更容易一些。 第一百二十六章 在确定了目标后, 四人重新踏上旅程，然而现实却给了他们沉重一击。 丛林里的小屋有几十上百个，全部分散在丛林的各个角落, 要想挨个寻找一遍并不现实。谢嘉懿曾经推断，玩家们收集到全部九张小丑卡牌实在太难，joker如果真的将卡牌完全分散，对玩家而言, 几乎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所以他认为越靠近高塔, 得到小丑卡牌的机会也会更大，以达到某种平衡。 但理论是理论, 现实是现实, 在这么昏暗的光线下要想发现隐藏在丛林中的小木屋, 真的是件考验眼力的事, 更别提这里的小木屋绝大多数都已经被人开启, 他们只能在屋内、在周围的地上去找有没有被丢下的小丑卡牌。 第214章 小半天下来，四人感觉自己的眼睛都要瞎了。 “对不起，我可能需要短暂的休息一下。”再次检查完一个小木屋后, 伊娃痛苦的靠在树上揉着眼睛, “否则我可能真的会瞎。” 维尔德：“我也是。” 谢嘉懿和段瑾瑜同样不太好过, 四人集合在木屋门前的空地上，两两分组进行休息, 谁知就在这时，不远处的树丛后发出一阵窸窣声响。 “谁？！”段瑾瑜朝那个方向大喝，同时也保持着十二分的警惕。 他断定对方应该是个玩家, 否则他听到的就不是窸窣声响，而是子弹出膛的声音。 果然, 几秒钟过后，从半人高的树丛后走出两个人，他们先举起了手，示意自己手里并没有武器也对他们没有恶意。 “朋友，要不要干掉他们。”维尔德自觉走到段瑾瑜身边小声道。他知道这件事就算找谢嘉懿和伊娃也没有意义，还是得和段瑾瑜商量，“他们手上好像有吃的。” 段瑾瑜轻轻摇头，“还没到那一步。” 如果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为了让谢嘉懿活下去，段瑾瑜不介意自己成为一个恶人。但现在的情况确实还没那么严重，可以的话，他也不想更新自己在谢嘉懿心中的形象。 “好吧。”维尔德无所谓的耸耸肩，突然变了笑脸看向那两个玩家，“朋友们，放轻松一点，我们又不会吃人。” 那两个人倒是没有怀疑。 毕竟他们只有两个人，段瑾瑜这边有四个，要真想对他们做些什么直接动手就是，用不着搞这些有的没的。 谢嘉懿朝他们招招手，示意他们走近点说话，“你们两个是组队还是落单了？” 一人回道：“本来我们是个八人小队，现在死的就剩下了我们两个。” 维尔德呵呵一笑，“朋友，你们的运气真不好，joker怎么就盯着你们杀。” 另一人不认同的摇头，“不仅仅是joker。” 眼见谢嘉懿他们确实没有害自己的意思，他们也就大大方方的开始分享情报，“还有一个女人，我们不知道她有没有换过卡牌，但她现在的卡牌是红桃k。” 没人知道红桃k的名字，见过她的只知道这个女人有着如同火焰般炽热的红色短发，她磨尖了石头，用丛林里随处可见的树枝和藤蔓做成了一把锋利的匕首，可以轻易割开人的喉咙。 而且她似乎有着十分熟练的格斗技巧，单打独斗就算成年男人都未必是她的对手，不过现在很多玩家都已组队，她也只能挑人落单的时候下手，从背后出击，见血封喉。 听罢，谢嘉懿感觉自己太阳穴突突直跳。 怎么一个joker还不够，现在又来了一个红桃k。这女人到底什么路数，为什么和joker干着同样的事？joker是个疯子，她又是因为什么呢？ 谢嘉懿尝试追问一些细节，但眼前这两个玩家只见过红桃k一次，对她的印象就是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而且从她的行为来看，似乎也不是为了抢夺食物，毕竟大家的着装统一，身上可供存放食物的就那么几个口袋，里面有没有东西简直一目了然。 可红桃k动手时从来不看这一点，只要落单的被她看见，无论身上是否有食物，都会被利落的处理掉。 现在暂时只有这么多的情报，谢嘉懿也没法推断出更多有用的信息。 这两个玩家虽然没有明说，但似乎有想和他们组队的打算，然而这次谢嘉懿却没办法回应他们的期待。 接下来，他们的处境只会越来越艰难，如果这时再吸纳新人入队，食物和磨合都是问题，稍有不慎，葬送的就是所有人的性命，谢嘉懿不想在这种时候打破小队原有的平衡。 “祝你们好运，希望下次见面是我们一起离开这里的时候。” 两个玩家听懂了他的言外意。 这个结果也在他们的意料之中，不过真的被拒绝后，留给他们的也只能是无奈的苦笑。 草花5和黑桃6，这是属于他们的身份卡牌，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他们自认没有去争夺jqk的能力，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就是joker口中没办法活着离开这里的那些人。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离开这里，对吗？” 面对二人希冀的目光，谢嘉懿十分认真的点头，“对 ，一定会有的，所有人都在努力，也希望你们不要放弃，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接下来，谢嘉懿又问了问他们之后的计划。 他们表示现在也不想再去争取什么，只想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过joker和红桃k的攻击，如果再幸运一点的话，他们甚至希望躲过广播点名的环节，等其他人找到离开这里的办法后，偷偷跟着跑出去。 “还有，你们要小心，红桃k就在附近，千万千万不要落单。” 等二人离开后，四人在木屋前简单开了个会。 谢嘉懿：“现在大家畅所欲言，这个红桃k到底是个什么路数？是敌是友？” 伊娃：“应该是敌人吧，她虽然没有直接抢夺物资，但她用这种方法减少玩家数量，最终获益的还是她自己。分物资的人少了，她能获得的就多了。” 维尔德表示不做评价，“道听途说来的消息我不相信，得亲眼看看再说。” 只有段瑾瑜在沉默许久后，给出了一个令人意外的答案，“未必是敌人，虽然伊娃说的有道理，但这种方式成本大效率低，稍有不慎死的就是她自己。从那两个人的描述中，我觉得红桃k有头脑有行动力，她不可能分析不出这个结论。” 第215章 谢嘉懿：“你的意思是红桃k不是随便杀人，她的这个行为看着冒险，却应该有着很强的目的性，可玩家身上除了物资……” 说着，他脑中一个念头闪过，“是卡牌，玩家身上除了物资就只有卡牌是非绑定资源，她杀了玩家就能彻底占有他们的卡牌……但这也不对啊，身份卡牌每个人都有，她又是安全的红桃k，总不会是她得到了什么关键线索，比如集齐多少张卡牌就能离开这里吧？” 讨论一时陷入了僵局，谢嘉懿给出的这个推断方向听起来没什么大问题，可还是无法解释红桃k的行为。 又过许久，段瑾瑜沉声道：“又或者说……她想要的不是普通的卡牌呢。” 维尔德挑眉，“朋友，这该死的丛林里除了身份卡牌就只有小丑牌了，难道她和我们一样，一直在收集小丑牌吗？” 谢嘉懿：“倒也不是不可能，那天疑似我们集齐两张小丑牌触发了临时广播，聪明人总不会以为这真的只是个临时广播。从我们进入丛林到现在，除了joker的日常猎杀环节，随机抽取倒霉蛋和卡牌有关，离开这里的方法也和卡牌有关，一切的规则都是围绕卡牌展开的。” 而发现小丑卡牌的还有别人，当他们反应过来这些规则时，很容易将注意力集中在曾经被忽略掉的小丑卡牌上。 红桃k应该就是其中之一，只不过她的方法过于简单粗暴，粗暴到过分吸引了大家的目光，而忽略掉了这个行为的目的性。 “真是十分优秀的推理。”维尔德忍不住鼓掌，“那请问队长，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呢？” 谢嘉懿：“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倒是想和她见面谈一谈。” 段瑾瑜：“你想和她合作？是个好办法，但对方未必如你所愿。” 谢嘉懿：“总得试一试，我们现在只有两张小丑牌，我相信红桃k手中肯定会有，要想集齐九张无论如何我们都绕不过她。” 这时，一直没有出声的伊娃张口，“我有个想法。” 见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伊娃有点紧张，但思考片刻后做了两次深呼吸，还是勇敢说出了她的建议，“刚才那两个人说过，红桃k是单独行动，她知道自己的劣势所以只挑落单的人下手。既然这样，我可以去当诱饵，我一个人走在前面，红桃k那么敏锐，肯定能发现我的存在，当她现身时你们好好把握，我、我不一定会死，但却可以给我们争取到一个见面的机会。” 这个办法确实可行，谢嘉懿看着伊娃重新问道：“你确定吗？” 毕竟在这个计划中最危险的就是伊娃，如果计划失败要付出生命的也是伊娃。 伊娃用力点头，“是的，我确定。我听说在你们的国家有句话叫‘置之死地而后生’，我怕死，但我更想活，赌赢了，我们就有离开这里的机会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茂密的丛林中, 伊娃沿着一条小路独自向前。 地上有不少落叶和突出地面的树根，偶有几束阳光透过树冠照在地上，算是为她提供了光源, 不至于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见。 而另外三人则在二十米开外，伊娃回头只勉强看到他们的身影。 这个距离，如果红桃k突然出现，她甚至得不到救援。 要说不害怕是假的, 但既然选择执行这个计划，伊娃就下定决心将它贯彻到底。 想到此, 伊娃深吸一口气，下意识的攥紧了手里的小丑卡牌。她按照谢嘉懿的吩咐, 来到一块相对视野开阔的地方, 双手捏着卡牌举到胸前, 望着四周昏暗的丛林, 颤着嗓子高声道：“我知道你在附近, 出来吧，我这里有你想要的东西，并且对你没有恶意。” 说着, 她将手里的小丑牌放到一块非常显眼的石头上, 那块石头正好有阳光的照射, 金属制成的卡牌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泛着耀眼的金光。 然而在喊话过后, 回应她的只有远处的鸟鸣，幽暗的丛林一如往昔，仿佛潜藏着一只吃人的凶兽, 只待时机一到便立即跳出将人啃噬殆尽。 这让伊娃脊背发凉，她小心翼翼的环顾四周, 继续道：“我猜你已经发现了我的同伴，但他们距离我很远，而我身上没有任何武器，我对你不构成任何威胁，这就是我们的诚意。你手里有线索，我们手里也有线索，我们完全可以合作，一起找到离开这里的方法。” 寂静的丛林危机四伏，突然间身后一阵微风拂过，此时的伊娃不敢有丝毫大意，她下意识的绷紧全部神经，正待回头查看情况，谁知一把制作粗糙但又无比锋利的石刃匕首已经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别动。”耳边一声轻喝制止了伊娃的动作，红桃k一手挟制住她一手将匕首紧紧贴着她的动脉，命令道：“从现在开始按我说的做，否则我会第一时间割破你的喉咙。” 被挟制的伊娃浑身冷汗，面对她的命令只得点头，轻声道：“好，我听你的，也希望你能相信，我们对你没有任何恶意，我们只是想和你交换线索一起离开这里。” 红桃k：“少说废话，现在，叫你的同伴出来。” 伊娃朝远处喊了一声，几秒钟过后，谢嘉懿三人来到红桃k面前，当他见到对方的那一刻才意识到其他玩家为什么将她叫做死神。 红桃k大约一米七的身高，体型瘦削，一头红色短发却显得如此耀眼。她整个人躲在伊娃身后，只露出半张侧脸，看向他们的眼神中充满着警惕，又带着一点死亡的悲悯。谢嘉懿毫不怀疑，如果自己这边无法拿出令她满意的线索，她会毫无慈悲的第一时间杀掉伊娃，而后再想别的办法将他们三人逐个击破。 第216章 她是想活下去的，想要活着离开这里。 短短几秒钟，谢嘉懿的脑中闪过无数的想法，虽然不全面，但他已经大致拼凑出了红桃k的性格特征。 以及，她确实是一个值得合作的伙伴。 “你也在找小丑牌，对吗？”谢嘉懿半举着双手，示意对方自己无害，而后缓步来到石头前慢慢俯身将小丑牌拿回手中，“我们目的一致，我们可以合作。” 红桃k却不为所动，“没必要合作，告诉我你们获得的线索，否则我现在杀了她。” 说着，她用力压下匕首，锋利的石刃立刻在伊娃脖颈上留下一道血线。 谢嘉懿：“放松一点，如果你杀了她你只会增加三个敌人，在这片丛林中，我们这些玩家应该保证立场一致，我们的敌人只有一个，那就是joker。” 红桃k：“我不在乎，无论是谁，只要是我的敌人我就会想办法除掉，我已经杀了很多人，不在乎再多几个。” 这是让谢嘉懿最头疼的一种情况，红桃k的防备心非常强烈，再这样下去，根本没办法谈合作的事。 “好，那就不合作，我们只是单纯的交换线索。”见这条路行不通，谢嘉懿打算换个方法。虽然这条线索还没有确实的证据可以证明，但用来交换已经足够，“那条临时广播，是我触发的。” 红桃k：“继续。” 谢嘉懿：“你先放了我的同伴。” 场间一时沉默，红桃k依旧保持着高度警惕，她在脑中快速掠过一遍这里发生的事，到最后她不得不承认，至少从目前来看，谢嘉懿他们确实没有恶意。 而且，她也确实需要对方所获得的线索。 思考片刻，红桃k松开挟制伊娃的手，“慢慢走过去，别在我面前搞小动作。” 伊娃不敢反抗，按照她所说的，一步一缓，像慢动作似的回到谢嘉懿这边。 红桃k：“说吧，你们是怎么触发的临时广播。” 谢嘉懿拿出全部两张小丑卡牌，“就是它们。” 听罢，红桃k眸色中闪过一丝杀意，段瑾瑜见状立刻挡在了谢嘉懿身前，沉声警告道：“别妄想不该想的事，有我在，不可能让你碰到他。” 那股带有杀意的目光又转移到段瑾瑜身上，红桃k冷笑，“你们口口声声说要合作，但却在说谎。” 她从兜里拿出自己的小丑卡牌，拇指食指轻轻一捻让其形成一个扇面，“我有三张，但根本没有触发任何广播。” 同一时间，谢嘉懿也在快速头脑风暴。 他觉得自己的推断不会错，因为时间真的太凑巧了，真的就是在他拿到两张小丑牌的那一刻听到了joker的临时广播。可红桃k说的也没错，她手中的的确确有三张，按照谢嘉懿之前的推断，至少也该有第二个临时广播。 可现在什么都没有，也难怪红桃k觉得他在说谎。 红桃k：“怎么不说话？因为我戳穿了你们的谎言吗？” 谢嘉懿摇头，“我没有说谎，但你说的也没错，只是……你有没有想过另一种情况。” 红桃k：“什么？” 谢嘉懿：“对于joker来讲，这就是一场游戏，在游戏中不可能每一关卡都是同样的难度，游戏难度在递增，获得线索的难度也在递增。” 红桃k：“你的意思是，你可以凭借两张小丑牌获得线索，但接下来，要想获得线索，需要增加小丑牌的数量。” 谢嘉懿觉得和聪明人说话真是方便，“没错，所以我才提议合作，我们加在一起共有五张小丑牌，想必可以触发第二个临时广播。” 说完后他也没急着继续说合作的事，留了一点时间给红桃k思考。 谁知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林中传来一声枪响，听起来就在他们不远处。 是joker。 “怎么办？”维尔德小声问道：“逃跑吗？” 没等谢嘉懿回答，段瑾瑜突然扭头看向红桃k，“算上你，我们现在至少有三个战斗力，要不要临时合作先把joker干掉，然后再研究离开这里的方法。” 谢嘉懿皱眉，刚想说“你怎么又是这个危险的想法”，却猛然意识到，段瑾瑜未必是真的想现在干掉joker，只能说机会难得，他想以此为话题，借机试探一下红桃k手中关于joker的线索。 这么想着，他也看向红桃k，“你觉得呢？只是临时合作而已，等事情结束后，我们可以找个地方谈谈，或者你认为我们仍旧不值得合作，你要走我们也不拦着。” 只有旁边的维尔德和伊娃一脸懵，明明谢嘉懿之前还不是这样，今天怎么就突然和段瑾瑜一样仿佛变了个人，维尔德劝道：“朋友，我劝你慎重，热血是好事，但不适用于现在。况且你也说过，joker说不准有什么保护自己的手段，我们这样去了也是送死。” 谢嘉懿暂时没有理他，仍旧看着红桃k，意味深长道：“你说呢？我们想听听你的看法。” 红桃k勾起嘴角冷笑一声，“试探就不必了，一换一，我不白拿你们的线索。” 她抬手指着自己的项圈，“这里面有刀片，锋利到足够割断人的脖子。每当joker在夜晚广播随即抽取到某个玩家时，他可以通过远程遥控利用刀片将对方杀死，白天同样。曾经有人试图在背后袭击joker，但很不幸，他被用同样的方法杀掉，那次我就在不远处看着，在joker发觉有人袭击的那一刻，他的右手曾动了一下左手手腕，不过由于袖子遮挡我没法看清。” 第217章 段瑾瑜：“你的意思是joker左手腕上带着可控制项圈的装置。” 红桃k：“没错，不过据我分析这个装置和夜晚的那个有明显区别，比如夜晚的可以准确控制某一玩家的项圈，他手上的就未必有这么精细的功能。毕竟他也不能未卜先知，在他没法断定是谁要袭击自己时，最好的办法就是进行范围操控，比如在他启动这个装置时，距离他某个范围内的玩家都会被杀死，这样才能确保自己的安全。” 谢嘉懿觉得这个推断是合理的，如果不是范围攻击，那么在joker启动装置时，丛林里所有玩家的项圈都会收到信号，要真是这样的话他们早就死了，根本活不到现在。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丛林中枪响不断, 但谢嘉懿他们还是没有对joker下手，趁着对方注意力都在其他玩家身上，五人悄悄离开, 最终来到了一条小溪旁。 林中地形复杂，他们也无法判断这条小溪究竟是之前见到的那条，还是其他的，不过这也无关紧要, 跑了许久，几人身上都出了汗, 各自找地方蹲在小溪边洗脸擦身。 三个男人待在一起，伊娃和红桃k去了稍远一点的位置。 掬起一捧微凉的溪水泼在脸上, 既能清洁又能提神醒脑, 在这里简直是一件无比奢侈的事。红桃k快速将裸露在外的皮肤全部擦洗一遍, 看着旁边慢吞吞还在洗脸的伊娃, 疑惑道：“你为什么跟着我？” 伊娃回答的理所应当, “咱俩都是女孩子啊，女孩子当然要互相帮助。” 说着，她瞄一眼红桃k的身后, “这里没有别人, 要我帮你擦背吗？” “不用。”红桃k不懂在这种环境里, 她为什么还能这么毫无防备，“就不怕我杀了你？” 毕竟几十分钟前, 她的匕首抵着伊娃的脖子，现在还能看到那条淡淡的血痕。 伊娃摇头，“现在这种情况有防备心很正常, 但我觉得你不是坏人。” 红桃k：“为什么？” 伊娃：“其实按照我们最坏的预计，当你看到小丑牌后, 你会直接跳出来杀了我然后抢走它，但你没有那么做。” 红桃k：“知道危险还出来当诱饵？他们逼你的？” 伊娃：“不是不是，是我自愿的，我这一路没少受照顾，我也想做点事情回报大家。” 看她并不反感这个话题，伊娃又和她说了许多，比如当时是怎么组队的，路上发生过的事，还有再也无法走出这片丛林的菲奥娜。 “我好想离开这里啊……”只有小溪上方才能看到湛蓝的天空，这一刻，对伊娃来说简直有些奢侈，她看着天空中飘过的云，享受着细微的风，轻声道：“你不和我们合作也没关系，我真心希望你能找到属于自己的伙伴，哪怕只有一个。这样一来，无论是情绪还是寻找线索的压力，都会有人和你分担，相信我，这样你会轻松很多。” 红桃k：“我不需要。” “好吧……”尝试脑补一下她这段时间的经历，伊娃抿着嘴巴没有反驳，“我好羡慕你，羡慕你的强大，我就不行，一开始就是我厚着脸皮人家才和我组队的，我真的很怕孤孤单单一个人。” “菲奥娜离开之前，我们两个每天都要偷偷说很多悄悄话，她离开后就没人陪我聊这些了。其他的队友都很好，但有些女孩的心思他们不懂，我也不方便和他们说。” 说到这儿，伊娃抿嘴一笑，“谢谢你听我说这么多，红桃k小姐。” 似乎并不喜欢这个称呼，红桃k长出一口气，内心挣扎了片刻，回道：“克拉拉，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你好啊克拉拉，我叫伊娃。”伊娃抓着她的手摇了两下，“交换了名字我们就是朋友了，以后遇到困难可以找我，虽然我很弱，但我肯定尽全力帮你的。” 她开心的向克拉拉展示自己腰间的药箱，“我这里有绷带，有抗生素，你身上有伤口的话一定要告诉我，在丛林里受伤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千万不要瞒着。” 克拉拉无语。 这一刻，没有别人在场，也没有joker的追捕，有的只是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和头顶湛蓝的天空，伊娃的笑容过于耀眼，甚至让克拉拉有片刻的错觉——此时她们或许不在一场随时会死亡的游戏中，而是约着姐妹一起出来郊游。 “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都说过了，我队友人好。” “嗯，能让你活到现在，我确实相信你队友都是好人了。” 另一边，谢嘉懿三人早已整理完毕，一身清清爽爽比之前要舒服很多。 “怎么还没回来？”维尔德看向伊娃和卡拉拉离开的方向，碧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忧虑，“不会出事了吧。” 段瑾瑜：“不会，都到了这个时候，红桃k杀她没有意义。” 她的目标是小丑牌，现在小丑牌都在谢嘉懿手中，就算杀了伊娃她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况且刚才那么好的机会她都没有下手，现在下手，纯属多此一举。 果然，几分钟后，伊娃带着克拉拉归队，兴奋的向大家宣布，“她同意和我们组队了。” 三人集体震惊，谢嘉懿看看她又看看克拉拉，实在想不通伊娃到底是怎么劝说成功的，然而伊娃也没有提及刚才的聊天内容，只说是女生间的小秘密，让他们不要多问了。 在一番简单的自我介绍后，五人找了一块干爽的地面，围坐在一起。 第218章 谢嘉懿拿出两张小丑牌，详细说明了上面的花纹问题以及对卡牌数量的猜测，这都是克拉拉之前未曾发现的。 为表诚意，克拉拉也说了一遍自己寻找小丑牌的过程，“我开启的第一个木箱中就是小丑卡牌，当时我还不知道它的用处，就暂时留在了手里。” 小丑牌的数量不多，之后她找到的全都是生存物资，直到谢嘉懿触发了临时广播。她并不觉得这是件偶然的事，想来想去自己目前找到的也只有小丑卡牌比较独特。在那之后，她便将搜寻小丑牌放到了第一位，为此不惜直接杀人越货，渐渐就成为了其他玩家口中的红发死神。 她一共搜寻到了三张，但因为谢嘉懿在前，所以即便她已经有了足够的小丑卡牌，也没能触发期待中的临时广播。 段瑾瑜：“现在我们一共有了五张小丑牌，应该会触发下一条规则。” 在他看来，卡牌数量也有规律。 joker在白天猎杀玩家晚上暂停活动、如果没有找到猎物就会在晚上随机抽取一人处死，虽然这是所有进入这里的玩家都知道的，但其实这也算是一条规则，只不过过于显眼容易让人忽略。况且刚进入这里的广播也不是每天都会听到的晚间广播，从时间上看，也能当成是临时广播。 既然这样，玩家们刚醒来时手中没有小丑卡牌，数量是零，谢嘉懿拿到两张卡牌后是第二个临时广播。现在根据暗纹完全可以推断小丑卡牌的数量就是九张，那能够触发临时广播的卡牌数量依次是0/2/5/9，符合数列规律。 谢嘉懿深吸一口气，将五张小丑卡牌全部拿在手中。 他估计卡牌中会有什么芯片感应，为了让感应更彻底一些避免失误，五张卡牌被他收扑克牌那样叠放在一起。 下一刻，广播响起。 【亲爱的朋友们，你们今天过的怎么样？】 【joker今天非常不开心，到手的猎物跑掉了，啊啊啊啊啊！这可真是一件令人烦躁的事。】 【不过好在又有一个猎物主动送上门，但他好可怜哦，他已经精神崩溃，他在求我给他一个解脱。】 【善良的joker怎么会拒绝他呢，于是我回应了他的请求，我用枪管抵着他的脑袋，嘭的一声将它轰成了碎片，呵呵，红色的鲜血和白色的脑浆混合在一起，真是一副美妙的画面。】 听到这儿，众人不知应该做出什么表情。 一方面他们应该为触发临时广播而欣喜，但另一方面，又不得不再次直面joker的疯狂，哪怕只是以叙述的口吻，都会令人作呕。 【我想你们之中还有人有和他同样的想法，这可怎么办，如果每个人都来找joker，也很令人苦恼呢，毕竟直接撞上枪口的猎物没有猎杀的刺激感，这会让我损失很多乐趣。】 【既然这样，我就大发慈悲的再告诉你们一个逃离这里的方法吧~】 【看到丛林中那座高塔了吗？离开的秘密就在那里哦，亲爱的朋友们，祝你们好运~】 不是每个人都有段瑾瑜的行动力、找到边界后通过爬上钢丝网的形式看到高塔，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幸运的在丛林中兜兜转转发现它，这条规则对谢嘉懿他们用处不大，但却给其他玩家指出了一个新的方向。 维尔德：“呦，这可真是太便宜他们了。” 明明是他们辛辛苦苦找到的卡牌触发的广播，结果却得到了一条已知的线索。 真是没有半点惊喜感。 谢嘉懿：“没办法，只能说这次运气不在我们这边。” 唯一算得上好消息的就是他们仍旧目标明确，本就是奔着高塔去的，现在根本不用另做计划，休息过后可以继续前进。 但克拉拉的加入还是给这只小队带来了些许改变。 “你们需要武器，至少人手一个。” 就现在这个样子，别说对上joker，就算对上其他心怀不轨的玩家，他们都是吃亏的。谢嘉懿说他们运气不好，但在克拉拉看来，他们绝对运气爆棚，即便在路上遇到过别的玩家，对方都没有除掉他们抢夺物资的想法。 可之前没遇到，不代表以后遇不到。 四个武器小白觉得她说的非常有道理，于是看着她手中见过血的利刃，虚心求教。 第一百二十九章 经过克拉拉的悉心指导, 一天后，小队成员人手一件武器。段瑾瑜和维尔德选择了和克拉拉同样的匕首，谢嘉懿是一个石头锤子, 伊娃用这些都不顺手，最后只能找了一根锋利的树枝，在丛林中行走时也可以当拐杖用。 五人小队正式集结，重新上路。 随着距离高塔越来越近, 周围的树木也逐渐变得稀疏，每隔一段距离就能看到头顶撒下的阳光, 偶尔还能看到高耸的塔尖，这让他们觉得胜利在即, 对目标的完成也有了实感。 这天, 谢嘉懿几人在某个小木屋前休息时, 迎面遇上另一个小队, 小队中有男有女总共九人, 目光犀利体格健硕，看着就不好惹的样子。 “你们好。”谢嘉懿友善的和他们打个招呼。 然而为首那人只是垂眼看了一眼他的项圈，回应时语气也是不冷不淡, “你们好, 你们是要去高塔吗？” 现在双方没有冲突, 虽然谢嘉懿不喜欢他们的态度，但也没必要给自己树立这么多敌人, 语气还和之前一样，听不出喜怒，“嗯, 你们呢？” 第219章 所有人都听到了关于高塔的线索，除了他们以外肯定还有很多人赶向那边, 就算承认也没什么关系。 但这次对方却沉默了。 谢嘉懿一时拿不准对方的想法，正纠结着，维尔德突然轻佻的吹了声口哨，“兄弟，你们这个小队很厉害啊。” 刚才谢嘉懿的注意力全都在“人”身上，没去注意他们的项圈，经由这么一提醒，他惊讶的发现小队九人全部都是j~k的身份卡牌。 剩下的三个在谢嘉懿的小队中，也就是说，现在在场的集齐了全部的jqk。 对面为首那人是草花k，在谢嘉懿看来绝对是个标准的肌肉男，胳膊上的肌肉块大到外套都穿不进去，穿在别人身上正正好好的背心、在他身上就像大人套上了小孩子的衣服，几乎都要崩开线。他目光冷淡的扫过谢嘉懿和伊娃，最后看向另外三人，“要加入我们吗？” 克拉拉没同意也没反对，“理由？” 草花k：“你们肯定猜到了joker是按照个人实力分派的卡牌，所以我们小队的整体实力远高于你们。还有，按照之前公布的规则，只有jqk卡牌的人是安全的，既然如此，你们更应该加入我们，毕竟你们和我们才是同一类人。” 话虽没有明说，但谢嘉懿已经听懂了他的意思。 身份卡牌是jqk的都是可以活下去的人，而像他和伊娃这种，就算拼了命的活下去，到最后也不过是随时都会死掉的炮灰。 炮灰是没有价值的，没有价值的人没必要组队。 谢嘉懿和伊娃，注定是要被抛弃的人。 草花k继续道：“而且joker说过，身份卡牌可以抢夺，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在暗中对你们下手，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加入我们和我们组队才是你们最正确的选择。” 这话听起来确实很诱人。 实力更强且彼此之间暂时无竞争关系的安稳队伍，换做谁都得考虑一下。 段瑾瑜：“没必要，我现在的队伍挺好的。” 闻言，草花k略微诧异，不过他看着相互依偎的二人，大致猜出了他们的关系，“情侣吗？” 谢嘉懿和段瑾瑜没有否认。 “相互扶持走到现在确实很不容易，祝你们好运。”在他看来，这种把生死放到感情之后的恋爱脑没必要拯救，只是可惜那张身份卡牌。于是草花k不再纠结，立刻放弃了段瑾瑜，又转向另外二人，“你们呢？” 维尔德装模作样的思考片刻，“这个……如果你们的目标也是高塔，那不妨我们一起上路，彼此还能有个照应。” 草花k当即拒绝，“没有这个必要。” 克拉拉仔细回想他们的来时路线，“你们不去高塔？” “与你无关，你的问题太多了。”一直站在旁边的红桃j打断了她的提问，“要么加入我们，要么闭上嘴巴。” 草花k微微抬手示意红桃j闭嘴，他很认真的审视着克拉拉，陈述道：“我听过你，在别的玩家口中，你被叫做红色死神，对吗？除了joker以外，你也在收割玩家。” 克拉拉：“确实是我，不过这也与你们无关，你的问题太多了。” 谢嘉懿都忍不住想给克拉拉鼓掌。 “你——”红桃j上前一步似乎想要教训克拉拉，又被草花k拦下，“没必要，既然没有和我们组队的想法，那就各走各的路，希望我们都能活到最后。” 最终双方不欢而散。 “他们看起来好强啊。”伊娃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感慨道：“难怪都是大数字的卡牌，joker真的很会看人，不过……你们都愿意留下，我感到非常意外。” 除了段瑾瑜和谢嘉懿绑定外，克拉拉和维尔德完全可以接受草花k的提议，毕竟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对方对比现在的五人小队更加靠谱。 克拉拉挑眉看向她，“你希望我跟他们走？” “不不不。”伊娃连连摇头，“我当然希望你们都能留下，只不过，他的提议确实对你们更有利。” 克拉拉：“未必。” 至于为什么，克拉拉则不再回答，倒是维尔德来了兴致，“我的理由很简单，joker是个非常狡猾的人，就算是我们已知的规则中也很可能藏着陷阱，我要真跟他们走，万一出了什么事，恐怕会是第一个死的。” 谢嘉懿笑，“你什么意思啊，说我们很弱呗。” 维尔德做了个鬼脸，无奈一摊手，“可我说的是事实，如果真的被围攻的话，很明显，我在你们手下活命的几率更大。” “而且……”他抬手指向段瑾瑜，“他跟我打大概四六开，他四我六，要是再加上你……额……就算三七吧，你们三，我七。” 谢嘉懿：“……” 呵呵…… 休整过后，几人重新上路。 这次他们幸运的找到另外两张小丑卡牌，是在距离高塔很近的位置，想必是刚在这里醒来后就被玩家发现，只不过那时所有人都不知道这张卡牌代表什么，再加上上面的图案莫名嘲讽，仿佛在嘲笑玩家的无能，就被随意丢弃在了木屋里。 这可便宜了谢嘉懿他们，至少不用担心像克拉拉之前那样，非要通过杀人才能获取卡牌，心情也轻松不少。 但与此同时，他们又遇到一件非常不解的事。 段瑾瑜在某个隐蔽的树丛下找到一具尸体。 第220章 按理说这段时间被joker猎杀了不少玩家，就算见到尸体也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可这个尸体多少有点不太一样。被发现时尸体已经开始腐败，他的脑袋被枪管近距离轰出一个洞，辨认不出样貌，身上和其他玩家穿着同样款式的衣服，只不过他的脖子上空荡荡的，标志性的项圈不翼而飞。 伊娃粗略检查后能够确定，这应该是一具年轻男子的尸体。 “奇怪啊。”维尔德摸着下巴，皱眉注视着这具尸体，“能解开项圈的只有joker吧，他为什么要拿走这个人的项圈呢。” 谢嘉懿思考片刻，得出一个答案，“也许是为了隐藏身份。” 玩家在这里一共有两个身份，一个是原本就属于自己的名字与经历，另一个就是被joker通过卡牌赋予的代号。 像谢嘉懿和段瑾瑜这种莫名其妙被拉入这个世界的纯属意外，至少从目前来看，他们没发现玩家之间有互相认识的情况，这也就意味着隐瞒第一种身份是种无意义的行为。 所以joker想要隐藏的，应该是第二种身份。 段瑾瑜上前仔细检查了男尸身上所有口袋，甚至连四周都检查了一遍，不出意外的，除了项圈意外，那张能够证明他身份的卡牌也不翼而飞。 伊娃实在想不懂这人有什么特殊的，“如果joker不想让别人发现他，就不该让他加入这场游戏，把他拉入游戏还特意杀掉拿走身份牌，很奇怪。” 这也是其他人所疑惑的。 “你能判断他的死亡时间吗？”克拉拉问道，“大致时间就可以。” 伊娃忍着剧烈的臭味儿又检查了一遍，但却怀疑起了自己的结论，“他……不对，这不可能，这个人真的太奇怪了，他的死亡时间居然早于我们来到这里的时间。” 谢嘉懿恍然，“什么意思？你说我们来之前他就死了。” 伊娃点头，“至少从我检查的结果来看，是的。但可能会有一点误差，丛林里闷热潮湿会加速尸体的腐败速度，所以我没法给出一个确切的结论，他或许是死在我们来到这里之前，也或许时间要晚一点，比如我们刚来到这里的时候。” 一个念头猛然在谢嘉懿脑中炸开，他下意识的看向段瑾瑜，对方刚好也在看着他。在其他人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无名男尸身上时，段瑾瑜轻轻朝他点了点头，显然他和谢嘉懿想到了一处。 呼—— 谢嘉懿长出一口气。 这件事真的越来越刺激了。 如果说原本他只是有个不符合常理的猜想，那这具尸体的出现，相当于间接证实了这个猜想。 呼啦啦一群鸟儿在头顶飞过，谢嘉懿抬眼望向天际。 夜幕，又要降临了。 第一百三十章 入夜后, 谢嘉懿等人照旧找到一间木屋入住休息。 还剩下两盒肉罐头，伊娃看大家今天精神都很疲惫，于是将两盒罐头全部拆开给大家加餐。剩下的食物只有压缩饼干, 他们不仅要到达高塔，还需要在沿途多找一些食物，否则他们的食物储备只会日渐减少，就算最后到达目的地, 也会面临相当的窘境。 “我上一次大口吃肉是什么时候。”维尔德接过自己那份，眼神恍惚, “感觉都是上辈子的事了。” 克拉拉不喜欢他这种夸张的说法，“是三天前。” 考虑到面临突发事件大家可能会分散开这一情况, 他们将物资均分成五人份, 除了伊娃的医疗箱。但像罐头这种珍贵物资太过稀少, 大家都是每次开一盒到两盒分着吃, 当然, 还是伊娃比较擅长整理物资，时间久了，这些事情都由她来负责。 伊娃认真点头, “没错, 确实是三天前。” 蛋白质的补充和用罐头改善大家的精神状态, 伊娃一直做的很好。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 是我记忆力不好。”维尔德叹气，然后将满满一勺子的肉块全部塞进嘴里，微眯着眼睛, 尽可能的拉长在嘴里咀嚼的时间，以确保好好享受难得的美味。 至于罐头盒里的汤汁伊娃也没有浪费, 她掰碎了几块压缩饼干，等到吸满汤汁后再分给大家，虽然味道非常奇怪，但现在不是挑剔这些的时候。 有的吃的时候赶紧吃，这鬼地方，就算喊破喉咙食物也不会从天而降。 伊娃：“往好了想，至少我们现在都是健康的，没有因为食物问题吃坏肚子，也没有人感染寄生虫。” 这在缺医少药的丛林里简直是致命的，所以她在这方面非常小心，但功夫不负有心人，小队成员的身体都非常健康，没有任何人出现问题。 克拉拉：“但我们确实应该仔细考虑食物问题了，应该有许多玩家和我们目标一致，高塔附近最后会聚集很多人，人越多，食物就越少，除非……” “等等等等。”谢嘉懿立刻明白她想做什么，赶紧制止她这个想法，“我还是觉得不到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不要杀人。” 克拉拉：“我知道，到时会有很多人聚集，我们没有胜算。如果找到机会的话，我们只需要拿走他们的物资，单打独斗的话，他们不如我。” 虽然这和谢嘉懿的想法有些出入，但能听到这话他也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亲爱的朋友们，晚上好啊~】 时间到，又是joker的夜间广播。 在没有足够小丑牌触发规则的情况下，joker的广播内容除了挑动玩家的情绪外，简直毫无营养。 第221章 但今天情况不同。 因为joker在白天毫无收获，这就意味着他又要随机挑选一个玩家执行死亡。 经过几次的验证，他们可以肯定随机挑选的只是花色，顺序确实是按照卡牌上的数字从小到大。 每到这时，段瑾瑜都会紧绷神经。 因为身份卡牌可以更改，一旦joker选中了谢嘉懿的卡牌，他必须要在三分钟内将两个人的身份卡牌互换。这是他一直以来都没有告诉谢嘉懿的想法，但却是他必须要做的事。 【让我看看今天是哪个幸运的朋友呢……哦，是红桃！来，让我们大家一起恭喜这位朋友，红桃7！】 众人一怔，大概过了一两秒的时间，克拉拉率先看向伊娃。 当听joker报出自己的卡牌时，伊娃先是大脑一片空白，紧接着手脚冰凉，颤抖着手从口袋里拿出卡牌反复确认。 红桃7. 她没办法再抱着侥幸心理欺骗自己，她是真的要死了。 “我……”伊娃想要说些什么，但当倒计时开始、除克拉拉外所有人都在用悲悯的眼神看向她时，她还是没忍住痛哭出声。 大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到了这个时候，一切话语都显得苍白徒劳。 他们无法解开项圈，也无法立即去打爆joker的狗头。 伊娃双手抱膝，肩膀耸动不停啜泣，克拉拉就坐在距她不远处，垂着眼帘，沉声道：“还有一点时间，你有什么遗言，我可以充当聆听者。” 本来哭的满脸泪痕的伊娃，不知为何，听到这句突然笑了出来，哽咽道：“你怎么这样，不过我好羡慕你，我要是有你这么强大就好了。” 那她从一开始就是jqk的身份卡牌，就不会被joker抽中，会有更大的机会活着离开这里。而不是像现在一样，除了哭泣毫无别的办法，只能被安排着走向自己的死亡。 克拉拉毫无悲悯，“很遗憾，你这个愿望只能下辈子实现了。” 伊娃抽抽搭搭，但笑的比哭还难看，“好歹说点安慰我的话，我都要死了。” 克拉拉沉思片刻，在认真考虑伊娃的提议后，承诺道：“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会亲手杀了joker替你报仇。” “嗯，谢谢你。”伊娃知道，对于克拉拉而言，这样已经难能可贵，她不可能期望对方说出什么安慰人心的话。 倒计时还剩三十秒，伊娃将手边的药箱推远，自己则紧紧依偎在角落里。 药箱是纯白色的，这一路都被她呵护的很好，几乎看不到划痕。这是她来到丛林后陪伴她最久的东西，就像一个亲密的伙伴，之前她亲眼见过菲奥娜的死亡，她不想弄脏药箱，至于之后药箱由谁来负责，就不是她想考虑的事了。 “谢谢你们的照顾。”伊娃用袖子擦掉脸上的泪，努力让自己笑的好看一点，“以后要是受伤记得第一时间给伤口消毒，不要乱吃东西，也不要乱吃抗生素，希望……希望……” “希望大家都能活着离开这里。” 时间到，伊娃的笑容僵住，而后永远的停留在了这一刻。 天亮后，大家在木屋不远处挖了一个浅坑将伊娃埋葬，克拉拉离开了一段时间，回来时手里拿着几根树枝。 谢嘉懿：“这是什么？” 克拉拉将树枝插在伊娃的坟前，“是我家乡的习俗，这样就可以指引死在异乡的旅人，让他们的灵魂回到家乡安息。” 不知想到了什么，谢嘉懿的情绪突然变得非常低落，“菲奥娜离开前，我以为我们都可以活着走出丛林。她离开后，我又以为这只是场意外，但现在伊娃也离开了……抱歉，我可能需要点时间调整。” 说着，他略显丧气的走开，似乎想要一个人静静。 段瑾瑜：“我去看看。” 他刚要追过去，维尔德轻轻朝他吹了声口哨，“你的小男友真的多愁善感，这样的人可没办法活着离开这里。” 段瑾瑜：“有我在，他一定可以。” 说着，不顾维尔德戏谑的神色，提步追去。 “你的看法呢？”维尔德抱臂依靠在一根粗壮的树干上，随手抓了片叶子衔在口中，“你认为，到最后我们谁能离开？” 克拉拉明显不喜欢谢嘉懿这种行为，但现在的情况姑且在她的忍受范围内，“不知道，但你说得对，柔弱和仁慈只会拖后腿而已。” “哈哈。”维尔德抬头望向天空，他的眸色和天空一样澄澈如洗，干净的仿佛通透的琉璃，“可有人很在乎他，我在想，如果有一天，他们两个其中一个死掉，另一个会是什么反应。” 克拉拉：“你在暗示谁会死？” 维尔德摇头，“你想太多了，这只是一种假设，毕竟在这鬼林子里什么都可能发生，你不能否认确实可能出现这样的情况。当然，这是最坏的一种情况，我们都不想看到。” 似不想与他多谈，克拉拉坐在伊娃的墓前，背靠树干闭上眼睛养精蓄锐，不再说话。 另一边，谢嘉懿走到一个维尔德和克拉拉听不到他声音的地方，背对着那边，半个身体隐藏在树丛后。两秒钟后，段瑾瑜走到他的身旁，抬手抱住他，如果另外二人看向这边，只会以为这是小情侣之间的亲昵与安抚。 谢嘉懿环抱住他的腰，歪头枕在他的肩膀上，低声道：“我想，我有答案了。” 第222章 段瑾瑜同样压低声音，“能确定吗？” 谢嘉懿：“百分之九十以上，我考虑了各种可能，这是得到的唯一的答案。” 段瑾瑜：“那好，我们分开行动。” 谢嘉懿：“嗯，你要小心。” 一直留在原地的克拉拉不断消耗着耐心，到最后单手撑地起身，她要找谢嘉懿问问到底什么时候出发，如果他改不了多愁善感这个毛病，她就要脱离队伍继续一个人行动。 但谢嘉懿仿佛就是卡好了她的阈值，和段瑾瑜回来后，有些尴尬的看向克拉拉，“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维尔德：“调整好了？” 谢嘉懿：“是，小段一直陪着我，让我好受很多。” 维尔德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没等他继续张口，段瑾瑜突然叫他，“出发前需要准备一点路上吃的果子，你和我来。” 这几乎是每天都要做的事，大家都会自觉分组，本来段瑾瑜是一直和谢嘉懿一起的，但今天谢嘉懿似乎状态不好，找维尔德也是情理之中。见不能继续调侃谢嘉懿，维尔德略显失望的晃晃脑袋，“好吧，希望今天会有点好事发生，比如果子会更甜一点。” 第一百三十一章 维尔德和段瑾瑜离开后, 克拉拉看着已经恢复的谢嘉懿，沉默片刻，还是忍不住道：“如果我们没能找到离开这里的方法, 到最后全都要死。” 谢嘉懿知道她想说什么。 无非还是觉得他刚才的行为过于拖后腿，毕竟在这里，情绪是最没用的东西，别说是队友, 就算是自己都不一定什么时候死，也许是明天, 也许是下一刻。 “谢谢你的提醒，不过……”谢嘉懿转身看向她, 认真道：“趁着他们离开, 我有点事要和你说。” 见他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克拉拉也暂时将那些不愉快忘到了脑后, “说。” 谢嘉懿：“我怀疑这里有两个joker。” 克拉拉愣了片刻后微微睁大眼睛, “你说什么？！” 早就料到对方这个反应，谢嘉懿耐心解释道：“在joker第一次通过广播说明规则时，我就有一种违和感, 我们的身份卡牌源于五十四张扑克牌, 这里的一切规则都和我们的身份卡牌紧密结合, 但很奇怪，身份卡的数量和扑克牌对不上, 作为一场游戏，这无疑出现了bug。” joker曾经明确说明玩家有五十二个，再加上他也只有五十三人, 起初谢嘉懿只觉可能是自己多想，但私下问过段瑾瑜, 段瑾瑜也对此表有疑惑。 一场有bug的游戏是不完美的，而这个bug又不是很难解决，joker没必要给自己留下“遗憾”。 所以，谢嘉懿和段瑾瑜断定，在他们还不了解的实际情况中，joker一定已经解决了这个问题。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找到一个志同道合的同伙，为了不让玩家起疑，也为了增加这场游戏的趣味性，那个同伙甚至可以伪装成玩家一起参与到这场游戏中。 而后续的一切确实证实了谢嘉懿的看法。 身份卡牌可以互换，同时他们还找到了一具高度腐败的尸体，他应该就是场上的第五十二个玩家，但很不幸，另一个joker杀掉他并拿走了身份卡牌，成功的转变成了和大家一样的普通玩家。 克拉拉从来没有过这么多的想法，听罢只觉不可思议，“这都只是你的推测，你没有办法证明你的观点。” 谢嘉懿：“暂时没有，不过我还是坚持我的看法。” 说着，他拿出了全部的小丑卡牌，手指轻捻如扇面展开，“joker是真的在享受这场游戏，他甚至还给玩家留下了提示。” 玩家的身份卡牌都是特制的，但和小丑牌比实在是小巫见大巫。 谢嘉懿：“如果joker只是想提示我们上面的暗纹，完全没必要按照扑克牌的规格制作黑白和彩色两种小丑牌。这就是他给玩家的另一个隐藏提示，joker有两个人，而他，只是因为闹出的动静太大，过分吸引了我们的注意力罢了。” 在阳光下，小丑牌折射出绚丽的光影，那上面滑稽的笑脸与动作，仿佛在嘲笑着玩家的愚蠢，让人越看越不舒服。 克拉拉的眼神逐渐恢复平静。 她开始重新审视谢嘉懿。 她本以为对方能活到现在有很大的运气成分在里面，再加上他和段瑾瑜是那种关系，在没有正面遇上joker且有对方保护的情况下，倒也不算特别意外。 但现在她有了改观。 谢嘉懿是真的在用脑袋活着，这里对joker而言是个游戏场，对谢嘉懿而言，或许同样如此。 克拉拉：“你和我说了这么多，想必已经知道了那个藏在我们中的奸细。” 谢嘉懿点头，“没错，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个人，就是维尔德。” 克拉拉：“还真是个意外的结论。” 但这次谢嘉懿却不同意他的看法，“其实一点都不意外。”他指了指自己项圈上的身份，“我从来不会高估自己的运气，可这次，我的好运确实有些过了头。” 他是草花4，而在joker随机抽取的过程中，其余花色早就平均抽取到了8号左右，只有草花，毕竟规则摆在那里，joker不能越过他去抽取比他大的身份卡，所以只能无限抽取另外三种花色。 克拉拉在脑中回想这段时间的夜间广播，确实如谢嘉懿所说，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草花这个花色了。 第223章 克拉拉：“你想说你能活下来是维尔德的功劳？他为什么要偏爱你，他又不是你的男朋友。” 谢嘉懿：“他当然不是，而且他对我也不是偏爱，只是想让我活的久一点，或许在他看来，这样做会让游戏变得更加有趣。” 根据维尔德自己所说，他是因为小丑牌以及后续行动与队友产生分歧才被丢下的，他和谢嘉懿的小队算是在游戏开场不久相识的，那时的一切都是未知数，但他却看到谢嘉懿身上的一种可能性，至少他会拿着小丑牌认真观察，而不是像之前的猪队友一样直接丢在地上。 再之后，谢嘉懿又是第一个用小丑牌触发了临时广播的玩家，他是这场游戏中的一个意外，在这个困兽一般的丛林中，是唯一能给这场游戏增添几分乐趣的人。 谢嘉懿：“维尔德应该是有单独和joker的联系方法，他想让我带来一点惊喜，他也想用自己的隐藏身份带给我一点惊喜。” 但这个身份不会隐藏太久了，这场游戏已经逐渐趋于结束，维尔德不会再像之前那样毫无作为的留在这个小队里，换句话说，留给他们的时间也不多了。 克拉拉认命的叹了口气，“说吧，你需要我做什么。” 谢嘉懿：“他耍了我们一路，不能再让他得意下去，他不是自认为隐藏的很好吗，那我们就想个办法，当众戳穿他的身份。” …… 另一边，也不知道是不是维尔德出发前的祈祷有效，段瑾瑜和他居然真的找到了很多果子，不仅不酸涩，甚至还有一丝丝甜味儿，水分也很足。 两人一边走一边摘，没过多久就装了小半个背包。 “我真是个幸运儿。”维尔德挑了一个最红最大的果子，拿到手后简单在衣服上蹭了蹭便送入口中，咬下去的那一刻一股清甜的汁液立刻在口腔中爆开，好吃的让他眯起了眼睛，“每天都有这样的好运就好了。” 段瑾瑜默不作声继续做着自己的工作，只要谢嘉懿不在身边他的话就会变少很多，大家都已经习惯，也不会故意去触霉头，但维尔德不知道抽的什么风，从背后一把揽住段瑾瑜的肩膀，轻轻晃了晃，“朋友，今天情绪不高啊，怎么？是受了你小男朋友的影响吗？” “没有。”段瑾瑜将他的手臂扯下来，颠了颠手中的背包，打算再多摘一点。 随着离高塔越来越近，对于食物的竞争也越来越激烈，趁现在还能找到，无论味道如何，先拿到手才是最稳妥的。 但他没想到一向有眼力价儿的维尔德这次却不依不饶，“这里有没有外人。”他拎着自己的背包，笑嘻嘻的又凑到段瑾瑜身边，“说说，别以为我没看出来，咱们都组队多长时间了，我才不像那个新来的女人，我一眼就看出你俩之间有猫腻。快说说，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新的线索，你们这样……是不想让那个女人听到吧。” 那双碧蓝色的眼眸就像琉璃一样澄澈，干净的很难让人心生防备，段瑾瑜看了片刻，有些无奈的抿着嘴巴，轻轻摇了摇头，“线索是有一点，但还没有想明白，等想明白了再告诉你。” 维尔德：“没关系，你可以现在告诉我，说不定我会有什么有帮助的想法呢。” 见实在拗不过，段瑾瑜叹气，就近找了一块干净的石头坐下，问道：“你觉不觉得这场游戏的人员构成有问题？” 维尔德：“嗯？什么问题？” 段瑾瑜：“joker开局曾说过，这场游戏中有五十二个玩家，但很奇怪的是，他明明是按照扑克牌做出的游戏配置，可算上他在内，也就只有五十三个人。” 碧蓝色的眼眸中微微泛起一丝涟漪，里面藏着一点段瑾瑜看不懂的情绪，维尔德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正常一副扑克中有五十四张牌，现在少了一张，你的意思是，这片丛林中还藏着一个我们不知道的人。” 段瑾瑜：“如果joker是一个合格的游戏制定者，我想答案是肯定的。” 维尔德：“咱们之前曾经找到过一具没有身份标识的无名男尸，会不会是他？” 段瑾瑜：“或许吧。” 维尔德：“这就奇怪了，为什么要毁掉他的身份呢。” 段瑾瑜：“因为他所代表的身份不可以暴露，或者说，替代了他身份的那个人不可以暴露。” 维尔德：“好复杂，不如直接告诉我你们的结论。” 段瑾瑜：“扑克牌分大小王，这场游戏中……应该存在着两个joker。” 听罢，维尔德思考片刻，眼中光彩越发明亮，“这可真是……真是一个全新的发现。你们是怎么想到这一点的，简直就是天才，我发誓，当初选择和你们组队绝对是最正确的选择。” 段瑾瑜：“所以接下来我们要小心，那具尸体看起来生前身体素质不错，如果另一个joker要隐藏，估计和我们一样，拿的是jqk的身份牌，以后再遇到那个小队，一定要小心。” 时间不早了，段瑾瑜快速摘光了周围的果子，背着满满一背包的战利品往回走。维尔德就跟在他的身后，看着他的背影，眼中光彩明灭，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嘴角溢出一丝冰凉的笑意。 第一百三十二章 高塔伫立在丛林正中, 通体刷着白色的油漆，外部光滑无任何可供攀爬的落点，从整体上看像一个圆锥体。 第224章 四人围着高塔绕行一周, 最终找到了一个由电子锁控制的大门，只不过这个电子锁有点奇怪，不是指纹识别也不是人脸识别，倒是和木箱上的显示屏十分类似, 黑漆漆的一块板子，旁边也没有任何提示。 段瑾瑜上前仔细检查了一番, 又拿着小丑牌比对了一下，得出结论, “得凑齐九张小丑牌, 然后将小丑牌按照暗纹拼好放在这里当做门钥匙。” 克拉拉：“没有别的办法吗？如果强行打破呢？” 段瑾瑜：“任何密码锁都可以破解, 但我需要一台可以连接的笔记本电脑, 现在可没有这个条件。至于强行打破……破坏电路确实是一种办法, 但未必适用这个密码锁，joker不可能不留后手，万一里面藏着炸弹, 我们都得交代在这儿。” 然而谢嘉懿的关注点突然跑偏了, “你居然会破解密码？” 段瑾瑜：“都是人编写的程序, 改一改又不难。” “那你为什么不去学计算机呢。”谢嘉懿不懂这些，他觉得这些事情得计算机大神才能做到, 段瑾瑜有这种天赋却没去相应的专业，真是太浪费人才了。 段瑾瑜略显无奈，“我妈不让。” 谢嘉懿：“……” 哦对, 差点忘了这茬。 想到这儿，他因为段瑾瑜的才能被浪费, 又在心里狠狠骂了一顿那两个不懂关爱孩子的夫妇。 维尔德：“没看出来，你居然还是个听妈妈话的好孩子。” 段瑾瑜：“多谢夸奖，但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当个坏孩子。” 他没打算继续纠结这个话题，重新将大家的注意力转移回密码锁上，“怎么办，我们现在只有七张小丑牌。” 这显然没办法打开面前的大门。 他们坚信这里面一定藏着结束游戏的办法，胜利就在眼前，但他们却暂时止步于此，实在不是什么令人振奋的消息。 克拉拉：“只能继续去找了。” 维尔德：“这么大的丛林，总不能回过头去一个个地方重新走一遍，恐怕我们还没找到小丑牌，就饿死累死了。” “或许情况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糟糕。”谢嘉懿道：“现在丛林里只剩下不到一半的玩家，其中又大部分是jqk的身份牌，他们之中就没人想到要留着小丑牌？人不能光长肌肉脑子却一点不长吧。” 这话的扫射面相当大，但作为一个小队，剩下三人倒没有突然中枪的感觉，毕竟他说的也是实话。所有人都想到小丑牌的重要性、和没有人想到小丑牌的重要性，这两个的概率都太低，谢嘉懿不相信自己真那么倒霉能碰到这种超低概率的事件。 要真是这样的话，那现在的情况和宣判死刑也没什么区别。 他们是真的没有精力一寸一寸的重新检查去寻找剩下两张小丑牌了。 维尔德：“所以，接下来我们要去主动和那些人碰一碰？不过那边人多势众，你就不怕他们抢走我们的小丑牌？” 谢嘉懿：“不怕，他们抢不抢走都不影响我们集齐九张卡牌的事实，我们要的是打开这扇门的钥匙，谁拿到了钥匙、又是谁打开的这扇门，都无所谓。” 段瑾瑜：“其实这样也有好处，高塔里不可能毫无防备，他们先进去可以帮我们趟雷，我们就会安全很多。” 维尔德：“哇哦，真是精彩的想法，我本来以为你是个善良的小白兔，没想到啊……” 谢嘉懿：“在这种地方当小白兔，恐怕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克拉拉也没什么意见，她本就不在乎其他人的性命，那些人在活着的时候还能帮他们做个试验品，简直完美。 四人暂时撤出高塔范围。 正犹豫要去哪里找那个小队时，树丛后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小心！”在段瑾瑜压下谢嘉懿的那一刻，一颗子弹贴着二人耳边射过。 是joker！ 好在这边树丛够多够茂盛，四人当即分开各自寻找位置躲藏。 “怎么都躲起来了？”joker戴着风镜手持枪管，不慌不忙的开始寻找自己的猎物，“是joker的游戏不好玩吗？快出来，让我来告诉你们这场游戏的乐趣所在。” 啪—— 一颗小石子正正好好打在了joker的肩膀上，他立刻调转枪口对着那边开了一枪，但令他非常遗憾的是，这一枪居然空了，“诶？身手很灵活嘛，不过下一次你就没有这种好运了，我一定会准确的打爆你的头，踩着你的脑浆，再一枪一枪干掉你的同伴。” 谁知话音未落，又一颗小石子从另一个方向砸中了他的头。 对方的转移速度很快，毫无意外的，joker这一枪又空了。 “真是狡猾的老鼠。”接连两次，是joker在游戏开始后第一次有了被戏耍的感觉，而且他可以确定，对方就是故意的。 他压下枪口，不再像刚才那样到处寻找目标，而是将自己的视线锁定在一个特定的方向。 “让我先来解决你，放心，你和你的同伴，一个都逃不过。” 段瑾瑜躲藏在树丛之后，眼看着joker朝自己这里走来立刻向左翻滚躲进一片更大的树丛，但joker敏锐的捕捉到了他的声音，一枪打在他刚才的位置上，如果段瑾瑜的动作慢上半秒，那一刻子弹将直接打穿他的肩膀。 “我看你往哪儿跑。” 接下来的十几秒内，段瑾瑜利用地形和树丛的遮挡一刻不停的躲闪着joker的子弹，但joker始终无法一枪解决，渐渐的便失去了耐心。 第225章 “出来！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我想好了，我要剥掉你的皮挂在高塔上，我要让所有人知道忤逆我的下场！” 结果就在这时又一颗石子飞出，与刚才不同，这颗石子的力道非常大，带着破空而来的风声，就像是用弹弓射出的那样。它直奔joker的风镜而去，只听啪的一声，joker被这力道击退两步，单手捂着风镜。 “该死的！该死的！！！” 他的手心有被击碎的风镜残片，透过那个不大不小的窟窿，正好露出一只碧蓝色的眼睛，和眼角处刚刚被残片划伤的一道红痕。 joker被彻底激怒，他发泄似的对周围树丛进行无差别扫射，直至打光了现有的子弹。 这一通发泄让joker的大脑冷却不少，他干脆扔掉了残破的风镜，看着脚下密密麻麻的弹壳做了两次深呼吸。 在他看来，这几个已经是死人了。 他拉开腰包拉链，从里面拿出一个新的弹夹，将子弹重新上膛。 就在这时，身后风声正起，joker不慌不忙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 果然啊，对方也明白换弹夹是个最好的时机，利用这个时机进行偷袭是最好的选择，只可惜……上当了。 joker右手持枪，抬起左手就要去摸右手腕上的手环。 那上面有个按钮，只要轻轻一按，项圈里弹出的刀片就会隔断那些垃圾的脖子。 想象着鲜血淋漓的画面，joker心跳加快，仿佛鲜血才是他最好的供养剂。 “再见了，我的朋友，我会如刚才所说的那样，剥掉你的皮挂在高塔上。” 但这一次joker失算了。 他只认为对方刚才的举动是想寻找机会让队友突围，现在也只是无可奈何下的孤注一掷，可他没想到对方这次的目标就是他，他们是想彻底解决项圈的隐患。 一颗石子准确的打在他的左手上，joker吃痛，动作停顿片刻，但就是这短短时间已经足够。段瑾瑜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冲到了他的身后，一脚踢飞他手中的枪，而后死死制住他的双手，第一时间扯掉了那条皮质手环。 如克拉拉所说，joker的徒手格斗能力实在太差，如果不是有枪在手，很多玩家只凭自己的力量都可以将其制服。 “放开我！你们会付出代价的，我要让你们每个人付出代价！！！” 段瑾瑜以一个擒拿的姿势单膝将他压倒在地，“你输了。” 克拉拉拿着一个简易弹弓从树上跳下，那是她临时做的，如果不是段瑾瑜没法在短时间内做到百发百中，那么她才是正面突击的第一人选。 “告诉我们解开项圈的方法，否则……” “哈哈哈哈哈！”joker半张脸被压在地上，看着克拉拉手里的皮质手环，放声大笑，“就凭你们也想威胁我？！” 话音刚落，树丛后又一个人影以极快的速度窜出，他将一把石刃匕首抵在段瑾瑜的脖子上，语气温柔的仿佛在哄宝宝睡觉，“乖孩子，现在放开你的手。” 那双碧蓝色的眼睛依旧如同天空般澄澈，维尔德脸上笑着，但手上却用了力气，让段瑾瑜的脖子上立刻多了一条血痕，“听话，否则我真的会杀了你，还有你……” 他抬眼看向一步开外的克拉拉，“把它还给我，那不是你可以拥有的玩具。” 克拉拉嘴角溢出一丝冷笑，“是吗？” 下一刻，黑洞洞的枪口抵上维尔德的后脑，谢嘉懿双手持枪呼吸平稳，认真的威胁道：“你可以和我比比速度，看你先杀了段瑾瑜，还是我先打爆你的脑袋！” 第一百三十三章 段瑾瑜制服了joker, 维尔德又制住了段瑾瑜，但与此同时他的后脑又被谢嘉懿用枪指着，四人暂时谁都没动, 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在场众人中，只有克拉拉是自由的，但她现在也做不了什么，只要她出现攻击性的意图, 维尔德一定会第一时间动手杀了段瑾瑜，到那时双方就是鱼死网破。可这不符合谢嘉懿的意图, 他要的是全身而退，而不是以牺牲段瑾瑜为代价。 那把匕首紧紧贴着段瑾瑜的脖子, 维尔德感受着近在指尖的动脉搏动, 眼底出现了一抹嗜血的癫狂, “真想一刀割断你的动脉, 看着血像瀑布一样喷涌而出, 那种感觉一定很棒。” 谢嘉懿手上用力，枪口死死抵住维尔德的后脑，迫使他稍稍向前半分, “少说废话, 谈谈条件吧。” 从joker一直以来的行动以及维尔德刚才的表现, 他现在能够确定，这两个人中占主导地位的是维尔德。而且两个人的眼睛容貌非常相似, 从年纪上看，joker应该是维尔德有血缘关系的弟弟。 维尔德呵呵一笑，“谈什么？现在是你在用枪指着我的脑袋, 我哪有资格和你谈条件。不过你真的很令我意外，我猜到你会看破真相, 但速度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快一点。” 他不得不承认，谢嘉懿真是一个优秀的猎物，优秀到让人忍不住想要折断他的脖子。 这种时候最怕的就是被对方带跑话题，谢嘉懿继续保持头脑冷静，率先提出了自己的条件，“你放开段瑾瑜，我们会放你和joker离开，现在还没闹到鱼死网破的地步，我们只是想先排除危险，你按照我说的办，我们双方都不会有伤亡，游戏还可以继续。” 维尔德笑意渐深，“哦？你还想继续这场游戏？” 第226章 谢嘉懿：“当然，做游戏要有始有终，这么精彩的游戏要是在中途断了，多可惜。” “卑鄙的老鼠，你有什么资格和我们谈条件！”被段瑾瑜压在地上的joker大喊道：“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维尔德：“闭嘴，你很吵，我不喜欢吵闹的孩子。” 一向气焰嚣张的joker听到这话，立刻安静下来，只是用眼角余光愤恨的盯着谢嘉懿。在他看来，就是谢嘉懿毁坏了这场游戏，明明应该是仓皇逃窜的臭老鼠，根本没有资格和他们讲条件！ 谢嘉懿：“很好，和我设想的一样，既然是你说了算那就省去了很多麻烦。” 维尔德：“你猜到了很多。” 谢嘉懿：“我没有心情和你讲述我的心路历程，你也混在我的队伍里这么长时间，应该明白，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想结束这场游戏，但很可惜，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我们暂时没办法全身而退，你们也是一样。所以还是按照我说的办吧，我们各自放了人质，然后继续这场游戏，等到游戏结束时，总会分出个胜负的。” 维尔德：“你以为你们会赢？” 谢嘉懿：“我们一定会的。” 听罢，维尔德放声大笑，“如果不是规则限制，我倒很想让你加入我的阵营呢。” 谢嘉懿：“多谢，但大可不必。” 话音刚落，双方很有默契的一点点移动自己的位置，段瑾瑜慢慢松开钳制住的joker，维尔德也将石刃拿走，而谢嘉懿则后退一步，让冰冷的枪口离开了维尔德的脑袋。 维尔德：“我亲爱的朋友，放松一点，现在你可以把枪放下了。” 谢嘉懿：“很抱歉，现在还不可以，因为你还需要交给我一件东西。” 维尔德：“是什么？” 谢嘉懿：“黑桃k的身份卡。” 游戏仍未结束，虽然已经有了接下来的计划，但保险起见，谢嘉懿仍然需要这张卡牌。这其中有赌运气的成分，但他认为一个游戏要想玩的尽兴，规则是必不可少的，在规则尚未作废之时，这张黑桃k的身份卡说不定能保自己一命。 “真是个聪明的孩子，连我都快忘了身份卡的事。”维尔德没有过多纠结，这张身份卡是供他找乐子用的，现在已经找到，它也就没有了意义，于是从衣兜里拿出卡牌丢给段瑾瑜，“好好照顾你的小男朋友，他如果死的太早，我会很头疼的。” “不劳你费心。”段瑾瑜抬手接住，然后将卡牌贴在谢嘉懿的项圈上，上面的感应装置感应到了芯片的变化，立刻将谢嘉懿的身份更正为黑桃k。 joker一条胳膊被段瑾瑜扭的生疼，愤恨的盯着他们每一个人，维尔德慈爱的摸摸他的头，温柔道：“好了好了，这只是游戏之中发生的小插曲，接下来我们要尽情享受这场游戏，你说对吗？” 他的话仿佛有着绝对的权威，joker虽然内心不甘，但并不敢忤逆维尔德，“是的哥哥，我不会因为这点事就受到影响。” 维尔德：“嗯，真是个乖孩子。” 好像料到谢嘉懿这边根本不会开枪，维尔德没有继续防备他们，旁若无人的帮joker整理好凌乱的围巾，“走吧，我们需要时间休息。” 二人随即转身走向丛林。 “为什么不杀了他们，有机会动手的。”等维尔德带着joker离开，克拉拉问道：“你错过了一个非常好的机会。” 谢嘉懿长出一口气，然后将手里的枪交给克拉拉，克拉拉接过仔细检查一遍，才发现弹夹卡住了，应该是换弹夹被偷袭时造成的，这也就是说刚才这把枪的作用跟烧火棍没区别，起初谢嘉懿纯凭一股气势唬住了维尔德，但在双方分开后，维尔德应该发现了枪的问题，这才毫无防备的给他们留下背影。 “没事吧，让我看看。”谢嘉懿转身去扒段瑾瑜的衣领，就见脖子上有一条非常明显的痕迹，庆幸的是并没有被划破，否则还得吃点抗生素。 在此之前谢嘉懿从来没有碰过枪，刚才一番演戏已经耗光了所有的力气，段瑾瑜将对方抱到怀里，让他靠着自己短暂休息一下，“做的很棒，连我都差点被唬住。” “哼……”谢嘉懿小声哼哼，“我演技这么好，被骗到也是正常的。” 但他确实是累了，一直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下来，那股疲乏感很快窜遍了全身。 三人找了一个安全的地方坐下休息。 “这东西要怎么处理？”克拉拉晃了晃手里的手环，虽然皮质部分被扯坏，但手环本身的机械部分还在运转，这也就意味着它现在仍旧是个定时炸弹，稍有不慎他们三个都会死在这里。 段瑾瑜伸手接过，仔细检查了一下它的结构。 本来他是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扔掉，可思来想去觉得还是不要留下这个隐患，joker那边应该没有备用的，既然如此，这个必须彻底解决。 好在这个东西制作的并不算精致，段瑾瑜利用药箱里的小剪子很轻松的将它彻底拆开，并一个个分解成零件，然后随意的将这些细小的零件丢到树丛里，别人就是捡到后想拼都拼不上。 见到这一幕，谢嘉懿靠在他的肩上唉声叹气，“你脑子好动手能力又强，可惜啊，太可惜了……” 他对段瑾瑜涉及到的学科不太了解，不过在他看来，段瑾瑜应该去选择自己喜欢的，否则就是浪费自己的天分。 第227章 但段瑾瑜已经不在乎了，现在身边能有谢嘉懿陪着，他已经十分满足，不敢再奢求太多。 不像之前赶路，这一次三人休息了很长时间，接下来的目标也十分明确。 他们要找到那只小队，并将具体情况告诉他们，至于对方的反应，谢嘉懿也大概设想出了几种情况，虽然有好有坏，但大体还是在可控范围内。 克拉拉：“这把枪要怎么处理？” 有了枪他们就增加了战斗力，可接下来他们要去见那个小队的人，游戏逼近结束，人的精神也渐渐撑到了极限，枪的出现无疑会打破平衡，甚至可能给他们带来不可估量的后果。 可谢嘉懿实在舍不得放弃，问段瑾瑜，“能修好吗？” 段瑾瑜也没碰过枪，但凭借着天分鼓捣了一会儿后，居然奇迹般的修好了。 谢嘉懿：“太棒了，你简直就是我的神。” 说话时谢嘉懿的眼睛亮晶晶的，仿佛藏着一片星星，段瑾瑜很满意这个效果，但克拉拉还在，他也不太方便索吻，只能暂时在心里记上一笔，等离开这里后再找谢嘉懿补上。 三人即刻出发，一路留心周围的动静，在靠近高塔只有十几米的地方，克拉拉在树上找到了一个废弃的鸟窝，并按照谢嘉懿的叮嘱将枪放了进去，并扯下一些枝叶盖在上面，只要不是有人上树仔细翻找，肯定不会被发现。 日渐西斜，又一个夜晚即将降临。 没人知道今晚会发生什么，最好的办法就是趁着夜间广播前拿到最后两张小丑牌，知晓全部的规则。 “走吧，我们去找找那些朋友。”谢嘉懿将目光投向远处，“希望他们聪明一点一直在高塔附近活动，不然找起来还真是麻烦呢。” 第一百三十四章 某小队驻扎在距离高塔百米左右的距离, 但位置较为隐蔽，谢嘉懿三人花了不少时间才找到他们。 草花k依旧是小队的队长，他们来时正在探讨如何进入高塔, 远远瞥见他们的身影后立刻停了下来，示意大家暂时解散，由他前去会会。 这个时候来者不善，总归不可能是找他们叙旧的。 “好久不见。”草花k敏锐的发现他们的小队中少了人, 他倒是不在意有人折损，在他看来折损是正常且不可避免的, 唯一让他在意的是，谢嘉懿的身份变成了黑桃k。 察觉到他的目光, 谢嘉懿也没藏着掖着, 大大方方露出自己的项圈给他看, “现在我也算是你们的一员了。” 对此, 草花k明显不太认同, 他记得之前这张卡牌是谢嘉懿同队的另一人所有，现在却变成了谢嘉懿，要么是那个人死了, 要么是他用了什么办法抢走了这张卡牌。 谢嘉懿：“我大概猜到了你在想什么, 给我点时间, 我想我们需要交换一下信息。” 这次草花k没有拒绝，四人找了一个较为安静的地方, 谢嘉懿尽量挑重点，花了十几分钟快速讲明了小丑卡牌和维尔德的事。但他也隐藏了一部分，比如弱化了自己在整件事中的作用, 一语带过就是运气比较好，至于那场对峙, 也只说是他们想趁着joker更换弹夹尝试偷袭，维尔德因为帮助joker才暴露了身份。 后来他见身份暴露丢弃了用于伪装自己的黑桃k卡牌，这才让谢嘉懿捡了便宜。 草花k全程沉默，他没想到这个小队居然会有这么离奇的经历，一时语塞。 “我只想问，你们手里有另外两张小丑牌吗？”谢嘉懿不想浪费时间，开门见山，“我们手里有七张，如果得到另外两张就能凑齐全部的小丑牌，会触发最后一条规则。” 草花k思考片刻，但没有立刻给出答复，而是将他们带回了小队的驻扎地，让他们稍作休息，而后召集了所有的小队成员开了个会。 双方距离不远，甚至隐约还能听见他们彼此争吵的声音。 夜色已经降临，在没有照明装置的情况下，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克拉拉朝那边看了一眼，低声问道：“你认为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谢嘉懿：“大概率是最坏的结果，毕竟他们真的不像聪明的样子。” 他凑近克拉拉，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句话，克拉拉一时没理解他的意思，但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又过了将近一个小时，丛林中彻底陷入黑暗，好在这边与丛林深处相比树木稀疏，透过树冠的缝隙会有月光洒落，不至于让人两眼一抹黑。 与此同时，草花k那边也有了结果。 他带着所有队员来到谢嘉懿面前，一时间原本不大的空地上密密麻麻全都是人，简直让人无从下脚。 “我同意与你们合作。”但草花k有他自己的条件，“可那七张小丑牌，得统一交给我们负责。” 听罢，谢嘉懿眉头一皱当即炸毛，“凭什么？！既然是合作，我们双方是平等的，那七张卡牌是我们辛辛苦苦找到的，为什么要交出来？谁知道你们会不会拿走卡牌后又丢下我们。” 草花k：“这个我可以担保，在不涉及到生命安全时，不会对你们区别对待，只要你同意，我们就是同一个小队的成员，我作为队长，有义务带你们顺利通关。” “呵呵。”段瑾瑜冷笑，“说的好听，到时卡牌都在你们手里，就算区别对待，我们又有什么办法。” 在他旁边的红桃j严肃道：“这已经是我们最大的诚意，我们这边人多，你们根本讨不到什么便宜。接受我们的条件并加入我们，这才是最好的选择。” 第228章 谢嘉懿：“我呸，你们就差把不要脸写在脸上了，本来我是好心来告诉你们线索的，谁知道你们就是一群白眼狼。” 红桃j：“在这种环境里，还谈什么白眼狼，为了活着，又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 说着，她上前一步伸出手掌，“老老实实把卡牌交出来，我们不会为难你们，否则……” 小队所有成员虎视眈眈，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谢嘉懿，好似在进行着最后通牒，如果谢嘉懿不照他们所说的做，那他们只能采取一些非常手段。红桃j有一句话说得对，他们人多，真要撕破脸皮动起手来，谢嘉懿他们毫无胜算。 月光下，谢嘉懿惨白着一张脸，气的手抖，“你们……行……算我看错了人，一群白眼狼，你们肯定没有好下场的。” 然而这种威胁的话根本不痛不痒，那边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只要你看上去足够弱，就连威胁都显得那么可爱。 谢嘉懿红着眼圈，从衣兜里拿出七张小丑牌，毫不客气的丢到地上，“给你们！” 对面倒也不生气，毕竟和这种无礼的行为相比，赶快获得线索才是最重要的。红桃j上前，弯腰捡起全部小丑牌交给草花k，在九张卡牌放到一起的那一刻，果然如谢嘉懿所说，立刻响起了广播。 【我亲爱的朋友们，晚上好。】 【想必你们已经察觉到了小丑牌的秘密，恭喜你们距离胜利又近了一步。】 【但很可惜啊，我今天的心情就不那么美好了，狡猾的老鼠真的很烦人，烦到让我想要把它攥在手里捏死！】 【算了，话说太多有点跑题。】 【既然你们已经集齐了小丑牌，那我就按照约定告诉你们最后一条规则。】 【我之前说过，只有身份牌为jqk的玩家才有机会离开，这条规则依旧生效。只不过从现在开始，丛林内将解除限制，不再区分白天与黑夜，我会一个个打爆你们的脑袋，但只要你们能撑过三天，三天后，活下来且符合身份牌的玩家，就可以无条件离开。】 【哦，还有一件事。】 就在大家屏气凝神准备继续聆听规则时，站在人群中的草花j一声闷哼，紧接着血液如喷泉一般自项圈处爆裂，几秒后便抽搐倒地，没有了呼吸。 【很可惜，这位玩家没有离开丛林的资格了，我倒想看看，在解除限制后，你们还能活下来几个。】 自此，广播结束。 距离草花j最近的两人被喷了一身的血，在月光的照射下像恶鬼一样，但眼神中明显带着恐惧。 因为他们清楚的记得，joker今天是捕获过猎物的，既然已经有人死在他的枪口下，按理来讲晚上就不会用这种方法猎杀玩家。 这时他们才意识到，所谓的解除限制是指解除一切限制，他们就算能够逃过joker的追杀，也很可能以这种方式死在寒冷的夜晚。 一时间，人心惶惶。 这时，段瑾瑜牵起谢嘉懿的手，看他们似乎要离开，红桃j立刻警戒，“你们要去哪儿？！” 段瑾瑜：“这似乎不关你们的事。” 他们现在除了两条命外，一无所有，红桃j想找理由盘问都不知道从何下口。 草花k：“为什么不留下来。” 谢嘉懿：“不留了，反正我们就是两个垃圾，现在卡牌都在你们手里，我们毫无利用价值，谁知道你们会不会心血来潮把我们推出去当炮灰。” 草花k：“准备等死了？” 谢嘉懿仍旧处在气愤中，“那还是想活下去的，只不过我们不像你们那么有本事，我们什么都不打算做了，就赌一把运气，只要我们藏的好就可以逃过joker的追杀，至于晚上……就算要死我们两个也要死在一起，这就不劳你们操心了。” 说完，她又看向克拉拉，“你和我们一起走吗？” 克拉拉摇头，“我决定留下来。” 无论怎么看，谢嘉懿那边的实力都要弱上很多，这只是权衡利弊之后很正常的选择，也没有人对此多说什么。 谢嘉懿：“好，祝你好运。” 场间一时沉默，草花k似乎在信中快速盘算了一遍二人的价值，算到最后也确实没有什么新的发现后，最终默许了他们的离开。 只不过谢嘉懿的一番话让所有人心中扎了根刺。 关于是否进入高塔一事，小队本来就存在着分歧，但当时情况不明，大家并没有就这个问题探讨出什么结论。可现在不一样，joker曾说过，离开的秘密就在高塔之中，这是针对所有人的，而在解除限制的情况下，这三天中就算身份卡是jqk也未必百分之百安全。 有些人很怕抽到自己，这样一来，进入高塔寻找线索就是必要的，他们需要跑在运气之前，为自己寻找到另一条生路。 但另一部分又觉得这种行为太冒险，所以在谢嘉懿和段瑾瑜离开后，小队成员分成了两派，毕竟谁都是以自己的安全为第一位的，目的是活下去，谁也不想牺牲自己成全别人。 而新加入队伍的克拉拉只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眼看着他们争论不休，如果不是怕声音太大引来joker，恐怕双方情绪一激动都会大打出手。 克拉拉抱臂依靠着树干，抬头看向天上的月亮，只希望能够快点度过这个黑夜。 第一百三十五章 黑暗中, 维尔德和joker各自带着一柄短匕首潜入夜色。 第229章 他们有着一模一样的碧蓝色眼睛，joker现在也懒得伪装，丢弃了那个破碎的风镜, 他始终对白天发生的事情耿耿于怀，一边走一边抱怨，“别再让我见到他们！不，不对, 是一定要见到他们，我要把他们留到最后, 作为我最后的食物。” 维尔德慈爱的摸摸他的头，“你能这样想, 我很开心。” 得到表扬的joker微微勾起嘴角, 带着一丝丝的得意, “能得到哥哥的认可, 我也很开心, 只可惜我的枪丢了，我只有那一把枪。” 维尔德：“是因为你太弱，才会把枪弄丢。” joker：“哥哥说得对, 所以我要好好提升自己, 等我杀光了这里的猎物, 我一定会变成一个非常厉害的人。” 维尔德：“如果你被猎物杀掉呢？” joker：“绝对不会！即使我没有枪，只用匕首我也可以轻易割断他们的喉咙。” 对此, 维尔德不置可否，“你要记住，在这场游戏中, 只有强者才配活下去，你和我也是同样。” joker若有所思, 不再言语。 二人先是找到了几个落单的玩家，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悄潜到身后，而后干脆利落的割断了他们的脖子。 一场血腥杀戮在丛林中悄然进行。 但小队这边却丝毫没有察觉，他们依旧在为要不要进入高塔而争执，只有一直旁观的克拉拉和始终保持警惕的草花k隐约有种异样感。 夜色中的丛林实在是太安静了，安静的有些可怕，仿佛有一只凶猛的野兽潜伏在附近，只待他们松懈的那一刻，便会立即跳出夺走他们的生命。 “安静！”草花k一声低喝试图让他们暂时停止讨论，但这时大家都有点情绪上头，有两个已经达成一致观点但又异常激动的玩家根本听不进他的话，反问道：“事到如今我们为什么还要听你的。” 谁知话音刚落，来自暗处的一抹冷刃已经架在了他们的脖子上，他们甚至刚刚觉察身后有人，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动脉处绽开的血花便让他们再也无法说话。 维尔德和joker的动作很轻很轻，且从不恋战，一击得手后便立即后撤，利用复杂的丛林地形给自己打掩护，等到草花k跑到二人身边，前后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已经再也看不到他们的踪影。 除了两具躺在地上正逐渐变凉的尸体。 其余人开始变得慌乱，有的甚至尖叫出声。他们并不知道joker失去了唯一的枪，他们以为至少在对方开枪时可以听到声音，但维尔德和joker给他们上了一课，打破了所有的心理防线。 克拉拉冷眼旁观这一切，等到草花k借着稀薄的月色检查完他们脖子上的伤口时，她提步上前，冷静道：“我支持他们的观点，我们有必要去高塔寻找其他的出路。” 在众人眼中，joker有枪，有锋利的匕首，有能够随时随地可以操控的项圈，想要杀掉他们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现在他所做的就像是猫捉老鼠，以戏耍为主，让他们的精神达到高度紧绷的一个状态，然后再慢慢摧毁。 或许三天之后，他们的身份卡可以让他们顺利离开，但他们真的能活过这三天吗。 谁都有松懈的时候，可在那一刻要面临的，很可能就是自己的死期。 最终，克拉拉成功说服了他们，作为小队的实际领导者，草花k决定等明天天亮后大家一起去高塔，维尔德和joker未必能猜到他们白天敢正大光明的出现，这或许是他们的机会。 小队剩余人员转移了阵地，但那股血腥的味道仿佛始终萦绕在鼻尖，久久不散。 黑暗中依旧潜藏着危险，谁也不敢保证维尔德和joker会不会去而复返，他们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气势，所有人都凑在一起，颇有种抱团取暖的意味。 既然选择加入小队，现在的克拉拉也是其中一员，但她仍旧提防着找了一个最安全的位置。 和这些人初次接触后，谢嘉懿说他们的肌肉看起来不错，可却有过多的肌肉长进了脑子里，这话就差明说他们脑子不够用，并且对joker这种以肌肉区分实力的方法嗤之以鼻。克拉拉以前懒得细想这些，因为在她看来是不是蠢货都无所谓，队友只是暂时的，她永远都是孤身一人，不过现在她却对这些人有了改观。 蠢货也有蠢货的好处，至少还有些事情需要他们去做。 第二天天边刚刚泛起微光，所有人便起身进行整理。 有不少人脸上露出麻木的神色，如果不是一丝希望吊着他们，恐怕大部分已经精神崩溃。 晨间的丛林偶有几声鸟啼，草花k依旧走在最前面，替所有人探路并观察四周的动静。如他们之前所料，似乎是觉得这些玩家会向丛林深处逃窜，维尔德和joker并不在这边，甚至找不到他们的活动痕迹。 这多少让他们松了口气。 一行人顺利来到高塔外围，在潜伏几分钟再次确定对方不在后，草花k拿着九张小丑牌来到门外，按照谢嘉懿教给他的方法拼凑出钥匙，一张一张贴在大门旁的感应屏上。 当最后一张贴上后，门上的红灯亮起，大门缓缓打开。 但令所有人感到意外的是，这扇门开启时并没有响起任何的警报，也不知是维尔德他们过于自信，还是有什么其他获得信息的方法。 可无论哪种，对他们而言都事不宜迟，于是一个接一个的从树丛后钻出，鱼贯而入。 第230章 克拉拉是最后一个，大家都急着冲进去找到保命的方法，没有时间对她过多留意。 眼看没人注意到自己这边，克拉拉后退一步，抽出那把已经快要损毁的石刃匕首，快速用尖端撬动感应屏的边缘。 在维尔德的身份暴露后，谢嘉懿曾带着段瑾瑜和克拉拉再次来过高塔这边，虽然没有合适的工具，但对段瑾瑜而言这个所谓的“锁”其实并不复杂，只不过需要额外花费点时间而已。 当时的谢嘉懿已经算到了最坏的结果，即这些人的不信任与不配合，既然如此，他也没必要好心再去保他们。 段瑾瑜撬开一点感应屏，准确的找到了一根蓝色的线，这根线控制着门的开启关闭，joker自然有他自己的钥匙，但对于其他玩家而言，当他们将九张小丑牌放上去后门会开启，但后续无论他们是否回收这九张卡牌，门都会在半分钟内关闭。 他没有立刻将线破坏掉，而是用一根小木棍轻巧的将这根蓝线挑到了一个靠近边缘且十分显眼的位置，以保证克拉拉撬开感应屏后第一时间就能看到，再之后，他按照原来的样子将一切归于原状，甚至连撬边的痕迹都没有。 门尚未关闭，克拉拉快速切断了这条线，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再没有办法通过感应屏来控制这扇大门，如果没有joker的干预，这扇门将会一直处在开启的状态。 做完这些，她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丛林。 她知道要不了多久谢嘉懿和段瑾瑜就会跟上，而在那之前，她还需要和现在的队友先行进入高塔。 只不过她将以摸鱼为主，高塔内肯定不是毫无防备，既然如此，就让那些急于脱困的蠢货去趟雷吧，joker有一句话说得对，在这里就是丛林法则，人类的法律和道德毫无用处，只有强大的人才能活到最后。 半小时后，谢嘉懿和段瑾瑜拿回了藏在附近的枪，并来到了高塔附近。 二人暂时潜伏在树丛后，看段瑾瑜再次检查枪体状况，谢嘉懿问道：“你对开枪有信心吗？” 段瑾瑜：“没有，但其实应该有的，那还是高中军训，别的校长都想趁着军训当师长，尽可能把军训做大做强，可我们校长嫌麻烦，直接取消了实弹射击环节，就剩下了踢正步站军姿，要不是这次的丛林求生，我连枪都没摸过。” 谢嘉懿叹气，“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校长，我本来也该有，毕竟我校历史悠久据说还有那种可以拉栓的□□，但校长以保护‘文物’为理由，也取消了实弹射击，后来改成了十公里越野拉练，差点没把我腿走折。” 一提到军训，双方都是一把辛酸泪，他们根本不知道每天在操场上走来走去晒太阳有什么意义，不过据某些家长反应这样的军训挺好的，就在学校范围内，虽然枯燥但也不算太累，最重要的是安全。 谢嘉懿和段瑾瑜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致决定要第一时间找到克拉拉。 专业的武器要交给专业的人来使用，像他们这种外行，在没有训练过的情况下直接上手，不仅容易伤到别人，还容易伤到自己。 现在想起自己拿枪指着维尔德那一幕，谢嘉懿都有点后怕，当时算是破釜沉舟，好在段瑾瑜成功制服了joker让维尔德有了忌惮，否则单凭他，维尔德甚至可能反手夺枪再把他干掉。 “算了，不想这些了。” 谢嘉懿和段瑾瑜起身走向那扇大门。 这场游戏即将结束，无论是死是活，他们都会迎来最终的结局。 第一百三十六章 高塔内部比想象中的要宽敞许多, 至少从一楼来看，只有一个螺旋向上的楼梯，以及被螺旋楼梯包围在中间的厢式电梯。 谢嘉懿抬头向上看去, 虽然部分位置被挡住了视野，但也不是按照所谓的楼层划分，倒像是随意在半空搭建了几个与楼梯接壤的平台。 与此同时，段瑾瑜已经检查好了电梯。 “没有钥匙。” 和大门一样, 电梯同样需要钥匙开启，可这个感应屏要小很多, 根据段瑾瑜的分析，应该是通过掌纹解锁的。 “走楼梯吧。”段瑾瑜拉着谢嘉懿的手, 拾级而上, “希望那些人多少给点作用。” 四周仿佛一个巨大的传声筒, 脚踩在金属楼梯上发出一阵阵的回响, 这声音扰的谢嘉懿心神不宁, 他频频回头看向那扇无法关上的大门，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joker和维尔德并未现身，这也就意味着他们无法确认对方是在塔楼最高处等着他们, 还是外出未归。前者他们被守株待兔, 后者容易在中途被从身后包抄。 仅剩的好消息是他们获得了唯一的一杆枪。 希望到时不要出什么意外才好。 几分钟后, 二人来到了第一处平台，立刻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儿, 以及毫不掩饰的争吵声。 谢嘉懿粗略看了一眼，这处平台与楼梯交接，留出了一个类似门的入口, 里面被钢板遮挡住，所以他无法辨别具体情况。 好在还有克拉拉。 她当时随着他们一起来到此处, 门口明晃晃的贴了一张纸条，说这里面可能会有通关钥匙。草花k暂时没有理会，而是快速顺着楼梯爬到了高塔顶部，在那里发现了一个可以用钥匙打开的金属门。 既然如此，joker的意图就很明显了。 这些平台也是对玩家的考验，从下到上一共有五个，钥匙就在其中一个里面，只要通过平台的测试就能拿到。第一处平台里是个错综复杂的迷宫，然而里面隐藏着各种各样的陷阱，小队进去后伤亡惨重，活着逃出来的，包括克拉拉在内只有四个人。 第231章 “这个该死的家伙！”方片q大叫着宣泄，“他就没想让我们活着离开这里！” 她的精神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谁劝都是白费，草花k也活了下来，但胳膊上挂了彩，此时此刻他算是相对冷静的一个人，所以第一眼就看到了段瑾瑜手中的枪，“joker的枪？” 段瑾瑜：“对。” 草花k：“你们是怎么拿到的？什么时候拿到的？” 段瑾瑜：“这就不劳你操心了。” 他的这种态度立刻刺激到了红桃j，她将所有的怒火全都转向谢嘉懿和段瑾瑜，大声质问他们是不是和joker一伙的、是不是想要害死他们，毕竟以现在的情况，有枪和没枪是两种概念，看他们气定神闲的模样，肯定早早拿到了这把枪，如果能早点知道这件事，他们就有时间改变计划，也就不用经历刚才那么可怕的事情，或者就不用死那么多的人了。 面对他们的质疑，段瑾瑜毫不在意，“当初是你们不想合作，怎么现在又反过来埋怨我们隐瞒情报。再说，就算把枪给你们又有什么用，它只会加速你们的内讧，既然如此，倒不如留在我这里，总比变成烧火棍好。” “你——”她伸手要去抓段瑾瑜的衣领，谁知半途被克拉拉握住手腕，一个完美的过肩摔将其撂倒在地。 “安静一点，再吵的话我会直接拧断你的脑袋。” 草花k总算看明白，克拉拉留在自己这边只是为了做他们的内应，从头到尾他都被谢嘉懿耍的团团转，只可惜现在抱怨也没用。三对三，他这边又在内讧中，丝毫没有胜算。 草花k：“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办？” “很简单。”谢嘉懿指了指段瑾瑜手中的枪，“你们已经确认上面不是密码锁，那就是一枪能解决的事。” 他们不需要再去这些杀机四伏的平台找钥匙，只需要一枪打爆门锁，就可以顺利进入屋子。 草花k苦笑，“这也在你的预料之中吗？” 谢嘉懿：“一半一半吧。” 草花k：“如果是密码锁呢？你打算怎么做？” 谢嘉懿：“坐在门外等呗，除非joker一直不回来，除非操控我们生死的那个按钮不在那间屋子里，否则在有枪的情况下，我们的胜算更大一点。” 只不过这其中也有赌的成分，但万事万物谁又能有百分百的信心，谢嘉懿只是选择了胜算更大的一种可能罢了。 事到如今，草花k无话可说，他只能选择和谢嘉懿联合，而且拱手让出了指挥权。 可这一次方片q和红桃j却不打算继续下去了。 她们本就是拒绝进入高塔那一边的，但作为一个小队，人少服从人多，算是被逼迫着来到这里。现在她们再次目睹了身边人的惨状，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反正有人会继续走下去，为了让自己活命他们也不会让joker拿回项圈的控制权，既然如此，她们就是安全的，她们现在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找个安全的地方静静度过接下来的两天就可以顺利离开这里。 谢嘉懿没有阻拦她们。 事实上，如果她们继续要求留在小队中才会让他头疼。 小队成员不是人数越多越好，像她们这种状态，就算留下来也只是拖后腿而已。 二人沿着楼梯向下，打算尽快离开这里。而谢嘉懿他们三人连同新加入的草花k则继续前进，最后来到了那间带锁的屋子。 克拉拉让其余人后退免得误伤，而后持枪直接打爆了门锁。 屋子里有一张床，一个桌子，些许生活垃圾和一个简易的操作台。操作台上摆放着半人高的两块显示屏，左边的显示屏上面总共有五十二个分散在各处的绿点，代表着五十二个玩家。 只可惜这些人几乎都死在了这片丛林中，代表他们的绿点也一动不动的停留在原地。 段瑾瑜坐在操作台前，仔细研究上面的按键，先打开了右边的显示屏，而后试着操作了一下终于找到了随机抽取花色并控制项圈的程序。 谢嘉懿：“怎么样？能解除控制吗？” 这是他们必须要解决的问题，joker的手环已经被破坏，只要再把这个问题解决，他们就相当于胜券在握。 段瑾瑜的手指在键盘上上下翻飞，快的几乎让人看到残影，几分钟后，他找到了解决办法，“这段程序应该是joker自己写的，我可以尝试改写，但需要时间。” 谢嘉懿：“没问题，你专注自己的事，其余的交给我们。”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屋子里安静的只有段瑾瑜敲击键盘的声音，谢嘉懿陪在他的身边，草花k则自觉选择了去门口警戒，克拉拉去窗口眺望外面，她发现这里虽然视野很好，但因为角度问题，很难看到楼下入口处的情况。 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弥漫在心头。 她回身来到左侧的显示屏前，看了片刻后，抬手拉过谢嘉懿，“你看，这两个绿点挨在一起，已经很久没有动过了。” 谢嘉懿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段瑾瑜身上，被她这么一提醒，这才认真起来。 屏幕正中的位置一共有四个绿点，所以这里的位置是高塔，四个绿点代表他们四个人，稍稍偏一点的位置还零散分布着几个，应该是死在第一层平台的人。 至于这两个绿点，它们也停留在高塔的范围内，进入这里的人并不多，除了死去的和他们四个，就只有方片q和红桃j。 第232章 可她们不是打算离开吗，按理说应该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远离这个是非之地，至少从谢嘉懿的角度来看，如果换做是他，他绝对不可能还留在高塔的范围内。 突然间，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划过。 他让克拉拉盯着屏幕，自己则大步跑向墙边的位置，沿着墙边在屋内走了一圈，“绿点有动过吗？” 克拉拉摇头，“没有，应该是范围太小的原因。” 要想让这么大一片丛林都显示在这块小小的显示屏上，是不可能做到非常精细的，绿点只能提供玩家的大致位置，但如果活动范围不大，在屏幕上看起来就像是在原地不动。 “糟了！” 谢嘉懿大步冲向门口，还没等跑到草花k身边，就听对方用低沉的嗓音提醒道：“有人上来了。” 脚步声不算大，但经过塔身的反射形成了回响，鼓点似的，不甚清晰的传到他们耳中。 克拉拉第一时间冲到了楼梯口的位置，端起枪做警戒，然而楼梯是螺旋的，层层交叠，极大阻碍了她的视线。 谢嘉懿仔细分辨，发现脚步声是两个人的，不急不缓，十分从容，“估计是维尔德和joker，我们一定要拖住他们，先保住段瑾瑜，一旦让他们冲进屋子拿到控制权，我们都会死在这儿。” 克拉拉和草花k没有异议，三人现在没有其他能做的事，只能全神贯注的继续保持戒备。 最终，脚步声停留在了下面一点的位置，但依旧是他们的视野盲区。 “我亲爱的朋友们，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既然如此，就先给你们送上一份礼物吧。” 紧接着，维尔德顺着台阶向上抛出了两个圆滚滚的物体，两个物体落在他们不远处，仔细一看，竟然是方片q和红桃j。 “新鲜切割的人头，朋友们，这份礼物，还喜欢吗？” 第一百三十七章 鲜血顺着楼梯流淌, 两颗人头弹跳几次后安静的待在某一阶台阶，四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们，死不瞑目。 胃部一阵翻涌, 谢嘉懿强行将那种恶心的感觉压制下去，看向楼下某个方向，高声道：“我们这边四个人，你们只有两个人, 是不可能赢过我们的。” 但他心里知道这一次双方势必要鱼死网破，维尔德和joker不可能听从他的建议, 这么说只是想尽可能的拖延，至少要给段瑾瑜争取到改完程序的时间。 “呵呵, 你的想法很天真, 这可不是我之前认识的你啊。”维尔德的声音十分从容, 停顿片刻后恍然大悟, “你是想争取时间吗？真是个坏孩子呢。” 糟糕—— 没等谢嘉懿张口提醒, 下面突然传来砰砰两声，草花k立刻看向身侧，大吼, “不好, 他们上来了！” 不是沿着楼梯, 而是二人利用他们思考的时间差从楼梯扶手上弹跳而起，单手勾住上层楼梯后借力一跃, 一左一右同时出现在他们面前。 克拉拉第一时间朝他们射击，但枪只有一把，距离她最近的是维尔德, 于是她毫不留情的直接扫射，然而受限于狙击枪, 并且今天的维尔德和之前认识的大为不同，无论是反应力还是行动力都上升了一个高度，射出的子弹都被他轻巧躲过，只在他的脸颊上划出一条血痕。 “好孩子，你输了。” 维尔德单手握住枪管向上一托，子弹在天花板上崩出一个深深的弹孔，不过令他感到意外的是，这么近的距离已经进入了肢体攻击的范围，但克拉拉依旧没有放弃手中的枪，她死死握住枪托开始与维尔德角力。 可论单肢力量她要比维尔德弱很多，维尔德轻松控制住她另一只胳膊，甚至从容的向她告别，“宝贝，永别了。”说完，他腰部发力直接将克拉拉举起，连人带枪一起扔到了楼梯外侧。 嘭—— 是克拉拉摔落在地的声音，在维尔德看来，这可真是一种无比美妙的声音。 而在另一边，joker对上了草花k。 草花k手中没有武器，joker狂笑着用匕首步步紧逼，凌迟似的在他身上尽情发泄。草花k本来想凭借着体型差，用自己的力量去征服对方，但joker比他更迅捷更灵活，总是挑着让他关节无比别扭的位置落脚。 最终，joker用匕首一刃封喉，再学着维尔德的样子，一脚将草花k踢下了楼梯。 整场战斗下来不足十秒，还没等谢嘉懿做出下一步的判断，战斗就已经结束。 “哥哥。”joker揉着肩膀，轻松的做着舒展运动，“他们好弱啊，弱到我觉得自己挑错了人，这样的人，全都不配活着离开这里。” 维尔德：“你说得对，外面的人已经清理干净，接下来……” 他抬眼看向站在门前的谢嘉懿，眼神中带着一丝兴奋与怜悯，“只剩下你一个了，不对，你的男朋友呢？他怎么没陪着你？” 谢嘉懿没有回答，而维尔德似乎也没期待对方回答，开始自说自话，“他不会是死在下面了吧，嗯……错了错了，门上有弹孔，说明你们是用枪□□，这样的话，他就不用去迷宫里找钥匙，所以……” 他歪头看向谢嘉懿身后敞开的门，笃定道：“他在里面，对吗？” 谢嘉懿一身冷汗，“没有，他不在这里。” 维尔德竖起食指，摇了摇，“不要说谎，我不喜欢说谎的孩子。不过介于路上你给我带来了很多乐趣，我可以慈悲一点，让你选择一个喜欢的死法。” 第233章 “为什么要和他废话。”joker有些不满，“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哥哥，你对他太仁慈了。” 维尔德：“哦，我的宝贝吃醋了？” joker：“没有，但是哥哥只可以看着我一个人。” 维尔德：“没关系，哥哥最喜欢你了，他只是一个玩具而已。” 这话让joker感到愉悦，他清楚的知道谢嘉懿的实力，于是将匕首收回腰间，当着他的面就要进门看看。 “不许去！”谢嘉懿伸手去抓他，joker倒也不躲，直接借力背摔，将他狠狠抡在地面上。 后背传来的剧烈痛感让谢嘉懿下意识的缩起了身体，咬紧的牙关中传出痛苦的□□。 “太弱了，真是个垃圾。” joker大大方方的走到门口，突然间耳边风声正起，段瑾瑜从门口窜出，顷刻和他扭打在一起。 上次就是这个人将自己制服的，joker可没忘记他的脸，如今游戏已经到了尾声，也就没必要隐藏自己的实力，“去死吧！！！” 段瑾瑜明显吃力很多，他刚刚才修改完程序，急于去看谢嘉懿的状况，但现在根本容不得他分心，只好先投入十二分的精力对付joker。 门外，谢嘉懿艰难从地上爬起，维尔德正远远看着战斗中的joker，只用余光冷冰冰的扫看他一眼，“这样的他是最美的，不是吗？” 谢嘉懿：“是，但段瑾瑜是最强的，他不可能赢过段瑾瑜。” 略显挑衅的话语终于赢得了维尔德的关注，“你在找死。” 谢嘉懿：“没办法，我男朋友那么努力，我也不能输给他。维尔德，我会阻止你的，我不会让你踏进大门一步，不会给你伤害他的机会。” 嘴角的笑意逐渐冷了下来，维尔德像看着死人一样看着谢嘉懿，“好，既然你想死，作为曾经的队友，我将亲自送你上路。” 他速度快的谢嘉懿根本反应不过来，等对方冲到面前时，谢嘉懿也只是双臂交叉挡在胸前，堪堪做好防御的姿势。 “你要为你的傲慢付出代价！” 维尔德一脚踹上他的胳膊，谢嘉懿整个人向后飞起，甚至清晰的听到了自己小臂骨裂的声音。 他再次倒地不起，只是这次他死命咬紧了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生怕影响到段瑾瑜。 “怎么了？这样就不行了？刚才不还信誓旦旦说要阻止我吗？现在怎么像条死狗一样趴在地上。哈哈，哈哈哈哈……” 周围回荡着维尔德愉快的笑声，他上前一脚踩上谢嘉懿受伤的胳膊，用力辗踩，“叫出来吧，痛苦的叫声会令我更加愉悦，乖孩子，听话，张开嘴巴，让我听听你的声音。” 谢嘉懿疼的脸色惨白浑身颤抖，但还是坚持着没有出声。 维尔德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仿佛看着一只无关紧要的蝼蚁，可他没想到的是谢嘉懿干脆放弃保护那只胳膊，整个人用力扑向他的大腿，做着死前最后的挣扎。 这样的力量可伤不到维尔德，维尔德微笑着被他扑个趔趄，然而就在这一刻，他却清楚听见了背后子弹上膛的声音。 所有的反应都凭借着野兽般的直觉，维尔德身体侧偏，躲过了这枚子弹的攻击，如果他没计算错的话，这是最后一枚子弹，“真是可惜呢。” 克拉拉浑身是血趴在楼梯上，疲惫的放下手中的枪，“是吗？” 直觉告诉维尔德自己好像猜错了什么，也就不到一秒钟的时间，他震惊的睁大眼睛，扭头向屋内看去，就见joker眉心中枪，鲜血顺着他的眉骨流下，整个人躺在地上，已经没了气息。 虽然旁边的段瑾瑜也很狼狈，但至少，他还活着。 “你要为你的傲慢付出代价。”谢嘉懿捂着胸口，连呼吸都是痛的，“这句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你。” “你们……”维 尔德目眦欲裂，彻底红了眼，“一群肮脏的杂种！我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都会死在这里为他陪葬！！！” 他一脚踹开谢嘉懿，还没等他赶向那间屋子，又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从楼梯一侧翻身上来。 草花k声带受损，已经没有办法说话，他用自己的身体冲撞维尔德，这是他最后的力气，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但他想临死之前带着维尔德一起坠向地狱。 可维尔德没给他这个机会。 维尔德手持匕首，痛快的结束了他的生命。 但他已经为段瑾瑜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 一番激烈的厮杀过后，段瑾瑜成功抢到了他手中的匕首并丢到了下面的楼梯上，但也因此折了好几根肋骨。最后他和谢嘉懿合力，一人抱住维尔德的胳膊，一人抱住大腿，短暂的制止了他的行动。 “去死吧！你们这些垃圾，这些蝼蚁，你们根本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此时的维尔德已经杀红了眼，不停的用手肘去攻击最近的段瑾瑜。 后背接连不断的遭受重击，段瑾瑜满口鲜血，意识逐渐麻木，但仍旧固执的不肯放手，“我不会死的，我还要和他一起回家……” “回家？！哈哈哈哈，你们不配……” 噗—— 一把冷冰冰的匕首从身后刺进了维尔德的心脏，他艰难转头又看到了那个令他厌烦的女人，“又是你……” 克拉拉从高处坠落，内脏受损，现在全凭借着一口气支撑。她眼中带着恨意怒视维尔德，“我答应过她，我要手刃你们替她报仇。” 第234章 最终，维尔德倒了下去，他趴在地上，艰难的爬向那间屋子，紧紧握着joker的手，气若游丝，“放心，哥哥会陪着你，一直一直陪着你……”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抬手摸上自己的项圈。 明知道他在做着小动作，但三人根本没有力气阻止。 那一瞬间，塔内传来刺耳的警报声。 “你们都要给他陪葬，我……我在地狱等着你们……” 这是他最后的杀手锏，丛林各处包括塔内都被安置了隐蔽的炸弹，只要他想，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活着离开这里。 随着维尔德咽下最后一口气，谢嘉懿和段瑾瑜获得了返程的车票，但现在糟糕的情况恐怕没法让他们顺利离开。 谢嘉懿爬过去紧紧抱着段瑾瑜，眼角划下了泪水，“对不起，这次我食言了，没能带你一起回家……” “明明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二人紧紧抱在一起，段瑾瑜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温柔道：“只能赌一把了，希望……上天会眷顾我们吧。” 话音刚落，四面八方火光骤起，紧接着就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瞬间将他们全部淹没。 第一百三十八章 嗬—— 谢嘉懿睁开眼睛猛吸一口气, 冰凉的空气立刻涌入肺部，刺激的他捂着脖子大声咳嗽，撕心裂肺仿佛要把肺咳出来。 下一刻, 一只温暖的手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谢嘉懿咳的满眼泪花，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只能转身抱住那个熟悉的人, 埋头在他怀里，又咳嗽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停下来。 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过于真实, 他甚至能清晰感知到皮肉烧焦裂开的声音，这种感觉, 谢嘉懿再也不想体验到第二次。 “别怕, 我们回来了。” 温柔的嗓音自头顶传来, 让人莫名的安心, 但谢嘉懿明显感觉到段瑾瑜的身体也在微微颤抖。他们两个都是长在和平年代的大学生, “爆炸”“死亡”，对他们而言确实过于遥远，如果不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将这两个词联系到一起。 “嗯, 不怕。”谢嘉懿也学着他的样子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我们都回来了。” 车窗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花，只能看见路灯的光影, 但谢嘉懿知道在这层薄薄的玻璃后面是属于他们的人间烟火，在接下来的一个月，他们将继续生活在这片熟悉的环境中, 还要迎接农历新年的到来。 他们安全了，哪怕这只是暂时的, 都能重新给予他生活的勇气。 范师傅已经等了他们许久，谢嘉懿站起来简单活动几下手脚，觉得没有任何问题后去和他打了个招呼，然后便拉着段瑾瑜下车。 现在正是a大的考试周，大家都在争分夺秒的复习，就连校外的小吃一条街都冷清了许多。 二人照例买了一点吃的带回去，但这次和谢嘉懿想象中的有些许不同，除了窦明百忙之中从书本中抬头和他们聊了两句，并没有看到乖宝像上次一样兴奋的跑过来欢迎爸爸。 “乖宝怎么了？”将手中的东西全都塞给段瑾瑜，谢嘉懿脱掉外套随手扔在椅子上，然后便蹲在乖宝的笼子前。 只见乖宝躲在笼子的最里面，委委屈屈的将自己缩成一个毛团子，背对着谢嘉懿，连耳朵尖都在发抖。 “宝贝怎么了啊？”谢嘉懿以为它生病了，赶忙轻轻的将它抱回怀里，“哪里不舒服，爸爸带你去医院。” “没怎么。”窦明喝了一口他们带回的奶茶，悉心解释道：“大概一个小时前，对门那谁过来朝我借复习资料，看乖宝可爱就想抱抱。他以前没养过兔子，也不知道怎么抱，就像其他人那样要去抓乖宝耳朵，当然，被我第一时间制止了，不过……耳朵还是被揪了一下。” 谢嘉懿听完立刻紧张兮兮的去检查乖宝的耳朵，生怕他家宝贝受伤。 窦明：“真没事，别担心了啊。” 谢嘉懿小声嘀咕，“揪我家乖宝耳朵，太过分了……” 知道他心疼乖宝，窦明也不好多说什么，不过那人确实揪的不重，乖宝现在躲在谢嘉懿怀里直哆嗦，与其说疼，不如说是气的。 在段瑾瑜的劝说下，谢嘉懿好歹没有大半夜的折腾去宠物医院。 十几分钟后，窦明去对门要复习资料，谢嘉懿也有事被人叫出了寝室，寝室里就剩段瑾瑜和乖宝，一人一兔，大眼瞪小眼。 “怎么不抖了？”段瑾瑜毫不留情的拆穿某只心机兔，“刚才在爸爸怀里不是挺委屈的吗。” 乖宝不理他，自顾自的蹲在桌上舔舔小爪子洗脸。 小兔子有什么错呢，小兔子只是不想和爸爸分开。 “唉……”段瑾瑜叹气，“你这演技都是和谁学的，演一次还行，下次再演就有点假了。” 其实乖宝也知道这种苦肉计只能用一次，它洗完脸后从桌上跳到段瑾瑜的手掌心，略显撒娇的在他掌心打了个滚，熟练的卖萌装可爱。 段瑾瑜知道乖宝想干嘛，他估摸谢嘉懿还得一会儿才能回来，于是简单说起了这次的遭遇。 乖宝竖起耳朵认认真真的听，当他听到二人被炸飞时紧张的扒着段瑾瑜的衣服，两只前爪焦急的到处乱踩，似乎在问他们有没有受伤。 “如果不能脱离那个世界，我们现在已经是死人了。”段瑾瑜安抚似的用拇指摩挲着它的小脑袋，“爸爸不想带着你，是因为那边真的很危险，你呢？知道那么危险还想跟着一起去吗？” 第235章 乖宝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它不怕危险，它只想和爸爸小爸爸在一起。 段瑾瑜妥协了，“行吧，等他回来我和他说，其实带上你也好，有你陪着，他应该会很开心。” 他本以为这次要花很久才能说服谢嘉懿，但谢嘉懿内心似乎有了动摇。 关心则乱，在他看来乖宝就是个柔弱的小兔子，爸爸不在身边会被欺负，没有爸爸它一天都无法生存，周围都是邪恶的人，都在觊觎他最最最可爱的小宝贝。 带着的话…… “乖宝放心，爸爸一定会照顾好你的！！！” 眼看一大一小开始尽情撒欢儿，段瑾瑜愁的直叹气。 也不知道谁的智商影响到了谁，反正他俩凑到一块儿，智商加一起也没比幼儿园小朋友高多少，他忍不住提醒，“下个月的事先不说，这个月怎么办，过年要怎么带它回去？” 虽然在2月1日之前必须回到学校，但从放假开始算，怎么也有二十来天的时间，谢嘉懿不会把乖宝自己留在学校，交给别人照顾他也不放心。段瑾瑜是绝对不可能带乖宝回家的，谢嘉懿又舍不得和它分开，所以只能由他带乖宝回家过年。 谢嘉懿快速搜了一遍关于宠物托运的条件，实在不忍心让乖宝受这个苦，没办法，只能和谢如玥提了一嘴，让家里派车来接，他带着乖宝走高速回家。而且自家车的好处就是乖宝不用一直待在笼子里，几个小时的车程，他可以坐在后座陪着乖宝一起玩。 “那你呢？”谢嘉懿问道：“你爸妈有没有要求你在什么时候回家。” 段瑾瑜懒懒靠在椅背上，“没有，我回去的那几天他们应该还在外面出差。” 谢嘉懿；“那还好，他们一天不在家你就能多一天的自由生活。” 段瑾瑜：“想什么呢，我家除了卫生间到处都有监控，他们知道我回家会不定时抽查监控的，看我几点起床、几点学习、除了吃饭都在干什么、每天玩手机的时间是多少。” 谢嘉懿顿时有了一种窒息感，“有毛病吧，大过年的就不能让人放松一下。” 段瑾瑜：“我家没有过年这个概念，他们全年无休，如果可以的话，他们甚至希望学校也全年无休。对他们而言，寒暑假是没必要存在的，是浪费时间的，也就是现在我上了大学，去年这个时候，我在家教的辅导下每天按照学校的作息时间过寒假，就连大年三十都在上课，不过由于那天得走亲戚，所以他们善良的给我放了半天假。” 听完这些，谢嘉懿突然相信有些父母生孩子就是为了向孩子要债的。 谢嘉懿：“那我放假之后还能和你聊天吗？” 段瑾瑜：“能，但我未必能第一时间回，我的作息时间很严格，在规定以外的时间里玩手机，只会被教育。” “太惨了。”谢嘉懿扑过去给他一个爱的抱抱，“但万一他们心血来潮要检查你手机呢，要不这样吧，我不给你爸妈唠叨的机会，我把想和你说的话发到朋友圈，设置成只有你可见。” 段瑾瑜：“只是给我看的？只有我能看？” 谢嘉懿：“对！你是唯一的，是你是你只有你！” 段瑾瑜被哄舒服了，毕竟这样想想也挺有小情趣的。 大一比大三少了很多课程，段瑾瑜离开学校那天，谢嘉懿还在和最后一门考试互相折磨。寝室楼里剩下的人越来越少，显得越来越冷清，本来这是每年都要经历的事，但对谢嘉懿而言，今年可跟往年大为不同。 没有段瑾瑜在身边陪着，谢嘉懿的勇气少了一半，他觉得恋爱虽好但也十分害人，他原来不是这样的，他原来是很坚强的，但坚强的他现在面对空落落的寝室楼却突然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孤独感。 “乖宝……”谢嘉懿瘫在桌前愁眉苦脸，“你说小爸爸现在在干嘛，他有没有想我们。” 乖宝轻轻舔他的指尖，而后抱着他的手腕撒娇卖萌，企图让谢嘉懿心情好一点。 但谢嘉懿非常清楚儿子是和男朋友不同的，有些情绪价值只能由男朋友来提供，估摸着段瑾瑜已经到家，现在不方便发信息，他只能拍了一张自己和乖宝的合照发了朋友圈。 ——我现在就想你了，我急需一个隔空的爱的抱抱【图片】 几分钟后，他收获了段瑾瑜的点赞。 这让他烦乱的心情多少平复了一些。 但还没等他计划完怎么把朋友圈改造成优质树洞，在又收获了几个点赞的同时，甚至还有了留言。 沈雅：……你是不是忘了屏蔽我们。 温悦：额，哈哈、哈哈哈……【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赵之昇：我已经脑补了一出分隔两地凄美的爱情故事，感谢社长，来年的本子有了！ 宋晓澜：咦嘻嘻嘻嘻感谢天感谢地我磕的cp是真的！【语无伦次的发疯中】 周仁：社长我求你，你还是把我们当外人吧！ 谢嘉懿：…… 妈的，一激动选错了可见分组。 恋爱脑真的降智又害人！ 第一百三十九章 车子飞速行驶在高速公路上。 介于谢嘉懿要带着乖宝一起回家过年, 又舍不得让孩子受托运的苦，只好放弃公共交通工具。谢如玥从公司派来一个司机，本来算是额外加班, 但接到老板亲自发的一个超大红包后，司机开开心心的接受了这份工作，并且秉持着超高的职业素养，只在见面时和谢嘉懿打了个招呼, 等他上车后，便将前后座之间的挡板升起, 给谢嘉懿留了自己的小天地。 第236章 车内暖气温度正好，谢嘉懿将外套扔在一边, 只穿了薄薄一件毛衣。 “宝儿, 过来, 爸爸带你看看外面的雪景。” 听到召唤后, 一直在座位上兴奋的跑来跑去的乖宝立刻跳上他的手心, 然后被他托到窗户旁。 这是乖宝第一次“出远门”，看什么都兴奋，它先是靠近窗户想仔细看看外面飞驰而过的景色, 谁知鼻子呼出的热气立刻在眼前蒙上了一层白雾, 过了一会儿才渐渐消失。 也不知是觉得哪里好玩, 乖宝反反复复的在玻璃上呼出白雾，并且用鼻子在上面印下了一个清晰的痕迹。 它像是发现了一个新的玩具, 开心的在谢嘉懿手心蹦蹦跳跳。 “来，看爸爸的。”谢嘉懿也凑到近前，张大嘴狠狠哈出一口热气, 玻璃顿时变得雾蒙蒙一片，趁着雾气还没消散, 他立刻抬手按在上面，“这下能保留的久一点。” 乖宝也有样学样，蹲坐着用两只前爪在爸爸的手印边按下自己的小手印。 谢嘉懿当即拿出手机拍了一张，并且将它取名为父子同心。 一共六个多小时的路程，乖宝折腾到后半程累的睡着了，车子最后停在靠近市区的一处小型别墅区，下车时谢嘉懿没忍心叫它，轻轻将它揣在兜里，在司机的帮助下将行李送到楼上。 谢如玥常年出差，家里只留下一个阿姨打扫，因为提前打过招呼，阿姨已经将各处收拾的干干净净，尤其是谢嘉懿的卧室，床单被罩都是新的，还按照谢嘉懿列出的清单，去宠物用品店给乖宝置办了一套豪华兔笼。 阿姨也算是看着谢嘉懿长大的，知道他在家时不喜欢总被人打扰，就给他切了一盘水果放到卧室内的茶几上，然后便返回厨房去准备今天的晚饭。 兔笼里放好了干草和干净的饮用水，谢嘉懿将乖宝轻轻放在铺着柔软毯子的小窝里，之后给谢如玥发了信息并且发了条安全到家的朋友圈，谢如玥估计在忙没有回复，段瑾瑜倒是一如既往的点赞表示自己已经看到，这让谢嘉懿增添了几分好心情。 他向下滑动自己的聊天列表，看了一分钟后觉得索然无味，于是决定勤快一点，先去整理带回来的行李箱。 十几分钟后，乖宝在自己新的小窝里醒来。 谢嘉懿全都是按照它的喜好买的，乖宝视察完自己的领地后特别开心，又从笼子里跳出，准备全面视察爸爸的卧室。 这里可比宿舍大得多，卧室客厅一体，茶几沙发一应俱全，而且地上铺着柔软的地毯，乖宝不用担心脚滑的问题，撒欢儿似的到处跑，最后冲刺一跃，准确落在打开的行李箱中，在一沓毛衣上蹦蹦跳跳。 “不可以给爸爸捣乱哦。”谢嘉懿回身指了指茶几，“都是你能吃的水果，先去吃两口，等爸爸把最后这点东西整理完就去陪你。” 听话的孩子最让人省心，乖宝从行李箱里跳出，借由谢嘉懿给它安置好的小板凳跳上沙发，然后再跳上茶几，凑到果盘旁左右嗅嗅，最后咬出一颗又大又红的车厘子。 等谢嘉懿走过来时，它已经啃了大半，嘴边的毛被染红，像是涂了一圈红色的唇膏。 “可爱死了。”等乖宝吃完，谢嘉懿把它抱在手里，用湿巾给它擦嘴，“我们宝贝一定是吃可爱长大的，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小天使，是爸爸最喜欢的小宝贝。” 乖宝得意洋洋昂首挺胸。 …… 谢如玥是晚上七点到家的，如果不是今天谢嘉懿回来她将一个会议推迟到了明天，恐怕要半夜才能进家门。 “姑姑！”听到开门的声音后，谢嘉懿从二楼飞奔而下，冲到门口给谢如玥一个大大的拥抱。 谢如玥一怔。 自从她成为谢嘉懿的监护人后，这孩子虽然和她最亲近，但也从未有过这么热情的举动。放到以前，她想都不敢想谢嘉懿会像个小孩子似的抱着她撒娇。 她稍稍拉开一点距离，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对方过分灿烂的笑容，于是抬手摸了摸他的脑门，“回来时没关车窗冻发烧了？” 谢嘉懿：“……” 这可真是不好意思，回归自我之后一个不留神，现在完全暴露了本性。 谢嘉懿：“没……就是额……许久不见，甚是想念。” 谢如玥当然看出他见到自己真心高兴，只不过细想了想，觉得他这种转变或许和他在学校处朋友有关。 这么一想好像全都能说得通了。 “就你会说话，去去去，别挡路，我要先去换衣服。” 阿姨按照二人的口味做了四菜一汤，谢如玥上楼卸妆换上舒服的家居服，来到餐厅刚刚坐下，就接到侄子递来的温度正好入口的一碗汤，看他这副略显贴心的模样，谢如玥忍不住八卦，“这有了女朋友是不一样啊，都学会体贴人了，快和姑姑说说，小姑娘哪里的人啊，平时有什么爱好，你手机里肯定有照片吧，赶紧拿出来给我看看。” 夹菜的筷子一顿，虽然知道逃不过，但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坦白。 谢嘉懿长叹一口气，从兜里拿出手机打开相册，挑了一张自己和段瑾瑜的合影，然后将手机放在谢如玥面前。 “呦，这是你同学？这小同学长的真好看。” 谢如玥拿起手机仔细审视这张照片，不得不说段瑾瑜长在了她的审美点上，怎么看都觉得好看，“不过你干嘛给我看你同学，你女朋友呢？” 第237章 谢嘉懿：“我没有女朋友，他就是我对象。” 起初谢如玥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等到几秒过后，她才慢慢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谢嘉懿：“姑姑，对不起，我喜欢男孩子，我和他在一起已经几个月了，之前电话里不方便说，而且……本来我也是想当面告诉你的。” 谢如玥慢慢放下手机，看着照片中两人依偎在一起的幸福模样，突然有点恍惚。 谢嘉懿：“姑姑……” “没事。”谢如玥垂下眼帘，微微摇头，“你不用道歉，姑姑……姑姑只是有点意外，需要点时间消化消化，不是怪你，你也别往心里去。” 她在领养谢嘉懿时也不过是个刚刚大学毕业的女孩，她没做过母亲，这么多年一直在学习。谢嘉懿活的小心翼翼，她也小心翼翼，她想给孩子最好的，但许多时候又不能肯定自己的选择是不是真的对孩子好。 后来她想明白了，孩子渐渐长大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想法，所以她便不再干涉，包括升学和专业，她想让谢嘉懿自由的去选择自己的人生。 照片中是她从未见过的灿烂笑容，至少在那一刻，谢嘉懿是幸福的，她作为家长，不能只凭自己的想法去扰乱孩子的幸福。 谢如玥将手机还给他，又拿起筷子给了夹了点菜，“吃饭吧，吃完后给我讲讲你俩的事，等到了暑假，你把他带回来让我见见，姑姑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男孩呢。” 这就相当于承认了段瑾瑜的身份，谢嘉懿立刻笑弯了眼，等吃完了饭，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抱着姑姑的胳膊，说起了他和段瑾瑜的故事。 总归今天是个好机会，谢嘉懿干脆全部坦白，非常不好意思的说起了自己这么多年的心路历程。当然，他也没有给谢如玥压力，只说是自己想要成为一个人人喜欢的好孩子才学会了装模作样。 想起过往种种，谢如玥毫不留情的嘲笑他的幼稚，谢嘉懿红着一张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得不说，社死这种事，无论多少次他都习惯不了。 二人正聊着，吃饱喝足又玩尽兴的乖宝从二楼跑下来找爸爸，谢如玥见到后当即眼前一亮，“这就是你的小兔子？” “对呀。”谢嘉懿弯腰伸手，乖宝便立刻跳上了他的掌心，“它叫乖宝，特别听话，特别可爱。” 谢如玥小心翼翼的从他手里接过，乖宝也非常给面子，当即表演了一下小兔子的绝活——可可爱爱洗脸大法，萌的谢如玥心肝乱颤。 看着姑姑眼冒星星，谢嘉懿突然怀疑自己喜欢毛茸茸是不是随她，毕竟在他印象中，他父母可没有这种爱好。 时间不早了，谢如玥明天还要上班，于是起身准备回屋休息。 “姑姑，你忘了把乖宝还我了。” 谢嘉懿在她身后提醒，但谢如玥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样，自顾自的继续上楼。 “姑姑？” 谢如玥加快了脚步。 “姑姑！” 谢如玥继续加速，快到身形一转就消失在了楼梯拐角，几秒种后楼上传来一声清晰的关门声。 谢嘉懿彻底无语。 好吧，姑姑也是个绒毛控，他们姑侄俩就谁也别说谁了。 第一百四十章 第二天早六点, 谢嘉懿迷迷糊糊从睡梦中醒来，隐约听见有敲门声。 他用尚不清醒的脑袋想了片刻，这个时间谢如玥已经去工作, 阿姨知道他的习惯也不会过来打扰，也就只能是被谢如玥拐走现在处于自由状态的乖宝。 谢嘉懿揉揉惺忪的睡眼，下地穿鞋去给乖宝开门。 门刚开了一条缝，乖宝便快速跑进了屋子, 谢嘉懿重新关门，而后扑回床上随便扯了个被角盖, 打算再睡个回笼觉。 但乖宝直接跳上了床，趴在枕头上不停舔他的鼻子。 “宝儿, 别闹……”谢嘉懿安抚的摸摸它的脑袋, “爸爸好困, 再让爸爸睡一会儿, 睡醒了再陪你玩……” 这下乖宝不闹了, 安静的趴在旁边等，谁想到这一等就是好几个小时，等到它又睡一觉醒过来, 谢嘉懿才重新睁开眼睛, 一看墙上的挂钟, 已经是上午十点了。 家里的床就是比学校的舒服，谢嘉懿考虑要不要在寝室新买个舒服的床垫子, 结果一转头就看到了乖宝额头上那个格外醒目的红点点。 谢嘉懿忍不住笑。 他小时候，谢如玥就喜欢用口红在他脑门上按个红点点，现在他长大了, “受害者”就变成了乖宝。可乖宝和他不一样，谢如玥给它点上红点后, 它美滋滋的去照镜子，居然觉得这样的自己也很可爱，并不想擦掉。 “行行行，给你留着。”谢嘉懿竖起枕头，坐起靠在床头上，然后拿出手机打算给乖宝拍张照片。 这时他发现谢如玥在出门之前给他发了好几段长语音。 “嘉嘉，你之前不是问我护身符的事吗，我这段时间又想起了一点，昨晚忘和你说了。” 一听到这个，谢嘉懿下意识的坐直了身体。 按照谢如玥的说法，那个护身符是从邻市一座道观里求来的。但其实把那个地方叫做道观也不准确，它整体是一座高塔，塔身由一种白色的石料修成，里面也不像其他的道观有所供奉，所谓的管事人是个老道士，可他也从不认可自己的身份，只说自己是个守塔人。 第238章 老道士一辈子没收过徒弟，他自称是最后的守塔人，等他死后这座塔就变成了无人看守的状态，当地政府曾想将这里打造成旅游景点，但几次都以失败告终，至于原因为何没人知道，现在那里早已破败，成为了附近居民口中的一个传说。 谢如玥以为他只是突然想起这件事，也就没找人认真去查，只在最后说了一个大致的范围。 既不知道塔的名字，也不知道所在的具体地点，谢嘉懿就算想在网络上查也无从下手。 他靠在床头思考片刻，将屏幕切换到日历。 距离过年还有一点时间，他完全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做点什么。 “宝儿，要和爸爸来一场探险吗？” 乖宝一听立刻兴奋的跳上他的大腿，满怀期待的看着他。 谢嘉懿觉得既然做了决定就要速战速决，免得夜长梦多，于是快速编辑了一条只有段瑾瑜可见的朋友圈，告知了自己新找到的线索和接下来的计划。 做完这一切后，他去衣柜里翻找出一个十八寸的行李箱。 s市距离这边不远，只要价钱到位出租车也会接活儿，交通工具倒是不用担心。这一趟最多两三天的时间，带上洗漱用品换洗衣服就行，至于乖宝，也只需要水盆干草，整体来看要带的东西并不多。 不到半个小时，谢嘉懿便收拾好了所有，他联系好了一个出租车司机，钱给的足够多，对方也同意他自己包车并带上乖宝。 临出门前，谢嘉懿给姑姑发了一条信息，只说自己要出门看看老同学，大概两三天就回来。谢如玥并不会在这方面过多约束他，甚至还给他额外发了个大红包，让他和同学好好玩。 而另一边，段瑾瑜是在吃午饭时看到他发的朋友圈。 这几天他也没闲着，印象中他自己也有一个类似的护身符，在卧室各个角落翻找一圈后，终于在衣柜的角落找到个饰品盒。 这个护身符和谢嘉懿的如出一辙，只不过由于外力作用断成了一大一小的两截。 他得到这个护身符时才两岁，并不能期待在自己的记忆中获得到太多的信息，唯一的办法就是去问梁蓉。 今天梁蓉难得在家，母子俩近乎沉默着吃了一顿午饭。 “你最近玩手机的次数有点多。”结束用餐后，梁蓉提醒道：“我不希望你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段瑾瑜面无表情的听着她的教导。 梁蓉：“你的课程学到了哪里？” 段瑾瑜：“自学到了大三下半学期，但有些实验课程暂时搁置中。” a大用的是自己编纂的教材，外面买不到，但每到毕业季都会有毕业生把用过的教材卖到旧书店，段瑾瑜想要获得高年级教材并不是什么难事，他现在唯一的难点是没法和老师借到相应的实验室。 梁蓉对这个进度比较满意，“实验的事情先不急，我看过你四年的课程表，你在大一只需要学会所有的理论课程，等到大二，再去考虑实验室的问题。” 段瑾瑜：“是。” 他没对此做出任何意见，因为他知道，梁蓉一向如此，无论他说什么对方都会予以反驳，并要求他按照她所计划好的步骤走下去。 一场谈话到此结束，梁蓉决定休息十分钟，然后去书房处理自己的工作。 “等一下。”段瑾瑜突然叫住了她。 梁蓉停下脚步。 她在家里依旧保持着工作状态，长年累月的习惯让她一举一动都带着压迫感，“什么事？” 段瑾瑜拿出那个断成两截的护身符，“我收拾衣柜的时候发现了这个，我记得小时候好像戴过它，它……” “扔掉。”梁蓉打断他的话，“只是一个没用的东西，你不应该因为这点小事浪费我的时间。” 段瑾瑜下意识的握拳，“它曾是我的护身符。” 那是父母给孩子求来的，上面带着他们对孩子的爱与期待。 但梁蓉对此置若罔闻，“只是一个老道士给你的玩具，而且无论它曾经是什么，现在都只是一个垃圾，段瑾瑜，你今天因此浪费了三分钟的时间，我不希望这种事情再次发生。” 言罢，离开了餐厅。 段瑾瑜突然有了一种窒息感。 他一步一步走回自己的卧室，关好门，跌坐在椅子上。面前的书桌上还摊开着大三的教材，曾几何时他认为只要自己成绩足够好就可以换得父母的夸赞，但后来他发现，在父母眼中这只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无论他拿回多少的奖状，都只是一张张毫无意义的废纸。 包括这种久违的窒息感，这其实才是他之前十九年的人生常态，只不过这半年他有谢嘉懿的陪伴，过于舒适的生活让他忘记了很多事。 那些奖状全都堆在房间的角落里，段瑾瑜看了片刻，慢腾腾的起身来到近前，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一张张的翻看，但奖状太多太多，他甚至都不记得都是什么时候获得的。他只知道在一场场的竞赛中，有一等奖就只能拿一等奖，有特等奖就只能去拿特等奖，对于他的父母而言，二等奖和三等奖似乎都是一种堕落的表现。 段瑾瑜将那些奖状抱在怀里，片刻后，拿出手机戳开了谢嘉懿的聊天窗口，慢吞吞的打出了一行字。 ——哥，你抱抱我吧。 其实他不是不能和谢嘉懿聊天，但他知道谢嘉懿会从话语间捕捉到他的状态，他不想让对方担心，于是编织了一个谎言。 第239章 段瑾瑜怔怔盯着这行字，直到屏幕即将熄灭他也没有按下发送，而是将这句话一个字一个字的全部删除。 他觉得自己真是一个废物，就连所谓的发泄都是悄无声息的。 几分钟后，他将那些奖状放回原位，重新返回桌前坐下。 这一次他戳开的是梁蓉的聊天窗口。 段瑾瑜：我初五回学校。 梁蓉：理由？ 段瑾瑜：进度比我想象中的快，后续的教材在学校，没有带回来。 梁蓉：你应该全面掌握自己的状态，你不应该出现这种失误。 段瑾瑜：嗯，是我的错，下次不会了。 如他所料，梁蓉并没有制止他提前返校的行为。所谓的新年、阖家团圆，在她看来都只是无意义的行为，是在浪费时间，人的一生如此短暂，应该争分夺秒去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而不是把时间浪费在这些无聊的事情上。 做完这一切后，他也发了一条只有谢嘉懿可见的朋友圈，内容只有四个字：初五返校。 其实他压根不想等到初五，如果可以他甚至现在就想打包行李离开这个名义上的家，但是他不确定后续谢嘉懿是否会以聊天的方式联系他，他不能暴露自己，同时也希望谢嘉懿能和姑姑一起快快乐乐的度过这个新年。 哪怕在这里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他也必须忍耐。 况且对他而言，忍耐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这么多年他都是一个人坚持下来的。 段瑾瑜合上教材躺回床上，翻看着相册里和谢嘉懿的合影，心中充盈着幸福感的同时，头痛欲裂。 第一百四十一章 s市据这边大概两个小时的车程, 谢嘉懿当天下午就带着乖宝入住了市中心的一间酒店，短暂休息的同时也没忘记和服务员打听那座塔的事。 值得庆幸的是这个服务员是本地人，对附近有一定的了解, 他按照谢嘉懿的描述想起近郊确实有这样一个建筑，不过已经荒废了很多年。 “那座塔没有名字，但因为是白色石头修葺成的，这里的老人都叫它白石塔。” 服务员的年纪比谢嘉懿还小, 所有的事情都是从家里长辈口中得知，有了解但并不详细, 告知具体地点又收到一笔不菲的小费后，美滋滋的表示有什么事都可以去找他。 入夜, 谢嘉懿坐在床上用笔记本电脑尝试搜寻白石塔的相关信息。 但网上的信息五花八门, 谢嘉懿简单看了看, 可能是白和塔两个字触发了什么关键词, 各地只要和这两个字沾边的, 全都被列在了搜索结果中。 这并不是他想要的，谢嘉懿又在白石塔三个字后面加上了s市，这次的结果少了很多, 可搜索内容却以s市为主, 他查看了整整五页的结果, 只有两个帖子提到了白石塔相关，一个只是远远拍摄的照片, 另一个是本地某灵异博主来此探险，内容粗略毫无营养可言，且粉丝太少也没形成话题, 下面的评论区空空如也，根本没有有效的信息。 乖宝吃完晚饭跳到床上, 在他胸口窝成一团，学着他的样子盯着笔记本屏幕，还伸出小爪子触摸板上划来划去。 “没一条有用的。”谢嘉懿让它收回小爪子，合上屏幕，随手将笔记本放到床头柜上，“等明天咱们自己去看吧。” 等他躺下后，乖宝跳到他的肩窝处，舔舔他的下巴，示意有自己陪着爸爸不要担心。 第二天早八点，谢嘉懿带着乖宝吃完早饭又简单收拾了一个双肩包，里面放着两人份的水以及饼干和干草，都是为了防止中午找不到地方吃饭而准备的，除此之外还有几片临时买的暖宝宝。 本来他打算找辆出租车，但那个地方实在太偏了，本地司机都不愿意往那儿跑，谢嘉懿就算加钱人家也只能保证将他们送到山脚下，不肯浪费时间等他们下山。 好在酒店提供租车服务，谢嘉懿虽然有驾照但相当讨厌开车，可这次被逼无奈，也只能自己亲自上阵。 按照车内导航，谢嘉懿慢慢驶向郊外。 冬日的郊区积着皑皑白雪，显得格外荒凉，谢嘉懿许久不开车十分手生，不敢在这种路面行驶太快，保持最低速度磨蹭了一个多小时才到达山脚。 他将车停放在一个安全的位置，背好双肩包，并让乖宝趴在肩膀上，以确保它能从帽子和衣领的缝隙中露出脑袋又不至于被冷风吹到。 谢嘉懿沿着山路向上走了几分钟，他发现这里简直就是一座荒山，路面积雪根本没人清理，在雪的掩盖下，下面结着一层厚厚的冰壳，走路必须小心小心再小心，稍不留神就会摔个狗啃泥。 “宝儿，我错了。” 路程过半，谢嘉懿颤颤巍巍拽着路边一根树枝，四肢都在抖，“我不该自己来，我该等你小爸爸一起的。” 乖宝对此表示绝对赞同，这一路上谢嘉懿脚底打滑无数次，弄的它心惊胆战，前爪死死扒着他的毛衣，生怕自己被甩出去。 但来都来了，谢嘉懿并不打算半途而废，只能硬着头皮死撑，等到来到白石塔附近，贴身的衣服早已被汗打湿。 山里的气温已经将近零下二十度，再加上肆无忌惮的冷风，谢嘉懿生怕感冒，看着敞开的大门第一时间冲了进去。 无论如何，他得先找个避风的地方。 然而在他跨进大门的那一刻，风倒是停了，但与此同时，一股莫名的阴寒之气从四面八方涌来，仿佛有生命一般，透过羽绒服直往他毛孔里钻。 第240章 起初谢嘉懿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但当乖宝也开始打寒颤时，他才意识到情况不对劲儿，于是立刻从包里拿出一片暖宝宝贴在自己肩膀附近，让乖宝取暖。 他朝手心呵口热气，而后开始细细打量这座塔的内部结构。 塔身总共三层，目测单层面积大概五百平方米左右，两侧各有一个楼梯通向上面。由于常年无人打理，地面上有不少垃圾，一部分好像是坏掉的木质桌椅，剩下的就无法辨别了。 谢嘉懿随便选了左边的楼梯上到二楼，二楼比一楼干净一点，情况也大同小异，没什么特殊的。最后是三楼，除了没有继续向上的楼梯外，内部构造和下面两层一模一样。 他站在三楼正中，慢慢环顾四周，觉得哪里有些奇怪，但一时竟也想不出来。 “宝儿，你有没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乖宝沉默片刻，然后便伸出前爪去勾他脖子上的护身符。 “嘶，真是脑袋都冻傻了。”谢嘉懿赶紧拿出自己的护身符，和四周对比一看，立刻就发现了那种奇怪的感觉从何而来。 如果他没有看错，整座塔身和他护身符的材质一模一样，而且内部没有进行过任何装饰，和外表看上去一样，就是石头原本的白色，他站在这里就仿佛站在一座冰窟之中。 顺着这个思路，谢嘉懿又返回楼梯附近，检查过后他惊讶的发现，楼梯与每层的连接处、甚至楼梯与扶手的连接处都没有任何的缝隙，他上上下下又跑了一遍，最后得出一个令他感到震惊的结论。 整座塔身，包括里面大大小小各种部件，都是从一块石头上雕刻而来。 他难以想象这是怎样的一个工程，也不知道需要多少人耗费多长的时间，才能像制作一件完整的工艺品那样，一斧一凿雕饰出每个部件每个细节。 当年那些人到底在想什么，又为什么要建造这样一座高塔。 一时间无数疑问涌上心头，让后背又出了一层冷汗。 山里的风呼啸而过，却从未顺着空荡荡的窗口吹进塔内，不知是不是受到风声的影响，谢嘉懿总觉得耳边好像有许多人在呜呜咽咽的哭泣，其中还夹杂着绝望的怒吼。他肌肉紧绷汗毛竖起，就在他全神贯注继续留意周围的动静时，乖宝突然警告似的用后脚狠狠跺了一下他的肩膀，差点把他吓得叫出声。 “宝儿，你干嘛，吓死爸爸了。” 乖宝努力从衣领中抻头，看向楼梯的方向。 谢嘉懿本来是个无神论者，但经过这一系列的事，内心立场多少有点动摇，他听见一阵若有似无的声音，也不知道来的是个什么东西，于是赶紧从地上捡起一根桌子腿，比划两下感觉还算顺手后，以一个防备的姿势，将其斜挡在身前。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谢嘉懿的神经紧绷到了极限，“是谁？！” 但他却没有得到回应，又过几秒后，楼梯口出现一个戴皮帽子的大叔，看样子像是附近的村民，手里还拿着一柄砍柴用的斧头。 好像……是个人…… 没等谢嘉懿张嘴说话，大叔抢先说道：“我就说我没看错，果然又是一个爱作死的娃娃。” 谢嘉懿慢慢放下手里的桌子腿，疑惑道：“什么意思？” 大叔有些生气，“什么意思？字面意思！现在的年轻人一个个不知道天高地厚，就愿意往人少的山嘎达里跑，万一出了事，谁来救你们！” 紧绷的神经渐渐松弛，谢嘉懿调动一下被冻僵了的脑子，觉得这个大叔应该是看到他进了这座塔，怕他有危险就进来找他。 再之后，大叔也不管他来这儿到底是为了什么，拉着他的胳膊，强行把他带了出去。 谢嘉懿不敢反抗，但他觉得这个大叔像是这里的常驻民，应该会了解一些关于白石塔的事情，于是尝试着套取情报，“大叔，你别担心，我朋友之前来过，说这里很安全。” 大叔冷哼一声，“安全？没出事之前都说安全，出了事怎么办？” 谢嘉懿嬉皮笑脸，“就是一座塔嘛，能出什么事。” 大叔：“呵呵，你们这些小年轻的就是不信邪，荒废的哪有好地方，来一趟最差也要走几天霉运。” 看这个大叔还算健谈，谢嘉懿就继续和他东拉西扯。 最后他得知，大叔确实是附近的村民，从小在这里长大，知道不少关于塔的传说。而这座塔确如那个酒店服务员所说，老一辈的人都称它为白石塔，据说在几百年前，天现异象，一个巨大的白石从天而降落在此地，附近的村民请来高人卜算一卦，最后便将白石雕砌成了现在所见的白石塔。 谢嘉懿：“那它的作用是什么？” 大叔：“镇压亡灵，免得枉死之人为祸世间，早先还有人专门守着这座塔，外人有外人的叫法，但我们村里都把他叫做守塔人。” 谢嘉懿：“刚才怎么没看到他？” 大叔：“人早就不在了，死了快二十年了，他没有后代也没有徒弟，是最后的守塔人，他死了塔也就荒废了。” 谢嘉懿下意识的隔着衣服摸上护身符的位置，突然间一个念头在他脑中划过，“那您知道他是哪天离世的吗？” 大叔摇头，“具体的不记得了，我只知道在他死前一天，天上下了好多好多的流星，流星在我们这里也被叫做扫把星，是要带来灾祸的。所以就在第二天，我们村里十几户人家集体去找他，想着做做祈福，谁知却在那座塔里找到了他的尸体，上前一摸，早就凉透了。” 第241章 他一边说一边带着谢嘉懿往山下走，结果走着走着身后却没了声音，回头一看，谢嘉懿呆呆站在原地，眼中透露着一抹惊恐。 去年的九月一日，那不是谢嘉懿第一次看到流星雨，他小时候也曾见过，正是他四岁生日得到护身符的那一天。 第一百四十二章 直到回到车上吹了半个小时的暖风, 谢嘉懿才隐约觉得自己的体温逐渐恢复。 如果那个大叔说的是真的，他不相信这一切只是巧合，甚至在离开之前, 他还特意问了一句关于护身符的事，但大叔显然对此毫不知情，他在村里住了这么多年，从未听过那个守塔人给哪个孩子送过护身符。 既然如此, 谢嘉懿得到这个护身符只能是有意为之。 守塔人、他的父母都已经离世，谢如玥又知之甚少, 谢嘉懿现在心中一堆谜团却不知道要找谁继续调查。 乖宝仍旧乖乖蹲在他的肩膀上，察觉到他的焦虑后, 轻轻舔舐着他的脸颊, 又用前爪去勾他的护身符。 “宝儿,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但这个护身符不能丢。”谢嘉懿深吸一口气, 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虽然我也有许多疑惑，可我总觉得一旦丢了护身符, 会有更糟糕的事情发生。” 他轻轻将乖宝放到副驾驶的位置上, 而后解锁手机打开了段瑾瑜的聊天窗口。 ——急事, 有时间给我回电话。 今天梁蓉不在家，段瑾瑜在收到这条消息后第一时间拨通了电话。 段瑾瑜：“发生什么事了？” 谢嘉懿快速说了一遍自己今天查找到的线索, 关于白石塔，也关于护身符，说完这一切后, 他又问起了段瑾瑜的护身符。段瑾瑜表示自己确实在家里找到一个同款，梁蓉只说是个老道士送的, 并没有更多的线索。 谢嘉懿：“知道具体时间吗？” 段瑾瑜：“我又想办法问过一次，但她肯定不记得具体时间，只能从只言片语大致推断是我两岁左右，而且和那场流星雨是同一个季节。” 谢嘉懿：“也就是说他先找到了你，然后才是我，在把护身符交给我的当天晚上，也许就是在那场流星雨降临时离世了。” 基于现在得到的线索，这是十分合理的推论。但这个推论却让他们莫名产生了一种宿命感，仿佛他们的人生轨迹从某一刻开始偏离了轨道，被一双无形的大手一步步推着走到了今天。 谢嘉懿：“段瑾瑜……” 段瑾瑜：“嗯，你说，我在呢。”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叫叫你。”他怕段瑾瑜担心自己，想着机会难得就聊了聊别的，“怎么初五就返校了，那我也早点买票回去陪你吧。” 段瑾瑜：“不用，你在家好好过年，1号之前回来就行。” 谢嘉懿：“我姑姑初二就要工作了，我在家也一天天见不到人，倒不如回学校陪你。哦对，姑姑问起咱俩的事了，我把你的照片给她看，她说你长得好看，暑假有机会的话让我带你回来。” 这就有点超出段瑾瑜的预料了，他没想到谢嘉懿坦白的那么快，“姑姑她……没说别的什么？” 听出他的紧张，谢嘉懿故意逗他，“说了啊，说了好多呢，她说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孩子，盯着你照片看了好半天呢。所以你可得好好保护你那张脸，万一老了丑了，姑姑就不喜欢了，肯定再让我换个年轻好看的。” 段瑾瑜就笑，“是是是，从明天开始我一定做好脸部清洁养护工作，争取两天一个面膜，毕竟脸是门面，还得用它骗小哥哥及家属呢。” 谢嘉懿：“哦，那你骗了几个小哥哥啊，脸这么好看，不得一天换一个呀。” 段瑾瑜：“没那个本事，目前就骗到一个，傻乎乎的，我说什么都信，以后打算继续在他这儿骗吃骗喝，这辈子粘上就不放手了。” 谢嘉懿：“会不会说话，说谁傻呢。” 段瑾瑜：“我傻，我傻好了吧，除了这张脸简直一无是处，不像某位小哥哥，真是集全世界的优点于一身，让人一见钟情再见倾心，这辈子心里都装不下别人了。” 这话谢嘉懿听的舒服，勉为其难接受了他的夸奖。 挂断电话后，谢嘉懿的情绪缓解不少，他从背包里拿出干草和清水，放到副驾驶位上让乖宝先吃午饭。乖宝也确实饿了，不过吃了几口后发现谢嘉懿连水都不喝，就坐在那里皱着眉，好像有什么心事。 它快速吃掉嘴里的干草，跳到谢嘉懿的腿上，示意他把自己抱起来。 等到谢嘉懿把它托到面前时，乖宝努力站起，用两个前爪轻轻去猜他的眉心，不让他这么皱眉。 “真是爸爸的好乖宝。”谢嘉懿在它脑门上亲了一口，然后将它放回副驾驶，“别担心，你吃你的，我只是……觉得小爸爸情绪不太对。” 按照他对段瑾瑜的了解，今天对方既然能及时回电话，肯定是家里没人，如果放在平时，就算他不会主动联系也不会在接通电话后这么平静。隔着电话要求视频外加亲亲抱抱都是常事，说不定还会聊聊返校之后要去哪个酒店浪。 段瑾瑜说他曾找梁蓉问过护身符的事。 就算谢嘉懿不在现场，他也大概能想象出梁蓉的态度。 毕竟这与学业工作等重要的事毫无关系，在梁蓉看来，段瑾瑜只是单纯的浪费时间，这是她不允许的，她也肯定会因此展开新一轮的说教。 第242章 谢嘉懿又有了一种窒息感。 但凡这个家还能让段瑾瑜有一点点的归属感，他都不会急着在大年初五返校，谁会想要在阖家团圆的时刻一个人待在冷冰冰的寝室里呢。 想到这儿，谢嘉懿莫名揪心。 他冷静下来思考片刻，去应用商城里下了一个租房app，定位到学校后，在里面翻翻找找，最终看中了一间一室一厅的小户型。 是个人房东，且显示在线，这个季节房子不好租，见到有人问房子，房东立刻带上了十二分的热情，把屋子各个角落的照片都给谢嘉懿发了过来。 他花了几分钟一张张查看图片，觉得大小合适采光也不错，虽然小区老了一些，但室内装修非常小清新，保持的也很干净，最重要的是距离学校只有五分钟的路程。 问过价格后，谢嘉懿一口气交了三个月的房租，并且列了一张长长的清单，让房东帮忙采购上面的东西，当然这些都是额外的付费服务。不过为了快点把房子租出去，再加上谢嘉懿给钱足够大方，最后房东欣然答应了他的要求。 做完这一切后，谢嘉懿神清气爽，这是他决定来s市后做的最好的一件事了。 只不过暂时不能告诉段瑾瑜，提前说就没有了惊喜感。 咕噜—— 胃部终于开始抗议，谢嘉懿拿出早上买的小蛋糕，就着冷透的矿泉水一口一口的吃，不过想起刚刚租下的那间小房子，他倒也不觉得条件艰苦，就连一小时前还在纠结的各种问题都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谈恋爱真好。” 谢嘉懿觉得自己有一点点恋爱脑的潜质，但他坚持这不是自己的错，而是段瑾瑜太会蛊惑人。等到他在脑内逻辑闭环把锅完美甩到段瑾瑜身上后，开心的勾起嘴角，并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 “宝儿，你想不想谈恋爱啊？”副驾驶的座位上剩下一点草屑，谢嘉懿一边收拾一边问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小兔兔呢？小公兔还是小母兔？长毛还是短毛？毛色有要求吗，像你一样白白的，还是奶茶色，或者什么其他的颜色？” 这一瞬间乖宝领略到了什么叫人间险恶，就连刚刚成年的小兔子都逃不过老父亲的过年催婚，真是太可怕了。 乖宝转身用屁股对着他，全身上下写着拒绝二字。 作为一个开明的老父亲，谢嘉懿肯定要尊重孩子的看法，既然孩子不喜欢，那就再留两年吧，反正他家乖宝这么好，肯定不愁找对象的事。 清理好座位后，谢嘉懿将大大小小的东西收进背包中，慢悠悠开车回了市区。 不得不说许久不开车真是手生，再加上路况不好，这一来一回让他提心吊胆，等到将车好好停在停车位、拉下手刹熄灭发动机的那一刻，悬着的心才放下。 他带着乖宝回到房间，只脱了外套就懒洋洋的扑在床上，拿出手机发了一条朋友圈。 ——家里有一个会开车的就可以，副驾驶才是我的归宿。 几分钟后，段瑾瑜给他点了个赞。 谢嘉懿累的睡眼朦胧，但他知道自己之前出了一身汗，再这么直接睡明天必定感冒，只能拖着沉重的脚步换衣服洗澡。 经过热水的冲刷，谢嘉懿终于有了一种活过来的感觉。 他抱着乖宝钻进被窝，打算刷刷视频放松一下，谁知视频网站根据他的以往浏览记录，第一个就给他推荐了一窝可爱的小兔子，而且还是自动播放，就见这窝小兔子应该还没成年，都是奶茶色的圆团子，怎么看怎么可爱。 乖宝抬头看他，谢嘉懿莫名心虚。 “宝贝，你相信爸爸，自从有了你，爸爸已经戒了这些视频，这都是网站自行推送的，和爸爸一点关系都没有。” 然而死亡视线还在继续。 “没事，以后就不会这样了。” 谢嘉懿点开视频右下角的三个点点，忍痛选择了“不感兴趣”。 第一百四十三章 大年三十的鞭炮声一直放到初一早上三点, 谢嘉懿迷迷糊糊睡到第二天上午，谢如玥临时有事外出，他脑子还没清醒就要去招待前来拜年的亲戚。 谢家仍旧走动的亲戚不多, 这其中还有不少看谢如玥混得好想要多攀点关系的，也有想要把自家孩子放进公司让她照顾照顾的。谢嘉懿看着就觉得烦，但因为过往种种，这种场合也只能笑着装乖巧, 就当自己听不懂他们明里暗里的各种小心思。 楼下的客厅中，谢嘉懿坐在沙发上, 听着他们对自己的各种夸赞，累的连话都不想说。 他觉得自己应该是个记仇的人, 十几年前他父母双亡, 这些人可不是现在这种嘴脸, 都恨不得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是个赔钱货, 生怕他这个烫手山芋落在自己家里, 等到后来谢如玥领养了他，他们又各种讽刺谢如玥。 直到谢如玥的公司越做越大，他们才渐渐缓和了态度, 但也有私下挑事的, 说他连父母去世都不肯掉一滴眼泪, 就是个天生的白眼狼，让谢如玥小心的同时不停夸赞自家孩子有多么多么优秀, 恨不得直接说你的公司最好由我家孩子来继承。 这种事不是一次两次，而是几乎每次见面都要上演。 “嘉嘉？”就在谢嘉懿走神时，一个亲戚叫了他, “怎么心不在焉的，身体不舒服吗？” 谢嘉懿勉强挤出笑容, “没有，昨晚外面一直在放烟花，没睡好。” 第243章 “哦。”那人继续道：“现在的年轻人啊都缺乏锻炼，你也是，平时在学校多运动运动，也别总顾着学习，你看你弟弟……” 接下来的话被谢嘉懿自动从脑中屏蔽，根本不用听都知道这又是在夸他家儿子。 这些彼此之间仿佛形成了一种默契，本来今天他们是想来看谢如玥的，对方不在，客气夸了几句谢嘉懿后，便开始暗自吹嘘自己家的孩子。 嘭嘭嘭—— 一个小孩脚步飞快从楼上跑下来，去到他妈妈身边，“妈妈妈妈，我要一根棍子。” “要棍子做什么？” “小兔子不出来，我要把它打出来。” 谢嘉懿一听脑袋嗡的一声，“谁让你们进我屋子的？！” 突如其来一声怒斥吓的周围人全都噤声，女人一边安抚自己的孩子，一边抱怨，“进个屋子而已，你都那么大的人了，怎么……” “我跟你说话了吗？！” 没想到对方居然敢这么顶撞自己，她一时瞪大眼睛，颤抖着嘴唇，满脸的不可置信。 谢嘉懿脑中一片混沌，他快步冲上楼梯跑回自己的卧室，推门而入，就见另一个孩子趴在地上，对着书桌和墙的缝隙大声吼叫，还不停的用力拍打地板。 “滚！”谢嘉懿上前拎着他的后衣领，直接将他甩到旁边，孩子脖子被勒了一下又重重摔了屁墩，顿时张开嘴巴嚎啕大哭。 “乖宝。”谢嘉懿凑近那条狭窄的缝隙，就见乖宝瑟瑟发抖躲在最里面，难受的他心口疼，“是爸爸，来爸爸这里。” 乖宝一见他立刻从里面跑了出来，窝在他的手心里闭上眼睛。 谢嘉懿小心翼翼的帮它检查身体，见确实没有伤到这才放了心。 然而两个孩子的哭闹直接引爆了大人们的话题，尤其是孩子的父母，毫不掩饰的指责谢嘉懿不该为了只兔子就这么粗暴的对待弟弟。 谢嘉懿抱着乖宝站在人群之中，四面八方的指责声仿佛又让他回到了五岁那年。 他已经记不清那些人的嘴脸，只知道小小的他躲在姑姑身后，同样的无依无靠。 “吵够了吗？”谢嘉懿轻轻抚摸着乖宝的耳朵，语气却冷若冰霜。 他看向那个始终在哭闹的孩子，呵呵一笑，“上梁不正下梁歪，一家子只会满嘴喷粪，大过年的特意跑别人家随地大小便，可真有家教。” “还有你。”他又转向另一个人，“每次见面都听你夸你家孩子这么好那么好，怎么连个大学都考不上啊，就他那高考成绩，我随便踩一脚答题卡都比他分高。现在天天在外面和不三不四的人一起混，还想让我姑姑给他找个工作？少做梦了，赶紧让他继续回家啃老，最好把你们啃的骨头渣滓都不剩。” 所有人都没想到谢嘉懿真的会因为一只兔子就和所有人翻脸，有人指责他，他就直接骂回去，怎么开心怎么骂，怎么痛快怎么骂，最后骂到一场聚会不欢而散。 当大门重重关上的那一刻，谢嘉懿心里想的却是终于安静了。 这些人估计离开之后会立刻给谢如玥打电话告状，当然，谢嘉懿不用脑子都知道他们会怎么骂自己，不过没关系，骂就骂吧，无所谓，他已经不在乎了。 卸下伪装的那一刻谢嘉懿如释重负。 谁爱当好孩子谁当，他做够了好孩子，他不需要这些人的喜欢。 按照今天的原定安排，上午大家先聊聊天，中午再一起吃个团圆饭，但现在一大堆的食材堆在厨房里，保姆阿姨看着空荡荡的客厅，再看一眼输出过后的谢嘉懿，轻轻叹了口气。 她本来不该参与这些，但当她看到谢嘉懿赶走这些人时，心里也有一点小小的痛快。 都曾是被父母捧在手心里的孩子，谢嘉懿凭什么要受这个气。 “中午想吃什么，阿姨给你做。” 谢嘉懿转身来到厨房，看了一圈发现自己现在毫无胃口，“帮我下碗面吧，素一点的。” 阿姨慈爱的看着他，“那好，等会儿再给你切点开胃的水果。” “嗯，谢谢阿姨。” 回到房间后，谢嘉懿将乖宝放到床上，而后去整理被踩的乱七八糟的地毯，结果脑袋里全是熊孩子趴在这里拍地板的场景，气的他看这块地毯也烦，干脆叠好扔到门口，打算换一块新的。 他坐在地上背靠着床，仰头枕着床边看向天花板。 “乖宝，爸爸是不是很失败……” 谢嘉懿难受的闭上眼睛，“小的时候我没能守护好父母，后来又让姑姑因为我遭到指责，没能保护好你，还有段瑾瑜……” 什么要做个好孩子让所有人喜欢，他装模作样十多年，不过就是借着这张面具逃避现实，无论说的多么好听，他最后都是个失败者。 浑身上下充斥着一股无力感，谢嘉懿身心俱疲。 但乖宝就不喜欢听他这么说。 爸爸一点都不失败，爸爸刚才还勇敢的把它从熊孩子手里救了出来，只可惜它不会说话，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跳到他的耳边，用小脑袋蹭蹭，尽量让他心情好一点。 吃过午饭后，谢嘉懿抱着乖宝补觉，再一睁眼已经到了晚上。 时间的快速流逝让他无所适从，坐在床上缓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存在感。 楼下，谢如玥刚刚挂断一个电话，见谢嘉懿下来，拍拍身边的位置，“过来坐。” 第244章 看着再次亮起的手机屏幕，谢嘉懿清楚的看到了来电人的名字。也不知道谢如玥这一天收到了多少的电话骚扰，直到现在还没有结束。 “姑姑，对不起。”谢嘉懿低着头，有点沮丧，“我把好好的聚会搞砸了。” 谢如玥：“我今天接到了好多电话，他们说你不懂礼貌，说你居然敢骂长辈。嘉嘉，姑姑想问你，你骂他们的时候，心里是什么感觉？” 谢嘉懿：“……有点痛快，恨我自己不太会骂人，要不还能骂的更难听一点。” “噗——”谢如玥被他这模样逗笑，“你呀，唉……其实这次回来，我能感觉到你改变了很多，这或许和你的男朋友有关？” 谢嘉懿：“嗯，和他在一起后，我想明白了很多事。” 谢如玥：“比如？” 谢嘉懿：“我不喜欢以前的生活方式，不想再继续下去，虽然我知道改变很难，但我认为它值得。” 听了这些话后，谢如玥心有感触，沉默许久，“以前，每当我问你时你总会说没事没事，其实不是没事，只是你在压抑自己吧。对不起啊嘉嘉，姑姑不该总夸你懂事的，这对你而言也是一种压力，如果我能早一点察觉，或许你就不用压抑这么久了。”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一滴又一滴落在裤子上，谢嘉懿不想哭，但又克制不住，他转身紧紧抱住谢如玥，最终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没有……不是……姑姑最好了……” 他越哭越凶，最后泣不成声。 谢如玥也红了眼角，轻轻拍着他的背，“哭出来也好，孩子嘛，哭一哭闹一闹。不过还是有点遗憾，你是个奶团子的时候能抱着姑姑撒娇就好了，那时候更可爱一点。” 这次谢嘉懿被逗笑了，“什么啊，我现在就不可爱了呗。” 谢如玥在脑中比较一番，“那得看和谁比，要是和乖宝比的话，那当然是乖宝可爱。” 谢嘉懿放开她，扁着嘴胡乱抹掉脸上的泪痕，“嘁，坦白吧，你就是个毛绒控。” 谢如玥面带微笑也不反驳，这时又打进来一个电话，她看都没看直接挂断，“烦死个人，其实早就不想理他们了，只是觉得都是亲戚，万一有一天你也可能需要他们的帮助，啧，现在看看还是算了。” 园区内又放起了烟花，谢如玥看向窗外，觉得侄子说的很有道理。 改变的确很难，那就从今天开始吧。 新的一年，远离傻逼保平安。 第一百四十四章 大年初五, 谢嘉懿和段瑾瑜相约返校。 本来段瑾瑜会早到一点，想着先回去整理一下寝室，等谢嘉懿回来直接去帮他收拾, 但谢嘉懿说什么都不同意，非得让他在校门口等自己。无奈，段瑾瑜只好问了他的时间，然后在附近找了一家还开门的奶茶店。 半小时后, 一辆车停在了奶茶店外面。 段瑾瑜一手拎着两杯奶茶，一手推着行李箱, 就见谢嘉懿也是一个超大行李箱，胸前还有一个冬季款毛茸茸的宠物包, 乖宝用脑袋挤出一个口子, 特别开心的看着他。 等司机走后, 谢嘉懿挪了一下宠物包, 飞奔过去给段瑾瑜一个大大的拥抱,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段瑾瑜笑着回道。 俩人放假期间的聊天仅限于那次通话，现在朝思暮想的人就抱在怀里，这才让段瑾瑜有了一点实感, “干嘛不让我回寝室？难道……你订好房间了？” “不告诉你。”谢嘉懿故作玄虚, 拉着段瑾瑜的手走向不远处的居民区, “到了你就知道了。” 这次段瑾瑜是真的没想明白他在干什么，不过能陪着他就好, 做什么都不在乎。 路上的积雪尚未消融，二人心照不宣谁都没提过年时家里的糟心事，只开始畅想即将到来的新学期。 过去的已经过去, 他们要做的是拥抱未来。 几分钟后，谢嘉懿带着段瑾瑜来到提前租好的房子。 “咳！”谢嘉懿将二人的行李箱推到一边, 换上拖鞋后为他隆重介绍，“精装小户型，拎包入住，是您专属的温馨港湾。” 段瑾瑜站在客厅正中，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整个房子非常整洁，一看就是最近有人打扫过，而且窗边还有两个新的花架，上面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多肉绿植，中间放着一条柔软的瑜伽垫，旁边还有两个小哑铃，估计是特意给他准备的锻炼身体的地方。 午后的阳光洒满整间客厅，空气中漂浮着一点点微尘，像是细碎的金箔，谢嘉懿抱着乖宝站在阳光之中，眉眼弯弯，“段瑾瑜，欢迎回家。” 停顿片刻后，段瑾瑜微微勾起嘴角，有点想笑，又有点想哭。 曾几何时，家是他最难过的记忆，那些冷漠的话语，那些居高临下的压迫感，深深的刺痛着他的神经。可如今再听到这个词，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怕了。 他想过去抱住谢嘉懿，想亲吻，想不顾一切的拥有他，可又担心打破这一切美好，最后只能小心翼翼的站在原地，不敢说，不敢做。 “不是梦哦。”谢嘉懿笑着走到他身前，仰头吻上他的嘴角，“虽然房子是租的，但我是真实的，乖宝是真实的，家也是真实的。段瑾瑜，我很庆幸自己能够遇见你，遇见那个见到最真实的我、还愿意喜欢我的你。” 第245章 段瑾瑜：“我也是，谢谢你给我足够的勇气让我可以暂时忘记过去，让我知道自己还有无限的未来。” 本来这时二人应该深情拥吻再进入卧室你侬我侬交互彼此的热情，但乖宝不干了，它好久没见小爸爸还没有和对方贴贴，况且它也是家里的一员，它也想要亲亲。 于是左右脸颊各收获一个爸爸的爱。 晚饭时分，介于俩人谁都不会做饭，段瑾瑜决定点一份外送火锅。冬天天黑的早，火锅送来时外面已经彻底黑透，街边零星亮了几个路灯。 “冬天就该窝在家里吃火锅。”谢嘉懿早就换上了一身柔软的棉质家居服，抱着乖宝在客厅游荡，“热气腾腾，暖呼呼的，和冬天最配了。” “是是是，您稍等，这就给您安排上。” 段瑾瑜在小厨房那边忙着拆盒装盘，偶一抬头看见谢嘉懿哄乖宝玩的模样，又对家的含义有了一点清晰的感知。 结束了一顿热乎乎的火锅，玩了大半天的乖宝困的直打哈欠，等它睡下后，段瑾瑜从身后抱住段瑾瑜，轻轻蹭着他的侧脸，“咱俩也早点睡？” 谢嘉懿都懒得拆穿他，“你那是早点睡吗？” 段瑾瑜笑，“当然，合理运动有助于睡眠。” 一个大白眼简直要翻上天，不过谢嘉懿也十分心痒，毕竟……真的好久好久没在一起了，过了个年像过了半个世纪一样，“行，不过以后约法三章，不许超过十二点。” 段瑾瑜自然没有意见。 不过今天二人都有点失算，洗澡把原本的困意洗的烟消云散，眼看墙上的挂钟慢慢走过了十二点，两个人靠在床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比一个精神。 “聊聊天吧。”谢嘉懿把枕头调整了位置，但这个短暂的寒假实在没有太多的话题，聊着聊着就想起了去白石塔那天。 “太可怕了。”哪怕是现在，谢嘉懿还心有余悸，“山上都是土路，化了一层又积了一层雪，到处都是冰，我差点没直接滚下去。” 段瑾瑜：“让你等我一起去你不听。” 谢嘉懿：“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就是看着挺近的，打算抓紧时间看看，要不还得再跑一趟。” 但既然聊起了这个，段瑾瑜这个假期也不是什么都没做。 他下地从行李箱里翻出几张纸，递给谢嘉懿，“看看模样对不对。” 放在最上面的是一张打印出来的照片，谢嘉懿一眼就认出那是自己曾经看到过的地方，只不过在那个场景中，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人身上，还有那个实在无法忽略的巨大景观石，以至于淡化了后面的背景。 “是a大，就是学校正门！” 那时的学校正门和现在有着很大的差别，除了从正门肉眼可见的几座教学楼，无论是正门的样式还是周围的围栏，全都换了个风格。 尤其是那座巨大的景观石，谢嘉懿从未在校内看到过它，也不知道被搬去了哪里。 谢嘉懿：“你是怎么找到的？” 段瑾瑜：“你给我打电话的那天，我听到白石塔和护身符时就想起了你见到过的这个场景，后来就想那块巨大的景观石是不是也和这件事有关，毕竟都是石头，就试着用关键词排列组合上网搜了一下，结果找到了这张老照片。” 当年的照片还是黑白的，也无法看清太多的细节，所以他们暂时无法判断这块石头的材质。 段瑾瑜：“它拍摄于二十年前，是校庆时请来了记者采访，这才留下了照片。” 下一张纸就是当年的新闻报道，但通篇都是对a大的夸赞，没什么实质性的内容。 令谢嘉懿真正震惊的是另一篇新闻。 这则新闻报道于十七年前，图片中的a大正门被大火包围，周围的人们仓皇逃窜，消防员顶在最前面，试图扑灭这场大火。 而在火光之上，谢嘉懿清楚的看见天空中划过道道白光。 “是流星雨，十七年前那场流星雨……” 那时还没有这么发达的网络，人们获取信息都是从电视或者报纸。段瑾瑜无法从网络上现存的只言片语获得太多的信息，于是他去了市里的图书馆。 事业单位都会订购报纸，那些报纸最后又被分门别类的整理归纳，最终放在某个角落中，成为一个时代的印记。 当段瑾瑜去到图书馆向工作人员说明情况后，对方倒是很痛快的答应了他的请求，只不过全国每天都会发生各种各样的事，报纸版面有限，不可能逐一报道，尤其是地区报纸，多是以本地新闻为主。 段瑾瑜倒没想过一定要在这里找到，但这是一个新的思路，他要去尝试一下，如果在这里找不到，那就只能等返校后去校图书馆或者所在市的图书馆碰碰运气。 而这次他运气很好。 他也看出那张照片上的流星雨，根据谢嘉懿告诉他的时间，很快就找到了时间相近的报纸，同时也找到了那则新闻报道。 “昨天（4月1日）晚上，位于a市市郊的a大正门发生火灾，现场浓烟滚滚，消防救援人员赶到现场后很快将火势控制，目前明火已被扑灭。 据了解，a大建于xxxx年，是国内知名高校，曾为我国培养出各领域的优秀人才。 而此次起火原因，经初步侦查，是因有轨电车脱轨撞击导致的爆炸，具体火灾伤亡情况还在进一步了解中。” 第246章 一时间，谢嘉懿觉得自己终于抓到了那根线，那根可以将所有事情串联在一起的线。 a大，4路有轨电车，白石塔，护身符，还有……那个神神叨叨试图告诉他们什么、但之后却不见踪迹的老瞎子。 谢嘉懿：“我们得找到他，他肯定知道的比我们想象中的多。” 段瑾瑜：“对，不仅是他，还有后续的新闻报道，我们现在手中的线索还是太少，只知道曾经因为爆炸起火，却不知道是意外还是人为。” 如果是人为，那真的是相当可怕的一件事。 谢嘉懿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今天的日期，叹气，“得等下个月了。” 现在距离再次乘车的时间所剩不多，他们必须要好好休息保存体力，线索固然可贵，但放在那里又不会跑，当务之急还是要在下次的“旅行”中活下来。 只有活着，他们才能亲眼见到那个真相，死人是做不了任何事的。 第一百四十五章 南向的客厅从早上开始就遍布阳光, 谢嘉懿还在睡，段瑾瑜轻手轻脚的给他盖好被子关上卧室的门，来到客厅做俯卧撑。 乖宝比他起的还早, 好奇的坐在垫子前盯着他做完全套。 等到段瑾瑜洗完澡出来，乖宝仍旧跟在他的脚边，直到他躺在沙发上休息，乖宝跳上他的胸口, 认真的盯着他脖子上的护身符。 这个护身符是爸爸的，不知道为什么到了小爸爸身上。 “你一直跟着我就为了看它？”段瑾瑜抬手捏捏他的耳朵, “我俩交换了，他现在戴的是我的。” 那个护身符断了一截, 但段瑾瑜花了一点时间将两截重新打磨穿孔, 原本的护身符就这样一分为二。 他将乖宝放在沙发上, 起身去衣兜里拿出一截短短的挂着一颗小石头的红绳, 回来后靠着沙发坐下, “给你准备的，喜欢吗？” 乖宝看的眼睛都直了。 红色的绳子多好看啊，还有那个圆滚滚的石头也有点可爱。虽然直觉告诉它这个东西有危险性, 它也曾经希望爸爸把它丢掉, 可现在爸爸和小爸爸都有了, 它也不能落下。 段瑾瑜扯着绳子的两端，乖宝主动搭上下巴, 等系好绳子后，它跳上段瑾瑜的手心，催他带自己去镜子那边看。 镜子里的乖宝微微歪着头, 脖颈处雪白的毛下隐约可见那根红绳，红绳的长度刚刚好, 那颗小石头坠在它的胸前，并不会妨碍活动。 等段瑾瑜准备早饭的功夫，乖宝满屋子撒欢，还开心的跳起了兔子舞。 谢嘉懿是被冲进卧室的乖宝舔醒的。 “宝儿……才几点啊……” 乖宝跳到他的眼前，用力仰头让他看自己的脖子。 谢嘉懿努力睁开一只眼睛，这才发现它脖子上多了一条红绳，段瑾瑜和他说过，他倒也没什么奇怪的，“嗯，红色最称我们宝贝了，真好看。” 得到夸奖的乖宝又开始在床上撒欢儿。 以前谢嘉懿总听人说养了孩子之后，当父母的睡眠质量急速下降，现在他可算是切身体会了一把。 但真的好困啊…… “宝儿，来，爸爸带你再睡个回笼觉。” 本来段瑾瑜是想着乖宝能去叫谢嘉懿起床吃饭，结果左等右等卧室里一点动静都没有，进去一看才发现，一大一小依偎在一块儿睡的正香。 段瑾瑜叹气，来到床边轻轻坐下。 房子不大，早餐的味道很快传到了卧室，段瑾瑜闻着这个味道看着眼前熟睡的两个“可爱多”，眸色温柔，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是家的感觉，也是幸福的感觉。 他低头在谢嘉懿侧脸是亲了一口，抬头后发现乖宝眯着一只眼睛注视着他。 “你也有你也有。”段瑾瑜拿它没办法，也亲了它一口。 这下乖宝心满意足，闭上眼睛继续回笼觉。 结果这一睡早饭变成了午饭。 包括床垫子在内的床上用品都是谢嘉懿自己挑的，完美符合他的睡眠习惯，越躺越舒服，甚至彻底清醒后还想继续赖床。 “再不起来是要直接吃晚饭吗？”段瑾瑜哭笑不得，“还是要变成明天的早饭？” “再躺十分钟。”谢嘉懿伸手把他也拉到床上，“假期的幸福就是懒床，你要学着享受这种幸福。” 段瑾瑜确实没经历过这些，他的假期除了上课还是上课，每天的时间都是固定的，几乎没有个人时间，“行，那就再躺十分钟。” 乖宝从谢嘉懿这边跳到段瑾瑜的胸口，再扑腾到他的肩膀上，谁料脚滑没站住，直接顺着他的胳膊滑滑梯似的滑了下去。 最后它停在了段瑾瑜的手背上，四肢摊开眼神懵懵的，活像一块融化了的大白兔奶糖。 它扑腾起来歪头看向段瑾瑜。 好像……有点点好玩…… 于是它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在段瑾瑜身上上蹿下跳，誓要继续玩滑梯。 见它这么活泼的样子，谢嘉懿开始反思自己作为爸爸，是不是给孩子买的玩具太少了，“要不……再买个滑梯吧。” 段瑾瑜：“你就宠它吧，都买多少了。” “也不算多吧。”谢嘉懿掰着手指头数，“宿舍一份，家里一份，这边也得准备一份，毕竟再苦不能苦孩子嘛。” 这种事段瑾瑜一向随着他，只要他高兴就好。 第247章 把早上的包子和粥热一热，二人简单吃了口饭，然后带着乖宝一起去宠物用品商店。学校附近的根本没开门，他们只好打车去市里找。 好在商业街上有一家初六开始营业的，但里面非常冷清，店员比顾客的数量都多。 一见来了客人，店员立刻上前招待，段瑾瑜婉言拒绝，表示让他俩自己看就好。 店员没有继续坚持，只说自己就在附近，有需要帮助的随时叫她。 这下耳边终于清静了。 二人来到宠物用品专区，琳琅满目的商品让人眼花缭乱，谢嘉懿简单扫看一圈，拽着段瑾瑜来到玩具货架。与此同时，乖宝也从宠物包里钻出个小脑袋，静静等待着自己的新玩具。 “这个怎么样？”段瑾瑜拿起一个木制滑梯，“专门给小兔子用的，大小也合适。” 这个好看是好看，但谢嘉懿总觉得缺了点什么，想再继续看看。段瑾瑜先把它放到购物车中，推着车跟在他身后。 玩具货架足足好几排，还有货架无法展示只能搭在过道中的，谢嘉懿挑的眼花缭乱，看着看着突然眼前一亮，“哇，这个厉害，买它买它。” 段瑾瑜彻底无语。 谢嘉懿看中的是一个“空中隧道”，宠物猫专用，足足占了小半面墙。 段瑾瑜：“你冷静一点，它不是猫，旁边那个猫爬架它都上不去。” 谢嘉懿低头看向乖宝，却对上它特别无辜的眼神。 “唉……”谢嘉懿深表遗憾，“宝啊，你要是努努力，爸爸把这面墙都给你搬回去。” 但小兔子是不可能努力的，小兔子再努力也变不成猫。 最后只能退而求其次，谢嘉懿看中了一个带滑梯的双层兔兔城堡，除此之外又补充了一些干草和零食。但临结账时，乖宝在包里不停的跺脚，谢嘉懿顺着它的目光看去，就见旁边的货架上摆放着一排排的胡萝卜。 段瑾瑜拿了一个试了试手感，发现胡萝卜是用棉布缝的，里面塞的是棉花，“和它大小差不多，买回去能当个等身抱枕。” 于是乖宝额外收获胡萝卜抱枕一个。 结完账后，段瑾瑜拆了外包装把胡萝卜放进包里，乖宝立刻扑了上去，骑在上面晃啊晃的，一路晃到了家。 它开心了，但两个老父亲的崩溃时光才刚刚开始。 城堡是由木板拼成，谢嘉懿拆掉包装后，和段瑾瑜坐在窗前打算在一小时内结束工作。本来按照说明书拼的好好的，但滑梯部分有几个孔位不准，怎么对都差一点。 谢嘉懿以手托腮，脑袋里面嗡嗡直响，“别告诉我明天要再跑一趟去换货。” 换货意味着他们要先把好不容易拼好的部分全部拆掉，而且这东西非常沉，谢嘉懿真的不想再折腾一次。 段瑾瑜看了一眼说明书，现在他们已经把城堡部分全部拼好，就差这一个滑梯。 他去门口的柜子里找工具，好在房东在这里留了一个工具包，螺丝刀之类的东西一应俱全。 他们又花了一个多小时对这些孔位进行改造，天黑以后才彻底完工。 两个老父亲瘫在沙发上，看着乖宝上蹿下跳逛城堡玩滑梯，谢嘉懿不由得发出感慨，“养孩子好累啊……” 不过看着乖宝高兴的样子，谢嘉懿觉得虽然累了一天，但也值了。 又休息了几天后，终于到了再次出发的时候。 乖宝生怕爸爸又找借口不带自己，于是自食其力先把自己的东西逐一拖进了宠物包，尤其是出发当天，谢嘉懿走到哪儿它跟到哪儿，有好几次差点踩到它。 谢嘉懿无奈，把它收拾好的包包放到门口，然后将它揣到家居服的衣兜里，“宝贝啊，爸爸什么时候骗过你，这次说要带你就肯定会带着你的。” 乖宝依旧扒着他的手腕，一圈毛茸茸，护腕似的。 “你看它啊。”谢嘉懿转头和段瑾瑜抱怨。 段瑾瑜抬头看了一眼时间，“再忍半小时就出门了。” 他收拾好二人的东西，又去检查乖宝的包，发现小东西还蛮会收拾的，干草、小水壶、小零食、甚至还带上了胡萝卜抱枕。不得不说这个抱枕买的很值，白天可以当玩具，晚上可以当枕头，只要它安静下来休息时，怀里必有这个胡萝卜。 但他也不确定这些东西能不能带过去。 又或者说，他们能从这边成功带东西过去也仅有前两次，再之后他们甚至都不是在电车上醒来的。 对于上一次的经历二人心有余悸，虽然不能控制进到怎样的世界中，但还是希望这次能够简单一点，至少别在搞什么大逃杀了，他们真的应付不来那些热武器。 眼看要到末班车时间，二人穿戴好外套，谢嘉懿将乖宝背在胸前，默默打气，“我们一家三口一起出发，一定战无不胜，所向披靡！” 第一百四十六章 或许是谢嘉懿的祈祷有了效果, 他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办公室中，段瑾瑜隔着一张桌子坐在他的对面，乖宝也好好的待在他的怀里。 终于来到一个现代文明的世界了, 要是还像上次那种无时无刻都要面临生存问题的丛林，谢嘉懿估计自己心态要崩。 而且这次他和段瑾瑜是伴侣兼合伙人的身份，俩人共同经营着一间侦探事务所。 事务所位于临海的q市，面积不大人口不多, 生活节奏较慢，是个非常适合养老的城市。这里距离海边大概十分钟的路程, 是一条传统的小型商业街，冬天相对冷清一点, 等到夏天上了夜市, 每天都能热闹到后半夜。 第248章 当初是谢嘉懿挑选的位置, 说这边小吃多烟火气浓, 于是就选择了一个临街的二层小楼, 一楼被装修成了办公室，二楼是两室一厅的格局，是二人住的地方, 介于他们都不会做饭, 厨具也只有一个电煮锅, 大多数时间都以外卖来填饱肚子。 如果不是知道接下来一定会发生点事情，谢嘉懿是真心喜欢这样慢节奏的养老生活。 他靠在椅子上, 抱着乖宝无所事事，段瑾瑜那边倒是有点手头工作。 事务所对外宣称找人查账等等业务一样俱全，但从开业到现在, 整整两年的时间，他们接到的工作几乎都是怀疑配偶出轨、出钱找他们帮忙抓小三。 昨天他们刚刚结束一份工作, 段瑾瑜现在需要把资料归档。 他手速飞快，指尖跳跃一样在键盘上噼里啪啦敲个不停，很快就结束了自己的工作。 二人的办公桌挨在一起，乖宝和爸爸玩完后就跳上了桌子，开开心心的跑去段瑾瑜那边捣乱。 它看着只显示桌面的电脑屏幕，小心翼翼的踩了一脚空格键。 段瑾瑜从电脑里给它找出一个小游戏，有点类似小青蛙过河，每按一次空格小青蛙就会跳上距离自己最近的荷叶，但荷叶是移动的，一旦移动到屏幕边缘就会game over。 乖宝试了一次后失败，但又兴致勃勃的开始了第二次尝试。 段瑾瑜放任孩子自己玩，站起来抻个懒腰跑到了谢嘉懿那边，“中午吃什么？” “额……”谢嘉懿想了想，抬手指向马路对面的那家面馆，“重庆小面吧，要微麻微辣的，不放葱姜蒜。” 那家面馆味道很好，每到饭点都会爆满，来晚的甚至需要排队。但事务所这边占据着天时地利人和，几步路的距离，错开人流高峰期是件很容易的事。 段瑾瑜出门后，谢嘉懿开始收拾俩人的办公桌，尤其是键盘鼠标和纸笔，免得嗦面时溅到汤汁。 “诶，宝贝厉害啊。”去到段瑾瑜那边时，谢嘉懿就见屏幕上一个大大的win，乖宝非常成功的将小青蛙送到了对面，赢得了游戏的胜利。 听到夸奖后，小东西骄傲的仰首挺胸，要不是不能说话，真想来一句“区区游戏不过如此”。 十几分钟后，段瑾瑜买回了二人的午饭，还顺带在旁边的水果店买了一兜水果。 乖宝又跳去段瑾瑜面前，兴致勃勃的让它看自己的成果。 “嗯，厉害。”他挑出了一个最大最红的草莓，放到乖宝的小碗里，“饭后水果，这个肯定甜。” 办公室里弥漫着一股重庆小面独有的味道，谢嘉懿一边嗦面一边道：“上个月营业额不错，这个月可以小小的偷懒放松放松了。” 本来他还在担心事务所的客源，可没想到出轨的人远比他想象中的多，抓小三不仅支撑住了小店的日常开支，甚至额外赚了不少。 “很好。”段瑾瑜回道：“至少不用为钱的问题发愁了。” 可以无忧无虑的吃着午饭，不用动脑想各种乱七八糟的事，已经属于难得的午间时光。 午饭过后段瑾瑜将二人的餐盒收好，出去扔垃圾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是事务所之前的客户。 对方显然是来找他们的，段瑾瑜顺势邀请她进来坐坐。 相较于上次见面，女人的气色好了很多，据她所说自己已经正式离婚，因为她雇佣事务所拿到了丈夫出轨的证据，所以在分割财产时额外获得了赔偿，现在也能够带着孩子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了。 其实这间事务所也在本地小有名气，主要是服务态度好，办事利索且收费公开透明，有好多客户都是被之前的客户介绍而来，一传十十传百，就算委托结束后，双方也能保持友好的关系。 今天来的女人就非常典型，她过来这边办事，事情办好就顺路看看他们，当然也没忘带一点小零食哄哄事务所的吉祥物兔兔。 双方寒暄了半个多小时，临走时谢嘉懿将人送到门口，却见到一老一小两个男人在附近徘徊。 正是春寒料峭时，老大爷穿着一身绿色的军大衣，年轻人穿着羽绒服，从面相上看应该是一对父子。 “请问二位是来委托工作吗？”谢嘉懿指了指门上面的牌匾，“我是这里的负责人之一，二位如果有委托需求，可以进来详谈。” 老大爷操着一口浓重的口音，和儿子说话时谢嘉懿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不过简单商量一番后，二人还是跟着谢嘉懿进了屋。 门口附近隔离出一块待客区，地方不大，但是沙发绿植一应俱全，是个很容易让人放松的环境。 段瑾瑜只负责与电脑相关的工作，招待客人一向是谢嘉懿负责，他先让二人就坐，而后去拿一次性纸杯接了两杯温水，放到他们面前的茶几上，“外面天冷，先喝点水暖暖身体。” 年轻人率先拿起了纸杯，喝了一口突然怔住，看看纸杯又看看谢嘉懿，“这杯水不收费吧。”他的普通话也带着一点口音，但比父亲好很多，至少能让谢嘉懿听明白他在说什么。 谢嘉懿保持着礼貌的微笑，“不收费，事实上您二位也可以先和我说说要委托的工作内容，我们会尽己所能的完成，如果谈到最后发现我们实在接不了这单，期间我们的聊天甚至咨询内容，也全都是免费的。” 第249章 话音刚落，老大爷又开始用方言和儿子沟通，正大光明的在谢嘉懿面前进行了一场加密通话。 谈话过后，年轻人切换回普通话，向谢嘉懿问道：“找人多少钱？” 谢嘉懿：“找人也有不同的价位，您可以先和我说说他的情况，提供的资料越详细越有利于寻找，这样的收费也会便宜一点。” 对方仿佛只听到了详细和便宜两个词，于是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的讲起了故事。 他们要找的人是老大爷的女儿，也是这个年轻人的姐姐，据说在多年前来到q市打工后就和家里失去了联系。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用尽自己能想到的各种词语，表达了家里人对她的思念之情，夸张到母亲已经在家里终日念着女儿的名字，以泪洗面。 谢嘉懿：“好的，初步情况我已经了解，但是还有一点其他的问题，比如您说她当初和家里人吵架才选择的外出打工，她和家里吵架的原因是什么呢？” 年轻人：“家里人给她介绍的对象她看不上。” 谢嘉懿微微蹙眉。 他又专门挑了几个针对性的问题，对方倒也没什么避讳，知无不言，慢慢的谢嘉懿就意识到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又是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女儿刚成年就着急让她嫁人换彩礼，谁想到她性格倔，和家里大吵一架后跑了。现在家里儿子到了该娶媳妇儿的年纪，老两口这才想起了多年未联系的女儿，因为这间事务所小有名气，他们听说后就一路找了过来。 见谢嘉懿沉默，年轻人有点着急，甚至拿出了姐姐小时候的照片，“能和你说的全都说了，你们要多少钱？” 谢嘉懿只是粗略的看了一眼，根本没往心上去。 自己当老板就是这点好，他可以凭心情接工作，什么钱想挣什么钱不想挣，都是自己说了算。 说白了，他压根就不想接这单。 但好歹是开门做生意，谢嘉懿不可能直接赶客，于是换了个说法，“您的情况我已经大致了解，但很可惜，您说的虽然很多，可对找人并没有任何帮助，接了这单后我需要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所以在价格上……” “到底多少钱？” “二十万。” 一听到这个数字，年轻人当即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大声指责，“二十万？！你们怎么不去抢，你们这儿就是一间黑店！我要报警投诉你们！” 谢嘉懿继续保持微笑，“这位先生，请您冷静一点，我们这里拥有全套手续，是正规合法的。何况我说的二十万只是报价，您有权不接受。” 年轻人：“二十万都够我娶媳妇儿了，我要有这么多钱我还来找你们？！” 谢嘉懿：“那很遗憾，我们无法接下这单工作。” 最后他带着父亲骂骂咧咧的离开了事务所。 谢嘉懿秉持着服务精神，一路将人送到门外，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长出一口气。 ——这位跑路的女士，我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希望你跑的足够远千万别被他们找到吧。 第一百四十七章 回到屋内, 谢嘉懿觉得今天应该不会再有客人上门，就想直接偷个懒，和段瑾瑜一起关了前门, 只留了一个通向后面小胡同、平时供二人进去的小门。 “唉，终于舒坦了……”谢嘉懿瘫在椅子上，抬手揉着太阳穴，喋喋不休的和他说起父子俩的事, “你是没看到那俩人的嘴脸，都什么年代了, 还惦记着卖女儿给儿子换彩礼呢。要我说啊，那姑娘跑的好, 就该和他们彻底断了联系, 有手有脚的在哪儿打工都能养活自己, 何必在家遭罪。” 段瑾瑜去冲了两杯咖啡, 一杯放到谢嘉懿的桌上, “你要是看着烦，咱们以后就不接这种单子。” 谢嘉懿：“说得对，当时还好我灵机一动报了二十万, 直接劝退。” 乖宝仍旧在段瑾瑜的电脑上玩游戏, 这个游戏每过一关速度都会加快, 但相对简单的是在本关卡失败后不会从头开始，而乖宝已经过了五关, 现在正在和第六关斗智斗勇。 谢嘉懿手捧咖啡杯浅浅抿一口，歪头看向段瑾瑜那边，就见小毛团子一动不动的盯着屏幕, 格外认真。 “有没有它能玩的游戏机啊？”谢嘉懿玩笑道：“有的话买一台，别耽误咱家孩子搞电竞。” 段瑾瑜坐回自己的位置, 眼看着它再一次失败再一次开始，非常认真的想了想，“应该有吧，我记得有那种巴掌大的游戏机，一会儿上网找找。” 二人非常悠闲的开始享受闭店后的下午茶时光，慢慢聊起了q市的趣事。 然而说着说着，段瑾瑜脑中一丝清明闪过，突然间脊背发凉。 察觉到这边话说一半没了声音，谢嘉懿放下咖啡杯，划着椅子来到他的身边，“怎么了？想什么呢？” 段瑾瑜盯着他看了片刻，沉声道：“你还记得我们其实并不属于这里吗？” 谢嘉懿一怔，当他意识到段瑾瑜在说什么时，手心已经吓出了冷汗。 在前几个世界中，他们还可以带着自己的东西进入，虽然有了一个新的身份，但却没有关于这个身份的任何记忆，所有的一切都需要自己探索，就像一个误入世界的观光客。 可到了后来，这种状况渐渐消失了。 他们拥有身份，拥有记忆，拥有关于这段记忆的各种感情，这边的世界仿佛正在一点点的同化他们。直到现在，这才是到来的第一天，他们就已经可以聊着公司的业绩，聊着未来的发展，聊着这段时间发生在这个世界中的种种趣事。 第250章 如果没有额外的提醒，谢嘉懿甚至忘了他们还要想办法离开这里的事。 这种同化是潜移默化的，渐渐在他们的意识中模糊关于现实的概念。 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谢嘉懿又下意识去摸脖子上的护身符。 还好，它还在。 但这个状况实在是太可怕了，谢嘉懿觉得他们必须先解决这个问题，可具体要怎么解决，却让他感到无从下手。 段瑾瑜倒是没有他那么大的反应，在起初的震惊过后，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其实对他而言，在所有经历过的世界中，这里是他最喜欢的。在一个慢节奏的海边小城开着一间事务所，每天和谢嘉懿忙来忙去，生活既快乐又充实，还可以在工作之余去海边看潮涨潮落，就这么相互陪伴着慢慢变老。有那么一瞬他甚至在想，如果现实也可以这么幸福就好了。 “有了。”谢嘉懿拿出手机设定了一个闹铃，并且很认真的给闹铃改了名字。 ——要带段瑾瑜和乖宝一起回家。 闹铃每天都会响一次，每次响起谢嘉懿就会看到这个名字，以此来提醒自己千万不要忘了最重要的事。 段瑾瑜也看到了这个名字，对此他什么也没多说，而是换了个话题，“你去看看游戏机，我先帮它过了这关。” 现在它已经快要气急败坏的踹键盘，要是再过不去，键盘直接面临报废的风险。 段瑾瑜让它蹲坐在自己手背上，两只前爪各按着一根手指，就这样一下一下精准控制着键盘，非常迅速的通过了这一关。 等到开启下一关时，谢嘉懿突然低头凑过去，在他脸上轻轻亲了一口。 “段瑾瑜，你所期待的生活，现实中也会有的，我发誓。” 手上动作一顿，段瑾瑜抬眼看向他，片刻后苦笑，“哪个学校毕业的？怎么还学读心术呢。” 谢嘉懿得意洋洋，“学校里可不教这个，但没办法，毕竟我是个小天才，这种东西无师自通。” 段瑾瑜：“对对对，你最厉害了。” 他俩在这边浓情蜜意，只有乖宝在屏幕前凌乱。 它眼睁睁的看着那只青蛙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最后游戏超时，直接game over。 算了，就这样吧，累了。 什么父慈子孝，根本不存在。 …… 经过了大半天的休息又饱饱睡了一觉，第二天起床时谢嘉懿神清气爽。 段瑾瑜外出买早餐，他在洗漱后来到楼下，看了看时间，准备开门营业。 但地上莫名其妙多了一张折叠过的a4纸。 这张纸紧贴着大门，看样子像是被人从卷帘门下的缝隙中塞进来的。谢嘉懿走过去，满心疑惑将其捡起，展开一看，发现是用报纸剪裁下来的字粘贴而成的信。 ——谢先生段先生你们好 ——我想委托你们帮我找一个叫孙海军的人 ——他的相关资料网上就可以找到 ——定金在门口的箱子里 ——找到人后我会把剩下的钱也放在箱子里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的署名与个人信息。 谢嘉懿将这张纸重新折好放进衣兜，用最快的速度打开卷闸门。 外面还是那条熟悉的商业街，店铺门前的人行道上来来往往各种行人，脚步匆匆不曾驻留。谢嘉懿四下看了看，但是并没找到匿名人所说的箱子。 又或许是摆放的时间过长被人拿走了？ 可是时间又对不上。 商业街不同于住宅区，这条商业街要在九点之后才会慢慢人多，这也正是谢嘉懿开门的时间。而在这之前，能来这里的要么是商户，要么是清洁工人，可大家彼此都认识，估计干不出这种事。 他抬头看向门口的监控。 还是等段瑾瑜回来看看监控画面吧。 但当他给段瑾瑜说这件事时，段瑾瑜也觉得匪夷所思，当即开启电脑，叼着包子查看昨晚到今早的监控画面。 这是个十分枯燥的活儿，段瑾瑜加了倍速观看，可整整两个小时过去，他们也没在监控中发现可疑人士，更没见到过信中提到的箱子。 “奇怪了……”谢嘉懿眉头皱成了疙瘩，“难道是恶作剧？谁那么无聊啊。” 段瑾瑜也很纳闷，可他很快意识到一件事。 从谢嘉懿发现纸张的位置，能够确定它是从门缝里塞进来的，可是看完所有的监控画面，他们甚至连塞纸人的身影都没发现，这就意味着要么出现了灵异事件，要么那个人非常完美的找到了监控死角，这才没让摄像头捕捉到他的身影。 段瑾瑜将监控调回到实时，二人用手机连着语音，谢嘉懿凭借记忆来到那个位置，以大门为中心轴，镜像的一步跨到门外。 谢嘉懿：“能看到吗？” 段瑾瑜：“能，你转身面对着门，再往右一点就会出监控画面。” 谢嘉懿听从指示，转身后平行向右跨出一步，这下彻底躲出了监控范围。他手里拿着一张新的a4纸，在门外模拟这个过程，事实证明这不难做到，只要他蹲下身体尽可能贴着墙边，再伸出手就可以将a4纸塞到发现它的位置。 他现在脚下踩着的地方还是他们的店面范围，谢嘉懿摸着下巴琢磨这里要怎么安全的放个箱子，毕竟从匿名人这一系列操作来看，严谨是有的，那他肯定得考虑箱子会不会被人拿走的问题。 第251章 就这么想了几分钟，谢嘉懿蹲的脚麻，扶着墙起身决定先回屋坐下休息休息。 结果站起来的过程中脑袋撞到一个东西，疼的他下意识叫出了声。 段瑾瑜以为他出了什么事，赶忙从屋里跑出来查看，这才发现他撞头的是门口的奶箱。 这条商业街建的早，早年这边人们还有订报纸订牛奶的习惯，几乎每个店面门口都会有这样一个小箱子，只不过随着人们习惯的改变，报箱和奶箱已经成为了时代的印记，有的商家嫌它碍事直接拆除，有的懒得动手，就任凭它放在那里继续风吹雨打。 “他说的不会是这个箱子吧。” 奶箱上有条几厘米宽的缝隙，段瑾瑜伸出手指向里摸了摸，果然有个什么东西。 但这个奶箱是商铺上个所有者留下的，上面还留着一把小锁头，找钥匙是不现实了，段瑾瑜只好跑到不远处的五金店借来了钳子，直接把锁头掰断。 奶箱里有个用报纸包裹的长方体。 二人拿回屋子拆开一看，里面是整整一万元的现金。 “真有意思。”谢嘉懿随手将现金扔到桌上，乖宝跳过来闻了闻，吓得他赶紧提醒，“宝贝听话，纸里面虽然有纤维，但你不能吃。” 他又问段瑾瑜，“现在怎么办？” 段瑾瑜：“先查孙海军。” 匿名者暂时找不到，只能从他提到的孙海军下手，说不定会有什么新的发现。 第一百四十八章 孙海军在q市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名人。 但他的名气并不全部来源于自己, 更多的则在于女儿孙佳冉与他和母亲一同创办的佳佳福利院。 据报道，当年孙海军带着孕妻曾梅一起进城打工，可能是因为孕期养护不当, 女儿孙佳冉有着先天缺陷，每天口角流涎时不时的抽搐，夫妻二人带她走遍了各大医院，但都没能找到合理的治疗方法。 眼看前几年打工攒下来的钱全部耗尽, 孩子身边又离不开人，他们只能暂时停止治疗, 并让孙海军的老母亲李玉兰过来看孩子，二人继续打工, 一边赚生活费一边给孩子攒看病钱。 因为没钱, 他们一家四口挤在一间几平米大的出租屋内, 夫妻俩早出晚归, 孩子交给李玉兰全权负责, 生活相当贫苦。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一年后，他们手里又攒下一点钱, 便带着孩子继续去医院看病。 这次的结果依旧不乐观, 大夫说孩子可能没办法彻底治好, 或许一辈子就这样了。 对孙海军而言，自从孩子出生后, 他面临的除了生活上的拮据，还有一次次希望燃起后的破灭。像这种事情无论多少次他都无法习惯，但也只能努力适应, 作为家里的顶梁柱他知道自己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于是抱着女儿带着妻子离开医院, 并像以前那样安慰妻子。 “大夫说还有希望。” 小小的孙佳冉靠在他的怀里，嘴角流着永远都擦不净的口水，但却很努力的朝爸爸笑，孙海军苦涩的用手指逗弄女儿，在他看来如果女儿没有先天不足，一定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孩子，即便是现在，在他劳累一天回到家中看到女儿的笑，依旧有着满足的治愈感。 “咱们再攒点钱，明年去别的地方看看。” 曾梅沉默了很久，临进家门前对他说道：“放弃吧，治不好的。” “不行，得治。”孙海军不想因为这件事和她争吵，“我知道你很累，要不这段时间我继续干活，你在家休息休息。家里现在还剩点钱，上次你不是说干活时外衣破了个洞吗，也别补了，改天你去店里走走买个新的。” 他努力保持乐观，“别担心，钱总能挣到的。” 对此，曾梅没有多说什么，孙海军早已习惯她的沉默，他也不想逼迫妻子太多，只是心疼妻子嫁给自己后没有过上一天好日子。 进了家门后，二人谁都没再提起此事。 第二天一早，曾梅像往常那样出门，临走前当着孙海军的面拿走了家里全部的钱，孙海军只当她是去买衣服，也没往心里去。 但当一天的工作过后，孙海军回到家里却发现曾梅不在。按照排班，曾梅今天是白班，就算是出去干活这个时间也该回来了，他不免有些担心，去问了李玉兰，可李玉兰说她离开后一整天都没见到人。 孙海军一直等到半夜，又穿上衣服上街去找，甚至找到了她干活的地方，然而夜班的同事说曾梅今天就没来上工。 他在家里等了整整三天，无奈之下，最后去报了警。 可那个时候路上的监控系统不发达，住旅店买车票也不像现在这样必须用身份证实名登记，一个人要想离家出走彻底消失，并不是一件特别困难的事。 孙海军这时已经懂了。 面对无望的生活和病痛缠身的孩子，曾梅实在撑不下去，于是选择离开。 这些年为了给孩子治病，孙海军和老家的亲戚借了不少钱，长时间还不上已经被彻底拉黑，曾梅又在离家前带走了所有的现金，家里是真的一分钱都没有了。 偏巧那时q市有一档节目，号称聚焦人生百态，有困难的人可以打电话接受他们的采访，以自己的故事来换取一点微薄的报酬。 孙海军没有打电话的钱，他挑了一件自己最干净的衣服，一路走到了电视台。 好在电视台的工作人员接待了他，负责此事的人在听完他的故事后，将其上报给了主任，因为目前的节目中正好缺失对残疾儿童的关注，主任便给他安排做了一期专访。 第252章 没想到这期节目播出后收视率直创新高，一时间孙海军收到了无数的关注。 还有孙佳冉，在电视台拍摄的过程中，这个坚强的小女孩虽然话都说不全，但丝毫没有怕生的感觉，只要看到人就会努力朝对方露出笑容，有不少人被她的笑容打动，称其为天使的微笑，纷纷给电视台打电话表示要对其进行捐助。 而最让人感动的是孙海军并未对离家的妻子表现出任何的怨恨，他只是哭着埋怨自己的无能，说无论如何也一定会治好孩子，希望在未来的某天，在他治好孩子的病后，妻子能回来和他们一家团聚。 在那段时间，除了电视台以外，本地报纸也对孙海军事件进行了大版面的报道。 孙海军俨然成为了q市的名人，除了个人捐助，还有医院愿意为孙佳冉提供救治，无论怎么看，未来的生活至少有了光明。 一年后，电视台再派记者去采访孙海军。 此时的孙海军已经带着母亲和女儿搬离了那间几平米的出租屋，并且用那些捐款盘下了一栋老旧的三层小楼。 面对镜头时，他的脸上已经有了轻松的笑容，他对记者表示自己非常感谢那些帮助自己的好心人，虽然经医生的诊断女儿的病情无法完全康复，但他仍旧不会放弃。与此同时，他也觉得自己应该用善意来回馈社会。 孙海军说他会将这里改造成一间福利院，专门收容那些和女儿一样先天残疾的孩子，他希望这种善意能够传递下去，也希望这些孩子能和女儿一样拥有灿烂的笑容。 以上的一切全部来自段瑾瑜找到的当年的采访视频，采访的最后，镜头定格在佳佳福利院的正门，孙海军一手抱着女儿，一手牵着母亲，一家三口幸福的沐浴在夕阳中，仿佛只要这么平静的过下去，生活就会一天天变好。 “有看出什么吗？”段瑾瑜扭头问向身边的谢嘉懿。 沉默片刻后，谢嘉懿缓缓摇头，“好像没什么问题，内容也没有矛盾的地方。” 段瑾瑜：“可能是我阴暗了，我觉得关于他的妻子曾萍，孙海军在说谎。” 谢嘉懿：“理由？” 段瑾瑜：“如果站在我的角度，因为家庭负担重，曾萍压力过大选择离家是可以理解的。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可这至少老人岁数大，多熬几年总能熬过去。但曾萍面对的是一个刚出生的孩子，未来几年，十几年，几十年，都是她和孙海军的负担，离家出走无非是精神崩溃之下的逃避行为。” 谢嘉懿点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段瑾瑜：“我无法理解的是她拿走了当时家里全部的钱，不仅仅是孩子，还有孙海军和年迈的李玉兰，剩下的三口人是要吃饭的，她这么做就是把人往绝路上逼。如果不是孙海军找到了电视台得到了一笔报酬，他们三个很可能被饿死，反观曾萍，她有手有脚又是孤身一人，没有任何的拖累，想重新找一份工作并不难，而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仍然这么做了，如果我是孙海军，我不可能毫无怨恨。” 谢嘉懿：“你的意思是……孙海军在说谎？” 段瑾瑜：“说谎倒也不至于，但卖惨是肯定的。” 到底是单纯的获取利益，又或者是什么别的原因，现在还不得而知。 段瑾瑜快速敲击键盘寻找自己所需的资料，几分钟后，得出一个结论，“虽然没有开始的热度高，但这几年孙海军也陆陆续续上了不少的报道，佳佳福利院也小有名气，可目前为止没有任何一家媒体报道过他失踪的事。” 谢嘉懿：“这年头媒体不会放过任何边角料新闻，何况这种自带热度的，所以知道孙海军失踪一事只可能是他身边的人，明天我们先去福利院看看，那个匿名委托人，很可能就在福利院中。” “没错。”段瑾瑜也认同他的观点，“我们应该会从福利院获得一点新的线索，比如用来拼字的报纸。” 这其实是一条很重要的线索，毕竟现在都是数字媒体，报纸这种老旧的东西早就过时，想找一份也挺不容易的。 谢嘉懿下意识的去看那张包着现金的报纸，谁知又看到乖宝凑近，鼻翼呼扇呼扇，特别像是在嗅一种新的食物。 “宝贝要听话。”谢嘉懿赶紧将报纸和现金收进抽屉，抱起乖宝惩罚似的轻轻弹它的脑门，“爸爸不是跟你说过吗，那东西不能吃，上面有油墨，是有毒的，宝贝吃完之后爸爸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乖宝表示自己错了，窝在他的手心轻轻舔他的指尖，让他不要再和自己生气。 “嗯，爸爸不生气，乖宝还是爸爸的好宝贝。” 见它这个样子，谢嘉懿露出舒心的笑，真是异常的满足。 ——听话的孩子真好啊，可爱，且省心，真想赶紧做完工作，吸吸柔软的小肚皮。 第一百四 十九章 福利院距事务所大概一小时的车程, 要是遇到早晚高峰可能会要更长时间。第二天谢嘉懿和段瑾瑜起早，勉强避过被早高峰堵在路上。 今天出门谢嘉懿带上了乖宝，孩子不能总关在家里, 也得出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九点半左右，二人到达福利院。 这几年城市一直改建，好多老旧的楼房被推平再盖起新的建筑，而这间福利院位于老城区, 暂时躲过拆迁的命运，院子不大, 一座三层红砖楼静静伫立，非常有上个世纪的味道。 第253章 周围的院墙不足一人高, 来来往往的行人很容易看到里面的样子。 段瑾瑜将车停在路边, 下车后二人没着急进去, 而是站在外面简单观察了几分钟。 起初谢嘉懿还担心这里会不会发生虐待孩子的事情, 可看了一会儿发现, 院子里玩耍的小朋友们精神状况很好，眼睛明亮又十分活泼，身上的衣服估计是好心人捐赠的, 虽然洗了多次有些掉色, 但都非常干净。 这里的负责人和护工把他们照顾的很好。 或许是站的时间有点久, 一直陪在小朋友身边的护工小陈发现了他们。 小陈年纪不大，身材微胖, 见他们迟迟不离开就将怀里的孩子交给另一个较大的孩子负责，独自走到二人面前，隔着围墙问道：“你们是来参观的吗？如果只是想进来陪小朋友玩耍也可以。” 相较于其他的福利院, 佳佳福利院没有那么多的规矩，除了记者和好心的募捐者, 哪怕只是路过的行人也可以进入。 谢嘉懿：“你好，我们是偶然在网上看到了这里。” 小陈没有多说什么。 佳佳福利院确实小有名气，也时不时的有人慕名而来，她早就见怪不怪了。 小陈带着他们从正门进入，小朋友一看到有陌生人，以为是新来陪他们玩的大哥哥，一窝蜂的涌了过来。 与段瑾瑜相比，谢嘉懿要更受欢迎一点，当然，大概率是因为他怀里的乖宝。 乖宝扒在包包的边缘，露出一个小脑袋。过年时发生的事让谢嘉懿心有余悸，他本来还有点担心他们会伤到乖宝，但这些小朋友比他想象中的听话很多，只是围着好奇的看，并没有上手。 谢嘉懿默默反思，自己真是被熊孩子祸害的不轻，已经忘了正常的人类幼崽是什么样了。 就在谢嘉懿这边哄孩子时，段瑾瑜从怀里拿出一个信封，里面装着三千元现金，“对孩子们的一点心意。” “这我可做不了主。”小陈没有伸手接，“捐赠的话需要登记，你们跟我来。” 小楼内部被重新装修过，一楼被打通部分，是孩子们进行上课、室内活动以及招待客人的地方，二楼三楼则是孩子们和护工的卧室。 因为一些孩子行动不便，小楼内部全部铺着厚厚的地毯，生怕他们一个不小心摔坏自己，像是桌椅茶几的边角也包上了软布，甚至还请人在室内加装了一个小型电梯。 小陈请他们入座，倒来了两杯白开水，“稍等，我去找兰姨。” “你觉得怎么样？”小陈走后，谢嘉懿问道。 “看着还好。”段瑾瑜端起茶杯，望了一眼窗外还在玩耍的孩子们，“他们是真的过得很好，不是装出来的。” 谢嘉懿也认可他的看法。 有的福利院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有外人来时才会给孩子们穿上干净的衣服，平时都是脏兮兮的。但这里不一样，他们来之前没有打过招呼，算是“突击”，迎接他们的完全是福利院的正常状态。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进屋后，总有一种似有若无的药味儿，微苦，像是谁熬了中药。 两分钟后，电梯缓缓升上三楼，再下来时，小陈从里面搀扶出一个老人。 老人名叫李玉兰，是福利院所有者孙海军的母亲，此时已经六十多岁，头发花白，脸上也带着饱经风霜的痕迹，但看起来还算身子骨硬朗。 “不用不用，你这孩子啊，我自己还能走。” 可小陈坚持扶着她来到桌前，“您就别犟了，昨天都差点摔了，好悬吓死我。” 李玉兰拍拍她的手背，笑呵呵的入座，慈爱的看向谢嘉懿二人，“刚才听小陈说您二位想要给我们捐款，真是太感谢了，我替孩子们谢谢你们。” 说着，就要站起来给他们鞠躬，吓的谢嘉懿赶紧扶她重新坐好，“别别别，就是给孩子们的一点心意，您老这个礼数太大，我们可受不起。” “受得起受得起。”李玉兰让小陈拿来一个破旧的记账本，缓缓翻开，“都是好心人啊，好人有好报，老天爷一定会保佑你们的。” 段瑾瑜将信封放到她的面前，小陈将其拿起，打开信封清点无误后，李玉兰准备在账本最后添上二人的名字，但她识字不多，对她而言他们的名字过于复杂，最后只能由谢嘉懿自己来写。 写完后，他不经意的向前翻了几页，看着上面一行行的名字，感慨道；“居然有这么多人。” “是啊。”李玉兰道：“我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好心人愿意捐助我们，本来只想把他们的名字记下来，后来听人说福利院的钱要公示，我岁数大了，又没文化，弄不懂这些，就把它记成了账本，谁来都可以看，也算是对外有个交代。” 谢嘉懿：“您儿子呢？我在网上看到，福利院其实是您儿子创办的，还以为这些事都是他来负责的。” 李玉兰：“他负责外面的事，家里的事我负责。” 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离家出走的曾萍，李玉兰神色黯然，毕竟曾萍在的话，这些事情应该是由曾萍打理。 谢嘉懿：“哦哦，原来是这样啊，那他人呢，怎么没看到，还没回来吗？” 本来需要费一番功夫才能套出话，但李玉兰似乎没有任何防备，直接和他们说起了孙海军的事。 据他所说，曾萍离开后，孙海军私下里也有过怨怼，怨她离家，怨她抛下了年幼的孩子，怨她拿走了家里所有的现金，但最后的最后，这些都化作了对自己无能的控诉。他觉得自己要是有能力多挣一点钱就好了，就可以在最佳治疗时间带着孩子去看病，也不会让妻子跟着自己吃苦，以至于到过不下去离家出走的地步。 第254章 孙海军觉得家散成这样，最大的责任都在他。 这些年，孙海军没在李玉兰面前提到过曾经的妻子，可李玉兰知道，儿子心里放不下，但好在现在还有这么多的孩子，让他忙里忙外没工夫去想曾萍。 但就在半年前，有天李玉兰起夜，路过孙海军房间时，发现门没关好，她过去想要帮儿子关门，却透过门缝看到他盯着女儿刚出生时一家三口的照片痛哭流涕。 李玉兰看过那张照片，那时孙佳冉还没有遭受病痛的折磨，就像无数正常孩子那样，是夫妻俩的全部希望。 那天晚上她什么都没说，默默的离开了，谁想到两天后，孙海军主动来找她，说想去找曾萍，说当年曾萍离开他没有办法，但现在生活已经安定下来，他想把曾萍找回来，让一家人团聚。 李玉兰不同意，但又拦不住孙海军，只能眼睁睁看他交代好一切，然后离开了福利院。 谢嘉懿：“都半年了啊，这么久，他找到人了吗？” 李玉兰缓缓摇头，“哪儿那么容易啊，他什么都不知道，就像大海捞针一样，上周给我打电话，说已经到了那个什么城市，我也没记住，说在那边也没找到，打算去下个地方找。” 谢嘉懿下意识的看向段瑾瑜，发现对方眼中也带着疑惑。 在他们接到的匿名信中，可是明确说孙海军已经失踪，但看李玉兰的反应，孙海军只是不在q市而已。 段瑾瑜：“一个人的力量有限，找人太困难了，我听说福利院和媒体关系不错，怎么没求助媒体？在电视上或在网络上发一个寻人启事，总比自己找到的概率大。” 李玉兰显得十分疲惫，“也想过，但他说福利院创办到现在，人家已经帮了不少忙，不好意思再因为这些去麻烦人家。反正这边已经稳定下来，他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我也管不着。” 谢嘉懿隐隐觉得这事从里到外都透着古怪，但哪里古怪他又一时说不上来。 段瑾瑜：“可以把他电话给我吗？有机会想和他聊一聊，看我们还有什么帮忙的地方。” 李玉兰没有拒绝，从衣兜里掏出一个老人机。 她的电话簿里只存了两个人，一个是儿子孙海军，一个是护工小陈。 “他好像有两个手机，一个是工作用的，一个是私人用的，我记的这个是私人号，他现在心情不好，看到陌生号码也不知道会不会接。” 段瑾瑜还是记了下来，虽然不知道最后有没有用，但好歹也是条线索。 李玉兰虽然身体看着不错，但毕竟上了岁数，坐了一会儿就觉得胸口发闷，被小陈搀扶进电梯前特别叮嘱要让他们多留一会儿，她夸小陈手艺好，今天中午要做土豆炖鸡，一定要他们留下吃个午饭再走。 第一百五十章 谢嘉懿和段瑾瑜没有拒绝, 虽然目前为止他们还没发现福利院的问题，但直觉告诉他们，这里似乎隐藏着什么秘密, 有借口多留一点时间总是好的。 而小陈的手艺确如李玉兰夸赞的那样，到了午饭时间，房子里里外外都透着食物的香气，甚至盖过了那股中草药的味道。 也是在这时, 他们见到了一直没有露面的孙佳冉。 她今年十二岁，但因为常年的病痛折磨看上去比实际年龄瘦弱很多, 大概像个七八岁的孩子。她现在已经无法自主行走，要么躺在床上, 要么坐着轮椅, 小陈把她推下来时, 她歪歪斜斜窝在轮椅中, 嘴角还不停的流着口水, 脖子上的口水巾已经湿了大半。 孩子们从外面回来围坐在餐桌边，七嘴八舌讨论着今天的游戏，但李玉兰教导他们不可以在吃饭的时候说话, 所以当饭菜上来后, 他们都乖乖闭上了嘴巴, 认认真真的低头吃饭。 小陈负责照顾孙佳冉，看她忙里忙外一上午, 谢嘉懿主动过去接替了她的工作，“我还不饿，你先吃饭, 我帮着照顾一会儿。” 小陈没有拒绝，只叮嘱喂饭的时候不要一次给太多, 否则容易呛到。 谢嘉懿按照小陈的做法拿起勺子，每次大概半勺左右的量，喂到孙佳冉嘴里。孙佳冉艰难的张开嘴，似乎意识到他是来照顾自己的，咽下第一口饭后，努力扬起嘴角弯着眼睛朝谢嘉懿露出灿烂的笑。 虽然这个动作让她流出了更多的口水，但谢嘉懿丝毫没有厌恶感，他大概明白当初为什么因为一张照片就会让那么多的人捐款捐物。 面对生命的不屈，那种坚强又温暖的笑，真的足够治愈足够打动人心。 另一边，段瑾瑜正好和小陈挨在一起，他在吃饭之余环顾四周，装作不经意的感慨道：“上世纪的装修风格，真的有种简约美，让我想起了自己小时候。” 小陈：“那时每家的装修都差不多吧。” 段瑾瑜：“对，屋内要么是水泥地要么铺层地板，墙上刮大白，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家家门口都有个奶箱或报箱，诶？你们这里订报纸吗？要是订报纸的话，真是完美还原。” 小陈摇头，“不订，但是这些年有好多媒体采访过这里，兰姨会把报道我们的留下来挂在墙上，二三楼走廊里挂着不少，你们有兴趣的话可以上去看看。” 段瑾瑜：“你对这里了解很多啊，但我看你还很年轻，在这里做了多长时间？这里只有你一个护工吗？缺不缺人手？” 第255章 小陈：“我是今年刚入职的，之前那个干了一段时间受不了苦就走了，目前只有我一个，累是累了点，但能照顾这些孩子我很开心。” 说到这里，小陈有些感慨，“从我入职到现在，有好几个人过来面试护工，但试用几天发现，他们要么吃不了苦，要么不是真心喜欢这些孩子，这样的人我们不能用。我起初还很头疼，觉得自己可能忙不过来，可好在孩子们都很听话，好好和他们说，有些道理他们都懂得，年纪大的也会主动帮忙照看弟弟妹妹，给我省了不少事。” 段瑾瑜点点头。 他觉得这里虽然有点古怪，但孩子们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不存在虐待或克扣等，眼睛明亮又有神，看得出在这里生活的很开心。 乖宝一直待在段瑾瑜手边，谢嘉懿给它带了它最喜欢的小盘子，里面放了兔粮和菜叶，它也和大家同一个桌子上吃午饭。 小陈似乎很喜欢乖宝，得到同意后轻轻摸摸它的头，“真可爱，我小时候也养过一只，只可惜……后来被我爸爸杀掉下酒了，我那天哭了好久。” 乖宝倒是不反感小陈的触碰，咽下嘴里的食物后，它微微仰头嗅嗅小陈的手指以示友好。 “太可爱了。”小陈道，“有时间我和兰姨商量一下，看能不能在院子里养一点小动物，小鸡小鸭小兔子之类的，有了它们的陪伴孩子们也会很开心。” 其他孩子也渐渐用餐完毕，乖宝沿着桌边蹦蹦跳跳像是巡查领地那样，逐一跳过孩子们面前，有大胆的孩子朝它伸出手指，乖宝还像刚才那样嗅嗅。这一动作也鼓励了其他孩子，他们没有去抓乖宝，只是在它跳过自己面前时，轻轻抚摸着它的小脑袋。 那种毛茸茸的手感让他们十分兴奋，纷纷向小陈吵着也想养小兔子，并保证一定会照顾好的。 “知道了知道了。”小陈笑着嗔怪道，“吃饱了就去睡午觉，我去找兰姨说，好了吧。” 孩子们兴奋的欢呼，像是平时那样，大的照顾小的，能正常行走去照顾腿部有疾的，开开心心的去坐电梯回房间。 “剩下的交给我吧。”小陈去接替谢嘉懿，因为孙佳冉吞咽缓慢，每天都要多花一倍的时间用餐。 这一通折腾下来谢嘉懿也确实饿了，大口吃着微凉的饭菜，用余光看向段瑾瑜。 但段瑾瑜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他是想从小陈嘴里套话，但很遗憾，从目前来看依旧没有新的线索。 乖宝沿着桌边跑了几圈，看小陈喂完了孙佳冉，就乖乖跑回到段瑾瑜手边，用前爪拍拍自己的小盘子，示意段瑾瑜收好。 “一个大祖宗一个小祖宗。”段瑾瑜任劳任怨充当苦力，又去厨房洗了个苹果，切下一块给乖宝，剩下的削了皮递给谢嘉懿。 午饭过后是孙佳冉的放风时间。 她每天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床上度过，小陈忙里忙外只有午饭后这一点点空闲，就给她盖好毛毯，推着她去院子里呼吸新鲜空气。 透过窗户，谢嘉懿看着院子里二人的身影，难受的摇头，轻声道：“我看不出任何的问题。” 段瑾瑜：“我也是。” 如果可以，他们不希望这里有任何的问题，但那封匿名信的存在，就仿佛暗处一条不可见的撕裂伤痕，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们，这或许只是眼前的假象，这个貌似温馨的福利院，并不如外人看到的那样平静。 叮—— 李玉兰换好了外出的衣服，缓缓从电梯中走出。 “阿姨，您要外出吗？”谢嘉懿问道，“我们开车来的，如果需要的话就送您过去。” 李玉兰慈祥的摆摆手，“不用了，谢谢你们，我就是去附近找个人，几分钟的路，去年体检的时候大夫让我多走走，我啊谨遵医嘱，饭后百步走能活九十九。” 谢嘉懿没再坚持，“那您小心一点，外面路面可能有冰。” 李玉兰：“嗯，好，你们晚上有没有事啊，没事就留下来吃晚饭，像你们这些小年轻啊天天点外卖，那些能有自家做的干净吗。要我说啊，以后不想做饭就到这儿来，阿姨管你们的饭。” 这种你来我往互相客套的场面，段瑾瑜明显不太适应，好在谢嘉懿三言两语搞定了李玉兰。 看着她走到院子里叮嘱了小陈什么，段瑾瑜长舒口气，“听着就好累。” 谢嘉懿：“唉，谁不是呢，但我比你会装一点。” 虽然现在已经告别了那些讨厌的亲戚、他和姑姑都要开始拥抱新生活，但当年留下的技能不是一时半会儿忘得了的，现在用起来正合适。 乖宝已经窝在包包里抱着胡萝卜睡着了，小肚皮起起伏伏，像个软乎乎的毛绒球。谢嘉懿和段瑾瑜见找不到新的线索，准备去和小陈说一声之后返回事务所。 春寒料峭的时节，午后的阳光显得格外温暖。 时间差不多了，小陈还要给孩子们准备晚上的食材，便推着轮椅往回走，正好迎面遇见即将离开的二人，“不再多待一会儿吗？” 谢嘉懿摇头，“改天再来拜访，今天回去还有事呢。” 见状，小陈也不再挽留。 谢嘉懿走到孙佳冉面前，弯着膝盖半蹲下身体，对她露出友善的微笑，“大哥哥要走咯，有时间再来看你。” 他也不知道孙佳冉能不能听懂，但说完这句话后，孙佳冉又像刚见面时努力的笑着，看的谢嘉懿一阵心酸。 第256章 “佳佳很开心。”小陈将毛毯向上拽了拽，“每次有人来看她，她都很开心。” 这个称呼让谢嘉懿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这是在叫孙佳冉，不由得在心里自嘲一番。 段瑾瑜给小陈留了一个联系方式，“有需要帮助的就给我们打电话。” 小陈没有拒绝，她将段瑾瑜的电话记好，谁知这时一直好好的孙佳冉突然全身抽搐，而且幅度越来越大，甚至连轮椅都在摇晃。 段瑾瑜眼疾手快的按住轮椅，谢嘉懿和小陈帮忙扶住孙佳冉，就这么持续了好几分钟，孙佳冉才逐渐恢复平静。 小陈：“实在抱歉，佳佳每天这时都会发病，上次是在走廊里，我一下没注意到让她撞到了门上，脑袋上撞了好大一个包。” 说起这些，小陈不停的叹气，一方面是因为自己照顾不周，一方面也是心疼这个孩子。 “没关系。”谢嘉懿道，“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不是所有人都有照顾病人的耐心，更何况还有其他需要照顾的孩子，小陈一个人忙里忙外几乎没有出现过什么错误，真的是一个善良又能干的人。 第一百五十一章 回到事务所后, 谢嘉懿发现乖宝已经醒了，就把它放到桌上让它自己去玩。 今天的福利院之行并未给他们带来更多的线索，段瑾瑜去厨房洗水果时, 谢嘉懿拿来孙海军的电话，拨通后就如李玉兰说的那样被直接挂断。 听着听筒里的忙音，谢嘉懿叹气，但他还是固执的又给这个号码发送了一条短信, 虽然大概率石沉大海，可万一对方回复了呢, 能尝试的还是要尽量尝试。 “先别想了，尝尝这个草莓。”见谢嘉懿一脸愁容, 段瑾瑜端着盘子来到他身边, 往他嘴里塞了一个草莓, “这才刚刚开始, 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新鲜的草莓冰冰凉凉又带着足够刺激味蕾的甜味, 让谢嘉懿有了一点满足感，他歪着身体靠在段瑾瑜身上，闷声道：“孙海军与佳佳福利院息息相关, 我是真心不想让福利院出问题。” 他们今天是突然到访, 不存在提前装扮的假象, 所以看到的应该就是福利院最真实的一面。这里的孩子虽然身体上有残缺，但却生活的很开心, 那里就是他们的家，是他们唯一的避风港，一旦这里出现问题, 这些孩子大概率要被分散送到其他的福利院，各处福利院的条件参差不齐, 有好有坏，但大概率比不上这里。 段瑾瑜：“我知道你的意思，可这就超出我们的工作范围了。” 无论最后的结果是好是坏，都不是他们可以干预的。 正说着，段瑾瑜突然感到有什么东西在扯自己的衣服，低头一看，发现乖宝正用前爪扒着自己，努力抻头看向他手中的盘子。 乖宝很喜欢吃草莓，尤其是甜甜的草莓尖，但今天中午它已经吃了一块苹果，不能再给太多。 段瑾瑜：“只能吃一小块。” 乖宝认真的点头。 于是他拿起水果刀，轻巧的将草莓尖切下来放到谢嘉懿手心，剩下部分扔到了自己嘴里。 看它扒在自己手边一口口咬着草莓，谢嘉懿忍不住揉捏它透粉的小耳朵，“真可爱。” 毛茸茸真的有治愈的力量。 短暂休息后，二人回归到正事上。 谢嘉懿：“会不会是我们想错了，孙海军虽然是福利院的负责人，但和他日常接触的又不仅限于这个范围。” 坐在对面的段瑾瑜早就整理好了孙海军的个人资料，并打印成册，相比上次的电视采访内容，这次的更为齐全。 他快速翻过前几页纸，一目十行，指尖最终停留在了这些年孙海军接受过的媒体采访汇总，“和他有过接触的还有各家媒体的记者，从数量上看……q市电视台最多，包括电视采访和下属报社的纸面报道。” 一提到报社谢嘉懿就想起了那张包裹现金的报纸，他将报纸从抽屉里拿出，和段瑾瑜核对了一下报社的名字，果然就是电视台下属那家。 谢嘉懿喃喃自语，“难道是某个记者？他知道孙海军出现了什么特殊情况，所以来委托我们进行调查。可这也不对啊，如果真是记者，他应该会有自己的人脉和信息来源，完全可以自己去查，没必要花钱委托我们。” 段瑾瑜：“但这样一来问题就回到了原点，那封匿名信完全可以用电脑打印，这张报纸也可以用空白的a4纸代替，如果对方真是某位记者，他完全可以采用我们讨论过的方式，全部用报纸反而更容易暴露自己。” 这也是谢嘉懿一直想不通的地方。 所以在福利院时他们曾问过李玉兰有没有订报纸的习惯，而且在参观的过程中也特意留心有没有多余的报纸，但很遗憾，他们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正当谢嘉懿盯着手中的报纸出神时，乖宝又跳了过来，像之前那样鼻翼呼扇呼扇，认真嗅着报纸的味道。 “宝贝，真的不可以吃哦。” 乖宝歪头看向他，然后越过他的手腕踩在报纸上面，低头嗅嗅，用力跺脚。 这情况着实有点反常，谢嘉懿觉得乖宝可能是想和他说什么。 眼看谢嘉懿听不懂自己的意思，乖宝着急的在报纸上又蹦又跳，最后实在没有办法，跳到果盘旁边，用力拱出一个红彤彤的大苹果。 “宝，你到底想和爸爸说什么啊？” 第257章 乖宝很努力的在比自己还大的苹果上啃出一个牙印。 另一边的段瑾瑜好像想到了什么，“中午午饭过后，我给它喂了一块苹果。” 乖宝立刻跑到段瑾瑜手边，满怀期待的看着他。 段瑾瑜继续分析，“那个苹果在福利院，福利院里有一股中草药的味道，它又在报纸上嗅来嗅去，它是想说……报纸有福利院的味道？” “叽——”乖宝兴奋的叫出声。 小爸爸答对了！ 谢嘉懿闻言立刻将报纸放在鼻子下面，但很可惜，他的鼻子没有乖宝那么好使，什么味道都闻不到。 “厉害啊宝贝。”谢嘉懿惊喜道：“遇到你真是爸爸的好运。” 之前他们没有什么决定性的证据，甚至将思维偏移到了媒体记者身上，可乖宝的发现无异于给他们确定了方向。 事情的根源还在福利院，他们必须再一次对福利院进行彻底的调查。 段瑾瑜：“可以换个思路，既然暂时找不到写匿名信的人，我们就先放一放，还是从孙海军入手。” 他将孙海军的资料放到桌上，用力一推送到谢嘉懿面前，“我们是通过媒体报道了解的孙海军，但这些人都是和他有过接触的，或许他们可以告诉我们一个不曾了解的孙海军。” 谢嘉懿扫看一遍上面的名单，片刻后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都是记者，全都和媒体有关系，我的想法是先不要和他们接触，匿名者既然能把信送到我们手上，他就能送给这些媒体记者，但他却没有这么做，很显然是他认为这件事暂时不适合被他们知道。” “那就……”段瑾瑜想着想着，脑中灵光一闪，“我疏忽了，这份名单并不全面，孙海军是福利院的负责人，福利院的各项事务都由他来负责，这其中主要包括日常采买。” 光靠好心人捐赠的物资可撑不起一个福利院，尤其是大大小小各种食材，这需要孙海军去联系供货商或者自己去市场采购。 不过介于他已经离开半年，但福利院仍旧照常运转，段瑾瑜断定是通过供货商送货的方式，那些菜品应该是固定的，就算临时更改，李玉兰也可以在送货时和供货商面对面商讨，钱款也可以当面付清，这样一来即使是李玉兰这个年纪，也能够相对轻松的处理这些问题。 只是这些资料无法通过网络查到，于是第二天天还没亮，二人就开着车来到佳佳福利院对面，打算就地蹲守。 凌晨的气温比白天低很多，街上空荡荡的看不到一个早起的行人。 段瑾瑜关掉车灯，和谢嘉懿一人捧着一杯热豆浆，前挡上放着两条街外买来的小笼包。 小笼包汁香四溢，谢嘉懿一口一个很快暖好了肚子，“这个时间能吃到热乎的，真是太幸福了。” 段瑾瑜吃掉了最后一个，抽出一张纸巾擦嘴，“被窝里不更暖？早和你说在家里等，这种事我一个人来就行。” 谢嘉懿：“我在家里睡觉，让你一个人大半夜过来蹲守？算了吧，咱俩在一块，还能互相聊聊天，这样一来时间也能过得快一点。” 而且乖宝也打定主意要和他们一起行动，听到他们起床的动静就主动去吃了早饭，然后跳到包包里等着谢嘉懿带着自己出发，现在正在后座疯狂补觉中，肚子上还有谢嘉懿给它盖的小被子，免得着凉。 “等天气暖和一点，咱们带着乖宝去海边玩吧。”谢嘉懿道，“乖宝还没去过海边呢，看看它喜不喜欢在沙堆打洞，喜欢的话在家里买个沙坑，让孩子释放一下天性。” 段瑾瑜：“你啊，都宠成什么样了，现在连洗爪子洗耳朵都来找我，再这么下去，它连洗脸都懒得洗。” 谢嘉懿：“没办法，孩子嘛，可可爱爱的。” 聊天时，天边渐渐起了微光，段瑾瑜见有个卖烤地瓜的老大爷，就下车去买了两个回来，结果屁股还没坐热，就见马路的尽头拐过来一个小型厢车。 此时大概早五点半，厢车停在福利院门口，几分钟后小陈穿着厚羽绒服一路小跑打开正门，车上的工人便帮着将新鲜蔬菜一箱箱送到房子里。 整个过程不超过二十分钟，谢嘉懿这个角度隐约能看见车厢内部的一些情况，以他的判断这个送货车不仅仅负责福利院一家客户，剩下的蔬菜也得依次送达。 等到卸货完毕，工人们回到车上，段瑾瑜立刻发动车子，不紧不慢的跟了上去，跟着前面的车拐过一个又一个路口。 谢嘉懿：“希望今天能有所收获，要不真对不起咱们起了个大早。” 他们不知道和孙海军交接的人是谁，只能通过跟车的方式先找到对方的所在地。 第一百五十二章 尚未迎来早高峰的城市道路上, 货车辗转了好几个地点，每到一个地方就如同之前看到的那样，帮着客户将预定的蔬菜逐一卸货, 动作麻利行为干练，服务态度也十分到位。 谢嘉懿仔细注意了一下，这些地方多为幼儿园、烧烤店、以及除佳佳福利院以外的另一家福利院，一时倒也看不出什么古怪。 货车司机根本想不到自己已经被人盯上, 还像往常一样按照既定路线行驶，段瑾瑜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 最后来到q市一处蔬菜批发市场。 这里只进货不出摊，只有一个存放蔬菜的大仓库, 每天将收上来的新鲜蔬菜汇集到此, 然后再按照客户订单挨家配送。如果自己家有车, 也可以自行提货, 还能省一笔小小的配送费。 第258章 段瑾瑜将车停在不远处, 二人暂时没有急着下车，谢嘉懿翻开手机里电话簿，找到了其中一个“线人”, 打了电话过去, 让他帮忙查一下这里的资料。 对方动作很快, 只用了十几分钟就将全部资料发到了谢嘉懿的手机上。 据他所说，这里的老板人称辉哥, 是个四十出头的寸头大哥，社会气十足。这个批发市场就是辉哥一手创办的，已经有七八年的时间, 看着规模不算大，但胜在客源稳定, 像是幼儿园等好多学校一直在这里进货，所以在行业内也小有名气。 “不太好搞。”段瑾瑜说道。 像辉哥这种混的小有成就的，这么多年什么人没见过，他俩就这么贸然进去找线索肯定会引起对方的怀疑，本来是想打探一下孙海军的事，可照现在的情况来看，打草惊蛇是一定的，说不定还会传到福利院那边，实在得不偿失。 “是啊，难办。”谢嘉懿握着手机盯着不远处的大门，片刻后突然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他再次拨通那人的电话，问他和辉哥有没有交集，对方说有但关系不深，可这一点点交集足够谢嘉懿发挥。 他承诺会给对方一笔额外的辛苦费，让帮忙伪造一下自己和段瑾瑜的身份。 既然辉哥这边主要给学校送菜，谢嘉懿完全可以装作一个想要投资幼儿园的富二代，但也仅限于此，毕竟在辉哥这种老油条面前，伪装的再多反倒容易暴露。 一个什么也不懂但又心血来潮想要大撒币的傻白甜，就算最后聊完不成交也问题不大，辉哥只会觉得自己浪费了时间并把他们当成傻子看待。 半小时后，对方沟通完毕，和辉哥说好他们上午九点钟到。 现在时间还很充裕，挂断电话后，谢嘉懿将手机扔在一边，调整了椅背角度，长舒一口气，“这单好亏啊。” 以做生意的角度，到目前为止他们已经将订金的一万块钱花的七七八八，剩下的尾金还不一定能收到。如果不是看准了这是必做的任务，谢嘉懿才不想当这个冤大头。 “可不是吗。”段瑾瑜也学着他的样子调整到自己舒服的角度，“还天天起早贪黑的，咱俩不能再这么熬了，找个时间休息一天吧，再熬下去事没解决，人都要废了。” 谢嘉懿懒洋洋抻个懒腰，没骨头似的倒在他肩膀上，“什么时候才能不用做事每天躺在床上混吃等死啊。” 段瑾瑜：“至少得毕业后吧，你累了就在家休息，我努力上班。” 俩人正聊着，谢嘉懿感觉到有什么在拱自己胳膊，低头一看，乖宝正用力从他胳膊和座椅的缝隙中往前挤。 “宝贝起床啦。” 乖宝打个哈欠，看看歪歪斜斜的谢嘉懿，又看了看坐的还算笔直的段瑾瑜，觉得还是小爸爸的腿更好趴一点，于是跳上去再次瘫成了一块融化的大白兔奶糖。 谢嘉懿：“给你带了牧草，要吃一点吗？” 乖宝点头。 牧草被整齐收纳在一个袋子中，谢嘉懿抽出一根，自己捏着一端，另一端送到乖宝嘴前，乖宝动也不动，张口叼住后悠闲的一点点嚼。 段瑾瑜感慨，“看，你梦想中的生活，它已经达到了。” 他伸手搔掻乖宝的小脑壳，乖宝舒服的闭上了眼睛，当然，嘴巴是没有停的。 谢嘉懿：“可爱，我都说累了，但还是可爱，我们乖宝就是全世界最可爱的小宝贝。” 说完，他小心翼翼托着乖宝的肚皮，将它抱到自己怀里，搔掻脑壳、揉揉耳朵、捏捏爪子、揉揉肚肚，玩的不亦乐乎，乖宝也不反抗，依旧啃着嘴巴里面那根草，甚至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时间慢慢来到了八点四十，谢嘉懿一边逗弄乖宝一边问道：“一会儿咱俩怎么安排？” 段瑾瑜：“就按照剧本来呗，你是傻白甜富二代，我稍稍比你聪明一点，但脑子也没那么够用。” 谢嘉懿：“我纵横舞台好几年，还是第一次出演傻白甜的角色，真是个有难度的挑战。” “其实还好。”他抬手轻轻捏住谢嘉懿的下巴，让他转头看向自己，而后浅浅亲了一口，“来，笑一个。” “嘻嘻~” 段瑾瑜非常满意，这副笑眼弯弯露着小白牙的天真模样，可不就是个未经世事的小少爷吗，再加上乖宝，效果真是比想象中的还要好。 九点一到，谢嘉懿将乖宝放进温暖的包包中，只让它露出一个小脑袋，二人下车走进了那扇大门。 由于提前打好了招呼，辉哥正在库房中的办公室等他们。 他的眼神十分锐利，上下打量一番二人后意味不明的笑笑，指了指面前的沙发，“坐吧。” 办公室有一面透明玻璃可以看到外面工人们的工作情况，入座后，谢嘉懿瞪着一双看什么都觉得好神奇的大眼睛，嘴巴微张成一个小小的o形，看着外面装货卸货的小叉车，惊喜道：“宝贝快看，那个车前面有两个尖尖诶。” 乖宝像是一只普普通通的小兔子，装作什么都听不懂的模样，扑腾着就要往外跳，结果被谢嘉懿牢牢按在手心，“别闹，再闹爸爸不喜欢了。” 旁边的段瑾瑜看向辉哥，对方果然是一副不太瞧得上他们的模样，“我听说你们想办幼儿园。” 段瑾瑜：“嗯，主要是他想，说小孩子可爱，办个幼儿园就能每天看到可爱的小朋友。” 第259章 辉哥：“那就聊聊吧，你们想从我这儿进多少货？” 段瑾瑜思考片刻，“不知道，这件事现在就要定下来吗？” 辉哥：“行，那我换个别的问题。你们想在哪儿开幼儿园，规模多大，人员多少。” 段瑾瑜：“都还在商讨中。” 辉哥听罢哈哈大笑，“算了，你们还是回去讨论完再来找我吧，虽然我想挣钱，但你们好歹是认识人介绍来的，我可不能坑了自己的名声。” 言下之意他不能骗这俩傻子的钱。 但段瑾瑜不乐意了，“我们又不差这点钱，你说个数吧，我们肯定出得起。” 正好今天闲着没事，辉哥见过的奇奇怪怪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但好久没见过这种成色的小傻子，一时觉得好玩，“那你们打算怎么盈利呢，光投钱不挣钱，做慈善啊。” 段瑾瑜抿着嘴巴垂着眼帘，满脸都写着自己从未考虑过这么多的事。 “都说了我们不差钱，做慈善就做慈善呗。”谢嘉懿正抱着乖宝到处乱看，闻言很是不忿，“大不了我们搞成福利院，我听说这里有个叫什么佳佳福利院的，名声还挺好，我们就当花钱买名声了，被人多夸夸也不错。” “哈哈哈哈哈！”辉哥爆笑，他觉得自己今天真是没白等，这俩小朋友还是能给他带来一点快乐的，“你不会以为福利院就不盈利吧。” 谢嘉懿懵懵的看向他，“当然，不然为什么叫福利院，我还去过几家呢，人家账目公开，我看也就勉强维持个收支平衡，你少骗我了。” 辉哥：“小朋友，叔叔今天给你上一课，福利院不仅盈利，还赚的不少呢。” 这其实不算什么秘密，辉哥只给他举了个简单的例子，“比如外面的蔬菜，我进货价两毛钱一斤，市场价卖到两块，但如果客户需要长期合作供应，我可以让利到一块五，虽然单笔挣的少了，可从长远来看我还是赚的。” 谢嘉懿懵懵的点头，也没听出这有什么问题。 辉哥：“但这只是私下谈好的价格，他的账面完全可以登记一块八一斤的采购价，再找个懂行的平一下账面，赚三毛钱一斤的差价。你可别小看这三毛钱，积少成多绝对是笔大收益，有多少人就是靠着这笔收益置办了房产，甚至在外面包了小三。” 谢嘉懿好像完全没想到这一层，他歪着头目露倔强的盯着辉哥，嘴唇微动似乎想说点什么，但到最后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段瑾瑜：“你说的是真的？没有骗我们？” 辉哥呵呵一笑，“叔叔我是个实在人，不想骗你们的钱，你们还是回去好好想想吧，实在不行去问问父母，究竟要怎么做账，这里面的学问可大着呢。” 第一百五十三章 二人被迫上了一堂课, 就连乖宝也不得不留在这里听辉哥讲东讲西，等到离开时，烦躁的直扒拉耳朵。 这种东西对小兔子而言实在太深奥, 以后再也不听了。 还是由段瑾瑜开车，路过超市顺便去买了肉和蔬菜，用谢嘉懿的话说，现在只有火锅才能宽慰心灵。 事务所的二楼客厅, 谢嘉懿将火锅放在茶几上，再去置物柜里寻找插排。段瑾瑜将所有蔬菜逐一洗净装盘, 整齐摆在火锅四周，而后便是冰镇可乐和几盘鲜嫩可口的牛羊肉。 火锅通电后, 汤面渐渐散发出蒸腾的热气。 段瑾瑜坐在地毯上给二人弄蘸料, 谢嘉懿则去拿来了乖宝最喜欢的盘子, 牧草和水果按照乖宝喜好的比例放好。刚把乖宝带回家时他还认认真真的去网上看兔子饮食的注意事项, 后来发现, 乖宝确实和其他小兔子不太一样，尤其是肠胃方面，哪怕是按照自己的喜好吃, 也不会出现其他小兔子会出现的各种问题。 久而久之, 谢嘉懿也就放心让它吃自己爱吃的食物。 两人一兔围坐在茶几前, 大快朵颐。 乖宝比他们两个吃饭要快，吃完后就跳到地上到处跑跑做做消化。 谢嘉懿咽下一口肥牛, 看着满地撒欢的乖宝叮嘱道，“地上有电线和插排，不要绊到哦。” 乖宝认真“叽”一声, 表示自己知道了。 “多吃一点。”段瑾瑜将最后半盘肉全部倒进火锅里，“肉别剩下, 明天就不新鲜了。” 谢嘉懿摸摸自己八分饱的胃，觉得自己还有发挥的潜力，“菜也下进去，咱俩都努努力争取全部光盘。” 吃光的空盘子摞成一摞，茶几上顿时清爽不少，段瑾瑜喝了一大口可乐，冰凉的感觉从喉咙一路滑进胃部，真是非常舒服。 “今天的事你怎么看啊。”谢嘉筷子不停，张嘴问道：“辉哥肯定没说谎，咱俩说来说去也只提到了佳佳福利院，虽然暗示的不太明显，但辉哥显然听到了，他后来说的那些没准都和孙海军有关。” 段瑾瑜：“起初我猜孙海军是不是拿钱跑路，可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虽然他们不知道孙海军是否在私下里有别的产业，但福利院肯定在他收入中占了很大一部分，现在没人怀疑孙海军也没人查他的账，放着嘴里这么大一块肥肉吐掉不吃，反而选择拿钱跑路，怎么看都是亏本的买卖。 孙海军一个人能将福利院搞得风生水起，甚至还知道利用舆论的力量，显然脑子够用。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段瑾瑜站在他的位置上，也不会突然做出这么没脑子的选择。 第260章 谢嘉懿：“难道是他察觉到了什么，所以提前跑路？可他妈妈还在呢，我们去的那天也明里暗里询问过，孙海军离家后一切正常，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那他到底在躲什么？我才不信他对前妻思念成疾外出找人呢。” 段瑾瑜：“又或许是我们想的复杂了。” 二人花了一点时间将锅里的食材一扫而空，吃饱喝足也懒得收拾，只断了电，而后相互依偎靠着沙发。段瑾瑜从茶几下层抽出笔记本电脑，用了一点特殊的方法去查孙海军的名下产业，但结果为零。 于是他们又用李玉兰和孙佳冉的名字重新查询，结果仍然是零。 谢嘉懿盯着屏幕上的搜寻结果，片刻后一种非常糟糕的感觉涌上心头，他抬手轻轻抓着段瑾瑜的胳膊，低声道：“如果辉哥说的和我们的猜测都是真实的，孙海军就算在外面有人，他也不可能放心将自己所有产业都挂在她的名下吧。” 段瑾瑜：“假如孙海军真的这么做了，只能说明这个人和他的利益牵绊非常深，两个人完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离不开谁。” 谢嘉懿：“会是那个人吗……” 虽未明说，但段瑾瑜觉得他们其实想到了一处。 从十几年前到现在，整个故事出现的人就那么多，孙海军能获得这么大的利益只和两个人有关，除了常年生病的孙佳冉，剩下的只有他口中抛夫弃子离家出走的发妻——曾萍。 当年孙海军在镜头面前哭诉妻子抛弃了他们，但又无悔无怨只说自己无能，立了一个好爸爸好丈夫的人设，这可狠狠给他拉了一波好感，也是由此得到了大量的捐赠，这些钱款就是创立佳佳福利院的资金，也是他通向成功之门的钥匙。 如果这个假设成立的话，那孙海军和曾萍确实有着不可分割的利益关系。孙海军需要用曾萍维持人设并隐藏自己的产业，曾萍需要孙海军维持福利院以不断获得资金来源，这二者缺一不可。 段瑾瑜快速查询曾萍名下的产业，这次终于有了结果。 房产若干豪车几辆，甚至还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有一个不愁出租的店面。 谢嘉懿长叹一声，“辉哥没有骗我们，做福利院是真的很赚钱。” 而且还是普通人辛苦一辈子都挣不到的钱。 三观被刷新一遍后，谢嘉懿不得不承认，佳佳福利院就是一场早有策划的长达十多年的骗局。孙海军和曾萍选了一个非常好的时机，那时对身份证的审查不严、离家出走改名换姓的大有人在，曾萍并不是个例，再加上作为唯一亲属的孙海军并没有追究，曾萍就这样完美的隐藏了自己的身份，帮助孙海军隐匿资产。 想起前几天见到的李玉兰，谢嘉懿背后升起一阵寒意。 这个年迈的老人对此是否知情，她又在其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呢。 段瑾瑜：“明天我们去查查孙海军的房产，如果辉哥曾看到过孙海军身边有别的女人，那人大概率就是曾萍。” 谢嘉懿认可的点头，“我们先排除哪些房子是收租的，哪些是曾萍自住的，找到曾萍的常住地点再从邻居下手，尤其是附近的老人，他们天天凑在一起聊天堪比无形的情报网，我们说不定会获得一些意料之外的线索。” 事情说办就办，第二天，二人又是一大早出发，挨个去到曾萍名下的房子。他们自称在网上看到了招租信息，但开门的都是租客，表示自己已经将这里租下，两个人说着抱歉然后急急赶往下一处。 因为房子地点较为分散，二人跑了整整三天才将所有房产信息整理完毕。 车内副驾驶，谢嘉懿捧着一杯热奶茶，腿上放着他们两个自己画的地图，除一处还没有到访，其余的全都画上了叉。 乖宝在地图上跳来跳去，低头研究认真分析，最后跳到那处空白，骄傲的抬头看向谢嘉懿。 谢嘉懿猛吸一口珍珠，而后将奶茶塞到段瑾瑜手中，啪啪鼓掌对孩子开启夸夸模式，“嗯，对，我们宝贝真聪明，咱们接下来就去那里。” 他是真的把乖宝当成孩子在养，甚至私下偷偷学了一点育儿心理学，坚信好孩子都是夸出来的。别的孩子怎么样他不知道，但这招对乖宝特别好使，看着它被夸后得意洋洋的小模样，谢嘉懿觉得再苦再累都是值得的。 段瑾瑜将剩下的奶茶喝净，降下车窗，准确投入路边的垃圾桶。 他扭头看见乖宝开心的在谢嘉懿腿上打滚，提醒道：“即将出发，请各位乘客系好自己的安全带。” 乖宝一听立刻爬了起来，老老实实趴在了谢嘉懿的手心，要么被爸爸保护着，要么被爸爸送回包包里。 这次的目的地是一处几年前新建的小区，正门和侧门都有门禁，人车分离，但保安查的不严，只要有人开门他们就可以跟着混进去。 在尾随一位叔叔成功进入后，谢嘉懿仔细观察了一下小区环境，“绿化做的不错啊，楼距大，采光也好。” 段瑾瑜：“q市房子均价七千，这里都超两万了。” 谢嘉懿不得不再次感叹，“有钱真好。” 段瑾瑜：“以后也想要这样的房子？” 谢嘉懿：“也不一定，还在大平层和别墅之间考虑，但这个也要看地理位置吧，如果太偏的话就算出门开车也会很累。” 正门附近有一处人工湖，据开发商所说能给住户聚财，当年以此为噱头吸引了不少看房者。不过聚不聚财倒是无从考证，这里冬天结冰时有好多家长带着孩子在上面滑冰，只可惜现在天气渐暖，冰有融化的迹象，周围已经放上了警示牌让大家不要再踏足湖面，以免落水。 第261章 段瑾瑜紧紧牵着他的手，二人沿湖岸绕行，“是啊，有钱真好，有没有想过室内什么格局？先不论地理位置，毕竟我已经承包了司机的位置。” 谢嘉懿思索片刻，他对这个一窍不通，不过至少房间得够用，“怎么也得四室两厅吧，咱俩一间，乖宝一间，一个书房，还有一个……要不改成游戏房或者安个投影仪放电影？咱俩之前不是和豆豆玩游戏吗，实在太菜，豆豆给我推荐了主机游戏，咱俩玩单机的，这样就不会受队友的干扰了。” 每次设想未来的二人生活，都会让段瑾瑜心头一暖，“行，都听你的，看来毕业我得抓紧挣钱，要不可买不起这么大的房子。” 谢嘉懿笑眯眯的晃晃他的胳膊，“没事，咱俩一半一半，现在也只是想想，说不定过几年又改主意了呢。” 第一百五十四章 曾萍名下的住宅在a栋1单元16楼, 一梯两户，没有门禁卡的二人只能辛苦一点爬楼梯。谢嘉懿让段瑾瑜先上去，自己慢慢爬, 但当他气喘吁吁爬上16楼时，发现段瑾瑜站在门外，目光凝重的看着门口的鞋柜。 “怎么了？”谢嘉懿直起腰，“不会那么倒霉吧。” 按理来讲这个时候曾萍应该在家的, 总不能是辛辛苦苦白跑一趟。 段瑾瑜：“可能比倒霉还要倒霉一点。” 他上来后第一时间敲了门，可屋内始终无人回应, 正当他考虑曾萍是不是外出买菜未归时，又看到了放在门口的鞋柜。 一梯两户, 出了电梯后拥有一个非常宽阔的走廊, 刚才上楼路过消防门时段瑾瑜也曾看到过, 好多人家都把鞋柜放在外面, 曾萍家也不例外。 然而对比邻居家的鞋柜, 曾萍的鞋柜上面积着一层薄灰，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清理。 再打开看看里面，一双鞋都不剩, 只有一块脏兮兮的抹布。 见此情形谢嘉懿双手拄着膝盖, 弯腰叹气, “被她给跑了。” 具体时间暂时无法确定，但他们可以肯定的是, 孙海军离家和曾萍的消失肯定脱不了关系。 就在他们开始思考要怎么继续追查这对夫妻的信息时，隔壁保姆正好出门买菜，乍一看门外徘徊着两个人, 先是一怔，而后非常自然的问道：“你们是谁？” 本来她以为是遇到坏人过来踩点, 可一看谢嘉懿胸前挎着一个毛茸茸的包，里面还有一只小兔子探头东张西望，便打消了疑虑。 坏人肯定是有的，但没见过哪个坏人踩点还得带着宠物。 谢嘉懿立刻展露微笑，过去亲切的和她握手，现编的台词像不要钱似的往外蹦，“大姐您好，我俩是过来看房子的。” 眼见保姆并没有对他起疑，谢嘉懿便知道了接下来该往哪个方向引导，“我俩在网上看到了这间房子的信息，想联系户主但是没联系到，就想着今天过来看看，可好像运气不太好，刚敲了门，也没人在家。” 保姆：“她家都好久没人了，你们还是想办法联系人吧，要不以后还得继续白跑。” 谢嘉懿：“那您知道其他的联系方式吗？或者户主什么时候能回来？” 保姆摇头，“这我哪儿知道，我上次听见里面有人还是半年前，谁知道后来人去哪儿了。” 半年前？谢嘉懿心说这个时间倒能和孙海军离家的时间对得上。 他低头撸了一把乖宝，喃喃自语，“奇怪，这么好的房子给出这么便宜的价格，不会是户主家里出了什么事吧，我去，别是个凶宅啊，我很怕的。” “那不能。”保姆连连摆手，“要是凶宅警察早就来了，顶多就是两口子吵架，哎呀你们是没见到，那天吵的可凶了，后来就没怎么见到人，也许是感情不和闹离婚了吧，就把婚房给卖了。” 谢嘉懿摸摸胸口给自己顺气，“还好还好，我是真的怕这些。” 这时，段瑾瑜拿出一张自己的名片递给她，“能否再麻烦您一下，我们是真的喜欢这套房子，如果曾女士回来，请您联系一下我们，好吗？当然，我们不会让您白辛苦的。” 保姆有点懵懵的接过名片，低头想了片刻，“曾女士是谁？隔壁家女主人姓陈啊。” 这可完全是意料之外的事情，谢嘉懿和段瑾瑜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一丝迷茫。 他们不可能找错的，这里的房子确实是在曾萍的名下，怎么好端端的会换了一个人。 谢嘉懿：“姓陈？” 保姆：“对啊，我还是在他俩吵架时候听到的，女主人叫陈雯雯，据说乡下来的，以前靠打工过日子，两年前和她男人结婚，之后就辞了工作，天天在家全靠她男人养着。她男人好像在外面跑业务吧，也不常回来，我都没见到过。” 这话说完，谢嘉懿一时没想好要怎么继续往下接。 线索全乱了，他们来之前完全没想到还会牵扯出第三个人，就是不知道这个所谓的陈雯雯是确有其人，还是曾萍为了隐藏自己所用的化名。 倒是段瑾瑜反应够快，“不对啊，我们要找的户主确实姓曾。” 保姆：“嗯？我敢肯定那个女人叫陈雯雯，你们不会走错了吧。” 段瑾瑜：“这里不是c栋16楼吗？” 保姆笑了，“傻孩子啊，你们走错了，这里是a栋，c栋在后面呢。” 段瑾瑜一副恍然的表情，“额……那抱歉啊，打扰您这么长时间。” 第262章 “没事。”保姆回身关好门，带着他俩一起进入电梯，“你们出去之后绕过这个楼，一直往后走就能看到了。” 出了楼门后，二人依言向c栋方向走去，等避开了保姆的视线又转身返回车上。 “这可真是意外收获。”谢嘉懿将手伸到暖风口，一边暖手一边道：“不过我总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段瑾瑜一脚油门踩下，打算结束今天的行程，“认识？” 谢嘉懿摇头，“应该不认识，认识的人我不可能印象这么模糊，应该是在哪儿听到过这个名字……但到底在哪儿呢……” 段瑾瑜：“或许只是重名吧，毕竟这个名字挺普通的。” 偶然听到后印象不深，时间久了忘记也是正常的。 但谢嘉懿总觉得事情并不是这样。 街对面的面馆生意依旧红火，下车后，段瑾瑜去买小面，谢嘉懿走向另一边打算买两个猪蹄啃一啃，虽然起不到增加智商的效果，但他希望在美味的蛋白质刺激下，能够让他想起陈雯雯是谁。 谢嘉懿认为这应该是潜意识给自己的提示，自己的大脑是不会让无关紧要的信息跳出来干扰分析的。 这段时间事务所没有别的业务，二人正好可以专注孙海军的事，索性一直关着前门。但今天阳光不错，谢嘉懿从后门绕回来，把猪蹄和乖宝放到桌上，准备打开前门让屋子里透透气。 等到路过门口的待客区时，他下意识的朝那边看了一眼，脑中一个闪念划过，然后便止住脚步微微睁大眼睛。 段瑾瑜拎着小面回来，但没在桌上看到碗，抬头却见谢嘉懿站在待客区那里低头沉思，“怎么了？” 谢嘉懿皱着眉转过身，纠结道：“我想起陈雯雯是谁了。你记不记得咱俩刚到这边的时候，来过一对要找人的父子。” “嗯，记得。”段瑾瑜一边说着一边从桌子下面拿出碗，将两份小面放到碗中，打开塑料袋，“你接着说，我听着呢。” 谢嘉懿快步走回到他身边，“他俩要找的人就是陈雯雯，可我当时没想帮他俩找，压根没往心里去，所以才对这个名字印象不深。” 虽然这可能是个巧合，但它出现的时机实在是很容易让人产生联想。 住在曾萍房子里的到底是不是这个陈雯雯？她和孙海军又有着什么样的关系？保姆说她是这里的女主人，曾萍知不知道这件事？现在曾萍又在哪里？ 顿时他脑内涌现出无数的问题。 快速解决完小面，谢嘉懿戴好一次性手套捧着猪蹄，坐在段瑾瑜旁边看他操作电脑。 之前查到曾萍，主要是靠着她和孙海军尚未解除的夫妻关系，同名同姓的人再加上孙海军作为筛选条件，很容易确定目标。可陈雯雯不同，同名同姓的实在太多，就算加上年龄范围也有百十个人等待筛选。 如果那天来找人的父子俩和他们现在寻找的是同一个陈雯雯，那大概率陈雯雯还没从家里的户口本上独立出来，段瑾瑜将筛选条件再加上农村户籍和家庭成员，剩下的结果就少了很多。 “诶，是这个。”谢嘉懿指着其中一人的照片，“这是她身份证照片吧，和那父子俩给我拿的小二寸一模一样。” 照片中的陈雯雯不过十二岁的年纪，梳着马尾辫，眼睛呆呆的看着镜头，还能从领口处隐约看到没整理好的红领巾。 段瑾瑜：“应该不会有这么巧合的事，现在基本能够确定，这就是咱们知道的那个离家出走的陈雯雯。” 手里的猪蹄香气四溢，谢嘉懿用手撕下一块喂给段瑾瑜，“咱们本来是要查曾萍的，结果现在又多出来一个陈雯雯，简直拔出萝卜带出泥，不过都送上门了，就按着这条线继续往下查。” 段瑾瑜手指动的飞快，没一会儿的功夫又查出一条信息，“陈雯雯三年前曾在某超市交过社保，后来中断，这也和保姆口中两年前结婚就辞掉工作对得上。” 谢嘉懿：“是，不管他俩是不是真结婚，从认识到同居总得有个过程，一年的时间也差不多，咱们明天去那个超市看看，兴许能碰见个和陈雯雯相熟的。” 他快速啃光手里的猪蹄，将剩余的骨头和一次性手套扔进垃圾桶，段瑾瑜抽出一张纸抽帮他擦干净嘴边的油渍，好巧不巧这一幕让乖宝看见了。 它刚吃完一颗草莓，嘴边和下巴都蹭上了红红的汁水，于是开开心心的跑到段瑾瑜面前，努力扬起下巴，示意他也给自己擦一下。 “我服了。”段瑾瑜笑道，“明天我找个供桌，把你们一大一小俩祖宗全都供起来。”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三年前的陈雯雯曾在一间小型连锁超市当收银员, 然而谢嘉懿和段瑾瑜并未在这里获得太多线索。 超市老板是个年过三十的女性，她一听他们是来找陈雯雯的立刻警惕起来，直接挥手赶人。谢嘉懿觉得她可能是听说了陈雯雯的身世, 担心自己这边是帮着她家过来找人的，便立刻和老板澄清，但老板仍旧将信将疑，只说她现在和男朋友过得很好, 无论他们有何种理由，都请他们不要继续打扰。 谢嘉懿看出这个老板是个好人, 她是在以自己的方法保护陈雯雯，便没有继续追问。 可好在他们并未将所有都压在超市这条线索上, 谢嘉懿请了外援, 让对方帮忙查了孙海军、陈雯雯和曾萍近一年的银行流水, 二人查看后发现, 福利院的公开账户上一切正常, 曾萍的账户也没看出什么问题，陈雯雯半年前曾有过几笔从孙海军账户的大额转入，但自此之后无论是她的账户还是孙海军的账户都像是被冻结了一样, 就连日常的小额支出都是空白。 第263章 谢嘉懿看的脑袋发懵, “这俩人突然人间蒸发了？” 段瑾瑜：“往好了想, 俩人通过某种手段改名换姓一起私奔，往坏了想, 没准曾萍知道了他俩的奸情，一气之下杀人灭口。” 话虽这么说，但二人心里都明白大概率是后者。 无论是孙海军还是陈雯雯的账户余额都非常可观, 俩人就算私奔也不可能放着这么大一笔钱不要，至少得在跑路之前通过合理手段将这些钱转移出去, 留着日后继续挥霍。 可现在他们并没有这么做，所以段瑾瑜猜测，没准半年前俩人就已经变成冷冰冰的尸体了。 谢嘉懿：“所以现在咱俩的工作变成了找曾萍，以及找另外俩人的尸体。” 段瑾瑜隔着桌子看向他，无奈的点点头。 “唉……”谢嘉懿叹气。 他面前的桌上摆放着打印出的孙海军和陈雯雯的照片，谢嘉懿呆呆的看着，一时不知说什么好，脑袋里乱糟糟的。 这时乖宝结束午睡，从小窝里爬出来用力抻懒腰舒展身体，然后跳到谢嘉懿这边，小爪子踩着俩人的照片，看了片刻，有些疑惑。 它不知道这俩人是谁，又为什么会出现在爸爸的桌面上。 谢嘉懿：“这是爸爸要找的人，唉，就是不知道要去哪里找。” 乖宝凑过去抱着他的手腕，左摇右晃，示意爸爸不要担心，总会找到的。 他们两个从进入这个世界到现在，几乎没怎么休息过，段瑾瑜看了一眼外面的天气，又去找了今天的天气预报，建议道：“出去走走散散心，去海边怎么样？” 一想到乖宝还没去过海边，谢嘉懿也有点心动。 自己最近确实有点着急了，这样真的很不好。 “走。”谢嘉懿从桌下拿出乖宝的包包，“爸爸带你去看海。” …… 今天不是周末，海边的人少了很多，只有零散的几个游客沿着海岸线漫步。 段瑾瑜将车停在外围，二人下车，徒步走到一块相对避风的地方。 他们靠着岩石坐下，谢嘉懿打开包包，“宝贝你试一下温度，有没有觉得冷？” 一般来讲，25度左右才是最适合小兔子的温度，但乖宝和其他小兔子不一样，它从包包里跳出来，先在二人脚边转了转，发现这个温度可以适应。 谢嘉懿；“那就好，去玩吧，不要跑太远哦，还有，不要让小肚子沾到水。” 乖宝表示没有问题。 这是它第一次来海边，这里和平时遇到的地面不同，它找了一块自己喜欢的位置，然后便开始了疯狂刨坑，抛完一处再去下一处，甚至勇敢的冲到了靠近浪头的位置，直面风浪，眼看着浪头就要冲到自己时再撒腿往回跑，玩的不亦乐乎。 “现在有没有一种养孩子的感觉？”谢嘉懿用肩膀去拱身边的段瑾瑜，“热热闹闹的生活也很好。” 段瑾瑜：“以后要不要领养一个？” 谢嘉懿想了片刻，看着仍旧在玩闹的乖宝，轻轻摇头，“不要，有乖宝就够了。” 相较于人类而言，小兔子的寿命太短，谢嘉懿不知道在这方面乖宝会不会和其他小兔子有区别，但在他看来，只要乖宝还在，他就一定全心全意只爱乖宝一个，甚至不敢想象假如有一天乖宝离开了，自己会是怎样的心情。 总归今天闲着无事，二人打算留在这边看完落日再回去。 海边的落日与别处看到的不同，当太阳缓缓降到海平面附近，出现了铺天盖地的橘色的晚霞。谢嘉懿特别享受这种氛围，靠在段瑾瑜身上，轻声道：“前两天的下午，大概就是这个时间，我去卧室里拿东西，推门进去的时候乖宝正在床上撒欢，一看到我立刻朝我扑了过来，小炮弹似的一跃而起又稳稳落在我的手心，我觉得你也应该感受一下。” 说着，他让段瑾瑜屈膝并双腿并拢，而后喊道：“宝贝！” 见到爸爸拍了拍小爸爸的膝盖，乖宝立刻明白了爸爸的用意，于是全力冲刺直到段瑾瑜脚边处用力一跃，轻松越过他的膝盖，吧唧一下砸在他的怀里。 就连段瑾瑜也不得不承认，一只可爱的小兔子背对着夕阳开开心心朝你冲过来时，这个画面真的很治愈。 “你是不是胖了点？”段瑾瑜伸手去捏它的小肚子，“怎么感觉比以前重了？” 乖宝才不在乎重不重，反正无论多重，它在爸爸眼中都是全世界最可爱的宝贝。 段瑾瑜任凭它在自己怀里蹦蹦跳跳，但跳了一会儿他才察觉到哪里不对，“靠！你自己玩一身沙子，现在全蹭我身上了！”说着将乖宝送到谢嘉懿手里，自己赶紧起身去拍身上的沙子。 “哈哈哈哈哈！”谢嘉懿笑的前仰后合，“没想到吧，宝贝其实可聪明了。” 乖宝也特别开心，开心到在谢嘉懿怀里滚来滚去的撒欢儿。 ——偷袭小爸爸，成功！ 段瑾瑜好不容易才将羽绒服缝隙里的沙子清理干净，回来就去看乖宝的爪子，发现小东西还真爱干净，沙子一点都没留下。 但乖宝玩了这么长时间，也不仅仅是刨坑。 它示意谢嘉懿来到一个较深的沙坑边，里面有好多它挖出来的漂亮贝壳，都是它要送给爸爸和小爸爸的。 谢嘉懿鼻头发酸，捧着乖宝疯狂亲亲，“我家宝贝长大了，爸爸好开心。” 第264章 收到礼物的老父亲热泪盈眶，感动的无法自已，只有段瑾瑜仍旧默默的做苦力，将贝壳取出来后去附近积水的沙坑里冲刷干净，要不然在带回去的路上，还得粘一手沙子。 乖宝好久没有这么大的运动量，在回去的路上直接在包包里睡着了。等回到事务所，谢嘉懿也没有叫它起床，而是轻手轻脚的将它送回自己的小窝，乖宝动了动前爪，睡得昏昏沉沉，眼睛都没睁开。 简单解决了晚饭后，谢嘉懿看着面前大大小小的贝壳开始发呆。 难得宝贝一片心意，作为爸爸应该好好将它们利用起来。 “做点什么好呢？”谢嘉懿开始犯愁，“总不能去订制个展览柜放起来吧。” 段瑾瑜：“……” 他能理解谢嘉懿的感动，他自己也很感动，但订制展览柜实在大可不必。 “我想想啊……”段瑾瑜靠在椅背上琢磨半天，脑子里突然有了想法。他去杂物间翻翻找找，最后找到一小块木板、一段透明线、几个大小不一的铃铛、还有一个打孔器。 谢嘉懿拿起铃铛看了看，“你是要做风铃啊。” 虽然这些工具看着就不正规，但好歹是他们亲手制作的，就是很可惜，在离开这里时大概率是带不回去的。 不过做出来留着看几天当个纪念也好。 二人说干就干。 段瑾瑜负责给木板和贝壳打孔，谢嘉懿负责设计并穿线，起初因为生疏进行的并不顺利，但他们的适应能力和学习能力都很好，很快对其做出了调整，最终在十二点之前做出了成品。 风铃有半个手掌大，木板下面垂着几根挂满贝壳的线，铃铛则系在了最末端。 段瑾瑜拎着上面的挂绳，谢嘉懿试着伸手拨弄一下，果然发出了清脆好听的声音，“完美，咱俩真是平平无奇的手工小天才。” “自吹自擂可还行？”段瑾瑜也试了试，虽然没有外面卖的好，但也并没有差到哪里去，而且还充满了创意，“算了，你说得对，就是平平无奇的手工小天才。” 再之后，他又去找来了一段粗铁丝和钳子，简单将铁丝扭成了一个支架。 这可是他们辛辛苦苦的劳动成果，绝对不会放在门口被大门碰来碰去，现在放在二人桌子的交界处，工作累了就看一看玩一玩，权当做放松休息。 等到风铃挂上去，二人认真审视片刻，都非常满意的点点头。 谢嘉懿惊艳道：“我们宝贝的审美真好，每个贝壳都是完整的，大小还都差不多。”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段瑾瑜笑着揽住他的肩膀，带着他往楼上走，“再不睡觉明天你得中午才能起，听话，明天再看。” 第一百五十六章 翌日, 二人带着乖宝再次来到佳佳福利院。 车内，谢嘉懿最后一次问道：“宝贝，爸爸说的都记住了吗？” 乖宝认真点头, 表示一定完成爸爸交给自己的任务。 但今天的福利院和上次来时不太一样，此时正是午睡时间，孩子们都在楼上的卧室里，以往这个时候小陈都会清理院子, 可今天却不见踪影。 福利院大门紧闭，谢嘉懿按响了门口的门铃, 等了片刻后依然没看到人，“怎么感觉有点奇怪呢。” “确实。”段瑾瑜怕里面出事, 双手握着栏杆脚上借力, 直接从大门上方翻进了院子, 而后从里面开门放谢嘉懿进来。 二人小心翼翼的来到房屋周围, 靠近玻璃, 用手遮挡头上的阳光试图看清屋子里的情况，然而就在这时，谢嘉懿远远瞥见电梯指示灯在变化。 “有人下来了。”他提醒道。 段瑾瑜做好了戒备, 然而几秒钟过后, 电梯门缓缓开启, 李玉兰从里面走出来，颤巍巍的来到了门口。 打开门的那一刻, 双方四目相对。 谢嘉懿生怕对方将他们当成贼，急忙解释道：“刚才按门铃没人应，我们是怕发生什么事才翻进来的, 现在看来什么都没发生，真是太好了。” 可李玉兰笑呵呵的并不在乎这件事, “我听到了，可是我岁数大了，腿脚不灵便，下来的太慢，请你们见谅。” 谢嘉懿上前搀扶，段瑾瑜走在二人身后，三人依旧来到了上次到访的位置坐下，李玉兰还要去给他们倒水，最后被劝住，还是段瑾瑜去找来了杯子。 这时，乖宝扑腾着就要从包里往外钻，谢嘉懿尝试阻拦，但它就是不听。 李玉兰看着可爱的小兔子，面露慈祥，“没事，放它出来玩吧，这个时间孩子们都在睡觉，让它在楼里跑一跑活动活动，小兔子就该跑跑跳跳，这样才健康。” “那真是太感谢您了。”谢嘉懿连连道谢，然后将乖宝放到地上，任凭它在屋里到处撒欢儿。 李玉兰看着乖宝在一楼跑了一大圈，而后顺着楼梯上了二楼，也没多说什么，回过神来握紧了手中的杯子，片刻后，感慨道：“谢谢你们还记得这里，还能来看看我这个老太婆和孩子们。” “您太客气了，您和孙先生做的可是大好事，能认识你们，才是我的荣幸。”谢嘉懿喝口水润润嗓子，便开始转移话题，“兰姨，今天怎么是您下来开门的，小陈呢？” 李玉兰：“那孩子啊……”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难过的事，她耷拉着眉眼，看着十分憔悴，“她不想在这儿做了，说是要回家。” 第265章 谢嘉懿暂时无法分辨这话的真假，可如果只是普通的离职，李玉兰不应该是这么一副伤心的表情，于是追问道：“为什么？是工作太辛苦了吗？” 李玉兰摇头，“并不是，那孩子善良，能吃苦，干活不怕脏不怕累的，我有时候就想啊，要是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一直不回来，我就把这间福利院交给她打理，把孩子们交给她我放心，她一定会对孩子们好，不会亏待他们的。” 按照李玉兰的说法，小陈是突然说要离职的，她的第一反应是工资待遇不好，便提出下个季度可以适当增加一些工资，但是被小陈拒绝。 小陈说自己家里还有年迈的父母，在外面任性了这么多年，也该回去尽孝了。这个理由让李玉兰无法拒绝，她看在小陈这段时间一直尽心尽力的照顾孩子们的份上，虽然是对方主动提出离职，可还是给了好几个月的工资做补偿。 谢嘉懿：“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李玉兰：“就在前天。” 谢嘉懿：“那也太突然了，这里原本只有她一个护工，现在离了职，您连个帮手都没有。” 李玉兰：“其实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再坚持坚持，我只是担心那孩子，她不是没责任感的人，按照我的想法，她就算要离职，也会等所有工作都交代好的，结果弄的这么突然……唉，她还在的那段时间，我和她聊天，多少了解一点她家里的情况，她爸妈一直疼爱她弟弟，就想让她早点结婚换彩礼，现在好不容易才逃出来，怎么好端端的突然说要回家呢。” 谢嘉懿本来还想继续追问，但李玉兰似乎身体不太舒服，他只能暂时把话咽回肚子里，和段瑾瑜一起将她扶到不远处的沙发上。 “需要拿药吗？”谢嘉懿问道。 李玉兰一边喘着一边摆手，“不用，就是岁数大了，话说多了就气短，休息一下就好了。” 谢嘉懿看了一眼手机，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装模作样顺着楼梯向上看，“乖宝跑哪儿去了，刚才就不该放它乱跑，都玩野了。” 段瑾瑜：“我在这儿看着兰姨，你去找找吧，别不小心弄坏了什么东西。” 李玉兰依旧笑呵呵的说没关系，小兔子能弄坏什么呢。 见她并没有阻拦自己的意思，谢嘉懿便顺着楼梯上了二楼。 “乖宝。”谢嘉懿小声叫道，他知道乖宝听到后一定会跑出来回应自己，可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显然不在这一层，于是又上了三楼。 怕自己突然出现吓到乖宝，谢嘉懿一边上楼梯一边呼唤，这次果然有了回应。 只见乖宝一股风似的从走廊另一边快速冲到他面前，然后焦急的回头看向跑来的方向。 谢嘉懿心领神会，“嗯，爸爸知道了，带爸爸去吧。” 一张身份证静静卧在地上，谢嘉懿捡起一看，顿时心凉了半截。 ——姓名：陈雯雯。 女孩和他曾找到的照片一模一样，看样子都是同一时间拍摄的。 谢嘉懿快速回想小陈的样貌，然而这张照片是十岁出头拍摄的证件照，这么多年过去，陈雯雯已经长开，如果不是长久在她身边的人，很难将本人和这张照片对应上。 来之前，谢嘉懿和段瑾瑜曾经推断孙海军和陈雯雯已经遇害，从现在捡到的这张身份证来看，这个猜测大概率是对的，可又有一点说不通。他们一直认为孙海军和陈雯雯同时失踪，遇害也该是同一时间，可陈雯雯却在这里做了这么长时间护工，那孙海军呢？ 一时间，谢嘉懿对自己的推论产生了怀疑。 曾萍、孙海军、陈雯雯，这三个人到底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 而身份证既然出现在这里，李玉兰肯定也是知情人。 谢嘉懿本来是想让乖宝顺着草药的味道，看看能否找到那个写匿名信的人，谁知却找到了一条新的线索。 “是在爸爸桌上看到的照片吧，我们宝贝真是聪明。”谢嘉懿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但他现在不能在此停留太长时间，便让乖宝带路来到了找到身份证的杂物间。 门没有关严，谢嘉懿明知这里有更多的线索，可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将身份证放回，并一边询问一边调整，将这里彻底恢复原来的样子。 他抱着乖宝回到楼下，边走边抱怨，“不好意思啊兰姨，这小东西太能闹腾了，我抓了半天才抓住。” 与此同时，他给了段瑾瑜一个暗示，“回去的路上我开车吧，你来抱它。” 谢嘉懿向来讨厌开车，这是二人约定好的暗号，用在找到线索但又不方便明说的时候。 段瑾瑜几不可察的点点头，眼看李玉兰休息的差不多了，适时建议道：“兰姨，你这里招新护工还需要一段时间，我正好最近闲着没事，就先留在这里给你帮忙吧。” 李玉兰下意识的拒绝，“不用不用不用，你们已经帮了这么多了，怎么还好意思让你们继续帮忙。” 但谢嘉懿给了她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兰姨，您一个人是真的不方便，就算您觉得自己身子骨硬朗，可那么多孩子，您真的照顾不过来，万一没照顾到磕着碰着您不也心疼吗。您让他留下帮忙也是为了孩子好，再说他也就帮几天，等下一个护工来了就好了。” 李玉兰微低着头似乎还在思考。 第266章 原本这里只有她和孙海军，后来有了小陈，现在这两个人都不在又没有新的护工，她确实没有办法反驳谢嘉懿的话。 屋子里安静的落针可闻，谢嘉懿和段瑾瑜都没有说话，只等她的答复。 过了许久，李玉兰最终松口答应。 她本来以为段瑾瑜要明天再来，但他说自己懒得折腾，就让谢嘉懿开车回事务所送来了洗漱用品和换洗衣物，完全不给李玉兰做小动作的时间。 再次开车回到事务所后，谢嘉懿长舒一口气。 乖宝蹲坐在门口迎接他，见他真的只是自己回来，还特意抻着脖子往外看。 “别担心。”他抱着乖宝跌坐在沙发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搔着它的小脑壳，“小爸爸肯定没事的。” 乖宝扒着他的手腕，垂头丧气。 如果它今天能找到多一点线索，小爸爸就不用留在那个鬼地方了。 如果它能有人类一样的活动能力，找线索肯定要快很多。 这是乖宝第一次觉得做人比做小兔子要好，毕竟小兔子只有可爱，但人类能做很多很多的事。 第一百五十七章 护工的房间在二楼, 就在小朋友们房间的旁边，这也是方便他们在夜晚照顾小朋友。 段瑾瑜也被安排在了这里，一左一右两间房, 其中一间是小陈住过的，李玉兰以还没收拾干净为理由，让他住进了另一间。 这间许久没人住，屋子里有一点淡淡的灰尘味道, 但好在床单被褥都是从李玉兰那里取来的洗好的，段瑾瑜将这些东西暂时扔到床上, 然后便打开窗户散散屋子里的味道。 通风期间，李玉兰带着他重新走遍福利院, 并交代他日常要做的事, “我们这里的护工要求早上五点起床给孩子们做早饭, 并准备好中午所需的食材, 上午主要是孩子们的活动时间, 需要在院子里有人陪着，避免意外受伤，不过孩子们都很懂事, 告诉他们不要做的事情从来都不做, 很让人省心。” 段瑾瑜点点头, “好的，我曾看过小陈的工作, 等临近中午时您会下来接替我，这个时间我去给孩子们准备午饭，对吗？” 李玉兰：“对, 吃过午饭就是孩子们的午休时间，你需要在此期间准备晚饭食材, 下午孩子们要上课，你要打扫卫生并且清洗孩子们换下来的脏衣服。” 段瑾瑜心说这可真不是个简单的活儿。 “那佳佳呢？”他又问道。 但李玉兰却摇摇头，“你还在适应阶段，她就交给我吧，不用你操心了。” 说话间，李玉兰已经带着他来到了三楼，“这是我和佳佳的卧室，有一间空着的是我儿子的，剩下的几个被打通做成了一个大的杂货间，里面有不少以前的老物件，都需要轻拿轻放，你不熟就不用管了，清扫的区域到二楼就行。” 然而谢嘉懿曾发信息告诉他，乖宝在那里找到了陈雯雯的身份证，看来里面藏着不少秘密，李玉兰显然对他有所防备，直接禁止他上三楼。 而且更糟糕的是除了那个声音有点大的电梯外，通向三楼的只有这一个楼梯，李玉兰的房间在靠近楼梯的位置，而杂货间则在最里面，要想不惊动李玉兰去里面检查，真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 段瑾瑜：“好的，我知道了。” 接下来的几天，段瑾瑜没有贸然行动，而是悉心观察福利院的周围环境。 他利用清扫院子的机会去楼后、也就是卧室窗户的朝向，一边清扫一边抬头观察整个楼梯，他发现这种老旧的楼房都有室外的排水管道，而且从位置上看，他的房间正好在杂货间的斜下方，他完全可以利用这些管道爬上去，虽然也有风险，但最高也就是三楼，他身体素质还不错，总不至于直接摔死。 就在他想尽办法要接近杂货间时，李玉兰反倒是一反常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完全是个身体不好老太太的状态，只不过一直在研究新招护工的事，哪怕每次见到都面带慈祥，可段瑾瑜总觉得她想要尽快把自己赶出福利院。 看来，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这天晚上，段瑾瑜做完了一整天的工作，回到卧室后，着手准备即将开始的行动。 正大光明的通过楼梯上三楼是不可能了，好在外面的墙壁上有附着的管道，段瑾瑜曾经试过它们的强度，承担他的体重绰绰有余。 等到了平时李玉兰的入睡时间，段瑾瑜将房门反锁，关上灯，戴好劳保手套，胸前的口袋边缘别上一个小巧的录像设备，在不影响行动的状态下尽量做好保暖，然后便小心翼翼的打开窗户踏上窗台。 他一手勾住窗框，一手去抓固定管道的金属片，确认握紧后松开勾住窗框的手，整个人从窗口荡出，两秒后便稳定了自己，整个人犹如壁虎一般牢牢的攀附在了水管上。 段瑾瑜根据白天确定好的位置，缓缓爬向杂货间的窗口。 这座房子已经在风吹雨打中度过了几十年的岁月，孙海军将它买下来后除了将内部重新粉刷了一遍，并未对其做更多的处理。比如窗户，还是几十年前老款的金属框，转轴和窗栓已经锈迹斑斑，窗缝四处漏风。 卧室的窗户倒是简单维修过，但这里是杂货间，里面的东西又不怕漏风，根本没有人管。 段瑾瑜单手攀附在窗外，双脚踩着突出不到十厘米的外窗台借力，然后从兜里拿出一截铁丝，轻手轻脚的从窗缝送进去，慢慢的拨动窗栓。 第267章 十几分钟后，窗栓终于被拨到了一边，段瑾瑜满头大汗跳进屋内，长长的松了口气。 窗外月色皎洁，借着路灯和白雪的反光，屋子里有着充足的光线，根本无需其他的照明设备，这给段瑾瑜提供了相当大的便利。 根据李玉兰的说法，杂货间每个月才会打扫一次，他不知道李玉兰上次打扫是什么时间，但他是发现陈雯雯身份证当天就住进了福利院，从某种程度上制约了李玉兰向外转移线索。 他来到靠近门口的、乖宝曾发现身份证的位置，谢嘉懿说乖宝拽倒了一个某个杂牌子衣服的包装袋，除了身份证里面应该还有其他的线索，只可惜当时时间来不及，谢嘉懿为了减少李玉兰的怀疑，只能先把包装袋恢复原样。 然而段瑾瑜在这里仔仔细细找了一遍，根本没有发现这个所谓的包装袋。 杂货间里堆放着很多破旧的桌椅，还有一些损坏但还没有来得及处理的儿童玩具与图书绘本，唯独见不到任何和包装袋有关的东西。 再次查找一遍后，一颗心直接沉到了谷底。 李玉兰虽然不能向外转移线索，但包装袋又不大，他为了防止段瑾瑜找到，完全可以拿回到自己房间。三楼只有她和坐轮椅的孙佳冉，是属于她的自由世界，来杂货间取一个包装袋真的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 而且每天大部分时间，李玉兰都在自己的房间里度过，不在房间时要么是去楼下吃饭、要么是段瑾瑜看孩子的时间，根本不给他任何有可能单独进入的机会。 段瑾瑜靠着一张旧桌子，下意识的环顾四周。 他难得找到机会进入杂货间，很可能也是唯一的机会，绝对不能空手而归。 既然找不到关于陈雯雯的线索，那关于李玉兰、或者关于孙海军的呢？从这里留存的东西以及对待这个房子的态度来看，他们似乎很喜欢这些老物件，即使旧了坏了也不会丢弃，仿佛在尘封这段时光。 段瑾瑜走到房间一角，这里有好多儿童绘本，他蹲下来翻开一本，发现这已经是十多年前出版的旧书，也不知道被多少孩子翻看过，书页已经卷了边。 检查完绘本，段瑾瑜又开始检查另一边。 这里堆着好几本相册，里面都是孩子们的照片，还有记者来采访时给所有人拍的合照。 依旧找不到任何的问题，段瑾瑜沉着性子一本本翻看，最终还真让他找到一本不一样的。 这本虽然也是孩子们的相册，但在他翻看过程中，从里面掉出几张零散的照片。 段瑾瑜无法分辨照片的背景，可这种照片一看就是家里的生活照，有孙海军、有李玉兰、还有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正是孙佳冉的妈妈——曾萍。 他看过后就将单人照放到了一边。 所有照片中只有一张是全家福，照片中孙海军站在中间，右手边是抱着孩子的曾萍，左手边是李玉兰。段瑾瑜总觉得这张照片有哪里很别扭，可又一时说不上来。 直觉告诉他这种微妙的感觉来自李玉兰，但通过脑内对比，段瑾瑜又没发现她和现在到底有什么区别。 他慢慢陷入沉思，突然间他意识到，和现在没有区别就是最大的问题。 照片中的孙佳冉尚在襁褓中，从小孩子正常成长速度来看，这张照片应该拍摄于她出生后不久，但从那时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十二年，整整十二年，岁月似乎并未在李玉兰身上刻下更多的痕迹，以至于段瑾瑜第一时间就判断她和十二年前没有任何变化。 可这种情况真的可能发生吗？ 有些人为了延迟衰老，会砸下大笔金钱去尝试医美，但这也仅仅是起到延迟的效果，根本不可能将这十二年的时光彻底抹去，只要仔细看，总会找到各种各样的痕迹。 照片中的孙海军就尤为明显，近期照片与当时进行对比，眼角的细纹明显多了很多，更别提一年一个样的老年人。 一种不安渐渐浮上心头。 本来按照段瑾瑜的计划，他只需要趁着李玉兰睡觉之后潜入杂货间找线索，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一个杂货间是远远不够的。 时间慢慢走到晚上十一点，在确认杂货间没有更多的线索后，段瑾瑜从窗户离开，甚至还将窗户大致恢复了原样。只不过他没有按照原路返回房间，而是绕过孙佳冉的卧室，小心翼翼的爬向了李玉兰的窗户。 令他感到意外的是，此时的房间还开着灯，显然里面的人并未入睡。 地上杂乱的扔着一些衣服，还有几包段瑾瑜分辨不出的东西，但他的注意力却不在此，而是房间中的那个人。 李玉兰早已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则是他和谢嘉懿久寻不见的孙佳冉的生母——曾萍。 第一百五十八章 根据身份证上的信息, 曾萍今年三十六岁，但借着屋内的灯光来看，她的皮肤似乎要比同龄人糟糕很多,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的发型和李玉兰的一模一样，甚至都是满头白发。 段瑾瑜突然生出一个十分荒唐的念头。 李玉兰究竟是否存在，会不会从始至终都没有什么李玉兰, 只有一个伪装的天衣无缝的曾萍。 曾萍根本不知道窗外有个人在暗中监视自己，自顾自的做着该做的事。 她的房间大概三十平, 除了一张床和几乎占据整面墙的衣柜外，还有一个上了锁的梳妆台。陈雯雯还在时曾经提到过要帮她打扫屋子, 但被拒绝, 她们交流时段瑾瑜和谢嘉懿也在场, 可也只是随便听听, 并没往心里去。 第268章 现在来看, 应该是没有允许任何人都不准进入她的房间，孩子们不可以，护工也不可以。 段瑾瑜的目光重新投向那个上了锁的梳妆台。 这个梳妆台是实木的, 表面已经发亮, 看上去已经有了年头, 是个老物件。 梳妆台这种东西出现在年迈的李玉兰房间里本身就很奇怪，可它实在太老旧, 就算不小心让别人看到，也只会以为是她年轻结婚时的嫁妆，不会让人多想。 段瑾瑜的思绪飞快, 而就在这时，曾萍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 然后去卫生间里取回一小盒浆糊一样的东西。 她坐在梳妆台前，将面前的镜子竖起，再用一把小刷子将搅匀的“浆糊”仔仔细细的涂抹到头发上。 是染发膏。 曾萍涂抹的非常认真，尤其是贴近头皮新生出来的部分，这部分是黑色的，和上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如果不时常处理，很容易让人看出破绽。 段瑾瑜在窗外目睹了全程，等到手脚已经冷的发木，曾萍终于去卫生间洗了头发，吹干后脖子上搭着一条白色的毛巾，再次返回梳妆台前坐好。 梳妆台的抽屉可拆卸，她从下面的抽屉中拿出钥匙将锁打开，抽屉里放着不少老照片和几个首饰盒子，从款式分辨应该是真正的李玉兰的东西。然而这些她看都不看，熟练的将抽屉取出放到一边，而后双手伸进空隙中，小心翼翼的又取出一个带锁的盒子。 盒子被她规规矩矩的摆在桌上，紧接着她从衣领中扯出一个圆圆的金属吊坠，看上去很像有段时间非常流行的照片框，但这个显然不是。只见她打开吊坠，里面立刻掉出一个更小的钥匙，利用它便可以打开桌上的盒子。 不大的盒子被分成两半，一半放着厚厚一摞房产证，另一半放着一个化妆包。 段瑾瑜眼睁睁的看着她一点点将自己变成李玉兰的样子，或许是伪装的时间太久，在彻底变成李玉兰的那一刻，她甚至连眼神都变成了一个腐朽的老人，收拾残局的手颤颤巍巍，起身时腰背自然而然的弯出了弧度，仿佛这样的形态已经成为了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胸前的微型摄像头安静的记录着这一切，等到曾萍熄了灯，段瑾瑜正打算按照原路返回房间，谁知左脚踩着的部位松动，只听嘭的一声，螺丝崩坏金属条断裂，要不是段瑾瑜第一时间维持住了身体平衡，险些直接从三楼摔下去。 但这个声音在安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更别提就发生在窗外，曾萍听见后立刻从床上坐起，神色警觉的望向窗外。 糟糕！ 这一刻，段瑾瑜涌现出了惊人的爆发力，他单脚踩着窗台边，利用手臂的力量紧紧扒住房顶的屋檐，引体向上紧接着一个翻身翻上了房顶。 不出所料的，曾萍赶到窗前查看情况，甚至打开窗户将头伸出窗外，上下左右都看了看。 与此同时，段瑾瑜猫着腰放轻脚步，从屋顶跑回了自己房间上方，等听到曾萍关上窗户的吱嘎声，立刻扒着水管爬回房间。 没有任何休息喘息的时间，段瑾瑜关好窗户后，飞速换回自己的睡衣并将外出所穿的衣服揉成一团、与被窝里的热水袋一起胡乱扔进衣柜中，做好这一切，他立刻钻进被窝，平稳呼吸，安静的聆听门外的声音。 几分钟后，如他所想，曾萍敲响了他的门。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等了片刻，才懒洋洋的下地穿鞋，故意发出鞋底拖沓的声音，来到门口打开房门。 似乎是被走廊里的光线刺激到眼睛，段瑾瑜顶着一脑袋乱糟糟的头发，下意识的闭了闭眼睛，声音含混道：“兰姨，这么晚了什么事啊？” 曾萍佝偻着腰背，面带慈祥的看着他，“人老了，记性也不好。本来想着今天降温，应该给你多送条毯子过来的，白天忙着忙着就给忘了。” 说着，她指了指怀里抱着的毛毯，“再耽误你一点时间，我给你铺上，等铺好了你再睡。” 段瑾瑜皱着眉，似乎有点不情愿，“不用麻烦了，我没觉着冷。” 但曾萍却非常坚持，“你们这些小年轻啊，就仗着自己年轻身体好，但身体好也不是这么糟践的。听兰姨的话，多加一条毯子，要是睡热了再撤下来。” 看样子她是非要进门了，段瑾瑜装作一副拗不过她的样子，让开了门口的位置，“那就麻烦兰姨了。” “不麻烦不麻烦。”曾萍慢悠悠的走向床铺，很不经意的将手伸进被子里试了试温度。 段瑾瑜在行动前曾经和谢嘉懿商量过，谢嘉懿觉得还是做好万全的准备，比如外出时将窗户虚掩，尽量不让冷风过多吹进屋子，以保证屋子里的温度正常。还有被窝，谢嘉懿做了很多假设，如果他是李玉兰，听见窗外有异响第一时间就会怀疑到段瑾瑜身上，这样一来她就必须要找个借口确定此事，进入房间检查温度就是最好的选择，尤其是被窝。 这个天气里，没有躺过人的被窝冰冰凉，她只需要用手试一试就知道段瑾瑜是才从窗户翻回来还是已经睡了一段时间。 所以在他外出时，一定要留一个热水袋保持被窝里的温度。 果然，在感受到被窝里的温度时，曾萍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虽然动作不大，但却逃不过段瑾瑜的眼睛。 他不知道曾萍现在作何感想，他只知道自己和谢嘉懿的计划成功了。 第269章 曾萍不动声色的在他被子里铺好毛毯，回首看向他时依旧是那副慈祥的模样，“好了，睡吧。” 段瑾瑜：“嗯，谢谢兰姨。” 自此，一夜无话。 但段瑾瑜知道曾萍不可能就此罢休，怀疑的种子早就埋下，现在已经生根发芽即将破土而出。 早在他入住的第二天，曾萍便开始张罗面试新护工的事，但愿意做护工工作的人不多，有的还只想做临时，这样的人不足以当做借口让段瑾瑜离开，于是她又提高了薪资待遇，这次来面试的人倒是多了一点，可在听说入职后暂时只有自己负责福利院大大小小各种事项时，又开始打起了退堂鼓。 这个工作真的非常非常累，可以累到怀疑人生的那一种，一个人做这么多的活儿，真的是在拿命挣钱了。 与曾萍的急切相比，段瑾瑜在心态上就轻松了许多。 他将那晚录下的视频发给了谢嘉懿。 看完后，谢嘉懿回他：厉害啊我的男朋友。 段瑾瑜：【得意洋洋】 段瑾瑜：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段瑾瑜：孙海军已经失踪半年，虽然大概率遭遇不测，但我们目前没办法找到他的尸体。可陈雯雯不一样，她失踪时间短，从她的遗物还在福利院来看，曾萍肯定没有处理干净，这段时间我天天盯着她，那些小东西比如身份证之类的她可以转移地点偷偷藏起来，但陈雯雯的尸体绝对不行。 谢嘉懿：说得对，福利院最容易藏尸体的就是小花园，你有检查过吗？ 段瑾瑜：有，我也怀疑她暂时把陈雯雯埋了，可小花园和边边角角的地方，都不像是翻过土的样子。 谢嘉懿：这可就难办了。 段瑾瑜：没事，咱们可以慢慢想，她现在恨不得随便抓来一个什么人当护工，就想着把我送走，着急的人是她，而不是我们。 谢嘉懿：说得对。 不过关于这件事，谢嘉懿有他自己的考量。 这与以往那些抓小三的委托不同，是真真实实涉及到了犯罪，警察早晚都要介入的，而他和段瑾瑜虽然也要找到凶手，但却不想过多的和他们打交道。 迟早要离开这里的人，能少一点牵扯就尽可能的少一点，也免得在最后这点时间里招惹上什么麻烦。 想到最后，谢嘉懿决定隐瞒自己的身份，匿名将孙海军疑似出轨养小三这件事告诉了一个本地知名的自媒体。 佳佳福利院有着非常大的名气，这个名气和当初媒体的推波助澜密不可分。他们需要这样一个看似悲情的励志故事以增加自己的收视率，他们甚至没有详细考证过故事的真假便将孙海军推上了“神坛”，让他成为大家口中的好丈夫、好父亲，佳佳福利院也成了q市的一个象征，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只要提到q市人们就会想起这里曾经发生过一个这样的故事。 现在由他们亲手将孙海军拉下神坛，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在谢嘉懿的作用下, 本地一个颇有影响力的自媒体曝光了孙海军疑似出轨养小三的事，文章写的绘声绘色，甚至还将孙海军和陈雯雯的时间线列举出来, 有理有据让人信服。 网民们本就热衷于讨论这种事，况且佳佳福利院在q市经营近十年时间，早就成为了本地一个招牌，这件事一出, 立刻在网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一些人不相信孙海军会做出这样的事，并且拿着早年的采访视频, 试图以此论述他是一个多么善良的人。但还有一部分自称现实中认识孙海军，表示他这个人只是在采访中装样子而已, 私下里吃喝嫖赌甚至还会在酒后骚扰女性。 双方在网上吵的不可开交, 一时间所有人都将目光重新聚集在了佳佳福利院。 眼见时机成熟, 谢嘉懿又通过这个自媒体向外扔出了另一个重磅炸弹, 即佳佳福利院这么多年从未公开过捐款账目, 那么多好心人的捐款仿佛石沉大海，扔进去连个响儿都没有。虽然这些年有不少人进行实地探访，也见到孩子们生活的不错, 但以孩子们的生活条件, 远不至于用上那么多的捐款。况且福利院还有本地政策的扶持, 这样一来，维持福利院日常所需的钱就更少了。 既然如此, 剩下的捐款是不是全进了孙海军和李玉兰的腰包，李玉兰所谓的账本到底有没有造过假，捐款究竟用在了哪里。 这时, 又有人站出来自称是福利院的合作商，爆料孙海军不仅吃回扣还要做假账, 以他的计算，佳佳福利院用在孩子们身上的钱都不到捐款数目的百分之十，剩下的全被孙海军以各种各样的名义变成了自己的私有财产。 一时间，真真假假的爆料通过网络迅速传播，大家在讨论的同时也没忘关注一下那个首先爆料的自媒体。而这个自媒体账号的所有者，已经靠着连续两波的爆料赚足了流量，获得了巨大的收益，谢嘉懿名义上和他是合作关系，但他现在可不敢惹这尊大佛，想要继续爆料可又不敢明说，只好三番五次明里暗里的暗示谢嘉懿。 然而谢嘉懿并不着急，他觉得现在火候还不够，他还需要网民们的情绪再发酵一段时间。 那人无可奈何，只能听从谢嘉懿的安排，等这件事持续发酵一周后才放出第三个爆料。 据他实地探访发现，孙海军已于半年前失踪，虽然李玉兰声称他只是想找到曾萍让一家人团聚，可在前两轮的爆料中，大家已经知道了他疑似在外面有了新欢，这样一来，李玉兰的说法根本站不住脚，大家不约而同的想到孙海军是不是带着小三携款潜逃。 第270章 就以q市来讲，真的有很多人看过孙海军的采访后为福利院捐款，现在一想到这些钱根本没用在孩子们身上，反而让孙海军拿着逍遥快活，大家的怒火被彻底点燃，有的网络报警，有的去了派出所，纷纷要求警方出面调查给公众一个交代。 最后，警方受理了此事。 事已至此，谢嘉懿和段瑾瑜总算松了口气。 不过警方肯定会去查这件事的爆料者，也难免会找到他们进行调查，但谢嘉懿根本不怕，那个匿名者送来的是现金，警方未必能够查到。他们只需要说明自己这边是在去福利院捐赠时发现的疑点，而后慢慢调查才找到的证据，况且他们之前也有通过事务所进行社会捐赠的记录，警方也没法怀疑他们去福利院捐赠是带着目的性。 这样一来，他们就可以完美隐身，避免暴露在大众面前。 而就在所有人都等着警方的调查结果时，又有人爆料，说自己就住在福利院附近，早起外出时发现警方在福利院周围设置了警戒线。 另外有人站出来佐证了他的说法，这人自称也是附近的邻居，就在今天他亲眼看到警方从福利院中挖出一具尸体。 尸体的出现让整件事变了性质，警方最终给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震惊的调查结果。 十三年前，刚刚结婚的孙海军和曾萍进城打工，但二人既没有学历又没有手艺，只能靠打零工为生，日子过得非常艰难。而在一年后，女儿孙佳冉出生加剧了家里的经济问题，夫妻二人商量后，觉得这个孩子没办法养下去，就决定找个没人的地方把她丢掉，至于之后是死是活就全靠她自己的命了。 可谁知就在这时，远在老家的李玉兰进城投奔儿子，夫妻二人曾三番五次暗示这个孩子养不活，但李玉兰就像听不懂似的，只说自己现在身体还不错，能帮他们带孩子，而且还能做一点针线活补贴家用。 这番话相当于李玉兰表明了态度，他们两个怕现在丢掉孩子会引起什么麻烦，只好暂时忍了下来。 但现实却又给了他们另一个机会。 因为没钱，他们只能住在近郊的城中村，小小的家里住着四口人，屋内到处都是杂物，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 李玉兰虽然身体还不错，但毕竟上了年纪，腿脚比不了年轻人。某天夫妻二人出门后，她去烧热水，准备用小盆给孙女洗澡，可不小心被地上的小板凳绊了一跤，整个人面朝下直直跌了下去，脑袋结结实实刻在了桌角上。 等到晚上夫妻二人回到家，见到的就是饿的哭哑了嗓子的孩子，和满地的鲜血。至于李玉兰，她被发现的时候还活着，但已经有出气没进气，奄奄一息。 “怎么办？”曾萍冷静问道。 孙海军默不作声，只是点了根烟，抽了一会儿后才说道：“妈还有点养老金。” 一个月一百多块钱，不多，但终究也是钱。 这一刻，夫妻二人形成了一种无言的默契，他们眼睁睁的看着李玉兰死亡，然后在夜色的掩盖下，有条不紊的清理血迹处理尸体。 接下来就是怎么处理孙佳冉。 本来曾萍想借着处理李玉兰尸体的机会处理掉这个孩子，但孙海军觉得留着这个孩子或许还有别的用处。 他曾经在工友那里听过有人养不起孩子，便想办法联系记者上电视采访，这样就会有很多人给孩子捐款。孙海军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可要想让大家捐款，家里肯定得有重大变故或者孩子久病难以花光了积蓄，他们哪一条都不符合。 这时，曾萍想到自己老家有一种草药，成年人吃了后有止痛效果，但是孕妇吃了就容易生下畸形儿。他们没有机会制造一个畸形儿，但这种药显然对孩子是有影响的，直接给孩子喂药估计也有效果。 于是，尚在襁褓中的孙佳冉就被父母亲手灌下了一碗碗草药，久而久之，她出现了反应迟缓、四肢抽搐等症状，一岁后也不像其他孩子那样能够学习走路，她的双腿仿佛不听使唤，连短暂的站立都无法维持。 孙海军和曾萍大喜过望。 计划的第一步已经实现了。 但这个故事仍旧不够精彩不够打动人心，于是孙海军让曾萍化妆成李玉兰，一方面是为了继续获得养老金，一方面他是想让“曾萍”彻底从人间蒸发。 一个年迈的母亲，一个被亲生母亲抛弃的患病孩子，而作为家里的顶梁柱，孙海军在忍受巨大痛苦的同时，赡养母亲，并且起早贪黑给孩子赚救命的钱。 而事后证明，孙海军确实成功了。 电视台对他进行了采访，他的故事一经播出便赚足了大家的眼泪，大家一边痛斥曾萍的不负责任，一边对这个隐忍的汉子表达了同情，积极捐款捐物。可孙海军并不满足于此，他知道这些都只是暂时的，一旦没有了热度，大家会把他迅速忘在脑后，捐款也会停止，这可是他赖以生存的条件，他可不能这么放弃。 于是他用这些钱开了一间福利院，收留了一些同样残疾的孩子。 果然，在这之后，电视台又对此进行了报道，让孙海军重新回到大众的视野，大家为他的故事与精神所感动，甚至有人表示，只要这个福利院还在，他就会持续不断的奉献爱心，只希望这些孩子能有一个安稳的家。 曾萍也对此喜闻乐见，虽然自己每天只能扮演一个年迈的老太太，但所获得的金钱都是实实在在的，福利院的三楼就是他们的小家，只要关上房门他们便可以尽情的享受生活。 第271章 至于孙佳冉，曾萍在尝试过程中渐渐找到了可控的药物用量，她每天都会给孙佳冉喂一碗草药，确保她能够维持现在的状态。 孙佳冉是佳佳福利院的招牌，当时记者拍摄的照片据说还拿了一个国内的奖项，曾萍知道她是自己的摇钱树，可不能轻易让她死了。 但这个草药唯一的缺点就是熬制时会产生很大的味道，时间久了味道留在屋子里，散都散不去，不过这也可以用李玉兰年纪大身体不好、需要喝药调理身体为理由应付过去，事实证明她的想法是对的，这么多年也从未有人对此提出质疑。 一切的一切都如他们所想的那样，他们享受着生活，经营着福利院，接受着大家的夸赞与捐赠，日子也慢慢走上正轨。 然而曾萍没想到的是，她和孙海军之间名为夫妻实则合作的关系还是被打破。 起因就是一个名叫陈雯雯的女孩。 第一百六十章 陈雯雯出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 家里什么苦活累活都是她的，弟弟什么都不用做，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每次二人之间有矛盾父亲母亲又都向着弟弟，以至于她从小到大都没享受过什么温情。 本来她还对父母抱有一点期待，觉得自己长大了有能力了情况就会改变，但当她听到父母商量要让她早早嫁人换彩礼给弟弟时, 便对这个家彻底死了心。 她以进城打工的名义，拿着自己的身份证离开了家, 从此切断了与家里的联系，独自一个人在q市打拼。可因为学历不高, 只能做一些服务员收银员的工作, 也正是在某家超市任职的时候, 她认识了孙海军。 孙海军比她大很多, 看上她一方面是因为她年纪小模样清秀, 另一方面是接触下来知道她是农村出来的，又是那样的家庭，估计没时间关注社会新闻, 也就不会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这样让他觉得更加放心。 对于从来没有享受过温情的陈雯雯而言, 孙海军成熟稳重又懂得体贴人，一来二去便逐渐沦陷, 也就成为了他名义上的“女朋友”。 不过孙海军还是担心自己会暴露，于是在交往后，他声称不想让陈雯雯太辛苦, 想尽办法让她从超市离职。但陈雯雯还是不习惯一直花他的钱，想要自己找个工作做, 孙海军就改变了说法，说确实不忍心她太辛苦可也尊重她的选择，他人脉广路子多，总能给她找个相对清闲的工作。 陈雯雯丝毫没有怀疑，便从超市离职，等着孙海军给她找到承诺过的工作。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这一等就是两年。 她是易胖体质，像以前那样保持工作保持运动尚可维持身材，可一旦闲着在家，身材便逐渐走样。孙海军自称常年在外面跑业务，在家的时间不多，而在她身材走样后回来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但陈雯雯从来没有多想，还是一心一意在家等着他回来。 可就在某一天，她在网上刷到了孙海军的采访视频，这才知道他竟然结过婚，甚至已经有了一个十二岁的孩子。 …… 根据曾萍的交代，她发现孙海军出轨是因为核对账目时少了一万块现金，再联想起之前种种蛛丝马迹，她直接向孙海军摊牌。孙海军在她的逼问下和她大吵了一架，但也承认了自己出轨的事。 他说是因为曾萍管的太严让他有了束缚感，所以才想着去外面放松一下，将一切的责任都推到了曾萍身上。 然而曾萍根本不吃这一套，双发持续不断发生争吵，最终孙海军不厌其烦，某天喝醉酒后选择去陈雯雯那里安静一段时间。 那天晚上，曾萍眼睁睁看着孙海军出门，她思来想去，决定跟在后面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于是来到了陈雯雯那里。 但她没想到，屋内的两人也在争吵。 陈雯雯已经知道了孙海军的真实身份，也知道自己被迫当了两年的“小三”，吵着向孙海军要说法并且提出了分手。可孙海军怕她离开后曝光自己，根本不同意，双方在拉扯时本来应该孙海军占上风，但他喝了酒再加上陈雯雯力气也不小，一不小心将他推倒在地，后脑狠狠撞了一下，血流满地没了呼吸。 曾萍在门外静静听着门内的动静，知道可能出了事，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她当时还是李玉兰的装扮，以孙海军母亲的名义骗陈雯雯开了门，陈雯雯崩溃的哭着说自己不是故意的，想要打电话叫救护车，甚至想要报警自首。 但这一切都被曾萍拦了下来。 她向陈雯雯哭诉自己还有个孙女，大家都是看了孙海军的采访被这个故事感动才会对福利院捐赠，一旦孙海军和她的事曝光，福利院就彻底散了。她这个老骨头没剩多少时间，死了就死了，但是孙佳冉和福利院里的孩子们怎么办，他们已经把福利院当成了家，把彼此当成了亲人，要是再换个地方，那里的负责人未必会对他们好，到时就是一场灾难。 曾萍并未详细说明她是如何将陈雯雯劝说成功，可到后来，陈雯雯确实同意了她的计划，即二人合力处理掉孙海军的尸体，然后她以护工的身份进入福利院，与曾萍、或者说李玉兰一起照顾这些孩子。 据曾萍所说，其实她一开始没想要杀陈雯雯，因为她和陈雯雯守护着一个共同的秘密，这样的关系是可靠的，可是没办法，谁让陈雯雯那天进入她的房间，发现 第272章 了她伪装李玉兰的事，虽然再三保证一定不会说出去，但曾萍还是对她动了杀心。 她一个人没办法在福利院中快速处理掉尸体，只能趁着夜深人静暂时将陈雯雯的尸体掩埋。 孩子们都很喜欢这个小陈阿姨，小陈也非常喜欢他们，于是曾萍决定将她的尸体埋在孩子们每天玩耍的滑梯下面，这样他们就可以继续彼此陪伴了。 最后的最后，曾萍还在为自己辩解，她声称做出的一切决定都是被逼无奈，无论她当初是怎么想的，但因为她的所作所为让孩子们获得了一个良好的居住环境是事实，这些年她也没有亏待这些孩子，她确实是做了好事。 调查结果出来的那天，舆论像是炸了锅一样，骂孙海军的、骂曾萍的，还有因为没看完全文骂陈雯雯是小三又被大家骂回去的，佳佳福利院因为这件事登上了头条，再次狠刷了一波存在感。 而福利院中的孩子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熟悉的叔叔没了，护工阿姨没了，奶奶也没了，还有好多穿着制服的人进进出出，有穿着白大褂的人来给他们检查身体。 在舆论风波稍稍平息后，谢嘉懿和段瑾瑜又来到了福利院。 因为在这里做过一段时间护工，孩子们对他的印象很好，警方也很希望他能帮助孩子们缓解情绪，所以并未拒绝他们的探视，并且在一切安排妥当之前，甚至允许他们住进福利院帮忙照顾孩子。 滑梯附近的地面被重新翻整，孩子们依旧在这里玩耍，只不过气氛较之前沉闷了许多。 怕乖宝留在包包里太闷，谢嘉懿将它放进屋子里，让它跑跑跳跳活动一下，自己则和段瑾瑜留在外面守着这些孩子。 “他们迟早会知道的。”谢嘉懿坐在搬来的椅子上，低声道：“等再长大一些，等有能力离开这里，他们会通过各种各样的方法了解这里曾经发生过的事，到那时又会怎样呢。” 从现有的事实来看，曾萍确实救助了他们，但这种救助并非出自真心，而是因为有利可图。就像当年毫不犹豫对自己的亲女儿下手那样，一旦某天曾萍发现他们再没有了利用价值，他们的下场未必比孙佳冉好。 可现在的他们并不了解，他们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被迫接受这一切，甚至没有知道真相的权利。 段瑾瑜坐在他的身边，轻轻握着他的手，“学会接受也是成长的必修课。” 谢嘉懿叹气，“也对，但还是有点残酷。” 在这些孩子的认知中，他们虽然被亲生父母抛弃，可却遇到了善良的叔叔奶奶，没有父母不要紧，叔叔奶奶是爱着他们的，是他们可以依靠的家人。这个认知给他们提供了充足的精神安慰，可在未来的某一天，这点仅有的精神支柱也会被打破。 叔叔奶奶并不爱他们，是因为有利益，才装□□他们的样子。 从始至终，他们一无所有。 至于孙佳冉，或许是因为停了药的缘故，她现在一天大半时间都在昏睡，浑身抽搐的毛病没有了，一直很安静，就算醒了也不会大吼大叫，身边根本不用人陪着，只需定时去把她抱到轮椅上推下来吹吹风。 她才是第一个受害者，也是所有人最关注的对象，医生说未来某天她或许可以恢复正常人的生活，但到了那时，她如何理解过去十几年的人生，也是一件令人难办的事。 “好了，别再想这些了。”察觉到他低落的情绪，段瑾瑜安慰道，“人生的路是要靠他们自己走的，我们没办法干涉，只能做好自己能做的事。” 在潜入福利院这段时间，段瑾瑜除了掌握曾萍伪装成李玉兰的证据，厨艺也是突飞猛进，给孩子们准备一日三餐完全不在话下，就连谢嘉懿吃了也直夸赞他的手艺好。 今天中午吃牛肉炖土豆，这是陈雯雯最喜欢做的一道菜，也是孩子们最喜欢吃的一道菜。 谢嘉懿留在院子里陪孩子们，段瑾瑜回到屋子里准备午饭。 在将所有食材切好放入锅里后，段瑾瑜来到楼梯口，尝试召唤小兔子，“乖宝！” 它也不知道跑哪儿撒欢儿去了，这么长时间也没有下来找爸爸。但段瑾瑜并不担心，乖宝可和其他的小兔子不一样，它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真是非常让爸爸们省心。 几分钟后，乖宝从楼梯飞奔而下，见到段瑾瑜后直接飞扑进他的怀里，毛发炸开，浑身抖个不停。 第一百六十一章 乖宝不同于其他的小兔子, 它能听懂人类说话，能够分辨人类的行为，在一起生活这么长时间, 这还是段瑾瑜第一次见它被吓成这个样子。 “怎么了？”段瑾瑜轻轻帮它顺毛，试图安抚它的情绪，“我和爸爸都在，没人可以欺负你。” 乖宝焦躁的在他手心跺脚, 扒着他的衣襟努力站立，但是段瑾瑜看不懂它想要表达什么, 安静片刻后，它先是改为小兔子普通的坐姿, 然后努力用后脚站了起来。 这下段瑾瑜看懂了, “你是想说孙佳冉可以自己用脚站立, 对吗？” 乖宝用力点头, 本来以为这是个天大的线索, 可段瑾瑜的反应却过于平淡，以至于它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一双大眼睛中满是疑惑。 段瑾瑜：“别怕, 这件事交给我和爸爸解决吧。” 虽然乖宝还是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知道, 但小爸爸都这么说, 说明他们肯定有了对策，这种事情就不是小兔子需要担心的了。 第273章 吃过午饭, 孩子们按时回到房间睡午觉。 段瑾瑜在厨房准备晚上所用的食材，谢嘉懿坐在旁边的餐桌上哄乖宝。 “我们宝贝今天真棒，我和小爸爸想了好久才找到的线索, 居然这么快就被宝贝发现了，宝贝真厉害, 真是全世界最聪明最可爱的大宝贝，来让爸爸亲亲~” 乖宝就喜欢和爸爸贴贴，原本还剩下的一点惊吓感被谢嘉懿哄的烟消云散，又变回了那只无忧无虑被爸爸捧在手心里的小兔子。 “要摊牌吗？”段瑾瑜一边洗蔬菜一边问道，“现在是个好机会，等我们离开福利院，恐怕再也不会回来了。” 回程的车票已经拿到手，这意味着本案的凶手已经找到，那辆别人都看不见的公交车就停在福利院门外，只要他们想，随时都可以回到属于他们的现实世界中。 谢嘉懿轻轻揉捏着乖宝的耳朵，沉默片刻，道：“今天晚上吧，等孩子们都睡了再说。” 段瑾瑜没有异议。 晚上十点，二人来到孙佳冉的房间。 与之前相比，孙佳冉的气色好了很多，原本每两个小时就需要更换的口水巾现在可以每天只更换一次，眼睛里也多了一点神采。 段瑾瑜不想浪费时间，和谢嘉懿搬了把椅子坐下后，开门见山，“我知道你能听懂我们说话，也知道你的腿没有问题，那个匿名人就是你，对吗？” 面对他的问询，孙佳冉仍旧是一副痴痴傻傻的模样，似乎没有半点反应。 谢嘉懿叹气，从兜里拿出手机，找出了一段监控角度的视频。 经过乖宝对草药味儿的确认，他们两个可以百分百肯定那个匿名人就是来自福利院，于是谢嘉懿托关系拿到了那天早上从福利院到事务所所有监控路段的视频，综合之后找到了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 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谢嘉懿和段瑾瑜也是花费了相当长的时间才将匿名人确定身份。 “你知道的，我们是侦探事务所，我们有自己获得信息的方法，你当初不也是因为这点才找上我们的吗？”谢嘉懿道，“如果你继续这副不配合的样子，那我们只能将这段监控视频交给警方。” 听罢，孙佳冉的眼神终于变了。 她缓缓将视线落在谢嘉懿身上，“为什么？” 似乎是很久没有和人说过话，她的嗓子又细又哑，一些字的读音也很古怪，但并不妨碍谢嘉懿和段瑾瑜听懂她的话，“什么为什么，你是涉案人，将你交给警方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孙佳冉：“我是受害者。” 根据她的说法，她从有记忆开始自己就是这副模样，身体虚弱又不受控制，脑袋大部分时间浑浑噩噩，能够感知外界但又无法给出自己的反应。 直到十岁那年她生了一场大病，曾萍怕去医院检查被大夫发现端倪，只能继续将她关在屋子里。但是对她而言，孙佳冉可是一棵摇钱树，是她后半辈子的希望，她不能让她出现任何意外，思来想去决定暂时停了孙佳冉的药，先让她身体缓缓再说。 也就是在停药期间，孙佳冉慢慢意识到自己的身体正在逐渐好转，因为曾萍和孙海军都把她当成一个傻子，有什么事也不会避着她说，根据那些模糊的记忆，孙佳冉拼凑出了真相。 她很无助，很害怕，但是冷静过后她觉得自己现在绝对不能暴露，否则父母一定会用更残酷的方法对待她。于是她继续装成以前那副样子，曾萍也没有起疑，只在她身体恢复后继续在睡前给她喂药，只不过当曾萍离开，孙佳冉便立刻爬到屋内的卫生间，对着马桶去抠喉咙，将所有药汁全都吐干净。 就这样，她的身体开始恢复，与此同时也在考虑自救的办法。 或许是坏事做多了，曾萍和孙海军怕被别人恢复手机里的信息，从来不敢将旧手机扔掉，只将它们格式化后放在杂货间一个压在最下面的纸箱中，这也是孙佳冉从他们谈话中听到的。 某天，孙海军外出，曾萍将杂货间开门通风，趁着曾萍和护工在一楼陪伴其他小朋友的时候，孙佳冉快速跑到杂货间偷出了一部手机和充电器。 手机可以自动连接福利院的wifi，孙佳冉一点点摸索尝试，终于知道了如何使用如何上网。 她对这个世界有了新的认知，也找到了拯救自己的方法。 “够了。”段瑾瑜冷静的打断她的话，“到了现在，你还在说谎。” 孙佳冉垂下眼帘，“我没有。” 谢嘉懿：“好，那我问你，既然你冒险离开福利院，为什么找我们求救，而不是找警察？别说这是你在网上看到的，我想看到有困难找警察、总比看到q市有个侦探事务所要容易吧。” 这次孙佳冉不说话了。 在旁边的床头柜上有张报纸，福利院没有订报纸的习惯，这张报纸还是一个警察带来的，上面是本地媒体对此事进行的一个跟踪报道。硕大的版面印着孙佳冉的照片，她依旧对着镜头努力的笑着，她的笑容非常有感染力，用关注者的话说，她的笑容让人感受到了生命的不屈，再加上被曝光的经历，这样的笑容足以给人力量。 谢嘉懿：“你想做一个完美受害者，不能让大家知道你现在的状态是伪装出来的，哪怕那些都是你的真实经历，但依然不够完美，你要清清白白，你要一无所知，你要自己什么都没有做过，你只是一个从小被父母迫害但一直在努力生存的孩子，仅此而已。” 第274章 孙佳冉：“这都是你们的猜测。” 谢嘉懿：“那你为什么不向陈雯雯求救呢，你既然有自己的认知，就应该知道她是被骗的，她是一个好人，只要你向她求救她一定会帮你的。” 孙佳冉：“我和她接触时间不多，我……我……” 段瑾瑜：“别再编了，你就是想做完美受害者，所以才想尽办法隐瞒自己已经恢复的事实，你之所以不向陈雯雯求救，是因为你知道她了解你的情况后绝对会第一时间报警，到时你的事情还是没有办法隐瞒，在你明知道曾萍利用你将她骗到福利院的情况下，仍旧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做，眼睁睁看着她一步步走向死亡。” 屋内的灯光打在她的睫毛上，在眼底留下一片阴翳，让人看不清她的情绪。 孙佳冉试图继续狡辩，但她这点小伎俩根本无法自圆逻辑，谎言全都被谢嘉懿和段瑾瑜一一戳破。 挣扎许久后，孙佳冉终于放弃了，“是，你们说的都对，但那又怎样，我受到了这样的对待，难道你们还希望我学着去爱别人吗？小陈阿姨人很好，但她太蠢了，我甚至想办法让她发现了妈妈的秘密，然而她什么都没有做就被杀掉了，事实证明我的选择是对的，我不能指望这样一个蠢人来救我。” 说着，她抬眼看向面前二人，“你们现在已经知道了真相，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去告诉警察吗？事到如今，就算你们告诉警察我也不怕，我没有杀过人，我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我就算知道小陈阿姨会死又能做什么呢，我很害怕，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自己，她是一个成年人，总不能指望我这个未成年去保护她吧。” 谢嘉懿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再说点什么，但被段瑾瑜按住了手背。 段瑾瑜：“你说得对，你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我们本就不能对你要求太多。” 他起身拉着谢嘉懿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时，又停下了脚步，“最后一件事，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看待那些为你捐款的好心人呢？也是一群蠢货吗？” 孙佳冉思考片刻，“他们都是善良的人，他们都是喜欢我的。” 段瑾瑜：“是吗？或许他们喜欢的只是那个故事中的你。” “你骗人！”这句话不知怎么点燃了孙佳冉的全部情绪，一直还算安静的她突然歇斯底里的大吼，“你说谎！他们不是这样的，他们喜欢的就是我！” 段瑾瑜：“十年前，孙海军和曾萍用谎言欺骗了他们，十年后的今天，你选择继续延续这个谎言。你憎恨你的父母，却又和他们一模一样……” 第一百六十二章 按照惯例, 这次回归现实世界后，谢嘉懿仍旧美美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 二月初，窗外还在飘着雪, 但屋内的暖意却可以融化人的意志，尤其是被窝里的温度，谢嘉懿睡醒后还故意往被子里缩了缩，试图麻痹大脑让大脑认为还可以继续睡个回笼觉。 可这次乖宝接到小爸爸的指示, 一定要叫他起床。 理由也很简单，一切为了爸爸的身体健康, 至少要起床吃个饭再睡。 它用小脑袋去拱谢嘉懿的鼻子，软乎乎的毛搔着鼻尖, 让谢嘉懿连打好几个喷嚏, 大脑终于清醒过来。 段瑾瑜原本在厨房准备配面条的卤子, 扭头就见谢嘉懿睡眼惺忪脑袋上还顶着一只四肢摊开的小兔兔, 模样真是可爱死了。 他没忍住, 放下手中的碗，走过去给了他一个不算早的早安吻。 谢嘉懿张开双臂抱住他，在他颈窝处蹭蹭, 迷糊道：“中午吃什么啊？晚上我要吃火锅。” 段瑾瑜：“面条, 不过你最近火锅是不是吃的有点多, 不怕上火吗？” 谢嘉懿：“不怕，这么冷的天就应该窝在家里吃热乎乎的火锅。” 他天生皮肤好, 吃辣吃甜脸上也不长痘，有随意造作的资本。 “行，听你的, 晚上就吃火锅。”段瑾瑜抬手将乖宝抱下来，回手指了指厨房, “马上就好了，你先去洗漱。” “好哦。”谢嘉懿顶着一头乱毛，挠挠肚皮走向卫生间。 刚回来的第一天是二人约定好的休息日，这一天完全放空大脑，怎么舒服怎么来，仿佛一切烦恼都不存在。他们去超市采购，去楼下遛弯，还在小花园旁边堆了一个兔子雪人，小心翼翼的拿回家放在窗外，想着能多留几天，但乖宝有点吃醋家里出现一个看似和它一模一样的小东西，一直拒绝去窗台上看它。 可这仅仅是第一天的生活，从第二天开始就要逐渐回到正轨，他们不得不继续考虑现实问题。 面前的茶几上摆放着新的旧的各种资料，谢嘉懿穿着毛茸茸的家居服，怀里抱着乖宝，靠在同样穿着毛茸茸的段瑾瑜肩膀上，“咱们该去找那个老瞎子了。” 段瑾瑜：“确实，但他未必肯说，还得想个办法。” 谢嘉懿：“你说他脸上的烧伤，会不会和当时那件事有关？” 老瞎子脸上的伤痕纵横交错，裸露在外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肉，真的很让人惊讶经历了这么严重的伤是怎么活下来的。 段瑾瑜：“你认为是那场大火？” 谢嘉懿：“只是感觉，他告诫我们的话明显意有所指，a大正门，4路公交车，还有那场伤亡惨重的大火，说不定他就是那场灾难的幸存者。” 第275章 如果真的是幸存者，那么他所知道的内情，肯定比他们想象中要多得多。 然而这不是他们第一次去那里找老瞎子，可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那次“提点”他们过后，老瞎子就再也没了踪影，仿佛人间蒸发一样。 但无论如何他们也得顺着这条线索继续查下去，这么重要的知情人，他们绝对不能错过。 过了初七，除了学生以外，工薪族已经早早开工，无论是相比十一还是过年期间，市中心这边的人流量都差了很多。 谢嘉懿和段瑾瑜站在车站附近，左看右看，就连乖宝都从包包里探头，但仍旧找不到老瞎子的身影。身边的行人匆匆，只有他们两个待在那里，看着公交车一辆辆驶过，看着行人来来往往，一等就是好几个小时。 “不会真的找不到了吧。”谢嘉懿略显沮丧，“怎么还神出鬼没的，别是故意躲着咱俩。” 段瑾瑜：“别急，咱们之前也来找过，也没见到人，或许他只是换了个地方。” 市中心是个范围性的统称，并没有规定一定要在这个车站附近，对于老瞎子那样的人，或许是自在惯了，换个地方卖东西算命也是正常的。 但这就苦了谢嘉懿和段瑾瑜，他们想要找人，可面对茫茫人海，又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找起。 倒是和上次相比，街边其他摆摊的小贩没有太大的变化。 谢嘉懿尝试问了几个，可他们都说和老瞎子不熟，只知道他以前经常来摆摊，大家看他岁数大又眼瞎也帮着照顾照顾，但他具体什么情况、家住在哪里就没人知道了。 为了避免遗漏线索，谢嘉懿从街头问到街尾，仍旧问不出个结果。 最后只剩下了一个跪在地上乞讨的男人。 他四肢健全，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也看不出多大岁数，面前摆着一个缺了口的破瓷碗，里面有硬币有纸币，粗略加在一起不超过二十块钱。 “你好。”谢嘉懿蹲下身，“请问你认识原来在那边算命的老伯吗？就是那个眼睛看不见戴着墨镜的。” 男人依旧低着头跪在那里，不说话。 旁边的小贩指了指他面前的碗，示意想让他说话，得拿钱。 谢嘉懿无语，“你有二维码吗？” 现在用现金的越来越少，更别提像他这种大学生，除了手机以外，翻遍浑身上下连一个硬币都找不出来。 男人还是不说话。 谢嘉懿抱着乖宝蹲在地上，仰头看看段瑾瑜。段瑾瑜抿着嘴巴，转头四下看了看，最后将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商场。 如果他没记错，商场有几个出口附近摆放着atm。 “等我一会儿。”段瑾瑜拿出手机快速打开手机银行的app，在上面预约了一个取款码，而后大步跑向了商场。 谢嘉懿蹲在原地无语问苍天。 谁能想到他也有为钱发愁的一天呢。 十多分钟后，段瑾瑜取回了五百块钱。 谢嘉懿从他手里抽出两张放在男人面前的碗里，“帮个忙，你要知道的话务必告诉我们，我们是真的找他有急事。” 看着碗里两张百元大钞，男人不再无动于衷，“我倒真和他挺熟的，他住的那个地方，还是我帮着找的呢。” 谢嘉懿心说这钱还算没白花，“在哪儿？” 然而男人目光一转，看着段瑾瑜手中尚未收进兜里的三百块钱，暗示意味过于明显。 段瑾瑜微眯着眼审视着他，语气冷的仿佛三九天的寒霜，“你别太过分，我现在打电话报警你一分钱都拿不到。” 他模样好看但冷下脸的时候也确实有点吓人，男人下意识的将那两百块钱攥在手里，生怕再被他拿回去。 这种四肢健全但跪在街头装乞丐的人谢嘉懿也见过不少，懒得理也懒得管，然而老瞎子是他们必须找到的，既然段瑾瑜已经在这人面前立了一个不好说话的人设，剩下的自然得他来处理，“你想要那三百，可以，但是你得带我们找到他。看你的样子，这个冬天也不好过吧，我们也不是什么坏人，不想为难你，只是想找人，只要你把我们带过去，这三百就是你的。” “真的？” “真的。”谢嘉懿道，“你已经拿到两百块钱，就当是我们的定金，我们没必要损失两百块钱骗你吧。” 男人警惕的瞄一眼他身后的段瑾瑜。 这里人流量大，愿意给钱的人也多，但对他而言五百块钱仍旧是一笔巨款，只是带他们去找个人而已，这活儿还是很轻松的。最重要的是这俩人看着就像大学生，怀里还抱着一只兔子，应该不能是只在电视看过的那种变态杀人犯。 他咬咬牙，最终下定了决心，“好，我带你们去。” 去找老瞎子之前，谢嘉懿和段瑾瑜已经做好了心里建设，毕竟他看着就不像生活富裕的样子，住在等待拆迁的破房子或者更偏远的城中村都有可能。可他们万万没想到，自己想象的还是太美好了，等那个男人带着他们一路走到江边某座桥下后，谢嘉懿忍不住指向前面那座四面漏风、由木板和铁皮搭成的屋子，问道：“不会就在那里吧。” 生活不富裕，但好像也没到这么窘迫的地步啊。 然而男人肯定了他的说法，“就是那儿，房子还是之前我一个哥们的，那哥们嫌这边要钱要的少，就去别的地方搞事业了，房子空着没人住，当时那个老瞎子给我钱让我帮他找个地方，还特意叮嘱我越简陋越好，我就让他住进去了。” 第276章 谢嘉懿渐渐皱起眉头，“你别告诉我你是他房东、他还要按月给你钱的。” 男人尴尬的咳嗽一声。 谢嘉懿心说好家伙，真是人不可貌相，这还可以两头吃的。 许是因为今天天气好，气温也有所回升，老瞎子开门通风，他听见外面有脚步声就摸索着来到了门口，“不是才给你交过钱吗，怎么又来了？你别欺负我眼瞎，我告诉你，我心里可敞亮着呢。” “不是我。”男人尴尬的摸摸鼻子，“是有人想找你，我只是带他们过来。” 说着拼命朝谢嘉懿使眼色，让他别忘了剩下的三百块钱。 谢嘉懿懒得理他，从段瑾瑜兜里拿钱顺便让他赶紧走人，接下来的谈话内容，他可不想让三人以外的人听到。 男人几乎什么都没做就净赚了五百块钱，乐的嘴角差点咧到耳朵根，临走时还特意表示自己对这片很熟，以后想要打听谁都可以来找他。 等他离开后耳边终于清静下来，还没等谢嘉懿和段瑾瑜表明来意，站在门口的老瞎子突然呵呵一笑，“回去吧，我说的那些都是骗你们的，我这里根本没有你们想要的答案。” 第一百六十三章 这一刻, 谢嘉懿开始相信这个老瞎子是有点真本事在身上的。 因为从见到老瞎子到现在，他们两个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包括让那个男人离开, 都是用眼神和手势示意，他不可能从声音分辨出他们两个是谁。 除非他是在装瞎。 想到此，段瑾瑜抬手就要去摘他脸上的墨镜，然而老瞎子眼疾手快的握住了他的手腕, 掌心粗糙的纹路磨的他皮肤发痛。 “用不着试探，我是货真价实的瞎子, 但可惜啊，老瞎子我眼瞎心不盲, 你们是谁, 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我掐指一算就能知道。” 谢嘉懿：“可你刚才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说的那些也都是骗我们的, 你自己嘴里都没个准话，让我们拿什么相信你啊。” 老瞎子一滞，“小娃娃岁数不大, 说话还挺噎人。” 桥下风大, 又阴又冷, 段瑾瑜不想让谢嘉懿在外面站的时间太长，“不如进屋去说。” 但老瞎子断然拒绝, “有什么好说的，走走走，赶紧走, 别打扰我放风。” 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谢嘉懿轻哼一声, 觉得好好讲道理是不行了，就决定换个思路，“我瞧你这儿风景不错啊。” 老瞎子嘿嘿一笑，“小娃娃还有点眼力，我这儿标准江景房，你……” “不过可惜啊。”没等他说完，谢嘉懿便出言打断，“违章建筑吧，要不要我叫警察叔叔过来和你聊聊天谈谈心？你岁数这么大估计人家也不能为难你，顶多就是把你撵出去再把这个破房子拆了，不过人家职责所在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你说对吧。” “呵呵。”老瞎子怎么也没想到他越来越损，居然还敢拿房子来威胁自己，气道：“我上次见你的时候你不挺乖挺懂事的吗，一口一个老伯叫的多好听，现在怎么回事，这才几个月，怎么就学坏成了这个样子？！” 谢嘉懿：“你不是能掐会算吗，你自己算啊。” 双方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相让，最后还是段瑾瑜拿出手机表示再吵直接报警，老瞎子虽然咽不下这口气但也拿他们无可奈何，只好让开了门口的位置。 “屋里没地方坐，站着吧。” 屋内不到二十平方米，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外没有任何多余的家具，老瞎子的行李都装在一个编织袋中，旁边还有一个脏兮兮的洗脸盆，挂在旁边的毛巾已经变黄，显然用了很久了。 “你平时怎么吃饭啊？”谢嘉懿环顾四周，屋顶一角碗大的漏洞格外引起了他的注意，要不是屋子建在桥下，冬天都会顺着洞口往里飘雪，即便如此，老瞎子这一冬天的日子应该也不好受。 刚才吵架耗费他不少力气，老瞎子摸索着坐在床边，长出一口气，“沿着江边往前走，早上有出来卖馒头的，老板人好，看我岁数大眼睛也瞎，每次去还会送我一壶热水。” 谢嘉懿在脑中回想了一下当初在商场外看见老瞎子的情形，“你摆摊也挣钱吧，我问过周围的小贩，他们说挺多人照顾你生意的，你怎么也不至于弄成现在这样。” 那些钱足够让他找个遮风挡雨的住处，至少维持每天吃饱穿暖，而不是窝在这里像个苦行僧一样。 老瞎子却摆摆手，“钱财乃身外之物，不要过分计较，要么说年纪小觉悟不够高，等你们到我这个岁数，就什么都看得开了。” 谢嘉懿懒得和他吵，决定回归原本的话题，“既然你这么看得开，那多说两句也没问题吧。” 但又和之前一样，一提起这个话题，老瞎子就闭上了嘴巴。 谢嘉懿：“既然你上次已经提醒过我俩，说明你认为我们是可以了解内情的，那现在又为什么不能说了呢？” 老瞎子：“还是年轻啊，被人骗了都不知道，别问了，你们在我这里是得不到答案的。” 谢嘉懿：“那在哪里能得到答案？4路终点站？a大校园？还是那座让我们得到护身符的白石塔？” 一听到白石塔三个字，老瞎子立刻变了脸色。他的脸上到处都是可怖的伤疤，稍一牵动便显得格外狰狞，乖宝吓得直接缩回了包里，抱着小小的胡萝卜抱枕闭紧了眼睛，生怕多看一眼今晚会做整宿噩梦。 第277章 这种反应根本瞒不住二人的眼睛，趁谢嘉懿去哄乖宝的功夫，段瑾瑜肯定道：“你知道那座塔。” 老瞎子没承认也没否认，沉默许久后缓缓问道：“那里现在怎么样了？” 段瑾瑜：“已经荒废了。” 老瞎子：“守塔人呢？” 段瑾瑜：“死了。” 又是半晌沉默，就连旁观者都能感受到他低落的情绪，到最后也不知是想通了什么，老瞎子突然嘿嘿一笑，一遍又一遍的念叨，“我就说我算的没错，挺好，挺好的……” 段瑾瑜：“听说那个守塔人死在了十七年前的流星夜，第二天村民发现了他的尸体，将他入土安葬。” 老瞎子：“哎呀，这可是行善积德啊，下辈子福气绝对少不了。” 谢嘉懿：“要不你也行行好？” 老瞎子：“又想套我的话？告诉你，没门，你那兔子哄完了吧，哄完了就赶紧走。” 谢嘉懿：“你还真挺神的，我可没说我家乖宝是只可爱的小兔子，这你都能算到。” “夸我也没用。”老瞎子不想再和他们浪费时间，于是站起来赶人，“走走走，这次就算你们把警察找来我也还是这句话，我什么都不知道，我……” 话没说完，老瞎子突然身形一滞，就在二人眼前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 120的鸣笛声，医院里挥不去的消毒水味，还有周围嘈杂的交谈，谢嘉懿和段瑾瑜第一次遇到这种事，难免有些混乱，等终于将老瞎子安顿好后，后劲儿上头，脑袋懵懵的非常不舒服。 不过好在医院里还剩一个双人间，老瞎子占了一张床，另一张床位是空着的，晚上陪护也能有个躺着的地方，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医院里不让带小动物，谢嘉懿只好先带着乖宝回家，明天再过来替段瑾瑜。 入夜，段瑾瑜简单对付一口晚饭，坐在另一张床边，低头看向手中的检查单。 大夫说老瞎子的脑袋里长了一个瘤，是恶性的，非常严重，已经没有办法通过手术摘除，换句话说，他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然而在段瑾瑜说明情况后，让大夫感到非常奇怪的是，这个肿瘤分明已经压迫到了神经，按理来讲老瞎子早就应该瘫痪在床无法自主行走，甚至连简单交流都做不到，是绝对无法像他说的那样、能够脸不红气不喘的和谢嘉懿吵架，还每天早上行走一千多米去买馒头。 这简直就是医学奇迹。 面对大夫的质疑，段瑾瑜也没有过多的解释。 从去年到现在，已经发生过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他和谢嘉懿每月一次的旅行、能听懂人话的乖宝，都不是几句话能说清楚的，又或者说这些事根本无从说明。 段瑾瑜记得那些小贩曾提到过，老瞎子就是在十一期间、也就是见过他们二人之后才销声匿迹，变化是从那个时候产生，他开始怀疑老瞎子脑袋中的肿瘤会不会也是那个时候出现的，可那时距离现在才短短四个月的时间，这真的可能吗。 各种各样的疑问萦绕在脑海中，段瑾瑜叹了口气，看了一眼还在昏迷中的老瞎子，身体一歪躺在床上，给谢嘉懿发了晚安后，便迷迷糊糊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他是被屋内的噪音吵醒的。 老瞎子已经醒了过来，但因为换了个新环境，除了一鼻子消毒水味儿能让他确定现在是在医院，除此之外的情况简直是一无所知，所以在下地摸索的过程中，他碰掉了水杯，踢到了水盆，甚至撞到了段瑾瑜的床角。 “你在干什么？”段瑾瑜疲惫的坐起身，囫囵一下睡乱了的头发，“大夫说你要好好休息，赶紧回床上躺着。” 但老瞎子哪有一副将死之人的模样，他穿着病号服，精神头比刚睡醒的段瑾瑜还要足，“还算你俩有点良心，知道把我送医院，行了，现在我也醒了，没事了，咱们走吧。” 段瑾瑜：“走什么走，大夫让你住院。” 老瞎子：“哎呀，我自己身体什么情况还不了解吗，大夫说那些都是骗你的，你年纪小，可不能让他们给骗了啊。” 段瑾瑜：“骗我什么了？你的检查报告上写的清清楚楚，别说你不知道你脑袋里是什么情况。” 老瞎子：“我当然知道啊，不就多长了个东西吗，里面包裹的可是我的舍利子，舍利子你总知道吧，那可是个宝贝啊。” 段瑾瑜：“你在路边摆摊，说是摸骨算命，就应该是个道士，舍利子不是佛家的说法吗？” 老瞎子一脸恨铁不成钢，“要么说你年纪小呢，佛道儒不分家，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虽然你可能听不懂这个道理，但你听我的就对了。总之我现在什么事都没有，住什么院，检什么查，花什么冤枉钱，走走走赶紧走，送我回我那套江景房，让我在自然中斋戒沐浴三两天，到时候什么病都没有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看他又开始满口胡诌, 段瑾瑜理也不理，就静静坐在床边看他的表演。 “你这小娃娃，怎么就油盐不进呢！” 到最后, 老瞎子也折腾累了，一屁股坐下来直喘粗气，干脆祭出了终极杀招，“我没钱, 住院费我付不起！” 段瑾瑜：“没事，我们交过了。” 老瞎子：“……” 段瑾瑜：“大夫说你还剩几个月的时间, 这段时间你就老老实实在这儿住着，住院费、检查费、伙食费, 我们全都包了, 不用你操心。还有你那套江景房, 以后每个月的房租也是由我们负责。” 第278章 这话听的老瞎子直呲牙, “我这还遇上两个小财主？你们这么浪费钱家里人知道吗？” 段瑾瑜：“命都快没了, 还谈什么钱啊。” 他指的是自己和谢嘉懿每月一次的异常情况，老瞎子当然也能听懂他说的是什么，只不过一转到这个话题他就熄了火, 压根不想深聊。 段瑾瑜和谢嘉懿是以远房侄子的名义帮老瞎子办理的住院手续, 早上大夫过来查房的时候还特意提了一句, 说现在好多儿子女儿都不孝顺，侄子能做到这点简直难得, 让老瞎子别再闹，一定要好好配合治疗，别辜负侄子们的心意。 老瞎子倒是没有反驳, 但配合是不可能配合的。 他眼睛看不到，可能做的事一点都不少, 比如在外出放风的时候和其他病人交流以试图搞清楚医院的内部结构，之后再趁晚上悄咪咪溜出病房。只不过护士台那边24小时有人，被段瑾瑜嘱咐见到后什么都别问，直接抓住送回，就这么折腾了两三次，老瞎子见逃跑无望，干脆放弃了这个计划。 段瑾瑜和谢嘉懿是轮值陪护，谢嘉懿负责白天，段瑾瑜负责夜晚，而老瞎子偏偏在晚上折腾的最凶，虽然嘴上说着放弃了，但段瑾瑜一点都不相信他的鬼话。 原本在晚上段瑾瑜还能躺在另一张床上按时睡觉，但他又得时刻提防对方又搞出什么幺蛾子，只能日夜颠倒，白天回去睡觉，晚上一边刷手机一边监督老瞎子。 这一折腾就是小半个月。 这天晚上，在不知道第多少次被段瑾瑜识破诡计后，老瞎子也累了，坐在床边唉声叹气，“你们这是何必呢，你说咱们萍水相逢缘分又不深，真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段瑾瑜刷着手机里谢嘉懿和乖宝的照片，眼也不抬的回道：“如果只是我，可能早就放弃了，毕竟我真的懒得和你折腾。” 说到这儿，他轻轻叹了口气，“你有没有发现，这段时间我们已经再没和你提过那件事了。” 老瞎子一怔。 他细想了想，发现确实如此，“怎么，你们两个小娃娃终于良心发现决定不为难我这个老人家了？” 段瑾瑜：“我可没这么好心，这件事是他决定的。” 头顶的灯实在晃眼睛，段瑾瑜又换了个姿势，“我们两个的现状是改不了了，但是你还可以。虽然这么说有点矫情，可你是除我们两个以外唯一的知情者，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们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只不过你的情况要比我们好，我们也希望你能从这件事中抽离出去。我不知道你的病是不是和那次提示我们有关，暂且就当有关系吧，总而言之，我们得对这件事负责的。” 老瞎子：“你们想怎么负责？” 段瑾瑜：“尽可能的给你治病，治好后你想离开就可以离开，我们不会再拦着。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们还会给你提供一笔生活费，虽然能力有限，可和你现在的情况对比，至少能保证你吃穿不愁。” 老瞎子沉默片刻，问道：“为什么？你们根本不需要做这么多的事，我们只是素昧平生，连认识都谈不上。” 段瑾瑜：“都说了，去年十一你还好好的，这才几个月就病成这个样子，应该是和我们有关。虽然大夫说你没剩几个月，但这只是科学的判断，在你身上，不也存在着一些科学无法解释的事吗？所以说，治好你，还是很有希望的，只要你肯配合。” 老瞎子：“那你们是什么打算？假如我真的能够治好，离开了，之后你们打算怎么做？” 段瑾瑜轻轻摇头，“不知道，这就像是一场无休无尽的死循环，我们对它一无所知，只能被迫着去接受，也许有一天我们会死在另一个世界中，也或许死亡才是我们的终点。只有死亡，我们才能获得解脱。” “是吗……”老瞎子摸索着将枕头垫在床头，靠在上面，抬头看向根本看不到的天花板，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病房内一时沉默，又过了许久，老瞎子也叹了口气，“和我说说你们的故事吧。” 他们曾经尝试着和别人说起此事，但无论是关于另一个世界的，还是那张可以变化的车票，在外人眼中都会自动转化成最正常的模样，很显然，是冥冥之中存在着什么力量在阻止他们。 可老瞎子不同，根据段瑾瑜和谢嘉懿的猜测，他应该是当年那件事的经历者，和整起事件渊源颇深。 段瑾瑜尝试着聊了几句，发现老瞎子完全可以听到自己的信息后，这才放了心。 他的故事言简意赅，但却不会错漏任何关键信息，老瞎子一直保持沉默，只做一个安静的聆听者，有时段瑾瑜甚至会怀疑他是不是听睡着了。 可他也不是从始至终都没有反馈，当段瑾瑜讲到高塔上的爆炸时，他明显看到老瞎子攥紧拳头、手臂上青筋暴起，似乎沉浸在了一些糟糕的回忆中，而这些回忆给他带来了极大的痛楚，哪怕过了这么久也无法释怀，这也让他更加相信自己和谢嘉懿的猜测是正确的。 至少在这件事上，他们有着相同的经历，那些扑面而来的火光和被大火吞噬后皮肤的痛感，无需过多言语，彼此全都心知肚明。 直到天边微曦，段瑾瑜终于讲完了他们的故事。 紧接着又是一阵久违的沉默。 段瑾瑜看了一眼时间，“再过几个小时他会过来，如果你有什么想说的可以等到晚上。” 第279章 “你倒是心疼他。”老瞎子也明白他的意思，“听听故事又不累，况且他也没你想象的那么脆弱。” 段瑾瑜：“我知道，但与这些无关，我只是想让他能休息的时候多休息休息，毕竟以你的唠叨程度，听故事也很麻烦。” “呵……”老瞎子不置可否。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阳光也慢慢照亮了整间病房。眼看还有半小时就要和谢嘉懿交换，段瑾瑜简单整理了一下床铺，还在床头摆上了他喜欢吃的水果，伸手就可以拿到，而且都是洗过的。 听着段瑾瑜忙来忙去，已经成为了老瞎子的日常，每天早上他都要收拾一次，而且丝毫没有厌烦感。 “我问你。”老瞎子坐靠在床头，幽幽开口，“你觉得世间苦不苦？” 段瑾瑜手上一顿，而后继续忙着自己的事，“看和谁在一起。每月初对我而言确实是场麻烦，但我也很感谢这个麻烦，如果不是它，我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有了喜欢的人，也有了一个属于我们的家。” 老瞎子：“其实我能感觉得到，你有种十分矛盾的心理，那边的世界有时就像一个诱惑，是你选择逃避的场所，一般这样的人都没有什么幸福的家庭，是他把你从深渊中拉出来的，对吗？” 段瑾瑜并不否认这一点，“对。” 老瞎子：“虽然我说话总是真真假假掺在一起，但有一句话是真的，我眼瞎心不盲，你们每个人啊我都看的透透的，包括去年十一，有两个人在我这里拿了东西却没付钱，还是你过来给我转了十块。我知道你们是善良的小娃娃，我也看出了你们的异常，就想着提点你们一下，可没想到啊，就这么几句话，还把自己搭了进去。” 他们的猜测没有错，老瞎子确实是当年那件事的亲历者，所以当他有意无意提起这件事时，在外人看来可能是泄露天机，可于他自身而言，却显现出了一种逆天改命的状态。 于是在此之后，他的身体状况急速恶化。 老瞎子年轻的时候也是修行过的人，当然知道这种状态意味着什么，他知道到目前为止自己还没有牵扯过深，及时止损是可以救命的。所以他收起了自己的摊子，除了维持生活最低所需外，将所有的钱全部捐出做功德，以一种极其苦贫的姿态过生活。 有时他也会想起这两个身陷囹圄的年轻人，可他并不纠结，只是十块钱的缘分，并不值得他奉献出自己的生命。 直到最近他被送进了医院。 他见到了很多也重新思考了很多，目前的状态是上天对他的惩罚，可他真的能够毫无怨言的接受吗。 或许这是一次机会，不仅仅可以救这两个年轻人，同时也能够拯救自己。 每天当谢嘉懿到达楼下时都会给段瑾瑜发条信息，二人相约着一起去吃早饭，临出门前老瞎子叫住了段瑾瑜，“今晚你按时过来，你们知道的、不知道的，我全部都会告诉你。” 第一百六十五章 按照老瞎子的嘱托, 段瑾瑜在去接替谢嘉懿前先去了一趟江边的破屋子，从床底下翻找出一个黑布包裹。 包裹很轻，里面是几件零散的衣服裤子, 组合起来有点像是道士穿的，但形制还有所不同。 段瑾瑜也不认识这些，只是将包裹重新包好，然后塞在随身携带的背包中, 去医院和谢嘉懿吃了顿晚饭，而后直接返回病房。 等他进门时, 老瞎子已经摸索着换好了衣服，“怎么样？” 段瑾瑜上下打量一番, 点点头, “挺合身的。” “废话。”老瞎子不满, “我的衣服我还能穿着不合身？你真不会夸人, 也不知道那个谁怎么喜欢你的。” 段瑾瑜沉默片刻, “我其实长的不错，在追他的过程中，这张脸有着不可忽视的作用。” 这下老瞎子没话说了。 心不盲, 但解决不了眼睛看不到的问题。 许是好久没有穿过这身衣服, 老瞎子像个小孩儿似的乐呵呵在屋里转圈, 可在段瑾瑜看来，他一头乱糟糟的短发, 再加上脸上始终戴着的墨镜，配上这身略显古香古色的衣服，着实有点滑稽。 等到老瞎子折腾累了, 这才摸着床边坐下，嘴里振振有词, “哎呀，年少不懂事，现在还是觉得这身衣服穿着舒坦啊。” 段瑾瑜没有出声。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心急。”老瞎子呵呵一笑，“年轻人，以后还有大好的时光，别什么事都着急，着急来着急去，最后损耗的是自己的心气，不好，不好啊……” 话虽如此，但老瞎子也没再耽误时间。 “唉……从哪儿开始说起呢，要不就先说说那个守塔人，我和他还挺熟，又或者按照辈分来讲，我是该叫他一声师兄的。” 老瞎子就出生在白石塔附近的村子里，他天生异瞳，据他自己所说，他的眼睛能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那时还小，也口无遮拦，见到什么就说给周围的大人听，本来大家就对异瞳心有芥蒂、认为这不是什么好事，再加上他这么一说心里更害怕了，都不让自己家的孩子和他玩，见面都要躲着走。 在这种环境下，他的父母也顶着不小的压力，而在他八岁那年母亲意外身亡后，村里的人都觉得他母亲的死全都是因为他的异瞳，这孩子天生克父母，甚至可能因此影响周围的人，就逼迫他的父亲，让他将孩子送到白石塔，否则就要将他们爷俩全部赶出村子。 第280章 白石塔是什么时候修建的，村里人无处考证，他们只知道在传言中这座塔由天石修成，可以压制一切恶鬼邪灵，既然如此，肯定能治得了这孩子的异瞳。就算治不了，也能让这孩子远离村庄，免得再祸害别人。 被父亲送到白石塔的那天，老瞎子听着父亲一声声的道歉、看着他满脸泪痕，其实内心并没有太多的悲伤。 他不是不知事的人，村里人对他什么态度什么想法，他都一清二楚，来到这里也好，至少从此以后可以耳根清净了，于是便听从了父亲的安排。 当时的守塔人是个须发全白的老者，他看了看这个孩子，表示自己可以收下他，但二人之间没有师徒缘分，也不会教他什么本事，只当是给他一个临时的落脚之处。 老瞎子不懂他的安排，直到两年后老者去世，老者唯一的徒弟接替了守塔人的位置，也就是他口中名义上的师兄。师兄说师父曾经算过一卦，他要想平平安安度过一生最好什么也不学什么也不问，就安安稳稳待在这座塔中，但随着他年纪逐渐增大，心里的想法也越来越多。 白石塔内只有他们二人，每月一次下山采买都由师兄完成，老瞎子在这里待得久了也想出去看一看，于是他趁师兄不在时偷偷去书房翻看典籍，上面的内容晦涩难懂，可他确实悟性高，虽然从来没有系统的学习过，可凭借自己的理解也能悟个七七八八。 就这么一年又一年，转眼他已经在塔内生活了二十年，这时他认为自己已经学有所成，没有必要再留在这座塔中。 他的父亲早已去世，他也没想过再次返回村子，只是想到外面更广阔的世界中看一看，而且凭借着自己的本事，他觉得已经足够生活。 于是他向师兄提出告别，但与他设想中的不同，师兄并没有阻止他，也没再重复师父当年留下的话，只说了一句“自此一别，后会无期”。 老瞎子没有理解话中含义，第二天就拿着整理好的行李离开了白石塔。 根据他的卜算，未来某一天，他将在a市邂逅一场机缘，所以他一路来到了a市，并选择留在距离这场机缘最近的地方——a大。 讲到这里，老瞎子幽幽叹气，“我后来也曾想过，整整二十年的时间，师兄是不是真的不知道我的所作所为。他那人啊过得随性，师父的话会听，但未必就按照师父的想法去做。” 段瑾瑜：“你的意思是，他明知道你在偷学，也知道这样会给你带来灾祸，可又没有阻止。” 老瞎子点头，“他时常跟我说命由己造，师父的忠告是对的，可这并不代表我就要遵守，毕竟能对我人生负责的只有我自己，别人没有权力代替我做出什么选择。” 当年的他意气风发，固执的认为自己的卜算与选择都是对的，所以一直留在a大附近等候着自己的机缘，谁知竟遇上了那起惨烈的事故。 老瞎子：“我知道你最想了解什么，但关于这场事故，我真的没办法告诉你太多，不是我不想说，而是我也不知道凶手是谁。” 段瑾瑜：“怎么可能？你是当事人，总会知道调查结果吧。” 老瞎子：“真的不知道，你们应该查过相关资料，可这些资料上有提过一句调查结果吗？当年的监控手段有限，活下来的人只知道那天有一场百年一遇的流星雨，好多学生都聚集在a大校门等着观看，就在流星雨降临之前，一辆4路末班车脱轨直接撞向了等候的人群，所谓的凶手、车上的乘客、以及无辜的学生，全都死在了那场事故中，事故引发了大火和爆炸，事后清理时甚至连尸体都找不全，更别提确定凶手，所以至今为止，这仍是一个悬案。” 这倒也是个合理的解释，但段瑾瑜不死心，他和谢嘉懿千辛万苦才找到的线索，总不能断在这里。 段瑾瑜：“除此之外呢，你还知道什么？无论有用没用的，都可以告诉我。” 听罢，老瞎子面无表情的转向他，拿下墨镜，露出那双彻底被摧毁的眼睛，用食指指了指，“我说过，我的眼睛异于常人，能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虽然在那二十年中学艺不精算错了地方，但我的眼睛不会骗我。” “那天晚上，我待在a大校门口像往常那样摆摊算命，后来眼看着公交车脱轨撞向人群，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爆炸的火光所淹没。” “那一刻，在我的眼中，整个世界碎裂成了无数块，每一块又折射出另一个世界，就像是被砸碎的镜子。” “你们说自己经由末班车经历了各种各样的世界，我猜，这应该就是答案。所以我才告诫你们‘开始即结束，结束即开始’，希望你们能够从这个死循环中逃出来，可没想到啊，到最后没救得了你们，还把我自己搭了进去。” 他的语气中透着一股难以平复的悲凉感，段瑾瑜不知道他是否后悔当年的决定，可现在也没有太多时间伤春悲秋。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他必须在下一次时间到来前想到解决办法，顷刻间，他的大脑飞速运转，沉默半晌后，他抬手握住了挂在脖子上的护身符，喃喃道：“或许，这就是我想要的钥匙。” 然而重新戴上墨镜后，老瞎子听了他的话呵呵一笑，“既然都说到这儿了，那我就再告诉你一些吧，如果你肯听我的劝，就不要再去到那边的世界。” 第281章 段瑾瑜：“为什么？” 老瞎子；“解决这件事的关键在他不在你，换句话说，他才是命中注定，但你不是。哎呀，我这个人啊，年轻的时候不信命，师父说只有留在塔里才能平平安安过一生，我只当做是放屁，结果呢，你也看到了，虽然活了下来，但也去了半条命。命这个东西玄之又玄，理不清算不明，从出生那一刻就是注定的，普通人就不要想着逆天改命的事，改不了的，人怎么和命争呢？听人劝吃饱饭，都到了这个时候，我不会害你的，年轻人不要太倔强，要学会听话。” 可段瑾瑜偏偏是个不信命的人，“狗屁的命中注定，按你的说法，我压根就不会被牵扯到这些事中，也就不会遇到他了。” 老瞎子一噎。 段瑾瑜：“我相信你说的话，但更相信你师兄的话，命由己造，否则他也不会把护身符给我。在我收到护身符的那一刻，我的命运就已经被改变，现在想逃也逃不掉。” 本以为老瞎子会哑口无言，然而听到这些话后，老瞎子缓缓摇头，“我师兄除了外出采买从不下山，你确定给你护身符的人就是我师兄吗？” 第一百六十六章 这次怔愣的人变成了段瑾瑜。 老瞎子看不到他的表情, 但他大概能猜到此时的段瑾瑜陷入了极大的疑惑中，叹了口气，“是谁告诉你的？” 段瑾瑜：“我的父母。” 过年时他曾问过梁蓉, 梁蓉只说是个老道士给的，后来他不死心又去问了爸爸，虽然免不了对他浪费时间的训斥，但也得到了同样的答案。 根据老瞎子所说, 他们一门不是道士，只是因为穿着相似人们分辨不清才被误认了身份, 段瑾瑜的父母也是如此，可问题是如果不是老瞎子的师兄, 这个所谓的道士会是谁呢？在这一系列的事件中, 段瑾瑜根本找不到第二个符合这个身份的人。 “呵呵。”老瞎子笑了笑, “有趣啊, 居然出现了我也不了解的内情, 看来当年的事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此时此刻，心情最复杂的莫过于段瑾瑜，他好不容易才循着线索找到钥匙, 可这把钥匙好像又牵扯出了一个新的谜团。 段瑾瑜：“你能够确定吗？” 老瞎子：“当然, 我师兄可比我厉害的多, 我能算到的事情他不可能算不到，和这件事有牵扯的只有那个姓谢的小娃娃, 他绝对不会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段瑾瑜再次陷入沉默。 “好了，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告诉你了, 之后你们要怎么做我也管不到。不过在我看来，普通人最痛苦的莫过于和自己的命运抗争, 当年还是太年轻啊，现在想想，山上的日子多好啊，有师兄陪着还能看各种各样的古籍，唉，怎么就不知足呢。”老瞎子摸索着整理好身上的衣服，规规矩矩的躺在床上，“活着的时候没脸回去，死后再说吧，到时候下去和师兄道个歉，我想他会原谅我的。” 听他絮絮叨叨讲了一大堆，段瑾瑜从繁杂的思绪中回神，“你还需要什么？” 老瞎子嘿嘿一笑，“行，没看错你，挺聪明的。” 段瑾瑜：“你明明白白告诉我说出这些是要付出代价的，现在说了这么多，不就是因为你已经准备好了吗。” 老瞎子：“是啊，准备好了，也看开了，我这辈子……啧，算了不说了，再说也没意思。你俩要是条件允许的话就等我死了一烧，骨灰撒到塔里，或者埋我师兄旁边。” 段瑾瑜：“好，我答应你。” 老瞎子：“那就没什么事了，我啊，过了这么多年，终于能睡个好觉咯。” 段瑾瑜：“祝你晚安……” …… 凌晨四点，老瞎子躺在床上停止了呼吸。 段瑾瑜叫来了医生，按照原来的诊断，老瞎子虽然没剩多少时间，但也不会这么快离世，他的病情似乎就在这一夜之间急速恶化，短短几个小时就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医生虽然有着各种各样的疑惑，可并没有找到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只好开具了死亡证明。 同样意料之外的还有谢嘉懿，他看到段瑾瑜发来的信息时，对方已经随车一起去了火葬场，好在时间还来得及，于是在安顿好乖宝后，立刻穿衣下楼打车去找段瑾瑜。 火葬场与热闹无缘，但却是个永远不会缺人的地方，死者家属们或悲痛或冷漠，在各厅之间进进出出，时不时还能听到追悼厅里的哭声。 老瞎子没有亲属没有后人，不需要守灵也不需要追悼，只等待时间一到直接送进焚化炉。 谢嘉懿在大厅成排的座椅区找到了段瑾瑜，明明有挡风遮雨的墙壁屋瓦，但他就觉得四周冷风阵阵，在走到对方身边坐下后，赶紧从怀里拿出一个暖手宝塞给他，“快拿着，这儿也太冷了。” “怎么你比我的手还凉。”段瑾瑜将他的双手拢在手心一起捂着，“出租车没开空调？” 谢嘉懿抱怨道：“别提了，司机非说空调坏了没法吹暖风，我看他就是想省那点油钱。” 段瑾瑜抬手翻了一下他的衣领，看他里面穿的足够厚才放心，“乖宝没吵着一起过来？” 谢嘉懿：“它昨天晚上玩了半宿，我起来的时候正补觉呢，本来听到动静想跟着的，但我没让，毕竟孩子还小，这地方还是少来吧。” 听罢，段瑾瑜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第282章 倒是谢嘉懿急于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老瞎子昨天白天还好好的，一晚上过去就突然离世。当时段瑾瑜正忙着办理各种手续，忙得很，他也就没多问，现在等候期间总算可以好好聊聊了。 段瑾瑜：“他把他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我。” 谢嘉懿还记得老瞎子为什么会生病，如果他真的和段瑾瑜说了这么多，那现在的结果就是意料之中的。 段瑾瑜不慌不忙挑着重点向他复述一遍，只是没有提到关于自己的护身符的事、也没提关于谢嘉懿“命中注定”的问题，而是直接给出了他的猜测。 段瑾瑜：“我怀疑护身符就是我们需要的钥匙，4路公交车是分段收费的，如果我们用护身符换取车票，大概率就会去到那个特殊的世界。” 谢嘉懿：“特殊的世界……十七年前吗……” 段瑾瑜：“对，按照老瞎子的说法，那里是一切的开始，我们需要回到起点从根源上解决这件事。” 对他们而言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他们已经知道了此行的终点站，坏消息是虽然他们已经大致了解当年发生过什么，可仍对细节上的事一无所知。 谢嘉懿：“这几天我曾经试过联系我们专业的老教授，他在a大工作了四十多年，也算是当年这件事的亲历者。他只知道在这件事发生前，新闻曾报道过即将到来的流星雨，有好多学生没有见过，就互相约着一起去看，那天正好是4月1日愚人节，还有人好奇这是不是愚人节的玩笑，也跑到了正门那边等，毕竟那里空旷没有遮挡，是最适合观赏流星雨的地点。” 这其中还有不少学校的教职工人员，他们满怀期待，甚至拿上了照相机想要把这一刻记录下来，谁知流星雨等到了，与此同时也迎来了死亡。 段瑾瑜：“按照我们之前的经历，我们到达那个世界的时间与现实中的一致，这就意味着我们有一个月的时间进行调查。” 谢嘉懿：“3月1日到4月1日，这期间我们得去学校、公交公司、还得去一趟白石塔，那个守塔人既然能把护身符给我们，肯定会了解一些。” 段瑾瑜：“可他未必知道凶手是谁。” 这才是重中之重，如果这个世界仍旧遵循之前的规则，那么他们的首要目标还是要找出凶手。 谢嘉懿：“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看段瑾瑜眉头深锁的模样，谢嘉懿笑着哄道：“别担心啊，咱俩一起经历了那么多，就不可能有过不去的坎儿，等到了那边，一切都会往好的方向发展。” 段瑾瑜也笑，“这么自信啊。” 谢嘉懿：“当然，我都觉得自己有当侦探的潜质了，以后要是不去姑姑的公司，也能做个私家侦探赚钱，总不至于饿死。” 说话间，老瞎子的骨灰炼好，收捡完毕后，看着面前那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谢嘉懿一时恍惚。 他觉得人生真是无常，无论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无论生前富贵或贫穷，到头来都会走进这个小小的盒子里，化成一捧灰。 遵照老瞎子的遗愿，二人亲自将他的骨灰送回白石塔。 守塔人逝去多年，当年负责埋葬他的村民早已不在人世，他又没有子嗣祭拜，山上的那些孤坟也不知道哪一个是他的，想将老瞎子的骨灰埋在他旁边是不可能了，只好退而求其次。 在骨灰撒下的那一刻，外面呜呜起了风声，谢嘉懿扭头向外看了一眼，心说你要是在天有灵就好好保佑我们。 毕竟老瞎子说了那些不仅仅是为了救他们，同时也是为了自救。 如果回到当年，如果能阻止那场灾难，兴许他就不会遭遇这一切，也可能早早想明白回到这座白石塔，和师兄一起守在这里，也算是有了个伴儿。 做完这一切后，二人连夜回到了租住的小屋。 这一趟外出简直身心疲惫，谢嘉懿嘴上说的轻松，可心里的压力一点不比段瑾瑜少。 这次的任务是有时间限制的，如果没能在4月1日之前阻止凶手，谢嘉懿也不知道他和段瑾瑜究竟要面临什么样的结局，但按照正常的推断，也许他们面临的也将是死亡。 而且还有一件事困扰着他。 眼看着上车的时间越来越近，谢嘉懿决定和乖宝好好说明一下现在的情况。 “宝贝，这或许是我们最后一次冒险了，这次可能真的非常危险，你要去的话爸爸肯定会努力保护你，可又没有足够的信心一定把你保护好，所以选择权在你，如果不想去的话爸爸就把你送到姑奶奶那边，她平时工作忙，没太多时间陪你，但她肯定会给你找个可靠看护者，会好好照顾你，不会让你受到一点伤害。” 这些道理乖宝都懂，可无论如何都要和他们在一起，听说那个护身符就是钥匙后，焦急的想用小爪子把它抓下来让谢嘉懿给它换车票。 “好好好，爸爸带着你，爸爸不会丢下你的。”谢嘉懿赶忙安抚住不停扑腾的小团子，温柔的笑道：“我们一家三口再次出发，我相信我们一定能够顺利归来。”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三月一日—— a大已经正式开学, 结束了上午的课程后，谢嘉懿短暂的回到寝室休息。 窦明依旧坐在电脑前噼里啪啦的按着键盘，屏幕上厮杀的激烈, 他戴着厚重的降噪耳机，根本没听见身后开门的声音。 第283章 谢嘉懿抱着乖宝站在他椅子后，直到他结束一局游戏摘下耳机，才轻轻拍拍他的肩膀。 “我去！”窦明两眼一闭, 夸张的抚着胸口，“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吓死我了！” “在你上一局开局不久。”谢嘉懿抬起右手，给他看手上拎着的塑料袋, “新学期新气象, 只有爸爸对你的爱一如既往。” 窦明立刻狗腿兮兮的双手接过, “好的爸爸, 是的爸爸, 爸爸您就是我心目中的神。” 里面是他最喜欢的那家炒饭，量大管饱味道又好，窦明赶紧把键盘推到桌子里侧, 拆了包装后用勺子大口大口往嘴里送, “有爸爸真好, 我早上就没吃饭，都快饿死了。” 谢嘉懿回到自己的位置, 坐下后看着狼吞虎咽的某人，忍不住叹气，“爸爸的傻儿子呦, 以后你上班了可怎么办，没有了爸爸的关爱, 都怕你饿死在工位上。” 但窦明不怕，毕竟那是一年以后的事情，一年以后的事情一年以后再说，现在他还是有爸爸疼爱的。 “对了，这学期你就要和小学弟搬出去住了吧。”饭吃到一半，窦明突然问道。 “嗯。”谢嘉懿微微低头，手指逗弄着乖宝，“但我不会退寝室，像是中午回来休息一下还是挺方便的。” “唉……”窦明叹气，“每天晚上就剩下我自己，真是空虚寂寞冷啊。” 谢嘉懿：“没事，有游戏陪着你呢。” 一提这个窦明瞬间恢复精神，“不瞒你说，我决定开发一个新路子，比如白天玩网游，晚上断网后就换成主机游戏，游戏机和卡带已经在路上了，这周就能到。” 谢嘉懿真的没办法理解他对游戏的热情，“那你为什么要选咱们这个专业呢，我看你对专业课一点都不感冒的样子，去学计算机，毕业后搞游戏开发不好吗？” 窦明：“年少无知呗，要让我有重新报考志愿的机会，我肯定往游戏开发方向努力啊。” 两人正聊着，谢嘉懿的手机突然响了。 又是一个新学期，温悦将这学期的活动策划以电子档的形式发了过来。 谢嘉懿长按下载，粗略看了一遍后发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他戳开了温悦的对话框：怎么搞了这么多活动？ 因为资金和时间问题，以往话剧社的重要活动都是随着各种节日进行，比如端午，比如中秋，但这学期的活动比以前要密集许多，甚至还包括了期末考试前的集体出游。温悦还特别贴心的写明了每项活动的目的，比如这次出游，目的就是增强团队凝聚力，顺便采风激发大家的表演创作灵感。 几分钟后，温悦回复道：咱们最后一学期了，总得搞得热热闹闹。 过完这学期他们就要进入大四，学校虽然没有明确规定大四学生不许参加社团，但绝大多数学生都面临着就业或继续升学的压力，更愿意把时间留给自己，也算是个约定俗成的规矩。 换句话说，这是谢嘉懿他们这些大三的社长部长们最后享受社团的快乐时光。 理智告诉谢嘉懿这份方案不行，但他现在不太想思考关于理智的问题。 他转手把这份策划发到了六人小群中。 谢嘉懿：新学期的策划，大家都看一下。 等到全部看完后，赵之昇率先回复道：没问题，我看挺好的，@温悦，激发灵感什么的简直太棒了！ 周仁：额……我倒是没什么意见，就是……咳……只是提醒一下哈，没有别的意思……@沈雅 沈雅：…… 宋晓澜：雅姐，我亲爱的雅姐，求求了~【双手合十】 温悦：其实我做这份策划的时候也有点犹豫，但这真的是咱们的最后一学期，省吃俭用了三年，离别前就奢侈一下吧。 谢嘉懿：@沈雅，社团经费还够吗？ 沈雅：不够。 谢嘉懿：还差多少？ 沈雅说了一个数字。 谢嘉懿：大家好像对活动内容没什么意见，既然如此，咱们就想个办法，现有的社团经费都用在集体活动中，等到期末先看看还能剩下多少，少的部分我来补上。 周仁：别别别，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出钱呢，看看差多少，到时候咱们六个均摊吧。 赵之昇：同意，毕业前的集体狂欢，你一个人出钱算怎么回事啊。 温悦：我也同意。 宋晓澜：嗯嗯，你真的想要出钱的话，小学弟那份就交给你了~【坏笑】 沈雅又快速算了一笔账，如果每项活动都按照正常消费来计算，等到集体活动时社团经费还可以覆盖大半，剩下的部分均摊到六个人身上，其实也没有多少钱。 宋晓澜：那就这么说定了哦~ 温悦：突然开始期待了。 赵之昇：我的名导梦啊，希望这次能带给我足够的灵感，青春，友情，爱情，我一定能写出一个优秀的剧本。 周仁：还有好几个月呢，你们都清醒一点。 沈雅：是，尤其不要兴奋上头就增加不必要的开支。 谢嘉懿：既然大家都同意那就这么定了，@温悦，有些细节上的等我修改完再发给你。 温悦：ok。 “又是你们的社团活动？”窦明吃完后，随手将餐盒扔进脚边的垃圾桶，抽出一张纸巾擦擦嘴巴起身来到谢嘉懿身边，“每学期开学你都这么忙。” 第284章 谢嘉懿：“没办法啊，谁让我是社长呢，每学期的活动策划都得我来审核，不过这也是最后一学期了，等到了大四……” 其实他并不想去谈论这个话题，因为今天晚上他和段瑾瑜就要再次踏上4路末班车，而这次的终点就是十七年前的世界。 与以往的经历不同，谢嘉懿不清楚他们这次的行为算不算改变了过去，如果真的改变了，那么十七年后的现在又会是什么样子呢？他们这些人还会不会聚在一起，他还会不会认识窦明，这些都是未知的。 “算了，不想这些了。”谢嘉懿随口岔开话题，然后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我下午还要回来一次，想吃什么？” 窦明立刻变得狗腿兮兮，“感谢爸爸救我狗命，我不挑食，但中午吃了饭晚上想吃点面食，比如抻面或者炒米粉之类的。” 谢嘉懿：“嘁，一猜就是，行了，等着下午下课爸爸回来投喂你。” 窦明：“好的爸爸，谢谢爸爸，爸爸您慢走~” 但谢嘉懿嘴上说着不想过多思考这些，却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大脑，整整一天的课程始终心不在焉，就连老师都发现了他的异样，课间还特意问了一句是不是生病了身体不舒服。 谢嘉懿没什么可解释的，只说是昨晚没睡好。 在结束了浑浑噩噩一下午后，他拎着炒米粉回去投喂窦明，之后便带着乖宝跑去了段瑾瑜的寝室。 段瑾瑜的室友都在外面吃饭，现在寝室里只有他一个人。 “怎么满脸都写着不开心。”他拉开椅子让谢嘉懿坐下，而后打开了几份小炒，“别想太多，先吃饭。” 新鲜出锅的小炒色香味俱全，可谢嘉懿就是没什么胃口，饭吃到一半，他轻轻咬着筷子尖，没精神道：“你说我的第六感准吗？我总觉得这次我们不会太顺利，就好像一定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段瑾瑜又给他碗里夹了一块排骨，冷静道：“就算真有事情发生也不影响你现在吃饭，听话，先把饭吃了再想这些有的没的。” 谢嘉懿：“我就是不放心嘛，真的，这也不是咱俩第一次经历，可就是……” 他说不好这种感觉，可他今天无论做什么事，都像是在用自己的方法和这个世界告别。 段瑾瑜：“那要不要和姑姑打个电话？” 这也是谢嘉懿最不想提及的一件事，现在段瑾瑜主动提出，让他不得不将注意力转移到这件事上。 饭后，谢嘉懿犹豫再三，还是一个电话打给了谢如玥。 谢如玥：“嘉嘉呀，新学期开始了吧，在学校开不开心？” 谢嘉懿：“嗯，当然开心啊，今天我们社团还开了个小会，说期末的时候要一起出去玩呢。” 谢如玥：“真好，到时候钱要是不够花的话记得和姑姑说，哎呀，要不你们来姑姑这边玩吧，花销我包了，但你记得带上你的男朋友，说好要让我看的。” 谢嘉懿：“知、道、啦~姑姑你真的，越来越八卦了。” 听着电话那边的声音，谢嘉懿猜测谢如玥应该是抽空才接起的电话，“那我不打扰你了，你接着忙吧，眼看要变天了，注意保暖，也注意休息。” 谢如玥：“知道啦。” 挂断电话，谢嘉懿脑袋一歪靠在段瑾瑜身上，“有男朋友就是好，这种难受的时候还能有个人说说话。” 段瑾瑜：“嗯，男朋友不仅能陪着你说话，还能替你解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找我当男朋友真的不亏。” 谢嘉懿：“是是是，你最好啦。” 室友们吃完饭直接去晚课的教室里待着，谢嘉懿今天也有晚课，但没办法，只能逃了。 “这是我上大学之后第一次逃课。”眼看到了时间，谢嘉懿一边换衣服一边抱怨，“希望能有个好的结局吧，要不回来之后平白要被系主任找谈话，那可真是太亏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公交站前, 段瑾瑜将他们的护身符全部摘下，三颗白石静卧在手心，晶莹剔透反射着街边的灯光。 “希望能够成功。”谢嘉懿看着末班车即将驶来的方向, 叹道：“要不然售票阿姨容易把咱们当成傻子。” 别人给钱买票，他们用石头买票，搞不好阿姨以为他们是在故意恶作剧，报警就不好了。 段瑾瑜：“没关系, 大不了就说我们弄错了，毕竟这年头学生压力很大, 学出精神问题的也不在少数。” 谢嘉懿：“但愿如此吧。” 几分钟后，4路末班车缓缓驶入车站。 谢嘉懿带着乖宝先一步上车, 段瑾瑜跟在他的身后, 将手中的白石送到售票阿姨面前, “三张车票。”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瞬, 谢嘉懿顿觉周围吹过一阵阴风, 仿佛所有寒气都挤着毛孔往身体里钻，但再仔细一看，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兴许是上了一天班后积攒了一肚子怨气, 售票阿姨抬眼看向段瑾瑜, 语气不怎么好, “钱直接投票箱。” 段瑾瑜依言将三颗白石扔进票箱口，叮当几声, 全部沿着斜坡滑入了下面的箱子。 然后便得到了三张印花的纸质车票。 二人走到最后一排靠窗坐下，段瑾瑜展开手里的车票，发现上面的花纹已经变成了一个明确的时间点, 正是事故发生那年的三月一日，“咱们赌对了。” 第285章 谢嘉懿也很开心, “太好了，现在总算有机会结束这一切。” …… “小同学，小同学你们醒醒。” 谢嘉懿从睡梦中醒来，大脑缓了片刻才意识到自己又睡着了。 只不过让他感到意外的是，这次叫醒他们的依旧是范师傅，这时的范师傅尚且年轻，脸上还没有岁月留下的痕迹，甚至眼中神采也清明许多。 原来他这么早就是4路公交车的末班车司机了？ “不好意思啊。”段瑾瑜脸上带着一点疲惫，“这几天都没休息好，不小心在车上睡着了。” 范师傅点点头表示理解。 此时a大刚刚新学期开学，有不少学生习惯了寒假的作息时间，昼夜颠倒，现在还没缓过来。 “行了行了，赶紧回学校，这天儿还挺冷的，可别着凉。” 二人道了声谢，乖乖从后门下了车。 和他们所处的时间线相比，这个时候的a大周围少了很多高层建筑，四周略显空旷，但胜在视野开阔，只要天气晴朗，夜晚稍一抬头就能看见满天星辰。 “看那边。”段瑾瑜指向校门口，“是你记忆中的样子吗？” 没有熟悉的喷泉，坐落在那里的只有一个接近三层楼高的巨大白石。 谢嘉懿点点头，“是的，流星到来的那一天，好多人就聚集在这个小广场。” 那些人手里拿着相机或摄影机，又或者只是仰头用肉眼观测，完全不知道迎来的除了流星雨，还有自己的死期。 二人不慌不忙的检查了身上的东西，除了衣兜里多了不少现金外，手机也非常符合年代的变成了翻盖机，基础功能只有打电话发短信，或者用浏览器上网，让用惯了智能机的他们略感不适应。 谢嘉懿：“走吧，回家再说。” 他们的身份是a大大三学生，谢嘉懿是校学生会宣传部部长，段瑾瑜是校学生会网络信息部部长，二人是恋人，只是这个时代还不能接受同性情侣关系，在校内他们便以同学身份相处，但以准备考研的名义在校外租了个房子，每天放学后就回家关门，去过自己的小生活。 这几日天气渐暖，晚风并不算凉，等走过了学校范围，段瑾瑜便主动牵着他的手放入自己的衣兜里，“现在不能叫学长了，得叫谢嘉懿同学。” 谢嘉懿：“随便你。” “真的随便？那……”段瑾瑜突然凑到他的耳边，“嘉嘉……” 他的嗓音低沉又有磁性，一股酥麻感顿时从耳朵传向大脑，谢嘉懿猛地一缩脖子，“嘶……为什么姑姑叫我就没感觉，你叫这个名字就觉得好肉麻。” 段瑾瑜重新站直身体，嘴角带着笑意，“我是你男朋友啊，当然不一样。” 但谢嘉懿还是有些别扭，“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不过我得适应一段时间。” 段瑾瑜：“没关系，我可以帮你脱敏。” 他又凑近谢嘉懿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一句什么，臊的谢嘉懿抬腿去踢他的屁股，“能不能要点脸！” 一直默默听着二人斗嘴的乖宝也从包包里探头，它是真的好奇小爸爸到底说了什么，居然把爸爸气成这个样子。 “乖乖宝贝，小朋友不可以听这些哦。”谢嘉懿赶紧把小东西哄回去，扭头就瞪了段瑾瑜一眼，眼中情绪分明，在骂他差点教坏了孩子。 段瑾瑜却觉得没所谓，“按照小兔子的年龄，它都已经成年了，可以交朋友甚至可以生宝宝。” 谢嘉懿赶紧去捂他的嘴。 之前孩子都明确表示不想交朋友，作为爸爸绝对不可以在这方面给孩子压力。 二人吵吵闹闹回到了出租屋。 这间屋子没有他们之前住的好，桌椅沙发全都是房东准备的，并不符合他们的审美，倒是乖宝用的东西在阳台上堆了一大堆。 谢嘉懿将乖宝放出来透气，换好衣服后和段瑾瑜一起坐在沙发上放空大脑。 谢嘉懿：“我居然有种总算回来了的感觉。” 段瑾瑜：“我也是，事情总算要有个了解了。” 想想从去年到现在二人经历的这些，虽然现实世界只有几个月，但各个世界中的记忆再加上精神上的疲惫感，总让他们觉得自己已经度过了小半生。 谢嘉懿歪头靠着他的肩膀，轻轻拍着他的手背，“你说，等咱俩老了之后，再回想起这些，会是什么感觉呢？” 段瑾瑜：“不知道，但对我而言，应该很庆幸自己有过这段经历。” 如果没有这些，他们就不会相识相知，这对现在的段瑾瑜而言，是绝对无法接受的。 谢嘉懿：“我想也是，所以我们要赶快结束这一切回归正常生活，这段经历还是让它变成回忆吧。” 不知不觉夜已深，乖宝在巡查完新领地后也困成一团，谢嘉懿哄它睡着后轻轻将它放回小窝，正准备去洗个澡，他和段瑾瑜的手机几乎同时收到了一条短信。 ——通知校学生会各部部长、副部长，明晚8:30于阶梯教室504开会，请准时到场，收到请回复。 是学生会长群发的短信，谢嘉懿烦躁的呼噜头发，“这又要搞什么，上周不是开过会了吗。” 段瑾瑜回复过后，将手机合上扔到一边，“谁知道呢，咱们那个会长想一出是一出，又不是第一次搞这些没用的事。” 第286章 现任会长彭宇哲和谢嘉懿同样是宣传部出身，在大二担任副部长时就经常到各个老师面前刷脸获得了无数好感，在升入大三即将重新竞选之际又摸准老师爱好，办了一场让所有老师满意的文艺汇演，最终顺利当选本届的学生会会长。 至于私下里被同学们吐槽这简直是a大建校以来最灾难的一场文艺汇演，彭宇哲并不在乎，他只知道同学们的想法并不重要，毕竟他们又没有投票的权力，只要让老师满意，那他就注定会“官运亨通”。 第二天晚8:20，结束了晚课的校学生会骨干们陆续到达504教室，见面各自打了招呼，按照部门入座。 段瑾瑜坐下后，看了一眼身边的副部长章亚楠，问道：“唐文义呢？” 唐文义是网络部另一个副部长，现在眼看要到开会的时间，却仍然不见踪影。然而彭宇哲并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会长，他组织的会议，如果有谁找借口不参加或者迟到早退，虽然在所有人面前只是口头批评，但日后一定会被他穿小鞋，日子不太好过。 笔记本翻到新的一页用圆珠笔压住，章亚楠抬手拢了一下耳边的短发，摇头，“不知道，今天没见到人。” 段瑾瑜叹气，拿出手机正想联系一下，突然接到了唐文义的电话。 唐文义哭惨道：“部长，帮个忙，我今天闹肚子实在去不了，你们也不想我坐在那里变成一个人形的生化炸弹吧，求求了，帮我请个假好不好。” 段瑾瑜微微弯下身体，小声道：“可以，但你现在立刻去校医院开一份病历。” 唐文义：“这个我有，我已经用这个跟老师开完病假条了。” 段瑾瑜：“那就没事了，还有，下次再有这种情况提前和我说。” 唐文义：“好的好的，我保证！” 挂断电话后，章亚楠偏头问道：“他怎么了？” 段瑾瑜：“闹肚子来不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章亚楠也有点惆怅，“完蛋，咱们部门估计要被点名批评了。” 这也是他们相当讨厌彭宇哲的一点，哪个部门出了问题就搞连坐制，从大三的部长到大一的学生干事，只要是这个部门的，无一例外，通通要写检讨，哪怕这件事跟他们毫无关系。 段瑾瑜：“没办法，认倒霉吧，好在他还有病历和假条，这次的检讨估计500字就能搞定。” 正说着，教室最前面的钟表指针走到了8:30，彭宇哲不早不晚，仿佛掐算好时间推门走进了教室。 第一百六十九章 “各位部长、副部, 晚上好。” 彭宇哲身着白衬衫，款步走上讲台，面对下面众人微微点头致意。因为学生会各部门都是一个部长外加两个副部的配置, 他大致扫看一眼，便发现了网络部缺了一个人。 “唐文义副部长呢？”彭宇哲推推鼻梁上的眼镜，问道。 “身体不舒服，请了假。”作为网络部部长, 这种时候只能段瑾瑜去触这个霉头，“已经去校医院开了病历, 老师也批准了。” 然而这个回答并不能让彭宇哲满意，“为什么不早请假？我好像说过, 请假必须要提前申请, 以免耽误学生会的正常事务。” 段瑾瑜：“难受的脑子不太清楚, 一时忘了, 还是同班同学把他送去的校医院。” 讲台上的彭宇哲抿着嘴巴, 很明显对这个说辞不太满意，但他今天还有别的事，不打算继续在这上面浪费时间, “散会后你找个时间, 带着网络部副部以及学生干事, 给他们单独开个小会，要着重强调纪律的重要性, 我不希望这种事发生第二次。还有，会议要整理成书面文字，以及唐文义副部长的病历假条、每个人与会后的心得体会, 之后一并交给我。” 段瑾瑜：“……知道了。” 彭宇哲的声音足够让教室里每个人听的清清楚楚，既是在和段瑾瑜说, 又是在敲打其他部门以树立威严。 嗡—— 就在彭宇哲结束这部分话题、重新开始一段无用的开场白时，段瑾瑜的手机突然收到一条短信。 谢嘉懿：哈哈哈哈！ 段瑾瑜身体坐得笔直，眼睛看着前面的讲台，手指利用九键快速盲打：幸灾乐祸。 谢嘉懿：唉，可怜的孩子，真倒霉啊，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破事呢。 段瑾瑜：你都说了，倒霉呗，之后还得写报告，心情真是糟糕透了。 谢嘉懿：so？ 段瑾瑜：回去让我多抱一会儿。 谢嘉懿：嘁，我就知道。 二人充分发挥了视力优势，耳边听着枯燥无趣的开场白，手指在书桌下打字到飞起，就这么聊了将近二十分钟，彭宇哲终于讲到了今天的重点。 简而言之就是市里今年发起一项活动，要在五一劳动节为劳动者献礼，而a大积极响应市里号召，校领导们商量过后，决定将这项活动交由校学生会负责，内容不限形式不限，只希望他们到时能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卷。 彭宇哲向来喜欢展现自己的领导力，这种活动求之不得。 于是他在没有和各部部长商量的情况下，自己定下了一系列的活动流程。 他大致将各部门分成了两组，一组以文艺部和外联部为主，他们需要以“劳动最光荣”为主题设计一场文艺汇演，文艺部负责出节目，外联部需要积极外出拉赞助，以确保演出道具等资金问题。 第287章 另一部分以宣传部和网络部为主，他们需要与校新闻社配合出几期专题报道，这其中宣传部的重要性自不必说，倒是网络部，这个部门是这两年新成立的，平时负责学校官网维护以及学生论坛的管理，而新闻社目前还是传统的校报为主。彭宇哲想要借此机会在网站上建立新的新闻模块，甚至于发展出专属于学生会的“新闻部”以取代新闻社，为自己的履历增光添彩。 不过介于文艺汇演这边仍然需要宣传部与网络部的配合，彭宇哲思考过后决定，这次就由谢嘉懿和段瑾瑜这两个部门的部长去与新闻社沟通合作，毕竟相比于副部而言，他们的经验更足，所以将学生会内部事务交给副部解决就已足够。 这场会议足足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等从阶梯教室走出来后，谢嘉懿仍然觉得耳边嗡嗡作响。 回到二人的小出租屋，谢嘉懿整个人懒趴趴的呈大字趴在床上，“怎么会有屁话这么多的人，他自己都不觉得烦吗？明明就是几句话的事，非得讲一个多小时，而且他那是开会吗？分明就是自己做好计划后单方面的通知，既然如此开会就更没有必要了，直接将条条框框整理成文字，给大家群发就好，何必下晚课后还得折腾一趟。” 段瑾瑜仰面躺在他的身边，“非但不烦，人家还觉得自己特别棒呢，我可听说他要保研，除了学习之外，抓住一切能抓住的机会在老师面前秀存在感，不过老师也确实喜欢这一套，根据我听到的小道消息，他的名额大概率没问题。” “太糟糕了。”说着，谢嘉懿努力向他那边拱过去，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你也是够惨的，都什么时代了，还要搞连坐制。” 段瑾瑜也很无语，“算了，不提这个了，还是规划一下我们自己的事吧。” 他们初来乍到，目前还没想好要如何获得新的线索，可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这个时间段白石塔还没有荒废，守塔人还在，这也该是他们的首要目标。 然而下一个问题又来了。 这个时代的交通并没有那么发达，他们暂时找不到可以租车的地方，所以没有办法带着乖宝一起出发。就算可以偷偷将它带上火车，可那种绿皮车又闷又慢，谢嘉懿也舍不得让乖宝一直闷着不出来透气。 “我自己去吧。”思考再三后，段瑾瑜想到一个折中的办法，“我周五只有一节早八，加上周末两天，足够来回的时间。”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谢嘉懿只好同意，“那你小心一点。” 段瑾瑜：“只是出门而已，我这个岁数应该不会有人贩子对我动脑筋。” “跟你说正事呢。”谢嘉懿气的在他身上拍了一巴掌，“真的要小心，尤其是钱包手机别让人偷了。” 一直习惯手机付款的段瑾瑜差点忘了这件事。 谢嘉懿：“还有啊，到时候下了火车要注意分辨，小心黑车司机把你拉到荒郊野岭实施抢劫。” 段瑾瑜：“……” 等到后来谢嘉懿越说越激动，觉得这趟出门怎么都不让人放心，“要不我和你一起去吧，咱俩买四张软卧，先委屈宝贝躲在我衣兜里过安检，等上车后咱俩关上门就可以把它放出来自由活动了。” “别折腾了。”虽然被人担心的感觉很好，但段瑾瑜并不打算施行这个计划，“先不说能不能过得去安检，从这儿过去都不到一天的时间，哪儿来的卧铺。” 谢嘉懿心里着急一时忘了这个，耷拉着眼角闷闷不乐。 “真的，别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段瑾瑜翻身将他抱在怀里，“能休息的时间不多，这个周末你就老老实实待在家里陪乖宝玩，顺便帮我写了那份心得体会。” 谢嘉懿：“……” 段瑾瑜：“反正彭宇哲不认识我的字，你代写他也看不出来，都不到八百字，一个小时足够了。” 谢嘉懿：“呵呵，我谢谢你啊。” …… 周五，谢嘉懿结束了大半天的课程后回到二人的出租屋。 刚听见门外的脚步声乖宝就偏头注视着那边，等到谢嘉懿用钥匙开了门，第一时间飞奔过去扑向他的怀中撒娇卖萌。 “乖宝贝，爸爸回来了。”谢嘉懿将它捧到面前亲亲脑门，“而且还买了你最爱吃的水果哦，等我换了衣服就给你切。” 乖宝被他放到沙发上，撒欢片刻后突然停下来又看向门口的方向。 ——今天小爸爸没和爸爸一起回来。 乖宝不懂他们上课的事，只知道偶尔也会有这种情况，不过晚上就会回来的。 然而等到了晚上九点多、谢嘉懿已经替段瑾瑜写好了心得体会，乖宝仍然没有看到人。 “累死，真是好多年没写过这种东西了。”谢嘉懿将稿纸放到一边，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向沙发，然后一头栽在上面，嘴里还在不停的抱怨，“彭宇哲好烦，祝他早日掉链子。” 乖宝顺势跳上去，趴在他脑袋边上，用小脑袋拱拱他用自己的方法哄他开心。 谢嘉懿抬手轻轻摸着它的背，本来想休息一会儿就陪它玩的，可见它总是抬头看向门口的方向，思考片刻后便明白了缘由，“小爸爸今天不回来，他要去上次爸爸带你去的那座塔，去见一个人，那个人手里有对我们很重要的线索。” 乖宝点点头，表示自己听懂了。 第288章 只是太过聪明有时并不是什么好事，乖宝趴在那里用小脑袋瓜反复的想，大概能猜到小爸爸一个人出门肯定有自己的原因，因为自己太弱小了，又不是人类，所以不能随随便便去坐人类的交通工具，也得有个人陪在自己身边。 如果不是这样，那爸爸就会带着自己和小爸爸一起出门，就像之前做的那样。 有了这个想法后乖宝整晚兴致都不高，就连谢嘉懿陪它玩的时候都心不在焉的。 夜深，谢嘉懿洗漱过后回房间睡觉。 乖宝竖起耳朵听卧室里的声音，等谢嘉懿睡着后便从小窝里跳出来跑到了沙发上。它看着卧室的方向又转头去看窗外的月亮，片刻后烦躁的躺在沙发上疯狂乱舞。 ——好想变成可靠的人类啊！！！ 第一百七十章 周日傍晚, 段瑾瑜带着一身风霜进了家门。 乖宝第一时间冲进他的怀里尽情撒欢儿，谢嘉懿不会做饭只能买好青菜肉类做个简单的火锅，屋子里水汽蒸腾热乎乎的, 即便是段瑾瑜，也在这一刻体会到了家的感觉。 “我回来了。”段瑾瑜抱着乖宝来到厨房。 谢嘉懿放下手中的菜刀，扭头在他嘴边亲一口，“去换衣服去洗手, 准备吃饭了。” 饭桌上，段瑾瑜简单填饱肚子后, 便和他说起了这两天的经过。 与谢嘉懿看到过的不同，因为守塔人还在, 现在的白石塔尚处在一种有人气的状态, 塔内几层装修精美, 各有各的分工区域, 隔三差五还会有村民过来找守塔人聊天。 按照段瑾瑜的说法, 他是在前天傍晚到达的白石塔，目睹最后一个村民离开后，他踏入塔内, 一眼就看到坐在一楼正中的守塔人。 而守塔人似乎早就知晓了他的到来, 看见他后称呼了一声贵客, 然后便带着他上楼安顿，只说先请贵客休息,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段瑾瑜依言在这里住下，第二天，守塔人没有像往常一样打开大门迎接村民, 而是关门谢客，把所有时间都留给了段瑾瑜。 整整一天的时间, 段瑾瑜向他诉说了自己和谢嘉懿的经历，守塔人只是默默听着一言不发，等他全部讲完后又沉默了许久，才问道：“我师弟怎么样了。” 段瑾瑜如实回答。 紧接着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窗外日渐西斜，守塔人起身来到师父牌位前点燃三柱清香，神色悲悯。 但这一次，他并没有以任何借口来搪塞段瑾瑜，而是将他知道的全部和盘托出。 段瑾瑜：“我大致总结了一下，简单来讲，在流星的作用下，事故发生时那些亡灵的意志让世界分裂成了无数碎片，每个碎片产生了一个新的世界，可以近似理解为平行空间，而这些世界中间存在着一种特殊的通道，4路末班车就是其中的媒介。而我们因为与白石有过接触，受此影响，在某个特殊的时间点可以乘坐末班车去到这些世界，也就是每月的第一天。” 这个解释倒也算合理，谢嘉懿咽下嘴里的菜，思考片刻，“那他有没有说过要怎么才能解决这个问题。” 段瑾瑜点头，“我问了，他说只能从根本上解决。” 谢嘉懿：“这也就意味着我们要阻止这件事的发生，在流星到来时救下那些原本死掉的人，只要他们不死就不会产生新的世界，一切都能恢复原本的样子。” 段瑾瑜：“没错。” 谢嘉懿：“那就和之前没什么区别了，我们的任务仍然是找到凶手。” 得到这个结论后，谢嘉懿微微松了口气。 至少他们现在知道凶手会在什么时间杀人，在那之前，大家都是安全的，也不用特意留心谁会是下一个受害者，这相当于减少了没必要的分心。 饭后，段瑾瑜去刷碗，谢嘉懿抱着乖宝瘫在沙发上，轻轻摸着它的小脑袋，自言自语道：“还有二十多天的时间，我们该从哪儿下手呢。”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但足够段瑾瑜听到，等他刷完碗又擦干了手，也来到了沙发上靠着谢嘉懿坐下，“我还是觉得要从公交公司开始调查。” 他们之前曾经去过一次，回想起那次公司上下的态度，谢嘉懿也觉得十分奇怪，“是怕给公司抹黑吗？就算那起事故不是他们的责任，但毕竟发生时司机还在车上，从某种程度来说他还是个受害者。” 段瑾瑜：“嗯，所以……” 嗡—— 一个来电打断了段瑾瑜要说的话。 是谢嘉懿的手机，他拿起看了看发现是个没记录过的陌生号码。 “喂，你好。” “你好，请问是谢嘉懿部长吗？” “是我，你是……” “我是新闻社社长，尤斌，刚从别人那里得到了你的手机号，希望没有冒昧打扰。” “哦哦，没关系，那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新闻社收到指示，说要和校学生会协办一个专题报道，想和你与段瑾瑜部长商量个时间，探讨一下采访对象和报道内容。” 谢嘉懿在脑中快速过了一遍自己和段瑾瑜的课表，“明天下午可以吗？我和段瑾瑜没有第四节课。” “当然，到时候我们在主教门口见，见了面再找个空教室坐下商量。” “没问题。” “顺便问一下，你知道段瑾瑜部长的电话吗？” 第289章 “他现在和我一起在校外租房子住，这件事我直接转达就好了。” 电话那边的尤斌微微一怔，“嗯，那也好。” 挂断电话后，谢嘉懿将手机扔到一边，“烦死了，没想到这次对接的人居然是他。” 他们带着属于这个世界的记忆，自然记得尤斌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尤斌自称是个合格的媒体人，一切报道都以事实为基准，但在谢嘉懿看来，他就是个没心没肺的纯垃圾。 去年，有一个名叫张馨月的大二女生在校内遭到同年级一男同学的猥亵，后来她将这件事上报给导员，但导员不想事件闹大，和院领导商量后，以保研为条件想让这件事大事化小，可张馨月并不认可这个解决办法。 虽然这时的校内并没有太多摄像头，未必能拍下罪证，但张馨月还是报了警，希望警方出面解决此事，同时她找到了新闻社，勇敢的说明了情况后希望新闻社能对此出一期报道，就算惩治不了那个垃圾，但也能给校内其他的女同学提个醒，让她们远离人渣。 尤斌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件事的话题度，在亲自对张馨月做了专访后，如她所愿，在下一期校报上进行了报道。 只不过为了凸显报道的真实性，尤斌在版面上放了张馨月的照片，虽然给眼睛打了码，但熟悉的人还是一眼就能认出她是谁。 于是，在这期校报发行后，虽然校领导第一时间叫停并回收，但还是有不少同学看到了上面的报道，一时间，张馨月彻底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校园论坛中，有人觉得既然没有确实的证据就不能单方面将那个男同学“判刑”，也有人觉得事情已经发生了，哪怕没有拍到证据，也该为受害人讨个公道。 因为校园论坛是匿名的，在网络的掩盖下，一场混战就此展开，那段时间段瑾瑜带着网络部全体人员24小时轮值对论坛进行监控，封了一大批账号，总算制止了这件事在网络上的发酵。 可现实中的事就没这么简单了。 这场闹剧中，唯一一个实名的人就是张馨月。 谢嘉懿并不认识这个女同学，也不知道那段时间在她身上发生过什么，只知道一个月后，她在一个安静的夜晚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所有人都是闹剧的参与者，可最后却没人可以对此事负责。 至于尤斌，虽然遭到了来自老师和部分同学的批评，但他却并不在意。 报道需要真实，他也按照规定没有放出张馨月的完整照片，她被认出来并被推上风口浪尖也不是他的本意，他并没有做错什么。 现如今大半年过去，校园再次回归平静，只要不提起张馨月也甚少有人将他和尤斌联系在一起。 但这依旧不妨碍谢嘉懿觉得他是个垃圾。 翌日，在结束了下午第一堂课后，谢嘉懿和段瑾瑜在教学楼走廊相遇，然后一起去正门处找尤斌。 尤斌比他们早到一点，戴着一副眼镜，身着长风衣，看起来精明又干练。 “是尤斌同学吧，抱歉，我们来晚了。”谢嘉懿不尴不尬的和他打了招呼，“刚下楼的时候看了一眼，102教室空着，不如我们去那边聊。” 对此，尤斌并没有什么异议，“好。” 进到102教室后，三人就近落座。 因为一楼供暖较差，窗户又有点漏风，在这种初春时节还是很冷的，尤斌坐下后双手拢了拢衣襟，拿出包里的保温杯喝了一口热水，看向二人微微笑道：“初次见面，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还请多多关照。” 说场面话谢嘉懿是从来不怕的，几乎随口就来，“哪里哪里，宣传部和网络部虽然也做过不少活动，但关于新闻报道的还是第一次，倒是我们该跟尤斌同学多多学习。” 嘴角笑意渐深，尤斌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谢部长太客气了，我们彼此学习，共同进步。” 一番不情不愿的寒暄过后，三人终于提到了本次的主题。 尤斌：“关于这种话题的报道，新闻社也曾经做过，模式上大同小异，也没什么需要做创意的地方，现在需要敲定的是这次的采访对象，之后根据采访内容写成新闻稿，再配上几张照片就可以。” 谢嘉懿：“之前都采访过谁？” 尤斌：“校内的工作人员，比如食堂阿姨、宿管以及保安。” 段瑾瑜和谢嘉懿对视一眼，提出了一个正好符合他们利益的要求，“总聚焦在校内也没什么意思，这次不如换个思路，去采访一下校外人士。” 尤斌：“比如？” 段瑾瑜：“学校旁边的公交公司。” 第一百七十一章 尤斌倒是没想过要去公交公司做采访, 思考片刻，问道：“理由？” 段瑾瑜：“离学校近，而且现在距离五一有将近两个月的时间, 校报不可能只出一期。公交司机或是维修工人，他们在工作中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乘客和其他问题，我们可以从这方面切入，有利于持续性报道, 也能够更好的展现劳动者的精神面貌。” 这倒是个不错的建议，尤斌习惯性的去推眼镜, 称赞道：“段部长倒是给我打开了一个新的思路。” “叫我段瑾瑜就可以。”段瑾瑜道：“总是部长部长的叫着，听着别扭。” 尤斌：“我以为这是你们学生会内部打招呼的方式。” 第290章 这话直接让眼前二人无法反驳, 因为尤斌说的确实没错, 自从彭宇哲上台后, 他就规定以后大家见面都要以人名加职位称呼, 比如某某部长、某某副部、某某干事, 说是用此办法能够加强身份的认同感。 可事实上，只有彭宇哲本人才会对此感到享受，大家表面上不说什么也没人去触他的霉头, 但私下里不满的也有很多。 谢嘉懿不想就称呼问题继续深入, 又回归到刚才的话题, “没有异议的话我们就暂时这么定下来，这周我们找个时间先去和公交公司那边沟通一下。” 尤斌：“这个简单, 我等会儿以新闻社的名义找人去那边聊聊，想必公司那边不会拒绝的。” 谢嘉懿：“确定？” 尤斌非常自信，“当然, 这对他们而言也是一个很好的宣传机会，没理由拒绝。” 事情就此定下, 不过令谢嘉懿颇为意外的是，尤斌的办事效率非常高，当天晚上就给他发信息说已经和公交公司谈好，明天就可以去那边采访了。 第二天早八下课，谢嘉懿和段瑾瑜在校门口等来了带着器械的尤斌。 “这是摄像机和照相机。”尤斌一人一个塞到他们手中，简单讲解，“摄像机负责全程记录，这部分之后会整理成文字并将视频归档，照相机复杂抓拍，周围环境或是一些人文方面的内容，我们会酌情挑选一些刊登在校报上。” 都是古旧的款式，照相机还用的老式胶卷，从边角的磨损上来看，新闻社的经费好像也没那么充足，至少没能及时更换新的器材。 谢嘉懿不会用这种照相机，只能自领了摄像机，等到时打开镜头对着尤斌一直拍就可以。 不知不觉间，尤斌占据了主导的位置，但谢嘉懿和段瑾瑜并没有异议。这次虽说是新闻社和校学生会联合采访，可学生会在这方面并没有太多的经验，要想做出一篇好的报道，还是得看新闻社的，他们只是从旁辅助，等报道完成后再进行后续的宣传。 公交公司就在学校旁边，三人徒步过去，路上尤斌大致说明了一下今天的采访内容，因为这才是第一天，他们并不需要过于深入，只需要简单拍摄一下参观过程以及公司的内部景色。 等到了公交公司，门口的保安已经被提前打了招呼，在看了他们三个的学生证后便顺利放行。 尤斌带着他们径自去了负责人办公室，见了面后谢嘉懿才明白为什么尤斌能这么快打通关系，原来现任的王总是他爸爸的朋友，只是一个小小的采访而已，卖朋友个面子，也没理由拒绝。 王总热情的接待了他们，寒暄几句后表示自己工作忙，没时间陪他们四处看看，于是就叫来了另外一人。 “范国庆，范师傅，这可是连续三年公司内部评选的先进个人。” 谢嘉懿和段瑾瑜对视一眼。 这个范国庆不就是他们每次都能遇到的末班车司机吗，没想到现在居然以这种方式再次见面。 此时的范国庆刚刚三十出头，眼中还洋溢着青春的光芒，一听说领导有任务交给自己，立刻表示自己一定不负所望，一定会配合学生们做出优秀的采访。 段瑾瑜请王总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后拍摄了一张照片，而后三人便跟随着范国庆离开了办公室。 眼看着谢嘉懿拿起摄像机对着自己，范国庆还不太自然，“我、我也是要上镜的吗？” 尤斌：“当然，我们的新闻报道以真实为主，摄像机只是为了记录最真实的一面，你也不必拘束，就按照正常的流程来，今天我们主要是想到处参观一下，看看有什么可以深入挖掘的点，以确认后续的采访方向。” “那好吧……”范国庆仍然有点紧张，他尽量让自己保持平时的状态，开始为他们详细介绍公司的内部构造。 不得不说这个公交公司十多年都没什么大的改变，十几年后和现在的样子进行对比，除了墙体旧了一点、荣誉室的奖状多了一点，其他的几乎毫无差别。 为了做好领导委派给自己的工作，范国庆尽职尽责，一切与公司荣誉有关的事，事无大小有什么说什么，尤斌只是默默的听着并没有催促或打断，只是在一些他认为可以继续挖掘的事情上进行适当的引导。 这么一来一回相当耽误时间，等到他们参观完主体建筑，已经到了午饭时间。 “你们是回学校吃还是在我们食堂对付一口？”范国庆问道，“我们食堂味道不错，但就是大锅饭，也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吃习惯。” 尤斌回头看向二人，但谢嘉懿和段瑾瑜对吃的不算挑剔，反正下午还要继续采访，也懒得来回折腾。 公司食堂在另一栋楼，范国庆带着他们过去，正好遇到维修工人们结束了上午的工作，每个打饭的档口都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这些工人身着公司统一的蓝色制服，上面带着不少脏污，路过身边时还能闻到一股机油的味道。 尤斌微微皱眉，似乎不太适应。 这一幕被范国庆看在眼中。 有人不习惯机油，闻多了甚至会引发晕眩呕吐，他怕三个学生受不了这个味道，就带着他们去到了一个队伍的最前面，和里面的打饭师傅说了一声，想要给他们插个队，让他们尽快用餐尽快离开食堂。 里面的师傅表示理解，毕竟是领导的任务，他又能说什么呢。 第291章 这期间，尤斌暂时回收了摄像机和照相机，等到各自领到了满满的餐盘、正往回走去寻找位置时，谢嘉懿敏锐的觉察到了一股非常让人不舒服的视线。 而且不光是他，段瑾瑜和尤斌也感觉到了。 排队打饭的队伍中有一个脸上长满麻子的人，姓赖，大家都叫他赖麻子，他个子不高，蓝色的工作服穿在身上松松垮垮，左肩部位已经滑到了臂弯处，歪着嘴，看起来吊儿郎当的。 “看什么看？！”面对三人的目光，他语气非常凶，“大学生了不起啊。” “麻子！”范国庆轻声呵斥，“说什么呢？！” 赖麻子：“我说什么了，他们不是大学生吗，我说大学生就是了不起怎么了，不让说？” 他越说声音越大，前后排队的怕他把事情闹大，都跟着一起劝，范国庆管不了他，只好圆了几句话后迅速把三人带到了一个安静的角落入座。 “不好意思啊。”范国庆笑着跟他们道歉，“他那人就那样，嘴臭，别跟他一般见识。” 但谢嘉懿突然有点好奇，“他好像对我们有偏见，为什么呢。” 范国庆：“嗨，误会，这都是误会，哪儿来的偏见。我们这些工人都可羡慕你们大学生了呢，年轻又有文化，将来能给国家做贡献，哎呀不说了不说了，说的我都羡慕了，要是当初能好好学习，我也去读大学了。” 可 段瑾瑜却不这么认为，他注意到这些工人身上虽然有脏污，但衣服整体来看是非常干净的，背后还偶尔能看见衣服的折痕。 这批衣服应该是新的，甚至说是今早刚刚换上的。 段瑾瑜：“是王总昨天下达了什么命令吧，比如要积极配合我们的采访工作、要展现积极的工作面貌，否则也不会临时换新工作服。” 范国庆没想到他观察的这么仔细，一时语塞。 谢嘉懿：“没事，现在又不在拍摄期间，你就和我们说说吧。” 范国庆有些为难，一方面领导让他好好配合、知无不言，一方面这个问题似乎又涉及到了公司的面子问题，有些难以回答。 谢嘉懿拿出了杀手锏，“我们第一天来就闹出了矛盾，如果不弄清楚事情的起因，这甚至会耽误以后的工作，我觉得王总也不希望看到这个结果。” 他已经搬出了王总，范国庆没有办法，只能老实承认，“其实也不是针对你们，就是这个采访吧……唉……老实说，大家工作一天都很辛苦，为了配合这次采访还要花费额外时间扫除整理，零零散散各种事，所以……都有点情绪。” 谢嘉懿认真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你放心，我们也知道给你们带来了麻烦，后续的采访工作，我们会尽可能的不影响到大家。” 说着，他看向了坐在斜对面的尤斌，毕竟他家跟王总有私人关系，又是这次采访的主导者，这种时候还是需要让他表态的。 然而尤斌不知道怎么了，似乎一直没有听他们说话，微低着头，脸色差的吓人。 第一百七十二章 “尤斌？尤斌同学？”谢嘉懿张口叫他,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没事。”尤斌抬眼，稍稍舒了口气，“刚才在想事情, 一时走神，你们谈到哪里了？” 谢嘉懿：“谈到咱们突然过来采访多少有点冒昧，接下来要尽可能的不要打扰大家工作。” 尤斌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然而看他这个态度, 范国庆还是不放心，生怕他去找王总告状, 饭桌上时不时的说几句好话，意图过于明显。 但尤斌始终没有给出一句明确的答复。 下午的行程要比上午快很多, 这个时间大家都在工作, 员工宿舍没什么好参观的, 拍几张照片就可以, 至于工作车间, 三人下午还有课，一时也参观不完，就留到了下次。 回校的路上, 尤斌一个人背着背包走在前面, 段瑾瑜和谢嘉懿走在他身后几步远, 互相看了一眼，都觉得自从食堂的不愉快发生后, 尤斌整个人都有点古怪，不仅话少了很多，身上也一直散发着负面气场。 “还是身体不舒服吧。”谢嘉懿上前, 关切的问他，“中午的饭不合胃口？要不去跟老师请个假, 直接回宿舍休息吧。” 面对关心，尤斌的态度不冷不淡，面无表情，“没事，这么点小事，不至于。” 段瑾瑜：“那是为什么？因为赖麻子说的那些话？” 尤斌停下了脚步。 这边最重要的地标是a大校园，周围的一切几乎都是为了服务a大所建，只要学生还在上课，街上就没什么人。空荡荡的人行道上只有他们三个，尤斌转身看向段瑾瑜，眼中带着一丝莫名的情绪，“问你们个问题，对于那些人，你们怎么看？” 段瑾瑜：“哪些人？” 尤斌：“那些车间工人、司机，还有……其他的工作人员。” 段瑾瑜：“没接触过，不了解，也无法评价。” 尤斌：“你在回避我的问题，既然如此，那我就再问的明确一点，那些统称为工人的人，你们认为他们每天起早贪黑忙忙碌碌像是工蚁一样，这样的生活，究竟有什么意义？” “尤斌！”谢嘉懿低声喝斥，“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也不管你对他们有什么偏见，但话不要乱说，注意影响。” 第292章 尤斌：“我又没有说错，在食堂，那个叫赖麻子的人，你们也看到了，他说大学生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觉得就是比他们了不起啊，我年纪轻轻有学历有头脑也有自己的人生追求，我注定比他们强。他们呢？从进工厂一直忙碌到死，身上的臭机油味儿洗都洗不掉，更别提什么梦想和追求了，我和他们，天生就不在一个赛道上，我……” “尤斌！！！”谢嘉懿提醒道，“我说了，话不要乱说，每个人的情况不同，你所受到的教育不是为了让你高高在上居高临下的指责他们。” 这次尤斌倒是没有反驳什么，只是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好听的话谁都会说，算了，不谈这些，回去上课吧，晚上我们对一下课表，安排一下下次采访的时间。” 说完，快步走入了学校。 结束了一天的课程后，二人返回家中，乖宝开心的跳到谢嘉懿怀里撒欢儿，谢嘉懿陪它玩了一会儿却有点心不在焉。 他还是觉得尤斌的反应非常奇怪。 “你说……他今天那种反应，真的是因为赖麻子吗？” 段瑾瑜洗了一盘水果端过来，熟练的用水果刀削皮切块，“我觉得不是，赖麻子呛他的时候，你有没有注意到他身后那个人？” “我有印象。”谢嘉懿慢慢回想，“但我当时的注意力都在赖麻子身上，也只是看了一眼。” 段瑾瑜将切好的水果分给他和乖宝，“很正常，只是我和尤斌站的更近一点，察觉到他情绪不对后就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 那人也是二十出头的年纪，看样子比他们要大几岁。 就在赖麻子试图找茬时，那人直勾勾的看着尤斌，好像俩人认识而且有话要说，而尤斌显然也看到了他。意识到这点后，段瑾瑜用余光默默观察，他发现尤斌浑身肌肉紧绷，好似在紧张，又好像在生气，可具体是哪一种，他也无法分辨。 他们只在进入食堂时拍摄了几张照片，之后就将摄像机和照相机放回了尤斌的背包，所以没能拍下当时的场景，现在只能靠回忆。 “太可惜了。”谢嘉懿感到遗憾，“食堂没有监控，就算有，我们也没有理由要求他们提供。” 段瑾瑜摊开双臂靠在沙发背上，微仰着头看向天花板，“除非去问尤斌，但看他表现出的态度，估计连提都不想提，更别说和我们交代实情。” 谢嘉懿：“那就只能等下一次采访了。” 九点过后，尤斌给谢嘉懿发来了他的课表，谢嘉懿简单查看后开始和他商讨、看能不能将采访时间固定下来，这样就不用每次都提前电话约定时间和见面地点。 尤斌也觉得这样更省事，为了沟通方便，直接拨电话过来，“段瑾瑜同学呢？” 谢嘉懿：“我手边也有他的课表。” 尤斌：“不用问问他的意见？咱们共同时间不少，但他可能还有自己的安排。” 谢嘉懿扭头看向段瑾瑜，发现他一点参与的意思都没有，甚至已经开始玩手机，“不用，他平时也没什么事，我来安排就好。” 得到这个承诺后，尤斌没再多说什么。 乖宝趴在谢嘉懿怀里乖乖吃完了晚饭后的水果，看爸爸在忙，就跳到段瑾瑜那边，努力用前爪扒着他的手机，想要看看他在玩什么好玩的。 结果就看到了满屏让它眼花缭乱的文字。 “这个叫论坛。”段瑾瑜揉揉它的小脑袋，“是大家用来聊天灌水的地方。” 网络部是近几年新成立的部门，校园论坛就是他们一手创建的，同时也要负责论坛的维护以及发言的审核。 乖宝看不懂文字，又用前爪在手机键盘上扒拉几下，问他这个东西是怎么玩的。 那边的通话还没结束，段瑾瑜干脆抱着乖宝躺在了谢嘉懿的腿上，刚要演示，却被谢嘉懿点了点脑门。 ——孩子离手机太近了，对眼睛不好，你也得注意。 没办法，段瑾瑜只好重新坐起来。 他点击新建帖子，进去后让乖宝踩键盘踩出了一段乱码，“看到了吗，有什么想说的就写在这里，然后点ok，就可以发出去，这样大家就会看到你说的话。” 乖宝点点头，表示自己看懂了，紧接着非常有实践精神的一爪子踩上去，帖子成功发表。 段瑾瑜：“……” 他是网络部部长，拥有最高的管理员权限，发帖不用经过人工审核，在乖宝按下ok后，那个全是乱码的帖子就出现在了论坛首页，甚至标题还是飘红加粗，十分醒目。 “小东西……” 但乖宝皮这一下很开心，甚至用前爪搓搓脸，试图萌混过关。 很快，没等段瑾瑜删除帖子，下面已经有人回复。 1l：抢沙发~诶，不对，管理员01？这是网络部部长的账号吧，怎么全是乱码？难道我看错了？ 2l：楼上的你没看错，没看id套红吗，确实是管理员账号。 3l：网络部又在搞什么测试？ 4l：管理员看我！尼玛的能不能修修网络连接问题？能不能修修网络连接问题？能不能修修网络连接问题？ …… 段瑾瑜无法，只好硬着头皮回答：不好意思，是我家宝贝乱踩的，不小心发了出去。 47l：宝贝？女朋友？ 段瑾瑜心说我家两个宝贝呢，一个大宝贝一个小宝贝。 第293章 为证清白，段瑾瑜将乖宝放在沙发上，蹲在旁边给它拍了一张照片。 管理员01：【图片】 照片中，乖宝歪着脑袋，可可爱爱的看着镜头，眼睛亮亮的，嘴巴微张还能看见一点粉嫩的小舌头，顿时引得一众毛绒控嗷嗷直叫。 “看什么呢？折腾的这么起劲儿。”那边，谢嘉懿终于打完了电话。 段瑾瑜把手机塞给他，“你自己看。” 弄清了前因后果后，谢嘉懿哈哈大笑，然后捧起乖宝一顿猛亲，“我家宝贝真聪明，都学会在论坛发帖了，而且随手一拍颜值都这么高，爸爸喜欢死了，宝贝么么么么~” 得到表扬的乖宝超级开心，扑腾着前爪就和谢嘉懿闹在了一起，只剩段瑾瑜一个人苦逼兮兮的捧着手机继续善后。 就在这时，论坛首页又出现了一个新的帖子，头像是一条壮美的银河，彷如一条玉带在夜空中划过，右下角还带着a大校徽。 这是学校社团的官方认证标志。 a大天文社官方账号：亲爱的同学们，据官方可靠消息，今年4月1日将迎来一场百年一遇的流星雨，夜晚中仅凭肉眼就可以观测，友情提示，校内的最佳观测地点就是正门广场哦，在此期间天文社将全程陪伴，有对流星雨感兴趣的同学可以在本贴中留下问题，天文社将一一解答~ 看着这个帖子内容，段瑾瑜慢慢皱起了眉头。 天文社？a大居然还有一个这样的社团？ 第一百七十三章 a大有大大小小几十个社团, 段瑾瑜确实不可能记住每一个的名字，但乍一看到天文社，还是颇为意外。 “你知道天文社吗？”段瑾瑜问道。 谢嘉懿想了想, “好像听说过，不过咱们上学的时候已经取缔了。” 至于具体什么原因，谢嘉懿不得而知，只是偶然听到别人说起, 说本来就没有多少人对天文方面感兴趣，而且器材设备又贵, 学校对此投入的少，加入的同学也渐渐减少, 后来少到无法维持正常的社团活动, 就被校领导彻底取缔, 那些昂贵的器材也全部收到了仓库里吃灰。 他拿过段瑾瑜的手机, 点了一下刷新页面, 发现这几分钟的时间下面已经有人回复，他们未必对有关流星雨的知识感兴趣，但既然号称百年一遇, 到时候去拍几张照片也是好的。 谢嘉懿在脑中快速过了一遍二人明天的课程表, “下午第一节课, 咱俩去天文社看看。” 段瑾瑜：“你想查天文社？” 谢嘉懿：“嗯，事故发生那天校门口聚集了很多人, 很可能就是因为看到了天文社的帖子才决定去凑热闹的，虽然大概率这两者之间并没有关系，但现在咱俩线索太少, 任何一条都不能放过。” 对此，段瑾瑜倒是没有异议。 乖宝正趴在谢嘉懿的腿上, 歪着脑袋听他俩说话，谢嘉懿和段瑾瑜商讨完，用手指轻轻去戳它的脑门，“宝贝，明天跟着爸爸一起去探险啊？” 因为这时学校管理的严，乖宝不能像以前一样天天跟着他俩去上课，因此已经在家里闷了好几天，现在听到又可以和爸爸出门，顿时眼睛发亮。 谢嘉懿：“这几天爸爸都考察过了，有几个老师确实很危险，但是明天下午的老教授人不错，爸爸中午回来接你，等咱们去天文社溜达完，一起去听老教授的课。” 虽然不能光明正大，但在课桌下趴在爸爸腿上它就很满足了。 第二天中午，二人在食堂吃完午饭后回家接上了吃饱喝足的乖宝。乖宝趴在谢嘉懿的肩膀上，透过领口探出小半个脑袋，有些好奇的打量周围的环境。 还是同样的学校，可是景色与它所熟知的略有差别，有好多它没有见过的东西。 “宝贝，注意不要凉到哦，要是冷的话记得告诉爸爸。” 乖宝轻轻拍拍前爪，示意自己知道啦。 “所以一会儿我们要用什么理由呢？”谢嘉懿扭头问向旁边的段瑾瑜，“总不能说咱俩临时起意突然对天文社产生了兴趣吧。” 段瑾瑜思考了一下他们的身份，“要不……就说想要配合宣传？” 毕竟是百年一遇的流星雨，根据昨晚帖子的回复数来看，就算只是凑热闹，也是有相当多的同学想要参与或了解，这应该算是近期校内的热点话题。而在目前的a大，想要宣传只有三种途径，一是校报，二是网络论坛，三是分散在各处的校园宣传栏。 校报由尤斌负责，论坛和宣传栏由段瑾瑜和谢嘉懿负责，他们以宣传为由造访天文社也不算突兀。 “嗯，不错，确实是个合适的理由。”只不过谢嘉懿看他一本正经编理由还挺好玩的，就突然想逗逗他，“很有长进嘛，现在说谎话连眉头都不皱了。” 段瑾瑜：“多亏谢同学教导有方，在耳濡目染下，我现在装模作样完全没有心理障碍。” 谢嘉懿：“少给我泼脏水，咱俩刚认识的时候你也没有心理障碍，还装什么柔弱的臭弟弟，什么见到尸体脸都吓白了，啧啧啧，装成那样也不觉得害臊。” 明明没有过去多长时间，但现在回想起来，谢嘉懿居然有些恍惚，“都说人老了才愿意回忆过去，不行，我得改改这个习惯。” 段瑾瑜：“没关系啊，你可以不回忆过去，只回忆我。” “段瑾瑜同学，可还要点脸。”趁着周围没人注意这边，谢嘉懿偷偷抬脚踢了他一下，“前段时间脸皮收的挺好的，怎么又开始了。” 第294章 段瑾瑜满眼笑意，“因为突然想起好久没逗你了。” 有些小毛病可能谢嘉懿自己都没注意到，比如每次段瑾瑜故意逗他生气的时候，他总是冷着一张脸，抿着嘴，脸颊微微鼓起，比平时圆润一点，看着就很好亲的样子。 只不过现在时间地点都不合适，段瑾瑜开始思考要不要晚上回去再逗他，就是怕一天内逗的次数太多，下次不给轻易亲了。 天文社在主教顶楼，二人闲聊着走到教学楼外，意外见到了章亚楠。 为了更好的协调工作，每学期开始，学生会成员都要上报自己本学期的课程表，段瑾瑜记得她这节没有课，打过招呼后问道：“来上自习？” 图书馆一座难求，有很多学生抢不到图书馆的位置，就会来教学楼这边找个空教室学习。 章亚楠笑着摇摇头，“不是，来找我男朋友。” “嗯？”段瑾瑜快速在记忆中搜索，“去年咱们网络部聚餐，玩游戏时你可说自己单身啊。” 章亚楠：“是啊，当时单身又不代表现在单身，我俩在一块也没多长时间。倒是部长你什么时候找对象啊，据我所知，去年新进的大一学妹中，可有不少喜欢你的呢。” 谢嘉懿本着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憋着笑看某人吃瘪，段瑾瑜被这话弄的头大，只好含糊承认，“已经有了。” 这次轮到章亚楠惊讶，“什么时候的事？你瞒的真严啊，居然没漏出一点消息。”说着，她八卦之魂瞬间附身，“哪个年级的？什么专业？手机里有没有照片？” 这个年代还没有太多人可以接受他和谢嘉懿的关系，段瑾瑜也只能继续含糊几句，让章亚楠觉得他是因为害羞才不想多说的。 三人走进教学楼大厅，又一起聊着来到了楼梯处，直到爬上顶层这才隐约觉得哪里不对。 章亚楠：“你们……是想来天文社？” 段瑾瑜：“你男朋友也在天文社？” 双方对视一眼，都意外居然还能有这么巧的事。 “亚楠，你来了。”正彼此尴尬着，从天文社里走出来一人，和谢嘉懿差不多的身高，气质儒雅，招呼了章亚楠后看到还有别人也是一怔。 “介绍一下。”章亚楠叹气，然后亲切的挽着他的胳膊，“这是我男朋友，也是天文社社长，郑博。” “这是我们学生会的两个部长，宣传部部长谢嘉懿，网络部部长段瑾瑜。” “你们好。”郑博笑着依次和他们握手，尤其段瑾瑜还是章亚楠的直属领导，态度更显亲切，“亚楠和我提到过，她平时多受你们照顾，真是太感谢了，如果有时间的话就进来坐坐，我昨天刚从老师那里顺来一点好茶。” 段瑾瑜和谢嘉懿本就为了天文社而来，虽然章亚楠的出现是个意外，但有了被请进去的理由后，事情就更简单了。 此时并不是天文社的活动时间，教室中只有寥寥几人，谢嘉懿简单环顾四周，发现这里的东西真是不少，除了天文望远镜，还有一整排的书架，上面都是有关天文方面的书籍，甚至在靠墙的展览桌上，还排着一套完整的太阳系星球模型。 “你们先坐。”说着，郑博赶忙让章亚楠帮着招呼，“你先和他们聊聊天，我去沏茶。” 到了这里，段瑾瑜明显感觉到章亚楠比平时放松很多，“没想到会有这么巧的事。” 章亚楠：“我也没想到，不过有点好奇，你们来天文社干嘛啊？最近我们不是和新闻社有活动吗？怎么又和天文社有关了。” 根据章亚楠对段瑾瑜的了解，他对其他社团都没有兴趣，除非是来见朋友，但现在看来不像有朋友的样子，更别提他身边还跟着谢嘉懿，想来想去都觉得和学生会的工作有关。 段瑾瑜：“确实有点事情，等郑博同学回来一起说吧。” 对此，章亚楠并没有起疑，毕竟郑博是社长，就算有什么活动也是应该和他单聊的。 几分钟后，郑博端着茶盘归来，“来尝尝，据说是我们的指导老师花了大价钱买的。” 茶汤清亮茶香四溢，谢嘉懿端起一杯品了品，“确实是好茶，不过你这么偷茶，老师没意见吗？” “哈哈哈~”郑博闻言笑道：“没事没事，他都习惯了。” 谢嘉懿和他东拉西扯聊了好一会儿，气氛热起来后便可以进入正题。 段瑾瑜：“其实今天来是有件事想问。” 郑博：“嗯，什么事？” 段瑾瑜：“关于之前天文社在论坛发布的帖子，据说下月月初有一场流星雨？” 郑博：“是的，这是我们所获得的官方消息，肯定不会错。” 因为章亚楠的关系，郑博对论坛规则有一定的了解。 像是普通同学发言需要经过审核才可以显示，但社团的官方账号不同，他们大多都是发布一些活动相关，而在a大举行活动必须要经过老师的审批，所以他们被默认发布的就是合理内容，同样的，也不再需要通过网络部的审核。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在论坛中，有着相当大的自主权。 第一百七十四章 “请问是出现了什么问题吗？”郑博以为是自己搞错了流程, 疑惑道：“我们这篇帖子发布前，老师已经看过，是符合规定的。” “不是不是, 没有问题。”段瑾瑜解释道：“因为我们没太弄明白这算不算是一次校园活动，其他社团在活动批准后，都会主动联系网络部和宣传部，需要我们在论坛和校园宣传栏进行活动配合, 但是自从天文社发帖后，我们都没有收到配合申请, 所以就想来问一下。” 第295章 郑博：“原来是这样，抱歉抱歉, 我们天文社本来是凭着兴趣爱好聚集在一起的, 活动都是内部举行, 对具体流程不太了解。” 段瑾瑜：“那郑博同学的意思呢？这篇帖子是只作为一个公告, 还是下月1日, 天文社确实会在正门广场举办活动？” 郑博：“按照我们原本的构想，当天我们会在广场置办几个摊位，免费向同学们发放科普小册子, 本来我们还准备了一些简易望远镜, 但考虑到这次流星雨肉眼观测更佳, 就放弃了这个计划。” 段瑾瑜：“郑博同学，在校园内部摆设摊位, 也算是活动的一种，也是需要提交策划、经过老师的活动审批的，否则就算违规。” 郑博被他问的焦头烂额, 似乎没想到举办活动是一件这么麻烦的事，倒是旁边的章亚楠抿嘴一笑, “好啦部长，这些事回头我会给他科普的，你看他都快找个地缝钻进去了，就放过他这一次吧。” 段瑾瑜倒是没想为难他，只不过该问的内容还是要问，就在双方继续商讨时，谢嘉懿突然感觉乖宝在用前爪踩他的肩膀。 “宝贝，怎么了？”未免打扰其他人，谢嘉懿只是扭头小声问了一句，谁知却看见不远处书架前站着一个女同学。 那个女同学看向郑博和章亚楠的眼神谈不上友善，起初谢嘉懿以为也许她是喜欢郑博，但观察片刻发现并不是如此。 那不是嫉妒或愤恨的眼神，而是不屑和鄙夷。 ——看来天文社内部的事也不少啊。 谢嘉懿心道。 “好宝贝，爸爸知道了。”谢嘉懿轻轻安抚乖宝，“宝贝真棒，居然能帮爸爸找到这么重要的线索。” 一直藏在领子里的乖宝超级开心，骄傲的挺起胸脯。 本来章亚楠注意到了他的“自言自语”，还没弄懂怎么回事，就见他衣领里钻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学长，是你的宠物吗？” “是我的小宝贝。”乖宝不想出来，谢嘉懿就随着它，“孩子还小，比较害羞。” 章亚楠自然不知道乖宝的事，只是觉得谢嘉懿这个说法很可爱，“学长你真是个有爱心的人。” 但她看着乖宝那两只比其他兔子都要短的小耳朵，莫名眼熟，“部长，你之前发的帖子，是不是就是这个小宝贝的照片啊？” 段瑾瑜倒是没想到她能提到这茬，“是，那天晚上陪它玩，不小心发的。” 虽然事后他有解释并用管理员权限将帖子删除，但还是有很多同学看到。 郑博不知道他们说的什么，章亚楠就简单解释了几句，他和这俩人都不熟，到最后也只能夸一句挺可爱的。 经过商讨，郑博最终同意将此事定义成活动，只不过在进行宣传之前，还需要将活动计划提交给老师批准报备。 离开天文社后，谢嘉懿小声说了刚才乖宝的发现，只不过现在他们和天文社交流不深，贸然找人并不合适，意图也过于明显，这件事只能暂时记下，等以后找到机会再说。 而且这次来天文社也不是全无收获。 “郑博在说谎。”谢嘉懿肯定道，“他不是不知道活动需要申请，而是刻意回避这个问题。” 段瑾瑜：“你的意思是，他在搞擦边行为？” 谢嘉懿：“对，你想想他所说的内容，而且一个社团的社长，怎么可能不知道学校对于社团活动的规定。” 对此，谢嘉懿深有感触。 他就是话剧社的社长，没人比他更清楚举办活动的流程。可同样的事情落在郑博身上，他却显得手忙脚乱，那天的安排正好踩着活动与非活动的界限，面对段瑾瑜的询问他也多有回避，显然是知道自己的问题。 谢嘉懿：“我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但在他的计划中，一定有某些内容是不容易在老师那里过审的。” 段瑾瑜：“在我们所知道的线索中，事发那天，确实有很多很多的人聚集在广场。” 谢嘉懿：“咱们学校对活动的审批，有一条就是参加活动的人数，尤其忌讳过多的人员聚集，免得活动期间发生安全事故，老师们可不想因此担责，所以对此格外谨慎。” 可根据他和段瑾瑜的估算，那天广场上的人数远超老师可以审批的人数，要么是郑博想办法说服了老师，要么就是他没有按照正常的流程申报，只是在论坛或其他地方暗示会有这么一场流星雨，勾起大家的好奇心，让他们自发聚集。 按照今天的观察来看，郑博显然是后者。 他们两个都和郑博不熟，也不知道事情的根源在哪里。 毕竟那么严重的事故已经可以称得上报复社会了，郑博怎么看都不像是那么疯狂的人。 “谁知道呢。”段瑾瑜道，“杀人犯又不会把自己的身份写在脸上，每个人心里都有阴暗的角落，兴许受到什么刺激后，就会将这股恶意无限放大。” …… 翌日下午，是他们和尤斌约好去公交公司做采访的时间。 之前已经看过了办公大楼，今天的目标就是后面的员工宿舍。 宿舍是栋老式三层小楼，虽然前两年在外墙刷了新漆，但内部却没有什么大的改动，墙面斑驳，墙角的缝隙中还积着不少白灰，都是掉落下来没扫干净的，长年累月积在这里，好像画着一道白线。 依然是范国庆陪着他们，直接带着他们上了三楼，“工作时间，大半都不在宿舍，咱们就找几个轮休的看看吧。” 第296章 都是面子上的事，谁都不好说破，还没进门谢嘉懿就知道里面肯定干净整洁，就好比得到卫生检查通知之后的男生寝室。 只不过他没想到居然见到了几个熟人。 见人进门后，赖麻子只瞄了一眼就继续躺在床上摆弄手机，像根本没看到似的。倒是另外两人十分热情，招呼着他们坐下，甚至还拿出印着牡丹花的搪瓷缸给他们倒上热水。 而这两人，正是那天起争执时帮忙拉架的，就是没想到他们居然住在同一间宿舍。 范国庆压根就没理赖麻子，只给他们介绍这两个，“这个叫杨光，这个叫尤浩，都是我带的徒弟。” 尤浩？ 谢嘉懿默默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尤斌，心说这俩人之前就认识，又是同样的姓氏，难道是本家兄弟？ 范国庆滔滔不绝的开始讲述起了自己带徒弟的心得体会，但说多错多，虽然他嘴上说着俩徒弟都是他的骄傲，但谢嘉懿还是能够听出，他更偏爱尤浩。 a大和公交公司有个合作，公司的优秀员工可以获得a大的旁听资格，以此提升自己获得更好的学历，就在今年，尤浩获得了这个资格并且通过了考试，范国庆讲到这里时眼中满是骄傲，并鼓励尤浩一定要向谢嘉懿他们学习。 看着摄像头正对着自己，尤浩有点紧张的双手握拳，小学生似的一板一眼的承诺，“我的梦想是像师父那样成为一名优秀的公交司机，我一定会珍惜这个机会、努力学习，通过自己的双手，努力实现梦想。” “嘁……”尤浩话音刚落，就听见床上传来一声嗤笑。 “麻子！”范国庆咬牙低声道：“昨儿个开大会是怎么说的，是不是又想挨批评！” 谁知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赖麻子更不乐意了，他仰面躺在床上，一手枕在脑后，将手机放下直接翻了个身，只留给他们一个背影，“行行行，我不说了，我赖麻子什么人啊，不过是底层的一个小渣滓，连这群好学生的指甲盖都比不上，人家以后是要为社会做贡献的，可别让他们看见我这张脸，吓出毛病可怎么办呦。” “呵呵。”尤斌冷笑一声，习惯性的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这你倒是说对了。” 赖麻子本来就是阴阳怪气过个嘴瘾，但被尤斌这么一说，反倒真成了一个社会渣滓，这让他非常不爽，“你说什么？”他腾地一下坐起身，光脚跳下地，鞋都没顾得上穿，踩着冷冰冰的水泥地面一步步走进尤斌，“你特么再说一遍！” 尤斌：“我说，你就是个渣滓。”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赖麻子的怒火，他叫骂着就要冲上去揍尤斌，被范国庆他们及时拦住，三人阻拦下赖麻子动弹不得，各种脏话吐口而出，怎么难听怎么骂，变着花样问候尤斌的祖宗。 谁知尤斌压根不接他这个茬儿，看着他无能狂怒的模样反而笑出了声。 “我草拟玛！”赖麻子气的脖子根都红了，扒着范国庆和杨光的肩膀努力向前扯着脖子，“再特么笑！信不信老子炸死你！！！” 第一百七十五章 炸死？ 这个词敏感的触及到了谢嘉懿的神经。 普通人一时气愤上头, 要说威胁也该是“信不信我宰了你”之类的话，不会这么详细，尤其还是用炸死这个词, 要知道多数人一辈子能涉及到炸药有关的也就是烟花爆竹，哪有用这个来威胁人的。 “你什么意思？”段瑾瑜和他想到了同一处，面对着已经失去理智的赖麻子，继续刺激道：“炸死？你这已经算是人身威胁, 我们有权力报警处理。” 他演的很真，看起来就真的像是和尤斌一伙儿、并且要讨个公道似的, 尤浩听到后立刻与杨光一起，捂住了赖麻子的嘴巴, “对不起对不起, 他一时激动, 口不择言, 并不是真的想要害你们！” 段瑾瑜咄咄逼人,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害人？刚才他说了什么，大家听得清清楚楚，他扬言说要炸死我们, 摄像机可都记录下来了, 我有理由怀疑他窝藏易燃易爆违禁品, 如果你们不能给出一个让我们满意的说法，我现在就打电话报警。” 眼看他真的拿出了手机, 范国庆急的满头大汗，他松开挟制赖麻子的手，慌张解释, 说这都是个误会，赖麻子只是说话不好听但真的没有要害人的意思, 他会上报这件事让公司出面处理，请他们千万不要报警，否则到时候要处理的就不单单是赖麻子，领导一生气，他们这些基层员工全都会受到牵连。 效果已经达到，这时就该轮到谢嘉懿出面做好人了，“范师傅，你先别着急，我们只是未经世事的大学生，听他说要炸死我们被吓到了而已，我们也知道你们基层员工的不容易，这事只是想要个说法，也不一定非要报警。” 范国庆用力点头，抬手擦擦脑门上的汗，“谢谢你们的理解。” 谢嘉懿看了一眼无法说话憋的满脸通红的赖麻子，觉得这里实在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就借口继续进行采访流程、要去别的地方看看。 这可正说到范国庆心里，他巴不得赶紧将双方分开，现在谢嘉懿能主动提出，真是再好不过了。 此时的范国庆三十出头并未比他们大很多，但看他们几个年轻大学生，还是有种长辈看小辈的心态，谢嘉懿这个解围真的帮了大忙，他觉得这孩子心性不错，既不像尤斌心高气傲，又不像段瑾瑜咄咄逼人，心里也有了一种亲近感。 第297章 所以几句话后，谢嘉懿成功的从范国庆那里套出了想要的情报。 赖麻子那句话或许有吓唬他们的成分，但他是真的会自己做炸药。 早年他在家里炸山炸石头，有一次违规操作伤到了人，那人是本村考出去的大学生，家里都指着他飞黄腾达把大家都接出村子进城生活，现在可好，他直接被炸残，别说帮衬家里，就连日后的生活都成问题。 再后来，那家人一直跑去赖麻子家闹，赔偿也谈不拢，颇有种不死不休的意思。 赖麻子全家不得消停，实在被闹得心烦，就托家里一个远房亲戚，花了点钱给他在公交公司找了个工作。 谢嘉懿：“那他为什么对大学生有这么大的偏见？” 范国庆有点尴尬，“据他自己说的，那家人非要让他偿命，说自己家可是出了个大学生，比他的命值钱多了，他听多了就……” 谢嘉懿不想对此做出什么评价，他现在唯一关心的是赖麻子在整件事中是个什么角色。 那场事故发生时，有人听到了很大的爆炸声，谢嘉懿不知道有轨电车能不能达到这样的效果，但万一这其中有炸药的作用呢？比如报复社会，想办法让带着炸药的公交车脱轨已达到他想要的效果。 要知道那场大火不仅烧光了广场，就连挨得最近的教学楼都未能幸免，他在现实中看到的教学楼，都是按照原样重新修复的。 这么大的威力，不得不让谢嘉懿多留几分心思。 尤斌之后还有课，三人结束采访后照例在校门口分开，尤斌去上课，谢嘉懿和段瑾瑜相伴回家。 也许是对炸药两个字过于敏感，谢嘉懿换下衣服后立刻拿出纸笔开始整理目前的人物关系、以及猜测中的、他们与即将发生那场事故的联系。 不知不觉间，几个小时过去，等到肚子咕咕叫谢嘉懿才意识到外面天色已黑。 这段时间段瑾瑜没有打扰他，简单做了一点家务，现在看到他整理完毕，走过去拿起那张纸看了两眼。 “怎么样？”谢嘉懿追问道，“还有没有需要补充的？” 上面的内容非常全面，即便是暂时看不出关系的内容也被他整理成了备注。 看着他略显期待的眼神，段瑾瑜叹气，“没有补充的，不过……”他将纸倒扣在桌上，从旁弯腰抱住对方，“别把自己绷的太紧，该休息了。” 其实他看谢嘉懿专心致志整理时就想提醒，但他知道这种时候谢嘉懿不喜欢被人打扰，就没说，现在好不容易整理完毕，段瑾瑜想让他大脑好好放松放松。 谢嘉懿浑然不察，“有吗？” 段瑾瑜：“有，刚才乖宝过来扒你裤脚你都没感觉到。我知道你想快点捋清线索，但也不能一门心思都铺在上面，相信我，就算休息一天也不会影响到什么。” 沉默片刻，谢嘉懿反手抱住他的胳膊，闭上眼睛，口中喃喃，“好吧，你说得对，我确实应该休息一下了。” 长时间的思考让他的大脑变得麻木，现在骤然停下来，只觉太阳穴像是被谁打了一闷拳，胀的难受。 段瑾瑜：“所以今天家里没有晚饭，我们带上乖宝去外面走一走，吹吹风，顺便买点东西回来吃。” 谢嘉懿没有异议。 “宝贝~”谢嘉懿将纸笔收进抽屉，顾不上换衣服先跑去了客厅，跪坐在沙发前去抱乖宝，“对不起啊宝贝，爸爸刚才在忙事情，没有注意到你。” 乖宝倒不是因为这事郁闷，只是觉得自己没能帮上忙，不过现在看爸爸又恢复了状态，心里高兴，就故意躺下露出毛茸茸的小肚皮撒娇卖萌。 “我们宝贝真是一天比一天可爱，爸爸好幸福啊，居然能拥有全世界最聪明最可爱的宝贝~” 段瑾瑜拿着他要换的衣服从卧室出来，见沙发上一大一小互相卖萌，心情顿时舒畅许多，“走吧，今晚没起风，温度还是很舒服的。” 已经到了晚课时间，校门附近没有那么多的人，二人找了一间搭着塑料棚的小摊，简单吃了顿晚饭，然后便去学校里溜达消化。 气温逐渐回升，谢嘉懿让乖宝自己试了试温度，乖宝表示并不冷，于是在走过小半个学校后，他们带着乖宝来到一处草地，“不许吃地上的草，上面打了药，吃完你就再也见不到爸爸了。” 在乖宝用力点头承诺自己绝对不会乱吃后，谢嘉懿便将它放到草地上让它自己撒欢儿去玩。 二人坐在不远处的回廊上，看着夜色下一抹雪白的团子到处乱跑。 “真好。”仗着附近没有人，谢嘉懿歪头靠在段瑾瑜身上，“好久没有这种放松的感觉了，果然啊，做咸鱼是最开心的。” 段瑾瑜单手揽着他的腰，低头在他额头上印下一吻，“年年拿奖学金的咸鱼？这话别的同学听了可不高兴。” 谢嘉懿就笑，“我发现你逐渐学到了我的精髓。” 段瑾瑜：“近墨者黑。” 谢嘉懿：“我是乌贼？天□□你喷墨真是不好意思了呢。” 段瑾瑜当即改口，“是我，我是乌贼，我天天喷墨，你是我心里的朱砂痣，我应该说近朱者赤。” 听了他的话，谢嘉懿笑的前仰后合，等到笑够了就抬手轻轻捏住他的下巴，“来，小乌贼，给哥哥喷个墨看看。” 然后段瑾瑜便低头堵住了他的嘴。 第298章 在夜色的掩盖下，二人身上逐渐升温，谢嘉懿脑中还残存着一点理智，生怕被人路过看到，但段瑾瑜现在什么都不想管，干脆将他压到了旁边的柱子上，双臂垫在他的身后，继续加深这个吻。 一分钟，两分钟…… 到最后，谢嘉懿也不知道这个吻持续了多久，只知道二人分开时，自己的舌尖已经麻到有点发痛。 “回去再收拾你！”谢嘉懿小声道，根据他的经验，自己的舌头至少得两三天才能好。 “求之不得。”段瑾瑜还故意又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我最近这么不听话，你可得好好收拾一下。” 看样子，还非常的期待。 谢嘉懿对他这个厚脸皮的态度习以为常，本来也没指望他能改。 今天说好不谈那些烦人的事，他们找了点轻松的话题聊了聊，眼看要到下晚课时间，就叫回乖宝一起回家。 可谁都没想到这一天给他们带了什么样的后果。 三天后，最新报的校报出炉，头版头条上赫然印着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中的他们在夜色中拥吻，虽然光线不好，但大家都能看出这是两个男人，尤其是认识他们的同学，仅凭外形和熟悉的穿着，便认出了他们。 那一天，拿到报纸的同学们都在私下讨论，直到晚上，有人大胆的在论坛里开了个帖子。 ——理性讨论，我看这俩人真的眼熟，难道是校学生会的xjy和djy？ 第一百七十六章 一石激起千层浪, 当晚论坛在线人数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峰，差点挤爆了服务器。 1l：如题，有没有眼尖的同学认一认。 2l：别以为你用拼音我就不知道说的是谁。 3l：真的吗真的吗？ 4l：厉害了, 原来他俩……呵呵。 5l：事情发酵一天了，校学生会不出来给个说法？@a大学生会官方账号 6l：又不是什么长脸的事，能承认就有鬼了。 …… 27l：你们还记不记得前段时间djy误发了一个帖子，说是他家兔子发的, 但那只兔子我好像有印象，明明就是xjy的！ 28l：恭喜楼上答对了, 就是xjy的，他俩上学期就以考研的名义去校外合租同居了。 29l：哇哦…… …… 67l：求求你们了谁能给个明码, 孩子看不懂拼音, 这到底说的是谁啊？！ …… 73l：67l的, 帮你艾特一下@管理员01 …… 而两位当事人正在家中, 谢嘉懿的手机已经被打爆, 最后没电自动关机，段瑾瑜的手机倒还有些电量，但因为接连不断的电话根本没有进入论坛的机会, 而网络部的其他人现在全都是一脸懵逼, 一方面没想到自家部长能出这么大的事, 一方面也没经验不知道这事该怎么处理。 如果不删帖不封号，那这件事还会持续发酵, 如果删帖封号，相当于坐实了照片上的人就是谢嘉懿和段瑾瑜。毕竟那张照片没有照到正脸，帖子里也没人提他俩大名, 按照论坛规定不算泄露个人隐私，他们是管理员, 无论是删帖还是封号都得按照规定来办。 帖子的回复还在继续，转眼间已经盖了几百楼。 到最后，段瑾瑜的手机也没电关机，被他随意丢在了茶几上。 乖宝敏锐的察觉到段瑾瑜身上的低气压，趴在谢嘉懿腿上，用眼神询问小爸爸怎么了。 “一点小事而已。”谢嘉懿将乖宝抱在怀里，轻轻抚摸着它的小脑袋，“别担心，爸爸能处理好的。” 虽然乖宝还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相信爸爸说的，毕竟在他眼中爸爸就是全世界最厉害的人，根本没有什么事情能够难住爸爸。 又过了一会儿，段瑾瑜长叹口气，“我的错。” 如果不是他主动索吻，根本不会被拍下那张照片，谢嘉懿也不会和他一起被推上风口浪尖。 谢嘉懿：“胡说什么，怎么就成你的错了。” 其实俩人心里都明白，这事的罪魁祸首是尤斌，他是新闻社社长，就算照片是别人拍的，没有他的认可没人可以将这张照片刊登在校报上。 但他们不了解尤斌是怎么做到的，因为按照正规流程，校报定版后还需要老师审查一遍，可无论是今天的事，还是当初的张馨月，尤斌似乎都直接跳过了老师，而且从结果上来看，也没受到过任何惩罚。 段瑾瑜拿来充电器给他们的手机充电，两个人谁都没有重新开机，或许这个行为在外人看来算是逃避，可经过之前几个小时的电话轰炸后，他们都想安静安静。 直到过了十二点，谢嘉懿估摸着给他打电话的都已经睡下，这才将手机开机。 无数短信瞬间涌入，差点把手机卡死，谢嘉懿一个都不想看，直接打开通讯录找到尤斌的电话拨过去。 几秒后，尤斌那边接起了电话。 尤斌：“喂？” 谢嘉懿：“尤社长搞出这么大一个新闻，开心吗？” 尤斌：“无所谓开不开心，我只是据实报道而已，况且我也没有暴露你们的隐私，对于被人认出这件事，我深表遗憾。” 谢嘉懿：“呵呵。” 尤斌：“谢部长这么晚给我打电话到底什么事，我以为，你是来骂我的。” 谢嘉懿：“骂你都是脏了我的嘴，你这种贱人还是让老天爷处理吧。” 第299章 尤斌：“所以你到底为什么给我打电话？” 谢嘉懿：“互相伤害呗，尤斌，我很好奇，你和公交公司的尤浩到底是什么关系？” 听到尤浩这个名字，电话那边的尤斌立刻陷入了沉默。 谢嘉懿：“尤斌，你是做新闻的，你应该知道这种不知所谓的八卦最能博人眼球，我虽然不能控制校报刊登什么内容，但我好歹还是a大的学生，论坛账号还是有的，不就是互相爆料吗，论坛可比你的校报方便。” 尤斌：“你想多了，我和他只是姓氏一样。”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单方面的说辞，也许……”谢嘉懿脑中一个念头闪过，开始讲起了新编好的故事，“你俩看着差几岁，生活状态完全不相同，姓氏又一样，长的也有几分神似，呵呵，难道是同父异母？你爸爸先和他妈妈生下了他，然后……” “谢嘉懿！”尤斌突然大吼打断了他的话。 看他这个反应，谢嘉懿知道自己赌对了，“果然，你俩是兄弟，尤斌，电话里说话不方便，明天是周六，一会儿我给你发个地址，你过来，咱们当面谈。” 尤斌：“如果我拒绝呢？” 谢嘉懿：“早九点，如果你不到的话，半小时后，你的故事就会出现在论坛上，相信我，论讲故事，你未必比得过我。” 尤斌愤怒的挂断了电话。 “嘁，跟我斗。”谢嘉懿将电话丢在一边，“不就是爆料吗，谁不会似的。” 看他那得意洋洋又有点可爱的模样，段瑾瑜的心情也变好一些，“明天他进门的时候，我能先给他套个麻袋揍一顿吗？” 谢嘉懿：“这样不好，太明显了，不如把走廊里扔满香蕉皮，等他下楼时摔个狗吃屎。” 俩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疯狂针对尤斌，乖宝趴在谢嘉懿怀里安安静静的听，虽然还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它明白就是这个人让爸爸和小爸爸不开心的，等明天他过来，非得好好教训一下不可！ 翌日早九点，尤斌准时出现在了门外。 谢嘉懿过去给他开门，“进吧，随便坐。”说着，还转头朝卫生间方向喊了一句，“亲爱的，尤斌来了。” 尤斌：“……” 在他看来，这可能就是谢嘉懿和段瑾瑜决定破罐子破摔。 但毕竟是把人叫到家里，虽然谢嘉懿看他不顺眼，等他坐下后还是给他倒了杯水，“他在吹头发，再等几分钟。” 对此，尤斌倒是没什么意见。 只是当谢嘉懿回卧室后，一只通体雪白的小兔子跳上了沙发，距离他大概半米左右，坐下来，安安静静的看着他。 尤斌对它有印象，没看错的话，这应该就是段瑾瑜曾发到论坛的那只小兔子。 一个普普通通的宠物而已，尤斌没当回事，他拿起杯子喝水，谁知水刚滑到喉咙口，小兔子突然冲过来飞起一脚踹在他的腰上。 “咳咳咳！”气管呛水，尤斌咳嗽的满脸通红。 从卧室走出的谢嘉懿看到后一怔，再一看旁边的乖宝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呦，这么大人了，怎么喝水还能呛到呢。” 对他这种恶人先告状的行为，尤斌更生气了，“还不是你家兔子干的好事？！要不是它趁我喝水时突然踹了我一脚，我能呛到？！” 谢嘉懿走过去抱起乖宝，疑惑道：“你是说，我家小宝贝故意针对你？” 稍稍冷静下来后，尤斌也觉得自己这话有点离谱。 一只小兔子，怎么会聪明到给自己找茬，甚至还能看准喝水的时机呢。 尤斌再次看向乖宝。 察觉到他的目光后，乖宝丝毫不慌，现在可是在爸爸的怀里，最安全了，他才不会对自己怎么样呢，于是干脆摆烂，舔舔爪子洗洗脸，顺便看看某人无能狂怒虚空打靶的模样。 ——嘻嘻，气死你~ 这时，段瑾瑜吹完了头发，出来看向他的目光实在谈不上友善。 本来今天尤斌的心情还可以，但现在莫名其妙生了一肚子气，语气也不怎么好，“叫我过来到底什么事？” 谢嘉懿抱着乖宝，和段瑾瑜坐在旁边的长沙发上，“当然是想聊聊你那同父异母的亲哥哥啊。” 尤斌：“少胡说八道！” 谢嘉懿：“我是不是胡说八道，你心里清楚。” 对他而言，尤斌这人还挺好分析的。 从穿着来看，他家庭条件不错，且性格骄傲目中无人，看样子在成长过程中没遭受过什么大的挫折，再加上公交公司那边对他的态度，更能让谢嘉懿确认他的家庭状况。 反观尤浩，初中后辍学不念，能进公交公司没准也是找人托关系，和尤斌的生活状况天差地别，如果不是长相相似，没人会把这两个人联系到一起。 谢嘉懿：“尤斌，是不是你爸爸当年在家乡那边生下了你哥哥，后来又在这边认识了你妈妈，你妈妈条件更好，家里也有他能用得上的关系，娶了你妈妈对他更有利，所以他就把尤浩母子俩抛弃了？” 尤斌阴沉着脸，右手慢慢握成了拳。 看他这个样子，谢嘉懿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再后来，尤浩可能是过来这边寻亲，看你的表现你和你妈妈应该都知道这件事，你妈妈可能意识到自己受到了欺骗，可没办法，你和尤浩都长大了，这件事不可能当做从没发生过，不闻不问就是最好的结果，尤浩能进公交公司……也许还是你妈妈帮的忙呢。” 第300章 “够了！！！”尤斌猛然起身，“如果你们只想说这些……” “你真好笑。”谢嘉懿示意他不用这么激动，“你是哪里来的错觉，以为是你占据了主动权。尤斌，我现在只问你一个问题，你总说你是据实报道，但你爸爸抛妻弃子又向你妈妈骗婚，这么优秀的新闻素材，你怎么不好好写篇稿子报道一下呢？” 第一百七十七章 对于尤斌而言, 尤浩，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一直是他的心头病。 在他的记忆中，自己从小到大家庭和睦父母恩爱, 虽然偶尔也有拌嘴的时候，但这也只是日常生活的一点琐事，甚至连家庭矛盾都谈不上。 直到尤浩的出现。 他让原本幸福的家庭产生了裂痕，从那之后, 父母之间冷淡了很多，原本的家庭幸福荡然无存。尤斌不知道这件事是怎么解决的, 只是在某一天后尤浩再也没有出现在一家人的面前，他自欺欺人的以为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终究他们才是一家人, 尤浩只是一个意外, 只要时间够久, 这件事就会被淡忘, 家庭关系也会恢复如初。 但他万万没想到，本来只是一次平平无奇的校园活动，他居然能在学校旁边的公交公司见到尤浩。 更该死的是, 谢嘉懿和段瑾瑜猜到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现在的所有否认, 似乎全都没有了意义。 可他还不想认输。 尤斌习惯性的推推鼻梁上的眼镜, 重新坐下，冷眼看向二人, “你们说得对，渣男抛妻弃子又为了自己的前途骗婚再娶，这确实是一篇很好的素材。” 说到自己的领域, 尤斌脸上显出几分得意，“你们可能不了解这些, 但无论是在校园还是在社会上，两性话题之所以经久不衰，就是因为大家都对它感兴趣，追求它的隐秘感和刺激感，无论是事实还是编造，永远不缺热度。你们这样的关系……呵呵，也算是话题中的一种吧，被人关注是很正常的。” 谢嘉懿：“你想说什么？告诉我们你是无辜的？” 尤斌：“我唯一做的可能有点过错的地方，就是那张照片，不过这也是完全符合规定的，我真的没有放出你们的正脸，被人挖出你们的真实身份我也深表遗憾。” “还有……”说着，他看向段瑾瑜，“你也不用用那种眼神看我，我知道你想揍我，但你需要考虑一下后果，现在事情闹的这么大，你也不想继续火上加油把它真正发展成社会新闻吧。” 段瑾瑜：“想揍你是真的，但没必要也是真的，毕竟你手上都有了一条人命，对你而言，道德感真的是种没必要的东西。” 乍一听到人命两个字，尤斌还有片刻的错愕，仔细回想后才意识到他所说的可能是去年自杀的张馨月，“对此我深表遗憾，我也不想看到这个结果。” 谢嘉懿：“事到如今，你就少在这儿装好人了。” 张馨月事件中有个很容易让人忽略的点，按照尤斌的说法，他是经过张馨月的同意才放出的照片，可这张所谓的照片只是采访照，之前的照片呢？要知道张馨月被猥亵时的照片拍的清清楚楚，这就意味着拍照片的人当时就在现场，而且是躲在暗处眼睁睁的看着张馨月被猥亵却无动于衷，只为了所谓的真实感。 真的是为达目的，连人性都抛弃了。 “你们认为我是坏人也没关系。”尤斌回道，“事情就是这样，证据摆在这里我也没必要继续狡辩，本来我今天到这儿来也不是为了这些。” 谢嘉懿：“你是说论坛爆料的事？” 尤斌：“对，虽然在我的预估中，即便我家的事被爆出去，影响也没有那么大，后续我只要找点别的爆料就可以转移大家的注意力，但毕竟还有影响的，我没必要给自己增添这种麻烦，所以，现在，我想听听你们的条件。” 谢嘉懿：“条件就是之后的半个月，无论我们做什么，必要时，需要你无条件的帮助我们。” 尤斌：“我拒绝，这个条件太宽泛，谁知道你们是什么心思，我可不想把自己搭进去。” 谢嘉懿：“这点你大可放心，我可以保证，这个条件对你的影响微乎其微，绝对小于你家的事情被爆出来。” 尤斌：“你这么一说，倒让我好奇你们要做什么了。” 谢嘉懿：“这不需要你操心，你只要答应下来，对你、对我们，绝对是双赢的局面。” 尤斌低着头思考片刻，“好，我答应。” 谢嘉懿：“嗯，既然如此，我们就短暂的结成了同盟关系，为表诚意，先关掉你的录音笔吧。” “哈哈。”刚刚的烦恼仿佛一扫而空，尤斌突然笑出了声，抬眼审视着谢嘉懿，“你说什么？” 谢嘉懿：“行了，别装了，以你的脑子，我不信你什么准备都不做就敢自己一个人过来，录音笔就在你衣兜里吧，为的是留证据，又或许是为了剪辑一下我们的聊天内容，变成我们单方面的威胁你呢。” 只可惜谢嘉懿也不是毫无准备，他们没能买到专业的录音设备，但手机还是很好用的，虽然没有录音笔清晰，可一旦尤斌私下搞什么小动作，完整的录音内容也足够他们澄清自己了，甚至从某种角度来看，这份录音似乎对尤斌的杀伤力更强一点。 看了一眼段瑾瑜一直握在手里的手机，尤斌勾起嘴角，冷笑着拿出了自己的录音笔，“那就再约定一条吧，如非必要，我们今天的谈话内容都不许向外透露。” 第301章 谢嘉懿：“你放心，毕竟我们的道德感还是要高于你的，管好你自己再说吧。” 一场谈话到此为止，尤斌离开后，谢嘉懿疲惫的靠在沙发上，段瑾瑜也没有多说什么，两人的默契足够，他们都心知肚明，现在只是个开始，还远没有到达结束的状态。 果不其然，在这个周末，论坛中讨论他们的人数不减反增，网络部只是删除部分言语过激的，对于其他的自由讨论也无能为力。但哪怕是这么温和的处理方式，仍旧逃不过被谩骂讽刺，说他们有意维护、说论坛只是网络部的一言堂不允许反对的声音出现。 而新闻社那边又被老师撤了一次校报，手段与当初张馨月事件如出一辙，可这样的行为连亡羊补牢都算不上，这件事无论线上还是线下都传的沸沸扬扬，俨然愈演愈烈。 最后没有办法，只能相关负责的老师出面解决此事。 在结束一天的课程后，在老师的授意下，学生会长彭宇哲先找他们进行了单独谈话，态度恶劣言辞犀利，对他们进行了严肃的批评，说他们影响了学生会的名声要求他们写一份三千字的检讨、并放到论坛上承认自己的错误。 但这个要求当即就被段瑾瑜怼了回去，他并不觉得自己和谢嘉懿做错了什么，要说错，也该是偷拍者和论坛中那些仗着匿名就对别人指指点点的人。彭宇哲看他这个态度更是怒火中烧，双方互呛各不相让，谁也不肯退这一步。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已经没有了回旋的余地，彭宇哲不允许自己统领下的学生会出现这样的问题，借由老师给予他的权力，直接将他们从学生会除名。 只是为了面子上好看，公布的时候修改了措辞，只说是他们二人主动请辞以保全了双方的颜面。 谢嘉懿和段瑾瑜懒得理会他那些狗屁想法，他们现在就差被剥夺呼吸权，无论说什么也不会有人在意。 但谢嘉懿就从来不是个愿意吃亏的性格，以前还顾及这些顾忌那些，现在有了段瑾瑜的陪伴，根本无所畏惧。 ——你们不是接受不了吗？我就非要让你们亲眼看看。 正是晚课下课时间，校园小路上到处都是准备回宿舍的学生，谢嘉懿干脆和段瑾瑜大大方方的牵着手，逆着人流往校园正门那边走。 他们现在要回家，而且要让人知道是甜甜蜜蜜拉着手回家的。 等进了家门换好衣服，谢嘉懿抱着乖宝靠在床头刷校园论坛，果然如他所料，短短半小时内已经出现了十几个帖子，他挑了回复人数最多的点进去看，里面怎么说的都有，有阴阳怪气也有坦白自己接受无能的，零星几个为他俩说话但根本无人在意。 “看什么呢，笑的这么开心。”段瑾瑜洗漱过后也扑了过去。 谢嘉懿扭头亲他一口，然后让他看自己的手机，“看某些人如何无能狂怒，反正咱俩又没违反校规，他们也就只能在匿名论坛过过嘴瘾了。” 但这件事也确实打乱了他们的计划，被校学生会除名，他们没办法再名正言顺的去公交公司调查，不过没关系，在谢嘉懿朝尤斌提出那个模棱两可的条件时，他就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以前还要考虑尤斌的课程安排，现在没有了尤斌，他和段瑾瑜的时间只会更加充裕，要是公司那边问起，反正还有尤斌帮着兜底，他们大可以说因为课程原因才分开的，就算尤斌知道也只会对他们两个好奇，而不会跑到公交公司那边揭发他们。 况且还有尤浩在，尤斌嘴上说着不在意，可谁都能看出他也不想过多和尤浩接触，只是采访提案已经通过老师的审核，想改也不方便。现在他们两个相当于在替尤斌做任务，对方就更没道理拒绝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某天下午, 谢嘉懿带着乖宝一起去上课。 这节选修课的老师很好说话，起初看到乖宝还担心它影响课堂纪律，但后来发现小兔子就乖乖趴在谢嘉懿旁边的桌上, 不会乱跑乱跳，也就随他去了。 本来谢嘉懿以为这就是一堂赚学分的课，也没放在心上，可好巧不巧的, 有几个同专业的同学认出了他。 经过那场风波，谢嘉懿和段瑾瑜现在可是校园内的“红人”, 无论是同性恋爱还是被校学生会开除，都足够成为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今天乍一看到他, 没忍住在课间互相聊了几句, 但聊着聊着又有新人加入, 原本是三两人的讨论, 到最后变成了小团体话聊, 声音不大，可经不住总有人偷偷往他这边看，谢嘉懿想装作不知道都没办法。 不过他也不在意这些。 ——聊吧, 就那点破事翻来覆去的说也不嫌烦。 可他不在意不代表乖宝不在意, 这两天爸爸带着它出来上课, 总能听到有人在背后嚼舌根，乖宝就听不了别人说爸爸坏话, 于是它看向那群人用力跺脚以警告对方。 然而它自认气势十足，落在那些人眼中就是小兔子卖萌，甚至根本不知道它在生气。 “好了宝贝。”谢嘉懿抱回气的圆鼓鼓的乖宝, “别和他们一般见识，他们脑子不好, 你给自己气坏了爸爸多心疼啊。” 可乖宝就是咽不下这口气，直到下课，它重新趴回谢嘉懿肩上，仍然保持警惕，只要看到附近有人在偷瞄爸爸，就生气的朝人家张嘴哈气。 它这些小动作，谢嘉懿一清二楚，“宝贝不气不气哦。” 第302章 但乖宝只会心疼爸爸，歪着头在他颈间蹭蹭，示意他千万不要理那些脑子不好的人。 这是谢嘉懿今天的最后一节课，他和段瑾瑜约好要再去公交公司看看情况，奈何俩人不在同一个教学楼，只能约在校门口见面。 谢嘉懿不想走大路，一是因为远，二是怕乖宝继续生气，于是脚下一转打算直接从小园林那边穿过去。 这边是学校的情侣约会圣地，只是现在这个时间好多人都在准备上课，没几个人会来这里，放眼望去略显空旷。谢嘉懿抬起手臂用力舒展胸口，深吸一口新鲜空气，顿时神清气爽。 可没想到的是，还没走几步，就听到前面传来的隐约的争吵声。 他以为是小情侣在闹别扭，也没打算理，只是好死不死的朝那边瞄了一眼，却意外发现其中一人居然是网络部的章亚楠。 站在她面前的男人明显不是郑博，这个人谢嘉懿不认识，但他显然在对章亚楠进行纠缠，章亚楠试图甩开他的手臂，可对方力气比她大很多，她的挣扎根本无济于事。 谢嘉懿停下脚步，垂眸思考片刻。 “章同学，这么巧啊。”他站在原地，高声朝章亚楠喊道，“怎么没去上课？” 章亚楠和那个男人同时看向这边，眼中各自带着一种莫名的情绪，趁对方愣神的功夫，章亚楠立刻从他手中挣脱，快步跑向谢嘉懿身边，“学长好，我下节没课，正准备去主教那边呢。” 天文社就在主教，谢嘉懿不知道这是她的借口还是确实准备去找郑博，只得笑道：“那正好，我去校门那边，咱俩顺路。” 说着还越过她的肩膀朝后面看了一眼，“这位同学，你是？” 那个男人吊儿郎当的嗤笑一声，显然没有自我介绍的意思，只是准备离开路过章亚楠身边时，又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见他慢慢走远，谢嘉懿压低声音，“没事吧？” 章亚楠抱歉的笑笑，“没事，今天的事谢谢学长了。” 两人并肩往主教那边走，章亚楠看了一眼他肩膀上的小兔子，觉得可爱想摸摸，但小兔子心情很不好的样子趴在那里都不看人，这个想法于是作罢。 从谢嘉懿的角度来讲，帮这个忙只是顺手，可这里到主教还有一段距离，就这么一直沉默着不说话也有点尴尬，只能随便找点话题，“以后别从这边走了，路太偏。” 章亚楠点点头，“是啊，以前都从外面绕的，今天偷了个懒，没想到……” 她似乎不想继续聊这个话题，转言道：“算了，不说这些烦心事了，学长你最近怎么样？部长……额……段学长怎么没和你在一起？” 谢嘉懿：“他这节有课，我俩约校门口见面，一会儿出去走走散散心。” 他和段瑾瑜的事闹的沸沸扬扬，直到现在也没有彻底平息，章亚楠见他状态还好，本人也不回避这个话题，就继续说道：“嗯，散散心也好，那些人就是嘴贱，前两天我已经修改了一份新的论坛发言规范，等老师批下来，就可以正式使用。” 谢嘉懿：“比如？” 章亚楠：“现在论坛注册只需要邮箱，我想改成学生证号码，已经注册的需要在30天内将号码与账号绑定，否则账号直接封禁处理。” 这也算是一种实名制，虽然作用不大，但也算是一种约束，真要闹出了什么事，就可以从账号查到发言人是谁，必要时可以追究他的责任。 谢嘉懿：“很棒的想法。” 章亚楠：“是啊，可惜没能早点想到并实施，否则就不会发生那么多的事了，只可惜……” 骤然听到这句话，谢嘉懿以为她说的是自己和段瑾瑜的事，可从言行举止上来看，章亚楠又并不像对这件事很上心的样子。他思忖片刻，觉得应该是这件事勾起了她的某些回忆，快速思考后，在他的记忆中，上次在论坛中出现相似问题的，就是张馨月事件。 等等…… 谢嘉懿用余光偷瞄一眼章亚楠，心中有了计较，“是啊，有些人就仗着匿名攻击别人，如果能早点实名，让每一个人都了解攻击别人要付出的代价，去年那个学妹……是叫张馨月吧，也就不会……唉……” 他默默观察章亚楠的表情，只见她听到张馨月这个名字时确有细微的情绪波动，而且眼中的怀念与悲伤并不像假的，毕竟谢嘉懿只是随口一提，她也不知道谢嘉懿在调查什么，没必要装出这副样子。 “抱歉。”谢嘉懿道，“我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没有。”章亚楠随意将碎发捋到耳后，“我只是好久没听到月月的名字了，就是觉得事情过去了这么久，没想到还能有人记着她。” 这个亲昵的称呼已经证明了她们相识，而且关系很亲密的样子，谢嘉懿继续追问，“原来你们认识。” 章亚楠：“嗯，学长你可能不知道，我俩是很好的朋友，那段时间我就陪在她的身边，眼看着她一天天憔悴却什么都帮不了，我试着向周围人解释，但也没有用。” 说话时她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很显然，这对她而言并不是什么愉快的记忆，也不想继续多聊。 二人走到主教后分开，谢嘉懿一人来到校门，左等右等始终没等来段瑾瑜，正要打电话问问，却突然收到对方发来的信息，说自己有点事耽搁了，让他先回家。 第303章 段瑾瑜从来不会爽约，能给他发这种信息就说明是真的有事，谢嘉懿默默取消了今天的计划，只给他回了一个ok，又去买了点水果，回家和乖宝一边吃一边等。 一个小时后，段瑾瑜才风尘仆仆的赶回来。 但谢嘉懿眼尖，一眼就发现了他身上的异常，“你扣子怎么没了。” 他急忙上前查看，发现丢失的几处有崩裂的痕迹，急道：“你打架了？有没有受伤？谁和你动的手？他人呢？！” 眼看谢嘉懿炸毛，段瑾瑜赶紧安抚，“不是我打架，我只是去找你的路上见到打架的，不小心被卷了进去。但我真没事，就是衣服被扯坏了，等我去换了衣服再和你说。” 可谢嘉懿还是不放心，换衣服时把他身上上上下下都检查了一遍，甚至还用手指挑着几个部位戳了戳，生怕他自己没留神被人打成了内伤。 趁段瑾瑜坐下吃香蕉的功夫，谢嘉懿先和他说了自己的经历，“真巧了，章亚楠居然和张馨月认识，俩人还是好闺蜜。” 段瑾瑜嘴巴一顿，“嗯，这可太巧了，今天我围观的那场打架，其中一人就是郑博。” “啊？”谢嘉懿压根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发展，他和郑博只是一面之缘，虽然对方显然在暗地里搞着什么计划，但以他对郑博的印象，对方确实不像这么冲动的人，“他和谁打架，因为什么啊？” 段瑾瑜：“具体的不了解，只听郑博说让那个人滚远点，别再骚扰他的女朋友。” 谢嘉懿思考片刻，说了一下在小园林见到的那个男人的穿着打扮，段瑾瑜听完后点点头，“嗯，是他了。” 当时有不少人围观，段瑾瑜故意参与进去又套出了一条匪夷所思的信息，“还记得我们去天文社那天，乖宝看到有人对郑博和章亚楠态度不好吗？因为去年这个时候，郑博还是张馨月的男朋友，而章亚楠是张馨月的好闺蜜，俩人无话不谈，但就在张馨月自杀后，没到一个月的时间，郑博就和章亚楠在一起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听完段瑾瑜的叙述后, 谢嘉懿沉默许久，口中喃喃，“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这俩人的进度怎么这么快？” 段瑾瑜：“这也是最让大家难以接受的, 张馨月人很好，虽然不是天文社成员，但因为郑博的关系，很多时间都在待在天文社, 和所有人关系融洽，甚至公开说明只要毕业就结婚。在那些成员眼中, 她和郑博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事情发生后, 他们也不是觉得郑博一定要守着那些记忆活下去, 可人才离开一个月, 他就和章亚楠确定了关系, 尤其章亚楠还是通过张馨月认识的郑博, 现在张馨月尸骨未寒，男朋友就和好闺蜜在一起了，带入张馨月的角度, 谁都无法接受。” 谢嘉懿倒是很理解他们的想法, “他们没私下里问过？再说了, 天文社这种诡异的气氛，郑博身为社长应该可以察觉得到, 他有必要站出来给一个解释安抚大家的情绪，这是他作为社长的责任。”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段瑾瑜暗搓搓的夸了他一句，“他们问过, 但郑博避而不谈，反倒是章亚楠听到后解释过一次, 按照她的说法，其实是她对郑博一见钟情，可那时郑博还是张馨月的男朋友，一边是自己喜欢的人，一边是自己的好闺蜜，抉择过后她选择了友情。直到张馨月离开，她觉得自己终于可以正视这份感情，所以鼓起勇气向郑博告白，郑博也犹豫了很久，但最后还是选择接受了她的感情。” 谢嘉懿：“听起来有理有据，可在外人看来，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能完成感情的转变，不是谁都能做到的事。” 段瑾瑜：“是啊，才一个月，虽然是章亚楠先表白的，但郑博如果对她没有感觉也不会接受，又或许……张馨月还在时，他们两个已经互有好感了。” 谢嘉懿：“他们怀疑郑博精神出轨？” 段瑾瑜：“没明说，可我觉得他们就是这个意思，不过还有个很奇怪的事，张馨月离开时郑博的状态确实很糟糕，不像是装出来的。” 谢嘉懿：“这三个人的感情线怎么乱糟糟的。” 他们关注郑博，是因为他以天文社的名义发布了那篇关于流星雨的帖子，可挖到现在，郑博身上虽然有可疑的地方，但最可疑的居然是他的感情问题。 这些零零碎碎是否与流星雨事件有关，对此，他们还不能够做出判断，还需要更多的线索佐证。 …… 翌日，谢嘉懿和段瑾瑜在下课后照常去了公交公司。 这里的门卫大叔早就认得他们，打个招呼后直接放行，俩人本来想找范国庆，但找了一圈没见到人，问了之后才知道他现在在员工宿舍。 “现在不是上班时间吗？”段瑾瑜疑惑，“他临时休息？” 那个员工欲言又止，显然有一肚子话想说，但碍于他们是外人又不好开口，只说让他们去尤浩的宿舍找人。 俩人依言来到员工宿舍，刚到门外就听见里面一声巨响，好像是暖水壶摔碎的声音，紧接着门被从里面拉开，杨光怒气冲冲从里面走出，嘴角还青了一块。 “滚开！” 他心情非常糟糕，乍一见到他俩只觉碍事，用肩膀撞开段瑾瑜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屋内的地面一片狼藉，不仅仅是暖水壶的碎片，毛巾、水杯等生活物品乱七八糟的丢在地上，尤浩脸上也挂了彩，范国庆一边叹气一边扶起地上的椅子，回头见到他们时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这个……呵呵……没什么大事，年轻人火气大了点，拌嘴，就是拌嘴。” 第304章 俩人都知道范国庆没说实话，不过在这种情形下也不好多问，于是一个帮着捡东西，一个去拿扫帚，本来范国庆是不想让他们动手的，可见他们坚持，也就随他们去了。 从始至终，尤浩坐在床边一言不发。 等简单收拾完毕，范国庆轻轻拍了拍尤浩的肩膀，尤浩一直低着头，眼中带着一股莫名的情绪，他没有去看范国庆，仿佛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中，无声无息。 对此，范国庆只是沉重的叹了口气，然后带着二人离开了尤浩的宿舍。 “不好意思啊，让你们见笑了。” “不会。”谢嘉懿道，“他也没比我们大几岁，都是年轻人，一时冲动可以理解。” 但他们都知道，尤浩和杨光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谢嘉懿虽然和尤浩接触不多，可他自认判断是不会错的，以尤浩的性格，如果不是真的涉及到了什么原则性的问题，就算是自己吃点亏也不会采取这么激烈的行为。 谢嘉懿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此时已经是下午四点，距离晚饭还有一点时间，距离范国庆下班也还有一点时间，只不过领导曾经叮嘱过，只要他们过来采访，范国庆是可以不遵守这个时间的，一切以配合为主。 “胃还好吗？”谢嘉懿没头没脑的突然问向段瑾瑜，但在范国庆看来，就是一句简单的关心。 段瑾瑜立刻接受到了他想传达的信息，抬手轻轻揉了揉，“中午吃药后就不怎么疼了，只是从早上到现在没吃什么东西，饿的不太舒服。” 谢嘉懿有些为难的看向范国庆，“范师傅，你看这样好吗？我们出去找个小饭店边吃边聊吧，而且这么长时间一直麻烦你，就当给我们个机会请你吃个饭。” 以范国庆现在的年纪，做叔叔辈有点大，但当老大哥还是可以的，他倒是不反对一起出去吃个饭，只不过应该由他来请客，可谢嘉懿说什么都不同意，最后实在拗不过，就说改天找个时间请回来。 学校附近有一家很有名的铁盘烤肉，这个时间不是饭点，他们很容易的要到了一个四人小包间。 肥嫩的肉片放到烫红的铁板上滋滋冒油，顿时弥漫着一股馋人的肉香，谢嘉懿又给范国庆点了一小瓶白酒，酒过三巡后，终于让范国庆打开了话匣子。 原来今天尤浩和杨光吵架是因为工作上的事。 尤浩是范国庆名义上的徒弟，他家庭条件不好，一直想在工作上做出成绩，虽然目前还是修理工，但他的梦想是像师傅那样成为一名优秀的公交司机。所以平时工作勤勤恳恳，并且将所有剩余时间都用在了提升专业技能上。 去年，公交公司这边和a大有个合作，优秀的员工可以进入a大旁听学习，尤浩抓住了这个机会，并且成功拿到了旁听的资格。他白天努力工作，晚上努力学习，一切的一切都在朝着他最美好的预想发展，却不料老天爷给他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 就在昨天，公司内部宣布了新一年的人员调动名单。 上面并没有尤浩的名字，反而一直懒懒散散的杨光榜上有名。 尤浩接受不了这个结果，于是鼓起勇气去找上面的领导，这个领导对他印象很好，但有些事没办法就是没办法，只能安慰他明年还有机会，并且暗示也别把精力都用在学习上，平时也要和上上下下处好关系。 尤浩还是不理解，又去找了范国庆。 面对小徒弟的质疑，范国庆一时心软，只好和他说了实情。 在他们公交公司，司机的收入要高于修理工，而且更加体面，所以有不少人盯着每年的这个调岗机会。杨光也是其中之一，但和尤浩不同的是，他的方法更为简单粗暴，比如在尤浩专注于提升自身技能的时候，他用这些时间去和领导搞好关系，并且私下塞了钱，本来今年这个名额确实是尤浩的，可凭借杨光的种种手段，最终名单上的人变成了他。 为了庆祝，杨光昨天在朋友家喝了一整晚的酒，今天下午才醒酒回来。尤浩找他理论，杨光却不以为然，他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于是两人爆发了激烈的争吵，情急之下杨光说漏了嘴，他骂尤浩死脑筋活该，说原本去年属于他的名额也是这么被顶替的，听罢，尤浩心态彻底崩了，和杨光大打出手。 半瓶白酒下肚，范国庆脸上微微泛红，说起这些叹息着摇头，“我这小徒弟什么都好，就是人情世故上搞不懂，我也不是说杨光的做法是对的，但我确实开玩笑似的提醒过他，他只说只要自己实力足够强，就不相信别人能够替代他，年轻人啊……” 谢嘉懿对此不置可否，只能说尤浩的事几乎无时无刻都在发生，有时实力并不能够打败关系，只是尤浩第一次经历这种事，心理上接受不了，行为过激也是正常的反应。 就是不知道这件事后续会对他造成多大的影响，流星雨事件又是否和他有关。 等到结账时，范国庆明显喝多了，二人合力将他送回公司宿舍，并叮嘱工友帮他打电话告诉家里一声。 “好头疼啊。”回家的路上，谢嘉懿抱怨道，“还是乱糟糟的，理都理不清。” 段瑾瑜：“没关系，我们还有时间。” 谢嘉懿：“你倒是淡定。” 段瑾瑜就笑，“因为着急解决不了问题，说不定你每天开开心心的，线索突然而然就出现了呢。” 第305章 谢嘉懿抬头看向微暗的天边，依旧愁眉不展，“借你吉言，希望如此吧。” 第一百八十章 自从段瑾瑜被开除出学生会, 他就被收回了论坛的管理员权限，网络部部长暂时没有人选，只能让章亚楠暂代这个职位。 不过段瑾瑜留了个心眼, 他给自己的论坛账号留了后门，虽然明面上不再是管理员，但实际上只要他想，他依然拥有着论坛里的最高权限。 这天晚上, 段瑾瑜坐在沙发上刷论坛。 距离他和谢嘉懿的事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论坛里倒还有人提起, 只不过早已没有了当初的热度。 今晚热度最高的是一篇下午发布的帖子。 1l：你们知道吗？wtl回来了。 段瑾瑜觉得这应该是个人名的字母缩写，但实在认不出到底是谁。 而且认不出的不止他一个。 2l：球球你们别什么都用缩写, 给孩子一个吃瓜的机会好不好。 3l：这人很有名吗？没名没姓的缩写你m呢！ 4l：我拼了半天都没拼出来, lz人呢, 到底谁回来了？ 十几层过后, 楼主再次出现, 并发了一张照片。 看照片的背景墙应该是在主教，两个人激烈的扭打在一起，由于动作过于剧烈拍的非常糊, 如果不是段瑾瑜当时就在现场并且找机会拉架套线索, 他根本看不出来这俩人到底是谁。 18l：其中一个是天文社的zb, 另一个就是wtl。 有了照片后，逐渐有人认出了这个拼音缩写。 45l：是王天磊吧？ “哥。”段瑾瑜突然叫道, “过来看一下。” “来啦。”谢嘉懿将草料放进乖宝的小碗中，随意用衣服擦了下手，小跑冲到沙发上, “叫我干嘛。” 段瑾瑜把手机拿给他看，“这个就是骚扰章亚楠并和郑博打架的人。” 由于只拍到一个侧脸, 谢嘉懿只能仔细看了一下他的穿着，对比过后确认，“没错，就是他，谁还把他拍下来了？要去告老师给处分吗？” 段瑾瑜摇头，“你还记不记得骚扰张馨月那个人，他叫什么名字，有印象吗？” 他俩关注张馨月的事纯粹是因为郑博，可当时以防有遗漏的线索，谢嘉懿倒是把这件事完完整整的记在了脑中，“记得，叫王天磊。” 段瑾瑜再次指向照片中的人，“就是他。” 这下连谢嘉懿也变得严肃起来，“当时闹出了人命，王天磊停学一年，他现在应该在家，怎么突然之间回学校了？而且还这么巧的又和郑博章亚楠扯上了关系。” 一个是张馨月的前男友，一个是她的好闺蜜，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谢嘉懿百思不得其解，随手拿起茶几上的本子，将名字列在上面并试图写出所有的可能性。 而段瑾瑜也没闲着，现在的论坛不是实名制，但终归需要用手机号码或邮箱注册，他打开电脑用自己的权限查询了数据库，还真就在那篇帖子中找到了几个同学院的好友。 他花了点时间，旁敲侧击去问王天磊的事，他们只当他闲着没事愿意八卦，就简单说了几句。 原来王天磊不是第一次在校内骚扰女生了，但因为没有闹的像张馨月事件一样，所以关注的人不多，只有一小部分人知道。直到张馨月离开他拿了处分，这一切才慢慢传开，当时据论坛里一个自称是他同学的人爆料，王天磊不止一次吹嘘自己的独特癖好，他喜欢漂亮的，最好还是别人的女朋友，这样才刺激。 照这么看，张馨月和章亚楠都很符合他的条件。 两个人各忙各的，等到把该做的全都做完，时间已经过了午夜零点，但他们却没有丝毫困意。 笔记本上已经列举出五六种可能，这是谢嘉懿目前能想到的一切，最后他圈出了一个最符合当前逻辑的，“郑博应该是主要策划者，他想要为张馨月报仇，同时又知道王天磊的癖好，所以找到了章亚楠，二人伪装情侣，章亚楠就是吊着王天磊的饵。” 他觉得自己的推理没有什么错误，但说完后并没有得到段瑾瑜的反馈。 “干嘛呢？”谢嘉懿扭头朝他那边看去。 “嗯，你说，我在听。”段瑾瑜似乎是正在找什么重要的东西，手指在键盘上噼啪作响，眼睛一直盯着屏幕。 谢嘉懿放下手中的本子，走到他身后，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微微弯腰去看，却发现他在摆弄一张课程表。 谢嘉懿：“谁的？” “郑博的。”说着，他又翻找出下一张课表，但这张与郑博的相比，上面的课程少了很多，每周少到只有两节课，“尤浩获得了旁听资格，郑博又是机械专业，他们的课程有交叉。” 这也就意味着，尤浩很有可能认识郑博。 回想起之前种种，谢嘉懿喃喃道：“根据我们所在的十几年后的报道，流星雨事件中应该有□□存在，这东西可不好弄，目前涉及到的人只有赖麻子，如果真是他造出来的呢？可如果这样的话，为什么始终没有提过？” 段瑾瑜思考片刻，“或许，他根本没有被发现，大概率也死在了那场爆炸中，死无对证。” 谢嘉懿：“郑博是策划者，炸弹是赖麻子造的，司机……难道是尤浩吗？” 现在谢嘉懿很想知道王天磊到底死没死在那场事故中，如果死了，那就基本坐实了郑博是为了死去的女友报仇，可惜无论在哪个时间段，都没人能给他一个确切的答案。 第306章 段瑾瑜：“这么想太乱，我们需要定一个基准点，比如郑博就是为了死去的女友报仇，这是我们基于现在的线索推理出来的，我们得相信自己的判断。” 谢嘉懿点点头，“好，郑博就是想为张馨月报仇，所以策划了这场事件，赖麻子有报复社会的倾向，制作了炸弹，或许是为了毁尸灭迹，郑博想办法将赖麻子绑在了那辆车上，但尤浩呢，他参与这件事的理由是什么？仅仅是和郑博认识、就义无反顾的愿意帮忙？” 段瑾瑜微微叹气，“我打算好好跟一下郑博，他们共同的那节课和我同时间是同一个教学楼，咱们现在线索卡在这里了，得想个别的办法。” …… 这天下午，段瑾瑜是阶梯教室的选修课，下课前十分钟偷偷从后门溜出，而后来到了郑博所在的教室外。 小教室不大，又是单个班级上的专业课，老师在台上照着课本读，下面有的在认真听讲有的在书桌下面玩手机，老师虽然能看到，但根本不想管，班级里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和谐感。 段瑾瑜悄悄躲在后门，透过门上的玻璃向内望了一圈。 郑博坐在第一排，正低头认真记笔记，其余人段瑾瑜不认识，他今天是想确认郑博与尤浩的关系，只可惜尤浩作为当事人，并不在这间教室中。 他自认没有看错课表，尤浩的旁听课程到月末才结束，除非他是自己缺课。 与尤浩接触几次下来，段瑾瑜能看出他很珍惜旁听的机会，也很努力的试图提高自己，缺课这种事，实在不像他能做出来的。 过了没多久，下课铃打响，老师秉持着绝不拖堂的原则第一时间宣布下课。 学生们纷纷拿着背包书本走出教室，有约着一起去图书馆的，也有的约着要去网吧开黑，走廊里的说笑声不绝于耳，顿时乱哄哄一片。段瑾瑜起先躲在楼梯拐角，而后十分自然的混入了人群中，他的目光一直落在郑博身上，只见对方像其他同学那样离开了教室，但与此同时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过了将近一分钟的时间，号码的主人才接起电话。 “你怎么没来上课？”郑博问道。 怕被发现，段瑾瑜不敢跟的太紧，再加上周围嘈杂的人声，他听的并不真切，只隐约听到郑博问对方为什么没来上课，也不知道对方怎么说的，最后郑博和那人约在了校门外的一个小吃摊。 郑博早早过去点好了吃的，对方姗姗来迟。 来人果然是尤浩，只不过和上次见面相比，现在的尤浩非常憔悴，头发乱糟糟的好像根本没有打理过，瘦了一点，眼下有着浓重的黑眼圈，貌似许久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了。 点的东西已经变凉，但二人谁都没有计较，一边吃一边聊。 按照尤浩的说法，他最近的日子非常不好过。 杨光因为送礼打通了领导关系，获得了原本属于尤浩的名额，虽然被范国庆劝过，但他始终咽不下这口气，于是去找了主管此事的小领导，小领导已经收了钱不可能给他一个满意的说法，尤浩就绷着这口气继续往上找，一直找到了总经理那里。 他不是一个愿意出头争强好胜的人，平日里对待同事能忍则忍，这次已经耗费了他所有的勇气。 可即便闹到总经理耳中，他依然没有要到自己满意的结果。 小领导被处罚，但也不痛不痒，因为名单已经公示结束，也不能将杨光的名额还给他。最后还被小领导找麻烦，挑出了工作上的错误，扬言要开除他，还是范国庆出面讲情才撤销了处分。 尤浩很感谢师父，但他心里明白自己已经完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下午的谢嘉懿无所事事, 带着乖宝去了附近一个小型菜市场买了蔬菜和肉，他的厨艺至今都没什么长进，唯一能做的菜就是西红柿炒鸡蛋, 所以并不打算难为自己，决定晚上和段瑾瑜煮火锅吃。 回家后他让乖宝先自己去玩，然后去厨房洗菜切菜，并把最嫩的部分留下来准备给乖宝加餐。 然而他心不在焉, 明明很简单的事却弄了两个多小时。 回到卧室后，谢嘉懿大咧咧的趴在床上, 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随后又丢在了一边。 突然间, 他有一种特别不安的感觉, 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可又不知道要做什么, 只好放空大脑, 双眼无神的看向窗户那边。 今天的天气很好，外面阳光明媚，温暖的阳光照在他身上, 似乎让一切有了暖意, 但这些仍旧无法抵消心底的不安。 又过一会儿, 乖宝玩累了顺着卧室门缝溜进来找爸爸。 它轻轻一跃跳到床上，脑袋一歪直挺挺躺在谢嘉懿的枕头上, 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带着笑意看向他。 “我们的小宝贝每天都要可爱一点点。”谢嘉懿变成翻身侧躺，一只手轻轻帮它顺毛。 乖宝很享受这个过程，舒服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按照以往的习惯, 顺毛过后，谢嘉懿会抱着它哄它睡一会儿, 可今天谢嘉懿的状态实在不好，眉头微微皱着，显得心事重重。 乖宝张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抻过懒腰，跑到谢嘉懿脸旁，小脑袋轻轻蹭着他的下巴，问他为什么不开心。 “宝儿。”谢嘉懿低头亲亲它的小耳朵，“你有没有觉得，小爸爸最近有点奇怪？” 第307章 其实这是他也说不好的一种感觉，他总觉得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段瑾瑜的一些小举动与平时不太一样，从头到尾，一直都是段瑾瑜主导他去查清这个世界的真相。谢嘉懿倒是没觉得自己被主导会如何，就是这样的段瑾瑜是他所不熟悉的，就好像，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自己。 可乖宝并没有觉得奇怪，在他看来，出去找线索是一件好辛苦的事情，小爸爸一定是因为爱爸爸、不想让他吃苦才这么做的。 只可惜它不会说话，不能把自己的想法说给爸爸听。 太阳逐渐西斜，室内的光线渐渐变暗。 乖宝终究还是睡着了，躺在谢嘉懿的枕头上，闭着眼睛，小肚皮随着呼吸起伏，一鼓一鼓圆乎乎的。 听见外面开门的声音，谢嘉懿知道段瑾瑜回来了，于是轻手轻脚的避开乖宝下地穿鞋。 段瑾瑜身上带着微凉的寒气，随手打开客厅里的灯，见到谢嘉懿微眯着眼睛从卧室出来、好像很怕光的样子，笑道：“下午睡多了晚上还睡不睡。” “越管越多。”谢嘉懿把心里的不安压下去，催促道：“快去换衣服洗手，再不吃菜都要蔫儿了。” 段瑾瑜笑呵呵的乖乖照办。 饭桌上，简单吃了几口后，段瑾瑜把今天见到的事情讲给他听。 他跟踪郑博，发现他与尤浩约在校外见面，相当于坐实了他们之前的猜测，即这俩人确实认识，而且关系好到可以互相说心里话的那种。 段瑾瑜当时就坐在一个勉强能听清他俩谈话但又不被发现的位置，他见尤浩走了，开始犹豫要不要直接离开，但又见郑博坐着不动，似乎还在等下一个人。他觉得这件事可能另有内情，于是继续耐心等待，谁想到这一等却等来一个非常意外的人。 ——尤斌。 两个人都没有发现段瑾瑜，十分轻松的重新点了饮料小吃，一边吃一边聊。 段瑾瑜果然没有白白浪费时间，根据之前查到的线索，再加上他们现在的聊天内容，大致拼凑出了流星雨事件的真相。 郑博确实在和章亚楠伪装情侣，他想为张馨月报仇，王天磊是他必须要除掉的对象，只不过在他看来，王天磊并不是唯一的凶手，他始终记得事情发生后那些仗着匿名就在论坛里攻击的声音，正是他们才最终将张馨月推上了不归路。 他不知道那些人是谁，但在他看来，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 所以他想策划一场事件，他想尽可能的除掉这些垃圾。 正巧那时公交公司与a大有了合作，尤浩获得了旁听的资格，郑博有意和尤浩进行接触，而对方也没有怀疑的动机，两个人交了朋友，郑博甚至还额外帮尤浩补课，这更是让尤浩对他的好感度直线上升。 他把郑博当成好朋友，平时那些不好和同事开口的话全都可以说给他听，比如他的梦想是像师父那样做一名优秀的公交司机，比如他只要顺利结业就能获得晋升的名额。 这些都被郑博记在心里，他以帮尤浩补课的名义去了几次公交公司，认识了赖麻子，也认识了杨光。 赖麻子看不上郑博这种大学生，但郑博知道怎么对付这种人，于是故意放低了姿态变成谦虚的模样，引得赖麻子不断吹嘘自己早年那些事迹，包括如何制作炸药、如何控制分量。 至于杨光，郑博与他交流过后很清楚的明白他虽然平时寡言少语、看似不争不抢，但心里一直把尤浩当成竞争对手。 怎么送礼、给谁送礼、要送什么样的礼，这些都是郑博无意间向杨光透露的，而对方也十分争气，成功挤掉了尤浩的名额。 郑博知道尤浩的不甘心，在这件事发生后向他建议去找大领导。尤浩本就家庭不幸，进入公司后勤勤恳恳，把工作当做自己的唯一，想要改变自己的人生，但这也恰恰成为了压垮尤浩的最后一根稻草。 现在的尤浩万念俱灰，在郑博的刻意引导下，正一步步踏上绝路。 小锅里咕嘟嘟的冒着水泡，谢嘉懿默默的听完，沉思片刻，疑惑道：“但这其中有尤斌什么事呢？而且郑博有点奇怪，那篇报道是尤斌写的，按照他的逻辑，尤斌也是该死的。” 段瑾瑜将他盘里变凉的肉拨到自己盘子里，又给他夹了新涮好的，“因为他需要一个见证人，郑博知道不能杀掉所有人，但他要剩下的人惶惶不可终日，是他主动找到的尤斌，他需要一切结束后尤斌出一篇报道，他要所有人知道这一切到底是因为什么。而尤斌是一个只要不涉及到自身、完全可以舍弃伦理道德的人，他俩现在算是合作伙伴的关系。” 然而谢嘉懿并不认同郑博的想法，“太疯了……” 段瑾瑜：“张馨月死的那一刻他就已经疯了，他只想让尽可能多的人陪葬，一些行为逻辑和想法，不能按照我们的思维去推断。” 谢嘉懿：“还有件事很奇怪，郑博今天约尤斌是想商量后续计划吧，他俩……就这么大大方方全说了？” 听罢，段瑾瑜就笑，“当时你在场就能明白，郑博现在完全不是我们刚见到他时的样子，可能是计划一步步的都是按照他的设想进行，给了他很大的愉悦感，他现在……已经不是正常人了。” 谢嘉懿：“也对，我们是猜不到疯子的想法的，不过现在这样也好，我们提前知道了他们的计划，也可以提前阻止。” 第308章 但这次，段瑾瑜却摇了摇头，“我不建议提前。” 谢嘉懿：“为什么？” 段瑾瑜：“这些只是我听到的，我们没有证据，就算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郑博会有这么疯狂的计划。现在我们是隐藏在暗中的知情人，优势是在我们这边的，一旦做出什么举动让郑博察觉，他肯定会将计划推迟，我们很难再找到这么多的证据，可能是平静的某一天，那个炸弹才会突然爆炸，到那时我们什么都阻止不了。” 他这话听着很有道理，但谢嘉懿心里那种不安感再次出现，咽下嘴里的菜，他抬头看向段瑾瑜，对方察觉到他的眼神，有点懵懵的问他怎么了。 “段瑾瑜，这边的世界都是假的，我们一定可以一起回家的，对吧？” “当然。” 谢嘉懿觉得自己真是疑神疑鬼。 段瑾瑜答应过的，就一定不会食言。 调查清楚这一切，两个人制定好了后续计划，然后便是等待四月一日的到来。 三月三十一日，入夜后，段瑾瑜像往常那样做着俯卧撑锻炼身体，谢嘉懿抱着果盘边看边吃，两人聊着聊着段瑾瑜突然问他有没有想过去看看父母。 谢嘉懿停顿片刻，沉默着摇了摇头，之后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 午夜十二点，随着时针分针重合，终于来到了等待许久的日子。 夜光下，谢嘉懿睡的香沉，段瑾瑜则一个人来到了客厅，坐在沙发上，看着铺陈在地上的如水的月光，思绪万千。 过了一会儿，一只毛团子打着哈欠跳到了他的手边。 乖宝本来已经睡着，听见卧室开门声以为段瑾瑜要去卫生间，起初并没在意，但没想到对方却坐在沙发上不走了，根本没有回去睡觉的意思。 乖宝黏糊糊的扒着他的手腕，哈欠连天，困得眼睛都睁不开。 ——怎么还不去睡觉啊。 段瑾瑜轻轻把它抱在怀里，温柔的学着谢嘉懿的样子帮它顺毛，乖宝舒舒服服越来越困，意识朦胧间只听对方小小声说了一句话。 “爸爸最喜欢你了，以后要好好陪着爸爸，知道吗……” 第一百八十二章 清晨, 段瑾瑜像往常那样，在锻炼身体过后冲了个澡，然后去楼下的早餐店买早餐。 在他们所处的时间段并没有这家早餐店, 想必是老板有什么事不做了，谢嘉懿对此深表遗憾，毕竟他家的小笼包是真的好吃，皮薄馅大, 稍稍沾点醋一口咬下去满口香，每次都能多吃好几个, 原本因为锻炼产生的那点肌肉线条，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消失不见。 段瑾瑜拎着一袋子早餐回来的时候, 谢嘉懿已经洗漱完毕, 正抱着乖宝, 一大一小坐在沙发上一起打哈欠, 困的东倒西歪。 “醒醒, 起床了。”段瑾瑜把早餐放到桌子上装盘，走到谢嘉懿面前，轻轻捏他的脸, “太阳晒屁股咯。” “滚蛋。”谢嘉懿嫌弃的扒开他的手, 又是一个哈欠, “你才晒屁股，也不知道是谁, 睡觉连内裤都不穿，都不嫌害臊。” 段瑾瑜：“嗯？” 谢嘉懿瞬间清醒，“咱俩不一样！我是被迫的！” 因果关系必须搞清楚, 谁是罪魁祸首也要搞清楚！ “好好好，都怪我, 我不害臊我不要脸，我不仅不穿内裤还手欠扒别人的。”段瑾瑜态度诚恳，“看在我这么真情实感道歉的份上，下次还敢好不好。” 谢嘉懿丢了个大大的白眼。 昨天晚上，段瑾瑜也不知道遭了什么瘟，明明只要再过一天就可以结束一切回家了，非得赶在这个时候黏着他要个没完，谢嘉懿本来是不同意的，但奈何自己也很舒服，最后半推半就的答应，可没想到某人狗到没完没了，要不是看在今天还得出门办事的份上，谢嘉懿怀疑自己得折腾到天亮。 而且最让他生气的是哪怕折腾这么长时间，也没耽误某人照常早起锻炼，下楼跑步顺便还买回了早餐。 困的要死的只有谢嘉懿自己。 但是好吃的小笼包拯救了他。 吃饱喝足后，谢嘉懿重新回到沙发上，舒服的轻轻拍着肚皮，试了试手感，“好像又胖了点。” 段瑾瑜：“胖了两斤吧。” 谢嘉懿：“你怎么知道？” 段瑾瑜：“抱起来的时候感受到的。” 谢嘉懿：“……” 他一脚踢开段瑾瑜，没好气道：“去收拾东西吧，就你话多！” 按照他俩的计划，今天他们将分开行动，谢嘉懿负责章亚楠以及疏散人群，段瑾瑜负责4路公交和郑博。 段瑾瑜收拾了一个装的满满的双肩背包，谢嘉懿拉开拉链随便瞄了一眼，发现里面装的是绳子和卡在里面非常不好拿的信号屏蔽仪。 “真的没事吗？”谢嘉懿还是担心，毕竟郑博手里有炸弹，以他现在的精神状态，做出什么可怕的事都很正常，搞不好让他发现端倪，没准会提前引爆炸弹。 段瑾瑜重新拉好拉链，然后抬起胳膊紧紧抱住他，附在耳边轻声道：“没事的，我白天只是跟着郑博以防他突然做出什么别的举动，至于那个末班车，我只需要找到今晚发的是哪辆车，偷偷将屏蔽仪放在车上他们找不到的地方切断郑博与章亚楠的联系，你就趁着这段时间去做你的事，放心，我们都是安全的。” 第309章 绳子只是保险，段瑾瑜说自己估计用不到，但带着以防万一。 谢嘉懿：“好吧，或许真的是我想多了。” 段瑾瑜：“嗯，最后一次了，紧张也情有可原。” 说着，他扭头吻上谢嘉懿的唇，这一吻不掺杂任何的欲望，只是爱人间的安抚，唯有透过胸膛传来的心跳声依旧鲜活而热烈。 “好了，我得出门了。”段瑾瑜背上双肩包，去到客厅抱起乖宝亲亲它的小脑袋，“别惹爸爸生气，好好陪着爸爸。” 乖宝一怔。 它昨晚睡的迷迷糊糊，隐约间好像听到过这句话，可现在记忆模糊实在想不起来，于是抬头愣愣的望着段瑾瑜。 “小傻样，也不知道随的谁。” 乖宝一听立刻将刚才那点疑惑忘在脑后，跳起来去扑他的胳膊，发出无声的控诉。 段瑾瑜将它放到谢嘉懿手中，而后垂下眼帘，头也不回的出了门，仿佛多看一眼就再也无法迈出这一步。 又是阳光明媚的一天，段瑾瑜抬头看了一眼碧蓝的天空，神色冷漠的来到路边，抬手招了一辆出租车。 “去市区。”然后便是一路沉默。 现在的市区和他所在的那个时空有不少差别，很多商家都改头换面，但好在规划上没什么大的变化，找起来也相对容易。段瑾瑜让出租车停在了一家商场外，付钱下车，背着沉甸甸的双肩包来到了商场附近的一家小旅店。 这家小旅店在一条较偏的胡同里，没那么正规，不用身份证登记，床头柜上还有一张印着漂亮姐姐的小卡片，下面就是联系方式。 段瑾瑜要了一间六小时的钟点房，反锁房门后，他立刻将背包内的东西全都倒在了床上，除了谢嘉懿看到的那些，就在那个卡死的屏蔽仪下面，还有一套看似道士的服饰、和一个简易化妆包。 关于化妆，这还是他在话剧社跟着学姐学的，每次谢嘉懿化妆时他都陪在身边，久而久之看遍了各种各样的化妆方法，没尝试过，但都熟记在心。 他将镜子摆在桌上，用里面的工具将自己的脸改老了几十岁，一小时后，看着自己皱纹遍布的脸，段瑾瑜又去换好了衣服和假发，现在的他完全是一个落魄道士的模样，从妆容到身形，完全看不出年轻人的样子。 旅店二层有个紧急出口，外面是一个直通地面的金属楼梯，老板对这也不上心，只当是走廊的通风口，没有监控也没人看管，段瑾瑜很轻松的来到外面。 他从胡同另一侧绕回街上，径自去了那家商场。 一层是沿街的商品房，有连锁的国外快餐店，也有卖衣服鞋子的小门脸，段瑾瑜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来到那家快餐店外面，透过落地的玻璃窗，片刻就找到了那个熟悉的人。 是年轻时的梁蓉，彼时的小段瑾瑜才两岁，正坐在儿童座椅上，用勺子慢悠悠的吃着玉米粒。 而她的严厉仿佛是与生俱来的，并不会随着岁月而改变，吃的慢了会被说，勺子使用不规范也会被说，小段瑾瑜委屈的大哭，可梁蓉没有像其他母亲那样将他抱在怀里哄，她就那么冷冰冰的看着孩子，直到他哭哑了嗓子再也不出声，就继续尝试规范他的行为。 她要让孩子知道，哭是没有用的。 段瑾瑜看着那个幼小的自己，难受的说不出话。 他花了一点时间平复心情，而后勉力勾起嘴角，尽量让自己像个慈祥的老者，推门而入。 他来到梁蓉面前，梁蓉只是抬眼皮看了一眼便不再理会。 “好可爱的小娃娃。”段瑾瑜压低嗓子，顿时有了一股沧桑感。 梁蓉依旧没有理会，只是见他站在那里不走，眼神犀利，提醒道：“我是律师。” 显然她不相信那些神神叨叨的事，也不会因此被骗花钱。 “我云游四海，偶然路过此地，只是见这小娃娃面善。”说完，他从衣兜里拿出一个指节长短状似白玉的护身符，“不收钱，想结个善缘而已，希望能行个方便。” 梁蓉狐疑的打量着她，虽然不知道这个老道士到底想做什么，但看起来很难打发的样子，况且又没有收钱，正犹豫着，就见对方已经把护身符戴在了孩子身上。 看着小段瑾瑜哭肿了的眼睛，段瑾瑜将绳子戴好后，又将护身符轻轻塞进他的手里让他牢牢抓住。 ——别怕。 ——你要好好戴着它，它会指引你遇到一个名叫谢嘉懿的人。 ——他是你的救赎，你很爱他，不要惹他生气，要好好照顾他。 ——希望你们不会再次分别。 ——希望你能获得圆满的幸福。 …… 夜幕降临，晚七点半，郑博准时出现在了公交公司。 他和尤浩合力迷昏了今天值班的末班车司机，将他锁在了一个别人暂时找不到的地方，并且避过监控，将已经晕死且被五花大绑的王天磊扔在了车上。 “已经改好了吗？”郑博在提醒他刹车和炸弹的事。 “嗯。”尤浩没有在意他冷冰冰的语气，“检修的时候就全都弄好了。” 两人坐在车上，想着各自的心事，一时无言。 十几分钟后，尤斌拿着手持录像机步伐轻松的出现在前门，抬手敲了敲。 尤浩对他的观感一直很复杂，从血缘上看，他们两个是兄弟，但从感情上看，好像还比不得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第310章 但他不管尤斌怎么想，在他心里，是承认这个弟弟的。 哪怕弟弟今天前来，只是为了一篇报道，根本不关心他即将到来的死亡。 尤浩打开前门让他上车，尤斌找了个位置入座，车厢里除了他摆弄机器的声音，依旧没有人说话。 “怎么还不来。”一切准备就绪后，尤斌有些不耐烦的问着。 结果话音刚落，车前门又出现了一个人。 “抱歉，有些事耽搁了。”段瑾瑜背着背包，径自走向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 郑博见状勾起嘴角嘲弄一笑，“我还以为你临阵跑路，不敢来了呢。” 第一百八十三章 段瑾瑜没有理会他的嘲弄, 在习惯的位置坐下后，拿出包里的屏蔽仪，打开, 放到另一侧的座位上。 顷刻间，所有人都没有了手机信号。 段瑾瑜：“好了，现在谁都别想跑，也别想往外传递任何消息。” 尤斌：“你在防备我吗？别担心, 我只是想要一篇独家报道，你们做的事与我无关, 我也没想参与。” 段瑾瑜：“你怎么想的我不在乎。” 尤斌撇撇嘴角，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终于, 到了末班车发车时间。 前车窗被尤浩挂上了试运行的牌子, 候车的人们并不知道车上发生了什么, 只是看到牌子后开始抱怨为什么要在末班车试运行, 公交公司也没有提前通知, 白白浪费了等候时间不说，还得另花钱回家。 电车沿着路面轨道平稳向前，尤浩的梦想一直是像师傅那样成为一名优秀的司机, 今天是他第一次坐上这个位置, 但他心里也明白,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他很想像其他司机那样, 每站停靠接上准备归家的人们，这是他认为的专属于司机的幸福感，只可惜条件不允许。 尤浩安安静静的注视着前面的路, 他想把这种感觉牢牢记在脑中，哪怕只是稍纵即逝。 电车行驶过几站后, 郑博回头看向后面的段瑾瑜，“我是真的没想到你会加入我们。” 段瑾瑜看了他一眼，而后冷漠的闭上了眼睛。 窗外光影斑驳，他歪头靠在玻璃上，这是他最熟悉的座位，脑中顷刻间闪过认识谢嘉懿之后的一幕幕场景。 那是他仅有的幸福，也是最珍贵的回忆。 这些场景犹如走马灯一般，想着这些，段瑾瑜不自觉的勾起嘴角露出点点笑意，直到画面一转停在了医院，老瞎子和他说，谢嘉懿才是那个命定之人。 来到这边后，段瑾瑜总觉得眼前的世界灰扑扑的，他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但直觉告诉他，这一切的一切不会就这么轻易结束。 于是他以乖宝为借口，独自一人去到了白石塔，见到了守塔人，也就是老瞎子所谓的师兄。 他须发全白但是精神不错，见到段瑾瑜后沉默片刻只是微微叹了口气，似乎这一眼已经看到了太多太多，他没问来处，没问归处，甚至没问段瑾瑜要在这里住多长时间。守塔人在二楼给他收拾了一个房间，那里曾是老瞎子的卧室，里面的家具一应俱全，如今段瑾瑜带着故人的讯息，住在这里再好不过。 事到如今，段瑾瑜已经没有什么想要隐瞒的了，关于4路公交车，关于他和谢嘉懿，关于那两个护身符，他娓娓道来，像是在讲述一个离奇的故事，但是守塔人一直没有打断他，在他停下来后，才问道：“我那个师弟呢？” 段瑾瑜：“他在即将到来的爆炸中伤到了眼睛，十七年后，他给了我们提示，然后……” 守塔人苦笑着摇摇头，“师父当初算到过的，这都是命啊……” 段瑾瑜：“但我不信命，我想要知道改命的方法。” 守塔人再次沉默，似乎需要安静的思考一些事情，段瑾瑜没有继续追问，回到房间给他留了充足的时间。 第二天清晨，段瑾瑜照例起床锻炼身体，但守塔人比他起的还要早，见面后笑着招呼他过去吃早餐。简单的白粥咸菜，吃到嘴里也没什么滋味儿，段瑾瑜几次想问他思考的如何，可现在这个氛围，也没办法开口。 直到早饭过后他帮着守塔人收拾好桌子，守塔人将一截护身符放在了桌上，“我昨晚卜了一卦，看到了你们的结局，也看到了我自己的结局。” 段瑾瑜垂下眼帘，“四月一日，你会死。” 守塔人微笑着点点头，“没错，这就是逆天改命的代价。” 段瑾瑜：“那你还愿意帮我们吗？” 守塔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倒提起了老瞎子，“我那个师弟从小就不让人省心，暗搓搓的调皮捣蛋，真是让人头疼。但又能怎么办呢，虽然师父从来不肯承认他，但在我看来，他就是我的师弟，也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说着，他将那截护身符推到段瑾瑜手边，“你除了想要问一个答案，还想要这个护身符，对吧？” 段瑾瑜点头，然后将护身符紧紧握在手中。 守塔人：“我师弟学艺不精，但有一点他没算错，那个姓谢的娃娃才是被牵扯其中的，你不是，你们身边那个小娃娃的灵魂也不是。” 段瑾瑜听懂了前半句，可小娃娃的灵魂又是什么？ 蓦地，他想起了乖宝。 见他悟的这么快，守塔人也不用再费心解释，继续往下说道：“你们去的那些地方，都是被撕裂的时空碎片，那场事故的影响太大了，被卷入其中的可不止那些死去的亡魂。” 第311章 他们要想彻底终结这一切，要做的不仅仅是救下那些人，最重要的是，要让那块白石彻底消失。 守塔人：“我们这一派名为守塔，实则是要解决那些掉落人间的天石，除了你所知道的，现在只剩这座白石塔，我们世世代代用寿命去炼化，到我这里已经迎来了终结，形在神亡，自我离开的那一日，它就会变成普普通通的石头，再也不会为人间带来灾祸。” 段瑾瑜低头看了看手心的护身符，“它们也再没了用处，对吗？” “对。”守塔人道，“你心有执念，既然如此，拿去做个念想也是好的。” 段瑾瑜：“那另一块……” 守塔人：“如果他来，我会交给他的。” 离开白石塔后，段瑾瑜一直在思考要如何彻底解决掉校门口的巨大白石，思来想去，他觉得最直接的方法就是让一切按照原定的轨道继续前进。 公交车爆炸产生的巨大能量，就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给了他这个机会的却是尤斌。 那天他在校外的小摊上听到了郑博和尤浩的谈话，听到一半时他已经猜出了二人的意图，于是主动坐过去，说自己也想加入。 他说自己也被那些人伤的不轻，有这样一个报复的机会，他也很开心。郑博起初并不相信他，可是这段时间他和谢嘉懿的事闹的沸沸扬扬，又让郑博想起了当时的张馨月，最重要的是，段瑾瑜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计划，为了不让对方搅局，郑博也只能答应。 而为了过程中不出意外，段瑾瑜必须和他们一起登上这辆死亡列车。 思绪回笼，段瑾瑜睁开眼睛瞥向窗外。 这趟线路他早就熟记于心，现在距离学校还剩几站。 终于快到了…… 这时，一直在旁边默默记录的尤斌站起来，用摄像头拍了一下仍旧在昏迷中的王天磊，又将镜头转向车厢中的其他人，给了每人一个特写镜头，停顿片刻后，就将自己的设备全都收进背包，“好了，祝你们顺利，我该下车了。” 按照之前说好的，尤斌只负责记录到学校之前，他不会和这些人一起开车去送死。 然而车厢内安安静静的无人应答。 “什么意思？”尤斌隐约察觉到气氛不对，下意识的看向正在开车的尤浩，“你听不到我说话吗，停车，我该下车了。” 可尤浩仍旧置之不理。 “别激动。”一直没有说话的段瑾瑜起身走到他的身边，按着他的肩膀强行让他坐回位置上，“最后一程，你得和我们一起走。”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尤斌是真的着急了，他又去看郑博，可对方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显然，他已经和段瑾瑜达成了一致。 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尤斌指尖都是凉的，“我知道了，你们是在报复我。” 如果没有他的报道，张馨月可能就不会死，段瑾瑜和谢嘉懿也不用遭受这么大的舆论折磨。 尤斌：“好，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对，我道歉。” 郑博：“算了吧，道歉只是为了活命，你根本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眼见这俩人根本说不通，尤斌只能将尤浩当成最后的希望，他知道对方一直把自己当成弟弟，虽然最想让尤浩消失的人就是他，但现在这个情况，他也不得不低头，“你也想让我死吗？” 听到这话，尤浩的眉头微微耸动，目光悲伤，“是……” “凭什么？！”尤斌大吼，“明明是你破坏了我的家庭，你的工作还是我妈妈安排的，你就这样报答我？！” 千言万语冲到嘴边，但尤浩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闭上嘴巴，沉默的继续向前行驶。 郑博已经从脚下拿起了绳子，不顾尤斌的反抗，和段瑾瑜一起将他绑在了椅子上，“你想知道为什么，我可以告诉你。” “你恨尤浩破坏了你的家庭，所以一直想办法报复他，你妈妈和公交集团经理认识，也知道了尤浩的优秀表现，知道他马上就要得到他心仪的岗位，你心里不爽，于是找到了杨光，帮他打通了关节，告诉他如何去做，让他替代了尤浩的位置。” 听罢，尤斌的眼中显出了一丝迷茫，“我没有……” 郑博：“别装了，事到如今，你再怎么否认也只是垂死挣扎。” “我没有！我说了我没有！”尤斌朝着尤浩的方向大吼，“我特么压根没做过这些事！他们两个是在胡说八道！尤浩！停车！！！” 段瑾瑜将事先准备好的破布塞进他的嘴巴，止住了他的叫声。 郑博笑着俯身凑到他的耳边，如同魔鬼的低语，“尤斌，被人冤枉的滋味儿怎么样？这种有话说不出口的感觉，希望你好好体验一下。” 第一百八十四章 这一刻, 尤斌如堕冰窟。 他用力瞪大眼睛看向郑博，对方眼中满是嘲弄的笑意，“别白费力气了, 无论你现在说什么都不会有人相信了。” 如果说张馨月死亡的根本原因在于王天磊，那尤斌就是最大的推手，他口口声声说着公平公正，其实写下的每一个字, 都是在将张馨月往死路上逼，最后甚至还会无所谓的说一句“我只是据实报道是她自己的承受力太差”。 王天磊该死, 尤斌该死，那些隐匿在论坛里指指点点的每一个都该死！ 第312章 如果不是他只能弄到这么多制作炸弹的原材料, 他绝对会让所有人偿命！ 想起和张馨月相处的点点滴滴, 郑博眼角血红, 他只恨自己不能杀掉他们全部, 今日之后那些仍然苟活的, 哪怕他变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他们。 “好好享受你人生的最后一点时间吧。”片刻后，郑博闭上眼睛站直身体，长长出了口气, “我们之间的账, 等下去之后我会继续找你清算！” 说罢, 不顾尤斌激烈的挣扎，径自走到了段瑾瑜身边坐下。 他从衣兜里拿出一根烟, 没有点着，只是浅浅叼在嘴边。 段瑾瑜：“我以为你不会抽烟。” 郑博：“以前抽过，月月不喜欢烟味儿, 我就戒了。” 提到张馨月时，他的眼中难得流露出了一丝温柔, “天天管着我，抽烟要管，吃菜吃少了要管，和室友聚餐喝酒了也要管，真是烦死了。” 段瑾瑜本来不想和他说话，可当提起张馨月时，他也想到了自己的爱人。 段瑾瑜：“我以为你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郑博自嘲的笑笑，“难道不是吗？你知不知道今天会死多少人。” 段瑾瑜：“死多少都与我无关，如果我是你，可能还会死的更多。” 外面的路灯一个接一个的闪过，照的郑博脸上忽明忽暗，“其实你没必要上这辆车，段瑾瑜，你不是我，我们不一样，你喜欢的人还活着，只要活着，就是有希望的。” 在郑博看来，他和段瑾瑜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一个孤儿，无牵无挂，直到上了大学才遇到了想要守护一生的人，却没想到命运又和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那段时间，张馨月的状态一直很差，郑博想要陪着她，但她总会很温柔的劝他去做自己的事、说想一个人安静一下，郑博最后悔的就是相信了她的谎言，他曾无数次的问过自己，如果当时强硬的陪着对方，是不是故事的结局就会不一样。 可现实不会给他一个如果，张馨月离开了，他又恢复了孑然一身的状态。 淡淡的烟草味儿萦绕在鼻尖，他总能想起张馨月从他嘴边抢走点着的香烟时、那种得意洋洋的小表情。 “以后不许抽烟了。” “不行，戒不掉。” “努努力，你可以的。” 不等郑博继续给自己争取，张馨月就垫着脚尖迅速亲了他一口，“以后再想抽烟的时候，你可以吻我。” 那双仿佛落入星光的湖水一般的眼睛，里面盛着的是对他满满的爱。 之后，郑博戒烟了。 每当周围人惊诧为什么有人可以说戒烟就戒烟时，他总是有点不好意思的回答，“月月不喜欢。” 恋爱中的人，大家懂的都懂，意味深长的笑笑再调侃几句，郑博也从来没有解释什么，只是每当想要抽烟的时候，就会在心里默默记上一笔，等到结束一天的课程，两个人手拉手漫步在校园中，偶然路过一个僻静的角落，郑博就会紧紧抱着她，交换一个充满爱意的深吻。 直到张馨月离开，郑博再次拿出了许久未动的香烟，可当烟雾重新侵染肺部，他已经无法从中获得片刻的快乐。 张馨月将他的一切都带走了。 在抽光一整包香烟后，郑博开始了第二次戒烟。 ——月月不喜欢，不能带着一身烟味儿去见她。 嘭—— 一声闷响打断了郑博的思绪。 王天磊已经醒了，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像绑猪一样被人结结实实的绑住了四肢，只能蛆似的在冰冷的车厢地板上蠕动。 起初他以为自己是遭到了绑架，还在思考如果让父母交钱的话会不会安全，可当他转眼看到不远处的郑博时，立刻意识到了这是怎么回事，下意识的努力向后躲去却不小心磕到了脑袋。 “你终于醒了。”郑博收起嘴里叼着的香烟，随手将烟盒扔在旁边的座位上，然后走到王天磊身边，俯身抓住他的头发，强行让他靠着椅子坐起来。 王天磊的嘴里塞着一块破布，他瞪大眼睛惊恐的望着郑博，喉咙发出呜呜的声响，似乎想要求郑博放过自己。 郑博当然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表，“还有二十分钟，就是你的死期。” “呜呜，呜呜呜！” 王天磊家境不错，从小到大备受父母宠爱，就算是在外面惹上什么事也能够通过父母的关系摆平，哪儿见过这种阵仗。他知道郑博想要为张馨月报仇，也知道他想要杀了自己，吓得涕泗横流糊了满脸。 “呵呵。”郑博看着这张脸就恶心，随即一拳将他打翻在地，“想哭就哭吧，人死了，可是连哭的机会都没有了。” 旁边的尤斌看的一身冷汗，他一直在想逃脱的方法，但以他一个人的力量是绝对不可能的。郑博是个疯子根本说不通，尤浩被骗的团团转也不会听他解释，剩下的只有段瑾瑜。 对，还有段瑾瑜！ 只是一篇报道，谢嘉懿和他又没什么大事，段瑾瑜肯定只是一时冲动！ 这么想着，他努力扭头向段瑾瑜投去求救的目光，不料被郑博看到，又一拳砸在他的脸上。 尤斌被打的眼前一黑，脑子里像是被搅烂了的浆糊，痛苦□□着靠在窗边。 “别痴心妄想，现在谁也救不了你们。”想着马上就要成功的计划，郑博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冰冷的笑意，“知道我为什么不打晕你们吗？因为我要让你们保持清醒，让你们清醒的迎接死亡。” 第313章 耳边充斥着尤斌和王天磊的哀嚎，王天磊甚至努力用膝盖爬到郑博脚边朝他磕头求放过，郑博一脚将他踢开，笑意更深，“害怕就对了！月月当时一定也很害怕，我为什么没能好好陪在她身边呢，为什么……” 对张馨月的自责以及计划即将成功的兴奋感不断交织，让他的状态变得非常奇怪，时而畅快的放声大笑，时而跌坐在椅子上，双手抱头痛哭流涕。 最后，他胡乱的用袖子擦掉脸上的泪痕，踉跄着脚步重新回到段瑾瑜身边坐下。 郑博：“你到底为什么要来？” 段瑾瑜：“你已经问过这个问题了。” 郑博：“可你从来没有回答过。” 他侧着脸，一双红彤彤的眼睛死死盯着段瑾瑜，“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是没有一句实话。” 段瑾瑜：“是不是实话重要吗？有了我的帮忙，你才能成功的实行这个计划，郑博，有时候知道的太多并不是什么好事。” 车子距离a大越来越近，近到已经可以看清灯光照耀下的广场，等到看清了前面的状况后，尤浩突然大叫，“郑博！广场上一个人都没有！” “什么？！”郑博猛然起身快速冲到驾驶位旁边，透过前面的挡风玻璃也看到了空无一人的前方，当即意识到这肯定是有人搞鬼，“段瑾瑜！你到底做了什么！” 段瑾瑜不慌不忙的从座位起身，神色平静，“郑博，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要参与你们的计划吗？” 说着，他惨淡一笑，“是为了救我的爱人。” 郑博浑身一僵怔在原地。 段瑾瑜：“他不属于这个世界，在他原本的世界里，他应该父母俱在被爱意包裹着长大，但因为你们，他莫名其妙的来到了这里，这一切本就不是他应该经历的。” 郑博虽然没有听懂他在说什么，但他从段瑾瑜眼中看到了必死的决心，“所以，你愿意为了他牺牲你自己？” 段瑾瑜点点头，而后又轻轻摇头，“本来是的，但是……我改变主意了。” 在和守塔人交谈过后，段瑾瑜已经在脑中勾勒出了大致的计划，他的确想用牺牲自己的方法送谢嘉懿回家，可是就在今天，他见到了那个年幼的自己，那些他不敢回想的记忆再一次充斥着脑海的每一个角落。 他不甘心，他真的不甘心就这么放手。 “郑博，我见过了光，我再也无法忍受孤独和黑暗了。” 车子经过改造，尤浩已经没办法临时将它停下并阻止炸弹的爆炸，他从后视镜中眼睁睁开着段瑾瑜推开了手边的窗户，大叫道：“郑博，快阻止他！” 然而郑博仿佛脚下扎了根，又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他的喊话，神色痛苦，口中喃喃，“那我的光又在哪里呢，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见郑博动也不动，尤浩干脆自己离开了驾驶位，只可惜以他的速度根本无法阻止准备跳窗的段瑾瑜。 在跨出最后一步前，段瑾瑜看了一眼极度痛苦的郑博，对方眼中满是泪水，朝他惨淡一笑。 ——祝你能够获得想要的幸福。 ——谢谢。 几秒种后，车子径自冲向空无一人的广场，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响彻云霄，现场顿时化作一片火海。 第一百八十五章 另一边, 早些时候—— 谢嘉懿照例收拾好乖宝今天要用的东西，整理成一个小包背在背上，然后再把乖宝放在胸前的专属小包中。 “宝贝, 今晚我们就可以回家啦。” 乖宝也很开心，它知道这件事结束就意味着爸爸们再也不用经历危险，以后他们一家三口都会平平安安的。 时间还早，出门后谢嘉懿带着乖宝来到广场附近的一个流动摊位。 这时的a大附近还允许小贩露天摆摊并设置座位, 谢嘉懿找了几样自己爱吃的，买好后选了一个视野最佳的位置坐下。 今晚天文社有活动, 有些同学早早搬来了桌子和海报，堆放在广场一角。 看着那几个忙碌的身影, 谢嘉懿开始在心里估算进度, 如果必要的话, 他可能要比段瑾瑜更早一点开始行动。 正想着, 他的视野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熟人。 此时的老瞎子要年轻很多, 身上背着一个布袋子。手里拿着布幡，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四个大字——摸骨算命。 根据老瞎子之前所说，他是在即将到来的爆炸中损伤了眼睛, 这也就意味着他现在的眼睛一切正常, 戴着墨镜纯属是在装模作样。 谢嘉懿默默的盯着他, 只见对方在校门边的人行道上找了个位置，从布袋子里拿出一块脏兮兮的衬布铺在地上, 又摆上不少自己雕刻的小木件，最后将布幡靠墙放好，悠闲的盘腿坐在旁边。 也不知道这是否是老瞎子口中的因果。 快速吃完桌上的小吃后, 谢嘉懿拿起剩下的热奶茶，径自穿过广场走到老瞎子身边蹲下, “算一次多少钱？” 老瞎子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能开张，内心狂喜但又不能表现得太明显。谢嘉懿看他摇头晃脑装模作样，嫌弃的要死，心说就这种烂演技连话剧社的门槛都摸不到。 “十元一次。” 谢嘉懿拿出十块钱交给他，然后伸出了左手。 他眼看着老瞎子用指尖捋了一遍自己掌心的纹路，起初他还沉浸在赚钱的快乐中，但随着掌心的纹路逐渐清晰，老瞎子嘴角的笑意也越来越淡，“你从哪里来？” 第314章 谢嘉懿：“你自己算啊。” 老瞎子：“……” ——这小孩说话还挺噎人的。 看他吃瘪的模样谢嘉懿相当开心，为数不多的几次接触中，这人说话总是说一半藏一半，神神叨叨，现在终于轮到他反击了，“你这摸骨算命不会是骗人的吧。” 老瞎子：“胡说，我算的可准了，你年纪小有些事不懂，你看我这眼睛，就是因为窥破了天机才变成这样的。” 谢嘉懿：“行了，别装瞎，你眼睛现在好好的，再装下去，小心真的变成一个瞎子。” 老瞎子：“……小孩，你是来砸场子的吧。” 谢嘉懿：“呵呵，往严重了说，你这种行为叫做在公共场合公开宣扬封建迷信，我要真想砸场子就直接叫学校保安过来了。” 鼻梁上的墨镜向下滑了一点，露出了那双完好的眼睛，这时的谢嘉懿才意识到，他的眼睛和普通人不太一样，普通人的眼睛多是黑色或褐色，而他的眼睛上像是蒙着一层阴翳，看起来灰蒙蒙的。 谢嘉懿：“现在不装瞎了？” 老瞎子：“小孩年纪不大废话不少，说吧，你到底想要干嘛？” 谢嘉懿：“当然是想救你，趁现在，赶紧离开这儿，走的越远越好。” 老瞎子：“为什么？” 谢嘉懿：“天机不可泄露。” 老瞎子：“……” 就在俩人你来我往互怼互呛时，乖宝悄悄从包里冒头，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老瞎子。 “嘿？”老瞎子当然注意到了这个小东西，“这小孩怎么……” 他犹犹豫豫，欲言又止。 “你们到底是谁？”过了许久，老瞎子终于放弃，他摘下那副用来伪装的墨镜，眼神探究的在谢嘉懿和乖宝身上游移，“一个我摸不出命格的人，还带着一个变成兔子的小孩，有意思，这可太有意思了。” 谢嘉懿知道老瞎子虽然学艺不精，但还是有些真本事的。 当时老瞎子愿意告诉他们真相，一方面是他命数已定，一方面也是想给他自己寻求一个生机，可谢嘉懿不同，他得好好活着，他还要和段瑾瑜一起回家，所以不能用老瞎子那种方式。 他低头犹豫片刻，“其实你师父算的没错，你的确不该下山。” 老瞎子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你怎么知道的？” 谢嘉懿：“我不光知道这个，我还知道你有个师兄，你应该知道有些事不能明说，我劝你离开是认真的，你现在不离开二十年后一定会后悔的。” “还有……”谢嘉懿缓缓起身，“你摸不出我的命格不是你的问题，我本来就不属于这里，你再怎么厉害也没法完全预知未来的事。现在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给你五分钟的时间，如果你不收拾东西走人，我就去叫学校保安。” 老瞎子：“……” 杀手锏一出，老瞎子不想走也得走，他沉默着收拾好一件件东西，等到重新背上布袋后，他低沉着嗓音问道：“你知道我师兄怎么样了吗？” 老瞎子没有得到师父的传承，所以有很多不知道的东西，包括守塔人的真正使命以及他们最后的结局。谢嘉懿倒是知道，但他真的没有办法直白的说出口，“回去看看吧，总比临死之前委托别人把骨灰带回去的好。” …… 告别了老瞎子，谢嘉懿按照原定的计划开始追踪章亚楠。 如他所料，这件事并没有那么困难，他在收到段瑾瑜的消息后，第一时间找到了章亚楠，此时的章亚楠已经登上了郑博所有的天文社的论坛账号，正打算发布新帖子，希望有更多的人看到后聚集，也希望之前看到的一定要去。 谢嘉懿也懒得和她废话，生平第一次和人动手，按照段瑾瑜交给他的方法直接将章亚楠敲晕堵上嘴巴、并用绳子牢牢绑在椅子上。 他坐在章亚楠原本的位置，重新编辑帖子发布。 a大天文社官方账号：紧急通知！紧急通知！根据我们的最新测算，观看流星雨的最佳位置是在二教前的小广场，请大家不要在校门前广场上聚集！ 得益于刷论坛的人数，这条帖子被迅速传播开，谢嘉懿又使用了段瑾瑜留了后门的论坛权限，将这条帖子置顶，好让更多人看到。 为了方便章亚楠这边的动作，郑博上车时并没有带手机，而是将手机留给了章亚楠，因为虽然是提前策划好的活动，但在活动当天还是会有各种小问题需要郑博确认。 不过这却正好方便了谢嘉懿。 郑博的手机没有锁屏密码，看着接连不断打进来的电话，谢嘉懿知道这肯定是广场那边的人看到了论坛帖子，想要问问郑博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挂断了电话，找到广场那边的负责人，发短信过去，说让他们赶紧换地方千万不要影响到晚上的活动。 现在时间紧急，负责人心里有各种各样的问题可也只好按照“郑博”指示的做，哪怕现在无法看到，谢嘉懿也能够想象出他们手忙脚乱的样子。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谢嘉懿摆平了学校这边的事情，专心致志的等段瑾瑜的信息。 可段瑾瑜那边却像是彻底失联了一样。 谢嘉懿心里陡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在确定接下来不会出现任何问题后，他带着乖宝一路小跑着冲向学校正门。 第315章 此时的正门广场已经空无一人，地上只剩下一些还没来得及收拾干净的垃圾。 那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重，谁知就在此时，谢嘉懿眼睁睁看到一辆已经失控的4路公交车径直冲向广场。 嘭—— 滔天的火光瞬间将广场淹没，谢嘉懿虽然没有直接受到伤害，但也被气浪冲倒在地。 “段瑾瑜……” 耳中嗡嗡作响，仿佛一瞬间失去了所有声音。谢嘉懿用尽全力从地上爬起来，身边是从学校里冲出来灭火的教职员工，他们大叫着、嘶吼着、混乱着，只有谢嘉懿呆呆站在那里，试图用已经摔坏的手机继续联系段瑾瑜。 这时，乖宝用力扑腾着从他胸前的包里跳到地上，焦急的朝他跺脚。 “你知道小爸爸在哪儿吗？” 乖宝点头，然后看准一个方向，带着谢嘉懿穿过慌乱的人群一路跑向校外。 距离广场几百米的路旁，段瑾瑜虚弱的靠在一棵树上，看着远处冲天的火光也看到了那两个朝他疾驰而来的身影。 那一刻，他仿佛卸下了浑身的重担，脚下一软，直接跌坐在树下。 “段瑾瑜！”谢嘉懿粗喘着奔到他的身边，双手抱着他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你怎么样？哪里受伤了？！” “没事，就是跳车时摔了一下，别担心。” 他的手很凉，乖宝焦急的扑上去用自己的体温给他取暖，但段瑾瑜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去哄可爱的毛团子了。 谢嘉懿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可现在都被担心所取代，他哭着想要将段瑾瑜扶起，“走，我们去医院。” “别浪费力气了。”段瑾瑜虚弱道：“谢嘉懿，谢谢你来过我的世界。” 一颗、两颗…… 一场盛大的流星雨如约而至，在火光中照亮了整片夜空，谢嘉懿没等拉紧段瑾瑜的手，顷刻间，他只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仿佛身后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拉着他，想要强行将他带离这个世界。 乖宝见状立刻扑到地上快速追赶越来越远的爸爸。 “段瑾瑜！乖宝！” 那股力量越来越大，任凭谢嘉懿如何挣扎也无济于事，他痛苦的看着自己离他们越来越远，却除了大声叫喊外什么都做不到。 世界将再次归位，而谢嘉懿终究不属于这里。 面对分离，段瑾瑜无能为力，他哭着用尽最后的力气朝谢嘉懿喊道：“等我！这一次换我去找你！” 第一百八十六章 “嘉嘉, 嘉嘉……” 朦胧间，谢嘉懿只觉一个熟悉的声音叫着自己，但现在身上时冷时热眼皮沉重的根本睁不开, 没等他想清这是谁就又昏睡过去。 这一睡就到了第二天。 身上的疲乏感褪去不少，谢嘉懿再次醒来，刚一睁眼就看见自己身边还躺着一个人。 女人三十左右的相貌，眉目温婉, 似乎为了照顾他许久没有好好休息，眼底带着一点淡淡的青色。 “妈妈……” 在看清陶舒妍的那一刻, 谢嘉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曾几何时他不停的在回忆中追寻妈妈的身影, 却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法再次相见。 陶舒妍根本没有睡熟, 听到儿子的声音立刻清醒, “嘉嘉宝贝终于醒了, 来, 妈妈抱。” 此时的谢嘉懿刚刚四岁，因为连日的高烧一直昏昏沉沉病恹恹的，把儿子抱进怀里后, 陶舒妍一边轻声哄着一边去拿床头柜上的温度计, 看着彻底退烧后才松了口气。 “宝贝饿了吧, 想吃什么告诉妈妈，妈妈让阿姨给你做。” “妈妈……”但谢嘉懿根本没有胃口, 他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不敢相信时光可以倒流让他又回到妈妈的怀抱。 他抱着陶舒妍的脖子嚎啕大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陶舒妍知道孩子这几天不舒服, 她看着也心里难受，只当是孩子太小在跟妈妈撒娇, 又哄了好一会儿。 晚上七点，谢东航终于下班回家，在门口脱鞋后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跑上楼看儿子。 谢嘉懿一看见爸爸又是红了眼睛，谢东航心疼的抱起儿子，任由他把自己笔挺的西装抓的皱皱巴巴，还蹭上了不少鼻涕眼泪。陶舒妍坐在床边，看着父子俩忍不住笑，“上午哭了好一阵儿，我可哄累了，你加油。” 谢东航轻轻拍着儿子的后背，弯腰在妻子的脸颊上亲一口，眼中满是幸福感，“好好好，咱们先吃饭，吃完饭你早点休息，之后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孩子生病最折腾的就是父母，现在谢嘉懿终于退了烧，夫妻俩都觉得如释重负。 一顿晚饭其乐融融，晚饭过后谢东航抱着儿子去窗边看星星，又给他讲了好多好多的故事，一直到了该睡觉的时间，才将儿子送回房间。 他细心给谢嘉懿掖好被角，又打开了床头的小夜灯，“宝贝晚安。” 谢嘉懿乖乖躺在被窝里，奶声奶气，“爸爸晚安，妈妈也晚安~” 谢东航：“嗯，妈妈也晚安，一会儿爸爸会替你给妈妈晚安吻的。” 等他离开房间后，谢嘉懿看着床头散发着淡黄灯光的小夜灯，觉得这一天过的是这样的不真实。 爸爸妈妈都在，他还是那个被爱意包裹的幸福的孩子。 只是…… 泪水再次湿了眼眶，谢嘉懿紧紧握着被角，躲在小被子里无声哭泣。 第316章 终于，他还是把段瑾瑜和乖宝弄丢了。 …… 有了之前的经验教训，谢嘉懿一直留心着父母周围的一切，但令他感到意外的是，父母的事业虽然有点波折，可始终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之前经历的一切仿佛是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好像都只是他的臆想，而在现实中从未真正发生过。 然而谢嘉懿并不会相信。 段瑾瑜是真实的，乖宝也是真实的，那些一起度过的时光他一刻也不敢忘记。 中考过后，谢嘉懿获得了短暂的自由，他和父母说自己已经长大了，想和同学一起去别的城市走走看看。谢东航和陶舒妍都没有反对，他们看着儿子选定了一个根本不是旅游城市的城市，本想要帮着参谋换个好玩的地方，但看谢嘉懿始终坚持，也就没有继续插手。 那是段瑾瑜所在的城市，谢嘉懿到达那里后，花了几天的时间，走遍了市内每一个初中。段瑾瑜成绩好，学校又喜欢在墙上挂红榜表扬，他想用这样的方法找到段瑾瑜，可不知为何，每一个榜单他都仔仔细细看过，就是没有找到段瑾瑜的名字。 谢嘉懿失望而归。 他只能安慰自己，以前的生活轨迹已经改变，段瑾瑜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或者是父母工作变动已经搬去了别的城市。 既然如此，那就如约定过的那样，在两人最熟悉的地方再见吧。 消沉过后的谢嘉懿重新打起精神，a大依然是他的目标，于是他一边努力学习一边继续留意各种有关小兔子的信息。 也不知道乖宝怎么样了。 它那样的小兔子要是落在坏主人手里怎么办。 一想到这些，谢嘉懿就难受的吃不下饭。 另一边，谢东航和陶舒妍的公司越来越好，两人经常忙的半夜才回家，但也从未因此忽略对儿子的爱，尤其是谢嘉懿进入青春期后，陶舒妍觉得儿子长得这么帅，肯定收到过别人的情书。她一向开明，如果谢嘉懿真的有喜欢的人，她并不会反对儿子“早恋”，只是在她看来，儿子终究还没长大，有些事情还得慢慢引导，免得他做错事情。 然而儿子的反应却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妈妈，我喜欢男孩子。” 在征得了他的同意后，陶舒妍将这件事告诉了谢东航，谢东航焦虑的在阳台上抽了半包烟，然后便敲门进入了谢嘉懿的房间。 父子俩进行了一个多小时的对话，起初谢东航以为儿子是受到什么东西的影响或是觉得好玩，可谢嘉懿的态度非常坚决。 谢东航终于明白，儿子是认真的。 他自认不是一个古板的家长，可真的遇到了这种事还是需要一点时间消化。 谢嘉懿知道他的顾虑，但他没办法说出段瑾瑜的名字。 对他而言那是一段珍贵的时光，可在没经历过这些的父母看来，只可能是孩子的脑袋出了问题。 谈话结束后，看着父亲的背影，谢嘉懿有些无措的捻着手指，沉声道：“爸，我是不是特别丢人。” 谢东航停下脚步，沉默片刻，转身走回到他的身边，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哪有父母会嫌自己孩子丢人的，别想太多，我和你妈只是在担心你，现在看你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们都为你感到高兴。” 谢嘉懿鼻子一酸，眼眶顿时红了。 “多大了，还哭。”谢东航叹气，“算了，哭吧哭吧，你还小呢，哭鼻子不丢人。” 谢嘉懿闷声反驳，“不小了……” 谢东航：“有我和你妈在，你长多大不都是个孩子吗。” 结果这话非但没有劝好儿子，反而让他哭的更凶了。 这么多年有父母相伴的幸福时光，谢嘉懿有时都会忘了当初他们离开时自己的样子。不能肆意的哭肆意的笑，做什么都要在乎别人的看法，那么小心翼翼的生活真的太累了，他永远不想再经历一次。 “爸，呜呜呜呜……” 谢东航被他哭的头大，于是找来了陶舒妍。 “宝贝怎么哭了。”陶舒妍心疼的抱住他，“不哭不哭，妈妈在呢。” 她下意识的看向谢东航，用眼神询问他是不是说话太强硬了，谢东航无辜的直摆手，表示自己真的一句重话都没说。 十几分钟后，谢嘉懿止住了眼泪。 “妈妈……”他红着眼睛抱着陶舒妍不放手，“爸爸刚才说，我可以一直做小孩子。” 陶舒妍慈爱道：“嗯，爸爸说得对。” 于是谢嘉懿缓缓和她说了自己对男朋友的要求，就像小时候在外面遇到了什么好玩的事回家忍不住和父母分享的那样，他按照记忆中的样子将段瑾瑜仔仔细细描述一遍，他知道他们终有一天会再次相见，现在也得给父母铺垫一下，免得到时太过震惊。 陶舒妍默默听完，“你这个理想中的男朋友，听起来长得很帅啊。” 谢嘉懿：“妈，帅只是一方面，你怎么和我似的，就知道看脸，难道我颜控的习惯是遗传的你？” 说这话时，陶舒妍下意识看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谢东航，“或许吧，你爸年轻时要不是长得帅，我也不能一眼看上他。再说了，看脸也不是个错，妈妈只是透过爸爸帅气的外表，看到了那颗闪闪发亮的心。” “咳。”谢东航十分刻意咳嗽一声，“其实我这些年保养的也还可以。” 第317章 虽然眼角有了一点皱纹，但底子还在，身材也没有走样，与同龄人站在一起显着年轻好几岁。 看他这模样，陶舒妍抿嘴笑了，谢东航也眼中含情的望着她。 谢嘉懿万万没想到自己感情问题还没解决，就要被迫吃爸妈的狗粮，“是是是，我爸最帅了，你俩要不回屋慢慢看，反正家里现在就我单身，你们就欺负我吧。” 谢东航：“咳！” 陶舒妍倒是大大方方，“儿子说得对啊，难得今天有时间，咱俩晚上出去走走吧。” 他们两个一直忙于打理家里的产业，休息对他们而言是一种奢侈，今天要不是因为儿子的感情问题，他们可舍不得这么浪费时间。 “去吧去吧都去吧。”谢嘉懿哼哼唧唧的趴倒在床，“反正我有阿姨，阿姨晚上会给我下面条，我一点都不馋你们的烛光晚餐。” “那就好。”谢东航完全不理儿子话里话外的酸味儿，开开心心的带着妻子回去换衣服。 听着楼下关门的声音，谢嘉懿躺在床上长舒一口气。 ——段瑾瑜，我有一对全世界最好的父母，他们是我最重要的家人，以后也会变成你的家人。我没办法完全抚平你的童年创伤，但我可以期许你一个美好的未来。 …… 八月末，a大—— 又是一年开学季，谢嘉懿不出意外的顺利考入a大，只是和上次相比，这次是父母来送他新生报到。 不用养崽的谢如玥彻底解放，正和男友全球旅行中，谢嘉懿时不时就能收到姑姑发来的照片，当然，还有他压根就不想吃的狗粮。 周围人来人往，到处都是拖着行李箱的家长和大一新生，谢东航和陶舒妍正在排队等待登记，怕宝贝儿子晒到就让他先待在树荫下等。 谢嘉懿坐在行李箱上，耳边是嘈杂的人声，手机里是谢如玥刚刚发来的消息。 谢如玥：我的宝贝儿，恭喜开学~【照片】 谢嘉懿：谢谢，这时候发红包就可以了，不用发照片。 谢如玥：红包要有，照片也要有，你看姑姑拍的照片，是不是很好看，是不是非常符合你开学的心情，姑姑就是想把好看的景色分享给你嘛~【转圈圈】【撒花花】 谢嘉懿：恕我直言，你和我未来姑父的脑袋占了照片的四分之三，我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好看的景色。 谢如玥：是吗哈哈哈哈哈哈~ 谢嘉懿：【鄙视】【鄙视】【鄙视】 谢嘉懿和姑姑激情互怼，等到他放下手机揉着酸痛的脖子时，眼见一个小孩踉跄着脚步朝他跑来。 小孩大概三岁左右，身穿牛仔背带裤和带着兔耳朵的连帽衫，包括头发在内，他甚至眼眉和睫毛都是纯纯的白色，脸上带着一点可爱的婴儿肥，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怯生生的望着他，眼中又含着一股期待。 “乖宝……” 谢嘉懿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但他的直觉告诉他，哪怕变了样子，眼前这个小孩就是他最最可爱的小宝贝。 果然，一听到这个名字，小孩忍了又忍，最终哭着冲到了他的怀里，“爸爸呜呜呜……我是乖宝，爸爸你真的认出我了呜呜呜呜……” 谢嘉懿将他抱起，也湿了眼眶，“不哭不哭，爸爸在呢，宝贝不哭……” ——太好了，他终于找到了小宝贝，再也不用担心宝贝会在外面吃苦了。 只是…… 乖宝为什么会在这里。 一个令他心潮翻涌的念头出现在脑海中，他迟疑的朝着乖宝跑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不远处就是那个朝思暮想了十几年的面容。 现在，段瑾瑜就站在他的面前，臂弯处挂着一件薄外套，正浅笑着望着他。 不再是他的脑中幻想，而是实实在在看得到摸得到的爱人。 “段瑾瑜！”谢嘉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抱着乖宝大步冲进了他的怀抱，“你怎么会在这儿，我还以为、还以为再等两年……” “因为我等不及了，想见你，现在就想见你。” 段瑾瑜紧紧抱着属于他的全部的爱，浅浅一吻落在谢嘉懿的唇边，“原谅我擅自闯入你的世界，谢嘉懿，这一次，我再也不会离开了。” 风也好，云也好，温暖的阳光，熟悉的校园，他们的故事将在这里再次延续。 第一百八十七章 市中心一座三十层的商业大厦内—— 西装革履的助理带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从电梯中走出, 微笑着亲自送到旋转门处，“段先生慢走，希望您能再考虑一下我们的合作计划。” “好。”少年的嗓音略显单薄, 但仍挡不住那股写在脸上的疏离感。 目送着少年离开后，助理抬腕看了一眼时间，而后便脚步匆忙的返回电梯。 他还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做，如果下午做不完, 晚上又得加班了。 眼看着电梯门缓缓合上，前台两个年轻妹子窃窃私语。 “那个小孩是谁啊, 看着才上高中吧。” “确实是高中，不过人家少年得志, 手里已经有两个专利了, 好几家公司抢着要和他合作呢。” “这么厉害？” “当然, 要不能让特助亲自送到门口吗, 你来公司这么长时间, 看见有几个人是这种待遇的，听说咱们公司给的条件可丰厚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人家一直不松口。” 第318章 “可能是钱的问题没谈拢吧。” “或许吧, 谁知道呢。” 已经离开大厦的段瑾瑜不知道自己成了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不过即便知道, 他也没心思去关注这些。 那一天他跳车逃生侥幸活了下来，见了谢嘉懿最后一面, 却又无可奈何的眼睁睁看着他离开，再之后段瑾瑜的意识逐渐趋于混沌，也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 等醒来时他已经回到了两岁那年。 还是那对令人窒息的父母，但这一次, 不用父母管教，他主动选择了他们所设想的那条路，少年早慧，各个方面都做到了极致，只不过他做这些不是为了让父母满意，而是为了尽早离开。 段瑾瑜的行为蒙蔽了他们，他们便不再在他身上多花心思，直到他们察觉出情况异常，段瑾瑜已经用自己的办法彻底脱离了他们的掌控。 从家里搬出来后，他去到了谢嘉懿所在的城市，只可惜他不知道对方现在住在哪里，甚至找不到对方的学校。 他们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同时也改变了自己的人生轨迹。 但段瑾瑜并不因此气馁。 a大仍旧是他们的共同目标，他相信只要耐心等待，他们就会再次相遇。 但是，乖宝呢…… 一只小兔子独自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它要如何生存，会不会落到坏人的手里，一切的一切都让段瑾瑜非常头疼。 他在网上关注了各个宠物论坛，线下也跑了不知多少的宠物市场，可一直都没有找到他们的小兔子。 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段瑾瑜找了个相对人少的角落。 他打开手机地图，上面标注了一个最近新开业的宠物市场，距这边很远，于是他重新返回街边，抬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司机是本地人，见他这个年纪以为是在校学生逃课出来玩，耐心的一通规劝。 段瑾瑜心思不在这里，听着耳边的唠叨，起初还点点头表示自己听到，后来干脆闭眼休息。 半小时后，司机给他停在了人行道边，结账下车还不忘最后提醒他早点回校上课。 这个时间宠物市场没什么人，段瑾瑜走遍了每一个卖小兔子的商家，不出所料，无一收获。 小兔子都很可爱，但它们都不是乖宝。 夕阳西下，等段瑾瑜走出宠物市场时，外面已经被晚霞染成了橘红色。 他沉默着再次打开手机地图，看着距离此处两个街区外的一条街道，开始了新一轮的思考。 听说这里有个夜市，里面除了小吃衣服还有套圈的摊位。 好像能套小兔子。 段瑾瑜觉得自己已经要疯了，他收起手机叹了口气，脚下一转向夜市那边走去。 为走近路，他来到了一条略显僻静的小路上。 这些年市里每年都会给人行道翻修，但总有照顾不到的地方，就比如这里，也不知道被多少停在人行道上的车压过，脚下的砖块碎了很多，有的地方甚至缺了不少也没人过来填补。 路边的小商家直接将污水倒在就近的排水沟，上面积着好多垃圾，走过时会闻到一阵刺鼻的臭味儿。 段瑾瑜揉揉不舒服的鼻子，继续沿着人行道向前走，走着走着来到了一家福利院，院子也就两个篮球场大小，可供孩子们娱乐的只有一个一人高的滑梯，和一个生了锈的小转盘。 现在是活动时间，孩子们全都在院子里玩耍，段瑾瑜不经意瞥了一眼，却意外看见一个与众不同的小孩。 这个孩子也就两三岁的年纪，似乎还比同龄人瘦小一些，他一头白发，甚至连眉毛睫毛都是白色的，唯有那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格外醒目。 别的小朋友成群结队的排着滑滑梯，只有他自己孤零零的坐在生锈的转盘上，手里拿着一个脏兮兮的、像是小孩衣服上用作装饰品的胡萝卜。 有几个小孩玩累了，路过他身边时看了一眼他手里的胡萝卜，其中一个突然上前从他手里抢走，“这东西是大家的，怎么你总拿着。” “不是大家的，是我捡回来的。”小孩奶声奶气的反驳。 “那也是大家的！”那个小孩高声道，“只要是这里的东西都是大家的，老师说过，你这种行为叫偷。” 其他小孩一听纷纷笑了起来。 他们肆无忌惮的嘲笑他，叫他“白毛怪”“小杂种”，仿佛以此来获得快乐。 小孩抿着嘴巴泪珠在眼眶里打转，直到对方骂他活该没人要，他终于忍耐不住，大声叫道：“我不是没人要！我有爸爸！我有两个爸爸，我只是找不到他们了！” “你说谎！”一个小孩打断他的话，“你就是没人要，有人要的孩子不会来这里！” 说着，一把将他推倒在地。 “乖宝！！！” 这声叫喊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坐在地上的小孩顺着声音看过去，顿时看到了站在栅栏外的段瑾瑜。 “小爸爸……小爸爸！”乖宝再也止不住泪水，哭着从地上爬起来，迈着粗短的双腿踉踉跄跄的努力跑过去。 下部的院墙阻碍了他的视线，乖宝双手努力扒着墙边，双脚垫起，生怕段瑾瑜看不到自己，“小爸爸，小爸爸我在这儿呜呜呜……” 福利院正门据这里三五米远，段瑾瑜来不及跑过去，于是双手握着栏杆，直接从上面翻过，落地后紧紧将乖宝抱在怀里。 第319章 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终于惊动了门口偷懒的保安，他乍一看到段瑾瑜心说现在的人贩子都这么猖狂吗？直接跳进福利院偷孩子？可再仔细看看，又觉得不像，盯着的同时立刻高声叫来了老师。 然而老师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 段瑾瑜理都不理，专注低头哄孩子，等到乖宝终于不哭了，他拿出手机拨通了助理的电话。 “段先生您好。” 段瑾瑜详细说明了情况，简单来讲，他需要领养乖宝，但是没办法搞定各种手续，如果对方能够在这一点上给予帮助，那么他将无条件接受之前的合作计划。 几分钟后，不知道对方使用了什么手段，福利院院长接到了一通电话，让老师先把段瑾瑜带进屋子，之后他会亲自处理这件事。 这里的房间很少，段瑾瑜暂时被安排在了孩子们的集体卧室。 “哪个是你的床？”段瑾瑜轻声问道。 乖宝窝在他的怀里，抬手指着一个靠墙的，“那个。” 段瑾瑜抱着他坐下。 这个床的体验真的非常糟糕，段瑾瑜单手抱着乖宝，另一只手掀开床单，发现下面只垫着一层薄褥子，坐着都嫌硬，更别提睡觉了。 他又顺手看了看最近的床铺，眉头皱起，“为什么别人的是两层？” 乖宝：“被抢走了……” 段瑾瑜：“老师不管吗？” 乖宝摇头，“老师很忙，她只说小朋友之间不要打架，要好好相处。” 但是其余的，只要不闹得太大，老师也懒得过问。 “不怕不怕，都过去了。”段瑾瑜收紧怀抱，心疼的长出一口气，“等回家后，我给你买好多好多的新衣服和玩具。” “嗯！”乖宝用力点头。 刚刚段瑾瑜打电话的时候他也听到了一些，知道领养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要花好久好久的时间，他紧紧拽着段瑾瑜的衣襟，哽咽道：“你记得来接我，我就在这里，我不乱跑。”说着，又开始吧嗒吧嗒掉眼泪。 段瑾瑜：“不哭，不会那么久的。” 他可不想继续把乖宝留在这里，一分一秒都不想，只不过还需要等对方过来先把初步的手续搞定。 可这种手续办起来也很麻烦，助理那边当然是尽可能的疏通关系，电话一个接一个的打，段瑾瑜心里明白但没什么精力去关注，他只想要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带乖宝回家。 转眼来到了晚饭时间，疯闹许久的孩子们饥肠辘辘，不用老师指挥便自觉的来到餐厅，各自取了餐盘排起了长队。 晚饭一荤两素，今天额外加了一只鸡腿，等到段瑾瑜抱着乖宝去餐厅时，所有孩子都打好了饭菜，坐在各自的位置上狼吞虎咽。 装菜的大餐盘中只剩下少许，甚至一份只剩下了菜汤，鸡腿虽然是按人数做的，可现在也只剩下了一只最小的，负责分菜的老师看了一眼乖宝，觉得这些也够这么大孩子吃了，刚要叮嘱段瑾瑜拿餐盘过来，段瑾瑜却只是叹了口气，然后来到乖宝的位置上坐下，拿出手机搜索附近的外卖商家。 “小爸爸……”看着别的小朋友狼吞虎咽，乖宝也肚子饿，“我想吃饭，今天有鸡腿。” 段瑾瑜看了一眼时间，“再等十分钟好不好，给你定了好吃的。” 这一世，乖宝出生不久就被扔在了福利院门口，福利院条件不好，他也没吃到什么特别可口的食物，乍一听段瑾瑜给他买了好吃的，那种小小的喜悦感顿时抵挡住了饿意，“真的吗？” 段瑾瑜：“嗯，还有你最喜欢的草莓，甜甜的草莓尖尖都给你吃。” 乖宝开心的抓着他的衣服，笑的眼睛都弯了。 小孩子还是不方便吃外卖，好在附近有一家能送到这里的月子中心，段瑾瑜特意选了几样清淡的，但再怎么清淡，味道也比这里饭菜好得多。 因为以前有被抢鸡腿的经历，乖宝向来吃饭很快，先挑肉类吃完免得被人抢走，时间久了形成了一种非常不好的饮食习惯。让他自己吃了几口段瑾瑜就发现了这个问题，没办法，只能抱着一口一口的喂，反正他们不着急，也不用遵守福利院的时间规定，想吃到几点都没关系。 乖宝乖乖窝在段瑾瑜怀里，喂一口吃一口，细嚼慢咽，别提多幸福了。 但有人是看不过去的。 段瑾瑜察觉到了几股非常不友好的视线，用眼角余光看过去，发现果然是之前欺负乖宝的那几个小孩。 在没有正确的教导下，小孩子的恶意是无尽的，如果他今天继续把乖宝留在这里，他丝毫不怀疑这几个小东西会做出什么更过分的事。 吃过晚饭又喂了几个草莓后，段瑾瑜带着乖宝去外面的院子里溜达消食，顺便又给助理打了一个电话。 两小时后，助理满头大汗带着各种各样的手续到达了福利院。 为了公司的业绩和下季度的奖金助理也是拼了，虽然现在签的不是正式的领养合同，但在签订正式合同前，段瑾瑜可以先把乖宝带回家照顾。 这已经是目前能做到的极限，段瑾瑜自然也懂，谢过助理签过字，又问了问乖宝有没有什么要收拾的东西。 乖宝只是摇了摇头。 福利院里所有的东西都是公共的，他什么都没有，就连捡来的胡萝卜都被人抢走了。 第320章 “没关系，回去之后想要什么都买给你。” 他和谢嘉懿曾经答应要给乖宝买各种各样好吃好玩的东西，谢嘉懿还想买一个乖宝也能玩的游戏机，甚至说好毕业后他们一家三口开着房车去自驾游，要让乖宝成为一个游遍山河的小兔子。 只可惜，这些承诺因为种种原因都没有实现。 现在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段瑾瑜当然要把这一切都弥补回来。 离家后，段瑾瑜独自租了一个两室一厅的公寓，一间当卧室，一间填补了许多东西变成了他的工作室。 到家后刚把乖宝放下来，他立刻巡视地盘一样迈着小短腿到处跑到处看，只不过这间房子里没有他和段瑾瑜共同想见到的那个人。 “小爸爸，爸爸呢……” 段瑾瑜蹲在他的身前，轻轻抚着他的小脑袋，“还没找到……” 听罢，乖宝沮丧的低着头，握紧小拳头，泪水又在眼眶里打转，“我当时再跑快一点就好了，我要是再跑快一点，就能抓住爸爸，爸爸就不会离开我们……” 段瑾瑜：“不是你的错。” 当时情况太复杂，根本不是他们做出什么努力就可以改变的。 段瑾瑜紧紧将他抱在怀里，轻声安慰道：“不过没关系，爸爸明年就要上大学了，我们去学校等他。” “真的吗？”顿了片刻，乖宝又问道，“爸爸还记得我们吗？会不会已经认不出我们了。” 他之前只是一只小兔子，也不知道现在这样会不会被爸爸认出来，也不知道没有了毛茸茸爸爸还会不会喜欢自己。 段瑾瑜：“不会哦，爸爸不仅会记得我，还会像我一样，一眼就认出我们的小宝贝。而且小宝贝就是小宝贝，无论变成什么模样，爸爸都会喜欢，永远永远喜欢我们的小宝贝。” “嗯！”听他这么说乖宝就彻底放心了，小爸爸不会骗自己的，爸爸也是！ 他永远都是爸爸和小爸爸眼中最最最可爱的小宝贝！ 从这天起，乖宝舒舒服服的跟着段瑾瑜一起生活，只不过对于段瑾瑜而言，家里骤然多出一个孩子，还是有许多地方要重新规划的。 比如他的工作时间，比如乖宝的学习时间，以前他忙着工作学习对日常生活得过且过，现在就不行了，每天还得固定分出一点时间带乖宝出去玩让他呼吸新鲜空气。 更重要的是吃饭问题，他之前赶项目可以连吃几天的泡面，但现在为了孩子，他只能从网上找来各种各样的食谱，仔细安排好一日三餐。 不过对他而言，这样的努力是有回报的，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乖宝就被他养的白白嫩嫩，脸上还带着一点婴儿肥，再穿上他给买的带有兔子耳朵的连帽衫，每次抱出去都能收获大爷大妈们的一致夸赞。 那一刻，段瑾瑜突然意识到，原来自家孩子被夸是一件这么令人开心的事。 又过半个月后，段瑾瑜终于接到了助理打来的电话。 手续已经全部办好，需要段瑾瑜再去福利院签字。 “又要出门嘛~”乖宝扑腾着在他腿上玩，看他放下手机立刻问道：“又要去哪儿工作呀，还是上次那个那——么——大的大楼嘛？” 这段时间只要段瑾瑜出门工作必然带着他，还因此特意买了一辆婴儿车、一个装吃喝用品的小兔子背包，还有一个他最喜欢的胡萝卜抱枕。每次段瑾瑜和别人谈事情他就坐在车里乖乖的自己玩，听话的连他都想夸夸自己。 “不是，是去福利院，你的领养手续办下来了，我得去签字。”眼看他马上要扑腾到沙发边上，段瑾瑜赶紧伸出手臂把孩子捞回来，“还想去吗，不想的话我就请楼下的奶奶看你一会儿，那个奶奶很喜欢你，你和奶奶聊聊天，我很快就回来了。” 乖宝在那里拥有一段非常不好的记忆，段瑾瑜好不容易才把孩子养的活泼开朗，并不想因此又让孩子想起不好的事。 “嗯……”乖宝抿着嘴巴思考片刻，“我要去，有小爸爸在，谁也不能欺负我！我才不怕他们呢！” 段瑾瑜笑了，“对，以后没人再敢欺负你，谁欺负你我就帮你打回去。” 乖宝也笑了，他从沙发边缘滑到地上，小跑着去到衣柜那边，用力推开滑门，从里面拿出一个短袖一个短裤，“小爸爸，今天我要穿这个！” 他特别喜欢带有兔子元素的东西，段瑾瑜每次看到这种衣服裤子就会买回来，也不管能不能穿的过来，按照他的逻辑，宁可放着吃灰，也不能委屈了孩子。 因为他没有一个像样的童年，他想尽可能的弥补在乖宝身上，至少让他的孩子再没有这种遗憾。 那条街道依旧脏兮兮的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味道，段瑾瑜推着婴儿车，在一个转角处看到了卖气球的老大爷。 “小爸爸~”乖宝看到后，兴奋的在车里喊他。 段瑾瑜：“嗯，怎么了？” 乖宝笑眯眯的指着那堆色彩斑斓形状各异的气球，“我想要那个。” 以前有个卖气球的老大爷路过福利院，孩子们全都兴奋的跑去围栏边看，那些好看的气球是他们眼中最绚烂的色彩，只可惜老师不会额外花钱给他们买这种没用的东西。 乖宝个子小，挤不过他们，只能远远的望着。在这间福利院里没有什么东西是真正属于他的，就算老师买了气球，别的孩子也不会让他玩。 第321章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段瑾瑜推着他走到老大爷身边，老大爷笑呵呵道：“给孩子买个气球吧，十五一个。” “想要哪个？”段瑾瑜弯腰把乖宝抱起，让他近距离的看，“都可以买。” “唔……”乖宝非常苦恼，因为这些都好好看，真的选不出来，“不知道……” 段瑾瑜：“那就每种都买一个。” 他将乖宝重新放回婴儿车内，和老大爷一起分线，将扯出来的气球一个一个调整好线绳的长度系在婴儿车的护栏上，最后还买了一个气球拧成的小狗让他抱在怀里玩。 被漂亮颜色围在其中的乖宝摸摸这个又摸摸那个，笑弯了眼，“小爸爸，我觉得好幸福哦~” 段瑾瑜：“这么小就知道什么叫幸福了？” 乖宝：“当然哦，幸福就是我和小爸爸在一起，等以后我们找到爸爸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对不对呀~” 段瑾瑜：“对，真聪明。” 乖宝：“哼哼，爸爸说我是世界上最聪明的小兔子，爸爸才不会骗人呢~” 段瑾瑜推着婴儿车，和乖宝有说有笑的来到了福利院，门卫对他印象深刻又被提前打了招呼，看到后便开门放行。 但这次签字并不算顺利，福利院院长有事临时外出，得一个小时后才能回来。不过段瑾瑜今天没有安排其他的事情，并不着急，等待时就推着乖宝在院子里转转，最后将婴儿车停在正门附近，自己则坐在台阶上看乖宝玩气球。 “小爸爸，有点热哦~” 段瑾瑜调整了一下气球的位置，并将遮阳棚竖起，打开了夹在里面的小风扇。 孩子们就在不远处玩耍，但乖宝的气球过于鲜艳足够吸引他们的视线，起初段瑾瑜没觉得怎样，直到他在众多视线中察觉到了一股敌意。 他抬眼看去，发现有几个孩子直勾勾的盯着这边，眼神根本谈不上友善。 ——哦，是上次欺负乖宝的那几个人。 段瑾瑜对他们印象深刻，上次忙着乖宝的事倒是没顾得上他们。 居然还想找事。 段瑾瑜默默垂下眼帘。 那几个孩子的注意力都在婴儿车上，根本没留意段瑾瑜的小动作。 他们不明白，明明乖宝之前还和他们同样待在这间福利院，每天被围在这样一个四四方方的院子中，只能看到头顶小小的一方天空，为什么乖宝会被人领养？明明他就是个白毛小怪物，为什么会比他们先离开这里。 那些曾经只能隔着围栏才能看到的绚烂颜色现在就在他的婴儿车车上，好多好多，多到让人恍惚没有实感。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仿佛乌云一般弥漫在心头，站在最前面那个孩子弯腰从地上捡起一个石子，狠狠向那堆气球扔去。 但他的计划失败了。 那颗石子打在了起身站在婴儿车前的段瑾瑜胸口，而后咕噜噜的滚落到地上。 段瑾瑜向前走了两步将那颗石子重新捡起，放在手心抛起又落下，仿佛是在掂量它的分量。 “小爸爸~” “怎么了？” “没事哦，叫叫你嘛~” 遮阳棚挡住了乖宝的视线，他只见到段瑾瑜站起来，却不知道现在在干什么，听到他的回应后才放了心。 而那个孩子也没想到自己的石头会砸到段瑾瑜，一时有点心虚，正想离开，却见段瑾瑜突然向他丢出了那颗石子，速度快到当他反应过来时，那颗石子已经在他耳朵上擦出了一道血痕。 哇的一声，他被吓的嚎啕大哭。 屋内的老师听到声音赶忙跑出来查看情况，在问了其他孩子后，确定罪魁祸首是段瑾瑜，便上前质问。 但段瑾瑜满不在乎，“老师，希望你能明白一件事，我也是未成年，我们未成年之间的事大人最好别插手。不然磕了碰了，我都不需要负责的。” 老师：“你……那你也不能……” 段瑾瑜：“不能怎样？何况我们只是小孩子之间的打闹，老师你不是一向不管吗？怎么现在还双标呢。” 老师被他怼的哑口无言，她憋着一口气看向婴儿车内的乖宝，心说肯定是这个小东西告的状，解释道：“我没有不管，你不能只听……” “不好意思我再打断一下。”段瑾瑜呵呵一笑，“我家孩子说什么都对，他说太阳是方的太阳就是方的，他说被人欺负了那就一定都是别人的错。” 老师彻底无语。 院长回来后段瑾瑜去签了字，从现在开始乖宝正式脱离了这家福利院，也成为了法律认可的他和谢嘉懿名下的孩子。 路上，乖宝一直抱着那份领养证明，虽然上面的字他都看不懂，但他知道有了这个东西，他就是爸爸们的孩子，直到进了家门都没舍得撒手。 他将这份证明高高举过头顶，兴奋道：“小爸爸你真厉害，你又领养到我啦~” 段瑾瑜也是一颗心落了地，哪怕知道领养这件事不会出什么差错，可还是等到签完全部手续才没了焦虑感。 只是对他而言现在有了乖宝，之前做好的计划得稍稍改变一下。 比如高考的事，高中的学业内容并不难，所以他连跳两级打算和谢嘉懿同一年参加高考，而且只在学校保留学籍，平时并不去上课，再利用这些时间额外学习感兴趣的东西，并以此赚钱。 第322章 经历了那段痛苦的童年，他现在只想给予乖宝足够的陪伴，既然如此，他应该再把时间压缩一下。 比如拿到竞赛证书保送a大。 这样一来他就有足足小半年的时间可以带着乖宝去各种各样的地方，看各种各样的风景。 入冬后，段瑾瑜提前在a大旁边租了一间三室两厅的大房子，房东看他交钱痛快便允许他在不破坏房屋结构的前提下进行改造。 于是他按照谢嘉懿和乖宝喜欢的风格，简单装修了卧室，并将剩下的一间改成书房。 客厅里的电视没人看，他便换成了投屏，顺便买了一台游戏机。 乖宝又聪明又懂事，每次都能很好的完成他留的作业，这样的小朋友完全有剩余时间进行娱乐，况且谢嘉懿答应过的，说过要给孩子买的东西一定要买，做爸爸的一定要信守承诺。 考试结束的那天，段瑾瑜带着乖宝去a大校园里走了走，看着这些记忆中的景色，段瑾瑜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再次和谢嘉懿相遇。 乖宝：“我们要怎么找爸爸呀？” 段瑾瑜指着不远处的体育场，“开学后，各院系会在那边进行登记，到时候爸爸的爸爸妈妈会送他来上学，我们就在这边找，一定能找到的。” 乖宝：“那你的爸爸妈妈也会送你来上学嘛？” 段瑾瑜缓缓摇头，“不会。” 乖宝：“为什么呀？” 段瑾瑜：“因为我离家出走了，他们并不喜欢我这个孩子，也不会再认我，现在……估计在培养下一个牺牲品吧。” 乖宝不懂什么叫牺牲品，只是听到有人不喜欢段瑾瑜心里不爽，“哼，那我们也不理他们。” 虽然段瑾瑜并不避讳自己的家庭问题，但他不想让乖宝听到那么多的糟心事，刚要问他中午要不要去吃个儿童套餐，却见乖宝突然想通了什么，笑眯眯的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他们不喜欢你没关系，我喜欢小爸爸，爸爸也喜欢小爸爸，我们都特别特别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