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秦非彼禽》


 序章

    ☆序章
    大部分人在选填志愿的时候，都希望尽可能地往分数高的学校填，若是分发后意外上了比自己程度好的学校，大概也不会放弃就读的机会。
    但有部分人，会故意选择分数低的学校填，凭藉着比其他竞争者高出许多的分数稳稳地获得入取名额，林辉澄就是这么做的其中一个。
    而他这么做的原因，倒也不是因为「学校离家近，不读白不读」，或是「制服很好看」这种肤浅的理由，而是为了「繁星计划」。
    所谓繁星计划，就是利用高一高二的成绩来申请大学，而繁星第一层比较的，倒也不是成绩高低，而是校排趴数。
    没错，就是校排。
    他就是为了校排一而来的！
    说到这个他就想伸冤，当初听到他要申请这间学校的时候，眾人的反应是很激烈。
    「啊？你干嘛填升学率那么低的高中！」
    「在一个没有竞争力的团体中鹤立鸡群你很有成就感吗？」
    「你这个学霸这样欺负弱小对吗？让他们自卑你很高兴？」
    最后一句话出自同是学霸的夏一璋，他国中时的死党。
    哦不不不，就算人家成绩没有他好，他也从来没有把他们视为「没有竞争力的团体」或是「弱小」哦？擅自定义的你明明比较糟吧……
    在心中默默吐槽的林辉澄，不顾一旁友人苦口婆心好言相劝，就这么把圣安多中学设定成第一志愿，送出了表单。
    「呜哇哇哇哇哇哇哇！」
    他永远也忘不了夏一璋当时在他耳边近距离发出来的惨叫声。
    明明是他的志愿……怎么对方比他还要激动啊？
    「阿澄！你、你就这样点下去了哦？酱、酱你不就要到那个圣什么……那个名字听都没听过的高中了吗！」
    「是圣安多高中。它也是个高中，这样就够了。」
    「你去读那样烂烂的学校，大学是准备去离岛唸哦！」
    问到了重点，林辉澄脸上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这个你倒不必担心，三年后，我们亚大再见。」
    好好利用繁星这个跳板，三年后轻松的挤进亚大的名额，这就是他整个计划的终极目标。
    亚殷大学，简称亚大，是本地最好的大学，佔地一百多公顷，设有多个校区，论师资论设备都是一流的，教学资源可谓享之不尽、用之不竭，重点是，它的学费超、级、低！
    他的成绩很好，但不是最好，他家里的经济状况无法供他补习，索性他是个认真进取的好青年，爸妈也给了他一个还算聪明的脑袋，他的学习至今为止没有遭遇过太大的困难。
    因此，与其进去明星高中跟那些怪物拼，不如选择相对轻松而且风险低的繁星。
    读了个人人听闻都嗤之以鼻的烂高中，那又如何。
    他的目标，是亚大。

 第一章

    ☆第一章
    开学第一天，林辉澄正在前往学校的路上。
    这学校离他家，说近不近，说远又不太远，总之是个尷尬的距离，所幸有公车可以到，只不过下车后离学校还有五分鐘左右的路程。
    而这五分鐘的路程，正上演着一场激烈的追逐战。
    「喂！不要跑！」
    有个穿着制服看起来像教官的人，一面奔跑一面朝前面的少年大喊，被追赶的少年染了一头艷丽高调的红发，穿着一件白色吊嘎，露出来的左手臂还纹有刺青，整个就是很有路边小混混的气质。
    少年迈开长腿快速穿过了马路，后方追赶的教官被一台车给挡住，因而慢了几秒，就这样短暂的时间差内，先一步到校门口的少年已经身手灵活的跃起，跨过两米高的护栏进到了校园里。
    这一幕看得林辉澄目瞪口呆。
    两、两米！是两米唉！他是怎么做到的？护栏明明没有立足点啊，他刚才是用手抓着垂直的护栏，两脚一蹬、身体一转就直接翻到对面了吧？
    而且，怎么好像不只他一个人这么做？又有几个人翻过去了唉，这间学校的出入方式这么特别？所以我等一下要先把书包丢到对面，再慢慢翻过去吗？
    林辉澄对此景象感到新奇不已，甚至出现了「几个月后我是不是也可以像他们那样畅通无阻」的想法。
    「你站住！」
    见少年进到校园，教官愤怒地大喊，他此时也来到了护栏边，但他终究是上了年纪的人，没有徒手翻墙的本领，还是得遵循传统的开门手续。
    站在护栏里的少年没有马上跑走，而是做了一些挑衅的动作，激得教官额上青筋暴突。
    「你就不要给我抓到！你们也是！」
    教官指着后来出现，现在正站在少年背后的两个同伙，气得手指都在颤抖。
    「有本事你就来抓啊！」
    少年嬉笑着回呛，说完后他吹了个口哨，只见身后那两个人手上各提了个桶子，分别走向教官，教官惊觉不对劲，要闪开已经来不及。
    当那桶子泼向教官的时候，里头的秽物也全数从正面浇灌到了他头上，溅了他一身。
    「开学第一天给你的惊喜，开心吗？」
    少年狂妄的笑了起来，教官气得眼睛发红，却又因为护栏的关係不能拿他们怎样，一时情绪激动而将手伸进间隙里想抓人的动作，简直就像是在娱乐他们。
    「哈哈！抓不到、抓不到！」
    「你们……！」
    锁终于打开了，教官一进来三人便各自做鸟兽散，兵分三路跑远了。
    教官只跑了几步便放弃了追捕，一是有三个人要追，太累太辛苦，二是他现在一身秽物，不好再多做什么。
    林辉澄看着教官失魂落魄的背影，挣扎着要不要安慰安慰他。刚才那个玩笑根本就是藐视人道、极致的羞辱啊！如果是他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但他最后还是没有开口说什么，只是经过教官身旁时，对方身上那股难闻的味道让他再一次为教官默哀。
    这学校还算大，林辉澄花了一些时间才找到自己的教室。
    不过……这学校还真是脏乱啊，走廊上到处都是喝完的饮料罐，没用的塑胶袋，随处可见的烟蒂，还有吐痰的痕跡，这对有点洁癖的林辉澄来说，简直就是精神上的折磨。
    看到自己的教室后他松了口气，教室的环境还算整洁，但也可能是因为刚开学的缘故。
    他找到自己的座位，书包才刚放下，就有人来找他搭话了。
    「唉，新来的，报上名来。」
    林辉澄觉得这人口气真差，全身上下散发出一股痞子味，给人感觉很不舒服。
    「林辉澄。」
    「嗯，你看起来就是一副小白脸的模样，八成书也唸不好，既然都来到这里了，不如加入我们吧。」
    「我们？」
    「就是帮派。这学校的潜规则，只要你有所属的帮派，别人就是不敢对你怎么样。」
    「呃……我不招惹人家，人家也不会对我怎么样啊？」
    大概是看出了他眼里的疑惑，那人摆出一副受不了的表情。
    「你太天真了吧？你以为你安分守己别人就不会找你麻烦吗？」
    「嗯，对啊！」
    林辉澄毫无心机的回答了，那人听完反而笑了起来。
    「我不知道你是装傻还是真笨，总之这里没有你想像的单纯。好好考虑吧，我的名字是萧龙。」
    他伸出了手，林辉澄礼貌的伸手回握，就在林辉澄准备握住他的手时，他忽然快速地抬手，顺手装作是在拨头发的动作。
    「……」
    被耍了的林辉澄很是无言。
    「我不跟没交情的人握手，想碰我，等你加入了再说。」
    他说完这句就站起了身，走过林辉澄身旁时用手掌不轻不重的拍了他的脸两下，挑衅意味十足。
    林辉澄愣了两秒后才反应过来，顿时觉得怒火涌上心头。
    什、什么啊！我才不屑跟你握手勒！我也不是给你随便碰的，你以为你谁啊！
    林辉澄单纯是单纯，但他还没有笨到因为对方的挑衅就赌气的加入帮派，刚才那些话听听也就算了。
    校排一才是他的目标啊，校排一。
    随着时间过去，班上的人都陆陆续续到达了，毕竟这所学校的名声本来就不太好，他原本担心会看到许多像萧龙一样的痞子，但每个人都还算长得人模人样，没有出现左眼有一道刀疤，或是长相特别兇狠的凶神恶煞。
    在互不认识的情况下，大家都保持着沉默，唯一主动跟人搭话的萧龙，虽然不知道他跟别人说了什么，但大概也是怂恿人家加入帮派的话，在失败了几次之后，他也没趣的坐回了位置上。
    林辉澄并不习惯这安静的气氛，幸好老师过不久就来了。
    老师是个中年大叔，戴了副土气的大眼镜，在宣导完注意事项后，他做出了以下的发言。
    「我虽然是导师，但没事的时候不会出现在学校，你们有事也不要找我，都已经是高中生了，自己惹出来的事情自己解决。可以的话当然是没事最好，免得到时候学校又要计较到我头上来。三年后我们就会分别了，所以我们就维持一般的师生关係就好，多馀的互动也免了吧。」
    说完这一大串，老师便丢下一句「我现在要去喝喜酒」就离开了，留下眾人面面相覷。
    「呃……现在呢？」
    不知道谁说了这句话，但这大概是在场所有人的疑问。
    唉……连老师都这样，他的高中生活只怕是兇多吉少了……
    在没有老师的协助下，眾人便自立自强的开始处理开学的事项，虽然过程不算顺利，还有几个同学因为起了口角差点打起来，但总算是把东西都处理好了。
    林辉澄认识的第一个人叫做温小瑜，光听名字就感觉是个温和的人，事实上也是如此，长相清秀清秀的，很好亲近。
    林辉澄从进到校园的第一刻就想好好打扫这里了，他把领书的工作请温小瑜帮忙，自己则是寻找扫具去了。
    扫具摆在后走廊的扫具柜里，光看那扫具柜上积的灰尘，就可想它上一次被开啟是多久以前了。
    他伸手去拿里头的扫把时有几隻蟑螂衝了出来，而衝出来的后果就是被同学大骂一声「干」然后用拖鞋打得爆体。
    嗯，是拖鞋。不知道是这个学校服仪很宽还是怎样，大家都很有默契，穿拖鞋的人不只一位。
    嗯……其实也没有每个人都带了书包啦，或是书包里都装些不相干的东西。
    望着地上死无全尸的蟑螂，一股罪恶感涌上林辉澄心头。总觉得是自己害了牠啊，人家好好的在里面组织家庭安逸的生活着，他干嘛呢……
    一开始打扫的时候眾人还算认真，但几分鐘过后，在没有老师督促以及同学散漫的情况下，还在认真做事的其实只剩下少部分人了。
    「澄澄，你的书我已经帮你领好了。」
    「哦哦，谢啦！」
    领完书的温小瑜来找林辉澄，后者回以他一个大大的微笑。
    「澄澄」是他们早些聊天的时候林辉澄提到的，那是他妈在他国小时叫的乳名，长大后因为觉得叠字太幼稚就没再用了。
    他随口说到「其实我还蛮怀念这个称呼的」的时候，温小瑜两眼睛光一闪，以对话以来最大的音量说，他想要使用这个称呼。
    不明白对方突然兴奋起来的点在哪，林辉澄迟疑地笑了笑，还是答应了，毕竟比起全名，叫小名能更快拉近彼此的距离。
    「已经差不多了，别用了吧？进来吹冷气休息休息。」
    温小瑜看他大汗淋漓的模样，忍不住劝道。
    「没关係，我把这里扫完就好。」
    「那我也来帮忙吧。」
    两个人一起终究是比较快的，林辉澄没有拒绝这个提议，但当他看到对方扫地的方式时，他必须承认，「两个人一起做事效率比较高」这个说法，是在对方不是猪队友的情况下才成立的。

 第二章

    ☆第二章
    「这扫把的毛怎么这么软，真难扫……」
    「啊，因为你拿的不是扫把，是拖把。」
    「咦？是这样吗？」
    突破盲点后，他还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呢喃着「原来拖把长这样啊」。
    在林辉澄的引导下获得扫地专用工具的温小瑜，却又以猎奇的扫地方式，再度使对方无言。
    他单手拿着扫把，就这么对着同一个区域，来回扫动着。
    「小瑜，你那样根本没有在扫啦。」
    「嗯？我的毛不是碰到地板了吗？」
    ……不是毛碰到地板就会变乾净的，不是。
    「你要像这样扫同一个方向，灰尘才会被集中到一起啊！」
    林辉澄亲自示范，动作十分标准熟练，而对方在看完他的动作之后眼中依旧充满了迷惑。
    「可是，我看家里的僕人扫地，都是酱子扫的啊。」
    那表示你家的僕人都很混……等等、家里的僕人？
    「你家有请僕人？」
    「嗯，大概二十几个吧。」
    二十几个---------
    温小瑜平静的说出这惊人的数字时，林辉澄差点没被口水呛死。
    家里有僕人，还不是一个，是二十几个！
    「你家是有多大需要请到二十几个僕人啊！」
    「唔……也没有很大啦，大概半个棒球场吧，只是怕一点点人扫会太辛苦，就多请几个。」
    有钱也不是这样花的啊！半个棒球场、单位是棒球场唉！我家算半个篮球场还差不多……
    林辉澄原以为自己这辈子没机会结识有钱人，没想到现在面前就站着一个大大大少爷啊！
    「你、你是有钱人家少爷！？」
    「嗯……」
    什么啊那一副不想承认的样子，皱眉做什么，不想当有钱人？那我跟你换好不好？我很乐意啊。
    碎唸归碎唸，人的命运还是没有办法改变，林辉澄为了忽略心里的不平衡，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扫地上。
    扫地扫地！没事蹦出个大少爷干什么？哼！
    「澄澄？」
    像是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温小瑜的语气显得无助。
    「我不想跟你说话。」
    显然是被对方忽然冷淡下来的态度吓到了，他面上浮现着急的神色。
    「我、我做错什么了吗？」
    ……错就错在你比我有钱太多！我就是肚量小、就是见不得别人好，你想怎么样？
    「唔……」
    人家不回应他，他也拿人家没办法，只能一面思考让对方解气的方法，一面努力学习扫地。
    他时不时撇向林辉澄这里，很认真的模仿着他的动作，只是效果欠佳，工作的效率也慢了很多。
    连扫地也不会的温小瑜觉得自己糟透了，现在又把刚认识的新朋友弄生气，想到这个，他一张清秀的脸孔纠结在一起，不断的叹气。
    「扫好的垃圾要用畚箕装起来。」
    看他愁容满面的模样，林辉澄觉得自己这样一直不理他，他大概会抑鬱而终，在沉默许久之后终于开了口。
    听见他的声音，温小瑜面上露出喜色，但他接下来说出口的话让林辉澄非常想揍人
    「本鸡？本鸡是什么？」
    ……连畚箕都不知道你到底是多大爷啊！
    开学的项目处理了一上午，到了中午的时候，林辉澄问温小瑜要不要一起去合作社，后者开心的答应了。
    去合作社的路上，林辉澄觉得都不讲话很奇怪，在不知道该聊什么的情况下，他选择了问他想知道的事情。
    「小瑜，有钱人的生活是怎么样的？每天早上会有人伺候你换衣服吗？」
    「呃……换衣服这种事情我还是习惯自己来……」
    林辉澄问这问题时异常闪亮的眼神让温小瑜愣了愣。
    问这做什么？他希望有人帮他换衣服吗？
    他不好意思问出口，对方反而自己说下去了。
    「是喔，我觉得还是别人帮我换比较幸福唉！」
    「是、是这样吗？」
    温小瑜努力让自己的口气听上去正常一些。
    他当然不知道林辉澄会这么说，只是因为有人伺候你的话就不必自己动手，能够多睡几分鐘这样单纯的理由，毕竟他的回答确实让人很有误会空间。
    从被他人手中脱去衣物、穿上衣物得到满足感什么的……怎么听都很变态啊。
    「那你都怎么来学校？坐计程车？」
    林辉澄直觉的认为有钱人大概不会搭大眾交通工具，毕竟上课时间的公车人潮是很恐怖的，今天搭公车来上课的他清楚明白。
    之前的国中离家里很近，走路十分鐘就到了，他平时也不会去太远的地方，搭公车的机会自然少了很多。
    唉……上了高中之后，他的睡眠时间又减少了一个小时，辛苦啊辛苦。
    「我不习惯坐计程车，所以都是司机送我来的……」
    司机？
    你居然还有私人司机------
    林辉澄心里的不平衡又上升了一个阶层。不习惯坐计程车他可以理解，毕竟一个高中生每天用计程车上下学，财力可见不一般，时间久了只怕会被有心人士盯上，但居然特地请了司机，这、这太夸张了吧！
    「哇……那你这样上课不是很方便吗？哪像我啊，稍微晚一点出门就要用跑的去公车站，有时候还会看着公车门在你眼前关上，你知道那感觉有多遭吗！」
    林辉澄也算倒楣的了，公车时刻表明明写着十五分到达，他才慢条斯理的走，结果快走到公车站的时候，他的公车硬是从他身旁掠过，比他先一步到达，并且在他拔足狂奔到公车门前的时候无情的关上门。
    司机你是跟我有仇啊！我都跑到了你还故意把门关上，分明是不想让我搭嘛，这是歧视、歧视！不要以为我穿这身制服就代表我是问题学生啊啊啊！
    「是很方便没错啦，但是车程很久……」
    「嗯？你家很远啊？」
    当对方平静的说出住处时，林辉澄再度觉得上天果然是不公平的。
    那是豪宅区、四周环山、自然美景尽收眼底的豪宅区啊！他这辈子大概连路过的机会都没有的超级土豪才住得起的豪宅区啊！
    「阿澄，你怎么反应这么大？」
    不，你别再说了，虽然我知道你是真的不明白，但你眼神清澈问出的问题真的让我很胃痛唉……
    「你家那么有钱，干嘛来这又远又破的学校啊！」
    虽然高分入学的他没有资格说人家，他还是觉得有问一问的必要。
    俗话说得好，有钱好办事。就算他的成绩再烂，一叠钞票砸过去，两位数也变三位数啊。
    「哦……有一些复杂的原因啦……」
    温小瑜不想要这么快把自己太多事情告诉林辉澄，不是觉得不能信任他，只是他认为在交情不深的情况下，还是保有一点隐私比较好。
    「酱哦。」
    人家不说，他也不会强迫人家，表示谅解后就没再多问。
    「那你呢？你是因为成绩烂才来的吗？」
    我脸上是写着「我不会唸书唸书真是世上最难的事情」吗？你好歹委婉一点，说是不是考试失误才进来的，不要一下子就主观的认定我成绩很烂嘛……
    「才不是呢，我成绩很好的！」
    「嗯，比这所分数低的学校也不是没有。」
    喂------你就是不愿意相信我是真的成绩好就对了！
    「不是啦，我是说我成绩真的很好！」
    「澄澄，你能这样常保乐观的心态，真的很棒。」
    温小瑜由衷为他感到高兴的笑容倒是让林辉澄欲哭无泪。
    「我就说我、唉……」
    林辉澄放弃了沟通……不，根本就是鸡同鸭讲吧！
    「算了算了，反正段考完你就知道我的真实力啦。」
    这时两人已经到了合作社，中午时段的人潮是很可怕的，整个空间嘈杂不已，毫无秩序可言，「排队」这个词汇好似不存在这些人的脑袋里，这里没有什么先来后到，只是比谁比较会挤、谁讲话比较大声而已，还时不时会传出脏话以及口角，林辉澄真的很怕他们会就这么打起来。
    因为在这种人山人海的地方，总觉得只要稍微挥一下拳头，还没揍到你的目标，就先打到了后面的人，然后那个人就会挥拳想揍你，然后又不小心打到他后面的人，就这样连环下去，真的很有可能演变成群架的场面唉……
    要是不小心被捲进去，他恐怕也只有被打的份，整个就是百害无一益啊！
    看着走道深处的人潮，温小瑜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我突然觉得不饿了……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就算刚才脑补了这么多，林辉澄还是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放弃自己的午餐的。
    「不吃午餐怎么行？走啦。」
    「人好多哦……」
    「这样就退却的话，以后怎么在这所学校待下去？走！我来开路！」
    「啊、等等！澄澄！」
    很有气势的说完后，林辉澄打先锋的衝进了人群里，温小瑜来不及阻止他，只有硬着头皮追了上去。

 第三章

    ☆第三章
    由于人实在太多的关係，温小瑜必须抓着林辉澄才不会跟他分散，这股拉力让林辉澄前进的困难度提升了。
    他比较小隻，挤一挤就过去了，温小瑜则是只有一隻手穿的过来，他又不好意思推人家，大喊也没有用，整个人就卡住了，最后是靠林辉澄奋力拉扯，才让他顺利通过。
    「呼……这一路走来还真是辛苦。」
    天气本来就很热了，在这样人挤人的环境中，气温更是直线上升，林辉澄抹了一把汗，有感而发。
    如果接下来每一天都要这样……他确实该考虑考虑自己带便当来。
    「唔……」
    温小瑜发出了一点闷哼，似乎是不喜欢被人挤的感觉，他本来就不想进来的，现在脸色更难看了。
    「我看看吼……有义大利麵唉，小瑜你要吗？」
    「哦……好啊。」
    「还是你要煎饺啊？便当看起来也好好吃哦，咦、居然还可以自己选菜吗！」
    「我还是吃麵就好了……」
    「好哇好哇，那我要吃便当。」
    温小瑜的义大利麵买好之后，又跟着林辉澄来到了自助餐这里，这短短的路程温小瑜也不敢松手，他怕自己一松手，就会被人潮推出去，然后就再也进不来了。
    「小瑜小瑜，你觉得番茄蛋比较好还是蒸蛋好啊？」
    「我觉得都不错啊……」
    「哦，那还是选甜不辣好了。」
    「……」
    「吶吶，高丽菜跟空心菜哪个好啊？」
    「唔……高丽菜吧。」
    「我好像还是比较喜欢空心菜唉！」
    「……」
    「哇……只剩最后一样了，吃什么好呢？」
    怎样都好，快点让我离开这鬼地方！
    林辉澄无视一旁脸色愈渐苍白的友人，自顾自地认真挑选着最后一样菜。
    「我应该吃茄子还是豆腐啊？」
    温小瑜不太想回答，反正他的意见对方大概也不会听吧。
    「豆腐。」
    「嗯……那我还是吃茄子好了。」
    你看吧！
    「偶尔换换口味嘛，嘿嘿。」
    嘿嘿个大头！既然不是真的需要意见干嘛要一直问呢……
    温小瑜感受到强烈的无力感，也许以后的午餐该不该跟他一起来买，是他要慎重思考的问题。
    离开那人口密度高到破錶的地方后，温小瑜才觉得呼吸顺畅了一些，气色也恢復了正常。
    「你是不是不喜欢人群啊？」
    「嗯……是有一点。」
    从认识到现在，林辉澄觉得他讲话总是畏畏缩缩的，常常含糊其辞，虽然也有可能是两人才刚认识的缘故。
    「为什么？我觉得人多很好啊，可以交很多好朋友唉！」
    林辉澄本身具有自来熟的气质，他并不害怕人群，与人交往的时候，他不会、也没有必要隐藏自己的真性情，而他的天真单纯，使他自小到大的人缘都算好。
    「我可能不擅长跟人相处……」
    林辉澄无法体会他说这句话时，语气到底是肯定还是不确定，但他觉得没有追问的必要。
    「不会啦，现在才刚开学嘛，久了自然就会熟了。」
    「可能吧……」
    他说话的音量也一直都像这样小小的，给人一种有气无力的感觉。
    时间能够消除人与人之间的隔阂，这个说法在他人身上也许是行得通的，但在他身上适不适用，他无法确定。
    「哦哦！那里有椅子唉，我们在那里吃好不好？」
    「哦……好。」
    林辉澄的声音把温小瑜从思绪里拉了出来，林辉澄在离他有一段距离的地方，正开心的指着远处的桌椅，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他这么远了，他赶紧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校园设有几组桌椅，让同学可以在这里休息用餐，林辉澄很喜欢这样的设计，比起闷闷的教室，他更喜欢在室外用餐。
    操场就在旁边，照理说中午时段是禁止打球的，但一条规定哪里阻挡的了高中生打球的慾望？所以还是有许多人在篮球场上活动。
    「你打不打球啊？」
    坐下来后，林辉澄这么问。
    「我不打篮球。」
    想也是啦，看你一副养尊处优的样子，皮肤还白成这样，人好命就是不一样，嘖嘖嘖……
    「我挺喜欢打球的唉，虽然太矮了通常抢不到球，传球还是很强的！」
    温小瑜觉得林辉澄说话时不加修饰的情绪很有趣，有时候还会被他过于夸张的表情逗笑，就像现在这样。
    「哈哈，好好哦。」
    他说话的时候语气流露出羡慕，「其实我也很想像许多人那样，在球场上活跃。」
    「那就去啊！还是你太害羞了，不好意思报队？」
    「不是，是因为我有气喘。」
    哦哦……原来是生理上的限制啊。气氛忽然变得有点难过，林辉澄不晓得该接什么才好，温小瑜就自己说了下去。
    「是先天的。不常发作，但严重的时候甚至需要紧急打针，不然可能会有后遗症……不过那都是以前的事了，现在已经没那么严重了。」
    后遗症……指的是什么呢？
    「啊！教官来了！」
    林辉澄仍在思考这个问题时，篮球场上突然有人大叫。
    「教官又怎样，怕屁啊。」
    「不是啦，是何教啊啊啊！」
    「啊！？」
    那人在听到后脸色大变，投出去的球也因此失去了准头。
    他那变调的叫声让林辉澄觉得有点好笑，心想那名字的主人到底是谁，能让场上十几个人在一瞬间就自动解散、消失的不见踪影。
    「快跑啊！」
    「啊干你没拿球！」
    嗯，真的是一瞬间。方才还算热闹的球场，现在半个人影也没有，只有一颗篮球孤零零的滚落在一旁。
    林辉澄视线一转，原本空无一人的球场赫然出现了一个身影，看那身制服，大概是教官吧，他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的林辉澄并不知道，只见他慢条斯理地往篮框走去，将遗漏在上头的外套拿起，看了一眼后，面带微笑离开了。
    「唔！」
    他扯动嘴角微笑的瞬间，林辉澄惊愕的倒抽一口气。
    那、那个人是怎么回事？明明看起来很正常啊，为什么一笑，身后就有一大片黑气爆出来啊？酱子很噁心唉！
    「嗯？怎么了？」
    问小瑜看他突然神经质的双手抱胸，不停搓揉着双臂，奇怪的问。
    「啊啊、我在搓掉身上不舒服的感觉啦，刚才那个人给人感觉好噁心啊，归类成危险人物啦。」
    「……嗯？」
    听不懂他在碎碎念什么的温小瑜再度表示疑惑。
    「啊，反正他很危险就对了，小瑜，你也不要随便靠近那个人！」
    一个不认识的人莫名其妙被归类在了拒绝往来户，虽然不明白对方为何这么说，但想必他应该有自己的理由，温小瑜便点点头应了下来。
    「我知道了。」
    而实际上呢，林辉澄确实是没有任何根据就把他判定为危险人物了，要说为什么，只能说是根据他天生对于危险的超强感知力。
    *
    下午的时间就是正常上课了，四堂课下来，虽然老师说的话不尽相同，却很有默契的都说了这么一段话。
    「虽然你们进到了这里但不表示人生已经绝望了，生命自有它的出口，找到自己的方向好好努力，三年后一样可以出人头地……」
    老师你想鼓励我我是很开心啦，但可以不要用这么悲观的开头吗？我都不觉得我人生绝望了你为什么要擅自认定啊？
    林辉澄不知道为什么老师会这么说，但看看班上上课的气氛，他大概也明白老师的想法了。
    睡觉的睡觉，玩手机的玩手机，呛老师的呛老师，吃便当的吃便当，互丢纸屑的互丢纸屑……
    呃，老师你真的不阻止一下吗？你一直被大家言语霸凌唉，你不是老师吗？应该要很有魄力的纠正他们啊！
    还有还有，吃便当的同学你的饭真的很香唉，虽然才刚刚吃完午餐，但闻得到吃不到的感觉还是很糟唉，而且你吃饭的声音超大的，可以不要这么旁若无人吗？
    同学你们也别再丢纸屑了，都几岁的人了还在玩这种无聊的游戏，别再製造垃圾啦！我辛辛苦苦扫了一个早上的唉！而且那包卫生纸是小瑜的吧，你们不要这么欺负人好不好？人家都要哭了啊！
    但是，比起一个大少爷失去一包卫生纸的心痛，他觉得打扫乾净的环境被人家随便弄乱的自己比较可怜。
    「同学，现在是上课时间，请不要再玩了……」
    老师的语气非常的无奈，从他的表情就可以看出来他其实是不想管的，只是真的受不了了才说了一句。
    「啊哈哈，接招！」
    丢纸屑同学玩得不亦乐乎，对老师说的话置若罔闻。
    「唉……」
    眼见劝导没有用，他叹了口气便转过身去写黑板了。
    嗯？老师你就这样放弃了哦，不再多努力一下吗？不趁这个机会竖立威严，只怕他们会愈来愈过分哦！
    林辉澄说的话果真一语成讖，下一秒那纸屑便招呼到了老师的后脑勺，全班哄笑成一片。
    觉得很好玩似的，其他人纷纷效法，一团团纸屑全都往老师身上丢，林辉澄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知该如何是好。
    打在身上虽然不会痛，但那是尊严的问题，师尊道严啊，身为老师却被同学这样羞辱，叫他情何以堪？
    老师写黑板的手一顿，就在林辉澄以为他要做什么的时候，他却只是若无其事的继续写板书，好像感受到不到来自背后的笑闹以及屈辱。
    为什么不说点什么？为什么不阻止他们呢？
    这个问题在林辉澄心中盘旋许久，到了最后，他也不知道是在问老师，还是在问自己。

 第四章

    ☆第四章
    放学时，林辉澄跟温小瑜是一起走的，林辉澄还对刚才的景象耿耿于怀，忍不住开口道。
    「那些同学太过分了吧！怎么可以对老师这么没礼貌！」
    「是啊。」
    温小瑜也觉得这样的行为不妥，却没有表示太多意见。
    「那个班长啊，居然带头作乱，这像什么样子！」
    班上的干部已经选好了，他还记得当初选班长的时候，那个人是自愿的，还以为他是真心想为班上付出的有为好青年，结果呢？他根本是祸乱的根源！
    「阿澄，你还是不要太在意了，我们改变不了什么的。」
    温小瑜说的倒也没错，林辉澄无力反驳。
    唉……这就是悲哀之所在，这个社会就是缺乏正义的力量，才会让那些行无欠佳的人为非作歹，目无法纪啊！
    这所学校也是，它可能明明没有那么糟的，只是行为偏颇的人比较容易被大家注意，久而久之，大家便以偏概全的认为这学校的学生都是这样的。
    「对啊，可恶……还好你不是那种人。我觉得你真的是好人唉，你是吗？」
    相处到现在，温小瑜是他觉得班上最温和的人，他转头看向他的时候其实不是真的想要一个答案，只是随口问的。
    「唔……」
    对方话锋转换得太快，他一时接不上话，又或许这个问题，他本来就答不上来。
    对方的沉默让林辉澄感到疑惑。
    啊你就直接说你是啊就好啦，就算你含糊其辞的说「可能是吧」我也不会怪你啊，这么认真思考做什么？这个问题很重要？
    林辉澄觉得，他在听到自己这个问题后，眼中出现了些许的茫然。
    他是好人吗？
    这个问题他的不是第一次思考。
    但无论想了多久，他都无法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又或许他其实心知肚明，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这时两人已经走到了公车站牌，正准备跟温小瑜告别，林辉澄的注意力先被前方的人群吸引去了。
    「嗯？前面怎么站了一堆人？」
    远处，七、八个看起来像校外人士的人，正围着三个我校的学生，不知道说着什么，总之眼神很不友善。
    看那阵仗，是准备开打了吧？认真的吗？在这里？
    气氛一触即发，果然，领头的老大一声下令之后，那些校外人士便一涌而上将那三位同学团团围住，开始一连串的痛殴。
    原本只是肢体碰撞的闷响，之后竟爆发出了惨叫，只见施暴的其中一人手中高举染血的刀刃，下一刻又往同学身上挥去。
    「啊！」
    温小瑜发出了一声惊呼，林辉澄也感觉到情况不对，他当下唯一想到的，就是打电话到教官室，跟教官求救。
    「教官室你好。」
    电话一下子就接通了，男性低沉的嗓音从里头传出来。
    「教教教、教官，有有有有有人在、在在斗殴啊！」
    他紧张的差点握不住手机，说话控制不住的结巴。
    「哦？在哪里？」
    你那语带笑意的「哦」是怎样……啊、这不是重点啦！
    「在在在校门出来后第一个公车站牌，他、他们人很多，拿、拿刀子在砍人啊！」
    哗-----血喷出来啦！
    不行不行！这画面太血腥了！我弱小的心灵承受不起！
    「呵呵，我知道了，同学，谢谢你哦。」
    电话里的男人低低的笑了两声，即便他连对方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他还是在脑海里描绘出了男人诡异的笑容，顿时觉得一股寒意爬上脊椎，克制不住地抖了抖。
    「怎么样？」
    看他电话讲到一半忽然不说话，温小瑜有些担心的问。
    「呃……我好像，叫来不得了的人了。」
    「什么意思？」
    他答不上来，只是直觉的这么认为。
    果然，下一秒，两人就看到一个身影快速地往斗殴的人群直衝而来，那身制服正是他们学校的教官！
    距离他掛电话才几秒鐘啊？教官也太有效率啦！
    哦哦、看那跑步的速度，一百公尺大概只需要十秒吧！
    这么说是夸张了一点，但教官移动的速度确实十分惊人，一下子就来到了人群这里。他没有放慢速度的意思，而是在掠过他们的瞬间伸手一抓，两个施暴的人就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扯出一段不小的距离，最后撞上一旁的消防栓，双双晕了过去。
    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打人身上，并没有特别在意教官的到来，只是在看见他解决了两个人后，对方也将他视作了威胁，看向他的视线很不友善。
    「这事我们自己解决，你不要管！」
    有人出声恐吓，手上拿的染了血的刀子看得林辉澄心惊胆颤的，深怕下一刻这要命的东西会招呼到教官头上。
    「你打的是我们学校的同学，我非管不可。」
    「切、硬要多管间事！兄弟们，上！」
    哇！教官要被围殴啦！
    站在马路对面的林辉澄听不见他们的对话，只看到剩馀的五个人不再殴打那三名可怜的同学，转而将目标转向了教官。
    「放马过来吧。」
    教官脸上毫无惧色，甚至笑了起来，眼中流露出好战的神色。
    「……？」
    林辉澄再度感受到了黑气爆发，但他这个角度看不见教官的脸，也不确定这股黑气是从他身上散发的，还是从那些混混身上散发的。
    会是中午的那个教官吗？
    其中一个挥舞着棒球棍的混混率先衝上前去，男人眼中精光一闪，以些微之差侧身躲过了棒球棍，下一瞬间他有力的手抓住了棍子，那青年被这股力量拉的重心不稳，男人趁机抓住他的衣服，在他身体不稳向前倾倒的同时，将他整个人扯离了地面，做了个漂亮的过肩摔。
    那人发出痛苦的闷哼，看来是受到了重创，一时半会儿爬不起来了。
    人没有停下攻势，他一个蹲身闪过从左边挥来的拳头，同时利用手肘撞击对方的腹部，这时有铁棒打了下来，却在他灵敏的闪躲下挥了个空，他反应快速地握住铁棒用力一抽，青年用双手抓着的铁棒硬是被他单手抢了过去，对这股力量感到意外的青年，在还处于错愕的状态下，被男人的手掌劈向后颈，接着身体一软，失去了意识。
    哦哦！教官好强哦，已经解决掉了四个，还剩下三个，搞不好有机会打赢？
    不……三打一，胜算还是不大的，况且他们其中一人手上还握着刀啊！
    剩下的三个人见一对一打不赢，索性一起上了。
    先是两个人抓住男人的左右手，剩下的那个便高举刀子直衝而来。
    「喝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前面那声是砍人的人喊的，后面这声高了不只八度的是林辉澄的尖叫。
    咿呀啊啊啊啊！要喷血要喷血了啊！
    要问温小瑜为什么没尖叫，那是因为他整个人呈现一股恍惚的状态，脸上已经惨白如纸，摇摇晃晃的身体好似随时会倒下。
    男人双脚一蹬，藉着双手被人抓着的情况下让身体悬空，同时踢向前面那人的腹部，那人被他这一脚踢得倒退了好几步，差点就要跌倒。
    解决眼前的危机后，男人随即往右边施力，抵挡不住他力量的两人被他带着一起往右边退，在抓着自己右手的青年身体撞上墙壁后，男人甩手几下便挣脱了他的束缚，顺带往他腰侧招呼了一拳。
    右手恢復自由后他便接着对付左边那人，一对一的情况下那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交手几次便分出了胜负。
    右边那人又站了起来，但是慌乱之下做出的攻击在男人眼中简直破绽百出，他挡下攻击后，抓准时机往对方胯下一踢，那人便软软的倒下了。
    握刀的青年对局势的突然翻转感到讶异，不等他发动攻势，男人已经身形一动，一晃眼便来到了他面前。
    青年一咬牙，朝着男人砍了下去，然而他的手却停在了半空中。或许是那眼神太过兇狠，或许是在面对强者时，本能的感到畏惧，青年在近距离对上他的视线时，觉得自己的心脏不可抑制地颤抖了起来，握着刀子的手变得不稳，该不该砍下去的意念產生了动摇，以为可以打赢的冷静，也在同伴接连着倒下后开始瓦解。
    还没能判断出结果，他的身体先一步替他做出了决定，男人当然不会浪费这个时机，他抓住青年的手腕，那惊人的握力握得对方痛苦的惨叫出声，有种骨头已经被捏碎了的错觉，他不得不松开手，从他手中掉落到地面的刀子，随即被男人一脚踢得远远的。
    男人将他的手臂以擒拿的姿势柪到了背后，接着又在他腿窝踢了一脚，迫使他跪倒在地。
    胜负已定。
    战斗的时间不过三分多鐘，怎么看都处于劣势的教官势如破竹，以以一挡十之劲把一票人打趴在地，对方甚至连打到他的机会都没有。
    「呜呼！教官你太神勇啦！」
    林辉澄忍不住欢呼叫好，温小瑜也露出了放心的神色。
    「不要挣扎了。」
    男人冷冷的声音从还不肯罢休，不安分的乱动着的青年头上砸下来，似是不想就这么听话，对方又扭动了几下，才忿忿的停止了挣扎。
    他听到了警车的声音，自己这回是逃不掉了。

 第五章

    ☆第五章
    「你应该感谢我，要是我没有出现，而你失手杀了人，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
    直到现在，方才被打的那三名少年还瑟缩在一旁，神色惊恐的盯着这里。
    「你他妈少自以为是了！臭老头，我跟他们积怨已久，他们死了最好，省得碍我眼！」
    青年骂完，男人便一巴掌招呼到他头上。
    「干，臭老头，你打屁啊？啊、你还打！」
    青年说这话的时候又挨了两下，力道还有逐渐加重的顷向，由于被箝制着的关係，青年不能做出反抗，只能恶狠狠的瞪着对方。
    「多打几下看能不能打醒这脑袋。」
    男人作势又要打，青年怒吼出声。
    「你他妈不准再打了！」
    「好好好，不打不打，乖乖不要生气吼。」
    「……你！」
    这不加修饰的屈辱让青年脑怒到了极点，齜牙咧嘴的模样像是恨不得一口咬断他的脖子。
    「省省吧你。等下乖乖配合警察，惩处可以轻一些。」
    「轮不到你教训我。」
    「我是看你还有救才提醒你的。」
    警察已经到了，他的伙伴都被押上了警车，受伤的人也被送去了医院。
    青年心想，如果他没有带刀来，或许罪刑会轻许多，但这样的想法也只是一闪而过，他并不会为自己一时激动而挥刀的动作感到后悔，他跟对方积怨已久，不让他流点血，他嚥不下这口气。
    「那时候决定不砍我，你做的没错。」
    男人忽然这么说。按照两人的姿势，青年看不到男人的脸，那时候的他还未能体会这句话的弦外之音，也没来得及问什么，就被警察带走了。
    虽然以前就常听说这间学校的人会在外面惹是生非，也会有门口堵人的情形，但没想到开学第一天就有机会观赏到，索性没有太严重。
    好吧，可能蛮严重的，毕竟都流血了，还有一个人啊，被教官直击下体，看那劲力，会不会「终身性福」就这么没了？
    哦……那听起来挺严重的唉？
    反正不管如何，那都不是他应该关心的事情，结束了这场风波，两人便各自回家了。
    怕又遇到类似的斗殴事件，林辉澄本来提议一起走，但温小瑜说司机会来接，就没答应。
    有钱人就是不一样，上下学都有专车等着，羡慕啊羡慕。
    林辉澄才刚上公车，马上就有人打了过来。
    「阿澄阿澄，你怎么现在才接电话啊？」
    「啥？」
    刚刚看街头全武行看得很起劲，他根本没注意到自己漏接了夏一璋的电话。
    「我打了很多通唉……算了，你现在在干嘛？」
    「搭公车啊，怎了？」
    「没啦，我只是到现在还不能理解你为什么坚持要去那所学校……你没碰到什么可怕的事吧？」
    「唔，是没有啦，不过今天看到了斗殴！」
    「咦！？」
    林辉澄以兴奋的口气说出了这句让夏一璋惊慌失措的话。
    「那、那你有没有受伤啊？」
    「没啦，我隔着一条马路旁观呢。」
    想起刚才教官勇猛的情景，林辉澄略带骄傲叙述了起来。
    「我跟你讲，我们教官真不是盖的，他一个人对付七个人唉！他一度处于劣势，就在我以为他要输了的时候，局势居然又翻转了！」
    林辉澄正兴奋地述说着方才的情景，不料车体剧烈摇晃了一下，他手一滑手机便飞了出去，整个人也跟着重心不稳的向前倒去，眼看即将与地面来个亲密接触的时候，一股力量扶住了他的肩膀，让他免于跌倒的结果。
    「啊、抱歉抱歉。」
    扶住他的是一个跟他穿着同样制服的男生，对方非常高大，林辉澄站直了也只到他胸口。
    他弯下腰捡起林辉澄掉落的手机，递还给他。
    「谢谢你哦。」
    林辉澄衝着他傻笑了两声，不经意抬起的视线，让他的思路中断了几秒。
    哇靠、大帅哥唉！
    这是林辉澄当下的第一个想法。他不是没看过帅哥，那种人电视多的是，但当这样一个长相俊俏的人站在面前，那感觉又不一样了。
    少年只轻轻点了头就当作是回应了，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嗯……咦？奇怪？唉唉唉！？」
    林辉澄鬼叫的音量不算小，那男生戴着耳机都听得见，他斜眼看了过去，只见少年对着手机按啊按的，手机却始终没有反应，黑色的萤幕上有一道长长的裂痕，八成是刚刚摔坏的。
    「怎么这样……」
    少年露出了挫败的表情，嘴里不知咕噥着什么。
    真是个不会隐藏自己情绪的人。那男生这么下结论后，便移回了视线。
    啊，这下惨了，唯一的手机摔爆了，他铁定会被妈妈骂死。
    他可没钱再买一支，这支也是他国二才争取来的，也没有用很久啊，居然就这么爆了！唉……他跟手机这种奢侈的东西果然没缘分啊……
    之后的时间，林辉澄都思考着要怎么隐瞒手机被自己摔爆了，等到回过神来，已经过站了。
    他急忙下车，等他折返到正确的站，已经又过了半个小时。
    比预期的时间晚回家，应该要报备一声，可问题是他手机爆了啊！
    要是妈妈打过来怎么办？说自己漏接了？
    我是个心口如一的诚实青年，说谎什么的本来就不擅长、也不愿意骗人啊！
    苦恼的林辉澄还没想出个办法，家已经在眼前了。
    他家里是做生意的，规模样不大的麵店由夫妻俩一起经营，虽然生意很好，但因为他父母坚持做良心生意，不肯涨价，而且一点也不偷工减料，收入还是不多。
    林辉澄经过店面的时候，恰好碰上了端菜的妈妈，妈妈一见他便道。
    「你今天怎么这么晚？不是说五点就放学了？」
    「哦……塞车啦。」
    他随口编了个理由。
    「我还以为你找不到车回来了，正准备打电话给你呢。」
    听到关键字，他的心脏不自觉颤了一下，眼神有些飘忽不定，幸好对方忙着送餐，没注意他的小动作。
    「上去洗个澡就下来吧，今天人很多。」
    「嗯，好哦。」
    应完声后，他便逃也似地衝上了楼。
    呼-----
    这样算是瞒过去了吧？
    很好很好，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吧，我实在没有勇气说出真相啊……
    梳洗一番后林辉澄便换上了工作服下楼，不过在开始工作前，还是要先安抚一下他咕嚕咕嚕叫的胃。
    「老闆，端出你们的招牌麵！」
    负责煮麵的是老爸，听到儿子的声音，老爸爽朗的笑了几声。
    「你回来啦？新学校还适应吗？」
    「嗯，他们进校门的方式超帅的唉！每个都身手矫健，脚一蹬就翻进去了。」
    林辉澄一面帮忙一面道。他从小就跟着老爸学厨艺，到了这个年纪，店里的大小事已经难不倒他了。
    「哈哈，很好很好，你可以锻炼你的身手了。我就在想，你老爸我这么雄壮威武，你怎么瘦得跟竹竿一样？」
    他老爸也算是个奇葩，他并没有质疑这句话的可信度，只是以调侃的口吻回覆。
    「我、我还在长啦！」
    「这句话你两年前就说过了。」
    林辉澄的生长期确实两年前就停止了，身高停在哀伤的一七一，跟他老爸的一米八差得远了。
    「这不能怪我啊，是你自己要娶个一百五的吧？我的身高都是妈害的啦！」
    他老妈的身高不多不少就是一百五，不过照平均来看，他可能只会有一六五，所以说起来他还是赚的？
    不、不是啦，他希望遗传的老爸的一百八啊-----
    「这不是个问题吧？你以后找个一百八的女人结婚，这样平均下来，你小孩还有机会到一七多啊。」
    应该说有其父必有其子吗？怎么两个人的换算方式一样啊？
    而且问题明明很大吧，他才不要跟比自己高的女人结婚！这是自尊问题、自尊！
    他可不想要几年之后，家里灯泡坏了，他太太跟他说「老公，你不要勉强，让高的来」，那样很、伤、人！
    「你老妈我一百五还不是一样活的好好的。快点，不要让客人等。」
    老妈的一句话打断了这个话题，这时候林辉澄的麵也煮好了，他就捧着自己的晚餐，坐到一旁去了。

 第六章

    ☆第六章
    距离开学已经过了两个礼拜，新的环境林辉澄适应的很不错，他豪爽不做作的性格很受欢迎，虽然好像有人看他不顺眼，倒也没有为难他。
    今天是假日，林辉澄正在书桌前写作业，忽然被妈妈叫下去接电话。
    想说是谁一大早打电话来，原来是夏一璋。
    「阿澄，你终于接电话了！」
    「你也只打一通，我这不是接了？」
    「不是啦，我打你手机都没人接……」
    听他这么说，林辉澄才猛地想起自己的手机已经寿终正寝的事情。确定没有人在旁边后，他才放心的告诉对方真相。
    「我手机坏啦。怎么，有事找我？」
    「我可不可以去你家里？一起唸书吧！」
    「哦，来啊来啊。」
    两人已经相当熟稔，也常常到对方家里作客，林辉澄理当没有多加犹豫就答应了。
    放下话筒后，捧着一堆衣服的妈妈刚从阳台回来，看见他便道。
    「小夏有什么事啊？」
    「哦，说想来家里玩。」
    其实对方的说法是唸书，但他觉得其实差不多，而妈妈也没有反对。
    「好啊，我帮你们准备一点点心。」
    她本来要走了，却又因为想到什么而看向他。
    「刚才他说，他打你手机都没人接，怎么回事？」
    「啊？」
    林辉澄发出有些古怪的声音，脑中的思绪快速运转之后得出了这样的说词。
    「哦……我刚才发现手机没电了。」
    「要记得充啊，要是漏接了重要电话不就麻烦了？」
    她说完后就走了，林辉澄很庆幸她没有再问下去，不然依他说谎的功力，可能不到两秒就破攻了。
    夏一璋家里跟林辉澄住的很近，不到几分鐘，他就出现了。
    「嗨，小夏。欢迎欢迎。」
    应门的是妈妈。她对夏一璋并不陌生，觉得他是个有礼貌的孩子，成绩也不错，对他印象很好，见到他时眼睛都笑瞇了。
    「好久不见啊，快请进吧。」
    「谢谢阿姨。」
    夏一璋靦腆的笑了笑。
    把人领进门后她便去忙自己的事了，夏一璋熟门熟路的找到林辉澄的房间，见门没关，就直接进去了。
    「夏、一、璋！」
    「咿！？」
    林辉澄忽然大喊他的名字，他吓得缩了一下。
    林辉澄手脚快速地把门关上后，双手重重按上他的肩膀，剧烈的摇晃起来。
    「你兄弟差点就死无全尸了啊！你为什么要跟我妈说我没接手机？要是她怀疑怎么办？我手机爆了的事情被她知道就糟了啊啊啊！」
    「对、对不起啦！我哪里知道你手机坏了？别、别摇啦！」
    夏一璋推了他一把，被摇到有些模糊的视线才慢慢聚焦。
    「谁叫你之前讲电话讲到一半，就忽然没了讯息。」
    是说他搭公车把手机摔出去那次，想到这个林辉澄就一苦闷。
    「哦……就是那时候摔坏的。」
    「蛤……」夏一璋的语气显得失望，「那我不就不能常跟你联络了？你家里做生意，我也不可能佔着线，你又不常上网……」
    啊啊，又来了。
    夏一璋个子比他还小，一双眼睛生得特别漂亮，睁大的时候，会有种被小动物注视着的感觉。
    「所以我才希望你来一中嘛，酱不就可以一起上下学了……去什么圣安多高中啦！」
    他一脸的泫然欲泣，讲到最后甚至变成好像林辉澄对不起他一样。
    「你不要任性，我有我的计划。第一次段考马上就要来了，你等着见证我夺下校排一吧！」
    林辉澄自信满满的做出这样的发言，他似乎认为自己很有机会夺下校排一，而事实也是如此。
    说到段考，夏一璋才想起自己是来读书的，他从包里拿出教科书，脸上充斥着哀怨。
    「说到校排……一高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啊！同学好像都没在上课，其实根本各个都是学霸！一个两个都说回家没读，成绩一出来都九十几啊！不是我不认真，但是考输上课打麻将的同学真的让我心里很不平衡哪！」
    夏一璋一口气说了一大串，林辉澄很少看他这么激动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上课打麻将？他们班顶多打扑克牌，原因是打麻将的话需要很大的桌子，但因为会有其他人在教室打棒球还有追逐，桌子会挡到人家，就没摆了。
    「不要笑啦，你不懂我的感受……」
    林辉澄才不会说什么「我懂」之类的安慰的话，他只会幸灾乐祸的大笑几声，再做出让对方很想杀人的发言。
    「哈哈哈，早就跟你讲了吧，你偏不听，我现在在班上当学霸当的爽爽的呢！」
    夏一璋显然不赞同他说的话，噘着嘴反驳道。
    「那是你们班没人才。你也不要高兴的太早，校排一是不是你的还是个未知数呢。」夏一璋翻开课本，小小声地咕噥了一句，「你以前成绩还没我好呢……」
    是这样没错，但按照最后的分数，两个人是都有机会上一中的，林辉澄却选择了圣安多。
    当初他是大力反对的，一是他希望对方能和他上同一所高中，二是觉得环境会对人造成很大的影响，而圣安多并不能算是一个好的学习环境。
    他知道林辉澄是有目的性才进去的，但他不确定，为了繁星的入取名额而在那里待三年，到底值不值得。
    「对了，你现在住校舍对吧？」
    「啊，嗯。」
    林辉澄话锋一转，他停下写着化学反应式的动作，抬头看向对方。
    「好不好玩？刺不刺激？听说高中男生都会聚在宿舍里看片，是真的吗！」
    「没、没有！我才不会做那种事呢！」
    林辉澄不明白对方忽然激动起来的情绪跟羞红的脸蛋是怎么回事。看片怎么了？看影集动漫之类的啊，最近不是有片子下档了吗？
    比起一个人，他更喜欢多个人一起观赏影片，这样就随时有讨论对象，有些电影太深奥了，看不懂也有人可以问啊。
    「蛤，男生不会哦。那女生会吗？」
    「应、应该不会吧……」
    「看片」这个词汇夏一璋有自己的解读，因此回答的时候脸色有些僵硬。
    「可是我问过国中的女同学，听她们说，常常聚在一起看片唉。」
    「咦！？你问了谁啊！」
    「就是……」
    就在某个倒楣的女生即将陷入被误会的窘境时，房门传来了敲门声，是妈妈端着点心进来了。
    「你们两个辛苦啦，开冷气给你们吼。」
    「好唉！」
    欢呼的是林辉澄。
    平时都只开电风扇的，有客人时才可以开空调。这么说来一璋你还是常来好了，酱子我就可以天天吹冷气还有人帮忙准备点心唉，哈哈、哈哈哈。
    「那你室友呢？他们人怎么样？」
    妈妈走了之后，林辉澄似乎忘了方才只说到一半的话，又问了另个问题。
    「唔……」
    他一时之间答不上来。林辉澄的话有一些错误，不是「他们」，而是「他」。他的号码好死不死是最后一号，被分配到的也是最角落的房间，而跟他同住的就只有一个人而已。
    两个人住四人房听起来似乎很棒，但那是要在你的室友不是个奇筢的前提下。
    「这么难开口？你室友不会是女的吧？」
    见他吞吞吐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林辉澄又问道，虽然这个问题有点白目就是了。
    「当然不是啊！」
    我们可是男校！
    后半句他没有说出来，要是说了之后对方反而恍然大悟般地「是哦」或说「咦咦我都不知道唉」，他怕自己的小心脏会受不了……还是他应该担心，林辉澄该不会也不知道圣安多高中是男校，就进去就读了？
    「……唉唷，我说不上来啦。他……他比较不一样。」
    林辉澄不知道夏一璋想着什么，但他脸上不断变化的表情可以用精彩来形容。
    哦哦，想必你一定也遇到了有趣的朋友，从前的你没办法作出这么多表情，现在你脸部肌肉比较发达了唉！
    乐观的他自动联想出这正面的想法，实际上却不是这么一回事。
    「他有时候会盯着我看，那眼神……」
    想到对方看自己时眼底的深沉，夏一璋一双秀气的眉皱了起来。
    「什么眼神啊？」
    「呃……我也不知道他对我到底什么想法，但是他很……深情。」
    林辉澄愣了愣，看向他的眼神变得有些微妙。
    「小夏，你要弯了吗?」
    「不是啦!」
    这不能怪夏一璋，他会有这样的感觉，是因为他那位室友真的很擅长撩人，有时候甚至深情的你不知道他究竟是在调戏你，还是真的对你有意思。
    要是再解释下去，林辉澄不知道又要解读成什么样子了，夏一璋选择了结束话题。
    「算了不说了，读书啦、读书。」
    深怕他再作出什么惊怂的发言，夏一璋催促道。搞了这么久，他们终于开始进行最初的目的了。

 第七章

    ☆第七章
    时间呼啸而过，转眼间第一次段考就在下礼拜。
    班上可以说是完全感受不到段考的氛围，虽然说不是所有人都不在乎，不过会在意段考的人也不会表现出来罢了，在这种恶劣的读书环境中，说了也只有被耻笑的份。
    林辉澄因为要帮忙家里的关係，能够读书的时间比较少，所以他在学校是把持着有时间就读的想法。
    自习课听起来是很不错的机会，但是在这个班级里，情况又不一样了。
    「喂，抽卡啦抽卡！」
    「啊、你要抽卡哦，来来来！」
    「哦哦哦哦！传说啦、传说！」
    「呜哇哇哇-------」
    班上同学一团一团聚集在一起，用高分贝说着他听不懂的游戏术语，嬉闹跟欢呼声吵得林辉澄没有办法专心。
    「唉……」
    他无力的叹了口气，对这样子的情况根本束手无策。
    就算他开口请他们安静，大概也没有几个人会听话，面对这群反社会份子，搞不好还会招来被打的危险。
    「澄澄，你还好吗！」
    温小瑜看到他的举动，关心着问了一句。
    「不好，一点也不好。」
    明天就要段考了，他还有一堆书要读呢！
    倒也不是他平时不认真，把东西都挤在最后一个礼拜才读，而是高中的范围实在太多，加上他本身时间不多，才会陷入这个窘境。
    「唔……你也不用太在意啦，高中都是这样的……」
    温小瑜翻了翻手中的课本，上头虽然密密麻麻做了一堆笔记，他自己却看不懂，段考就在下礼拜了，这种非常时期，他也不好意思再麻烦对方给他补习。
    本来想靠自己鑽研的，然而没有什么用，他伸手饶了饶头发，看似很苦恼的样子。
    如果可以的话，林辉澄希望可以请掉自习课提早回家，这样他才有更多时间可以利用。
    唉……看哪，你们这些人，把时间浪费在手机上，真是虚度光阴啊，虚度光阴……
    林辉澄感慨完蹉跎岁月的同学们，还是得继续跟复杂的化学公式对战。
    「好唉、终于解出来了！」
    下课时间，教室里一片喧闹的情况下，林辉澄兴奋的叫喊并没有引来太多注意，几个听到声音而把视线转过来的人，也只是投以异样的眼光，便继续忙自己手边的事了。
    困扰了他两天的问题终于得以解决，林辉澄心情大好，准备买杯饮料犒赏犒赏自己。
    他起身时才发现温小瑜站在他旁边，大概是看他太专心，对方不好意思打扰，才会一直等在旁边。
    「哦哦，来得正好，陪我去买饮料吧！」
    少根筋的林辉澄没有想到对方等在旁边应该是有事要跟他讲，只想着「有人能陪我买饮料真是太好了」，这么说之后，便拉着温小瑜走出了教室。
    温小瑜并不介意他这略嫌失礼的行为，这让他觉得自己跟对方真的是朋友，过度的礼貌反而会给人冷淡的感觉。
    除了林辉澄，温小瑜几乎不会跟班上其他同学聊天，对所有人都保持着淡漠的礼貌，说也奇怪，他对林辉澄明明也不失礼仪，相处起来却不会显得疏离。
    也许是林辉澄的性格，自动柔和了这部分吧。
    「澄澄，这个送你。」
    贩卖机前，林辉澄买好饮料，温小瑜这才把准备好的礼物拿了出来。
    「嗯，什么什么？」
    林辉澄接到手中打量着，那是一个精心包装过的盒子。
    「我可以打开吗？」
    「嗯。啊，卡片你回去自己看就好了……」
    温小瑜补充道，表情有些不自在。
    哦哦，还有写卡片哦，也太有心了吧？都写了还害羞什么嘛！
    收到礼物开心是开心，但有个疑问存在他心中。
    「为什么突然送我礼物啊？」
    温小瑜对他这个问题感到意外，但看他的样子，又不像是明知故问。
    「今天不是你生日吗？」
    生日？
    ……咦！好像是唉！
    看他那吃惊的表情，八成是真的忘了，温小瑜忍不住失笑。
    「哈哈，你连自己的生日也不记得吗？」
    确实。接近段考的时候，他根本满脑子都是考试了，哪里会注意最近有什么特殊的日子呢？
    「这不是很重要啦，你帮我记得就好了啊，嘿嘿。」
    「……那你也会记得我的生日吗？」
    过了半晌，温小瑜才回了一句，他说这话时声音低了许多，带着一种林辉澄无法解读的情绪。
    「嗯，会啊会啊。」
    你都帮我准备生日礼物了，我当然也要回礼啊，礼尚往来嘛。至于卡片……
    林辉澄对自己的美工能力没什么自信，如果对方想收到的是充满可爱插图的少女风卡片，恐怕就得失望了。
    「谢谢你。你这么说，我很高兴。」
    林辉澄觉得这是应该的，温小瑜没必要道谢，但他还是说了，就像他一直以来做的。
    为了无关紧要的事情道歉，对他帮的一点小忙耿耿于怀……他大可不必这样斤斤计较，朋友之间不该是这样的。
    「唔……」
    然后他又像这样，陷入了自己的思绪里，林辉澄说话也不是，不说话也不是，窘迫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是我在说，小瑜你真的很有演悲剧男主角的天分唉，长相也很标緻，气质也很合适。看，那眼神多会说话啊！虽然我看不出什么就是了……
    回到教室后，林辉澄迫不及待的把礼物拆开了，那是一副名牌的全罩式耳机，价值不斐。
    「wow！」
    林辉澄大叫一声，开心的一把抱住温小瑜。
    「哇啊啊啊！小瑜你对我超好的！」
    跟有钱人当朋友果然很棒啊！……喂、不是啦，是我们能有这样的友谊很棒啦！
    我才不是因为礼物很贵才这么高兴的，最重要的是心意、心意！
    「哈……」
    温小瑜鲜少与人有这么亲密的肢体接触，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才好，只有勉强笑了几声。
    「对了，这个也是要给你的。」
    温小瑜想到什么，从包里拿出了一个随身听。
    「咦咦？连这个也要给我吗？我不能收啦。」
    林辉澄可不是什么礼物都能欣然接受的厚脸皮，已经拿了人家的耳机，再收下这个似乎有点……
    见他有点为难的样子，温小瑜补充道。
    「没关係的，我本来就很少在用，而且我想你比我更需要。」
    「酱哦……那就谢谢你啦！」
    人家都这么说了，林辉澄觉得没必要再推拒，况且他其实很想要的，就不枉费人家一片好心啦，哈哈哈。
    「哇塞，这真的很高级唉。哦哦！环绕音效！」
    他兴奋的模样，就像第一次拆圣诞礼物的孩子一样，温小瑜看着不自觉露出微笑，打从心底暖了起来。
    他发现自己感到开心的时候，原因大部分都来自于林辉澄，他上高中的第一个朋友。
    林辉澄似乎有一种魔力，让人在跟他相处的时候能够暂时忘却烦恼，就只是单纯地和他在一起、单纯地享受快乐。
    这正是温小瑜嚮往的。
    *
    嗯嗯，高级的效果果然不一样！
    自习课，林辉澄带着他的新耳机，陶醉在音乐的饗宴里。
    随身听里面的歌是温小瑜输的，他发现比起国语，外语的歌曲佔了绝大多数。
    有了耳机隔绝外面的噪音，他就能专心唸着自己的书了，而当他又被一个问题卡住的时候，他想着想着，不自觉就被音乐吸引了注意。
    耳机里的女声用他听不懂的语言唱着凄凉的音调，声音低沉浑厚，即便不知道歌词唱了些什么，光是听歌手沧桑的嗓音，林辉澄也能感受到她的悲伤。
    当歌手唱完最后一个字后，那机不可闻的叹息声，不知叹出了多少悲凉。
    哗……小瑜，你平常都听这样悲伤的歌哦？不行啦，悲伤的东西听久了真的会变忧鬱唉。
    林辉澄决定换点轻快的音乐，但寻找十分鐘后，他开始怀疑那样的东西到底存不存在。
    怎么一个两个都是悲伤的音乐啊？小瑜你平时到底都经歷了些什么，让你必须透过听这些东西抒发压力？嗯？
    听说从听的音乐可以分析一个人的个性，所以他的个性也跟这些歌曲一样悲伤、阴鬱吗？
    悲伤这种情绪很少在林辉澄身上出现，他决定有空来把里头的音乐重新整理一遍，嗯，当然是等段考完之后。

 第八章

    ☆第八章
    温小瑜送给他的耳机可以说是发挥了它的作用，有了这耳机之后林辉澄读书的效率高了许多，奇跡似地在段考前把所有范围都读完了。
    段考当天中午，林辉澄准备衝去合作社前，温小瑜说今天有自己带便当，而且连他的份都准备了。
    「哇塞你也太贤慧了吧！」
    这是林辉澄第一次收到别人替他做的便当，对方有这份心他很感谢啦，但如果对方是可爱的女孩子他会更开心……男同学帮自己做便当，怎么听都很奇怪啊！
    看到林辉澄有些古怪的脸，温小瑜补充道。
    「别误会，这是我家僕人做的。」
    哦哦，酱哦。说的也是啦，你家僕人这么多，不好好利用怎么行。
    「因为不清楚你喜欢什么菜，就让他们自由发挥了，吃不习惯可以跟我讲，想吃什么菜也不要客气哦。」
    林辉澄花了几秒才读懂这句话的意思，顿时错愕的瞪大了眼。
    「你以后也要帮我带便当吗？」
    「如果你不排斥的话。」
    温小瑜脸上出现柔和的笑容，林辉澄可以从他的神情看出他是真心想帮自己的，不带一点娇柔造作。
    「我知道你家经济不是很好，如果这样能帮你减轻一点负担，我会很高兴的。」
    能有这样一个关心我的朋友，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虽然我很想答应，但是不能这样平白无故就受人恩惠啊，我会过意不去唉……
    本来打算拒绝的林辉澄，在看清楚便当的菜色后，把话吞回了肚子里。
    我没有看错吧？不是饿肚子饿昏了出现的幻觉吧？还是你拿错便当了？哪有人给外人带便当弄的这么高级的！
    酱烧鰻鱼、鲍鱼、干贝、鮭鱼卵，这、这不是海鲜大餐是什么！
    而且，那鮭鱼卵的分量是怎么回事？不要把高级食材当成肉松一样在洒好不好？
    「呃，你是不是不喜欢？」
    见对方打开便当后就没再说话，温小瑜有些担心地问。
    「不、不是啦！是因为这些东西太高级了，一次全部出现，我有点承受不住。」
    这一个便当可能要上千元吧？小瑜你真是对我太好了，知道穷人命苦，没机会接触这些东西，你让我在有生之年能知道鲍鱼是什么滋味，我感动的热泪盈眶啊……
    「你喜欢就好了。」
    「嗯嗯嗯！唔唔唔、唔唔。」
    林辉澄早就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腮帮子被饭挤得鼓鼓的，也不晓得说了些什么。
    对方开动之后，温小瑜也打开了自己的便当，相较于林辉澄，他的吃相就优雅多了，一手捧着便当，一手使着筷子，一小口一小口秀秀气气的吃着。
    「唔？小驴，你找么只初这样啊？太讲当了吧。」
    林辉澄因为嘴里都是食物的关係，讲出来的话口齿不清，但解读上还没有问题。
    「我吃这样就可以了。」
    温小瑜自己的便当反而朴素的多，三样家常菜，几个肉丸子，林辉澄不得不思考起他把自己的便当让给了自己的可能性。
    用膝盖想也知道，哪家的僕人会给外人海鲜大餐，却给自家少爷吃这种菜色？
    「这个干贝真的超好吃的唉，来，你也吃吃看。」
    林辉澄夹起一个干贝递到温小瑜嘴边，后者有些慌乱的拒绝。
    「不、不用了。」
    「唉唷客气什么啦，反正这是你请我的，来，啊啊------」
    林辉澄作势要喂他，面对这无预警的举动他一时找不到逃脱的方法，情急之下想开口制止，却在张嘴的时候被迫吃下了干贝。
    「不、唔！」
    「嘻嘻，好吃吧。」
    林辉澄笑嘻嘻的看了他一下后，又继续他狼吞虎嚥的进食工作了。
    温小瑜还处于搞不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的状态。
    他被……餵食了？
    这或许可以算是好朋友间正常的互动，虽然没有到互喂的地步，但交换一些菜色是没问题的，而这些都是温小瑜不知道、也没体验过的。
    不愧是阿澄，总是可以带给我不同的体验……
    默默在心中这么想的时候，身旁又传来了友人的声音。
    「这个鰻鱼也超好吃的唉，小瑜，啊-----」
    「不用了你吃吧！」
    但这种过于亲密的互动偶尔来一次就好了，一下子做这么多，他本来就不强壮的心脏会承受不住……
    *
    因为是段考的关係，午休时间比平常长了一些，吃饱喝足后林辉澄提议到后山散散步，温小瑜同意了。
    「澄澄，你觉得这次段考难吗？」
    先开口的是温小瑜，他是班上少数在意成绩的人，虽然他的成绩也不怎么样就是了。
    「我不知道唉，但我写得蛮顺的，所以应该是不难吧。」
    听到他这么说，温小瑜明显露出了失落的表情。
    「是这样吗……」
    呃、我也不过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你也不用放在心上啊！
    林辉澄仿佛瞬间看到了对方头上的狗耳朵垂下来的画面。
    「你呢？考得怎样？」
    林辉澄不是故意要戳他痛处，只是单纯的想瞭解状况而已。
    「我想，也只能这样了吧……」
    哦，那应该是不太好的意思囉？
    既然这样那他也就不多问了，再讲下去就显得好像是在炫耀自己考的比人家好，他没有没良心到这种地步。
    「没关係啦，下午的科目多多加油，还是有机会的！」
    闻言，温小瑜扬嘴一笑。
    有许是因为这句鼓励而感到开心，又或许是因为这句话出自林辉澄嘴里，儘管这样的话语并没有实质上的帮助，他听到之后还是觉得心情好了许多。
    考试前的下课，在讨论题目的人很少，这些人似乎也很懒得抱佛脚，每个都呈现一种自我放弃的状态，跟平常一样玩着手机。
    就算班上的读书氛围差到了极点，林辉澄还是为了他的校排一而默默努力着。
    温小瑜送的全罩式耳机隔音的效果很好，这种时候最好用了。
    考完这科就可以解脱了……考完这科就可以解脱了……
    林辉澄在心里这么告诉自己。
    「澄澄、澄澄。」
    有人叫了自己几声，因为音乐开得很大声的关係，他并没有察觉，直到温小瑜过来拍拍他的肩，他才拿下了耳机。
    「打鐘了，快进去吧。」
    「哦哦。」
    啊哈哈，音乐可以隔绝噪音，但要是漏听了鐘声而被判失去考试资格，真是得不偿失啊……
    *
    当最后一个科目的鐘声响起时，班上传出了欢呼声。虽然说林辉澄无法理解他们那么开心的原因就是了。
    通常是有认真准备、会为到来的考试感到紧张的人才会在这时候欢呼吧？你们这些考前一刻还在滑手机打棒球吃便当的人有什么好欢呼的啊？高兴终于可以被当了吗？
    「不好意思啊小瑜，今天要早点回家。」
    为了赶校车，林辉澄早早收好了书包，对温小瑜道。
    「嗯。」
    他点点头表示瞭解。他知道对方家里是做生意的，偶尔也会像今天这样提早回去帮忙。
    「先走啦、掰！」
    温小瑜衝着他淡淡一笑，而已经走出教室门的林辉澄这时被另个同学搭住了肩膀。
    「林辉澄，才刚段考完，不要那么急着回家嘛，跟我们出去玩玩啊。」
    一个同学提议到，对方压在自己身上的重量让他觉得有些沉重。
    「不行啦，我要回家帮忙。」
    你不觉得你邀请人的句子很变态吗？很像怪叔叔唉，还有还有，不要压我了啦、重唉！
    「晚一点而已嘛，都认识这么久了还没一起出去一次，算什么兄弟？哼？」
    「啊啊，再不走要赶不及校车了，下次再说吧！再见！」
    林辉澄这次没给对方说下去的机会，推开他的手就逃也似的走了。
    他看似跟大家都处的很好，实际上却也没跟什么人特别亲近，要跟他们互称兄弟……他们好像也没那么熟。
    那人看着他跑远的身影，没趣的唸了几句，就作罢了。
    温小瑜路过他身边的时候并没有被他叫住，他在他心中的形象是「安静的乖宝宝」，不是他想要拉近关係的类型，就算是单纯想找乐子，他也不会找他。
    这对温小瑜来说是好的，就算对方真的邀请他了，跟一个和自己格格不入的团体一起活动，只会让他感到不自在而已。
    况且，他本来就没有要跟大家亲近的意思。
    不知道为什么，独自走在路上的温小瑜，觉得格外空虚。
    也许是因为一直以来都跟林辉澄一起走的关係，也许是因为习惯了身边总有个声音。
    打从两年前，他的人际关係就出现了问题，长久以来处于孤立的他，已经对孤独麻木，但忽然介入了他生活的林辉澄，让他重新忆起有朋友的感觉，再接触过这种温暖之后，他便很难再面对一个人的安静。
    明明已经习惯一个人了。
    他应该要习惯的。
    温小瑜心不在焉地走着，也没注意到前面有人，就这么撞上了对方的肩膀。
    「啊，抱歉……」
    「没关係。」
    他走得很慢，只是轻轻碰到一下而已，那人也礼貌的回了他一句。
    温小瑜走路的习惯是看着地板的，当他抬起头来时，赫然发现有五个人，连同他刚刚撞到的那一个，挡在他面前，看他们的表情，不像是要让路的样子。
    「不介意耽误一点时间吧？」

 第九章

    ☆第九章
    就算考完了段考，隔天还是要上课的。
    昨天忙到快凌晨两点的林辉澄，艰难的从被窝里爬出来，在意识不怎么清醒的情况下打理好了自己，出门时头发还是乱的，眼皮也呈现半开的状态。
    幸好公车还有空位，但靠走道的位置已经有人了，就在他把屁股对着那人，准备绕过他坐到旁边的位置时，公车忽然开动了，没站稳的他就这么跌坐到了别人身上。
    「哗啊！」
    他大叫一声，赶紧滚到了一旁，对着那被他的屁股袭击了的倒楣鬼直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
    他跳针重复的话语在他发现坐在他旁边的人跟之前手机摔出去时被他撞了一下的是同样一个人之后，產生了停滞。
    他认人的能力其实不是很好，但这样帅气的脸庞要忘记也不简单，因此只是稍微瞥到一眼便又唤醒了他的记忆。
    对方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在意，脸上依然没有什么表情，看起来像在生气，又好像没有。
    「我上次也撞到你唉，嘿嘿……」
    林辉澄的粗神经让他不自觉把心里的话讲了出来，对方看了他一眼就转回了视线，似乎没有交谈的意愿，他便悻悻然的闭上了嘴。
    这样的情况真是尷尬。他在心里这么想，但紧绷的神经很快就被强烈的睡意给取代了，他就这样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
    岂止是睡了过去，根本睡到不醒人事了，不算平稳的公车只要一转弯，林辉澄的头就会失去平衡撞到旁边的人身上，那人犹豫着该不该叫醒他，又想说撞这么大力应该自己会醒的，就没理他。
    但结果却跟他想的不一样。左转的时候林辉澄的头自己倒回去了，但在下一次的右转，他整个身体都倒了过来。
    「……」
    睡相真差。那人窘迫的扶起他的身子，顺便把他的身体调整成不会东倒西歪的姿势。
    「同……同学，醒醒。同学！」
    半梦半醒之间，林辉澄被一个陌生的声音叫醒，他发出几声无意义的声响，还处于一种恍惚的状态。
    「姆？」
    ……姆？
    那人努力让自己的嘴角不要抽搐。
    「到站了。」
    「……哦！」
    他迷茫的视线终于有了聚焦，像是刚刚才意识到自己在公车上睡着了的事情。
    「刚刚谢谢你哦，如果你没叫我，我就要坐过站了。」
    下车之后，林辉澄追上那个男生，再一次向他道谢。他没有说话，轻轻点了头就当作是回应了。
    「你每天都坐这班公车吗？」
    也许是出自一股好奇，也许只是心血来潮，林辉澄这么问。
    「……偶尔。」
    「你家有很多公车可以到哦，真好唉。」
    他不知道从哪里得出这个结论，因而露出了羡慕的表情。
    「哪像我，就只有这么一班，又很不准时每次都让我等超久的！甚至我都跑到他面前了还不给我上车！」
    林辉澄属于那种可以一个人一直讲一直讲都不用停的类型，对方都没回话他就自己说了下去。
    「那个司机真的很讨厌唉，害我差点迟到，就不要再让我遇到！」
    他至今仍对那个司机怀恨在心，一想到他就咬牙切齿的，情绪全写在了脸上。
    他似乎不觉得跟一个陌生人聊天时应该维持一下形象还是怎样，就只是很自然的跟他搭话，好像他们已经熟识多年那样。
    「……嗯。」
    似乎是觉得都不理他太没礼貌，那人应了一声，而得到回应的林辉澄讲得更起劲了。
    「看我穿这身制服就排挤人，又不是所有人都像外面讲的那么糟，你说对不对？」
    他愣了一会儿，语气充满不确定。
    「嗯……」
    「对吧对吧！那算什么刻板印象嘛！」
    接下来的谈话就在对方「嗯」「哦」「是啊」以及林辉澄的碎碎念之中结束了，两人不知不觉走到了校门口，离别之前，林辉澄叫住了他。
    「我可以问你的名字吗？」
    大家同一所学校，又搭同班公车，他觉得认识一下还是好的，况且对方还是个大帅哥。
    对方沉默了许久，就在他以为他不会回答了的时候，那男生开口道。
    「我姓秦。叫我秦同学就可以了。」
    「哦哦，知道啦。那么有机会再聊啦，秦同学。」
    分别之后，林辉澄想起他忘了告诉秦同学自己的名字，连忙回头的时候，对方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
    一个早上下来，已经有三科成绩公佈了，林辉澄不意外的都拿了班上最高分，几个原本没注意他的人，也不由得佩服起他来。
    「林辉澄，看不出来你还真行唉！」
    「对啊对啊，连歷史事件发生在哪一年都记得清清楚楚的唉。」
    「你的english也真好唉，要不要teach我一下啊，哼？」
    「谢谢夸奖，其实这也没什么。」
    他们并不是真的在夸他，这些从他们轻佻的语气和刻意夸大的言词都听得出来，而单纯的林辉澄却以为别人是真的在称讚他，还为此沾沾自喜。
    他没听出他人话语中的讽刺，不代表温小瑜是聋子，他有些看不下去朋友被大家玩弄的情景，大着胆子走进人群中，把他拉了出来。
    「澄澄，跟我来一下好吗？」
    因为距离很近的关係，即便他音量不大，别人还是清楚的听见了。
    「澄澄？叫得可真甜蜜哦！」
    「你们每天都黏在一起，不会是那种关係吧？」
    「啥？哪种关係？」
    林辉澄没有办法理解他们的表情各个都变得曖昧的原因，因而发问。
    「辉澄你是装傻还是真笨啊？我们什么意思你会听不出来？」
    「我是真的不知道啊，告诉我嘛！」
    「澄澄……」
    温小瑜想赶紧脱离这荒谬的话题，林辉澄却还不知危机将至的不停追问，他忍不住扯了扯他的衣袖。
    「又来了又来了！这、这语气，不就像是在叫男、朋、友？」
    那人故意强调了最后三个字，挑衅的意图已经相当明显，果然，马上有人用甜腻腻的嗓音模仿起来了。
    「澄澄------」
    「哈？小瑜，你、你对我是那种感觉吗？」
    「当然不是啊、走了！」
    这大概是林辉澄开学以来听他讲话最大声的一次，而这也是温小瑜第一次產生想白眼人的衝动。
    他不由分说的把某个还在碎碎念着「我只帮你当成普通朋友啊」、「我还没有准备好接受你」之类的让他头痛不已的话语的林辉澄拉离了教室，努力无视后方传来的笑闹，加快了脚步。
    呃啊啊，一下子告诉我身旁的朋友对我居然是这样的心情，要我不准发出奇怪的叫声很为难人唉！小瑜你为什么会把我当成男朋友！？我有什么动作让你误会了吗？我一直觉得自己对待兄弟的方式很正常，应该没有吧！
    「我还没有双性恋这个技能啊……」
    他最后甚至以担心的语气说出了这样的话，温小瑜刚才只是產生了念头，这次就真的翻了他个白眼。
    「我对你不是那种想法，别听他们乱说。」
    「咦？不是吗？」
    ……我都已经澄清了你还想要怎样啦！
    能把个性如此温和的温小瑜搞到不耐烦……大概也只有林辉澄有这本事。
    「不是，你放心。」
    「哦……那就好。要是你哪天忽然跟我告白，我会吓死的！」
    温小瑜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了。
    「……为什么？」
    「呃……因为，感觉很奇怪啊！」
    我真的很不擅长解释抽象的东西唉，而且这需要解释吗？你只要想像我哪天跟你告白，你会有什么反应就好啦！
    他做出这样有回答跟没回答一样的回应后，温小瑜便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打开便当。
    哦……又要开啟悲情男主模式了？小瑜你不说话的时候真的让人感觉很紧张唉，你、你不会认真思考起这个问题了吧？那一点都不重要啊！你刚刚也只是随口问问的吧？是吧？
    察觉到林辉澄古怪的视线，温小瑜赶紧解释道。
    「哦，我只是在想刚刚走得太急，没拿餐具。」
    哦-----那你早说嘛！看你皱眉头我还以为是自己说了什么话伤到你了呢，哈哈、哈哈哈。
    「我借你吧。」
    「谢谢。」
    温小瑜很快地藏好了情绪，没给对方看出什么。

 第十章

    ☆第十章
    今天体育课上的是篮球，林辉澄在球场上活跃，温小瑜则是坐在场边观看。
    同学们各个人高马大，一米七不到的他要抢到球是有难度的，但他还是好好扮演着他传球手的角色，这场球也打得尽兴。
    「呼------」
    林辉澄一下场就直奔温小瑜，对方也很体贴的拿了他的水壶来。
    「来，你的水。」
    「谢啦。」
    有这种贤妻良母一般的朋友在身旁真好唉，什么事情都有人伺候，不必自己动手的感觉真是太棒啦！
    「小瑜，你当我老婆好不好？」
    林辉澄没头没脑地冒出这句话。
    「……咦？」
    对方显然愣住了。
    「我的理想女友啊，是体贴善良能够忍受我的聒噪，你虽然不是女生，但大部分条件都符合了，跟你在一起，似乎也挺不错的。」
    「啊哈哈、哈哈……」
    温小瑜知道他这番话当然是开玩笑的，尷尬的笑了几声。
    「你这什么反应啊？嫌弃我？」
    林辉澄不轻不重的打了他一下，没想到对方痛得嘶了一声。
    唉？我明明没打这么大力吧？还是我手劲变大了？我变强壮了吗？
    「小瑜？」
    温小瑜按着方才遭到攻击的腹侧，身子还不能拉直，就维持着弯腰的姿势。
    「没事，你打到我伤口……」
    为什么腹侧会有伤口？睡觉滚下床瘀青之类的？我以为只有我会这样唉。
    看出他的疑问，温小瑜踌躇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告诉他。
    「被人打的……」
    「咦！？」
    就算不是睡到滚下床，也不该是这个原因啊！
    温小瑜接着把前因后果讲了一遍，简单来说，就是有人威胁他交保护费，要不然就在回家路上堵他。
    第一次温小瑜没有理会对方，隔天果然被堵，还被揍了。
    「那、那你身上的钱呢？被抢了吗？」
    「第一次时身上刚好没带钱，第二次也只有零钱而已，他们嫌少就没拿。」
    「什么！自己嫌弃钱少，不拿还打人、太过分了！」
    林辉澄是正直的好青年，对于这类无耻之事感到十分忿忿不平。
    「不过，你放学时不都专人接送吗？」
    「司机停在有一段距离的地方，从公车站到司机那里途中有一条死巷，他们都在那里堵人的。」
    「那叫司机停校门口就好啦？让他们连堵人的机会都没有。」
    林辉澄向来都把事情想的很简单，闻言，温小瑜露出了有点困扰的神色。
    「不好吧……这样太显眼了。」
    唔，对哦，差点忘记你是少爷的身份不能暴露了，要是还每天搭名车回家，肯定会被更多人注意的。
    「唔……那我以后都陪你走到司机那里好了。」
    「这样会浪费你时间，你不是要早点回家去吗？」
    「是这样没错啦，但朋友有难，我怎么能坐视不管！」
    他这番言论温小瑜听得一阵感动，忍不住唤了他一声，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澄澄……」
    「我跟家里说一声就行了，你别放在心上。」
    「……嗯。」
    他向来不喜欢麻烦别人，但这一次，他不想拒绝。
    「还有啊，如果他们跟你要钱，你千万不要给他们，千万不要哦！」
    怎么可以让那些坏蛋利用不正当的手段获得财富啊！绝对不允许！
    「好。」
    温小瑜微微一笑，听话的应了下来。
    *
    当天林辉澄便陪同温小瑜一起走到司机的所在地，走了几分鐘后，他忍不住道。
    「小瑜……你有必要把车停这么远吗？」
    「因为停太近的话，还是会被看到啊……」
    他似乎是连被一个人也不希望的样子，这么回答。
    啊啊，有钱人的烦恼就是不一样啦，哪像我们这种平民百姓，每天只能……哦？
    就在林辉澄准备开始怨叹老天不公时，几位青年忽然出现，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温小瑜抓紧了书包，形状好看的眉微微皱起。
    他们大概就是温小瑜说的那些人了，林辉澄停止脑中的抱怨，专注于眼前这群人，看他们有什么动作。
    「一个人被打嫌不够，你还带朋友来？」
    带头的开口了，语气相当不友善，劈头就问。
    「钱呢？」
    钱什么钱，当我提款机啊！亏你长得一表人才，居然干这种骯脏事，羞不羞耻啊？
    林辉澄在心里骂了一串，实际上却维持着平静，毕竟这是温小瑜的事，他想先看看对方什么想法。
    「我、我身上没钱。」
    面对恶人吞吞吐吐就弱掉了，加油啊！
    那人嗤笑出声，下一秒脸上立刻没了笑容。
    「多馀的谎言就免了吧。」
    有几个人走近温小瑜，把他们的退路封死了。看这场面，林辉澄不由得有些紧张，这些是真正的流氓痞子，被打到可不是闹着玩的，他活了十五年，一直都是好宝宝，根本没想到这类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或许真如萧龙所说的，独善其身是不够的。
    「我再问一次，钱、呢？」
    对方又问了一次，而最后两个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字，显示出这是他最后的耐心了。
    对方骤然冷下来的眼神，让温小瑜的心脏颤抖了一下。
    不可以在这个时候退缩，不可以。
    明明这么告诉自己，身体还是抖个不停。
    「没……我没有……」
    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对方当然不会放过他们，领头的下巴朝他们一抬，四周的人立刻控制住了他们的行动。
    温小瑜几乎没什么反抗就被抓住了，又或是他根本就不敢反抗，林辉澄则是在挣扎几下之后才被钳制住，而这举动也害他挨了两拳，现在腹部火辣辣的疼。
    「澄澄……」
    温小瑜担忧的唤了他一声，被抓着的情况下却也不能为他做什么。
    他觉得把他捲入这个麻烦的自己糟透了。
    「呦，叫这么亲密，当他你男朋友？」
    ……我不是他男朋友啦！为什么大家都这么认为啊！
    虽然眼下的情况怎么看都不是辩论这个的好时机，林辉澄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吶喊道。
    当搜身的人碰到林辉澄的腰时，林辉澄剧烈的扭动了一下身子，还笑了出来。
    「哈哈哈！」
    「……不准动！」
    「唉？可是很痒……哇，你不要碰那里啦！」
    「我是在搜身！」
    「啊哈、啊哈哈哈------」
    他的反应让眾人很是无言，领导者的额上青筋爆突，脸上也出现慍色，终于看不下去地吼了出来。
    「够了！」
    「……老、老大，他们真的没有钱。」
    混混之一回答道。为了防止现在的情况，两人早早就把钱都留在学校了，他们当然搜不到。
    那老大碎了一句，走到温小瑜面前扯住他的衣领，咬牙切齿地说。
    「你他妈耍我？」
    「唔……」
    他力道之大，瘦弱的温小瑜被他扯得双脚几乎离地，相当难受。面对对方兇恶的面孔，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即便本来就没有义务给钱的他大可理直气壮。
    旁边的混混已经扬手准备一拳揍下来，他吓得闭上眼睛，预想的痛楚却没有出现，只听那老大出声制止。
    「等等。」
    老大忽然把视线转向林辉澄，嘴角勾起一抹充满恶意的笑。
    唔、我？哗啊想干嘛！
    「给我打！」
    「咦、咦----」
    喂喂我只是路人啊怎么换我被打啊？虽然不是希望小瑜被打……不对、我们本来就不应该被打啊！哇！
    林辉澄还没搞清楚状况，一个拳头已经招呼到了他腹部，痛得他脸都歪了。
    「不要！」
    听到温小瑜的惊呼，那老大斜了他一眼，冷笑出声。
    「难道这不是你想要的？你带他来，不就是想要他代替你被揍吗？」
    「不是……」
    不是的，他根本也没想到对方会直接出手，甚至还天真的以为只要跟着朋友一起行动，他们就不敢做什么。
    「唔！」
    老大又下达了指令，变成两个人对着林辉澄全打脚踢的，光听肢体碰撞出的闷响，就可以知道这一下下都没有留情。
    被两个人箝制住的他完全没有反抗的馀地，只能被动的接受痛楚。当那结实的拳头毫不留情地从侧脸挥过来，林辉澄有股颧骨已经碎了的错觉。
    「呃！」
    嘴角尝到了血腥味，林辉澄被打得不得不低下头，待脑中的晕眩感退去，眼睛才重新有焦距。
    「求你了，请你住手……」
    「要我停手，就把钱交出来。」
    温小瑜恳求的语气并没有得到对方的宽恕，听完对方这句不带任何商量馀地的话语后，他抿了抿唇，只犹豫了一下便做出了决定，而他还没有说出答覆，林辉澄就先开口了。
    「不行、不要给他们！」
    「闭嘴！」
    随意开口的下场便是换来一记重击，林辉澄痛的发不出一点声音，五官因为痛苦而扭曲。
    「澄澄，那点钱根本不算什么……」
    如果能用钱来解决事情，他当然愿意，但对方的坚持让他不能如愿。
    「你敢给他们钱我就跟你绝交！」
    林辉澄一咬牙，忍痛喊出这句话，这个威胁似乎非常有效，温小瑜一阵愕然后，想掏钱的想法确实被压下了。
    痛觉神经还在作用，他当然希望这一切赶快结束，也不愿意让温小瑜为难，但如果就这么便宜了他们，他们以后就会继续找他们麻烦，还不如一开始就让他们知道这么做是徒劳无功的。
    「我看你是存心讨打！」
    本来要到手的钱被这样一句话打断，老大明显怒了，原本抓住温小瑜的那两个人也加入了踢打的行列，林辉澄本就负伤的身体没有多少反抗的力量，很快就因为接连的攻击而倒地，而施加在他身上的暴行，也更加地猛烈。
    「住手、不要再打了！求你了！」
    林辉澄身上已经出现了见血的伤口，看到这景象，平时讲话音量不大的温小瑜忍不住大声了起来。
    像是听不见他的哀求一样，那一下下打在林辉澄身上的力道并没有减弱，甚至有加重的趋势，像是在告诉他们，这就是不听话的代价。
    「不……呃！」
    即便被压在地上打，林辉澄的双眼还是看着温小瑜，提醒他无论如何不要交出钱来，温小瑜心急如焚，却因为他的任性无可奈何。
    温小瑜用不曾有过的音量大吼出声，「够了都住手！」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眼睁睁看着无辜被捲进这场纷争的朋友受苦，自己却好端端的站在这里束手旁观，温小瑜难受的心脏快要炸开，眼眶急的都红了。
    『没有用的。』
    忽然在脑中响起的声音，让温小瑜的思考为之停顿。
    『他们不会听的，不是吗？你明知道该怎么做。』
    他是知道，可是……
    「不可以伤害别人。」
    他这句突兀的话，引来了老大奇怪的视线。
    『没有什么不可以，有些事情本来就只能用蛮力解决。』
    「不……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的……」
    说是这么说，但就连他自己说出这句话时，语气都充满了不确定。
    『那种东西并不存在。动手吧。』
    犹如魔音一般，那声音蛊惑着温小瑜，逐渐夺走了他原有的理智。
    「不行……」
    『把无辜的人害得这么惨，你还要继续袖手旁观吗？哦，我忘了，你就是这么的懦弱，面对自己处理不来的事情，只会逃得远远的。』
    这个声音说话很不客气，甚至是句句带刺，温小瑜听着觉得难受，却又找不到话来反驳，因为对方说的都是事实。
    「你从刚才就在碎碎念什么？」
    老大带着狐疑的目光走近温小瑜，后者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因为脑中的声音还在作祟。
    『你就等着这唯一的朋友因为你的无能、胆小而失去吧，人家对你这么好，你却这样回报，温小瑜，你真是大好人。』
    那声音像是在诉说一件愉快的事情一般，句末甚至还语带笑意，让反讽变得更加伤人。
    「不……」
    说已经习惯一个人，是骗人的，他已经从林辉澄身上得到太多的友情，要是失去了这份温暖，他又会变回没有温度的行尸走肉，变回从前那个，连他自己都厌恶的自己。
    贪心的他不愿意放手。
    他不要失去这个朋友。
    「喂，你说话啊，欠揍啊！」
    不爽自己的问题被无视，老大伸手抓住温小瑜，打算给他一点顏色瞧瞧。
    然而就在老大的拳头离温小瑜的脸只有几公分的时候，温小瑜脸色骤变，瞳色由原本的深咖啡转为灿金，眼神也由原本的无助转为兇狠的冷冽，同时反应迅速地抬手，准确的挡下了对方的攻击。
    对方才为他忽然爆发出来的力量惊愕，下一秒温小瑜便扭转他的手，关节发出不协调的声音，痛得他惨叫出声。
    「啊啊啊----」
    这个声音吸引了在殴打林辉澄的人的注意，他们都把视线转往声音来源，林辉澄也因此有喘口气的时间。
    他努力地忽视痛觉，睁开眼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老大惨烈的叫声在温小瑜接着挥到他脸上的拳头终止，他被这力量挥得弯腰，还来不及站直，下一批攻势已经接连而来。
    温小瑜瘦弱的双臂不知哪来的力量，压制住比他高了不只一颗头的男人的肩膀，同时利用膝盖重击对方腹部，他甚至来不及叫出一声，左脸又被挥了一拳，接着又招了一记下勾拳。
    老大当然也不是省油的灯，没被温小瑜压着打，当温小瑜准备再揍他的脸时，手腕被他准确地抓住了。
    ……什、什、什么？现在是什么情况？哇赛小瑜你终于爆发了吗！上啊！揍他啊！呜哇被抓住啦！
    林辉澄即便负着伤，脑袋还是非常灵敏，很快就无视了身上的痛楚，观起战来了。
    说话被无视，还被一个毛头小子揍了这么多下，老大的怒火已经达到了巔峰，面孔因为愤怒而有点狰狞，抓着温小瑜的力道，大的像是想把那细瘦的手腕给碾碎。
    温小瑜没有表现出一丝慌张，反而战意更盛，他长腿一抬，细长的腿此时蕴含了无数力量，触及到对手的脸部时，便是把对方整个人踢倒在地的结局。
    那一脚力道之大，两颗牙齿硬是被他踢断了，老大倒在地面上，咳出一口血来，模样狼狈。
    「你……！」
    气急败坏的老大还什么都没有说，就因为对上温小瑜寒冷的视线，吓得闭上了嘴。
    「不准碰我。你不配。」
    因为距离不远的关係，林辉澄可以听到他说的话，如果不是亲耳听到，他也很难想像那个温和的温小瑜，竟也可以用如此冰冷的嗓音说话。
    他说这句话时的神情是高傲而带有警告的，最后三个字更是透着让人不由得心生畏惧的气势，那双眼中的神情也跟他平时的形象相差甚远。
    哦哦……小瑜你酱子很违和唉，而且有点恐怖，我知道我的任性让你为难，你也对人家很不爽，但是眼神也不要那么兇嘛……
    那老大心有不满，眼神恶狠狠，气得直咬牙，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打赢了老大，就形同整个团体落败，这是这里的规矩，这个道理他们还是懂的，因此当温小瑜走向林辉澄，把他带离现场的时候，那些小弟并没有阻拦，只是看着温小瑜的眼神有些微妙。
    你要走过来之前，先收一下那种恐怖的气息好不好？不然我会觉得自己没有脱离险境唉……
    温小瑜并没有收敛自己身上的锐气，因此当他将林辉澄从地板拉起来时，称不上温柔的动作，让牵动到伤口的林辉澄痛得嘶了一声，而他也没有表现关心，只是面无表情地拉着还在发愣的他离开了。
    「小瑜……？」
    温小瑜没有理他，他走得很急，林辉澄得小跑步才能跟上，方才他的腿也糟了不少攻击，走起路来格外辛苦。
    「小瑜，你不要走这么快，我是伤者啊……」
    林辉澄哀怨道，温小瑜像是这才听到他的声音一般而回过头来，同时松开握得太紧的手。
    「抱歉。」
    他低低说了一句，眼神有些迷茫，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状态脱离出来。
    「你刚才怎么突然狂暴化啊？」
    说是狂暴化……不完全正确，但也没有错的太彻底，温小瑜安静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告诉对方真相。
    「刚刚那个人不是我。」
    「哦，我知道啊！」
    听到这么荒唐的话，大概不会有人轻易相信，但林辉澄却如此自然地接受了，温小瑜不由得一愣。
    「……你不觉得奇怪吗？」
    「有什么好奇怪的，我认识的你温柔善良又大方，哪会打人啊！」
    他这样毫无心机的说出对自己的评价，让温小瑜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也许林辉澄会认为他善良，并不是因为他真的善良，而是林辉澄天真纯净的心，愿意去相信他是一个好人。
    「……我可能不是吧。」
    温小瑜的欣喜并没有持续太久，他的眼神马上又暗了下去。
    「每当我產生黑暗想法的时候，心里就会有一个声音蛊惑我去做不对的事，但我通常不会做，那声音便会数落我……」
    林辉澄沉默着，温小瑜以为他是认为自己在胡说八道，没想到他却问。
    「你人格分裂？」
    「呃……」
    能够这么直白地问出来，该说不愧是林辉澄吗……
    「算是吧。我的身体里，住着两个灵魂。」
    「哇塞、真的假的！」
    林辉澄显然对这个话题很有兴趣，立马兴奋的追问。
    「是谁啊？男的女的？」
    之前有在书上看过有关人格分裂的研究，据说分裂出来的人格年龄跟性别都不会一样唉，那这样不就好像同时在过两种人生一样吗？在一倍的时间里可以过完两段人生，感觉超划算的啊？
    原以为可以听到有趣的回答，但温小瑜给出的却是令人震惊答案。
    「是我的哥哥。」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唔？」
    他总算表现出惊讶的样子了，温小瑜接着解释道。
    「我的哥哥跟我个性相差非常多，他有加入帮派、还有染毒，两年前在一场帮派的斗殴中丧命了。」
    他提及哥哥的死亡时情绪并没有很大的起伏，好像这件事情对他来讲打击没有很大。
    「他比我年长五岁，我们并不亲近，我还常被他欺负……他过世之后几天，我常常梦到他，我以为是因为亲人过世让我感受太深刻，但梦里的他又像是有自己的意识，而不是单纯属于我梦境的一部分。之后我明白了，他的灵魂住进了我身体里，而且有愈来愈鲜明化的趋势，这样的状态维持了两年，现在的他，已经可以在我脑中和我对话了。」
    「……」
    一下子接收太多讯息让林辉澄的脑袋一时转不过来，只能睁大眼睛看着他。
    「我知道这很离奇……因为我也这么觉得……」
    死去的哥哥可以跟他心灵沟通，这毕竟是超现实的事情，哥哥第一次跟他说话，是他在被霸凌的时候，他那时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但渐渐的他就领悟到，哥哥可以在他生出某些黑暗想法的时候出现。
    还好，哥哥不是想出现就能出现，基本上主导权还是在他这边的，但他很担心，有一天自己连身体也会被对方所佔据。
    「他甚至会附身我……就像刚才那样。」
    刚才那些战斗的能力并不是属于他的技能，而是哥哥用他的身体重现出来的。
    「哦……」
    林辉澄过了许久才发出这么一个声音，整个人还处于整理情报的状态，而下一秒他迷茫的神瞬间转为明亮，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哗啊！这种事情你怎么不早说？」
    温小瑜懵了。
    为什么要早说……好让你误以为我是神经病吗？
    「超----级酷的啊！小瑜我还以为你只是平凡的路人，没想到你深藏不露啊！」
    林辉澄向来是心口直快的人，也常没有自觉地说出可能让人受伤的话。
    「……嗯。」
    温小瑜并不介意他说自己很平凡的事情，反正他本来就没什么鲜明的特色。
    「抱歉，让你经歷这些。」
    看林辉澄那兴奋不已的模样，可能还会追问许多问题，为了避免这种情形，温小瑜赶紧把话题转了回来。
    「哦，别介意啦！朋友之间本来就该互相帮忙啊！」
    虽然我的意思不是代替你被打啦，我也是很怕痛的……
    「从小到大除了我妈还没人打过我呢，挺痛的。」
    他就觉得奇怪，为什么电视上那些人，无论是被打的缺手断脚，还是身体挨了两枪，照样能活动自如没有大碍，果然是因为那只是电影。
    他只不过被揍了几下，已经痛的不想动了，该说他是正常人吗？还是养尊处优呢……
    「痛吗？」
    温小瑜一听到他说痛，马上出现了担心的神色，也走近观察着他的伤势。
    他的反应和不久前利用蛮力把他从地面拉起来，还对他的嘶叫充耳不闻的「温小瑜」，是截然不同的。
    对嘛对嘛，小瑜怎么可能会对我冷漠嘛！这副想查看却又怕触碰到伤口而不敢动作的慌张样才是我认识的温小瑜啊！
    「痛是痛，但没事啦，我回去擦擦药，休息个几天就行了。」
    让别人担心毕竟是很不道德的，林辉澄表示自己没事，还证明似地原地跳了两下。
    「你看，活蹦乱跳的！」
    「唔……」
    温小瑜看起来还是很担心的样子，他就是这样，常对一些小事心心念念、自责不已。其实林辉澄会受伤的事情也不能全怪他，毕竟是别人找他们麻烦的。
    「真的没事啦！不用自责。」
    「那……那、就当我欠你一个人情？」
    他这句话是疑问句，林辉澄本想拒绝的，但要是这么做，温小瑜一定又会陷入内疚的深渊，继续缠着他不放，这样子他今天就不必回家了，只好勉强应了下来。
    「哦哦，好啦好啦……」
    「你的脚还好吗？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罪恶感少了一点，温小瑜的心情也明朗了一些，这么提议道。
    「不用不用，我还可以走的。」
    林辉澄的拒绝在温小瑜异常坚持下宣告落败，他最后还是搭温小瑜的车回家去了。
    「司机，今天先载我朋友回家。」
    温小瑜一上车就交代司机，看那司机的打扮啊，林辉澄第一秒联想到的，就是电影中黑道老大会带着的墨镜西装男。
    「少爷，您今天比平常晚了。」
    那司机的声音恭敬而冷漠，他并不是真的关心温小瑜，只是有必要问一问所以开口。
    「路上耽误了一些时间，赶快开车吧。」
    温小瑜并不打算解释什么，他不想说，属下也没有追问的权力，他能做的就只是稟报老爷，至于对方要不要追究，就不关他的事了。
    告诉对方确切地址后，林辉澄便观看起了车子，毕竟是第一次坐这么高级的车，兴奋也是难免，硬是拉着温小瑜给他做介绍。
    「小瑜，这是真皮沙发吗？触感真好……」
    「咦？你说这是特殊的玻璃，就是里面看得到外面，外面看不到里面哪种？哇塞有够酷的！」
    「防弹？这车还可以防弹！？」
    而只要他每讲到一个特殊性能，林辉澄就会像这样大呼小叫。
    「少爷，目的地到了。」
    司机平静的声音从前座传来，林辉澄对于要离开这车子感到有些失望，他还没看够呢。
    「在这里等我们一下。」
    我们？为什么是我们？
    林辉澄的疑问很快就得到了解答，温小瑜似乎是想看看这家麵店，也跟着下车了。
    「澄澄，原来你家长这样哦。」
    「嗯。」
    虽然不知道你家具体长怎样，但一定比我的高级豪华了不只十倍啦！
    「既然都来了，就进来吃个麵再走啊？」
    林辉澄大方的提议，温小瑜则浅笑着摆摆手。
    「不了，家里都准备好了。」
    况且，儿子晚回家还带了一身伤，身为罪魁祸首的他却接受他们的招待，也太说不过去了点。
    「哦哦，好吧。」
    人家少爷吃不惯我们平凡小民的麵，我也不会强求啦，你就回去吃你的高级海鲜晚餐唄。
    「那就谢谢你送我回来啦，掰！」
    看着林辉澄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温小瑜才离开回到车上。
    「少爷，您的朋友身上的伤是……？」
    温小瑜一上车，司机就问。
    「啊……他、他今天在学校摔了一大跤。」
    「我第一次看到有人可以跌倒跌成全身瘀青的。」
    司机带着讽刺意味的话语显示这是一个拙劣的谎言，然而他也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就结束了这个话题，车内又恢復了沉默。
    这对温小瑜来说是好的，他本来就不善言辞，也不喜欢跟不熟的人聊天，他跟司机或是家中的僕人都不亲近，唯一称得上有交情的，就只有那位老管家了。
    回家的路程是远的，大约过了一个小时，温小瑜才回到家，走到大门后，不待动手按门铃，大门便已为他敞开。
    「少爷，您回来了。」
    管家苍老的面容带着慈祥的笑容，一如往常地。
    「您要先用餐？还是洗澡？」
    「洗澡。」
    「好的，我马上命人办。」
    回到这里，他就是温家的少爷，什么事都不必自己动手。
    浸泡在热水中，温小瑜觉得身心的疲劳都消去了不少，就着热敷的效果，他伸手按摩着腹侧的伤口，一面思考起哥哥的事情。
    说也神奇，被哥哥附身的时候，他可以使用出不属于他自身的力量，也就等同于除了外表是他自己的之外，其他所有的一切，都是哥哥的。
    幸好，现阶段的他就算被附身了，也能保有自己的意识，掌有控制对方上身与否的权力……
    『我说你，怎么就这么容易受伤呢？』
    思考在这里中断，一个忽然在脑中响起的声音，让温小瑜吓得呛了一口水。
    「……啊？」
    他不能够以心灵跟哥哥对话，只能用开口的方式，因此从外界看来，他就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不过现在只有一个人，他就没有顾忌了。
    『我说，你这身体怎么碰两下就瘀青了？』
    「唔……」
    这个问题他答不上来，惊于对方的忽然开口，也无法好好听对方说话。
    『发什么愣啊？赶紧按摩。』
    「……那个，哥哥？」
    『干嘛？』
    「你、你为什么可以说话？」
    对方听起来很不耐烦，『我说话怎么了？又不是哑巴。』
    「可是我刚才……」
    他想说因为之前都是在自己產生黑暗想法的时候，对方才有办法介入他的思绪，但他刚刚明明很平静啊？
    『哦，我现在好像可以随时跟你交谈了。』
    「为什么……」
    『大概是因为附身到达了一定的次数吧？我不知道啦，这么玄的东西…….』
    光是死去的人灵魂寄住到他的身体里就已经超现实了，这个灵魂跟身体主人的运作方式具体是如何，他们又该从何而知？
    从这两年的经验来推断，随着相处时间愈长，灵魂对身体的掌握度也会愈高，得出这个结论的温小瑜，打从心底毛了起来。
    他无法想像，对方彻底佔据这具身体的那一天，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用完晚餐之后，温小瑜无聊的转着电视，转了几分鐘找不到一个好看的节目，就拿起手机随意瀏览，滑着滑着看到了游戏广告，觉得好奇便点了进去。
    故事背景是一个从小就跟不知名灵体生活在一起的女人的一生。无法跟灵体分离这点，倒是跟他的情况很像啊……
    温小瑜难得对游戏起了兴趣，唤来僕人准备好游戏，准备明天来尝尝鲜。
    听到开门声，温小瑜才发现已经十一点了，怪不得觉得眼睛有些酸涩。
    到那个人回家的时间了……
    「老爷。」
    老管家恭敬的问候，帮进门的男人将外套掛起，「洗澡水已经放好了，需要为您准备宵夜吗？」
    「不用了。」
    「是。那个……」
    男人要走之前，老管家贴着他的耳朵说了什么，男人的视线飘向开着的电视，沙发上并没有人。
    「……我知道了，请他在书房等我吧。」
    *
    温小瑜无所事事的在自己房里乱走，他常常像这样，觉得时间很多，多到不知道该做什么来消耗。
    这偌大的房却只给他一个人住，舒适是舒适，却显得很寂寞。房间每天都有僕人固定在打扫，整齐的像样品屋。
    馀光忽然瞥见书架上的书，温小瑜赫然想起来自己几天前买了新书，都还没看呢。
    他安静的看着书，也不知道看进去多少，这时忽然在脑海里响起的声音把他吓了一跳。
    『这种书到底有什么好看？』
    虽然哥哥已经跟着他一段不短时间了，对方突然出声的情形他还是不能习惯。
    「唔……我觉得不好看。」
    『那你还买？』
    温小瑜给问住了。他当初买并不是因为想看所以买，只是看是销售量第一，好奇才买的……
    「抱歉……」
    唉。
    每次只要自己说话稍微大声一点，他就会像这样道歉。翻了温小瑜一个白眼，他懒的再指正他这个坏习惯。
    『所以，你等下打算怎么解释身上的伤？』
    「好像也只能说实话吧？」
    『我告诉你，要不是我出面，你们两个都会被打死在路边。』
    「嗯……谢谢。」
    哥哥无言，『我他妈是在骂你，你还跟我谢谢？』
    「啊，对不起……」
    『别道歉！』
    「对不……」
    意识到自己快要说出惹对方生气的话，温小瑜赶紧住口。
    『唉……』
    就算看不到哥哥，温小瑜也能从这声叹息中想像对方头痛扶额的模样。
    「哥？」
    因为他一直没有出声温小瑜才叫的，对方不知是睡了还是不想理他，并没有回应。
    这时有人敲了门，有个女僕道，「少爷，老爷请您到书房。」
    「好的，谢谢你。」
    平时没事的时候他都是关在自己房间里，父亲也是，父子关係并不亲近。就连想说说话都是靠僕人传话，温小瑜有时会想，家人一场，这是何必？
    来到书房的温小瑜敲了门，得到回覆后便迈步进入。
    父亲工作很忙，常常出国，这几天不见，他头上的银丝似乎又多了几根。
    「小瑜啊，我听管家说，你身上受伤了？让我看看。」
    「小伤而已……」
    「让我看看。」
    对方的语气有着不容拒绝的坚决，温小瑜只好撩起衣服，满脸不自在。
    「怎么全是瘀清呢？你跟别人打架了？」
    见温小瑜不回话，他知道自己说对了。
    「我早就告诉过你这个学校是什么样，像你这样的人进去是会吃亏的！」
    「……」
    温小瑜当初选择这所学校，是希望可以变强，变得像哥哥那样会打架，而不是当个只给人欺负的弱鸡。
    但这就是他的下场。
    「是什么时候遇到的？」
    「放学路上……」
    「行了，我会叫司机到校门口接你。真是的，现在的孩子都怎么回事……」
    谈话结束后，温小瑜无力的趴到柔软的床上，握紧了拳头。
    『短短几步的路程都不能够保护自己，温小瑜，你真是个废物。』
    他甚至出现了希望哥哥用这句话骂他的荒唐念头，如果他是哥哥的话，就可以轻易地打赢那些混混，如果他有哥哥那种高状的身材，就不会有人欺负他了。
    如果他是哥哥……
    *
    没过几天，段考成绩通通出炉了。
    算过自己的成绩后，林辉澄露出了胜卷在握的表情。
    「小瑜，我们走！」
    「嗯？」
    一下课，林辉澄便冒出这么一句话，温小瑜则不明所以地望着他。
    「去看成绩啦！」
    「啊、可是，早餐……」
    他也不管对方同不同意，拉着早餐吃到一半的温小瑜就走出了教室。
    圣安多高中升学率不高，学生普遍的素质也不太好，因此当看到布告栏前不是完全没人的时候，林辉澄感到了些许的安慰。
    呜呜，果然还是有人在意成绩的，我就说吧！就算处在这样的环境之中，还是有出淤泥而不染的人存在嘛！
    「小瑜，这份喜悦我一定要和你分享。」
    查看排名之前，林辉澄难掩兴奋的表情，显示出他有十足的自信。
    我林辉澄，辛苦努力这么久，每天挑灯夜战地唸、废寝忘食地唸，终于等到这一刻了！
    来吧！见证奇跡的时刻，结果究竟是……哦哦哦哦哦！校排一啦校排一！校排------咦？
    短暂的兴奋后，林辉澄因为结果不如预期而停顿了几秒。
    「唉？校排一是……」
    温小瑜只说了前半句就没有再接下去，林辉澄期待校排一期待了多久他也不是不知道，这种时候还硬说「校排一不是你」这种戳人家伤口的话，他做不出来。
    咦咦咦？我眼花了吗？怎么不是校排一！我都考这么高分了还不是校排一-------
    而且那校排一的分数是怎样？几乎满分啊喂！酱是要怎么拼啦！
    来来来，让我好好看看这怪物的名字……噗、哈哈哈--------
    「呃……澄澄？」
    方才他呆滞了几秒鐘，温小瑜还担心他是不是打击太大所以石化了，可他现在却又忽然喷笑出声，一个人看似什么都没做，情绪却一直在变化，这样有点恐怖唉……
    「啊哈哈、哈哈、呼啊-------小瑜小瑜、你看看他的名字！」
    林辉澄好不容易克制住自己的笑声，却还是忍不住笑意，说话的时候声音有些不稳。
    秦狩？
    他的名字叫做禽兽？
    哇塞这是哪个天才取的名字！
    「秦狩吗？」
    温小瑜也对这猎奇的名字感到惊奇，难得笑了出来。
    虽然取笑别人的名字很不道德，但是、但是真的很好笑啊！他爹娘替他取这名字，一定就是希望能博人一笑，秦同学你就牺牲小我完成大我，增添一下人家生活中的乐趣嘛，啊哈、啊哈哈哈。
    林辉澄这次的校排是第二名，没有如愿夺下第一的失落却意外因为这有趣的名字而消去了不少，算是另类的好结果吧。
    反正刚考完试，间间没事做的林辉澄，决定去会会这难得一见的对手。就算以学校之间的水平来讲，他们学校是偏易的，但要考到几乎满分……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那个人的班级跟他的恰好是头跟尾，教室也离得最远，他在前往对方教室的途中，忍不住又傻笑了起来。
    等一下到别人教室后，他是不是要说「我找秦狩」、「不好意思，请问秦狩在吗」……光用想像的就觉得很好笑啊？谁会大老远跑来找一隻禽兽哇-------
    不过，这么有梗的名字，恐怕已经让他在他们班上成为被开玩笑的主要对象了吧？高中生总是能够自动发明出好笑有趣的新词，也许等下可以问问他们同学？
    思考着这样事情的林辉澄，无视了方才自己所说的取笑别人名字是不道德的那句话，让人不知该说他什么好。
    这时也走到了目的地，他随便抓了个人，说明自己的来意。
    当亲口说出「我找秦狩同学」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却迫于对方不是熟人的情况下不能放声大笑，只好努力克制自己的笑意，表情因此显得有些古怪。
    那人并没有对他奇怪的反应感到疑惑，只是偏头想了想后，拉住了旁边的同班同学。
    「唉、禽兽是谁？」
    「禽兽……？」
    被他叫住的人以同样茫然的眼神唸出这个名字。
    「我们班有这个人吗？」
    他们这个问题是看着林辉澄问的，他抓了抓头后回应道。
    「应该有的，我看榜单写的啊！」
    「榜单？那种东西没人会看吧？你大概是看错了。」
    那人丢下这句便做自己的事去了，被强迫终止话题的林辉澄，也只有暂时先打道回府。
    他肯定自己没有眼花看错榜单上的班级跟名字，但为什么会开学一个多月了，还连自己班上的同学都不太认识呢？真是奇怪了……

 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运气不好的林辉澄，这一天并没有二度造访那位秦同学。
    段考完的第一天总是过得特别快，他时常会有这种感觉，今天也是。
    既然没有了考试压力，帮忙家里的生意就成了他必要的作业。回到房间洗漱好自己之后，下楼来到店面时，他遇到了意外的访客。
    「啊、阿澄！」
    夏一璋在发现林辉澄的身影后马上打了招呼，从他一身制服看来，是一放学就直接过来的。
    「哇塞，你穿这身制服整个人气质都不一样了。」
    俗说佛要金装人要衣装，林辉澄还没有看过他穿制服的样子，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看到，不禁感到讚叹。
    「是吗？怎么个不一样？」
    夏一璋面上显露惊喜，期待地问。
    「就是看起来……呃，好像很厉害啊。」
    他不该妄想从林辉澄的口中听到什么他想要的形容词的，对不起。
    「啊你今天怎么会来啊？」
    「突然想吃你家的汤麵嘛。」
    其实认识做生意的朋友还是好的，由于林辉澄的父母很好客，他来这里吃通常是不用钱的。
    为了礼尚往来，夏一璋也常邀请林辉澄到家里串门子。这样的互动模式，必须建立在两人熟识多年的基础之上，因此显得格外难得。
    林辉澄突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情，既然眼前就有一个人可以问，他索性直接说了。
    「一高的考题难吗？」
    「那还用说嘛？」
    夏一璋像是忆起什么难过的事情，情绪低落了下来。
    「啊，所以你考爆了？」
    听到昔日成绩比自己烂的人这样说，实在是很不爽，夏一璋像是下意识地想反驳，嘴巴张了开却又说不出什么。
    「……对啦对啦！考爆了……」
    那些题目根本就不是人考的啊！「请举出文章中拥有『雅洁』特色的词句」……谁知道「雅洁」是什么啦！那题害他失掉了整整八分、八分哪！
    「啊哈哈！」
    林辉澄很没良心的大笑了几声。
    国中跟高中果然差很多，以前夏一璋以为离自己很远的及格分数，现在他随随便便就能突破……当然是突破及格线以下。
    「你不要笑了！」
    夏一璋真的是欲哭无泪啊，他是努力过才应考的，及格不了他也没办法啊！
    「好啦好啦。不用在意啦，高中就是这样。」
    林辉澄的想法十分乐观。虽然他很在意成绩跟排名，但他不会因为考差就心情低落，顶多碎唸个几句也就算了。
    「啊你勒，校排知道了吗？」
    夏一璋想借此扳回一城，而他也如愿了，被问到这个，林辉澄马上露出了心虚的表情。
    「啊，那个……唔……」
    「你没有对不对？哈！我就说校排一没那么简单吧！」
    「我就算不是校排一也有校排二了！」
    虽然不是第一名没有奖学金很讨厌，但是第二名也很厉害的好不好？不要只看到最优秀的那一个而忽略了其他人嘛！
    这时妈妈端了晚餐过来，笑容满面的对着夏一璋道。
    「小夏啊，你刚考完试吼，阿姨给你加了菜，不够再说不要客气哦。」
    「谢谢阿姨。」
    从前的经验告诉他推脱是没有用的，他也就欣然接受了。
    她把另一碗面推到林辉澄面前，还不忘碎唸两句。
    「招待完同学就赶快来帮忙，知道吗？你不是考完试了，赶快利用时间整理整理房间啊。」
    「好啦好啦……」
    差别待遇！这绝对是差别待遇！为什么面对外人就好声好气和蔼可亲，面对自家儿子却一副看细菌的脸色啊？老天不公啊！
    对啦对啦……你家儿子长相就是差强人意，但你也不要因为夏一璋长的可爱就态度差这么多嘛，而且追根究柢，我的长相不也是遗传到你？
    这话要是真说出来，林辉澄有十成的机率会被妈妈叫去洗厨房，他马上停止脑中的碎碎念，不敢再想下去。
    「啊、你怎么抢我炸虾！」
    被偷袭的夏一璋还来不及阻止，炸虾就已经进到对方的胃了。
    「什么你的！这是我招待你的，我吃掉也是当然。」
    哼，怎么可以让你佔尽便宜？你看看我面前这碗阳春麵，这是你兄弟每天的晚餐吶，你再看看你面前那碗免费的炸虾拉麵，不觉得有点说不过去吗？炸虾我吃一条也还好嘛。
    「怎么这样……」
    「你想吃就再说就好了，我妈一定很乐意招待你的。」
    他已经对他妈妈的偏心绝望了。同样一条虾子，给夏一璋吃就是理所当然，给他吃就是暴殄天物，什么道理嘛！
    「所以说，第一名是谁啊？」
    就算林辉澄这么说，他也没有真的去再要一隻炸虾来。为了避免刚才的情况重演，夏一璋首先吃掉了剩下的炸虾，才接着问道。
    正在喝汤的林辉澄在听到这个问题后嗤笑了一下，接着就一边笑一边咳了起来。
    「噗、哈哈……咳咳咳！」
    「……」
    呛到的人就好像在陆地上溺水一般，谁也帮不了忙。夏一璋决定保持沉默，等他自己呛完再说。
    「禽兽？」
    林辉澄解释完自己刚才突然爆笑的原因后，夏一璋奇怪地复诵了一遍这两个字。
    「嗯啊，他的名字很好玩吧？」
    「哪有人真的叫禽兽啦，是哪个兽啊？」
    说到这个，林辉澄还真的想不起来，他只回想了两秒便决定无视这个问题。
    「啊不重要啦。」
    好玩的名字听听也就算了，他又不是想要认识人家，记下来有什么用？脑容量有限，还不如拿来记英文单字……
    「不过，你的分数不是已经跟第三名差很多了吗？所以他也是学霸囉？」
    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林辉澄仔细看过他的分数，的确高的吓人。
    「对啊！不知道是不是赛到的，不过看那种分数，应该不太可能……吧？」
    他无法肯定对方是不是中奖率特高才考出这怪物分数的，如果是的话他肯定会憋死的，辛辛苦苦读了一个月，最后输给一个靠运气考试的人，别开他玩笑了……
    「他的分数真的很变态啊，真的是人类吗？」
    林辉澄质疑对方物种的同时，夏一璋露出了稀松平常的表情。
    「你现在懂我的心情了？」
    原以为怪物都只集中在一高，现在知道有校排一大大的存在，夏一璋感到些许的安慰。
    林辉澄又走到厨房去叫了一碗麵。其实他的食量蛮大的，理由是「吃多多就可以长得又高又壮」，结果不然。
    他的体质让他从小就吃不胖，导致他即便一餐吃两碗饭，每天吃三餐外加点心宵夜，身材依旧保持良好……身高除外。
    「唉唉老爸，你能不能给我炸一条虾子啊？肉排也行。」
    他现在处于仍有点飢饿的状态，由于这个请求从妈妈口中只会得到「不能」的答案，他只好问问看爸爸了。
    「今天生意太好了，有剩下再给你吧。」
    ……陌生客人的胃比你儿子的还重要是嘛、哼！
    觅食失败的林辉澄抱着他第二碗阳春麵泪奔回夏一璋身边，却发现对方情绪比他还低落。
    「唉……」
    「年纪轻轻就叹气会短命的唉。」
    并没有这种说法，但他是这么相信的。
    「我的室友……」
    夏一璋只开了个头就没再说下去了，神情有些犹豫。
    「怎姆，你缩啊。」
    林辉澄吸了一大口麵，含糊不清地说。
    他跟林辉澄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凭着他们的交情，他不觉得这件事跟他说有什么不可以，于是夏一璋放下了筷子，把双手靠在桌子上微微倾身向前。
    林辉澄和他四目相对，过了半晌，对方不解地眨了眨眼睛。
    「干嘛盯着我看?」
    「你刚刚，有心跳加速的感觉吗?」
    林辉澄一口麵差点没喷出来。
    「我干嘛对你心跳加速啊!」
    我的天啊、小夏，你踏入男校才一个月就要弯了嘛!
    「也是。」
    意识到自己问了奇怪问题的夏一璋尷尬地咳了几声。
    「所以呢?你室友怎样?」
    夏一璋欲言又止，定睛看了他半晌后，还是摆了摆手。
    「算了，以后再跟你讲吧，我该离开了。」
    「爱吊人胃口……」
    林辉澄瞪了夏一璋一眼，没有起身送客，而是继续吃着自己的麵，而路过的妈妈恰好看到正准备离开的夏一璋。
    「啊，你要走了？林辉澄你不会送客啊？」
    吃饭皇帝大啦！
    ……他当然不可能这么说，所以他还是乖乖起身，跟着夏一璋走到了店门口。
    「那有空再见啦。」
    林辉澄的态度十分瀟洒，夏一璋则是露出了有些羡慕的表情。
    「以前我们能够天天见面，好怀念哦。」
    现在他住宿舍，来回的交通时间不算短，没有特别的事情是不会随便回来的，自然也见不到友人了。
    「怀念什么又不是老人，快走快走，我要吃饭！」
    「叫你送客不是叫你赶人……」
    被嫌弃了的夏一璋才刚转身，林辉澄又因为想到什么事情而叫道。
    「啊、你还是常来好了，来我家吹冷气啊，哈哈。」
    「……」
    冷气我家就有了，是我去你家开冷气给你吹吧……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今天早上，林辉澄收到了要在升旗典礼上发言的通知，原因是因为他是校排二。
    「啊？可以不要吗？」
    他不喜欢出风头，不会演讲，台风又烂，让他上台真的没问题吗？
    林辉澄用求救的眼神望着给他传通知的人，对方则露出了为难的神情。
    「学校安排的，不能拒绝。」
    「蛤……那你应该早点跟我讲啊！」
    早点讲我才能有心里准备啊！等下就要升旗了，突然之间是要他讲什么啦……
    「之前就有发通知了，你没收到？」
    啊，那一定是通知没直接交到我手上。这种情形已经发生很多次了，传通知是要看运气的，如果是传到温小瑜手上，那大概可以顺利传达到，但要是传到别的同学手上，那讯息大概会遭到半路拦截，被拿去当丢纸球的材料……
    「记得提早去集合哦，没到会被记警告。」
    看他那表情，大概是被自己说中了，反正他现在知道了，那人简单的交代完后，便自行离开了。
    什么，不给人家拒绝的机会，没到还记人警告，滥用特权啊！
    林辉澄看了下时间，觉得哀怨的话还是晚点再说吧。于是，他一边前往集合地点，一边思考起等下该说些什么。
    他到的时候，已经有老师站在那里等了，交代自己是校排二之后，那老师就碎碎唸了起来。
    「你是校排二？」
    「对啊。」
    怀疑什么……我知道我的外表让你很难相信，可是人不可貌相嘛，你狐疑的目光可以不要表露的这么直接吗？
    「之前通知彩排怎么没来？」
    「没收到通知……」
    「没收到？你们班同学都在做什么？」
    喂喂，这是在迁怒吗？啊我就不在现场怎么会知道嘛！
    老师当久了可能普遍都有情绪易怒的症状，对话了这么几句，对方的语气已经显得不耐烦。
    「等下如果校排一来了，叫他站在这里等。」
    啊，禽兽同学。都过了这么久我居然还记得他的名字，果然是因为这名字太令他印象深刻了吗？哈哈。
    「可我不知道他长怎样唉？」
    这是个问题，不知道对方是谁的话，就算人来了，他也不能叫他啊？
    「你问我我问谁？你们两个都不来彩排我怎么会知道！」
    好好好、不要兇，不要这么兇好不好？问个问题而已嘛……
    领奖的同学愈来愈多，那老师就去处理其他人了，典礼开始之前，林辉澄也没其他事可做，眼神便开始乱飘。
    话说，他是他们班第一个上台领奖的唉，他应该高兴吗？啊哈哈，好高兴好高兴。
    比起这个，他等一下到底该说些什么啊？读书的秘诀？他没有哇！不就是脚踏实地、认真努力吗？没有别的了啦。
    努力想也想不出什么来，稍微一分心，林辉澄的注意力便很快被眼前的景物吸引了过去，当他看到一隻橘黄条纹的小猫大喇喇的从中庭跑过时，他讶异的睁大了眼睛。
    猫咪？
    为什么学校里会有猫咪？而且还戴着项圈，不是野猫的样子。
    盯着猫咪看的林辉澄，馀光无意间瞥见了之前在公车上遇到的帅哥同学。
    他这人什么不好，视力最好，对方在三楼的走廊上，正走动着。
    其实升旗已经开始了，正唱国歌呢，他老兄还这样自顾自走着，真的没问题？
    啊啊，比起这个，马上就要上台了啊，他还没准备好啊啊啊！
    林辉澄紧张的都忘了时间，一晃眼国歌就唱完了。
    「喂。」
    不算有礼的叫唤从身后传来，林辉澄回过头后不由得一愣。
    唉唉？帅哥同学？
    「负责的老师在哪？」
    他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林辉澄花了一些时间才解读完成。对方大概是在问刚刚那个脾气暴躁的老师，他伸长脖子望了一圈，都没看到人影。
    「唔，没看到唉。」
    好歹他们俩也算是谈过话的人，这样面面相覷感觉也挺怪的，林辉澄便道。
    「你是来领奖的？」
    「不是。那你知道校排二在哪？」
    「我就是啊。」
    不知他为何问到这个，林辉澄指着自己，眼巴巴的看着对方。
    「……」
    对方眼中出现一丝讶异，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怀疑。
    倒不是外表的问题，只是到目前为止，他对林辉澄的印象只有「聒噪」、「会不小心讲出自己心里的话」、「很笨」跟「不会看人脸色」而已，都只有负面评价的情况下，要他相信连坐椅子都会坐到人家腿上的人是校排二……确实有些困难。
    「啊哈哈，看不出来吼。」
    既然对方不知该说什么，林辉澄只好自己打破沉默，对方还没有做出回应，他们方才还在寻找的人已经自己来找他们了。
    「同学，你是校排一吗？」
    那老师看起来有些匆忙，因为该颁的奖都颁完了，等待区只剩下他们两个，老师才会这样问。
    啊？校排一？
    林辉澄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觉得自己刚才知道了不得了的事情。
    哇啊原来是你！
    禽兽！你就是禽兽！噗、哈哈哈哈……
    「那你呢？」
    见他点头之后，老师又转向自己傻笑起来的林辉澄。
    「哈……我是校排二。」
    一听到她这样问，林辉澄又笑不下去了。
    老师我知道你事情很多但你也不要出去一趟就完全忘记我的脸啊！而且既然已经忘了那为什么一开口就先问校排一是不是帅哥同学啊？然后我回答两次你也不用怀疑两次吧、很伤人唉！
    「彩排没来，今天集合还迟到，你当我很间有时间等你啊？」
    哦哦，暴躁老师的碎碎唸又开始了，我已经领教过了，帅哥同学你慢慢听。
    「我这不是来了？」
    他的语气不是很有礼貌，老师看他这态度，竖起眉似是想说什么，开了口却又因为台上的主任往这边看过来，而打住了想说的话。
    「……等下上台好好说话，你们是学校的模范。」
    啊，要上台了哦？
    「那我们现在就请校排第一跟第二来跟同学分享读书的秘诀。」
    主任看着他们俩，等待谁先自己站出来，林辉澄的脑袋一片混乱，他当然想让别人先上，但「你先去好不好」这句话还没说出口，他就感觉背后被一股力量推了一把，让他不得不往前踏出一大步。
    咦……咦？唉唉唉！等等、我还没准-------
    「同学，上台来吧。」
    主任亲切地呼唤林辉澄，而他只觉得在数百人面前演讲的压力瞬间袭捲了他，心脏不可抑制地狂跳起来。
    万事休矣……可恶啊帅哥同学你给我记住！
    事到如今，林辉澄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当他握住麦克风，发出第一个声音的时候，他只觉得自己的声音抖个不停。
    「我、我没有什么……读书的秘诀……就、就只是认真努力，酱而已……谢……谢谢大家……」
    他只说了这么两句便衝下台去，相较于林辉澄的紧张，他相当的镇定，顶多是林辉澄硬把麦克风塞给他还一脸恳求似的「求你了快拿吧」的眼神，让他稍微挑了挑眉。
    他也不怯场，立刻就拿起了麦克风，大步流星地走上台去，声音平稳而高傲。
    「我没有什么好讲的，要说为什么你们的成绩比我烂，那是因为，你们没我聪明。」
    这狂妄的发言，让学校出现了升旗史上最安静的三秒鐘，打破这份寧静的，是响震整个中庭的嘘声。
    哇塞……帅哥同学你也太敢讲了吧？在这个帮派混混黑道一堆的校园，说出这么挑衅的话，你不想活了啊！
    话说，我怎么觉得你刚刚超有气势的？人长的高长的帅果然不一样吗？
    总觉得如果换了衣服场景，再用刚才的语气说「要说为什么你打不赢，那是因为你没我强」，很适合当电影台词啊！
    这个发言引起了不小的骚动，咒骂声已经大到林辉澄可以清楚的听到里头的内容，四周纸片、垃圾散落，全都往台上丢了过来，见到这样的场景，秦狩也没有露出后悔说出这样的话的表情，只是一秒也不想多待一样，快速下了台。
    「来，安静。我说安静！你们不想解散是不是？」
    哦哦……教官出来骂人了啦，但是根本没用啊！帅哥同学你真的不解释一下吗？弄乱升旗秩序后转身就走很不负责任唉。
    还有啊，校猫你可以不要在教官爆怒骂人的时候自顾自地扑蝴蝶吗？你身边散发出一种粉红泡泡幸福氛围还有轻快的背景音乐，这样很违和唉！
    秦狩的脚步没有停顿，路过林辉澄身边时视线也没飘一下，他好像感受不到四周的咒骂和投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一样，自顾自的走着。
    既然教官不说解散，大家就很自动的自行解散了，放任教官一个人用麦克风喊啊喊、兇啊兇的。
    教官，你放弃吧，反正典礼也结束了，你就省点口水吧。
    林辉澄也跟着人群往教室移动，这时他忽然想到自己又忘了告诉对方自己的名字，连忙四处寻找他的身影，无奈人实在太多，最后还是没有找到。
    也许直接到对方教室去找是个好办法，但由于没有强烈的动机，林辉澄又很健忘，一下子就把这件事拋到脑后了，要真正互相认识，恐怕得再等一阵子。

 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以他们班的情况来说，打扫工作的分配是没有意义的，因为根本没几个人会打扫。拥有洁癖的林辉澄没有办法忍受脏乱，因此他是抱持着哪里脏就扫哪里的原则，一个人就包了所有的打扫区域，也多亏了他，他们班的整洁週週拿第一。
    今天天气很好，林辉澄便邀温小瑜一起到外扫区扫扫落叶，在前者努力不懈的指导下，后者打扫的技能明显提升了很多，也不会分不清楚扫把跟拖把了。
    「澄澄，读书真的没有特别的技巧吗？」
    温小瑜一面打扫一面问道。他指的大概是自己早上的发言，林辉澄搔了搔脸颊，回应道。
    「对啊，真的没有。」
    「唉……」
    「小瑜你真的太常叹气了，这样会未老先衰的。」
    「抱歉，我只是对自己的成绩很无力。」
    「啊？」
    林辉澄并没有确切知道温小瑜的程度大概到哪里，但他的成绩不算好，即便他如此努力。
    「我想我大概没有读书的天分吧……」
    他一个校排二，这种时候说什么「我懂你的心情」也未免太矫情，林辉澄一时之间找不出什么话安慰他，只好故作轻松的笑笑。
    「啊哈哈……你也不用太在意啦，尽力就好。」
    温小瑜也知道林辉澄的成绩是他努力得来的，因此对方能够这样跟他讲，他还是感到有些安慰。
    「嗯。不过我还是很羡慕呢，成绩好的人……」
    林辉澄正准备开口，一个不属于他们俩的声音便插了进来。
    「成绩好有什么用？再好也比不过一中的那些人啊。」
    萧龙自暴自弃般的口吻，让林辉澄没有办法认同。
    「你干嘛跟那些怪物比啊？」
    他们的脑袋都是超现实的存在，外星人是不能跟地球人比较的啦！
    「跟谁比都一样。」
    他的目光并没有看着他们，他说这句话时心里想着一个人，不知是出于愤怒还是不甘，他一手捏烂了手中的铝罐。
    「看清楚现实，这是圣安多！我们都是被社会放弃的存在，不管再怎么努力这个事实也不会改变，那我们干嘛要读书呢？都已经来到这里了，人生苦短，快活度日吧！」
    他忿忿地将铝罐丢到篮子里，发出了一点声音，喊完这句便转身离开，留下两人面面相覷。
    温小瑜听了这话，也说不清是讚同还是反对，只觉得刚才好了一些的心情，又全都不见了。
    或许有的时候，一个人，永远无法理解另个人的想法。
    这是他唯一想到的。
    *
    林辉澄有强烈的理组顷向，他对数理特别在行，也对化学很有兴趣，温小瑜也是这样的，两人的选修课程是同一堂，当初温小瑜知道这件事的时候还开心了好一阵子。
    今天的选修课，好宝宝一号林辉澄跟好宝宝二号温小瑜照常准时到教室，也照惯例的等了好一段时间，这门课的学生才陆陆续续进到教室。
    当林辉澄看到一个眼熟的面孔时，他下意识地就喊出了这样的话。
    「啊、禽兽！」
    「……」
    被点名的少年，此时正站在门口，因为是第一次来的关係，他不确定是不是这间教室，但看来已经没有确认的必要了。
    他音量不小的叫唤，引来了教室所有人的视线，有人很直接的笑了起来，其他人则小声说着什么，但音量控制不好的情况下，讨论的内容还是传到了当事人耳里。
    「他刚才说禽兽？」
    「是骂他只用下半身思考？」
    「呃……会这样说，他们到底什么关係啊？」
    路人们的对话让秦狩相当无言，他本来想装作没听到的，但是某个才刚害他被误会成禽兽的罪魁祸首，正闪着星星眼，拼了命的向他招手。
    为了避免他用更大的音量喊出「禽兽来这里啊」之类的话，他选择安静且迅速地走向温小瑜身旁并且坐下。
    一桌有四个位置，这里原本只有温小瑜跟林辉澄坐，两人是坐对桌的，而有两个空位的情况下，自己很自然的就选择了坐到温小瑜身旁，算不算下意识的回避林辉澄，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你也选这堂课哦？」
    林辉澄语中不加掩饰的兴奋，让秦狩有点不习惯。
    当他说出自己选的课程的名字，确定没有走错教室之后，心情变得有些复杂。
    当初选这门课是因为他本人也对科学有兴趣，选到了当然是好的，但跟林辉澄一起上课……他不知道该不该高兴。
    「啊，我跟你介绍一下，我朋友，温小瑜。」
    两人这是初次见面，温小瑜靦腆的笑了笑。
    「你好。」
    秦狩轻轻点头示意，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
    「既然我们同个选修，之前怎么都没注意到你的存在？」
    林辉澄很直白的问出了自己的疑问，秦狩倒也不吝嗇告诉他。
    「我不常来学校。」
    他的理由让两人有些惊讶，「为什么啊？」
    秦狩看了他一会，不是很想回答，而这时老师也进班了，课程的开始打断了他们的谈话，这个问题的答案，林辉澄自然无法得知了。
    「以上就是我们今天的课程内容，如果有同学实验成功的话，可以来老师这里领奖品哦！」
    听完老师讲解的时候，林辉澄深深的体会到了老师满满的恶意。
    写那么多那么长那么难的化学式是想怎样最好是有人做的出来啦！
    你看你看吧，同学们各个都脑袋空白，说什么有一点难度才可以提供同学讨论的空间，他们根本就直接放弃，开始玩手机了啦。
    「唔……」
    温小瑜很认真的思考分析着黑板上所写的东西，表情凝重痛苦。
    林辉澄自然也是一样的情况，他在纸上涂涂改改写满了两张纸后终于得出了一点心得，准备开始动手实验时，发现秦狩已经早他一步动作了。
    「你知道怎么做？」
    秦狩点点头，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林辉澄看到他面前的那张纸上只写了短短两个化学式子，那不在他的知识范围内。
    温小瑜以同样好奇的眼光观察着他接下来的动作，只见他从桌上数十种化学物品中，正确的挑出自己想要的东西，选择适当的提取用具后，精准的滴入需要的分量，动作之流畅，好像他已经重复过数百遍那般。
    「啊、这个实验需要用到盐酸？」
    林辉澄的计算式里可没有这项物品，因此他提出这个疑问。
    「嗯。实验成功的关键就是这个了，因为……」
    接下来一连串拢长的解说，林辉澄听得津津有味，温小瑜听得一愣一愣，无法理解。
    对方诉说这些实验原理的时候，从容的神情充分地证明自他口中吐露出的话语，是本就储存在他脑内的知识，他眼底流转着智慧的光芒，配上这英俊异常的脸孔，使得他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气质格外迷人。
    林辉澄像是找到了志同道合的朋友那般，和秦狩热烈的讨论了起来，相较于前者的兴奋，后者倒是很淡定，即便对方眼中的金光已经闪到温小瑜不忍直视了，他还是以平静的语调流利地解释着。
    这两个人对话的时候，形成一股鲜明的对比，而他们所讨论的话题温小瑜完全无法插上话，在听了差不多半小时后，他终于找到了这两个人的共同点------他们说的中文，都能够让自己听不懂。
    「所以，这个地方应该要这样。」
    「哦哦，原来如此！」
    好不容易突破盲点的林辉澄激动地一拍桌子，力道大的桌上的玻璃瓶因为震动而弹跳了一下，发出不小的声响。
    林辉澄无预警的握住秦狩的手，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对方看向他的眼神变得有些微妙。
    「哗啊！原来你这么懂化学哦，那我们一定很合得来。」
    秦狩僵硬的抽回被握住的手。
    「啊啊，之前一直忘了告诉你。」
    林辉澄清了清喉咙，伸出手灿烂一笑。
    「我的名字叫做林辉澄！」
    *
    这两堂选修课林辉澄可以说是收穫满满，走回教室的路上，还喋喋不休的跟温小瑜分享这次的心得，温小瑜即便无法体验那种吸取新知识的喜悦，光是安静的听着，也觉得被林辉澄感染了那种快乐，不自觉跟着微笑。
    回到教室放好东西之后，两人便前往合作社买便当，温小瑜说想先去厕所，让林辉澄在门口等着。
    林辉澄没事的时候总爱东看看西看看，然后就看到校猫在中庭以平躺的姿势，大喇喇的睡起觉来……
    嗯，是平躺的姿势。牠的短手跟短脚以蜷缩的状态立在半空，把软软的大肚子袒露出来给阳光曝晒。
    当隻猫咪真好啊，没有什么烦恼，每天就扑扑蝴蝶、睡睡觉、卖卖萌就有东西可以吃……
    就在林辉澄无聊的想着「如果可以变成猫的话是白猫还是花猫比较好呢」的时候，秦狩从楼梯走了下来，馀光瞥见他的林辉澄，眼中立刻蹦出了星星。
    「哦、秦狩同学！」
    秦狩不是没有认出他，只是有些意外没什么交情的人会这么热情的跟他打招呼。
    「嘿嘿……」
    ……而且还一边挥手一边傻笑。
    他抬手示意过后，便快步离开了。
    然而这样的情形不只一次。
    秦狩并没有每天都来学校，但是只要遇到林辉澄，对方都会闪着星星眼跟他打招呼，笑容灿烂闪耀的刺眼，让他有种对方背后有繁花绽放的错觉……
    真是奇怪的人呢。
    这个忽然介入他生活的人，让他有些不习惯。他向来独来独往，毕竟一个人行动比较方便，出席天数少的可以的他，跟班上同学根本毫无交集可言，他们大概连有他这个同学都不知道吧。
    这些都无所谓，他不在意。
    可是，林辉澄热情到他想低头快走都不行，所以遇到他的时候，他还是会意思意思应付一下。
    一整天都一个人度过，跟有人和你互动的一天，感觉是截然不同的。
    他在几天之后，深刻的领悟了这个道理。

 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林辉澄班上的班级活动课，就等于自由活动课，因为班导师根本就不会出现，他在开学的时候就已经清楚的表示「虽然学校有办班级活动但我觉得很麻烦反正你们也不想参加嘛」、「那我就不宣导了有兴趣的同学自己参与吧」。
    林辉澄在心里唾弃这个老师不下数十次，这不负责任的态度令他非常反感。
    这天，他发现讲桌上多了一个单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既然还没有被拿去做成纸球，可见是刚刚才送来的。
    林辉澄好奇的拿起来看了一下，是关于学生科展的东西。
    他之前就听说这个东西了，总之，这个比赛就是希望培育科学人才，鼓励有兴趣的同学决定一个主题并且共同鑽研讨论，有了科展经验，对未来也是加分的。
    林辉澄虽然对科学有兴趣，但他觉得自己没有创造东西的实力和时间，这比赛应该是参加不了了，而当他读到某行字的时候，他顿时睁大了眼。
    参加的同学，可以繁星加分。
    可以繁星加分……
    繁星加分……
    那不就是他要的吗！
    「小瑜！」
    「唔哇！」
    林辉澄忽然大叫一声，把恰好路过的温小瑜吓了一跳，手中的水壶水洒了一半。
    「你看这个。」
    他把单子拿到温小瑜面前，「我们一起参加科展吧！可以繁星加分唉！」
    「唔……可是，上面说参加人数至少三人唉。」
    「咦？」
    林辉澄这才发现自己漏看了一行字：参加人数以三人到五人一组，不限班级。
    「抱歉，我对这个很不在行，你找别人吧……」
    温小瑜踌躇了半晌，还是决定拒绝，他对这个真的是一窍不通，参加了也帮不上对方的忙……
    「唔，你不要拋弃我啊！就算我们两个都不会做科展，只要找到第三个得力助手就可以了。」
    这种把麻烦的事情都推给别人做的想法真是要不得，但事实上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但是，我们该找谁呢？」
    这就是问题所在。林辉澄抬手抵住下巴，陷入了思考。
    优先考虑的，当然是自己班的同学，但综合态度跟实力的考虑后，也找不出适当的人选。
    不然要找别班的吗？他也没什么认识的人啊……
    见对方也一副懊恼的模样，温小瑜简单说了结论。
    「如果你有找到第三个人的话，我很乐意帮忙。」
    以目前的状况来说，确实只能这样了。
    于是，接下来几天，林辉澄就开始了寻找一起做科展的小伙伴的任务。
    首先，他问了化学老师。
    「老师老师，我想参加这个科展。」
    「……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我想参加这个科展！」
    「天啊孩子，你说真的吗？老师太感动了！我上一次听到这句话是在……不、根本就没有同学参加过！你有这份心老师真的好高兴……」
    接着，老师就开始老泪纵横，诉说起以前的学生都怎样怎样，然后现在终于有一个积极进取的学生了之类的话，说到后来还激动的抓住林辉澄的手臂，硬是逼着他听他讲了十分多鐘。
    「老师可问题是我现在找不到同学跟我一起参加你能帮我问问别班同学有没有意愿吗？」
    林辉澄抓紧空隙一口气把想说的话说完，老师听了之后赶紧点头。
    「好好好、老师一定帮你问！如果你需要任何帮助，老师一定帮你！」
    「好的，谢谢老师！」
    林辉澄乖巧的点点头，扶着年迈的化学老师出了教室。
    嗯，接下来应该只要等消息了吧！果然有人帮忙方便许多呢，烂学校还是有好老师的嘛，哈哈哈。
    接着，风平浪静的两天过去，第三天林辉澄在打扫走廊的时候，看到化学老师在五楼，正往楼梯走呢。
    不知道科展的事情有进展没有？报名日期快要到了，还是早点解决这件事吧。
    抱持着这样的想法，林辉澄决定亲自去问问。
    两人刚好在楼梯间碰上了，林辉澄便道，「老师老师，我上次问你的事情怎么样了？」
    「嗯？什么事情啊？」
    老师露出慈祥的笑容，声音因为年迈而不太平稳。
    「哦，就是我说想参加科展，可是找不到同学陪……」
    他话还没有讲完，老师就激动地一把抓住他。
    「你、你说真的吗？你想参加科展？」
    「哦，对啊！」
    我之前就说过了啦！
    「天啊孩子，你说真的吗？老师太感动了！我上一次听到这句话是在……不、根本就没有同学参加过！你有这份心老师真的好高兴……」
    然后，完全遗忘了这件事情的化学老师，又洒了一把热泪，林辉澄在听了五分鐘同样的话之后，终于忍不住打断她。
    「老师！呃、那个，快要上课了。」
    「哦，好好好，那你赶紧回教室，科展的事情……」
    「不用麻烦老师了！」
    总之，科展的人选到现在还是没有找到，眼看报名日期就要在明天截止了，林辉澄不免紧张起来。
    难道就只能白白放弃了吗？可是加分真的对他很重要唉，呜呜……
    「澄澄，你找到一起参加科展的人了吗？」
    在前往选修教室的途中，温小瑜问道。
    「啊，还没唉。可是今天中午就截止了……」
    「要不然，我看你随便找个人好了，先把名额确定了，科展的作品我们再一起想办法。」
    林辉澄感觉一股暖流流过心头，开心地一把搂住温小瑜的肩膀。
    「小瑜你真是我的好朋友唉！」
    「嗯，哈哈。」
    因为有身高差的关係，温小瑜被他的力量压得身体向下弯，林辉澄笑嘻嘻的贴近他的脸这么说，一排洁白的贝齿笑起来特别好看。
    到了选修教室，两人意外的发现，居然已经有人等在那里了。
    「早安啊秦狩同学！」
    「你好。」
    林辉澄依旧保持着他的朝气蓬勃，温小瑜则是一贯的维持礼貌，秦狩见到他们两人，挤出了一个微笑来回应。
    看到他笑的时候，林辉澄愣了愣。
    因为，之前他屡次跟他打招呼，他不是点头就是抬手，脸上根本没什么表情，今天却反常的笑了。
    哇！那不就表示他也把他当朋友了吗？
    擅自得出这个结论的林辉澄心情大好，坐下来后就一直笑咪咪地望着秦狩，由于两人的相对位置是面对面的关係，他的视线要让对方想无视都难。
    而这样的视线在温小瑜的眼中看来，简直就是暗恋学长的学妹，以为对方没有察觉，而肆无忌惮的投以爱慕的眼光……
    「咳嗯。」
    在不熟的情况下，秦狩也不知该说什么话来化解窘境，只好尷尬的咳了一声。
    而林辉澄确实是不再盯着他看了，但温小瑜直觉的认为，他并不是真的察觉自己的视线太强烈，只是单纯觉得无聊想看别的地方罢了……
    「……啊。」
    「唔？」
    温小瑜忽然想到什么，发出了一个音节，林辉澄奇怪的看向他，只见对方用手指指着旁边，似乎想让他看什么东西。
    「什么啊？」
    问秦同学要不要一起参加科展！
    温小瑜比手划脚的，动作因为不想给秦狩发现而显得彆扭，从旁边看来挺滑稽的。
    「啊，猜字游戏吗？来吧来吧！」
    完全往错误方向理解的林辉澄表现出了不正常的狂热……
    无奈，温小瑜只好拿来纸笔，在纸上快速写下了「科展人选」这四个字。
    林辉澄读了纸条，再看向对着秦狩用双手製造出闪光的友人，顿时领悟到一件事情。
    懂科学，有能力做出科展作品的人，他面前不就有一个吗？
    事不宜迟，林辉澄立马就问了。
    「秦狩，你愿意跟我一起参加科展吗？」
    这两个人眉来眼去那么久，原来是为了这件事，秦狩展钉截铁道，「不要。」
    「唉唉唉！我们不是朋友吗？」
    「……」
    「拜託啦，秦狩你化学这么强做科展对你来说一定不会花太多时间的！」
    「好麻烦。」
    「不要酱嘛！拜託拜託啦！」
    「不想。」
    「唉唉、不然我请你吃冰淇淋？」
    「不。」
    一个甜点就想收买人，当他小孩子嘛……
    一个字比一个字少的回答，显示出秦狩逐渐减少的耐心，林辉澄仍旧不放弃希望的不断劝说，但到了最后对方连拒绝的话也懒得讲了，直接无视了他的存在。
    「秦狩同学你一定要帮我……」
    林辉澄爱动手动脚的坏习惯犯了，他以撒娇的语气喊出的名字听得当事者一阵恶寒，反应灵敏的抽回手，才没被对方抓个正着。
    「我不想做这个。」
    林辉澄想不到对方有什么非得帮自己的理由，更别谈他们那根本不存在的交情。
    秦狩的意思已经很明确，再纠缠下去就会惹人厌了，林辉澄也只好放弃。
    不过接下来的课程，两人还是契合的很好，这让林辉澄对于不能邀请他一起参加科展感到更可惜了。
    「秦狩，你为什么不参加科展啊？」
    林辉澄忍不住又问了一次，秦狩只是冷淡地扫了他一眼，不打算回答。
    难道是个闷骚？
    完全看错重点的林辉澄懊恼的偏了偏头。
    到底有什么理由让秦狩这么坚持啊？他连最终杀手諫都使出来了唉！他就搞不懂，为什么有人能够抗拒冰淇淋的魅力……
    「澄澄，科展的事情你打算怎么样？」
    下课之后，当了两节课空气的温小瑜恢復了实体，对林辉澄问道。
    「我看也只能放弃了。」
    林辉澄两手一摊耸耸肩，很是豁达。
    唉！老天不眷顾他，他也只能听天由命去了，科展什么的，跟他无缘啦！
    「……澄澄。」
    过了半晌，温小瑜又道。
    「如果可以，你还是想参加科展的吧？」
    「嗯，那当然啊！」
    「我知道了。」
    林辉澄当时还不知道自己无心的一个回答，会对后来的事情造成多么巨大的转变。
    「东西就请你帮我拿回去了，啊、不用等我吃午餐。」
    温小瑜把东西塞给林辉澄后便匆匆跑走了，不知赶着去哪里。
    「唔……」
    今天得要独自吃午餐让林辉澄感到些许的失落，不过比起这个，温小瑜不在，谁来帮他决定午餐的菜色啊？

 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温小瑜先是跑到了秦狩班上，却没有找到人，有人说刚才有广播，说不定是到学务处了。
    「秦同学！」
    非常幸运的，温小瑜在前往学务处的途中遇到了正从教官室门口走出来的秦狩，对方注意到了他，形状好看的眉微微上挑，似乎为他的到来感到意外。
    「关于科展的事情……」
    温小瑜刚刚是一路跑过来的，他喘了好几口才说话，可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冷淡的打断。
    「不要。」
    「请等一下！」
    他转身要走，温小瑜一着急就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
    秦狩扫了他一眼，不算友善的视线让温小瑜訕訕地放开了手。
    「呃……请你跟我们一起参加科展。」
    「凭什么？」
    他的语气透露着不耐烦，似乎对他们的一再纠缠感到厌烦。
    「他真的很需要这个分数，我可以给你钱，只要……只要你愿意……答应……」
    温小瑜的语句并不连续，他说着说着就愈来愈喘，胸口剧烈起伏着。
    秦狩看的出来他没有在开玩笑，而对方的条件确实让他心动了。
    「你愿意出多少？」
    似是没料到他会这么问，温小瑜想了想才道，「作科展的期间，一个月我给你一万块。」
    「五万，不然免谈。」
    温小瑜没想到对方会狮子大开口，看出他的犹豫，秦狩转身欲离，他只好硬着头皮喊道。
    「好！」
    温小瑜按着胸口，有些难受，「五万块，我会用户头匯给你。」
    共识算是达成了，秦狩点点头，看着温小瑜略显苍白的脸色还有喘个不停的模样，皱眉道，「你没事吧？」
    「没事……谢谢你，秦同学，再见。」
    温小瑜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跟他道别后，便加快脚步赶往下一个地方了。
    得赶紧告诉林辉澄这个好消息才行，不然要错过了……
    这一次，他帮上他的忙了吧。
    温小瑜这么想着，嘴角微微上扬。
    『你这个笨蛋、快点停下来！』
    哥哥突然喊出这句话，下一秒温小瑜觉得一阵胸闷，无论如何用力吸气都得不到一点氧气，他喘的不得不停下脚步，扶住墙面才勉强支撑住身体。
    『呼吸器快来出来啊！』
    比起紧张，温小瑜觉得自己是迫于对方严厉的口气才加快动作的。
    他拿出身上预备的呼吸器用力吸了几口，呼吸才慢慢平顺下来。
    『你他妈不知道自己有气喘是不是？跑那么快，想找死？』
    他这样一说，温小瑜发现自己刚才确实一心只想着赶快找到林辉澄，而不自觉愈跑愈快了。
    「抱歉……」
    『哼。』
    对方哼了一口气就再没了声音。
    独自用完午餐的林辉澄，正靠在后走廊上演忧鬱少年，望着天空想事情。
    啊啊，今天天气真好呢，想打篮球了。
    天上为什么没有白云呢？比起全蓝，他更喜欢有白云点缀的天空啊。
    「澄澄。」
    林辉澄懒懒的撑起身体，望向刚回来的温小瑜。
    「秦同学答应科展的事情了。」
    「……啊？」
    消息来得太突然，林辉澄脑袋一时之间无法解读。
    「总之、你快点把报名表交出去，快要截止了……」
    「啊啊啊啊！」
    原本打算放弃的事情忽然有了转机，林辉澄当然是开心的，他匆匆忙忙填好了报名表，再用毕生最快的速度衝到学务处交了出去。
    虽然已经过了报名时间，但看在他跑的这么辛苦的份上，老师还是很够意思的帮他应了下来。
    「yes！」
    这下他繁星可以加分啦！呜呼-------
    啊啊，比起这个，得不被教官发现溜回教室才行，嘘嘘嘘……
    回来之后，林辉澄马上跟温小瑜说报名成功了的事情。
    「太好了。」
    温小瑜即便遇到非常开心的事情，笑容还是一样很优雅，只是笑的弧度变大而已。
    「哇，小瑜你真是深藏不露唉，到底用了什么方法让秦狩改变心意啊？」
    「哦……就……讲了一些话……」
    温小瑜决定暂时保密，不让这件事情给第三个人知道。
    林辉澄不是会予取予求的人，如果让他知道自己花钱请秦狩参加比赛，这事大概就不成了。
    「唉唉？我不知道你口才这么好啊？总之你超棒噠！」
    可以参加就好了，其实林辉澄也并不在意过程，他开心地拉着对方的手转了两圈，笑弯了一双眼。
    不过，报名成功之后，科展的作品还是需要三人一起讨论的，然而林辉澄去找秦狩的时候，得到了这样的回应。
    「啊？他早退了？」
    「嗯。」
    大概是他来找人的频率太高了，那人又道。
    「他很少来学校，就算来了也常早退。」
    「酱哦……啊，那你有没有他的联络方式？」
    那人摇摇头，大概是没有继续搭话的意愿，转身做自己的事去了。
    知道秦狩不常来学校之后，林辉澄去找他的频率就更高了，搞得他跟他们班的同学都熟了起来，算是一种意外的收穫吧。
    比如说，在走廊上跟秦狩的同学擦肩而过，对方就会大喊「秦狩今天有来学校哦」，然后引来一阵侧目。
    隔了三天终于又遇到秦狩的林辉澄，在走廊上看见他的身影后，不顾他人的眼光，直接喊了出来。
    「秦狩！秦狩！秦------狩-------」
    秦狩一看到来人，就决定直接无视顺便戴上耳机隔绝一切噪音，但对方像是怕没人听到一般，跳针地重复着，他再这样叫下去，只怕全年级都要知道他们学校有一隻「禽兽」了……
    「你想怎么样？」
    他走到林辉澄面前，劈头就问，面上带着一丝不悦。
    「啊啊，首先谢谢你参加科展啊！」
    林辉澄当然没看出他的坏脸色，笑着说道。
    「然后？」
    「就……对于科展作品你有没有什么想法啊？还是我们选个时间出来讨论啊？或者……」
    「作品你们讨论就可以了，我只是充名额的，不是参赛者。」
    他说完就转身欲离，林辉澄眼明手快的抓住他的衣袖。
    「唉、可是我们需要你啊！」
    背对着他的秦狩深呼吸了几次，觉得头很痛。当初温小瑜的条件只有充名额而已，他可不打算对这件事情付出额外的努力，现在对方却纠缠着他不放……
    他这就叫自作孽吧。可是他真的很需要那些钱。
    「我讲求效率，你们把主题跟做法讨论好之后再来找我，要我做，就照我的意思来，瞭解吗？」
    就在林辉澄以为他不理他了的时候，秦狩强势的说了这么一段话。
    「哦，好哦。嘿嘿。」
    林辉澄傻笑了两声，习惯性地拍了秦狩的背一下，后者没料到他会这么做，就这样被碰了一把，心里很是无言。
    「所以你还是愿意帮忙的嘛！那当初干嘛……喂，秦……」
    不想再听他废话，秦狩这次很果断的进教室了，就在林辉澄准备呼喊他名字的时候，他冷淡的视线扫了过来。
    「不要再叫我的名字。」
    「不要叫你的名字？啊，你是希望我叫你的小名吗？」
    完全错误的解读让秦狩的太阳穴隐隐作痛起来。
    「那你喜欢小秦、小狩、小秦狩还是小狩狩？」
    「……闭嘴！」
    如此不堪入耳的称呼真亏林辉澄能够毫不害臊的当着本人的面说出来，秦狩放弃跟这个脑袋联想力非常人能理解的生物沟通，最后，这对话是在秦狩羞愤的低吼中终止了。
    跟温小瑜说了这次见面的谈话之后，他也露出了困扰的表情。
    「唔……我真的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啊啊，果然是这样呢。总之，在秦狩不愿意协助，温小瑜又想不出东西的情况下，决定主题的事情就落到了林辉澄一人身上。
    嘛……反正比赛也是他说要参加的。

 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林辉澄这个假日要出去买东西，便邀了许久不见的夏一璋同行。
    林辉澄的手机寿终正寝之后，夏一璋就不常跟他线上聊天了，原因是某个上网次数屈指可数，和他抱怨「你为什么都不回我」、「看一下讯息啦」之后，会回应「我知道了马上就看」然而最后会忘得一乾二净的人，非常不配合。
    「明明是二十一世纪的人为什么连上网都不会啊！」
    「反正没有必要嘛。」
    这是本人的说法，夏一璋觉得十分地无力。
    「无视人类科技的进展，甘愿过原始人的生活，你这是何必？」
    「哎呀，又不会怎样。」
    两人认识以来夏一璋就知道他这点了，只能说在大部分人都离不手机的现代，特例还是存在的。
    「猫咪！」
    夏一璋忽然叫了一声，林辉澄看了半天才注意到那猫咪是站在屋顶上。
    夏一璋已经兴奋地跑向猫咪的方向了，后者很有警觉性地跑了起来，灵巧的身体轻松地跳下两米多的高度，消失在两人的视线里。
    夏一璋追随着猫咪消失的方向绕到了屋顶的另一面，林辉澄则慢悠悠地跟上，一面说道。
    「你真的很喜欢猫唉。」
    一般来说，走路的视角是水平的，想必他是想看到猫咪，才会特别注意那些可能会出现牠们身影的角落吧。
    「嗯。」
    夏一璋很喜欢小动物，对猫尤其热爱。那猫咪跑进了一条巷子里，巷口被一台车挡住了，他进不去，只能远远地看着。
    只见夏一璋脸色微变，矮小身子来，似乎想看清什么。
    「你在看什么？」
    「你仔细看那隻猫咪。」
    那猫咪原先警戒着这两名人类，发现他们无法到达自己这边后，才开始动作。
    牠把纸箱上的破布移开，里头黑漆漆的，只听见几声细细的猫叫声。
    夏一璋一双大眼亮了起来，「牠有孩子！」
    母猫用鼻子顶了顶小猫的头，小猫呜呜叫了起来，声音虚弱而悲伤，母猫安抚似地舔着牠脏灰的脸，这画面看得夏一璋心都软了。
    「那隻小猫好像很虚弱。」
    「你打算怎么做？」
    「嗯……总之，先把小猫抱出来吧。」
    夏一璋侧身挤进巷子的声响惊动了母猫，母猫见状便快速跑离开来，跟他拉开距离，但却没有再跑远，视线在他跟孩子之间来回。
    当夏一璋接近小猫所在的纸箱时，母猫因愤怒而弓起了身体，牠前进了几步想要阻止，但又因为害怕而停下，一张小嘴依旧兇狠地嘶叫着。
    「抱歉抱歉，我很快就把孩子还给你。」
    夏一璋快速地把装着小猫的箱子抱了起来，那里头有三隻小猫，当触碰到牠们的身体时，顿时紧张了起来。
    「牠们的呼吸很微弱，可能是昨天淋了雨，又长期营养不良。」
    「唔……我们可不能带着牠们去买东西哦。」
    夏一璋用指头摸了摸小猫的头，眼底满是不捨，「总之，先送牠到附近的动物医院吧。」
    于是，两人便绕路先把小猫送到了动物医院，留下了自己作为主人的资料后，才前往原本的目的地。
    「不知道牠们能不能撑过来呢……」
    刚才听医生说了，小猫的情况并不乐观，严重地营养不良，还生病了。
    「一定可以的啦。」林辉澄爽朗的笑道，「你拯救了牠们啊！」
    夏一璋有时也希望自己能像友人一样乐观，虽然还不知道结果，但听他这么说，心里的担心确实少了许多。
    「我希望可以拯救更多的动物，不只是猫咪。」
    听他这么说，林辉澄弹了个响指，「哦，那就当兽医吧！」
    夏一璋勉强笑笑，「有考虑过，但我不知道医疗适不适合我。」
    「可以的啦，哈哈。」
    需要鼓励的时候，找林辉澄一定是个很棒的选择，因为他会自动无视一切现实的阻碍，全然地支持你；但若你是需要一个可以给你分析与建议的人，他恐怕就不合适了。
    因此夏一璋只是笑一笑，结束了话题。
    林辉澄趁着等车的空档去饮料店买饮料，当他看到店员时，他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他又走近了一些，那店员本来想出声招呼的，看到来人后却愣住了，显然也认出了他。
    林辉澄大叫，「你不是秦狩吗！」
    聪明人都看得出来秦狩的脸黑了一大半，然而他还是基于店员的角色，客气地问，「要喝什么？」
    「哦，我要两杯珍奶。你……」
    林辉澄本来想问他为什么在这里的，秦狩却强势地打断了他。
    「冰块甜度？」
    「嗯……去冰半糖。」
    「旁边稍等。」
    彷彿是不想给他说话的机会一般，林辉澄被赶到了等待区，但他克制不住跟对方搭话的慾望，因此又叫了他一声。
    「秦狩？」
    对方不知是真没听到还是装的，并没有理会他，想起之前秦狩说过不要叫他名字，林辉澄小心翼翼地换了另一个称呼。
    「小狩……」
    这称呼要是用他喊本名的音量叫出来，只怕本人都要吐血了。
    秦狩皱着眉头，「怎样？」
    他的不悦并没有让林辉澄退缩，相反的，对方终于肯理自己让他非常开心。
    他好奇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打工啊？」
    「……缺钱。」
    林辉澄瞄了眼墙上的徵收海报，「这一般都只收正职不是吗？」
    「我是正职。」
    「咦！」
    那……那、那你上课时间怎么办啊？学校不用去吗？
    「你的饮料好了。」
    想问的问题还没有问出口，秦狩就把包装好了的饮料拿到他的面前，这时又来了一批客人，他忙了起来，林辉澄也不好打扰，但又觉得直接走掉很奇怪，因此特地朝他挥了挥手。
    「秦狩，掰掰囉？」
    秦狩点点头，心里恨不得他赶快走。
    林辉澄回到夏一璋身边的时候公车恰好来了，上车之后，他便说起了刚才遇到秦狩的事情。
    「唉？连上课时间都在打工吗？」
    「嗯啊，感觉超酷的唉！」
    我也好嚮往啊！半工半读什么的……总觉得很像是漫画里的主角会有的设定呢，嘿嘿。
    「这样还可以校排一吗？好厉害啊。」
    夏一璋露出了羡慕的表情，显然是因为高中成绩不理想的关係。
    「嗯，我决定了，目标是打败秦狩！」
    「嘘，小声一点啦……」
    他在唸这个名字的时候还真是无所顾忌啊，唉……
    「而且，他好像很少来学校的样子。」
    「唔……那他会不会是流氓啊？」
    夏一璋有些担心地猜测，林辉澄倒是没有想过这一点，「应该不会吧，毕竟他成绩那么好，没上课的时候也是在打工啊！」
    「说的也是。」
    听他这么一说，夏一璋又觉得是自己多心了。
    *
    殴打事件之后，林辉澄就只能自己回家了，这次他像往常一样走在回家路上，却被一群人给拦下。
    「你们想干嘛？」
    输人不输阵，林辉澄抢先开口。
    看起来是领头的笑道，「还记得我吗？」
    谁会认识你这种地痞流氓啊！
    虽然想这么说，但我怎么觉得这人愈看愈眼熟……啊、不就是之前找小瑜麻烦的混混吗？
    「算了，不记得也罢。」看他安静这么久，那流氓也懒得等他回忆了，「你坏了我们的好事，别以为可以就这么算了。」
    「唔……」
    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屡次被骚扰啊……
    林辉澄皱眉，「那你们想怎样嘛！」
    「讨回你欠我们的东西。」
    那老大一个手势，三人人便上前去把林辉澄拖到了小巷子，顺便搜刮了他身上的财物。
    「啊、你在摸哪里啊！」
    「不要、啊、哈哈，很痒、很痒啦！」
    「哈啊、不、不要摸那里啊！」
    「……」
    这勒索被搞得好像强姦一样，引人误会的话语听得老大一脸黑线，发现他身上根本没什么钱之后，这火气就更大了。
    「别笑了！」
    老大一手掐住林辉澄的脖子，将他压到了墙上，巨大的撞击力让林辉澄的后脑挨了一记，顿时笑不出来了。
    「我不知道上一次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这次不会有人救你了。」
    他说完便是一拳，力道大的林辉澄当场被挥倒在地。
    「给我打！」
    口令一出，四个人开始对林辉澄拳打脚踢，他几次反抗都没成功，那些人殴打的力道也只是愈来愈强、愈来愈重，已经在他身上造成了出血的伤口。
    林辉澄腹部被重重踢了一脚，他觉得器官都给那人踢爆了，痛的吐出一口水来。
    「咳、咳……唔……」
    他本能的护住头部，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反抗的馀地，他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像温小瑜那样忽然实力大爆发，把这群人全打趴。
    林辉澄从小到大都是乖孩子，也没得罪过谁，现在却要遭受这种对待，令他心中千万隻草尼马奔腾。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被打死在小巷子里惨死街头的时候，一个声音适时地解救了他。
    「住手。」

 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住手。」
    他音量不大，却自带一股气势，让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林辉澄也因此得以有些喘息的空间，但仍因为疼痛无法起身。
    「小子，这不关你的事。」
    见来人是个少年，他们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老大说完之后又转过身去准备对付林辉澄，这次少年居然直接上前伸手将对方的肩膀掰了过来。
    「我说，住手。」
    少年声音冷了下来，眼里带着无声的警告。
    老大怒极反笑，毕竟这年头像这样有胆量的傢伙已经很少见了。
    他抬手就是一拳，少年反应迅速地矮身躲过，同时发了一记下勾拳，反将一军。
    这状况是不打不行了，少年一双慧眼扫射了四周环境和敌人人数，瞬间做出了决定。
    两个同时朝他衝上来的人，他先是揍了右边那个，再将对方推向左边那人，他们一个重心不稳，两个都在地上倒成一团，少年的手掌精准地批向将后颈暴露在他面前的敌人，那人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被他压在身下的那人推不动一个九十几公斤的男人，眼看少年的拳头已经挥了过来，就这么在没法反抗的情况下被揍晕了过去。
    「啊……啊啊啊！」
    剩下唯一一个小弟看到这状况，又回想起了温小瑜的狂暴化，吓得尖叫逃跑了，场面顿时大逆转，变成了一对一。
    「真他妈没种！」
    老大碎了一句，亮出口袋的瑞士刀，准备给这不知轻重的小子一点顏色瞧瞧。
    少年的眼睛盯着对方手上的刀子，预测好他攻击的点，顺着对方伸过来的手，借力使力地将他整个人带离自己身旁。
    攻击落空的老大显然怒了，开始胡乱进攻，相对于对方的急躁，少年的闪躲一直都很稳，面上毫无波澜，而他的视线也没有一丝飘移。
    「马的！」
    他咒骂一声，长手一挥把少年逼得不得不后退一大步，结果好死不死踩到了落在地板的棒球棍，整个人身形不稳向后跌去。
    少年暗叫不妙，下一秒对方的手已经掐了上来，将他压制在地。
    「呃啊……」
    痛了好一阵子的林辉澄终于缓过劲来，可以看看现在的状况了。
    其中两个人不知何时倒在了地上，另一个消失了，剩下领头的跟少年在对峙。
    看着少年战斗的背影，林辉澄恍若看到圣人降临一般。
    啊，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你解救了我，你一定是我的……唔，如果这是英雄救美的桥段，大概可以说是真爱，但两个都是男生……就说你是我的转生兄弟吧！
    兄弟有难，他怎么能够旁观呢？
    林辉澄当下立即站起身来，顺手抓起一旁别人丢弃的平底锅，打算找空隙解救他兄弟。
    对方手上亮晃晃的尖刀看得林辉澄为少年捏了好几把冷汗，但那人的脸……怎么觉得有点眼熟？
    ……小狩同学？
    在他跌倒，帽子飞离时，暴露出了掩盖其下的英俊脸孔，林辉澄顿时瞪大了双眼。
    都是你穿便服又戴帽子太帅了我才一时之间没认出来……啊啊啊！你要做什么、放开我兄弟！
    秦狩被对方压倒在地，而对方现在是背对着林辉澄的，大概也没注意到他起来了，林辉澄眼见他手上的刀子要捅向秦狩，情急之下便高举平底锅，用力朝他的头部挥了下去。
    「鏘」的一声，老大的身体软软的倒了下去，还搞不清楚状况的秦狩，在对方倒下后看到了拿着平底锅的林辉澄，比起松了口气……好像还是无言的成分更多。
    「……哦，我还蛮厉害的嘛！」
    这是林辉澄第一次打人，首次出手就有那么好的效果，他都佩服自己了。
    「你没事吧？」
    林辉澄伸出手想拉他起来，秦狩迟疑了一下才伸手握住。
    「没事。你呢？」
    「呃……还行啦。」
    他的状况其实说不上好，毕竟刚才被揍了好几拳，肚子动得要命，白色的制服上还留着鞋印呢。
    「你在学校惹了什么人吗？」
    「蛤？」
    秦狩虽然不常去学校，但路过他们教室时，里头被翻乱的样子他看过很多次了。
    「不管是温小瑜，还是你……」秦狩弯腰捡起方才因打斗而掉落的帽子，一面说道，「这些人头脑发热的时候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早点解决比较好。」
    不远处传来了警车的声音，秦狩简单道，「警察是我叫的，剩下的你自己处理吧。」
    「唉等一下！」
    林辉澄叫住他，问了一个无关紧要，但不知道会让他很在意的问题，「你穿着便服，是要去哪里啊？」
    「打工。」如果只回答这样，林辉澄大概不会善罢甘休，秦狩这次很认命的自己说了下去，「在言叶书店。」
    这书店林辉澄并不陌生，因此格外惊讶。
    「唉？你在那边打工！」
    「嗯。」
    他已经耽误太多时间，得赶快离开。秦狩朝林辉澄挥手道别，后者还来不及回应他就已经匆匆转身，却又在迈出两步之后回头了。
    「以后……跟朋友结伴走。」
    林辉澄开心地笑了，「好噠！」
    世界上就是需要你这种人啊秦狩同学！虽然你一开始很冷淡不太理我，但你果然是个好人！嘖嘖嘖，糟糕，我看人的眼光怎么会这么好？
    林辉澄夸张的表情跟动作引来了旁人侧目，他却像感觉不到他人的眼光一样，陶醉在自己的世界。
    *
    林辉澄跟着警察做完一些手续后，才到医院检查伤势，幸好没有大碍，只是身上的瘀青有点多而已，真正让他困扰的，是等一下该怎么跟爸妈解释……
    为了避免爸妈打电话来，他已经先借手机说跟同学出去吃晚餐了，但身上的伤口，可没那么容易蒙骗过去。
    唉……如果真的被秦狩说中了，我惹了什么人，代表还有更多麻烦等着我吗？
    林辉澄上了公车，准备坐下时，身体一弯曲，腹部就一阵难受，让他不得不以极度缓慢的速度坐下。
    他觉得自己真是衰到家了。
    身上的伤口当然是藏不住的，为了隐藏穿长袖就更奇怪了，林辉澄索性直接暴露给爸妈看，结果当然是被骂了一顿。
    说怎么这么笨手笨脚，走个路都可以摔下楼梯……
    林辉澄不想告诉爸妈真相，是害怕他们担心，而且，他觉得事情没那么严重。
    隔天在学校温小瑜一看到他手上的瘀青马上就发问了，知道兇手是之前找自己麻烦的人时更是内疚的快哭了。
    「小瑜你不用道歉，这不是你的错。」
    「可是……是因为我，你才……」
    「没关係啦，他们都被警察抓走了，而且……」林辉澄顾作神秘的笑笑，「你知道当时是谁来救我的吗？」
    温小瑜摇头，安静地等着他的下文。
    「是秦狩！」
    他大叫的声音，再度引来旁人诡异的目光，但这名词也不是第一次听到了，大家也见怪不怪了。
    温小瑜显然也非常惊讶，
    「他怎么会在那里？」
    「他正要去打工呢，在言叶书店。」
    说到这里，林辉澄忽然想到一个好办法，马上提了出来，「要不一起去找他吧，顺便弄科展啊！」
    「我可能不行，抱歉……」
    温小瑜有些为难地拒绝了，看他的表情，应该是有什么苦衷，林辉澄也就不多说了。
    既然如此，林辉澄就只能自己去了。
    今天放学后，他特地绕了路到秦狩说的那家书店，他其实不知道对方打工的时间，此行也不一定遇的到，但他还是抱着「就算没遇到来看看书也好」的心情来到了这里。
    进到店内，林辉澄扬着脖子四处寻找秦狩的身影，不得不说，他那张脸实在很显眼，他一下就认出来了。
    秦狩一个转头，恰好和他对上了视线，他一双浓眉上挑，似乎很惊讶他的到来。
    「你怎么在这里？」
    为了避免对方在这里秦狩秦狩的叫，他决定先开口。
    「之前你说在这里打工，就想说绕过来看看。」
    秦狩点头表示瞭解后就移开了视线，态度相当冷漠，林辉澄赶紧接着道。
    「既然我已经知道你在这里打工，你又不常去学校，科展的东西直接来这里找你讨论不行吗？」
    「如果你不建议等到我下班的话。」
    他是来打工的，在上班时间还处理私事，难免有些说不过去。
    「你们有什么事情吗？」
    店长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于是问道。
    「学校要做科展。」
    「哦，那很好啊，客人少的时候你们可以讨论。」
    「咦、真的吗？」
    林辉澄闪着星星大眼看着英明的店长，后者回以他一个慈祥的笑容。
    「哇，那太好了，我们赶快开始吧！」
    林辉澄很自动的找到座位坐了下来，看秦狩没有要动作的意思，还朝他挥了挥手。
    「……」
    明明是在打工，为什么会……唉……
    秦狩其实不太想过去，但要是再不走他等一下又要大叫自己那可笑的名字了，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秦狩还是认命的自己过去了。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科展的东西，我已经想到一些了。」
    「嗯。」
    「看你是要发明东西呢、还是观察研究？你比较喜欢哪个？」
    「观察吧。」
    原因是发明太麻烦了，他才没那么多时间呢。
    「哦哦，那你想研究些什么呢？病毒之类的？」
    「……植物就好。」
    能够肉眼直接观察又很好取得资料的东西就是这个了。
    「哇，我怎么都没想到呢？」林辉澄看起来对这个提议非常满意，「那我们什么时候要出去找植物啊？」
    「用校园里的就好。」
    秦狩所提之一切建议都只是出自于懒而已，但林辉澄脑袋内键的过滤器似乎总是有办法解读成好的意思。
    「对吼，那就很方便啦，你真是太聪明啦！」
    林辉澄低头记录着什么，秦狩则是随意地望着窗口，原本不打算探究什么，却有一个眼熟的面孔跃入视线当中，让他顿时瞪大了眼。
    「怎么了吗？」
    林辉澄看见了他的表情变化，问道。
    「……」
    对方问话的时候他反射性的看了过去，再次将视线移回方才的位置时，那个身影已经消失无踪。
    她不应该在这里的，世界上长得像她那样的女人多着了，自己大概是眼花了吧……
    秦狩摇摇头，却没有办法完全不在意这件事。
    两人讨论了一阵子，书店的客人忽然多了起来，秦狩回去工作的空档，林辉澄便拿出作业来写，写着写着就太专心了，以致于秦狩处理完工作站到他身后时，他也丝毫没有察觉。
    「唔……」
    林辉澄的坏习惯，就是想事情的时候习惯咬东西，像现在这样，手上的笔就被他放到嘴中咬啊咬的。
    「你的铅笔快被你咬烂了。」
    他愈困惑，就不自觉咬得愈大力，直到一个声音从头上落下。
    自己的模样都给对方看光了，林辉澄脸一红，赶紧把笔拿了出来。
    「你……你什么时候好的啊？」
    如果是更久以前，那他不就看到我更多丑样了？我没有办法控制自己啊！不嘟嘟嘴抠抠脚抓抓头发读书真的会睡着嘛……
    「这一题，应该要这样做。」
    秦狩无视了他的问题，直接拿过他的笔，在他的本子上改了几个数字，答案忽然之间就浮出水面了。
    「唉？为什么？」
    秦狩开始了一连串的解说，眼底智慧的光芒波光流转，打结的思绪釐清后，林辉澄感受到了豁然开朗的畅快。
    「哗，你真的好厉害啊！那我以后有问题可以来这里问你吗？」
    这个把同学当免费家教的语气……秦狩迟疑了半晌，给出的是这样的回答。
    「再说吧。」
    闻言，林辉澄笑的更灿烂了。他就知道秦狩没有那么冷漠，至少他没有直接拒绝。
    *
    关于秦狩要他结伴跟朋友走的事，林辉澄并没有放在心上，他想说只是青少年无聊的恶作剧，时间久了自己会停手的。
    刚上完室外课，和一群人打打闹闹着回到教室的林辉澄等人，再打开教室门后，同时愣住了。
    「干！谁他妈弄的！」
    「又来？三小啊……」
    林辉澄的感觉也跟他们差不多。桌椅被翻得乱七八糟，里头东西散落一地，黑板跟墙壁都被画满涂鸦和不雅字眼，还有几个字用红色特别强调。
    「弱鸡跟gay炮今天晚上八点xx公园集合。不见不散！」
    温小瑜也回到了教室，看着这景象直皱眉。
    「弱鸡跟gay炮……是说温小瑜跟你吗？」
    「这确定的语气也太伤人啦。」
    林辉澄苦笑。
    「不是啦，我一看到gay就知道是温小瑜，啊跟他走比较近的就只有你不是吗？」
    这人说话毫不修饰，手也很不安分的搭在温小瑜肩膀上，一付很熟的模样，嘻嘻哈哈的嘴脸要多讨厌就有多讨厌。
    「哈哈哈，你说小瑜是gay吗？唉你这人怎么这样！」
    「他长这张脸配女生太可惜了吧？」
    「人家就是长得秀气，听你的语气难道对他有兴趣？」
    那人上下打量着他，那视线令后者非常不舒服，而温小瑜的过分沉默令林辉澄紧张，可他的劝说大家并不在乎。
    「喂，你们差不多一点。」
    「如果是跟小瑜……我也不是很排斥啦。」
    他装模作样地用手指抵住温小瑜的下巴，强迫对方抬头注视自己，然而当他这么做的时候，对上的眼神却不是预期中的恐惧无措，而是兇狠冷冽的怒视。
    温小瑜瞬间转换了瞳色，那人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了，下一秒温小瑜打开他的手，力道大的出乎意料。
    「注意你说的话，我他妈不是给你们玩弄的对象。我也是人，是人都有脾气、有感觉的！因为我好欺负，就开这种玩笑？反正温小瑜不会生气、不会反抗，是吗？还不快为你们刚才说的话道歉！」
    温小瑜瞬间冷下来的眼神跟语气让眾人反应不过来，也没对他句末的命令做出回应。
    「混蛋、给我道歉！」
    「对、对不起！」
    骤然放大的音量听得林辉澄心脏都在颤抖，现在的温小瑜身上自然散发出的王者威严，让那些人不敢不低头，无关的人都为这一幕看傻了眼。
    「警告你，少惹我。」
    温小瑜单手扯住对方的衣领，硬是把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同学给拉了下来，对方惊恐的同时也怀疑这细瘦的手臂是哪来的力量？
    撂下狠话后，温小瑜便离开了现场，留下眾人面面相覷。
    唯一知情的林辉澄克制自己不要笑出来，不然下一个被打的就是自己了。
    林辉澄想，依他哥哥那种性子，在这里乱走绝对会惹上麻烦，还是跟上去比较好。
    他小跑步追上小瑜，对方把头转过来的时候，瞳色已经恢復了正常，眼中的锐气也已经消散。
    「啊，已经变回来了吗？」
    「嗯。」
    温小瑜的视线低低的，看得出心情不太好。
    「那些人说话就是这样啦，不用太在意。倒是你哥，怎么忽然就冒出来了？说真的他们惊恐地看着你直道歉的模样还挺好笑的。」
    也许是温小瑜平时都很温和，忽然这样大发雷霆的才显得特别有威力吧，至少他是这么觉得。
    「哈哈，是啊。」
    唉？你竟然附和了吗？我以为你会说「这么想不好」之类的唉，原来你也一直看他们不爽啊，哈哈。
    「那个……黑板上的字，你打算怎么办？」
    那些字眼无疑就是在讲他们两个，说是在公园，照狗血电视剧的剧情来看，不就是他们要被围殴了吗？
    「被打被揍都是青春的一部分嘛，虽然不知道惹了谁不高兴，我觉得还是要赴约，也许他们打完之后心里爽快了就不会再找我们麻烦了。」
    「还是先稟告教官比较好吧……」
    温小瑜生性胆小，比起自投罗网，他认为带上帮手才是明智的做法。
    「嗯，就这样吧。」
    决定好之后，两人便一同前往教官室，看了半天发现只有一位教官在，而那位教官现在正把交叠着的双腿翘在办公桌上，看到一半的杂志盖在脸上，似乎正在闭目养神，姿势放松的像在自己家里一样。
    温小瑜犹豫着该不该打扰，林辉澄则是很自然地走上前去，「呦，教官！」
    男人拿下盖住脸的杂志，露出底下英气逼人的脸庞，他微瞇着眼打量来人，就连说话的嗓音都有些沙哑，看来睡了有好一段时间。
    「什么事？」
    林辉澄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教官只是「嗯」、「喔」的回应，也不知道听进去多少，温小瑜在一旁看得心急，难道自己真的选错了学校？连教官的素质都这么差？
    「我知道了。」男人站起身，戴上了印着中校军徽的帽子，忽然严肃起来的表情，竟给人一种可靠的感觉，然而他接下来说的话，令两人非常的无言，「去赴约不就好了？」
    「……咦？」
    「总之就是你们在外面惹了什么人吧？自己的问题自己解决，这才是男子汉，兄弟。」
    讲了这么久结果还是要我们自己解决吗！那我刚才跟你说了那么多是为了什么，把我逝去的青春还给我啊混蛋！
    「教官，没有其他办法吗？」
    「放心啦，教官会罩你们的，如果情况不对的话。」
    男人回答的语气给两人一种漫不经心的感觉，教官帮助学生的义务居然还要有「如果情况不对」的前提，所谓情况不对是指什么？生命受到威胁吗？
    「好啦，教官现在要去巡逻了，你们也赶紧回去上课吧。」
    男人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留下两人面面相覷。
    唔，虽然结果不如自己预期，但教官的意思是愿意帮忙……吧。
    「所以呢？」
    温小瑜睁着一双圆润水汪的大眼，等着林辉澄回答。
    「小瑜，男儿当自强，果然只能赴约了。」
    「……」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当晚温小瑜跟着林辉澄来到约定的公园，到了这个时间，来运动的人已经不见几个了，树影削弱了路灯的光线，气氛不知怎么的，显得特别诡异。
    「澄澄……」
    再加上知道自己等一下是要跟别人干架的，温小瑜不安地抓住林辉澄的衣角。
    「不用担心啦，一群年轻人，能闹出什么事？」
    说不担心是骗人的，林辉澄自己现在也怕的要死，刚刚一路走来他都感受不到什么，怎么现在忽然紧张起来了？
    两人到没多久，就有一群人出现了，其中一个就是多次找小瑜麻烦的混混，不过这次领头的不是他了，似乎是请了他老大来。
    老大耍狠道，「算你们有种！你打我小弟的事情，我可以不跟你们计较，除非……」
    看着对方手上的棒球棍，林辉澄嚥下一口唾液，「除非什么？」
    「你。」老大指着温小瑜，「帮我小弟…….」
    老大并没有说出那两个字，而是带着猥褻的表情作了个手势，他们都看懂了。
    「啊……」
    温小瑜像小猫一样细细叫了一声，反射地就躲到林辉澄身后，眼里盈满了恐惧。
    「开什么玩笑！他才不会答应！」
    这群人真是欺人太甚了！漂亮的男孩子也不是这样欺负的，你个色老头、变态、超级大色狼！
    「喔？」老大意味深长的一笑，忽然又有六七个人从阴影中走出，林辉澄数了一下，加上刚才就已经在的，一共是十个人。
    「要不要重新考虑？」
    「马的……」林辉澄握紧了拳头，低声唸了一句，「小瑜，我们惹了不得了的人啊……」
    这群人身上一个两个都散发出不正常的黑气，危险的气息不断朝他袭来，这与身俱来的感知力，可以帮助他避开危险，却也同时带给他双倍的压力跟恐惧。
    「把两个人都抓过来。」
    老大冷冷的声音落下后，几个壮汉上前将两人抓住，其他人则包围住他们。老大一个手势，一群人便开始对林辉澄拳打脚踢，被箝制住的温小瑜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徒劳地喊住手。
    「让他安静一点。」
    小弟粗暴的摀住他的嘴，抓着他的头发让他抬起头来。
    屡次找温小瑜麻烦的混混走到温小瑜面前，一脸猥琐的撩开他披散在额前的刘海，那触感让他直作呕。
    「其实我从一开始就觉得你长得挺好看，只可惜你是男孩……不过，偶尔来点刺激的也不错。」
    温小瑜的外套被扯下，那些人的力道大的他感觉肩膀都快脱臼了，当对方脱去裤子时，他急得眼泪都冒了出来。
    「小瑜！」
    被打得起不了身的林辉澄混乱中叫了他一声，却只换来一击重拳，痛得他喊不出声。
    温小瑜好恨自己，他恨自己什么都做不了，把朋友捲进这种事情，让自己给人这样糟蹋，温小瑜，你真他妈废物…….
    『怎么样，需不需要我出马？』
    哥哥的声音再次在脑海中出现，说中了温小瑜现在心里想的事情。
    「你之前揍人的气势去哪了？小姑娘？」
    挑衅的话语不停衝击着温小瑜，对方不堪入目的性器挺立在自己眼前，他快被逼疯了。
    『温小瑜，让我来吧，你什么都做不了。救不了朋友，也帮不了自己，承认吧！』
    哥哥总是知道说什么话能激怒他，他的愤怒逐渐掩盖过了恐惧，黑暗的想法佔据他心头，他真的想让这些人死，通通去死！
    一阵失重感袭来，温小瑜惊觉哥哥又要附身了，他不要这样、他不要什么事情都靠哥哥解决！
    「够了！」
    他忽然爆出的话语，让对他上下其手的人都愣住了，殴打林辉澄的人也停止了动作，回过头来看是怎么一回事？
    想起之前被温小瑜打，他也是像这样忽然性情大变，那混混有些紧张，反射性就先护住了自己暴露在空气中的命根子。
    然而温小瑜只是喊了一声就没再动作了，他挣脱不开束缚，也没力气逃跑，就连脑中那嘲讽的笑声，都还在继续。
    『啊哈哈哈、哈哈……你能做的，就只有这样？别逗我笑了！』
    林辉澄还以为他要变身，心中燃起的一线希望马上又熄灭了。
    不过，这么一说，刚才那是温小瑜自己的愤怒吗？
    「什……什么啊，吓我一跳。这事要不要做也由不得你！」
    见他没了气势那混混立刻又嚣张起来了，按住温小瑜的头就要强迫他，温小瑜紧闭着嘴巴跟双眼，表情扭曲痛苦。
    「都住手！」
    一声不属于在场任何一个人的喝斥，让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
    「警察！不准动！」
    这群混混再怎么不要脸，还是害怕法律的，警察一来，他们也不敢再有什么动作，一个个被押上了警车。
    林辉澄只是受了一点皮肉伤，不用送医，但两人还是要回警局协助做笔录。
    适时出现的警察让两人逃过危机，不过这也太刚好了吧？
    就在林辉澄心想自己怎么这么狗屎运的时候，出现在面前的男人将他的疑惑一扫而空。
    「同学们，你们没事吧？」
    虽然说了这样的话，何教脸上却看不出一丁点的担心。
    「教官！」
    林辉澄爽朗地打招呼，温小瑜则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没表示什么。
    原来教官还是心系我们的啊，早上是我误会你了。咦，怎么反而感觉自己很差劲？
    「还好警察及时出现，不然小瑜就……」林辉澄及时打住，这样噁心的事还是不要大肆宣传比较好，「就要受伤了呢！」
    「虽然我八点前就已经到公园，但忘记了你们跟我说的确切地点，才带着这一批警察绕了好大一圈，听到有人大喊的声音，才赶过来。
    那声大喊，指的应该是小瑜的「够了」。
    「这么说来，是小瑜你救了我们啊！」
    林辉澄开心地搭住温小瑜的肩膀，后者低低「嗯」了一声，反应很冷淡。林辉澄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他方才挣扎这么剧烈，眼睛都哭红了，手也一直抓着衣领，看来还没有从刚才的惊恐脱离出来。
    他这个样子，林辉澄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轻轻抚摸他的背，希望可以透过这个动作给他一点安抚。
    教官带着两人到了警局，依学校的立场教官有义务通知父母，林辉澄的妈妈一来就着急的问东问西，愈问愈气，抓着林辉澄直打，爸爸则是笑着拉住妈妈胡乱挥舞的手，说「我年轻时也没少打架，多大的事」，看得很开。
    林辉澄看温小瑜跟教官站在角落不知说着什么，双方表情都很凝重。
    等事情都处理好，已经快十一点了，温小瑜的父母就是没出现，他是给司机载走的。林辉澄则跟他父母挤一台摩托车，妈妈上了车还在唸个不停，林辉澄笑着给她赔罪，从后面紧紧抱着她一米五的娇小身体。
    从公园就异常沉默的温小瑜此时坐在轿车上，等红灯的时候林辉澄的车恰好停在他旁边，他侧头就看到林辉澄跟他妈不知在闹什么，妈妈激动的都脸都红了，他还笑得十分灿烂。
    方才在警局里林辉澄的父母也跟他说了话，他感受的出来这一家人都是心地善良的老实人。
    这简单平凡的一家人所拥有的，是他砸再多钱都买不到的亲情和温暖，只要想到等一下回到家后又要面对空荡荡的宅子，他心里就酸涩不已。
    温小瑜看着这一家三口，忍不住红了眼眶。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林辉澄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关心温小瑜的状况，毕竟他经歷了那样的事情。被一个大叔强迫做那种事，不如叫他去死吧。
    事件的隔天，林辉澄主动去找温小瑜聊天，聊天的过程看不出对方有什么异样，他还说事情都已经搞定了，那群混混保证不会再出现。
    他这样一说，林辉澄再度体会到了「有钱好办事」这句话的道理，大概就是砸了一些钱加强附近的警备吧。
    那之后打架闹事的事件确实是少了很多，林辉澄也终于可以好好构想科展的东西了，温小瑜家里管得严，不给乱跑，跟他的部分都是在学校讨论的。他已经有了初步的构想，但毕竟是他们三个的作业，他觉得还是找秦狩一起讨论比较好。
    他绕到秦狩打工的饮料店，远远的就看到他跟别人说着什么，看那气氛林辉澄觉得还是不要介入比较好，有了偷听的正当理由，林辉澄便躲在一旁大胆的听了起来。
    「老闆，我在这里工作已经一年了，你不能开除我。」
    「秦狩，老闆也是有苦衷的，你跟雅雅都很优秀，但雅雅资歷比你久，开除她……说不过去啊。」
    「可是老闆，我真的需要这工作。」
    「这店其实亏本很久了，你再待下去我一样付不出薪水啊。」
    秦狩握紧拳头，心想你把钱都独吞了，当然付不出薪水。
    「拜託了，请再雇我两个月。两个月之后，我甘愿离开。」
    迫于现实，秦狩还是只能这样低声下气的求人，但对方却不领情。
    「我不能答应……对不住了啊。」
    老闆拍拍秦狩的肩膀，一副很惋惜的样子，秦狩则紧绷着脸不说话。
    「那个……可不可以让我说几句话？」
    林辉澄忽然的介入让老闆疑惑，秦狩错愕的看着来人，心想他又要给自己弄出什么乱子。
    「秦同学刚才已经说了，他在这里工作已满一年，根据劳基法第十六条，工作满一年以上的劳工，雇主若有意解雇，必须在二十日前告知，而且预告期间的薪水还是要付。再来，既然老闆已经决定要解雇秦同学，就要付资遣费，一年的工作时间换算下来大概要支付一个月的资遣费。上述的薪水，只要有少，那怕只是一点点，秦同学都可以依照劳基法上诉，到时候场面……就难看囉？」
    林辉澄口中流露出的法律知识，听得两人都一愣一愣的，这突然冒出来的路人显然把老闆激怒了，老闆竖起眉，「你是哪位？偷听别人说话是不道德的。」
    秦狩翻了老闆一个大白眼，心想最黑心的就是你，谈什么道德？
    「他是我朋友。」
    林辉澄还没开口，秦狩倒是替他回答了。连他自己都惊讶竟然跟林辉澄站到了同一阵线。
    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林辉澄瞪大了眼望向秦狩，后者看了他一眼便移开了视线，表情就跟平常一样，让人看不出情绪。
    林辉澄脸上的惊讶全数转为惊喜，他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正是。」
    「你……」老闆急着想说些什么来反驳，尤其眼前这个毛头小子穿的还是专出流氓的圣安多高中的制服，眼神更鄙视了。但林辉澄的话没有一点破绽，瞪了他几眼之后，只能不甘心地叹出一口气，「好吧，我只再雇你一个月。」
    老闆看了秦狩一眼，后者微微行了礼，连开口道谢都省略了。
    老闆似乎只是来告知这件事的，该说的说完后就离开了。
    「切、哪有这样坑人的老闆！」
    要不是他出马，秦狩就要被不合理解雇了呢，想到这里，林辉澄真是佩服自己的冰雪聪明。
    「真的。」
    秦狩难得赞同林辉澄说的话，他在这里工作许久，老闆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比林辉澄更清楚，老闆刚才被打脸，他心里莫名的爽快。
    「你干嘛要帮这种人做事啊？」
    秦狩无奈道，「只有他肯收未成年的。」
    「哦哦。」
    林辉澄瞭然的点点头。这傢伙都无视劳基法了，哪里还会顾虑员工成不成年的问题。
    秦狩这才问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啊。」被这事一弄，林辉澄都快忘记自己本来的目的了，「我是想来找你讨论科展的事情啦！」
    这时有客人来了，秦狩便道，「今天只有我值班，你要等我下班吗？」
    林辉澄偏头想了想，反正刚段考完，也没什么事，不妨在这里等一等。
    秦狩把他领到了休息室，林辉澄无聊，索性参观起员工休息室。
    这里十分简陋，只有两对桌椅，一个饮水机跟一个置物柜，林辉澄失望地坐回椅子上，什么都不能做的情况下，呆望着天花板做起了白日梦。
    *
    秦狩对这个贪财的老闆一直很不满，工作满一年不加薪不说，饮料店在尖峰时段，两个人做都很吃力了，更何况是他一个人？多次跟他提议雇用第三个人，最后却都不了了之，说什么手头紧付不出薪水，生意好成这样，只是藉口罢了。
    还以为林辉澄只是个笨蛋，没想到在法律方面挺在行的？必须好好谢谢他才行。
    好不容易收拾完，当秦狩推开休息室的门，看到的是趴在桌上，口水流了一桌的林辉澄。
    「……」
    说好要讨论事情的人是谁？居然自己先睡着了，睡相还这么丑……
    秦狩忽然来了点兴致，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的睡顏。嗯，果然很路人呢。
    看了这么久，熟睡的人也没有一点甦醒的跡象，秦狩决定直接叫醒他。
    「喂，快起来。」
    「唔……」
    被算不上温柔的动作摇醒之后，林辉澄睁开迷迷糊糊的双眼，看到秦狩英俊的脸庞和用手支着脸的慵懒模样，这才想起来自己还在饮料店呢。
    「赶快开始吧。」
    「哈啊……」
    林辉澄很没形象的当着他的面伸了个大懒腰，打了个大哈欠露出小巧的虎牙，揉了揉一头蓬发，却更乱了。
    「我说你，在其他人面前也是这样吗？」
    「哪样？」
    「就是……」秦狩打量着居家版的林辉澄，似笑非笑道，「没形象？」
    「大概吧，我不是很在意啊。」
    看得出来。秦狩心想。
    林辉澄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秦狩，秦狩虽然都回答的很敷衍，但也给了他一些有用的意见，过程还算顺利。
    「秦狩，今天谢谢你啦！掰掰！」
    睡饱饱的林辉澄现在倒是精神了，他准备离开时，秦狩叫住了他。
    「林辉澄。」
    「啊？」
    「今天，谢谢你。」
    林辉澄想了几秒才会意过来，「哦，不用谢啦，我从小就帮忙家里打工，怕我妈少给我零用钱，才把劳基法背熟的，哈哈！」
    居然是这种无聊的理由。不，该说他单纯吗？
    「那掰掰！」
    「嗯，再见。」
    告别之后，秦狩骑上自己新买的机车，忽然想到林辉澄大概是坐公车来的，但都这时间了，应该没班次了。
    对方也是为了自己才弄得这么晚的，这样拋弃他也很不道德，就当作是日行一善吧。秦狩绕到公车站牌那，果真看到一个单薄的身影，时间晚了路灯又不亮，他只好吃力的踮着脚，试图看清楚站牌名称。
    「唉……我可怜的手机，我现在需要你内建的手电筒啊……」
    没看到站牌名称，林辉澄倒是先看到了末班车的时间，对了对方才在休息室看到的时间，这末班车绝对是已经走了。
    林辉澄第一次感受到没有手机是多么不方便的一件事，这大半夜的，他找谁打电话去？
    这时一辆蓝色的摩托车停在了林辉澄面前，全罩式安全帽的保护罩被打开，秦狩好听的嗓音随即传出，「要送你一程吗？」
    「哗，秦狩你真的是我的救命恩人哪！」
    「……」
    敢秦狩秦狩地叫的大概也只有他了吧。秦狩懒的再纠正他什么，抬手比着后座，林辉澄便开心的跳上了车。
    告知了住处之后，车子一发动，林辉澄的手就很自然的环上秦狩的腰，这让后者的脸黑了一半。
    「……你的手为什么要放在那里？」
    「一般来说不都是放在这里的吗？像情侣那样啊！」
    林辉澄很自然地回应，令秦狩更无言了。
    「我们是情侣吗？」
    「哎呀。」林辉澄蹭了蹭秦狩的背，没戴安全帽的情况下，他隔着衣物都能感受到对方头发的触感，「你不要那么小气嘛，让我抱一抱。」
    像你这样的大帅哥一定不缺女朋友，可是我已经鲁十六年了，就让我趁这个机会体验当别人女朋友的感觉……嗯？角色好像错了？我已经飢渴到这个地步了吗？呵呵，不过秦狩的后背真的给人感觉很可靠唉。
    「……」
    阻止不了对方的秦狩，就这么僵硬着直到骑到目的地，林辉澄要到这里，坐公车要花上好一段时间，骑摩托车倒是挺快，下车的时候，林辉澄还咕噥着「很舒服还想再坐」之的话，让他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一转眼秋天过了大半，这季节早上气温有些低，林辉澄裹上了薄外套才出门。
    公车上恰好有空位，林辉澄一坐下就急忙从包里翻出一张又一张的文件，这些都是科展作品相关的资料，缴交日期就在一个礼拜后，他的成果却还像这样零碎散乱，他看着心里直发慌。
    他每天回到家后除了读书进度要完成，家里的生意也需要他帮忙，他的体质又不适合熬夜，在学校也什么机会好好作业，时间根本不够用，一不小心就拖到了这个时间。
    温小瑜偏偏在这个时候得了流感，整整一星期都不能来学校，他不想在人家养病的时候打扰，唯一可以求助的就只剩下秦狩了。
    秦狩今天并没有来学校，林辉澄只好在放学后绕到言叶书店找他。外头下着雨，天气又湿又闷，走了几分鐘就让林辉澄出了一身的汗，进到书店后，迎面而来的冷气让他舒服的叹了一声。
    秦狩正在忙着整理书架，反倒是书店老闆先发现了他。他跟这老闆挺合得来的，也多亏了老闆告诉他秦狩的值班表。
    林辉澄看他不在柜台，就在书店里到处寻找他的身影。一个女孩捧了一叠书，伸长手踮着脚还是搆不到她想要的书，秦狩看到了便很自然的从后方替她拿了。
    「给你。」
    这声低沉的嗓音听得女孩飘飘然，转过头来发现是个大帅哥，脸瞬间就红了，小声道谢过后，踏着慌乱的步伐离开了。
    「唉呦，人家心动囉。」
    目睹了这一切的林辉澄忽然蹦出一句把秦狩吓了一跳，「你怎么又来了？」
    「那个啊，秦狩同学，科展的进度有一点点危险，我想请你帮……」
    林辉澄努力装出可怜兮兮的模样，希望秦大爷可以大发慈悲的帮他个忙，可话还没有说完，秦狩冷冰冰的话语先落了下来。
    「我说过了，我只负责提供意见，剩下的是你自己的问题。」
    他推着运书车就要走，林辉澄赶紧跟了上去，「不要酱嘛！你都答应跟我一起参加科展了，就该尽一份心力啊！」
    「不想。」
    「拜託啦，我一个人绝对做不完，花你一点、一点点的时间就好！」
    「没空。」
    「小瑜生病了，能帮我的人只有你了啊！」
    似乎是听够了林辉澄的哀求，秦狩停止手边的工作，对话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正视他的双眼。
    「我先说，当初是你们硬要第三个人充这个名额的，我已经帮你争取到参加的资格，也给过你很多意见了，这些不是我负责的吧？」
    秦狩指的是他手上那叠散乱资料，林辉澄看出对方的不满，一时说不出话来。
    「秦狩，我……」
    以为对方已经死心，秦狩就准备忙自己的事去了，眼见对方要走，林辉澄情急之下抓住了他的衣角，受不了死缠烂打的秦狩怒得甩开他的手，力道一下子没控制好，林辉澄身体被推得一晃，手上纸张散落一地。
    这一推，双方都愣住了。
    林辉澄訕訕地收回了手，蹲下身默默捡起自己三个月来的心血，他紧抿的唇腺和沉默，让秦狩瞬间没了脾气，他并不想这样的。
    当他伸出手想替对方收拾时，被林辉澄冷漠的制止了。
    「不用了。」林辉澄狼狈地收拾满地凌乱后，站起身快速道，「抱歉。」
    为什么道歉？
    秦狩还没来得及问出口，他已经大步走出店面。老闆看林辉澄刚才还和自己聊得挺开心的，怎么离开的时候满脸失落？
    面对老闆询问的眼神，秦狩只淡淡说了句「没事」。
    打扰他的人已经走了，可令他心烦的根源却没有消失，刚才林辉澄看他的眼神……那眼神是他从没见过，也以为不会属于这个人的情绪。
    他该为这次意外道歉，可他上哪找他去？说到这个，秦狩就想到，一直以来都是他主动找自己的，不管是在学校，还是打工地点，但自己却始终那么冷漠。
    或许是因为林辉澄总是一副笑瞇瞇的，他才没注意到自己应该修正态度，但刚那个情况，他绝对是让对方受伤了。
    怎么办呢……
    *
    到了晚间，雨势并没有变小，反而变成了滂沱大雨。
    秦狩收拾放置在门口的伞架时，发现有一支伞被遗落了，那花样愈看愈眼熟，他赫然想起这正是林辉澄的伞。
    对了，那傢伙走得很急，离开的时候确实没有拿伞……
    秦狩犹豫着该不该给他送回去，林辉澄家里他虽然只去过一次，位置还是记得的。
    就当作是赔罪也好。秦狩是走路来的，幸运的是对方家刚好顺路，于是，秦狩便带上了伞。
    最近几天的雨下得真是有够大的，他就是撑着伞身体也湿了一半，咒骂这鬼天气的同时，秦狩无意间瞥见一旁的速食店里，有个穿着圣安多高中制服的人，果不其然就是林辉澄。都这个时间了还在速食店，既然发现忘了雨伞，就折回来拿啊……难道是不好意思？
    他桌上摆了许多零散的纸张，埋着头不知在写什么，还不时拿起资料翻找，神情之专注，看起来很忙的样子。
    秦狩停下来观察了一阵子，过了半晌，还是决定帮帮他。
    「可以坐这里吗？」
    「哦，当然可以啊！」
    林辉澄爽快地答完后，一抬头发现来人是谁，脸上的惊愕慢慢转变为笑容。
    「呦！」
    他表现之自然，好像几小时前的衝突根本没发生过一样。对方不计前嫌，这么欢迎自己的到来，秦狩觉得不愿意帮忙的自己真是太小心眼，更内疚了。
    「你的雨伞。」
    「咦？」林辉澄慢慢地接过，愣了几秒后以拳头拍向手心，「啊啊！原来是忘在书店啊，我以为是我忘了带伞呢，哈哈。」
    连撑着伞走过来书店也不记得吗？要在下大雨的时候忘记自己有带伞，身上却是乾的……还真是不容易。
    「要吃一点吗？」
    他真的很不擅长道歉，只好用食物开啟话题。
    「你要请我吗？谢囉！」
    林辉澄满足的吃着手中的汉堡，满脸幸福。速食店的东西嘛，价位虽然没有高到吓人，他能不买还是不买的，想说忍一下，回到家就有东西吃了，秦狩却在这时候出现了！他果然是生命中的贵人！
    他一边吃，手也没停下来，两人就这么安静的坐着。察觉对面的视线一直飘过来，林辉澄抬头时对方却又别开视线，一副就是有话想说的样子。
    「唔？怎么了吗？」
    林辉澄灌了一大口可乐，喝得太急还呛了几口，拿纸巾餐了嘴巴却没擦掉脸颊的芝麻，这吃相真让秦狩不知该说他什么好。
    「刚才在书店……对不起。」
    他是看着桌面说的，对方沉默了几秒后忽然爆出了笑声。
    「哈哈！忽然这么严肃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勒，不用道歉啦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啊！」
    林辉澄笑得毫无城府，表情没有一丝矫揉造作，反而让秦狩不好意思起来。
    他能够这么快释怀还真是不可思议，应该说……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吗？
    从来不计较小细节，情绪的表达也是这么的纯粹……这一点倒是蛮有吸引力的。
    当秦狩跟他说愿意帮忙的时候，他还高兴了好一阵子，像个拿到圣诞礼物的小孩一样。
    他说话的音量跟表情动作向来很夸张，几度引来别桌的视线令秦狩觉得有些丢脸，林辉澄却像是感受不到这些一样，高涨的情绪没受到一丝影响。
    「咦？」林辉澄忽然站起身凑近秦狩，「你刚才笑了吗？」
    「……嗯？」
    秦狩愣愣地望着他，林辉澄心想这双眼生得真是漂亮，睫毛又黑又浓，贴再多假睫毛都比不上。
    「再多笑一点，像这样！」
    林辉澄亲自示范招牌阳光笑容，他虽然长的不符合大眾口味，个人风格却很强烈，傻里傻气的模样倒真的把秦狩逗笑了。
    「呵。」
    「不要闭嘴巴啦，要露出牙齿啊！」
    林辉澄用手指把秦狩的双颊往上顶，秦狩也起了兴致，使力捏住了他的脸颊。嗯，触感很好，软的像小婴儿。
    「唔、你偷袭我！」
    林辉澄也不甘示弱地捏住秦狩的双颊，两人笑着打闹起来，全是女高中生的邻桌看得很起劲，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
    有帅哥可以看很好，有基情更好。也许他们这桌会一直引人侧目，不只是因为林辉澄，还因为有个长相逆天的大帅哥。
    闹了一阵，两人都累了，才双双停手。
    林辉澄从一开始就把秦狩当作好朋友，而刚才的互动让他确定了对方也是这么想的。

 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有了帮手工作速度果然快了许多，当完成最后的检查工作时，终于放下心中那一块大石的林辉澄如释重负的叹出一口气，身体软软的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后就没了动静。
    过了半晌他都没有醒来，秦狩猜想他该不会是睡着了？这傢伙连睡觉的时候都是笑着的吗？
    「林辉澄？」秦狩拍拍他的脸颊，「不要在这里睡着了。」
    「我没有在睡觉啦，只是累了，哈啊……」
    两人似乎每次见面都会拖到很晚，秦狩随口问道，「你平常都几点睡？」
    「不一定唉，看客人多不多。」
    「家里生意很忙吗？」
    「是啊……」
    窗外天色完全暗了下来，雨已经停了，柏油路上的水滩映照出昏黄路灯的光影，四周也很安静。完成了重要作业后，漫步在这样的环境，林辉澄说不出心里那种舒畅的感觉，只是一直微笑着。
    他们俩结伴回家，一路上有说有笑，倒也不无聊。秦狩已经想不起来上一次像这样跟朋友间聊是什么时候，为了达到他的目标，他牺牲了许多青少年应该有的经验，就算是现在，能交心的朋友他一个也说不出来。
    要不是林辉澄主动，他也不会注意这个看似脑袋空空却是校排二的少年。
    况且林辉澄还是个奇葩，像他这样的人，秦狩是第一次见到，难得地对他人起了兴趣。
    「你很少来学校不知道啦，那个老师真的是……小心！」
    秦狩一边跟他聊天，深夜车少，他就没多注意路况，过斑马线的时候林辉澄忽然爆出一声警告，同时向前把秦狩扑倒。
    一辆没装消音器的摩托车快速从两人身旁掠过，即便差一点就要撞上了，那车子也没有要减速的意思，倒在地上的林辉澄对着扬长而去的骑士飆骂了几句，气得满脸通红。
    「会不会骑车啊混蛋！啊、气死我了！」
    「没事吧？」
    秦狩拉起对方的手查看，穿短袖的林辉澄方才扑倒的时候手臂去摩擦到地板，造成许多擦伤，有几处甚至冒出了血珠，秦狩穿着薄外套，伤势没他那么严重，但也掛了彩。
    「擦伤而已，还行。」
    「还是冲洗一下伤口吧？都见血了。」
    秦狩拉着林辉澄的手一直没有放开，还把他全身都扫视了一遍，检查的可仔细了。
    林辉澄脑袋快速运转之后，瞇起眼不怀好意笑道，「哦，你是在担心我吗？」
    他这样一说，秦狩才惊觉自己反应过大了，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些伤口心里就发慌。
    他皱眉道，「别开玩笑。」
    他说完这句就准备要走，林辉澄觉得奇怪，明明上一秒还对自己很温柔的？
    「唉唉？这就不理我了？受伤了好痛……」
    林辉澄撒娇道，能得到帅哥的关心，不要白不要。
    「你刚才自己说了没事吧？」
    「可是现在很痛啊，都流血了，你看。」
    说着还将手送到了秦狩面前，后者则是冷淡的推开他。
    「只是擦伤，没关係。」
    「……小气。」
    对方不配合，林辉澄只能没趣的作罢。
    走了几分鐘后，是林辉澄的家先到了，离开之前还不忘问道，「你家住这附近吗？我可以去你家吗？」
    「对，不行。」
    「唉？为什么？你明明是一个人住吧！」
    「反正不行。」
    「怎么这样……」
    林辉澄哭丧着脸，秦狩觉得这个人真的是很爱撒娇，不过……并不惹人厌。
    「秦狩……」
    他似乎还没有死心，喜欢动手动脚的坏习惯又犯了，抓着秦狩的手臂整个人就要抱上来。
    秦狩一把按住他的头把他推回了原位，「好了，赶快回家吧。」
    林辉澄像小狗那样甩甩头发，下一秒灿烂笑容在他脸上绽放，「嗯，掰掰！」
    情绪转变这么快，刚才那些果然只是演戏的。秦狩淡笑着回应他，就只是这样一抹简单的微笑，却让不曾对什么人有感觉的林辉澄心脏骤然加快。
    啊，秦狩同学，你简直就是白马王子，这世上怎么会有人长得这么好看？啊啊……
    对方转身之后，林辉澄独自在门口花痴了一番，想完又觉得自己很无聊，同是男人，他覬覦人家什么呢？
    林辉澄苦笑着对自己摇摇头，蹦蹦跳跳进屋去了。
    *
    从那之后，林辉澄明显感受到两人关係变好，相处时再也没了尷尬，两人本就兴趣相投，聊都聊不完不说，有时候他一个人靠着栅栏望天时，秦狩还会从后头拍他的脑袋。
    科展搞定之后，林辉澄紧接着要努力的就是下礼拜的段考。说到课业，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秦狩，跟对方提议免费家教时，对方的回答是「你爱来就来但我不一定有空帮你」，于是乎，林辉澄便天天到书店报到，据说老闆知道他要在这里唸书，还特地给他买了一组桌椅，放在店里清净的角落。
    林辉澄也不是白拜託人家的，他有时会回家带几碗招牌麵过来，老闆吃了都大力讚赏，说也要给其他人吃吃看，他这人外向，又好亲近，慢慢地几乎每个员工都认识他了，还顺便给爸妈添了几个顾客。
    老闆很喜欢认真努力的青少年，店里不怎么忙的时候还要秦狩赶紧给林辉澄指导作业。
    无论是哪一科、有多复杂，到了秦狩的脑袋好像都可以迎刃而解，林辉澄愈是跟他相处，就愈是觉得这人真是不可思议。
    秦狩流畅地说着解题要点，墨黑的瞳里流转智慧的光芒，修长的手指执笔写下的字跡，竟比想像中好看许多。
    长得好看的人认真的时候总是特别帅，林辉澄看着看着，就出了神。
    察觉他视线的秦狩，用笔不轻不重地在他头上敲了一下，「有认真在听吗？」
    「唔，有啦。」
    「那你重复这题的解法。」
    「嗯……」
    他都看得出神了，哪里知道该怎么解？他处着眉头看了半天也看不出心得。
    林辉澄属于表情很丰富的人，但他自己好像没有发现，即便不说话别人也可以从他的脸上大概猜出他的情绪。
    秦狩最近的乐趣就是观察他的表情，像他现在困扰的下一秒随时都会摔笔抓头发的模样，就挺有趣的。
    秦狩饶有兴致的望着他，眼神像观察一隻外星生物那样。
    「我问你，有什么让你非得校排一的理由？」
    林辉澄想都不用想就道，「当然是为了繁星上亚大啊！」
    「为什么非得是亚大？」
    「亚大的好人人都知道，公立大学学费便宜，资源又多，whynot？」
    林辉澄反过来问他，语末还撂了英文。
    「你没有怀疑过吗？」秦狩支着下巴，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坚持下去的理由。」
    「啊，当然有啦。」
    学校里成绩好的人向来都是少数，像他这样一直维持在颠峰的更是屈指可数，别提他现在都上了什么样的高中，读书的人甚至会被当成疯子。
    他很少有玩乐的时间，没出过国，书唸久了也会很烦。比如说自习课的时候，他烦恼着哪些问题还没解决、哪些科目还没读完，而一旁的人却开心的在滑手机玩乐，他心里就会冒出一个声音:「别唸书了，跟他们一起玩吧。」
    通常这种念头马上就会被他抹杀，不这么做的话，在这样的环境里，要再多坚持一秒都很难。
    「我觉得啊……读书不只是为了让自己变得更好，也为了我父母。」林辉澄半垂着眼廉，声音难得参了苦涩，「从我有记忆以来，他们就靠这家小麵店支撑着，以前生意不好，家里常常被断水断电，经过一番努力生意才慢慢有了起色，扩大到现在的规模。他们年纪也大了，再做下去不是长久之计，我就想说，既然我是家里的独子，更应该努力赚钱，让他们早点退休享福。」
    秦狩听了这番话，久久没有做出回应，过了半晌林辉澄自己觉得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哈哈，我妈一直想去澳大利亚，每天吵着我给她买机票呢……」林辉澄看向沉默的秦狩，「你呢？你成绩那么好，父母应该很放心吧？」
    他说这句话并没有别的意思，只见秦狩僵硬了半晌，几次张开嘴都没说出话。
    「我的家庭……比较特别。」
    他最后也只是这样含糊带过，说起来，林辉澄对他的家庭背景一无所知，看他刚才那样的反应，连续剧看太多的林辉澄立刻联想到了在父母的光辉下被逼迫的小孩，忽然同情起对方了。
    「啊，成绩好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申请奖学金啊！」
    虽然只是微薄的收入，但多少可以帮家里分担一些。
    而说到这个他就生气，林辉澄指着秦狩道，「倒是你这个不申请奖学金的傢伙没事佔着我校排一的位置做什么！把我的奖金还来！」
    秦狩看他像隻炸毛的小猫，忍不住揉了揉他的脑袋。他很中意林辉澄的身高，给人亲切感，手肘放肩膀刚好。
    他忽然来了兴致，提议道，「不如这样吧，只要你段考赢过我，我就答应你一件事，条件随你开。」
    林辉澄瞪大一双猫眼，「真的啊？」
    「嗯。」
    他毛发触感太好了，秦狩捨不得放开，手指绕着绕他发丝转啊转的。
    见他笑得如此游刃有馀，林小猫警戒地问，「要是我输了呢？」
    「公平交易，条件一样。」
    「啊？那我不是吃亏了？」
    你是不知道你的脑袋皱褶特别多是不是？像我这种平凡人怎么可能拚得过啦！
    「机会难得，不要吗？」
    秦狩一双含笑的眼可谓魅惑至极，搭配着这富有磁性的声腺，林辉澄就像是被蛊惑了一般，没多加思考可能降临在自己身上的悲剧，咕噥着答应了。
    「唔，要真输给了我，你可不要食言。输的人会变白毛八脚怪！」
    对方一脸认真说出的名词令他无言至极。
    ……那是啥鬼？

 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这个打赌就这么在双方都同意的条件下成立了，转眼便迎来了段考。秦狩的免费补习非常有用，林辉澄这次胜卷在握，自信满满地进入考场。
    反之病了一个礼拜的温小瑜，苦笑着说自己这次大概要被死当了。
    煎熬的两天考试过后，林辉澄不急着打听成绩，而是计划跟朋友玩去了。
    夏一璋也刚考完试，第二次段考的结果虽然也差不多，但有了第一次段考的衝击，他这次很快就振作起来了。
    两人之前在路上捡到的小猫三隻都成功挺了过来，至于牠们的母亲，也已经找到了新的家。
    念在两人多年的交情，夏一璋决定把帮小猫起名这个神圣的任务交给林辉澄，谁知道对方都尽取些不正经的名字，分别是夏雨、夏雪，跟夏冰雹……
    他这个主人听了差点没昏倒，想到自己以后要夏冰雹夏冰雹地叫，他立刻就抗议了。
    林辉澄取名字倒是取得很开心，又接连提了夏子、夏仁、夏米等乱七八糟的名字……最后夏一璋在这之中选择了夏天，算是他比较能接受的。
    夏天尤其虚弱，夏一璋说起牠在医院的情况时，激动的眼里盈满了泪光。
    这三隻小猫现在还太小，没有谋生能力，跟家人说好后，夏一璋便成了牠们的主人。
    林辉澄对猫咪没特别的感觉，但那小乳猫走路都还不太稳，一下子跌倒一下子撞到别人的模样实在太可爱，他忍不住抱在怀里疼爱了一番。
    林辉澄聊到了跟秦狩关係变好的事，还讲了打赌的内容，夏一璋听了就一直笑他，说是自不量力。
    「我没把握才不会跟他赌呢！你等着看吧！」
    林辉澄自信满满地做出这样的宣言，还烦恼起该给秦狩出什么条件才好？
    两人跟小猫咪玩到了中午，晚上又去逛街看电影，非常充实的一天。
    夏一璋平时的兴趣之一就是料理，他最近又研发了新的口味，林辉澄听了以为他是要请自己是味道的，没想到他说需要帮手。想说最近间着无聊，尝试新事物也不错，林辉澄便答应了。
    但当他真的和穿着围裙的夏一璋站在一起，心里那种彆扭的感觉便涌了上来。
    夏一璋属于清秀可爱型，穿着粉红色的围裙也没什么不好看，可自己这大男人穿着围裙，再配上路人脸，这观感就不是那么好了。
    看夏一璋一直在旁边偷笑，还趁他不注意拍了照片，这绝对才是他的目的吧！什么需要帮手，根本只是藉口！
    夏一璋做的多是西式甜点，从筛麵粉到拌麵糊，每个步骤都熟练的像是专业的一样，林辉澄的工作也只是帮忙打打蛋跟秤重而已。
    友人在一旁忙的时候，间下来的林辉澄看着他纤瘦的小细腰，忽然起了捉弄他的念头。
    他从后面环住了夏一璋的腰，贴在他耳边说，「亲爱的，今天吃什么？」
    夏一璋猛地回过身来，耳朵已然红了。
    他满脸慌乱地叫道，「不、不要突然抱我！」
    哥俩好从小一起长大，哪个地方没摸过、看过？勾肩搭背拥抱都是小动作，他反应怎么就这么大呢？
    林辉澄不停的逼问，夏一璋被他烦的不得不开口，才说出事情的源委。
    「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个室友啦，他很爱捉弄我。」
    「哦哦，但你的反应也太娇羞了吧!」
    「……我哪有?」
    林辉澄回想着方才对方的表情，若有所思地说。
    「说不定他是真的对你有意思。」
    夏一璋一顿，脑中快速闪过几个猜想，但很快就被他压下去了。
    「不要胡说啦、不可能的。」
    「怎么不可能，你不知道现在的同性恋都很高调吗?搞不好人家其实是在追你。」
    夏一璋皱了皱眉，微低着头不知想着什么，没有回话。
    林辉澄八卦心一起，「话说你那室友长怎样啊?」
    夏一璋翻出照片给他看，照片中的少年架着吉他，按在弦上的手指节骨分明、修长有力，镜头完美地捕捉了那一刻的光影，午后的阳光洒落在他身上，为他打上一层暖黄的光晕，衬得他英俊刚毅的面容多出几分柔和，那低垂着的眼眸和面上的淡笑看上去也愈发地温柔了。
    林辉澄眼睛一亮，「哇塞，大帅哥啊!」
    夏一璋回想起那人对自己做过的种种，有些不满地咕噥，「帅归帅，但流氓就是流氓。」
    「什么意思啊?」
    夏一璋不知想到了什么，刚恢復正常的耳朵又红了起来。
    「这人就是个变态!」
    *
    跟朋友度过的时间总是快的，刚接完电话的夏一璋说是他妈妈打来的，林辉澄暗叫不妙，他出门前还跟他妈说「有事打电话给我」，他怎么就忘记他没手机了呢？
    总之这事是瞒不住了，把手机弄坏让他被唸了好一阵子，唸到夏一璋都把厨房收拾完了，正站在门口擦手。
    「好啦，我马上回去。」耳朵刚被摧残完的林辉澄一脸疲惫的望向夏一璋，「我妈召唤我。」
    夏一璋瞭然地一笑，「赶快回去吧，蛋糕晚上再给你拿过去。」
    「好哇！」
    想到今天有饭后甜点，林辉澄就更有动力了。
    餐厅里冷气很足，可在厨房帮忙的林辉澄可感受不到，他绑在头上的头巾早就吸满了汗水，背后也湿成一片。厨房的事情忙完之后他便到外场帮忙送餐，果然看到夏一璋一家人在用餐，打过招呼也拿了蛋糕，才继续干活。
    他们家生意向来很好的，林辉澄忙进忙出之际看到一个女孩在哭，起了些骚动，才过去关心。
    孩子不小心把碗弄到了地上，汤麵撒了跟碗也碎了，面对家长严厉的责骂，小女孩哭得更兇了，眼见家长怒得头顶冒烟，林辉澄赶紧介入打圆场。
    「没事没事！我收拾就好了，小孩有没有被烫到？」
    外人在场，那大人不好意思再骂，跟林辉澄道歉了几句，说结帐的时候会赔碗的钱。
    「碗碎了那是小事，孩子烫伤可就不好了。」
    林辉澄爽朗的笑容，让那些只顾着教训，却忘了关心小孩的大人们各个羞愧的说不出话，只能一直跟林辉澄道谢。
    林辉澄回到厨房去拿了抹布出来，三两下俐落地收拾完地面，还拿了夏一璋给他带来的蛋糕给小女孩。
    「不哭了很勇敢哦，哥哥请你吃蛋糕。」
    小女孩抽着泣，红着鼻子笑了，「谢谢哥哥。」
    「乖，好有礼貌哦！」
    林辉澄特别有小孩缘，这是他妈说的，说小时候跟别家妈妈聊天的时候，要是别人的孩子哭个不停，林辉澄只要走到他们面前，小孩立刻就不哭了，还真是神奇。
    后来林辉澄深入思考这个问题，猜测那些小孩难道是觉得自己长的很有趣吗？毕竟这样解释的通啊……
    看林辉澄满脸笑意回到厨房，他爸问发生什么好事？他便把事情大概说了一遍，他爸听着都欣慰。他儿子虽然很多生活上的常识不懂，又糊涂，心地却单纯善良。
    当初选这学校他妈是反对的，听了儿子的解释后，就没阻拦太多。儿子的学习他们默默关心着，知道他一直都很努力，对于没有办法给他好的资源，做父母的心里其实是愧疚的，他妈虽然爱唸他，但只要存了钱先想到的总是儿子。
    他爸看着比自己矮了一颗头的儿子，想着连基因也没给他好的，愈发觉得对不起他。只盼望有人能发现他的好，而不是只看他的外表……

 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考完试心情总是轻松的，林辉澄直到知道自己的成绩前一刻都还有心情跟同学打闹，然而当他看到跟预料中大相逕庭的分数时，当下傻得说不出话来。
    反覆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之后，林辉澄有股吸不上气的感觉。
    他无法接受这个结果，抓着几个靠得住的同学对了答案，发现自己最少也有八十分，怎么读完卡就成了那悲剧的数字？
    重点是，他发现分数不正常心里已经够慌，一旁看热闹的人却还在幸灾乐祸的「学霸这次是怎么了」、「哈哈你上次果然是赛到的」、「林辉澄居然也有这一天」……林辉澄实在懒得浪费口水跟这些人争论什么，免得自己受气。
    他已经找了老师重读成绩，等消息的这段时间林辉澄不停回想着自己的答案卡究竟出了什么差错？他画卡向来用心，每次都检查的很仔细，可就算他如此确定自己不会出错，分数还是证明他错了，从这个结果来推敲，涂卡的时候到底有没有漏题，他自己都被搞糊涂了。
    林辉澄掛念着这事，不自觉就安静了下来，跟平时话特别多的他一对比，就显得心情特别低落。温小瑜看他满脸失落，笨拙的安慰着他，他没被他的言语打动到，反而是对方努力想说些鼓励的话却又频频词穷的样子把林辉澄给逗笑了。
    林辉澄说自己没事，要对方别担心。他可不是秦狩，得一步一步踏实了才能追上进度，他告诉自己不要太在意成绩，努力的过程才是最珍贵的……可面对这结果，说不难过是骗人的。
    当父母问起段考怎么样的时候，林辉澄尷尬地说结果还没出来，回避了问题。几天之后，老师跟他说他的答案卡大概是作答的时候不小心在侧边多画了一条线，导致机器以为第一题从那里开始，后面的顺序才会全部乱掉。
    因为是不小心的，老师很佛心的以手改的方式给他调整了分数。林辉澄心想太好了，接下来就等校排出来了！
    待林辉澄接到成绩单，一声撕心裂肺的吶喊响彻云霄。
    「什么--------」
    他看着成绩单上校排名那栏白纸黑字写着二，心中千万隻草尼马奔腾。那个成天打工学校也没来过几天的秦狩为什么又比他高分啦！
    「哦。」
    温小瑜了然的哦了一声，相较于气得想一口咬烂成绩单的林辉澄，他非常淡定。
    「呜呜，小瑜，秦狩是我越不过的墙……」
    林辉澄把头靠到温小瑜身上，在他胸口转啊转的。这动作一开始温小瑜还觉得彆扭，半学期下来也已经习惯了，他安抚的摸摸林辉澄一头软毛，柔声安慰道。
    「不要这么悲观嘛，你的分数已经跟他拉近很多了。」
    这两个把标准差拉大的人才是第三名以后的公敌吧……这两个怪物才真的是第三名越不过的墙，温小瑜心想。
    「啊啊……」
    正是因为只差一点点他才会不甘心嘛……
    输了约定，秦狩不知会想出什么方法整他，林辉澄哀怨地叫了几声，警告自己绝对不能轻敌。
    *
    林辉澄跟温小瑜靠在后走廊的栏杆上聊天，温小瑜似乎对于自己对科展没有贡献的事情耿耿于怀，一直对林辉澄很不好意思。
    「哎呀，哪会啊？要不是你，我根本没这机会参加。」林辉澄笑道，「而且啊，因为这个东西我跟秦狩同学的关係变的超------级好！」
    有没有超级好，那是个人的认知。温小瑜听了大吃一惊，「咦？怎么会……」
    他跟秦狩接触不多，对方在他眼里还是那副冷冰冰难以亲近的模样，他们俩之间还有利益关係存在，温小瑜实在很难对他有好印象。
    「啊，秦狩！」
    秦狩正在操场上打球，林辉澄一见到他便秦狩秦狩地叫，可能是因为要在学校见到他太难得了，他看起来比平常都还要兴奋，双手胡乱挥舞着，要对方不注意都难。
    秦狩抬头衝他淡淡一笑，神情之温柔看得一旁球友一愣，下一秒球就被抄了。
    目睹这一幕的温小瑜，相信林辉澄所说不假，他们俩关係真的不错。在他们俩熟起来之前，他跟秦狩见面的次数反而是比较多的，但秦狩每次拿了钱也只是冷淡的说「多谢」，在学校碰到也从不打招呼，两人形同陌路。
    既然秦狩来了，林辉澄就想着放学要邀他一起搭公车，放学鐘一打，他立刻就衝到秦狩教室等他。不知有人在门外等着，秦狩慢条斯理的滑着手机，他向来不喜欢人挤人的公车，想等这波人离开了再走。
    秦狩的同学看到林辉澄就亲切的打招呼，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句聊了起来，也不知聊了多久，林辉澄送走他们之后，才赫然发现秦狩斜靠在门边望着他。
    「嗯嗯好啊，那就这礼拜六出来打球吧！」
    岂止是聊天，根本都约出来了，原来交际能力是林辉澄的强项吗？秦狩甚至担心他其实不是在等自己，不知怎么的，心里有些不高兴。
    「哦，你好了吗？我们走吧！」
    「嗯。」
    两人不疾不徐地走向校门口，林辉澄道，「是说你今天为什么来学校啊？」
    「我本来就应该来。」
    「对哦……」林辉澄忽然觉得问出这问题的自己有点蠢，「今天没班吗？」
    「嗯，休假。」
    饮料店的假都还没有休完呢，既然下个月就要被炒魷鱼了，还不如多放几天。
    当林辉澄问起要不要一起吃晚餐的时候，秦狩面有难色道，「最近手头紧，吃不起太贵的。」
    「不如你来我家麵馆吧！算是报答你之前出手相救。」
    之前林辉澄送麵来书店的时候秦狩也吃了，味道真的不错，就答应了。
    在公车上，秦狩总觉得有视线一直飘过来，他原以为是林辉澄讲话太大声，但直到下了公车那种不舒服的感觉仍没有消失。
    他留意着四周，却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人，想说只是自己这几日精神过度紧绷了，就没再多想。
    带了个帅哥进门，他妈可开心了，招待的特别殷勤，还叫他陪同学就好，今天不用帮忙。
    林辉澄在心里比了个胜利的手势，跟秦狩在一起总是有好事发生。
    *
    「啊，他请了长假呢。」
    林辉澄这天放学后跑去书店了，却没看到秦狩的人，向老闆询问过后，得到了这样的回答。
    「咦……为什么？」
    他这样突然消失让林辉澄觉得有点受伤，他们俩好歹是朋友，如果突然要离开，也应该事前告知一声的。
    「这个我不清楚……不过他不是不回来了，你有急事找他？要不要借你电话？」
    林辉澄准备答应时，才想到自己根本没有秦狩的电话号码，不禁觉得有些悲哀。
    他们虽然是朋友，却连对方的联络方式，都必须透过他人间接获得。
    从老闆那边得到号码后，打过去的结果是语音信箱，在没有其他办法的情况下，林辉澄只好失望地离开了书店。
    接下来的几天，秦狩可以说是音讯全无，从老闆那里拿到的号码在听了第十七通语音信箱之后就再也没打过，林辉澄都怀疑老闆是不是给错号码了。
    他每天都到秦狩班上问候，同学们却不知道他的去向，问老师，老师也说没请假。
    「唉……」林辉澄无力的趴在栏杆上自言自语，「秦狩啊秦狩，你这是去哪儿了呢？」
    「澄澄。」
    温小瑜看他一副失了魂的模样，便唤了他一声，同他靠在栏杆边。
    「小瑜啊，秦狩这是去哪了呀？」
    林辉澄并不期待从对方口中得到答案，其实温小瑜和秦狩压根没什么交情。
    「我不知道，我以为你跟他一直有在联络的。」
    「嗯……算是吧，但是我连他的电话号码都不知道。」
    秦狩不常来学校，两人见面的次数会多起来也是因为林辉澄主动到他打工的地方而已。
    林辉澄也说不明白心中这股闷闷的感觉到底是怎样，他自认为自己是全校和秦狩互动最多的了，他自己班的同学都不一定知道有他这号人物呢……
    也许是之前他太习惯和秦狩见面了，现在对方忽然从生命中抽离，失落感才会这么大吧。
    「唉……还好我还有你，小瑜。」
    林辉澄的坏习惯就是喜欢动手动脚，当他用力抱紧面前的友人时，温小瑜并没有闪躲，停顿在空中的双手僵硬了几秒，才小心地触上对方的后背。
    「靠，你们真是gay啊？」
    一名喝着饮料的同学一到后走廊看到的就是这景象，喷了一口饮料还爆了一句粗话，眼神很是嫌弃。
    「我们怎样关你何事？哼。」
    林辉澄向来不在意别人眼光，这样回话只是让温小瑜心里别那么难过而已。
    另个同学从窗户探出头来，「辉澄，外找。」
    「唉？谁啊？」
    「校外人士呢，身材超火辣，嗯？」
    那人说这话的时候表情一脸猥琐，被他笑骂着打发了。
    等在门口的是一名看上去二十出头的女子，一头长发挑染着亮眼的粉红，超短热裤跟短版t恤让她凹凸有致的身材表露无遗，一注意到林辉澄也看着自己，女人立刻露出甜美的笑容。
    「你是……？」
    那是个非常漂亮的女人，林辉澄走近时，化学香精刺鼻的味道直扑而来，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你就是林辉澄吧？」见他点头后，女子才继续说道，「你好，我是秦狩的姐姐。我今天来，是想问问你秦儿最近状况。」
    「咦？」
    林辉澄可不知道秦狩有姐姐，对方无视他的惊讶逕自说了下去。
    「事情是这样的，这孩子最近跟家里闹脾气，不回家还自己换了号码，爸爸很担心，急着叫他回家呢。」
    「唔，可是我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没关係，你是他朋友吧？你就告诉我他现在的号码就行了。」
    书店老闆给他的那支号码肯定是打不通了，林辉澄便道。
    「那个……我不知道他的手机号码。」
    「这样啊，那不麻烦你了。」
    女人在听到这样的回答后马上收敛了笑容，她瞬间冷下来的语调让林辉澄有些错愕，一时间接不上话，女人则像是多待一秒都嫌浪费一样，头也不回的走了。
    搞不清楚状况的林辉澄茫茫然地望着对方走远的背影，这女人不只是穿着打扮，连走路都骚到不行，她穿着六吋高跟鞋走起路来豪不费力，扭腰摆臀的模样一下子吸引了无数少年的目光，当同学吹出口哨时，她非但没有回避，还朝着那人送了个飞吻。
    「哇靠……」
    秦狩可是保守至极的人，他的姐姐却是这副模样，这可是爆炸性的新闻啊……

 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林辉澄看着月历，觉得近几年来的天气真是愈发的怪，都已经十一月底了，居然还出现三十一度的高温。
    看着这日期，他忽然想起来之前聊天的时候，秦狩说自己是射手座，那他生日不是快到了吗？
    这种时候如果问了对方的生日，那这惊喜就没有意义了，林辉澄打算把礼物准备好，这几天赶紧送出去。
    他想破了头也想不到该给他什么礼物，找了各种人讨论也得不出一个他满意的结果，原因是大家都跟秦狩不熟，不晓得他喜欢什么。
    最后这礼物是林辉澄一个人在路上乱逛的时候看到的，他包装好了礼物后，把它放在书桌上，就着网路上看到的做法对礼物唸了些咒语，据说这样收到礼物的人就能够得到幸福快乐。只是如果秦狩看到他膜拜的过程，八成会认为是某种邪教仪式……
    这天气说冷就冷，十二月初，迎来的全是逼人的寒气，林辉澄裹上围巾，朝着言叶书店出发，想把礼物送给他。
    「他收到的时候会说什么呢……」
    去的路上林辉澄幻想着各种可能的情景，甚至连秦狩一把抱住他开心地语无伦次的场景都想到了，发觉自己像个给男朋友送礼物的小女生，林辉澄笑着打散了幻想。
    然而他在店里逛了一圈，都没有看到对方的身影，一问之下才知道他已经辞职了。
    「咦、怎么会这样？」
    「我也不清楚……我以为你知道的，你们不是很好吗？」
    老闆也一脸困惑的样子，当他反问林辉澄的时候，他什么也答不上来。
    他跟秦狩没见面的时候交集就是零，他没有手机，秦狩也不曾跟他要过联络方式，就连要离开也没说一声。
    「对了，他明天早上会来拿东西，你要不要明天再过来？」
    林辉澄想了想还是摇摇头，「我还要上课呢。你替我把这东西给他吧，说是祝他生日快乐。」
    这年头写卡片的人已经很少了，老闆觉得秦狩真是幸运的孩子，答应他一定把礼物送到。
    *
    没见到秦狩对林辉澄的打击比他自己想像的要多，他就是提不起劲，一路回到家后，本该开着的店面却拉着铁门，黑色的招牌被白色油漆泼得看不出原本的字。
    林辉澄心想不妙，忐忑不安的进到家里，只看到他妈正在为他爸上药，周围的桌椅是一片凌乱，一叠碗筷全碎了，连玻璃窗也被打出好几个大洞，整个空间像是被颶风扫过一般，满目疮痍。
    「爸！你没事吧？」
    他看到沾血的棉花心里就发慌，他妈满面愁容，声音听上去很没有精神。
    「还好，不严重。」
    林辉澄急道，「就算这样，还是应该去医院……」
    「不需要。」他爸打断他，「不能再增加开销了。」
    他本来想说这时候还管什么花钱不花钱的，可想到赚钱的不是自己，只好闭嘴。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愤怒在他心中翻腾，林辉澄现在只想搞清楚是哪个混蛋敢砸他的店。
    「我们本来在厨房忙着，忽然就听到玻璃碎裂的声音，我跟你爸同时衝出去，看到十几个穿着西装的男人闯进来，什么也不说就把这里搞得乱七八糟的……你爸想阻止却被打伤，我赶紧打电话报警，他们才离开。」
    他妈上完药后才慢慢说明起事情经过，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对当时看到的景象心有馀悸。他爸始终楼着他妈的肩膀，也很遗憾维生的地方被搞成这副模样。
    「可恶……」
    林辉澄握紧拳头，发誓一定要把这些恶煞给抓出来。
    这时候店内通常是坐满客人的，今天显得异常冷清。三人把一片凌乱收拾完，才坐下来商量接下来的对策，那群闹事的人全穿着西装，感觉像是地方势力，既然如此，可见他们是被选中的目标，不过这样就更奇怪了，他们林家向来友好，没跟什么人结仇，那是谁会盯上他们呢？
    他们讨论了半天也得不出结论，只能暂时往其他店家覬覦他们生意好的方向想，一边等候警方那边的消息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林辉澄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看时间已经凌晨三点了，既然今晚注定要失眠，他就想起床看看电视转移注意力，才走到楼梯口，就发现一楼的灯居然还亮着。
    「招牌大概是不行了，得换个新的，再加上装修的钱……」
    他妈一脸凝重的把计算机给他爸看，他爸看了忍不住叹气，用手遮住脸，久久没有说话。
    「这个月的店租还没有缴吧？」
    「嗯……学期也快结束了，开学后辉澄的学费……」
    「缴不出来的话，儿子会毕不了业的啊……」
    林辉澄躲在楼梯间把这些对话全听进了耳里，他愣愣地在原地待了很久，然后无声无息地回到自己房间，彻夜未眠。
    *
    隔天，秦狩到书店拿东西时，老闆说林辉澄有东西要给他。想起来自己什么都没跟他讲还让人家白跑一趟，秦狩心里还是有些愧疚的……
    不过对方好像也开始行动了，他最近还是不要跟什么人有太多接触比较好，他可不想看到林辉澄因为他受伤害。
    那是一个十分精巧的盒子，大概有巴掌大，秦狩当场就把礼物拆了，是一个布偶吊饰，全身毛茸茸的糰子长着八隻脚，造型很诡异，但挺可爱的。
    想起林辉澄之前说的不明生物，原来真的存在吗？
    盒子里还附了一张纸，是林辉澄的字跡。
    人家都说写字可以看出一个人的个性，林辉澄的笔跡算不上工整，看着就像国中生，这点倒是跟他给人的感觉一模一样。
    给禽兽:
    我提早或是迟来的祝你生日快乐啦~
    送你白毛八脚怪！！！
    秦狩看着林辉澄的卡片，笑容愈发柔和，当下看到卡片他还惊喜了一下，以为这二货是怎么知道自己生日的，结果开头第一句就破了功。
    他盯着卡片上的署名「林辉澄」，渐渐收敛了笑容，目光深邃而黯沉。
    他不曾对什么人特别在意，然而这三个字似乎在不知不觉中佔据了他的生命。打工的时候他想着林辉澄会不会突然出现，特别调了班到学校看他，他开始期待跟对方度过的时间，小傢伙傻逼傻逼的样子看在他眼里竟然可爱到不行。
    昨天气温特别低，他特地绕到书店要给自己惊喜，他却不在……秦狩觉得愈发对不起他了，心头有如被人拿针扎般隐隐作痛。
    秦狩捏着玩偶的脸颊，想着林辉澄的蠢脸被挤压的模样。
    惊觉自己又不知不觉想到林辉澄了，秦狩搞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了，他……他觉得自己不太正常……
    *
    他妈准备好早餐，才准备去叫林辉澄起床，一转身竟看到他已经穿好制服下楼了。「哦，今天这么早？」
    「早安！我亲爱的妈妈！」
    林辉澄努力装的跟平常一样，他妈笑骂三八，一家三口围着桌子吃起早餐。
    「我出门囉！」
    「放学了早点回来啊，别到处乱逛。」
    他妈知道儿子手机坏了，又多嘮叨了几句，就怕宝贝儿子出了事。
    「嗯！」
    林辉澄抓着门把却没有转开，忽然又回过头把他妈抱在了怀里。
    「唉呦，今天怎么那么爱撒娇？」他妈拍拍儿子单薄的背，「快点出门，赶不上公车了！」
    「嗯。」
    林辉澄收紧双手，鼻头有些发痠，退开时脸上已经带上了笑容，快速在他妈脸颊上偷亲了一口，才淘气地蹦跳着出门。
    林辉澄就是有心事也不会表现出来，因此没人察觉他的异样，他完成打扫工作后，趴在栏杆上欣赏今天的日落。
    灰黑的乌云只剩下一点点残留在这美丽画布的一角，夕阳把天空和大地染上一层柔黄，地上的一块块水滩反射着天空的模样，林辉澄什么也没想，只是静静的望着这景象。
    就算地板是湿的，打球的人一点也不少，林辉澄的视线没目的地移动时，忽然看到了温小瑜的背影。他一个人站在角落左顾右盼，林辉澄正想出声叫他，就看到好久不见的秦狩穿着便服出现。
    他直直地朝温小瑜走过去，两人不知说了什么，温小瑜拿出一个信封袋，当秦狩把里头的东西拿出来检查时，林辉澄睁大了眼睛看着，发现那竟是一叠千元大钞！
    两人一边说话还一边警戒着四周，显然是不想给人发现，可他们漏了来自高处的视线，林辉澄就这么看着他们直到两人分开。
    秦狩低调的把信封袋塞到后背包，对温小瑜快速道，「我户头被锁了，只好当面跟你拿。钱的数量对吧？」
    温小瑜直点头，「对的。」
    他哪里敢骗对方，对方突然说要当面拿，害他以为转帐出了什么问题，紧张了一整天。
    「那么，钱就全部拿齐了。」
    秦狩看着温小瑜，脸上虽是一派平静，心情却是无比复杂，后者被他看的冷汗直冒，一声也不敢吭。
    秦狩见他紧张的，抬手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谢谢你，我真的很需要这些钱。」
    「嗯……不、不客气……」
    秦狩压低帽子，快步走了。
    温小瑜这才喘出一口大气，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怕对方，对方明明是个跟他同龄的人啊……

 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温小瑜回到教室时，林辉澄在座位上装忙，一见到他便道，「小瑜，你刚才去哪了？」
    「厕所。怎么了？有事找我？」
    「没啦，就想找你聊聊天。」
    林辉澄随便找了个理由，但跟对方聊天的时候他心思根本没在那上面。
    这两个没有交集的人为什么会私下见面？秦狩就算要来，先知道的也应该是自己。那些钱的用意又是什么呢……
    林辉澄想破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决定直接去问当事者比较快。
    隔天，林辉澄说要到教务处送东西，叫上了温小瑜，回去的路上他就着适当的时机发问了。
    「小瑜啊，你最近有看到秦狩吗？」
    「没有啊。」他不自然地笑笑，「为什么问？」
    林辉澄停了下来，「昨天下午，你跟他见面了吧？」
    毫无预兆出现的质问，让温小瑜无法自然地反应，即便他很快就否认，也掩盖不住眼中的慌乱。
    「为什么要说谎？」
    林辉澄开始搞不清楚状况了，他只是想知道他们见面的理由，对方有必要紧张成这样？
    「……我不能告诉你。」
    林辉澄一直认为两人是好朋友，温小瑜最后给他的回应却是这样，这让对温小瑜毫无保留的林辉澄觉得很受伤。
    「我们是朋友吧？有什么事情不能让我知道？」
    他一再的追问让温小瑜手足无措，他只能别开视线，紧紧揪着衣角。
    「小瑜！」林辉澄抓着他的双臂把他抵到了墙上，「我看到你给他钱，那些钱哪来的？为什么给他？为什么不让我知道？」
    温小瑜急得都要哭了，「我……我给他钱。他、他说手头……紧……」
    他演技差到林辉澄这么迟钝的人都看出他在说谎，他今天一定要弄清楚这事是怎么回事，他放开他，使出了杀手鐧。
    「你再不说实话，兄弟也不用做了。」
    林辉澄并没有要真正跟他翻脸的意思，他只是想要真相。在他的认知里，温小瑜是被逼急了才愿意说实话的人，他也知道在班上自己是他唯一的朋友，想说这样温小瑜就会妥协。
    温小瑜挣扎了半晌，才低低的开口。
    「我跟秦同学做了约定，我拜託他参加科展，科展进行的期间，我每个月给他五万块……」
    林辉澄脸色一变，算了算时间，那他岂不是收了整整五十万元？
    「你说他是为了钱才答应参加的吗？」
    林辉澄知道秦狩很缺钱，可……可他怎么会做这种交易呢？
    「嗯……」
    「整整五十万，你怎么会答应他？」
    林家一年收入都还不到五十万元，温小瑜怎么就给得下手，林辉澄完全无法理解。
    温小瑜富裕的家境让他对金额大小的定义有所偏颇，他一个月零用钱就有十万元，每个月分二分之一给别人根本不痛不痒。
    「那点小钱没什么……」
    当温小瑜平静地说出这句话时，林辉澄的地雷瞬间被引爆了。
    他刚才顶多错愕、震惊，然而当对方对这笔得来不易的钱说出不算什么的时候，他就像一个平静许久的水潭，骤然间掀起了底下的滔天骇浪。
    「对我来说有什么！」
    他忽然大起来的音量把温小瑜吓得全身一震，一双大眼盈满惊恐的望着林辉澄。
    「你是有钱人家的大爷，从来不觉得钱珍贵，五十万块钱说给就给，你怎么就没有想过赚钱养你的父母知道这事后，他们会怎么想！」
    「……我是想让你参加科展才会……对不起……」
    他从没看过林辉澄发脾气，当下就急哭了。
    从他认识林辉澄以来，他就不曾排斥过自己，对他展现的总是开朗和温暖，温小瑜也想替对方做一点事情，会答应完全是出自于好心，谁知道他会对这事这么敏感？
    「我才不需要你的施捨！」林辉澄头脑发热，一发不可收拾，「如果不是我刚好看到，你还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亏我还这么相信你，什么事情都跟你讲！」
    「对不起……对不起……」
    事情演变到这地步是温小瑜没预料到的，他不敢接触林辉澄的视线，不敢面对他被欺骗后受伤的表情，只是不停的道歉，然而再多的抱歉也挽救不了林辉澄对他的信任了。
    林辉澄又气又伤心，想到自己家里现在经济状况是什么样子，温小瑜又是什么样子，情绪就没办法平静下来。
    他只能离开，一个人好好冷静之后，再思考该怎么处理他跟温小瑜的关係……又或是跟秦狩。
    林辉澄走后，温小瑜靠着墙慢慢坐到了地上，他闷闷地哭着，忘了现在是该回教室的时间，忘了这里还会有人经过看到自己这副狼狈的模样……
    他把头埋到两膝之间，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
    那次争执后，温小瑜一直想找机会跟林辉澄讲话，林暉有察觉他的视线，就是闹着脾气不理他。
    被朋友欺骗的火山还没有完全平息的情况下，只要再遇上类似的事情，很容易就再度爆发，就像现在这样。
    林辉澄一往走廊看就看见失踪数日的秦狩，原应雀跃的心情全被不满取代了。
    对方正好也望着他，想着这傢伙收了不应该收的钱还骗他，他心里就千万隻草尼马奔腾。
    「怎样？」
    林辉澄心不甘情不愿的来到他面前，双手放胸前站着三七步，姿态跩的很。
    许久不见的人一开口居然是这样冷冰冰的语调，秦狩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以为他闹着玩呢。
    「我听说你家出了点状况，这些钱你先拿着。」
    秦狩压低声音说话，不想给其他人看到。然而当他想偷偷塞钱给林辉澄的时候却被对方一把打开，力道之大，信封袋都飞了出去，听那掉到地上发出的闷响，也知道不是一笔小钱。
    秦狩满脸错愕，只见林辉澄竖起眉瞪着自己，「不需要，你自己收着吧。」
    「你发什么神经？」
    自己可是特地为了他赶来学校的，对方却是这种态度，秦狩忍不住皱眉。
    「秦狩，如果你所谓的朋友是可以互相欺瞒，甚至有利益关係的话，很抱歉，我无法跟你做朋友。」
    在秦狩还无法对他所说的话做出反应的时候，他接着说了下去。
    「反正你对待人的态度就是这样爱出现就出现，说消失就消失嘛。科展已经做完啦，我不会再烦你秦老大了。」
    林辉澄说完就要走，秦狩脑袋转的快，结合了刚才温小瑜看到自己时紧张的神情，立刻就猜到是怎么回事。
    林辉澄说的话句句带刺，显然还在气头上，如果自己这时候也对他发火，那他们俩就真的完了。
    理性的秦狩没跟着他闹，抓着手把人拉回到身边。
    「我又没说要白送你，这钱你就当是应急，先拿去。」
    「我才不收！而且那是小瑜的钱，你装什么好人？哼。」
    这隻爱炸毛的小猫有时候真的让秦狩很头痛，他耐着性子循循善诱着。
    「林辉澄，店面不赶快整修好你们家做不了生意，你就替你爸妈收了，嗯？」
    一提到他父母，林辉澄果然心软了，秦狩看出他眼神的动摇，不出几秒他果然改变了决定。
    「……我就勉强收下了。这不代表我原谅你骗我的事！」
    他后来补充的那句真让秦狩哭笑不得，要不是有逼不得已的理由，他也不想骗他啊……
    秦狩递给林辉澄一张纸条，「这是我的电话号码，有什么事就打过来。」
    「能有什么事啊？」
    林辉澄奇怪地问，而且通常给人电话后接的不都是「记得call我喔」之类的搭訕语吗？他这彷彿下一秒就要上战场赴死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你收下就对了。」
    秦狩没跟他解释，抓着他手心强迫他收下了，还一再叮嚀出了事就立刻打给他。
    「对了，你姊昨天来找我唉。」
    林辉澄随口提起的事情，让秦狩的心跳漏了半拍。
    「你有没有怎么样？」
    他猛地瞪大眼，激动地抓住林辉澄的双臂。
    「……我很好啊？」
    不明白对方为何如此紧张，林辉澄疑惑地望着他，秦狩惊觉自己反应过大了，连忙收拾了情绪。
    秦狩慎重的说，「如果她又来，不要见她，也不要回答任何问题。」
    把秦彩的话信以为真的林辉澄以为是小孩子搞叛逆呢，他语重心长地劝道，「秦狩啊，虽然不知道你跟家里有什么矛盾，但你最终会发现，还是家里好啊！不要再闹脾气了，赶紧回家吧！」
    「……你在说什么啊？」
    「你姊说你在闹脾气啊？」
    「不是、我……哦……」
    秦狩难得露出了苦恼的表情，他急着想解释却又硬声打住，显然有事情瞒着林辉澄。
    林辉澄追问道，「你到底怎么回事啊？不去打工，电话也打不通。」
    「你有我电话？」
    「书店老闆跟我讲的啊！」
    「那支号码已经停了，别再用了。」林辉澄这二货不知道会给他惹出什么麻烦，秦狩又不放心地叮嚀，「我现在的号码，不要告诉任何人。」
    「唉，可是你姊……」
    话还没说完，秦狩便强势的打断了他。
    「答应我。」
    他音量不大，却是不容置喙的语气，简单三个字就堵住了林辉澄所有藉口。
    「唔……那你要解释为什么不行啊！」
    他又不是他的小狗，对方要他做什么他就真的做什么吗？哼哼哼。
    秦狩有些不高兴了，「林辉澄，不要问这么多。」
    「为什么不行？我可是把我所有事情都告诉你唉！」
    这隻爱炸毛的小猫有时候真的让秦狩很头痛……下课时间也快结束了，眼见说不过他，他只好赶紧道。
    「这里不方便说，我放学再来找你，再见。」
    「咦、唉唉、唉！」
    说完也不等林辉澄回答，秦狩就小跑步着离开了，儘管他在后头叫唤，对方也只是挥了挥手而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结果到了放学时间，秦狩还真的出现了，由于他坚持要在没有第三人的地方谈事情，两人便来到了后山。
    「说吧。」
    林辉澄在石椅上坐下，顺势翘起了二郎腿，姿态摆的很高。
    「我姊姊她……比较特别，你听完之后不要告诉别人。」
    见林辉澄点头，秦狩才娓娓道来。
    「她是性工作者。」
    「……」
    开头就这么劲爆，林辉澄错愕的盯着秦狩，不敢相信自己刚才都听了些什么。
    「我姊跟我差了十一岁，我对妈妈没有任何印象，我爸在我十三岁的时候过世了，从那之后她就像是变了个人，整日花天酒地，没多久连工作也辞了。她的生活愈来愈乱，吸毒、滥交……然后，她走上这个行业，一直做到了现在。」
    秦狩脸上始终没什么表情，可这样的转变发生在自己家人身上，那感受肯定不好。林辉澄安静地等着他的下文。
    「爸爸走后留下一百万的债务，我跟温小瑜谈交易，其实就是为了还钱，还好债主是爸爸的旧识，看在他的面子上没找我们姊弟麻烦，只是让我们儘早把钱还完，所以我才想不通，她为什么要这样糟蹋自己，这样做到底有什么意义？」
    他问过自己，也问过对方无数次，从来没得到答案。
    姐姐的事一直是他埋藏在内心深处的秘密，他从来不跟什么人深交，也不曾提起他家里的事情，他会愿意跟林辉澄说这件事，也许是因为他觉得这个人能够谅解像他姊这样的人，也许多一个人知道，他心里的负担就能少一些。
    两人很久都没有说话，在这沉重的氛围下，林辉澄也不敢乱说话，他组织了很久才缓缓道，「你姐姐她……我想她一定有自己的苦衷，你不要怨她，因为每个人都用自己的方式，努力的活着。」
    少根筋的林辉澄竟也能说出如此有哲理的话，秦狩略微讶异地挑起眉望向对方。
    「你爸爸的事情我很遗憾，但是、家人是最珍贵的资產了，不管你姊姊变成什么样，我都希望你能好好陪在她身边。」
    即便秦狩知道林辉澄会这样讲是因为不了解秦家的内情，但对方真心诚意说出来的话语还是让他感到窝心。
    「我知道。」
    要照顾、保护好姐姐，这些道理他都知道，但仅仅是个高中生的他又能改变什么？
    秦狩望着眼前昏黄的天空长叹一口气，这一叹，不知叹出多少悲哀跟惋惜。
    「如果我是家中的长子就好了……不，我根本没有家。」
    林辉澄眉头紧锁。
    他想告诉秦狩一切都会好的、想笑着拍他的肩、轻松地化解现下的沉重，可当他看着秦狩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就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又有谁会想到，这位俊帅无双的少年，背负着如此沉重的命运呢？
    「秦狩，我很笨，不会安慰人，但我很乐意当你的垃圾桶，你想抱怨就儘管跟我说吧，不然看你这样，我也好难受……」
    秦狩定睛看了他几秒，林辉澄都被他看得不自在了起来，幸好秦狩很快移开了视线并且站起身来。
    「走吧。」
    「哦、嗯！」
    并不算长的一段对话，让林辉澄觉得两人之间的距离又拉近了一些，对秦狩的怨念，也没那么深了。
    林辉澄觉得自己真是好说话，唉……谁叫他心地如此善良呢？
    *
    一看到被油漆泼得不成样子的招牌林辉澄心就像被针扎过一样刺痛，以前他常抱怨回到家后要做很多杂事，他现在恨不得把以前偷懒的份都拿回来做，不过店里变成这个样子，短期之内是没办法开店了。
    他爸去当了临时工，每天赚多少是多少，日子将就着过，林辉澄到家的时候只有他妈在。当他把这钱拿给他妈，说是同学的好意的时候，她并没有马上收下，反而喝斥了他。
    「你为什么要收人家的钱？」
    「这只是暂时的，等我们有钱了会还的。」
    「这不是还不还的问题！这是我们自己的事，怎么能靠别人帮忙？」
    林辉澄不明白他妈忽然激动起来的原因，这事看在他眼里没有什么不可以。
    「你明天马上把钱还人家！像什么样子……」
    他妈不停的碎碎念，骂得全是自家儿子，林辉澄懵了，这简直就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妈，你干嘛要生气？我只是想帮……」
    他话说到一半就被他妈强势的打断，「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无缘无故收人家东西就是不对！你知道这里头有多少钱吗？你说钱是你同学给的，那又是谁给你同学的？」
    他妈看他答不上来，心里就更上火，「你连这钱哪里来的都不知道还拿的这么高兴，如果是非法得来的怎么办？我们要是用了这罪是要算到我们头上的你知道吗？」
    她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但全心为家里着想却换来一顿责骂，他当下就是没法嚥下这口气。
    「我还不是为了家里着想！」
    这毛小子现在还学会顶嘴了？他妈哼了一声，声音尖锐起来。
    「林辉澄，你若是真为了我们好就不会去选什么圣安多高中！好好的一中不读，偏偏要去那专出流氓的学校，你进去不到一年就跟别人打架还闹上警局，我告诉你，你哪一天被抬进医院、我也不会去看你！」
    林辉澄从小就自动自发，成绩方面从来不需要父母操心，他就想上好一点的大学，也知道自己资源跟资质都不比别人好，硬碰硬可能拚不过，才想利用繁星这个跳板，如今他妈却无视他之前所有努力，只凭现在的表现就评断自己，这样一字一句攻击下来，让林辉澄长期压抑的委屈跟难受，全在这一刻爆发了。
    「那我这么努力是为了什么？」这是做母亲的，看林辉澄笑得最难看的一次，「我他妈这么用功是为了什么！」
    林辉澄将书包摔向地板的巨大声响把他妈吓了一大跳，此刻的他看不见母亲眼里的惊恐，只是失控地咆啸着。
    「你跟爸为什么要每天工作到凌晨一两点？我为什么要为了那一点点奖学金熬夜读书？不就是因为我们家太穷了吗？这家破麵店还能撑多久？我们根本连这个月的月租都缴不起！」
    「林辉澄！」
    一声不属于两人的怒吼有如一桶冷水浇醒了头脑发热的林辉澄。从情绪中跳脱出来的林辉澄，一回头就看到他爸佇立在门口，不知道听了多少内容。当他注意到爸爸略显苍老的面容眉头紧蹙，一双眼盈满震惊时，林辉澄才惊觉自己都说了些什么混蛋话……
    不知该如何面对父母受伤的表情，他一咬牙奔上了楼，脚步过于慌乱还差点滑倒，一到房间便把房门关得死紧。
    马的，我到底在干什么？林辉澄，你他妈做了什么好事……
    先是被朋友背叛，现在又伤了父母，最近发生的怎么尽是这种事？老天爷摆明了跟他林辉澄作对！
    他一肚子火气无从发洩，揍了枕头几拳，再把头埋进去大叫，坏情绪也没减轻多少。
    想着父母刚才看自己的神情，林辉澄烦躁的乱抓头发，最后无力地倒在床上，脑子乱成一团。
    他妈不愿意用这笔钱整修，那生意也做不成了，两人的心结还没有解开，林辉澄也不想回家跟她乾瞪眼，还好今天是礼拜五，他可以躲到夏一璋家里。
    这时间他爸妈都还没下班呢，刚回到家的夏一璋正在冲澡，听见门铃响个不停，实在是响太久了，他只好无奈地包起浴巾走到玄关。
    「阿澄，有什么事啊？」
    透过猫眼确定来人后，夏一璋带着一身水气直接开了门。他从小就不怎么晒太阳，皮肤特别白，粉嫩的小脸被热气熏得红通通的，加上这一双水汪大眼，看上去活像个小姑娘。
    林辉澄默默地踏了进去，把门带上后就佇立在玄关跟夏一璋大眼瞪小眼。
    「呜呜……」
    夏一璋才想问他现在是怎样，林辉澄忽然就露出泫然欲泣的脸，整个人扑了上去。
    「小夏……呜呜呜！」
    「喂、你别突然扑上来啊、啊！」
    无预警地被大力衝撞的结果就是双双倒地。两个大男人在地上纠缠这画面能看吗？夏一璋拍拍把自己抱得死紧的林辉澄。
    「起来啦，别闹了。」
    「唔……」
    林辉澄像隻受伤的小狗一样闷叫，又蹭了对方几下才慢慢从他身上移开。
    他不离开还好，一离开就发现对方披着的浴巾被自己弄掉了，夏一璋的身体在他眼前一览无遗。
    毕竟是同性，又是熟人，夏一璋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尖叫，等他捡起掉在地上的浴巾重新围好后，却发现林辉澄满脸黑线的望着他。
    「你那是什么鄙视的眼神啊！吃亏的是我吧！」
    「不，可以的话真不想看到，影响食慾……」
    「谁想让你看啊啊啊！」夏一璋竖着眉把浴巾抓紧了，「我洗澡洗到一半呢，你等一下啦。」
    夏一璋回浴室后，林辉澄熟门熟路的进到他房间，顺路从厨房拿了饼乾来吃，跟在自己家一样。
    洗完澡的夏一璋一进门看到的就是林辉澄很大爷的翘着脚嗑饼乾的模样，一阵疲倦感涌上……他懒的说他什么了。

 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
    「今天怎么突然来？」
    现在总算是可以好好说话了，林辉澄调整好心情，把秦狩跟温小瑜的交易、家里被砸店、还有跟爸妈闹翻的事情都跟他讲了。
    夏一璋很是惊讶，他们俩才几天没见面，怎么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你家发生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早点说？我可以请我爸妈帮忙啊！」
    「唉……招牌都变那样了邻居能不晓得吗？是因为我妈爱面子，又不喜欢欠人情，才忍着没说。」
    夏一璋多少知道他妈的性子，这倔脾气放不下身段，吃亏的总是自己。他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帮忙，林辉澄的家境一直都不是很好这他清楚，如果连唯一的收入都断了，要他们一家怎么过下去？
    「小夏，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遇到跟钱有关的事就特别敏感……你说我是不是对小瑜他们太兇了？」
    跟温小瑜冷战已经好一段时间了，最后一次见面他也没给秦狩好脸色看。虽然林辉澄不认同这个交易，但若是双方心甘情愿，自己又是得益者，好像……也该释怀了。
    「对啊你太兇了。」
    即便林辉澄这么问的时候确实期待夏一璋提醒自己要收敛脾气，可对方居然没一点犹豫就给出了回答，让他无言以对。
    「……」
    「我觉得……那个秦狩啊，应该是有苦衷才会要这么多钱啦，况且他确实有帮你完成科展，你们还成了朋友不是吗？如果他真的只是为了钱，应该不会跟你热络起来的。」
    林辉澄静静地听完，觉得不是全无道理，是自己反应过于激烈了。之前秦狩还给了他救助金，可见他心里还是在乎他的……
    「嗯……啊啊，果然该道歉呢！」
    林辉澄向来坦率，对于道歉这种事他不会多加犹豫，当下跟夏一璋借了手机拨通号码。
    秦狩之前给自己的号码他一直塞在书包里，当初拿到的时候还很莫名，没想到他现在真的打了，难道秦狩有预知能力吗？
    *
    『今天晚上七点，到xx路口。不、见、不、散。』
    这天早上，秦狩忽然接到一个经过变声处理的电话，听那娇滴滴的语调，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那女人。
    户头被锁肯定也是她做的，还好他从温小瑜那里拿了一些钱，这些就够他出国了，要在钱花光之前找到他要找的人，也绰绰有馀，在他做好万全准备的这时候，这女人又想做什么？秦狩接过这电话后，思考着该如何应对。
    他想过不赴约，但对方的势力有多少他清楚，自己如果不准时出现，对方八成也会在所有他可能出现的地方埋伏抓人。
    他知道报警会给自己带来更多麻烦，于是他决定赴约，带着一把刀。
    秦狩疲倦地遮住眼睛。这无疑是自己走入虎穴，受点折磨是肯定的，但他很久以前就发誓过，只要他还有一口气，他就不会让那女人得逞。
    秦狩拿起手机拨通号码，这通电话讲了很久，最后那人道。
    「兄弟，那女人什么性子，你确定？」
    「嗯，照我说的做。」秦狩没有半点迟疑，「不到最后关头，不要出手。」
    他认识秦狩三年了，他们之间的矛盾不是一个外人可以介入的，这个他明白，只好无奈的说「知道了」。
    到了约定时间，秦狩斜靠在xx路口一家商店旁，没过多久，一个打扮招摇的女子走向他，远远地就笑着给他招手。
    秦狩压低了帽子，反应很冷淡。
    「让你久等了！」女人娇滴滴地声音刺得他耳朵发疼，她很自然地搂住秦狩的手臂，整个人贴近他的身体，「我们走吧。」
    女人温热的吐息喷在自己颈间，秦狩不着痕跡地皱眉，压下挣脱女人碰触的衝动，移动了脚步。
    「说吧，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女人贴秦狩贴得可紧了，一路上笑得甜滋滋的，他们俩个都是俊男美女，从旁人看来他们就只是登对的情侣而已，根本不会多疑。
    秦狩小心观察着四周，看来她也不是省油的灯，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看似每个都是路人，可总有那么几个视线离不开自己。
    他对这个不知羞耻的女人没有多少耐心，见对方好像没有要开口的意思，秦狩只好先说话。
    「那我就开门见山的说了。」女人笑容依旧，「爸留下来的遗產，还有九成没拿出来，对吗？」
    秦狩没回应。
    「那些遗產交付到了某个人手上，那人手中握有契约，能让契约生效的只有我们俩个。」
    她说的都是秦狩早就已经知道了事情，他向来讨厌打心理战，因此他没有反驳对方说的话。
    「而你知道契约的下落。」
    秦狩感觉手臂一痛，原来是对方的指甲掐进了自己的肉里。
    说到这个她就生气，她的经验比他丰富，她的势力比他庞大，她的财力也比他雄厚，怎么对方还是比他早知道了契约的下落！
    秦狩淡道，「我是知道。」
    实际上他跟本就不知道，只因为如此一来，女人就拿他没办法。秦狩说谎说的让人看不出破绽，女人道，「我真不喜欢来硬的……你老实说出来，就不会受伤，嗯？」
    女人抬头望向秦狩，明亮的双眼波光流转，浓密的睫毛像把小扇子一样，漂亮的女人撒娇的威力可不容小覷，然而秦狩只是白了她一眼。
    「作梦。」
    两人此时已经来到了人烟稀少的巷子里，一出巷口，女人便把秦狩用力一推，等在门外的壮汉快速把秦狩箝制住，混乱之中，他感觉颈部一痛，好像被什么东西刺了。
    「这是你自找的，你别怪我。带走！」
    女人脸上笑意全无，取而代之的是阴冷的愤怒。秦狩被一群人拖到仓库里绑到了椅子上，他没怎么反抗倒是出乎女人意料。
    嘛，他本就是明事理的人，知道自己没胜算的时候本来就该避免不必要的伤害。
    「不管你接下来对我做了什么，你永远都拿不到那份契约。」
    这是见面以来，秦狩讲过最长的一句话。女人倒想听听看他想说什么，饶有兴致的「哦」了一声。
    「你要这笔钱的真正目的，是报仇吧？」
    即便对方的表情没有变化，秦狩还是看到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愕。
    「爸是混黑道的，你再清楚不过了，他因为黑道致富，却也因为黑道赔上了性命。他把自己的财產封印起来，就是为了不让你有能力报仇。不要再……」
    「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女人冷冷地打断了他，笑容因愤恨而扭曲。
    「当年，他不是因为谈判破裂才爆发衝突的，是对方早就计画好要取他性命。他知道对方盘算着什么，但他还是孤身前往，他是被害死的你知道嘛！」
    秦狩沉痛的闭了闭眼，「我知道。」
    「那你还他妈把这当成是一场意外？」
    他以更高的音量吼了回去，「我不想看你步上爸的后尘！」
    秦狩的怒吼在空间中回盪，女人不曾看过他有什么激烈的情绪表现，被他这样一吼，一时也愣住了。
    「放弃復仇吧，爸一定也这么希望的！」
    秦狩近乎恳求地望着她，对方看出了他的真诚，一瞬间居然真有了放弃的念头，但那薄弱的想法立刻就被心里的黑暗掩盖的无影无踪。
    「少说这么多藉口。」
    女人瞪着他，看着她眼中的坚决，他知道已经没有了商量的馀地。
    「秦儿，你真是个胆小鬼，你不敢做的事情，就由我来完成！」
    秦狩还想劝劝她，但从刚才开始，他就觉得脑袋昏沉，全身的力气一点一滴流失，就连视线都不太清明。
    「大概是药开始起效了吧？」
    女人看着他愈见恍惚的神情，勾起嘴角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
    秦狩嘴才刚张开，一个拳头便重重挥了过来。
    *
    某废弃仓库里，一个浑身是伤的少年被绑在椅子上，他被打了药剂，神智有些不清楚，一名壮汉提了桶水往他脸上泼，全身溼透再加上冰冷的空气，少年打了个哆嗦。
    他半瞇着眼看向泼他水的人，自那深黑暗沉的瞳里发射出的冰冷视线，和他狼狈不堪的模样形成极大的反差，那人被他的气场吓得一缩，乾咳了一声强装镇定。
    现在坐在椅子上的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少年，况且他已经伤痕累累，还能对自己造成什么威胁呢？
    高跟鞋踩在水泥地板上发出叩叩的声响，一个女人扭着臀部走向少年，她走一步，身上的饰品就发出框啷框啷的碰撞声，刺耳的声响让少年皱起了眉头。
    没事在自己身上打一堆洞，戴那么多有的没的，他就是搞不懂这女人在想什么……
    「秦儿，你愿意说了吗？」
    女人抬起秦狩的下巴居高临下的望着他，用力之大，漂亮的水晶指甲都掐进了皮肤里。
    该死，这女人给他打的药效果怎么这么强？秦狩现在冷的要命，不只全身无力连脑袋也昏晕昏晕的。
    秦狩沉默的瞪着她，恨不得能够亲手扭断这女人的脖子。
    那是个长相精緻的女人，身材火辣穿着也暴露，可秦狩闻着她身上化学香精的味道就直作呕。
    「婊子……」
    秦狩有气无力的骂了一句，女人脸色一变，举起手一下子给了他两巴掌。
    她粗暴的扯住秦狩的领子，「你他妈到底说不说？契约在哪里！」
    秦狩看她气得扭曲的脸，冷冷一笑。
    「我……不会告诉你的……哈哈、哈哈哈……」
    「……你真是疯了！」
    女人从腰间抽出一把枪抵到秦狩胸前，一旁的人看到连忙劝道，「老大，不能闹出人命啊！」
    「都闭嘴！」
    女人喝斥过后，那些人也就安静了。
    枪口抵在皮肤上，冰凉刺骨，秦狩却依然是那副游刃有馀的模样，「杀了我啊……让契约……永远的……下落不明……」
    「你……！」
    女人板机已经扣了一半，旁边的人看得脸上直冒汗，他们可不打算扯上跟人命有关的鸟事。
    「姊。」秦狩形状姣好的唇，此时因为虚弱而苍白，「你赢不了我的……」

 第三十二章

    ☆第三十二章
    女人名叫秦彩，跟秦狩是同父异母的姊弟。毕竟有血缘关係，两人在外貌上还是有些神似的地方。
    女人握紧拳头，指甲都把肉掐出了血痕。这小子口风紧的很，看来是拳头挨的不够多。
    「再打，打到他说为止。」
    秦彩一声令下，几个壮汉便把秦狩从椅子上拉下来殴打。她转过身没去看，听那一声声闷哼，就知道他倔强到连被打都不愿意叫出一点声音，这点倒是跟自己挺像的。
    她叼着菸，细长的手指因毒癮发作而颤抖。
    她一抓到秦狩就把他身上的东西搜刮了，原本随意摆在一旁的秦狩的手机，居然在这时候响了。
    ……对了，她怎么没想到呢？
    女人笑了，笑容妖艳却危险，就像一朵带刺的玫瑰，轻轻一碰就遍体麟伤。
    「停手。」
    秦狩目前是被打趴在地的姿势，他已经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一个男人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靠着对方支撑，他才能够不倒下去。
    秦彩拿着手机来到秦狩面前，「有人打给你呢，会是谁呢？」
    秦狩以为自己幻听了，但来电显示确实亮着。知道他号码的人他数数手指头就能够数出来，留给打工地方的号码也不是这一支，为了避免麻烦，重要的号码他都是直接背的，而这通播的不是时候的号码，却是完全陌生的……
    秦狩脑袋快速想过所有可能的人，浮现在心头的三个字，让他心脏漏拍。
    林辉澄……
    这二货打一通不够，又接着打了一通，他姊笑得更开心了。
    「连续打了两次可见不是打错那么简单……哦，听说你最近交了朋友？」
    他姊在他身边埋了眼线，也知道哪些人跟他来往特别密切。秦狩最担心的状况还是发生了，他之前给他号码可不是让他给自己惹麻烦的……
    他努力维持表面上的镇定，希望她别看出什么才好。
    「把这电话的主人查出来。」手中有了把柄，秦彩乐着呢，「算了，今天就到这里吧。给你考虑到明天下午五点，乖乖说出契约的下落，我就不为难你朋友。」
    秦狩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感觉后颈一痛，眼前一黑，再度失去了意识。
    *
    「没有接呢……」
    「再打一通看看啊。」
    两通都语音之后，林辉澄失望的放下手机，想说只是单纯的漏接，哪里知道自己有危险了。
    两人聊了一段时间，夏一璋的爸妈回来了，一见到林辉澄就问起他家的状况。几个人商量好后，决定一起去找林辉澄的妈妈。
    他妈看到这组合时还搞不清楚状况，夏一璋的父母说明了来意，每句话都真实而诚恳，林辉澄中途看到他妈红了眼眶，忽然也觉得鼻头发酸。
    总之，夏一璋的父母给了一些钱，让他们先把店面修好，林辉澄的妈妈不停给对方道谢，这躬都快鞠到脚趾头了。
    送走他们后，他妈把林辉澄叫到客厅。
    「妈，什么事啊？」
    虽然已经猜到她想说什么，林辉澄还是这么问。
    「儿子，昨天对你发脾气……妈妈跟你道歉。」
    他妈的脾气他做儿子的怎么会不知道，向来倨傲的妈妈居然低声下气给他道歉，他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
    「妈……」她这样示弱，林辉澄反而不好意思起来，「你不用道歉啦，是我……是我想的太简单。」
    「辉澄。」他妈抚上他的手，长年摧残下来，这双手早就满是皱纹，林辉澄看着比自己小了一圈的手，心里很不忍。
    「没能力给你过上好生活，妈一直觉得很对不起你。我知道你懂事，学习总是自动自发……我……」
    他妈感性地说了几句就支支吾吾起来，「哎呀！我不会说什么感性的话，反正……谢谢你为我们做的。」
    想说的终于说完了，他妈心里舒坦不少，就看这傻儿子作何反应了。
    没想到林辉澄什么也不说，就这么一把抱住她。
    「怎么了这是……」
    她妈嘴上说受不了，其实心里安慰的要死，有的时候再多的言语，也比不上一个拥抱的温暖。
    「妈，我好爱你。」
    过了半晌，少年特有的嗓音才低低在她耳边响起，声音带着重重的鼻音。
    他一哭，她妈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大男人哭什么啊真的是！」
    她吸了吸鼻子，笑骂着拍他的背，叫着要放开，林辉澄不听，又抱了好一阵子才放手。
    有个这么会撒娇的儿子，做母亲的哪里捨得生气，母子俩闹得彆扭就这样消失了，又回復到以往的互动模式。
    *
    秦狩再次睁开眼时，看到的是自家的天花板，以及窗外高照的太阳。
    他抬手遮挡过于耀眼的光芒，可能是药的副作用，他的头还有些昏晕昏晕的……
    对了、药！
    他忽然间想起自己昨晚发生了什么事，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快指到五的时针一脸慌张。
    下午四点四十……
    马的，他姊到底给他灌了什么药，让他昏迷到这个时候！
    契约的下落毕竟不是可以随便说出口的事情，而且也不能确定电话是谁打的，他冷静下来后，决定先找到林辉澄的人然后当面问个清楚。
    幸好他姐没动他的机车，秦狩快速洗了把脸就一路狂飆到学校，可放学鐘已经打了，一群学生陆陆续续从校门口走出来，秦狩仔细扫描着林辉澄的身影，就怕自己看漏了。
    这都五点十五分了还没看到人，倒是温小瑜先出现了。秦狩一个箭步衝上去一把抓住温小瑜，后者吓得叫了一声，一旁跟随的保镖反应很快，一个闪身把温小瑜护到身后，同时箝制了秦狩的右手。
    秦狩还以为跟在他旁边的是他爸，没想到是保镖？没防备的情况下，秦狩的手一下子被反抓到身后，温小瑜这才认出来人是谁，立刻出声。
    「住手！」
    「少爷，你认识他吗？」
    温小瑜连忙点头，「对、他是我同学……」
    保镖这才放开秦狩，但眼神始终戒备。
    「林辉澄呢？」
    秦狩一开口就是这句，温小瑜看着他满脸是伤，怔怔的没回答，心急的他声音忍不住大了起来。
    「林辉澄在哪？」
    「咿……」温小瑜被他兇狠的模样吓到了，后退一步颤声道，「我走的时候他、他人还在教室，应、应该快出来了吧……」
    知道答案后，秦狩什么也不说就往教室跑去，留下满脸莫名的温小瑜。
    林辉澄、你可千万不要有事！
    秦狩一路往他教室狂奔，跑得太急在楼梯口跟人撞上了。
    「哎呀！」那人痛叫一声，「对不……咦？」
    林辉澄正要道歉，发现撞到自己的人是秦狩后，就顿住了。
    他跑得大汗淋漓，担心之情全写在了脸上，林辉澄觉得奇怪，怎么几天不见他就带了一身伤，见到自己还一副看到鬼的模样？
    「呦，秦……」
    跟夏一璋谈过之后，林辉澄心里早就原谅秦狩了，所以他一如往常地笑着跟他打招呼。然而手刚举起来，他就感觉一双有力的臂膀把自己的腰环住，一股温暖随即贴了上来。
    「……」
    秦狩什么也没有说，可能是一路跑过来的关係，他呼吸的频率还是很快，一下下温热的鼻息吹的林辉澄脖子痒痒的。
    秦狩的大手紧紧按着林辉澄的头，手心柔软的触感，跟怀中温暖的身躯，都告诉他林辉澄没有出事。
    还好……还好……
    过了几分鐘，紧张的感觉已经没这么强烈了，然而这快的停不下来的心跳，也不知是跑步造成的，又或是其他原因。
    「秦狩？」
    ……现在是在演哪一齣？路过的人看着这两个当眾放闪的男生，心里很是无言，重点是……
    「我们挡着通道了，先移开一点。」
    林辉澄这二货真的很会破坏气氛。秦狩尷尬的放开他，不顾旁人异样的眼光，一路把他拉到了人烟稀少的角落。
    「你没发生什么事吧？」
    面对这个问题，林辉澄奇怪地看着他，然后轻松地笑笑，「我很好啊！」
    还能笑得跟平常一样蠢，看来是真的没事。
    「你昨天有打电话给我吗？」
    「哦，那个啊……」林辉澄不自在的抓抓头，「因为，我对你说了过分的话嘛，想说打电话给你道个歉……吶，对不起啊，我们还是朋友吧？」
    现在还管什么原谅不原谅的问题，秦狩无视他紧接着问，「你用哪支手机打给我的？」
    「……我朋友的啊？」
    秦狩心里暗叫不好，忍不住抓着林辉澄逼问，「哪个朋友？叫什么名字？他现在在哪里、做什么！」
    「他叫夏一璋……我怎么会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啊？」
    他抓得他手臂发痛。林辉澄不懂为什么一向冷静的秦狩，会因为这种问题乱了脚步。
    「你记得他号码吗？」见林辉澄点头，他立刻把手机拿给他，「打给他，叫他找家店坐着，尽量待在人多的地方。」
    「你叫我干嘛我就干嘛吗？」对方从刚才表现就一直很奇怪，林辉澄有些不高兴了，「你到底怎么了？」
    秦狩深呼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因此没多加犹豫便道，「你朋友被黑道盯上了，没有我的保护会出事。」
    「……蛤？」
    他说的太直接，林辉澄的脑袋短路了。不敢相信刚才听了些什么，林辉澄僵硬的扯出一个不算好看的笑容，「秦狩，你现在也会开玩笑了啊？啊哈哈……」
    笑到后来林辉澄自己都尷尬了，当对方一脸严肃说出「我看起来像会开玩笑的人吗」的时候，他整颗心都悬了起来。

 第三十三章

    ☆第三十三章
    刚办完一场生意，女人赤裸着身体在房间里吞云吐雾，安静下来的时候，还隐约能听到隔壁销魂的呻吟，满屋子乌烟瘴气。
    一见电话响，女人笑的邪媚，把电话接通了。
    「老大，他不是林辉澄。」
    女人一挑双眉，明艳的眼睛流露出些许的惊讶，随即又恢復了那令男人迷恋的笑容，「没关係，行动。」
    「知道了。」
    掛完电话，女人把手机丢到一旁，整个人放松地躺在床上自言自语。
    「秦儿，我的弟弟啊……」女人瞬间转冷的语调跟身上散发出的杀气，让空间佈满让人窒息的压抑，「这是你逼我的！你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跟我斗！哈哈、哈哈哈……」
    女人笑的愈发疯狂，也许为即将到手的宝物欢喜，也许为打败棘手的对手狂喜，也许她根本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笑，她只是停不下来。
    若有人说她疯了，她会说是那些人精神不正常。
    一个男人开门进入，一看到美女撩人的身姿立刻就把持不住了，还没走到床前衣服已经脱了一半。
    「啊……快点过来！」
    女人依旧是笑着，那娇嫩的叫声有如催情剂，让男人瞬间硬了起来。
    这货这么热情，自己这钱真没白花。男人迫不急待地跳上床，女人伸出细长的双臂拥住对方，对着男人的嘴就亲，房里又是一阵翻云覆雨。
    *
    夏一璋人正在公车上，感觉到手机的震动，他艰难的伸手去拿，再艰难的在挤的像沙丁鱼的车上接通。
    「喂，你好。」
    因为是不明来电，夏一璋说得很有礼貌。
    「小夏、是我！你现在人在哪里？」
    他一听就知道是林辉澄，「搭公车呢，怎么了吗？」
    「你、你等下下车之后，找个店家待着，不要乱跑！」
    这对小孩说话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听出对方语气的急切，夏一璋奇怪地问。
    「约改天吧！我妈叫我早点回去收包裹呢。」
    「不是啦！啊！」
    林辉澄觉得自己要疯了，根本没法冷静下来好好说话。
    「你等一下啊。」
    夏一璋说完也没等对方回应，就先放下手机拿出卡付钱下了车，才再度接起电话，一拿到耳边就是林辉澄的怒吼。
    「你好了没啊！」
    「好了好了！你到底要干嘛啦？」
    夏一璋皱着眉。虽然知道林辉澄大多时候都不太正常，可也不至于打电话胡闹，更何况这还是别人的手机。
    「现在没时间解释这么多！总之你赶快找个地方坐下来，我马上过去找你！」
    又说没有约他，又说要来找他？林辉澄到底在搞什么啊……
    「好啦，但不能太久喔。」夏一璋环顾四周，寻找着明显的路标，「我就在xx站前面的速食店等你哦！」
    「好！」
    「掰……」
    夏一璋只说了一个字就停住了，下一瞬间传进林辉澄耳里的，是东西撞上物体的闷响、吵闹的喇叭、急促的剎车跟路人的尖叫，一阵杂讯过后，手机就没了回应。
    「夏……小夏？」林辉澄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喂？夏一璋！」
    急促的嘟嘟声响的他心里发慌，他的手慢慢地滑落下来，他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发软的双腿，下一秒挫败地跪倒在地，秦狩眼明手快的扶住他，才没让他的双膝直接撞上地板。
    「怎么了？他跟你说什么？」
    见他状况不对，秦狩的语中也透露出担心。
    「出事了……」林辉澄过了半晌才低声唸出这几个字，他痛苦的摀住脸，「小夏出事了……」
    只要想到是因为自己跟夏一璋借了手机才害他发生意外，林辉澄就自责的想一头撞死，他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去思考最坏的结果，可是……可是他忍不住……
    「冷静一点！」
    秦狩抓住林辉澄的双手让他注视着自己，那张向来带着笑意的脸现在佈满了恐惧与不安，那表情像极了被欺负的小动物，轻易就勾起秦狩的保护慾。
    「告诉我，他现在在哪里？」
    秦狩大手抚上林辉澄的脸庞，自掌心传来的温度，给了他一丝力量。
    夏一璋的情况到底怎样还是个未知数，林辉澄明白现在不是软弱的时候，他硬是把眼泪吸了回去，对着眼下唯一能帮他的人道，「在xx站前面的速食店。」
    「好，走吧。」
    小夏，你别出事，你别出事……别死……
    林辉澄坐在机车后座的时候心里不停地为夏一璋祈祷，希望车祸只是刚好发生在他眼前而已，希望他只是吓得把手机摔了出去而已……
    他愈想就愈发慌，该死，这种不知道结果的感觉简直要命！
    秦狩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现场，远远地就看到马路上拉了封锁线，警察忙着指挥交通，场面一片混乱。
    车子一停林辉澄就跳下车，秦狩没能叫住他，只好停好车后跟着追了上去。
    见夏一璋没在附近，林辉澄抓着人就问。
    「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有人过马路时被车撞了，人已经送去医院了。」
    秦狩看着柏油路上已经乾枯的血跡，轻轻叹了口气……出血这么多，大概是凶多吉少了。
    「那肇事的人呢！」
    林辉澄握紧的双拳都在颤抖，他发誓，如果那肇事驾驶出现在他眼前，他一定会把他碎尸万段！
    「我哪知道啊？神经……」
    见他一激动，那人就跑了，走之前被秦狩给拦了下来，问人被送去哪间医院了。
    「嘖、你别挡着我啊。」
    那人似乎没了耐性，瞪了他一眼就想绕路。
    「我问你，哪家医院？」
    秦狩的语气冷了下来，那人本想回呛他几句，可当他对上那双深幽的彷彿能将人吸进无尽黑暗的瞳孔，顿时就孬了。
    秦狩本就长得高大，声音又低沉，要给人压迫感并非难事，那人当下就说了医院的名字。
    问到了地点秦狩就赶着上路，见林辉澄还像个木头人处在原地，又折回去唤了他一声，「林辉澄？」
    他的视线对着前方，可秦狩知道他没有看着自己，那双总是神采奕奕的眼，此刻空洞的好像失去了所有希望。
    「听着，会没事的好吗？他会没事的！」
    秦狩对着他讲了几句话，林辉澄的眼才渐渐恢復焦距。他望着眼前英俊的少年，对上他坚定的眼神，说也神奇，或许因为他是自己一直以来崇拜的对象，或许因为他天生就给人一股安心的力量，听到他这么说，林辉澄竟然有种真会如此的感觉。
    *
    两人赶到医院，从护士那得知夏一璋现在人在加护病房，林辉澄一听到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好不容易忍着走到手术室外，林辉澄当场就崩溃了，摀着脸痛哭起来。
    他无法想像现在躺在手术台上的夏一璋是什么样子，无法想像汽车撞上他时身体受到的衝击有多么大……
    秦狩在旁边静静地陪着他。他可以确定这场车祸绝对不是巧合，是他姊派人刻意伤害夏一璋的。
    他在心底祈求夏一璋平安。他是林辉澄重要的朋友，而自己是把他牵扯进来的罪魁祸首，秦狩心里也好受不到哪里去。
    哭了好一阵子，林辉澄已经冷静下来，他静静凝视着地板，不知想着什么。
    急诊室外的气氛向来都是这样凝重，灰白色的墙面死气沉沉，亮着的红色灯光映照他们苍白的脸色，浓重的消毒水味让人难以忍受。
    「秦狩……」过了好久好久，林辉澄才发出一点声音，一听到他叫自己，秦狩马上把头转向他。
    这是他头一次见到那个笑起来傻里傻气，视烦恼如浮云的林辉澄，露出如此悲伤的表情。
    「你把话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他交握的双手微微颤抖着，呼吸也有些沉重，他得费好大的力气才能控制自己不衝上去揍人。
    面对他质问的眼神，秦狩闭了闭眼，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我爸是黑道老大，他死后把遗產分给了我跟我姊，但还有十分之九的遗產被他藏了起来。我是在一年前才知道的，但这笔钱现在在国外，我也还不清楚在哪个人手上。后来我姊也查到了这事，她以为我已经掌握遗產的下落，就用尽各种手段逼问我。」秦狩停了半晌才艰难地说，「你家被砸店，还有你朋友，大概都是她指使的。」
    林辉澄垂着头，瀏海在他脸上投下大片阴影，秦狩看不清楚他此刻的表情，只听见他用压抑过后的声音冷冷道，「秦狩，如果小夏有个三长两短，我不会放过你。」
    秦狩为难道，「林辉澄，我不能让她拿到那笔钱，我真的不能。」
    林辉澄冷笑一声，这话听得他心都凉了，「反正你又是为了钱嘛，在你眼中永远只有钱钱钱，是吗？」
    「我……」
    秦狩急着想解释什么，林辉澄疲倦地摇摇头，「你不用再说了。」
    「……」
    事到如今，存在于他们两个之间的这道裂缝，已经变成了无法修补的鸿沟。
    秦狩不忍在这样的环境继续待下去，他站起身，走到洗手台前泼了自己一脸水。
    不能让他姊拿到钱是真的，不想看到林辉澄受伤也是真的，然而到了抉择的时候，他选择了前者。他本来有能力阻止的，然而他没有，如果今天出事的是林辉澄呢？
    ……他不敢再想下去。

 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四章
    秦狩离开之后，夏一璋的父母就急急忙忙赶到了，一见到林辉澄就直问话。
    林辉澄看着他们担心的眼，愈发觉得对不起他们，只低低说了「不知道」。
    见他无精打采的模样，又给出这令人不安的答案，夏妈妈忍不住红了眼眶。
    三人在急诊室外等着，等到天都黑了还是没有一点消息，当夏爸爸问林辉澄要不要吃点东西时，他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摇摇头。
    这两个孩子感情有多好夏一璋的父母也知道，这个平时乐观开朗的少年如今活力全失，就连笑容也满是苦涩，他们看了也很难受。
    「……辉澄，辉澄啊。」
    睡意朦胧之中，林辉澄听到夏妈妈在叫他。
    「嗯……」林辉澄才哭过，眼睛特别酸涩，他揉了揉眼，「我睡着了吗？」
    「已经很晚了，你先回去吧，我已经叫你妈过来了。」
    林辉澄点点头，看着手术室依然亮着的红灯，眉头紧锁。
    林家麵店的整修工程已经开始了，估计这两天可以搞定。朋友出了这么大事，林辉澄哪里还有心思上课，浑浑噩噩过了一天，回到家时他妈才跟他说夏妈妈打电话过来，说夏一璋已经醒了。
    林辉澄吵着要去医院，硬是被他妈拉回来吃完一碗麵才出门。这孩子，从朋友出事后就无精打采的，在学校也不知道有没有好好吃饭，也不想想自己也是别人的小孩……
    去医院的路上，林辉澄还是忍不住猜测夏一璋的情况，他该不会缺手断脚了？还是成了植物人？或是脑袋撞坏了？希望没事才好啊……
    忐忑不安地来到病房，他敲了门然后推门而入，待在病床旁的夏妈妈给了他一个微笑。
    「人早上就醒了，医生让他多休息，他刚睡着呢。」
    怕吵醒夏一璋，夏妈妈说话的音量压得很低，林辉澄瞭然的点点头。
    「我去买晚餐，人给你看着。」
    「好。」
    夏妈妈走后，林辉澄盯着友人平静的睡顏，有种事隔千年才又见到他的错觉。他的头包着纱布、苍白的脸上贴着药布、左手吊着三角巾，还打着点滴。
    病房内很安静，仪器的声音规律地响，林辉澄就这样看了他好久，才伸手握住夏一璋的手掌。
    手心从来的温度，告诉他这个人确实是活着的。
    一想到昨天他还在手术房里生死未卜，林辉澄忍不住又红了眼眶，他抿紧唇，握紧了对方的手。一个人好端端的，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嗯……」
    床上的人有了动静，夏一璋瞇起眼睛往侧边一看，却意外发现不是自家母亲。
    「……阿澄？」
    他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慌乱地抹脸，声音虚弱细小。
    「嗯，是我！」
    林辉澄掛起笑容，却还是掩盖不住浓浓的鼻音。
    「你在哭吗？」
    夏一璋的声音很轻很轻，见他担心自己到这种程度，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
    「谁在哭啊？哈哈。」林辉澄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死里逃生是什么感觉啊？」
    自己出了这么大事对方却还嘻皮笑脸地问感想，要是他的左手动的了他一定揍林辉澄一拳。
    「没那么严重啦，可是被撞到的当下真的好……痛……咳咳……」
    可能是睡太久了，夏一璋喉咙乾涩的难受，林辉澄见状马上到了杯水递到他面前。
    「别动！嘴巴张开。」
    夏一璋准备伸手接过的时候被林辉澄大叫着制止了，他无奈，乖乖张嘴让冰凉的水滋润喉咙。
    林辉澄看着夏一璋，以为他有话要说，他就静静地等着他说话，可过了半晌都没动静，只见林辉澄忽然又掛上泫然欲泣的表情，一头栽进了夏一璋怀里。
    「你真的吓死我了……」
    都半个大人了还这副德行，夏一璋无奈地笑笑，用没受伤的那隻手拍着林辉澄的狗脑袋。
    「我还没死啦，白痴。」
    「可是我真的很担心啊！」
    「呃！……那你就别压我身上啊……」
    夏一璋痛叫一声，林辉澄惊的赶紧退开，对方因痛苦而扭曲的脸却忽然转变成得逞的笑容。
    「骗到你了吧？哈哈！」
    「唉？你这样欺骗我的感情？」
    「谁欺骗你感情？」
    两个人又开始像平常那样打打闹闹，林辉澄身上的忧鬱一扫而空，两人的笑声，为死气沉沉的病房添了一些活力。
    门口传来敲门声，林辉澄以为是夏妈妈回来了，立刻起身开门去。
    然而当他看到门外的人时，全身都僵硬了。他现下最不想见到的人，让他跟夏一璋在这里见面的罪魁祸首，秦狩标緻的如雕刻般的面容，此刻看在他眼里只是碍眼，林辉澄快速回身把房门关上，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你来干嘛？」
    秦狩举起手中的袋子，「这里面有两支手机，一支给你，一支给你朋友。」
    林辉澄皱起眉，「你为什么要在这时候出现？」
    秦狩的手僵在半空中，对方的质问排山倒海而来。
    「我家被砸的时候你在哪里？小夏出事的时候你在做什么？他可以不用受伤的、你有办法阻止的，但是你有吗？你他妈就是个视钱如命的混帐！」
    林辉澄的情感向来都是这样纯粹，直接而不做作，然而当这些情转变为愤怒和责怪，也格外伤人。
    这些话像束缚在他心上的枷锁，对方每说一句，那锁链就收紧一些，憋得他快要窒息。
    「你以为我为什么愿意原谅你跟小瑜的交易？当时替你说话的人，现在就躺在病床上！」
    林辉澄指着身后的病房，激动得两眼发红。如果夏一璋受的是比这更重的伤，他没把握能再见到秦狩之后，还不暴走。
    「秦狩，我一直很崇拜你、把你当朋友，结果惹来这一堆鸟事！」
    「林……」
    「你离我远一点、滚出我的生活！」
    林辉澄瞪得眼睛都快掉出来了，咬牙切齿的模样像是恨不得把自己碎尸万段，见他好像快要失控了，秦狩想摸他肩膀，却被他重重推开，一连退了好几步才止住。
    林辉澄这次是真的要跟自己翻脸了，秦狩为这毫不留情的力道足足呆了五秒鐘，但他很快又走向前，试图跟对方沟通。
    「这我做不到，在整件事情结束以前我没办法放着你不管。」
    林辉澄是已经被锁定的目标，夏一璋只是替他挡了第一波攻击，那个被仇恨迷惑了的女人还会做出什么样疯狂的事，他没有把握，因此他现下能做的，就是把他绑在自己身边，让对方没机会出手。
    「你的事凭什么算到我头上？」
    让他家做不成生意、让他亲爱的父亲受伤、害他差点失去最好的朋友，自己被他折磨的难道还不够？他受够这淌浑水了！
    见他一直听不进自己的话，秦狩一个箭步向前把人按到了墙上，拔高音量道，「你不知道黑道的手段是什么样！为了达到目的他们会杀人、真的会！」
    林辉澄被他抓得肩膀发疼，见秦狩激动的额上青筋都暴了出来，林辉澄怒极反笑。
    「反正又是为了那该死的钱嘛？」林辉澄笑得凄凉，他那嘲讽的语调几乎让秦狩无地自容，「在你们眼里，永远只有利益跟钱财，没有感情与温暖，是吗？」
    「……」
    他紧抿着唇，说不出反驳的话。半晌，他放开他，把手中的袋子交到了他手里。
    「你朋友的号码已经被追踪，不能再用了。手机里存了我的号码，有事就立刻通知我。」
    不管对方会不会听他的话，秦狩还是很尽责的把该交代的事情交代了，林辉澄心不甘情不愿地接过，脸色依然很阴沉。
    秦狩坚定道，「等事情解决了，你要怎么讨厌我都无所谓，但在这之前，我拜託你听话，让我保护你。」
    秦狩活了十六年，第一次对人说出请求的话，林辉澄这才终于愿意正眼看他。
    「我不会再让你受伤了，相信我。」
    林辉澄没有回答。摧毁很容易，修补却很难，在经歷了欺瞒以后，又怎么会轻易答应？
    秦狩觉得太阳穴在隐隐作痛，加上他昨天整晚没闔眼，身心俱疲。
    林辉澄骂也骂累了，他实在不知道跟秦狩还有什么话好说。听到远处的脚步声，是夏妈妈回来了，秦狩轻轻叹了口气，压低鸭舌帽道。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他说完便快步离开，林辉澄还没调整好情绪，表情有些僵硬，当夏妈妈问起他是谁的时候，他随口说是很久没见的朋友。
    夏妈妈也没多疑，拉着林辉澄进房了。
    林辉澄实在没有勇气告诉夏家人真相，他怕一旦说出口，他跟夏一璋的友谊，就会像跟秦狩那样，分崩离析。而他的父母也绝对不会原谅他的。
    好不容易抓到他妈不在的空档，林辉澄赶紧把手机拿给夏一璋。
    「小夏，你那支手机不要再用了，改用这个。」
    「哇……」他惊叹的看着最新机型的手机，「你中乐透啦？」
    「也不是……反正，现在开始，你只能用这手机！」
    「为什么？」
    「你用就对了啦！」
    见对方迟迟不收下，心急的林辉澄直接把盒子塞到了夏一璋手中，对方见他神情不对，想起他之前在病房外好像有跟什么人争吵的样子，猜测道。
    「是刚刚在病房外的人给你的吗？」
    「嗯……」
    他眼神有些闪躲。
    「为什么啊？」
    「……」
    他的沉默让夏一璋心慌，「阿澄，为什么突然……」
    「你听我的！」
    这一吼，两个人都呆住了。
    林辉澄的思绪乱成一团，这地方他真待不下去了。他烦躁的抓抓头发，站起身来。
    「算我拜託你，把手机换掉。」
    夏一璋愣愣的看着他，儘管莫名还是乖乖应了下来。他很少看到林辉澄这样激动，刚才在病房外一定发生了什么，他们很少有事情瞒着彼此，林辉澄什么都不解释的态度，让夏一璋有些受伤。
    夏妈妈回来了，见林辉澄揹着书包有些惊讶。
    「这就要走了？」
    「嗯……再见。」
    匆匆告别两人，林辉澄逃也似的逃出了病房。

 第三十五章

    ☆第三十五章
    「澄澄？澄澄！」
    感觉一个力量按上自己的肩膀，林辉澄这才回过神来，看到温小瑜一脸担心的望着自己。
    「你还好吗？最近老是恍神呢？」
    「……是吗？」林辉澄站起身，「陪我出去走走吧。」
    温小瑜眼中闪露出惊喜，这是吵架之后林辉澄第一次邀约自己，他点头如捣蒜。
    两人从走廊走到了操场，毕竟是男校，下课时间这球场总是占满人的，运球的声音不绝于耳，场上热闹一片。
    「小瑜，失去朋友的感觉是怎么样的？」
    第一个话题就如此沉重，林辉澄的语气没了平日的活力，只剩下消沉。
    「呃，那个……」
    失去朋友？他该不会是在说自己？他现在是准备跟自己决裂吗？
    温小瑜小心地回答，「大概会……很难过？」
    「……」
    林辉澄的沉默让温小瑜冷汗直冒，对方没什么表情，他难以揣测他现在的想法，只好自己尷尬地说了下去。
    「嗯……为什么这么问？」
    「我跟秦狩绝交了。」
    记忆中，上一次听到关于秦狩的消息是两人感情交好的状况，不是还在楼下给他打招呼了？怎么现在又闹分裂了？
    这样的转变让不知道细节的温小瑜傻眼了。
    想到他家里是混黑道的，林辉澄避开敏感部分，斟酌着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温小瑜。
    「秦狩好像真的要保护我，但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
    一旦心中那颗怀疑的种子萌芽，就会随着时间不断地生长，一发不可收拾。
    秦狩的背景居然是这样，温小瑜也很吃惊，等他消化完讯息，林辉澄会如此消沉也可想而知了。
    「我觉得……秦同学没有骗你的理由啊？我想那个东西是真的很重要，他才没能阻止车祸……」温小瑜害怕牵动对方的情绪，说话始终小心翼翼，「你看嘛，他在第一时间就跑来确认你的安全了不是吗？要怪也应该怪他姊姊才对。」
    「……嗯。」
    林辉澄本来就很喜欢温小瑜的声音，那种轻轻柔柔的声调，好像柔和的水一样，给人疗癒的力量。
    他的回应给了温小瑜鼓励，他这才完整的说出自己的主张。
    「秦同学心里一定也很痛苦，毕竟你们曾经是这么要好的朋友，他当然不想把你捲进这件事，无奈事情已经发生了，如果他想做点什么来补偿，我觉得……你可以给他一点机会。」
    沉默寡言的温小瑜居然也有讲这么多话的一天，这倒让林辉澄长了见识。这番话多少说中了林辉澄的心思，想起在医院的对话，他愈想就愈觉得自己在糟蹋秦狩的好意。
    「唉……」
    林辉澄这几天叹的气大概比他十年来叹的还要多。他拍拍温小瑜的背，「谢谢你，跟你谈完我感觉好多了！」
    林辉澄边说还摆了个俏皮的动作，把温小瑜逗笑了。
    「啊、小少爷！」
    校猫正悠间的散步，林辉澄一看到就兴奋的追上去，独留温小瑜在原地失笑摇头。
    林辉澄这几天忙着做店铺整修的事情，今天终于弄完了，他刚洗完澡，正躺在床上发懒，就听见手机响了。
    他懒懒地抓过手机，看到来电显示时瞪大了眼睛，凝视着萤幕上闪烁的字样，迟迟没有接通。
    另一方面，就在秦狩以为他不会接了的时候，电话忽然接通了，然而什么声音也没传过来。
    「林辉澄？」他试探着叫了一声，听到对方闷闷的「嗯」了一下。
    「电话不好说，你能开门吗？我在你家门口。」
    「蛤？」
    林辉澄吓的从床上跳起来，急忙跑到窗口，看了半天也没看到个人影。
    「你看不到我的。」
    他身边到处都是他姊的人，为了避开那些眼线来到这里已经费了他好大的心思。
    「喔。」
    自己探头探脑的蠢样被对方说中，林辉澄有些丢脸地缩回床上。
    还没释怀的情况下要见秦狩，他心里还是顾虑的，支支吾吾了半天，咬牙说让他等一下。
    秦狩松了口气，如果林辉澄不愿意见他，他还真不知该怎么办，总不能用黑道那套把人抓出来吧？
    「妈，我有朋友要来哦！」
    林辉澄匆匆给他妈交代了一句，对方又问，「谁啊？」
    「就……就……很帅的那一个。」
    他妈只见过秦狩一次，又不知道他的名字，这样的形容是最容易理解的，不过，这话他现在讲起来还真彆扭。
    「哦！」果然他妈很快就联想到了，「知道啦。」
    林辉澄一开门，一阵寒风冻得他打了个哆嗦。十二月的晚上真是冷得可以……
    这时间天已经黑了，他只把门打开一点点，靠着微弱的路灯寻找秦狩的身影。
    他看看左边，再看看右边，都没看到人，才想人跑哪去了？等他转回视线就赫然发现身边多了一个黑影。
    「啊啊啊！」林辉澄发出一串惊悚的尖叫，伸手按住狂跳的心脏，「靠，你走路都没声音的喔？」
    「……」
    对方的反应看在秦狩眼里真是可爱到不行，他浅浅一笑，眼中柔情一片。
    林辉澄那么迟钝，哪里看得出他眼里的深情，只是秦狩这帅脸威力实在太强，只是随便勾勾嘴角，就让林辉澄的心脏乱了拍。
    林辉澄尷尬的咳了两声，「长话短说吧。」
    「我们不进去吗？」
    「不必了。」
    你帮我的人生添了这么多惊悚的事件，我还邀你到家里泡茶呢？这人脸皮也太厚了一点！
    林辉澄在心里把秦狩数落了一番，然而对方下一秒说的话让他顿时没了拒绝的理由。
    「外面冷，你穿得少。」
    「……」
    于是，两人谈话的地点移到了室内，他妈一看到秦狩就亲切地打招呼。
    「阿姨好。」
    秦狩有些生涩的问好，跟长辈相处什么的，他还真的不擅长。恐怕……待会对方再见到他，就不会这样眉开眼笑了。
    林辉澄直接把他领到了自己房间，秦狩也不是囉嗦的人，直接切入了重点。
    「你们家现在的处境很危险，这里暂时不能住人了。」
    林辉澄脸色一变。
    「我会跟你爸妈解释，你们先到亲戚家住一会儿吧，事情解决了我会跟你讲的。」
    「这家是说离就离的吗？」
    对方说话的内容荒唐到他忍不住摇头发笑，先是换手机，现在又要搬家，之后难道要他们隐姓埋名的过活吗？这浑水还有没有收拾乾净的一天！
    「你们不得不。我姊会对你们下手，而且就快要了。」
    「你怎么能够确定？」
    「我监听她手机。」
    「你还会监听？」林辉澄指着他送给自己的手机，「你送我的手机难道也装了监听系统？」
    「你不要乱猜测。」秦狩一直都很冷静，情绪丝毫不随对方起舞，「这手机是我改良的，别人追踪不到。」
    「我拜託你照我说的话做。」
    秦狩向前几步，刚才还很正常的一个人身上忽然多了一股气场，带给人压迫感，林辉澄看着他高大挺拔的身影在眼前放大，不知怎么地感到有些害怕，一路被逼到了墙角。
    「你跟你爸妈，全都搬出去住，无论发生什么事情，绝对不要回到这个家，也不要在这附近活动，学校也暂时别去了。」
    低沉的有些沙哑的声音自头上落下，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林辉澄能解读他在说些什么，可正因为如此，他才更加不知所措。他至今都还想不明白事情为何会走到这一步，为何这电视剧一般的桥段会在自己的人生真实上演。
    「你听到我说的话吗？」
    见他一双大眼盯着自己，听完了也没什么反应，秦狩抚上他的脸庞让他回神。
    林辉澄轻轻推开他的手，头无力的垂下。
    生活一夕之间全变了调，秦狩知道他需要一些时间调适，便轻声说道，「等你准备好了，我们就去跟你爸妈说明。」
    他想要原谅秦狩的决心因为这个消息烟消云散。他想说服自己，是自己反应过大了，对方也是有苦衷的，可这回都牵扯到他家人身上了，事态还不够严重吗？他心里不委屈吗？
    他当初接近秦狩纯粹是抱着友好的心态，在课业方面，他是一个可敬的竞争对手，也是一个可靠的学伴，他曾经想要了解秦狩半工半读的生活方式，以及那异于常人的天才脑袋里想的到底是些什么东西，但如果早知道跟秦狩亲近的下场就是如此，那他当初绝对不会跟他扯上关係。
    他现在还真后悔，为什么自己要为那该死的繁星加分求秦狩跟他一起参加科展！
    拒绝也就罢了，温小瑜居然还多此一举地去说服秦狩。然而他能怪温小瑜吗？他能怪秦狩吗？要怪就怪他自己对人家死缠烂打纠缠不休！
    林辉澄看了秦狩一眼，他面上毫无波澜，对于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他好像一点也不担心或是紧张，对于是否亏欠了自己，他似乎也没有太大内疚。
    林辉澄紧抿着唇，心里五味杂陈。

 第三十六章

    ☆第三十六章
    然而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林辉澄把他爸妈召集到客厅的时候，他爸还笑说很久没见儿子一脸严肃的样子了，然而当秦狩出现，开头说了这么一句之后，他也察觉到出了大事。
    「我姓秦，是林辉澄的同学，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非常重要，希望两位等一下不要打断，一次把我的话听完。」
    为了表示诚意，秦狩选择了跪姿，看他忽然跪下，两老吓坏了，急着要他起来，被林辉澄冷冷的阻止了。
    「让他跪。」
    秦狩娓娓道来，把一切都说明了。待他最后一个语音消失，屋内剩一片死寂，气氛降到了冰点。
    「秦同学，你说的都是真的？」
    过了好半晌，是他妈打破了沉默。
    他妈不敢置信的盯着眼前仅有一面之缘的少年，外表一表人才，怎么……怎么就跟黑道扯上了关係呢？
    「是。」
    秦狩毫不犹豫的回答让他妈瞬间黑了脸，当下站起身来，激动地把手中的杯子往儿子身上砸。
    林辉澄痛也不敢叫出来，双手握得紧紧的，低着头听他妈发飆。
    「你在外面到底都交了些什么朋友？为什么会惹上这些事！你说要做科展我们也没拦着你，结果你就跟这位秦同学搭上了？店面被砸了你知不知道妈妈有多伤心？这段时间你爸有多辛苦你知道吗？为了他、值得吗！」
    秦狩紧抿着唇不吭声，他妈气得脸整个涨红，伸手能抓到的东西全部往儿子身上招呼。
    「碰」的一声巨响，桌上的东西震得弹起来之后倒成一团。一直没有说话的林父阴着脸吼道，「够了吧？也不全是小辉的错，用得着对他发这么大脾气？」
    林父身高一米八，身材本就魁梧，加上身为一家之主的威严，即便平日里温和，发起怒来却是没人敢顶撞。
    因此他妈也不敢再说什么，瞪着秦狩的眼睛像是恨不得在他身上盯出洞来。
    始终紧握着双拳，静静听着他们对话的林辉澄忽然双膝一跪，低低的嗓音幽幽地传出来。
    「妈……对不起。」
    儿子充满歉意的嗓音听得妈妈心痛不已，她一直忍着不掉眼泪，终于还是忍不住。
    「阿姨，叔叔。」秦狩明亮的眼神望着他们，视线没有一丝闪躲，「事情结束之后我会尽我所能补偿你们，但现在，请你们照我说的做。」
    他妈真想一巴掌搧下去，「补偿？你能补偿我们什么！」
    「好了。」
    他爸制止他妈，她就摆着脸没说话。
    「我们知道了。」
    「爸爸！」
    他妈可不希望因为外人的恩怨牵扯无辜的一家人，见他竟然如此容易妥协，惊愕之情表露无遗。
    他爸一个眼神，她就闭嘴了，脸色依旧难看。
    「秦同学，请你尽快把家庭纠纷处理好，不要再伤害别的家庭了。」
    秦狩马上应了下来，「一定。」
    秦狩给两老行了个大礼，林辉澄也跟着做了，林母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终是没说出口。
    「你走吧……」
    林父疲倦地揉揉眼睛。看来今晚有的忙了。
    下完逐客令，两老便各自回房了，林辉澄脚步才刚迈开，就被人给拉住。
    他蹙眉，「你还有什么事？」
    秦狩二话不说把人拉到门外，因为林辉澄不断挣扎，他力道就大了点，放开时对方的手腕都出了红印。
    秦狩看着那微红的印子，眼色暗沉。
    「之前的约定，我现在要用。」
    他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秦狩是在说校排一的事，不知道他会提出怎样的要求，不禁有些紧张。
    「事情结束后，跟我交往。」
    林辉澄心脏一滞，「……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把他的生活搞得天翻地覆之后却要他反过来跟他好，秦狩不只脑袋异于常人，连道德观都不正常吗？
    林辉澄低吼道，「你他妈耍我？」
    「我认真的。」
    他向前一步，将林辉澄困在了身体跟墙面之间。
    秦狩英气逼人的脸庞在眼前放大，林辉澄不知是出于恐惧又或是其他心情，心跳骤然加快，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不能反悔，你自己说的。」
    秦狩始终是这么冷静，冷静到林辉澄觉得他只是在下一盘棋，他早就佈好了所有的局，而他们只是被他玩弄于股掌间的棋子罢了。
    他预想过无数个对方可能提出的要求，就是没有想到这一个。
    难道秦狩现在是在出柜？
    林辉澄狠心道，「那我们再赌一次，如果我赢了，你就永远滚出我的生活！」
    像是没料到他会突然这么说，秦狩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脑中思绪快速运转后，作出了决定。
    「好，我答应你。」
    林辉澄瞪着他，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秦狩靠他靠得很近，气氛忽然有些曖昧。
    他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毛衣，宽松的v领露出形状美好的锁骨跟一小片白皙的胸膛，从秦狩的视角看下去，还能隐隐约约看到那两粒粉嫩的乳首，随着主人的动作不时摩擦着粗糙的布料。
    秦狩感觉血气翻腾，他赶紧移开视线，却在移到林辉澄粉色的嘴唇时顿然停下。
    林辉澄长得不是特别突出，嘴巴形状倒是很好看，那微粉的小嘴此刻半张，引诱着他靠近。
    他觉得心里某处在躁动，被自己长期以来压抑在心底的渴望瞬间被挖掘出来，怂恿着他触碰这个人，而他也真的做了。
    「唔！」
    当那冰冷的唇瓣骤然靠近，林辉澄猝不及防地被吻住了，他退无可退，想推开对方的双手反被抓起按到墙上，秦狩那什么力气，竟让他动不了半分！
    这个吻只是唇贴着唇的程度，林辉澄奋力一扭头，硬是分开了四片紧贴的唇瓣。
    他全身炸毛，「你放开我！」
    手一恢復自由，林辉澄对着秦狩的脸抬手就是一巴掌，「你是不是疯了！」
    他的怒吼划破冬夜的寧静，他顾不得自己的声音会不会传到屋里，他现在只想宣泄这几日来心中的委屈跟愤怒。
    「这里不是你耍流氓的地方、少把黑道那套用到我身上！」
    秦狩的帽子都给他掀掉了，脸颊上的掌印清晰可见，仔细一看，还有一道道血痕。
    秦狩眉峰紧蹙，满脸痛苦。
    「你滚、滚！」
    林辉澄从他墨黑的瞳里看见自己慌乱的模样，他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让对方消失，见秦狩迟迟不动作，他便直接把人推到了马路上。
    秦狩望着林辉澄的背影消失在门后，那门扉就像对方的心扉一样，将他拒之门外。
    *
    林辉澄带着一身寒气进了门，见他爸等在门口，眼神有些闪躲。
    「你跟他说什么了？」
    「没什么。」
    若不是心虚，他说话时也不会直盯地板了。林父轻轻叹了口气，这孩子就是老实，也不知道算不算好事……
    今天已经发生这么多事，林辉澄心里一定也不好受，林父没再折磨他，至于刚才发生过什么，以后再追问也不迟。
    「赶快上去收拾吧。」
    林辉澄回到房间，有种解脱了的感觉，然而只限于摆脱了外人视线的解脱。
    他颤抖的手指抚上嘴唇，眼中一片茫然。
    让他迷惘的，不是秦狩的突如其来，而是被强吻时，在惊愕与愤怒中一闪而过的酥麻快意。
    难道秦狩要求自己跟他交往，真是因为喜欢自己？
    他忽然想起之前对方莫名地生闷气时，好像都有别的男人在场，尤其是遇到跟他有肢体接触的人，秦狩脸色就特别阴沉……
    这么一想，他所有反常的行为好像都解释的通了，林辉澄不禁身体一抖，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妈啊，信息量太大，他的小心脏承受不住啊……
    *
    林辉澄整理出几套衣服，想着这一趟不知道要出去多久，又多带了几件。
    打包到一半，门被人敲了两下，他爸的声音从门后传了过来。
    「小辉，爸开门囉？」
    「好。」
    他爸只把门打开一半，「你妈跟李叔说好了，我们要住到他们家。火车票现场买，明天凌晨出发。」
    「蛤？」
    说到李叔家，和这里可是有三百多公里，林辉澄有些不愿意。
    「没办法啊……联络了好几家，好不容易有人愿意帮忙的。」
    他爸的眼睛因为疲劳而发红，神情憔悴。
    「……好吧。」
    林辉澄无奈。
    一家人连夜打包，大清早的就搭车赶到了火车站。
    林辉澄第一次体验熬夜的感觉，他只觉得脑袋昏沉、眼珠好像要炸开一般胀痛，不禁佩服那些熬夜读书工作的人们。
    他妈似乎还在气儿子，从昨天到现在半句话也没跟他讲，他爸看他打了个大哈欠，关心道，「累了就瞇一下，火车没那么快来。」
    「嗯……」
    林辉澄揉揉酸涩的眼，这时手机响了，他一看是秦狩打的，就不太想接，结果对方一连打了三通，他被烦的不行才接。
    他语气充满不耐，「喂？」
    「你终于接了。」对方似乎松了口气，「你们离开家里了吗？」
    「嗯。」
    「现在在哪里？」
    「火车站。」
    「要去哪里？跟谁在一起？」
    ……号称无口的秦同学什么时候问题变得这么多！
    林辉澄深吸一口气，索性一次把该讲的都讲了。
    「去南部的亲戚家，跟我爸妈在一起，半小时后的火车，身上穿着蓝色的羽绒外套跟白色毛帽，够清楚了吧！」
    「嗯。」
    他听上去心情很好，林辉澄怀疑是不是自己还没睡醒，產生了错觉。
    「那我再问一题。」
    林辉澄吼道，「什么啦！」
    「吃早餐了吗？」
    「……」
    哦哦哦……你讲话干嘛突然这么温柔啊！噁心死我啦、啊啊啊！
    林辉澄全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想起昨晚的吻，脸顿时红了。
    都怪他的嗓音透过电话也好听到不行，林辉澄又控制不住心里头小鹿乱撞，都忘了是谁害自己必须这大清早的坐在这吹冷风。
    「吃了吗？」
    秦狩柔声又问了一次。
    「吃、吃饱了啦。」
    他又看不到自己脸红，他做啥要心虚啊。林辉澄为自己的口吃感到愚蠢。
    「那就好。路上小心。」
    林辉澄很想吐槽，这时候才说不会太晚了吗……
    「嗯。」
    「上了火车再给我打电话。」
    「好啦……」
    林辉澄心有不甘，凭什么他做了这么对不起自己的事情，口吻还可以跟叮嚀出游一样自然啊啊啊！
    而且对方的角色还是关心恋人的好男友，他却是嫌人家烦的坏情人，这……这……唉！
    林辉澄不得不哀怨这世界真是不公平！

 第三十七章

    ☆第三十七章
    「谁啊？」
    一掛上电话他爸立刻问道。
    「哦，秦同学啦，问我们离开了没。」
    人家都说冬天时候尿特别多，他现在就有内急。林辉澄站起身来，「我去趟洗手间。」
    他爸「哦」了一声。
    解决完生理需求，林辉澄站在洗手台前照镜子，他觉得自己脸色难看的跟刚从地底爬出来的殭尸没两样。
    泼了两把水让精神好一些，他随意将脸上的水抹掉，便走了出去。
    凌晨时候火车站人特别少，周围黑漆漆的，冰冷的空气冻得林辉澄睡意全无。他裹紧了外套，想着赶快回到刚才的地方，结果才刚踏出几步，就被人从后面摀住了嘴巴。
    「唔！」
    林辉澄瞳孔猛地放大，想叫却无法出声，那人靠着比自己壮硕好几倍的体格，将他强迫拉到了火车站外，一路上居然都没有遇到人，想必是已经规划好了路线。
    外头停着一辆修旅车，他们一来车门就自动打开了，林辉澄死都不上车，奋力抵抗着，可车内还有一个人，他挣扎没两下就被拖了上去。
    抓他的那人也上了车，林辉澄被夹在两个男人之间，动弹不得。
    车很快就开动了，林辉澄想看清前座的人，可后照镜只照到了那人脸上从容的笑意，看那艷丽的红唇，应该是个女人。
    见他们一身黑西装，难道又是黑道所为？联想到这点，林辉澄紧张地冷汗直冒。
    「呦！」
    那是个很好听的女声，这亲切的招呼让精神紧绷的林辉澄吓得从座位上弹了起来。
    从前座探过头来的，是一名浓妆艷抹的年轻女人，见对方反应这么大，她笑得愈发灿烂。
    林辉澄起初的惊恐慢慢转为疑惑，他想说这人怎么愈看愈眼熟，这……这不是……秦狩的姐姐吗？
    *
    林辉澄这厕所已经去了五分鐘，他爸有些担心地问他妈，「要不要给儿子打个电话啊？」
    「我看他是在马桶上睡着了。」
    说到这笨儿子他妈就来气，臭着脸道。
    「好了，你就别生他气了！」他爸苦笑着搂住他妈，这女人的倔，他也不是不知道。
    可十分鐘过去了，林辉澄还是没有出现，他们真有点担心了。
    「你去厕所看看。」
    「好。」
    等待老公回来的这时间，他妈独自坐在等待席上，心想这孩子该不会真的在马桶上睡着了吧？虽然不是没有可能……
    大概过了两分鐘，他爸满脸惊惶地跑了回来，「小辉不在厕所！」
    「怎么会？」
    他妈这下真有些慌了，「你确定你每一间都看过了？」
    「都看过了。」
    岂止是厕所里，附近可以躲人的地方他都查看了一遍，连个人影都没有。
    「火车快来了啊……」
    他爸拿出手机播通林辉澄的号码，打了两通都是语音。
    「再打啊！」
    他妈叫着要打第三通，他爸只好再度播出号码，心里祈祷他快点接通。
    *
    「你、你……怎么是你！」
    林辉澄诧异的瞪着对方，见他这是认出了自己，秦彩矫情的一笑。
    「啊，你竟然还记得我吗？人家好开心！」
    「你……你要带我去哪里？」
    林辉澄感觉自己的声音在颤抖。眼前的女人再漂亮他也一点也提不起劲，尤其是在知道她是掌管黑道势力的大姐大之后。
    「去我们的新家哦！」
    「我、我们？」
    女人笑得愈发灿烂，「对啊！」
    这时林辉澄的手机响了起来，他大叫不妙，真恨自己没有调成震动。
    「啊、不行！」
    两旁的保镖立刻架住他，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交给秦彩。
    「哦，你妈打的。」
    「让我接！」
    「可以，但你要照我说的做。」
    女人的语气忽然冷冽下来，笑脸也变得阴险。
    妈的。真是个妖孽。
    林辉澄嚥下一口唾沫。
    秦彩哼着歌，拿着自己的手机不知打着什么，都已经第二通了她还是无动于衷，任由那铃声响个不停。
    「你不是让我接吗？」
    林辉澄忍不住大声了起来。
    「急什么？他们不会只打两通的。」
    女人自信满满地说，果然才过了几秒，第三通马上又打了过来。
    「照我上面打的唸，敢乱说话，我要你的命。」
    秦彩给保镖一个眼神，他从怀里掏出枪，抵在了林辉澄胸口。
    隔着衣物似乎都能感受到枪口的冰冷，光听那弹药上膛的机关声，他就知道他们来真的，他真的会开枪。
    「开扩音。」
    秦彩警告道。
    林辉澄颤抖着滑开了接听键。
    「……喂？」
    「喂？小辉？你在哪里？」
    林辉澄照着萤幕一字一句缓缓说道，「你们不要来找我，照样搭火车，也不要报警，等事情办完了我就会回去，我平安无事，只要你们照我说的做。」
    他爸眉头直皱，表情凝重，「你在说什么？你被人威胁了吗？」
    秦彩快速打了几个字，又把手机面向他。
    「不要管我，马上上火车，不然……他们会……动手……」
    最后那两个字抖得不成样子，他爸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对着电话吼道，「他们是谁！你跟谁在一起！」
    「他说什么了？把电话给我！」
    只听到单方面的对话让他妈更紧张了，在旁边焦急地直问，可他爸哪里有心思跟她解释，她索性一把把电话夺了过来。
    「喂、辉澄，我是妈！你在哪里！」
    「妈……」这并不是秦彩要他说的话，保镖把枪抵得更用力了。他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情咬牙道，「我爱你……对不起……对不起……」
    「辉澄？辉澄！林辉澄！」
    她还得不到回应电话就被切断了，她徒劳地吼了几声，最后声音埋没在呼啸而过的火车。
    她现在哪里管的了火车，拿着手机急着给儿子播电话，却再无人接听。
    见林父把行李一一搬上火车，她连忙扯住他的袖子，「儿子都不见了你还在干嘛！没找到他我不走！」
    他爸面无表情地看了她几秒，索性直接把人扛了起来。
    「放我下来！这是直达车你知道吗！辉澄出事了、快放我下来！」
    她不停捶打着他的背，双脚在他身上乱踢，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全车厢都看着他们，她顾不了丢脸，哭喊个不停。
    他索性把她紧紧抱住，直到车门关上，她才停止了挣扎，绝望地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
    他用力摇着她的肩膀让她回神，「他是被人威胁了，他让我们上火车，我们照做，他就会没事的、好吗？」
    林母红了眼眶，「我们走了，儿子怎么办？」
    他被什么人抓住，会带到哪里，能不能平安回来，全都是未知数，自己一手拉拔长大的儿子就这么给人半路掳走了，叫做母亲的如何不焦急、如何不心痛？
    她倒在他怀里痛哭流涕，他心里也着急，但他没失了理智。
    听电话里林辉澄的语气，再连结起昨天秦狩说的话，很容易就可以想到他是被黑道抓走了，而他们既不能报警，也不知道人的下落……
    他冷静地想了想，脑中灵光一闪，马上播了电话给现下唯一能帮助他们的人。
    *
    「我爱你……对不起……对不起……」
    发生这么多事，林辉澄心里最愧对的，除了代替他受伤的夏一璋，就是他最亲爱的妈妈。他妈是标准的刀子口豆腐心，林辉澄从小被她唸到大，受到的疼爱却更多。
    然而，让她最掛心的是自己，让她最操心的是自己，让她最伤心的还是自己……
    秦彩纤细的手指轻点红纽掛断电话，「好嘞！叙旧到此结束！」
    她一把夺过手机，放在了自己身边，装模作样地抹着眼角。
    「这把年纪了还对妈妈说爱你，这么孝顺啊？太感人了，呜呜……」
    听了这话除了讽刺，林辉澄没有其他感觉。当儿子当到流离失所，生命饱受威胁，何来孝顺？
    他偷偷瞄了一眼两旁的保鑣，这两个人坐姿一丝不苟，闷不吭声，脸上没有半点表情，甚至感受不到他们的呼吸，简直就像两座蜡像摆在自己身侧。
    一滴冷汗顺着他的脸颊滑下，他鼓起勇气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会来火车站的？」
    他以为秦狩已经封锁一切消息了……果然薑还是老的辣吗？真正的黑道消息还是比较灵通的？
    「嗯……是怎么知道的呢？」
    秦彩以轻快的语调说了句废话，林辉澄无言，看来对方是不打算透漏了。
    车子已经开到了郊外，路上的车子明显变少了，林辉澄努力观察着窗外的风景试图记下路线，下一秒秦彩却像看透他的心思一般向保鑣道。
    「啊、我都忘了，从这里开始要蒙上眼罩哦！」
    保鑣两三下把林辉澄的眼睛给蒙住了，眼前的黑暗让林辉澄更不安了，双手不自觉握在了一起。
    秦彩好像心情很好，车厢内只有她的哼歌声。
    林辉澄觉得就这么沉默下去也不是办法，就问，「那个……为什么要抓我呢？」
    「为了引诱秦狩啊。」
    引诱？林辉澄更迷惘了，「这、这跟我有什么关係吗？」
    「吵死了，人质哪来这么多问题！再吵就贴住你嘴巴啊。」
    她停止哼歌，声音冷了下来，林辉澄一缩，识相地闭上了嘴。

 第三十八章

    ☆第三十八章
    「老大，他们上火车了。」
    「嗯！」秦彩满意的拍拍手，「真是乖孩子。继续看着他们，确定他们确实到亲戚家里，没把这事告诉任何人。」
    「是。」
    原来自己一直被人监视着，他们却浑然不知……想到这几天有好几双眼不停窥探自己的一举一动，林辉澄就觉得全身发毛。
    「你保证不动他们。」
    林辉澄看不到秦彩脸上的表情，在他说完这句话后，车厢内的沉默让他的不安迅速扩大。
    「那还得看你表现呢……」
    过了半晌，女人的声音才幽幽地从前座传来。她本来就不打算动他爸妈，只是先把碍事的傢伙送远一点罢了。
    林辉澄现在不敢乱说话了，刚才那段安静的时间已经磨光了他所有的勇气，他目前的策略，就是乖乖听话，再伺机而动。
    这时电话又响了起来，秦彩看了一眼，见不是自己想要的人便置之不理。
    「老大，不把它关掉吗？」
    保鑣阴沉的嗓音问道。
    「不用。这小子买不起这么贵的机型，肯定是他送的，如果是这样，那他绝对做了设定，让人追踪不到。」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啊……
    林辉澄暗自讚叹，不愧是秦狩的亲姊，竟然全给她说中了。
    「搞不好，他还会自己打来呢？」
    秦彩眼中显露出期待，在这车上也无聊，索性玩起林辉澄的手机了。他也真没防备，连解锁密码都没设，让她轻易进入了系统，滑了半天也找不到有趣的，只好开了相机，玩起自拍。
    美人终究是上相的，她满意的看着一张张自己美美的照片，觉得他真是狗屎运，手机里能存这么多张美女的相片，可不是每个男人都有的福利。
    ……就看他有没有机会炫耀了。
    女人冷笑一声。
    秦彩熄掉萤幕，双眼直视前方，目光暗沉。她跟秦狩毕竟同父异母的姊弟，两人身上都有着父亲的影子，尤其是这眼神，带给人压迫感可不比秦狩少。
    *
    秦狩正翻阅着他爸的人的资料，为了弄到这份名单，几乎动用了他所有的人脉，他可以肯定契约书就在名单里其中一人手上，可这里可是有上百人，难道让他一个一个调查？
    他为这件事情心力交瘁，几乎两天没闔眼。
    看了看时间，想着林暉应该已经上火车了，明明叫他给自己打电话的，难道还在跟他闹脾气？
    秦狩只好拿起手机，自己拨了过去。
    「啊啦……」
    秦彩看到来电显示，露出些许的惊讶。
    林辉澄屏着气。
    「居然这么快就自己打过来了？嗯……虽然很想赶快听到你的声音，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呢。」
    林辉澄听着她自言自语，这不知道是第几次响铃了，她唯独对这通有反应，看来，只能是秦狩打的了……
    林辉澄心中燃起一点希望，秦狩这么机灵，一定会察觉到事情不对的，一定、会来救他的！
    他现在相信了，秦狩是真的想保护他，如果他今天没离开家里，被威胁的可能就是他们一家。
    那夏一璋呢？他的伤还好吗？不知道有没有等着自己呢……
    他心心念念的家人朋友此时此刻都离他好远好远，心中的不安与恐慌几乎将他淹没。
    林辉澄深呼吸一口气，只闻到浓浓的烟味，其实那也不完全算是烟味，还混杂了一些其他东西，但绝对算不上好闻，这充满令人窒息气味的车子，多待一秒都堪称煎熬。
    秦狩……
    已经不知道第几次在心里呼唤这个名字。
    *
    以为对方是漏接了，秦狩正打算打第二通，林辉澄的爸爸却先拨了过来。
    「喂？秦同学？」
    「我是。」
    「拜託你帮帮我……小辉他出事了！」
    听他爸沉痛的声音，秦狩眼神暗了暗，听到这里他心里已经有了底。
    「你详细地把情况跟我说明。」
    「我们凌晨就到了火车站，接完你的电话后，他说要去洗手间，就再也没回来了……我们打了好几通电话，到了第三通他才接的。他不是一个人，一定是被什么人威胁着接电话的，他说……让我们上火车，不要报警，他就会没事。」
    秦狩愈听脸色就愈难看，身周因愤怒而散发一股生人勿近的阴冷，他右手紧紧握着的铅笔被他硬生生折成了两段，清脆的声响把邻桌的人吓了一跳。
    「那你们上火车了吗？」
    「上了。」
    「没有报警吧？」
    「没有。」
    幸好这两老还算机警，没在这时候给他添乱，秦狩分析着刚才的资讯，以现下的情况对未来做了些推敲。
    「火车上肯定有人监视着，不能轻举妄动。你们就照原定计画南下，途中最好不要跟人互动，也不要宣扬，有任何消息立刻通知我。」
    「那小辉该怎么办啊？」
    「……我会找到他。」
    秦狩沉稳的声音听着让人安心，和自家儿子不同，他身上的气质和谈吐有一种不符合年龄的稳重。
    面对电话另一头的少年，他以近乎恳求的口吻道。
    「秦同学，拜託你，只有你能帮他了……」
    秦狩眼中闪过几缕复杂的情绪，语气依旧平淡，「相信我。」
    相信我……
    他对林辉澄也说过一样的话，但绑架还是发生了。
    他再厉害，也避不了她埋好的眼线；他再聪明，也躲不开她设下的陷阱；他再冷静，也没办法在知道林辉澄在她手中之后无动于衷。
    「唉……」
    真的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束手无策的现在，就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
    *
    车身晃个不停，一路颠簸，林辉澄猜想这段大概是山路。他本人非常容易晕车，才晃一下子就有些受不了，感觉胃都在翻腾，差点没把早餐吐出来。
    「唔……呕……」
    他乾呕几声，眉头直皱。
    「你很不舒服吗？」
    「……啊？」
    声音听着像秦彩，可这听着像关心的内容，并不适合从她口中说出。
    「我说，你是不是不舒服？」
    啊啊，不小心惹她生气了……
    几分鐘下来，这女人翻脸比翻书快的性格林辉澄算是见识到了，说话都小心翼翼的。
    「我晕车……」
    「给他晕车药。」
    林辉澄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然后他就听到塑料摩擦的声音，以及保鑣机器人般没有起伏的嗓音。
    「把药吞了。」
    「我、我自己来就好！」
    保鑣二话不说，抓着他的脸颊强迫他张开嘴，接着灌了一口水进去，这时轮子不知滚到了什么，车体一个剧烈晃动，宝特瓶的水就全撒在了他身上，林辉澄呛了几声，总算是把药给吞了。
    林辉澄狼狈的抹掉满脸的水，揉着被捏痛的脸颊。既然要给他吃药，就让他好好吃嘛，何必呢……
    他本想提醒她，晕车药是在上车前半小时吃才有效的，但如果自己真的这么说，枪口可能会招呼到头上来，想想还是顺其自然吧。
    也不知道开了多久，车子终于停了，保鑣一左一右架着他，把他跩下了车。
    他听到钥匙转动的声音，身体被人拖了进去，上了楼梯，被粗暴的按着坐下，双手被反扣到背后，从手腕上传来金属的冰冷，应该是手銬。
    眼罩被摘下，林辉澄一时有些不能适应房里明亮的光线，他瞇了瞇眼，视线才慢慢恢復清明，看到的第一个景象，是坐在他面前笑脸盈盈的秦彩。
    「welcome！thisisournewhome！」
    林辉澄忍住嘴角抽搐的衝动。
    这是一个宽敞的房间，粉色的墙壁、粉色的桌椅、粉色的床单……总之，就是一个由粉红色系组成，十分有少女感觉的地方。
    「零灰尘，在开始我们的新生活之前，我要先订几条规则:
    一、没有我的同意，你不得离开房间半步。
    二、没有我的同意，你不得跟任何人连络。
    三、如果你不乖乖听话，就会受到逞罚。」
    秦彩踮着脚转了一圈，挑染粉色的长发随之飘逸，「很棒吧？」
    「呃……逞罚，指的是什么？」
    比起前两项专属人质的基本待遇，他还是比较关心对方以轻快语调说出的「逞罚」二字，听着很不妙啊……
    「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哦，哈哈哈哈哈。」
    秦彩不停地笑，摀着肚子笑，笑的整个人瘫倒在床上，尖锐的笑声听着林辉澄心里发毛。
    ……我一点也不想要知道！秦狩你姊果然是个抖s、千真万确！
    「啊啊，笑死我了……」
    她从床上坐起身来，抹掉眼角的眼泪，走过来拍了拍林辉澄的肩膀，什么也没表示，就这么笑着离开了。
    两位保鑣也跟上她的脚步，房里顿时只剩下林辉澄一个人。
    「……」
    所以……她到底想怎样？
    林辉澄眨眨大眼，不知所云。
    他们只扣了他的双手，他基本还是可以自由活动的，这些人似乎对他太宽容了一点，现在的黑道都这么佛心吗？
    间着也是间着，反正他现在哪里也去不了，林辉澄索性参观起房间来了。
    这里看着像一间民宿，而他位在二楼的房间里。从窗外看出去也只看到一堆树丛，完全没有可以辨识位置的路标，他走到浴室，只有一些基本的卫浴设备，当然，所有可以鑽人的窗户都被封死了。
    他听不到楼下的动静，整夜没睡加上晕车，身体也有些累了，乾脆躺到了床上呆望天花板。
    这床躺着也挺舒服的，过不了几分鐘他便开始昏昏欲睡，早没了命掌握在别人手里的紧张感。

 第三十九章

    ☆第三十九章
    秦狩一连播了好几通电话，形容了下林辉澄的穿着跟样貌，把可以动用的人手都分派了。
    他观察着手中的名单，思考着该从何找起。他总共三支手机，白的只有秦彩打得过来，黑的只有林家人打得过来，这次是他用来管理人脉的那支响起来了。
    「喂？」
    男人不正经的声音传来，「秦哥，你这次可欠了我个大人情啊。」
    「认真点，查到什么了？」
    「契约的下落，找到了。」
    秦狩猛地瞪大了眼。
    「在一个叫留音的人手上，你找找看。」
    这名单他看过五六遍了，他很确定没有这名字。
    「名单上没有，会不会是假名？」
    「我做情报贩子的，得到的还会是假消息？假也是你那边的。」
    也对。秦狩没有反驳。
    「那他现在在哪里？」
    「这个嘛，在英国的水上伯顿镇。」
    「具体位置呢？」
    「大哥，我能得到的情报就这些了，五年前的机场进出跟车站纪录，你以为很好找啊？」
    「你这不是找到了吗？」
    他找的人绝对是他信得过的，能力当然也是一流。
    「嘖嘖嘖……这费了我多少心思啊？你给的那些钱根本不够，看在你是秦舒儿子的份上，我才免费给你服务的……」
    「嗯，谢谢陈老闆。」
    「是陈小老闆。」那人纠正道，「我爸要是知道我帮了你这么多，肯定跟我没完。」
    秦狩哼哼笑了两声。
    「至于你让我查的……叫什么来着？」
    「林辉澄。」
    「哦，对。目前还没有他的消息。」
    儘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秦狩还是免不了失望。他姊果然是有备而来，竟让这个情报贩子查不到一点蛛丝马跡。
    又交待了几件事，秦狩才掛了电话。
    有了大方向，他马上开始规划出国的路线，幸好那镇子不是太大，他有把握能找到人，不过在林辉澄安全之前，他是不会出国的。
    *
    秦狩忙到一半，黑色那支手机发出了讯息声，这手机只有林家人打得过来，不管是谁打来都一定是要紧的事，他立刻点开来看，发现对方传来好几张照片。
    少年赤裸着上身，下半身只穿了条短裤，他身上到处都是狭长的红印，看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鞭打过的痕跡，有几处甚至冒出了血珠，脸角有一块明显的瘀青，左半边的脸颊因受到重击而肿胀，模样狼狈不堪。
    少年的背部更是惨不忍睹，中间部分被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爱心，那看起来就是用美工刀一刀一刀割上去的、以血勾勒出的图案，淌血的心型看着让人心悸。
    而以这光景为背景，对着镜头露出甜美笑容自拍的，正是自家姊姊，秦彩。
    即使照片中的少年带了眼罩，并没有露出样貌，秦狩也知道那人就是林辉澄。他两眼发红，狠狠瞪着萤幕上笑容灿烂的女人，气得握着手机的手直发抖。
    这时又有讯息过来，只有短短一句话。
    「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秦狩气得想把手机捏烂，他闭了闭眼让自己过于激动的情绪缓和下来，才给秦彩打了电话。
    对方很快就接了，「嗨。」
    那若无其事的态度总是能轻易挑起秦狩的情绪，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你少动他。」
    「呦？难得有人让你这么在意。」
    「他是无辜的。」
    「打从他跟你成为『好朋友』的那一刻起他就脱不了身了。我的条件很简单，契约换人，怎么样，划算吧？」
    「……」
    秦狩脸黑的跟包公一样，他觉得跟这女人讲话简直就是在浪费他口水。
    对面沉默这么久，看来是不乐意了，她早就料到秦狩不会这么快妥协，无所谓地说，「也罢，你慢慢考虑，我会再给你更多精采的照片的。」
    秦狩不自觉握紧拳，「你敢！」
    女人哼哼笑了两声，掛了电话。秦狩再播回去时，成了语音。
    *
    秦彩擦掉他身上最后一个伤痕，沾满血浆的抹布把水染红一片。
    「那个……」
    另一方面，林辉澄想开口叫秦彩时，却发现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对方。
    秦彩专注地涂着指甲油，视线没往他这边飘一点。
    「哈……哈啾！」林辉澄抖了抖光裸的身体，「我好冷啊，能不能给我条毯子？」
    秦彩给保鑣使了个眼色，他便出了房门，外头传来脚步离去的声音。
    「秦姊姊，你不冷吗？」
    林辉澄看她穿的一身火辣，上身只穿了件粉色无袖衫，还只有半截，她的小细腰就这么暴露在空气当中，下半身配了基本上没保暖功能的黑丝袜跟热裤，怎么看……这打扮都太清凉了一点。
    「哈哈，你还有心思关心别人啊？」
    秦彩审视着涂好的指甲，接着又拿出了水鑽，认真挑选着样式。
    「你喜欢水晶指甲吗？」
    林辉澄问了句废话。
    「嗯，喜欢啊！」
    秦彩说完后一顿，忽然看向林辉澄，笑得一脸曖昧。
    「怎、怎么了？」
    林辉澄有些紧张，他下意识动了动手，只有清脆的金属碰撞声。为了以防万一，他被跟椅子绑在一起了，没法随心所欲移动。
    因此，他只能惊恐的看着女人朝他一步步逼近，然后……绕到背后抓起他的手。
    「我也给你涂一点吧。」
    这并不是问句，林辉澄立刻感觉什么滑溜溜的液体滑过指甲，而从秦彩手指传来温度，格外冰凉。
    这时保鑣回来了，看着这两人的动作也只是愣了愣，没有多嘴，他把毯子交给秦彩之后，便自动站回到门口，恢復雕像一般的模式。
    林辉澄看不到对方的动作，只感觉一股温暖隔绝了外界的冰冷，馀光看到的水晶甲，告诉他这是谁给他盖的毯子。
    哇赛……待遇这么好？林辉澄愈发不解，却不敢多话。
    「吶吶，你说蓝色跟绿色哪个好？」
    秦彩似乎兴致很高，把两瓶指甲油展示到林辉澄面前要他选，他说到底是个男人，对这类东西没什么兴趣，就随便说了一个。
    「唔……蓝色吧。」
    「嗯哼。」
    秦彩又专心地开始涂了，林辉澄想说既然她现在心情很好，不如多跟她说点话，搞不好她一开心，就会放自己走了。
    林辉澄慢慢地开口，语气温顺又乖巧。
    「秦姊姊为什么喜欢水晶指甲呢？」
    「因为很漂亮啊！」秦彩失笑道，「你居然叫我秦姊姊？」
    「不、不能吗？」
    她不知想着什么，过了半晌才道。
    「行，就这么叫吧。」
    「唔……秦姊姊已经很美了……」
    就算没有那些浓妆艳抹，林辉澄也看得出来秦彩是个非常漂亮的女人，看秦狩就知道了啊！这就是基因的强大啊！
    嗯，基因果然很重要。想起家里的两老，林辉澄深感认同。
    「对你这种年纪的小伙子来说，我应该是个大美人吧？」
    秦彩得意地一撩头发，风情万种。
    「是啊是啊！」
    林辉澄点头如捣蒜。他虽然对女生没有强烈的渴望，但看到美人，无论男女，他还是会兴奋，就好比刚才，心脏扑通扑通跳了两下。
    「哈哈，小孩嘴真甜。」
    秦彩使劲捏了捏林辉澄的脸颊，竟比想像中柔软，忍不住又多捏了两把，他被弄得呜呜直叫却也没怎么反抗。
    「啊，你站到门外吧。」
    秦彩对保鑣道，保鑣微微一倾身，退了出去，房里顿时只剩下两人。
    「秦姊姊，那个……」
    「嗯？」秦彩把玩着小巧的水晶，一个个拿起来对到指甲上做比划，神情柔和，「怎么了吗？」
    林辉澄虽然看不见秦彩的表情，却因那温和的语气愣了愣。
    「你说秦狩他……会来找我吗？」
    「大概会吧。」
    「要、要是他找不到呢？」
    林辉澄想藉机让秦狩得到多一点线索，可秦彩一口推翻了他的担心。
    「他只有可能不想找，不可能找不到。」秦彩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她并没有刻意隐藏语中的感概，「我了解他啊……」
    她吸了一口气，又道，「那现在换我问了，你觉得他是怎么样的人？」
    「……啊？」
    话锋转的太急，林辉澄呆滞了。
    「问你就回答啊、少婆婆妈妈！」
    又惹她不高兴了，林辉澄缩了缩肩膀。他可千万不能因为对方刚才有几句话特别温柔、特别正常，就忘了她是随时可能跟他翻脸的躁鬱症。
    「哦……秦狩他……表面上很冷淡，但其实他人很好的！帮我很多忙，还教我作业，人长得帅成绩好又会打架。」
    林辉澄就自己的感想讲一讲，发现自己怎么尽说他优点？原来、原来秦狩在他的潜意识中居然还是如此优秀吗？可恶！
    「呵！」秦彩嘲讽地一笑，「他害你现在在这里受苦，你还说他是好人？你难道不恨他吗？」
    ……是啊。
    要不是他，他这几天也不会过的这么煎熬，他当然对他有怨，可是……
    林辉澄低声道，「恨一个人，太累了。」
    秦彩的手顿在半空中，只因她曾经听过一样的话，只是是从不同的人口中说出来。

 第四十章

    ☆第四十章
    「恨一个人，太累了。」
    当她一心想着报仇，让对方血债血偿时，秦狩只低声说了这么一句。
    她当下怒火攻心，再也听不进对方讲的任何一句话，秦狩当时到底对她吼了些什么，她也完全不记得，只知道自此以后两姊弟撕破脸，成了现在的局面。
    她好恨，好恨自己没能阻止当年那场悲剧发生。
    讽刺的是，她已经有能力报这份杀父之仇的现在，挡在她眼前的，却是自家弟弟。
    直到现在她都不明瞭，秦狩为何竭尽全力阻止她行动，说什么不想看她步上爸爸的后尘，黑道也好犯罪也罢，她都无所谓啊，反正她……
    这段沉默异常的久，就在林辉澄犹豫着要不要叫她时，忽然听到了钥匙转动的声音，接着手銬就脱落了。
    「涂好了，你看看吧。」
    秦彩随意地把手銬丢到桌上，然后打开抽屉，人背对着林辉澄，不动声色地握着抽屉里的手枪。
    「哇……」
    她绷紧了神经，推敲着对方可能做出的行动，以便即时反应。
    「秦姊姊你好厉害啊，闪亮亮的真好看唉！」
    林辉澄讚叹地看着刚完工的水晶指甲，看得饶有兴致，根本没注意到秦彩打着什么主意。
    「……」
    秦彩慢慢地抽回手，锁上抽屉，转过身来望着林辉澄，冷冷地勾起嘴角，眼中笑意全无。
    林辉澄天真的眨眨眼，「为什么这样看我？」
    「你已经恢復自由了，保鑣也不在房里，你大可衝过来架住我，威胁他们放你回去。为什么不做？」秦彩大步向前，一把掐住了林辉澄的脖子，大拇指按压着大动脉，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是胆小鬼？还是说你怕打不赢我一个女人？」
    林辉澄吓到了，下意识就抓住了秦彩的手臂，却没再用力，「我、我不想威胁任何人。」
    「少装偽善！你敢说你刚才心里没有这些想法？」
    秦彩两眼瞪得老大，瞳孔闪烁不定，表情狰狞恐怖。
    对方稍微使力，林辉澄立刻感觉到呼吸困难，他并非推不开秦彩，他只是不想伤害这个人。
    秦彩身上并没有出现危险的黑气，他知道对方不会致他于死地，只好忍着缺氧的痛苦艰难道，「我、没有……」
    他是真的没有。他一个不諳世事的高中生，能接触到黑道的世界也只是因缘际会罢了，算计人这等骯脏事哪里干得出来。
    秦彩瞇起眼狠瞪着林辉澄，像是想从他那双清明纯净的眼中找出一丝破绽，林辉澄视线没有一点闪躲，可他的脸色已经因为缺氧而胀红。
    「哼，无趣的男人。」
    秦彩冷哼一声，放开了林辉澄，他抚着脖子上的爪痕，不住喘息。
    「咳咳……呼……」林辉澄咳了半天才缓过劲来，他向来不会看人脸色，才刚逃过一劫，嘴巴还在咕噥，「再说了，我觉得你根本不像坏人啊……」
    秦彩秀眉直皱。
    「你看嘛！我来的路上你给了我晕车药，帮我盖了毯子，还给我做指甲，而且……而且我们聊得很开心，不是吗？」
    他实话实说，秦彩就怒了，「谁他妈开心了！」
    「你忘了被枪口指着的感觉吗？还是说受伤会让你有变态的快感？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处境！」
    秦彩尖锐地叫着，林辉澄看着她发红的双眼，惊觉自己这回是真的把她惹毛了。
    「你说我不像坏人？」秦彩按住林辉澄的肩膀，手指曖昧的在他身上游走，林辉澄觉得不舒服想躲开，就被冷不防地一掐，痛得他脸都歪了。
    女人慢慢将头靠了过来，他可以清楚闻到她发间的清香，女人蛊惑的声音如鬼魅般在耳边响起，每一字呼出的热气喷的他耳根通红。
    「我现在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坏人。」
    *
    秦狩请人调来火车站的监视器，希望能捕捉到一点画面，当他看到画面中穿着蓝色外套的少年经过时，激动地差点没从椅子上跳起来。
    少年走出了画面，没一会儿又出现了，然而他忽然被一股不自然的力量往后扯，整个人消失不见。
    秦狩把每个位置的监视器都看了又看，就是找不到决定性的一瞬间，这次绑架看来对方是费尽了心思，提前勘察了地形，巧妙地避开了录影头像。
    找人哪里是轻松的事，光到这里已经花了秦狩整整一天的时间，只要林辉澄还在他姊手上的一天，他就没法安稳入睡，眼袋已经出现了一小圈黑色，心里却焦躁异常。
    他衝到浴室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状况差到不能再差的自己，脸色愈发阴沉。
    这时黑色的手机又传来讯息声，秦狩瞇了瞇眼，滑开屏幕。
    果不其然又是秦彩，不过这次是影片。
    他按下了播放键。
    一样是那个粉色的房间，双手被綑绑到头顶的少年全身赤裸的躺在床上难耐地扭动着身体，暴露在空气中的性器有着半甦醒的跡象。
    这画面对秦狩来说太过衝击，他差点没把手机折成两段。
    这女人真的是疯了！
    秦狩告诉自己要沉住气，继续看了下去。
    秦彩对着镜头摆弄了下情趣用品，动作跟表情自然的像在广告香水，让秦狩看着就想吐。
    接着，她走到少年身边，把跳动的球体塞到了他最私密的部位。
    少年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张大嘴巴不住喘息，挣扎着扭了几下便没了力气。
    看那潮红的不自然的脸蛋，少年绝对是给人下了药。秦狩拳头握得咯咯作响，这女人自己用药上癮也不能把这招用在别人身上！
    女人运用各种方法调戏着少年，刺激他身体的感官，每一次少年剧烈反应，女人就面容扭曲地大笑，儘管这视频并没有录进声音，秦狩彷彿也感觉到女人尖锐的嗓音在撕扯自己的耳膜。
    蒙着少年的眼罩已经被他的泪水给浸湿了一大半，看着自家宝贝给人这样欺负，秦狩整个脑袋嗡嗡作响，心痛不已。
    短短三分鐘的视频，却好像有三小时那么长，秦彩传来这影片的真正目的，其实只在最后三十秒。
    女人对着镜头慢慢地说话，秦狩看着那艷丽的红唇，一字一句清楚地解读了出来。
    「你明天再不带着契约出现，我就会杀、了、他、哦！」
    最后还对镜头拋了个飞吻，画面就停在这里了。
    秦狩气得全身都在颤抖，所有冷静自持都在这一刻荡漾无存，他一手把桌上的东西全扫到了地上，无法克制地大吼大叫。
    秦彩不择手段逼他出来，是因为以为契约在他手上，可那契约他妈的远在英国，他拿什么筹码交换林辉澄？
    他低下头，抓着头发不知所措，想死的心都有了。
    安静了半晌，他又打了一通电话，声音像机械般没有一丝起伏。
    「手枪，我订一把。」
    「唉！先不提你付不付的起，我良心过不去啊！」
    「您别管，给我便是。」
    电话另一头「可是」了半天，终是叹出一口气，无奈道。
    「唉……你还真是跟秦舒一个样。行了都给你都给你！不过你吓吓人就好了，可千万别做傻事啊！啊？」
    「您放心，我绝对不会杀了她。」
    他的语调很平静，可正是那异常的沉着，更让人以为他已经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态，准备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来。
    「哎呀！姊弟一场说什么杀不杀的！呸呸呸、怎么一个两个都流氓性子啊真是……」
    那人一边唉声叹气，嘮嘮叨叨了大半天，秦狩半句也没听进去，直接打断了他。
    「我现在过去。」
    「你啊……算了、随便你随便你！」
    那人烦燥的挥挥手，秦狩主动掛掉了电话。他看着手机，嘴里咕噥着「你们这是何必」。
    「秦舒大哥，你别怪我啊，你儿子的话我不敢不听！」
    那人抬头望天交代完一句，忙自己的事去了。
    *
    现在最要紧的事情就是找到林辉澄的下落，秦彩跟林辉澄的手机不给追踪，随行保镖的总可以，所谓人多好办事，秦狩让人查出了这次跟秦彩在一起的是哪个傢伙，透过卫星定位锁定了他的手机。
    对方肯定是有把握他能找到自己的位置，他这么做就好像在自投罗网一样，秦狩愈想愈不甘心，却别无办法。
    他可是秦狩，在他身上本就找不到半点正常学生该有的样子，无照驾驶对他来讲又能是什么大事？他从人脉那边弄到了汽车，无视自己没有驾照这件事，自然地坐上驾驶座。
    秦彩挑的位置相当隐密，过了郊区，还得绕一大段山路，秦狩倒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有钱到能自己在山上盖房子了。
    等他到目的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他并没有马上下车，而是右手抚上胸膛，平静自己略为快速的心跳。
    他无论如何都无法超越秦彩的，就是她比自己多活了十一年的事实，对于这次能不能顺利救出林辉澄，说真的，他没有太大把握。
    他伸手打开副驾驶座上的黑盒子，一把通体黑亮的手枪就静静的躺在那里，秦狩着魔似地用手指触摸枪身，自指尖传来的冰凉让他背上一寒。
    如果……如果有个万一，这把枪，今晚真的有可能夺走某个人的命……
    他拿起沉重的手枪，小心地藏在了外套口袋里，而后闭起眼深呼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里已没了犹豫。

 第四十一章

    ☆第四十一章
    「你……你给我吃了什么东西？」
    林辉澄双手被高绑过头，在双眼被矇住的情况下给人喂了药，不出几分鐘，他便开始觉得浑身燥热，全身的能量逐渐往下身聚集，他本能地扭动身体，那麻痒难耐的感觉却是愈发的强烈。
    秦彩静默不语，伸手抚摸林辉澄的腰肢。她比较偏爱男人壮硕的体格，像林辉澄这种排骨，在她眼里跟国中生没两样，想到这里，她心中涌上一股变态的快感，促使她更加用力的撩拨对方身上每一个敏感点。
    「啊……」
    对方冰冷的手掌贴上来时，林辉澄细细地叫了一声，带着惊恐的叫唤中似乎又藏着别种陌生的情绪。那极富技巧的抚摸，温柔又带着浓浓的情色，毫无经验的少年轻易就被撩拨起慾望。
    林辉澄大口喘着气，猛地想起了秦彩的本业，也联想到她接下来准备对自己做些什么。
    之后无论他如何反抗，做了终究还是做了，完事之后，林辉澄瘫软在床上不住抽泣。
    秦彩有些受不了他闷闷哼哼的声音，怪恼人的，索性趴倒他身上，给他抽掉了眼罩。
    林辉澄吓的全身一抖，睁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眼角还泛着泪光，鼻子哭的通红，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我说你，用得着一副被强姦的样子吗？」
    秦彩温柔地抚上他的脸，还替他拨开挡在眼前的刘海。
    林辉澄一把别过头，「我就是……被强、强姦了啊……」
    他好歹是个男人，从男人口中说出这样的话，不是屈辱是什么！
    「如果你懂得享受，这个过程会很美好的。」
    秦彩说的理所当然。她是店里的no.1，你砸了钱都不一定预约的到的no.1，排队等着干她的男人不胜其数，她亲自给林辉澄服务，他应该高兴才对。
    林辉澄狠狠瞪着她，却因为模样太过狼狈显得一点杀伤力也没有。
    「你、你浑蛋！」
    秦彩一脸无辜。
    「你就是个坏人！这种事情是可以随随便便做的吗？你为什么要这么糟蹋自己？还要来噁心别人！你、你狼心狗肺、丧心病狂！」
    林辉澄把所有能想到的难听字都骂了一遍，等他一口气骂完，发现秦彩冷冷地望着他，一语不发。
    「看、看什么看！」
    林辉澄活像隻被逼急了的小动物，不怕死的瞪了回去。
    「你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竟敢跟我秦大小姐瞋目竖眉的，老娘今天办了你是给足了你面子！老娘大人有大量，不跟你一番见识，再敢乱说话，让你生不如死。」
    林辉澄这下是真有点怕了。秦姊姊的阴晴不定，比十年后的股票是升是降还难预测，她一个不高兴，真的会跟自己拼命。
    「……哼。」
    秦彩冷哼一声，从他身上爬了起来，似乎是要离开房间了。不过她先绕到了书桌，从里头拿出一把手枪。
    「如果明天他还是没来找你，你就别想活了。」
    她拋下这句话就走了，林辉澄想着那沉甸甸的枪，愣了足足半分鐘才反应过来。
    ……自己这是要被撕票了？
    妈的，还真的是先姦后杀。
    比起害怕，怒火不知是多少倍，林辉澄心中千万隻草尼马奔腾，他坐起身来，用力扯了几下把双手的束缚给弄掉了，一看到床单上一滩滩液体，噁心的回忆立刻又涌了上来。
    他把被单收拾了，自己也走进浴室。他拿着沐浴球拼命在身上搓，给那女人碰过的地方更是恨不得搓掉一层皮，他自暴自弃的想，既然有可能会死这里，还不如赶快珍惜当下，于是他舒舒服服的泡了个热水澡，紧绷的神经也慢慢放松了。
    紧张感一消失，他又想到他父母了，说起来他被绑架已经第几天了？他们应该早就到李叔家了吧……
    「秦狩啊秦狩，你再不来，我就真的要被撕票了啊……」
    林辉澄望着天花板自言自语，自己都觉得凄凉。
    等泡够了，林辉澄擦乾身体穿好衣服，又懒懒地躺回床上。
    毕竟这里是民宿，撇除被秦彩噁心了的事，这里的生活基本不算太难熬。
    林辉澄望着天花板发呆，一股空腹感突然涌了上来，说起来今天一天下来他只吃了早餐，现在都快晚上七点了，他不饿才怪。
    他站到门边敲了敲门。
    「干吗？」
    门后传来保镖阴沉的声音。
    「我肚子饿啊。」
    「……你等着。」
    听着离去的脚步声，林辉澄想着他大概是给自己找吃的去了，那二楼现在不就没人管着他了吗？
    他心中一喜，立刻开始思考自救的方法。
    他把屋内可以用的东西都翻了出来，只找到几支牙刷、牙膏跟牙线棒。
    他拿牙线棒试图转开浴室窗户的锁，无奈牙线棒太粗，他搞了半天锁还是稳稳的不动。
    这时他听到门外有人在喊他，他赶紧出去了。
    「我开门了，站到门后两公尺，不准乱动。」
    看保镖交代的这么仔细的样子，林辉澄好笑的想，难道自己这副身子打得赢他？
    不过他还是乖乖照做了，那保镖只把门开了个缝，隔空把纸袋拋给了林辉澄，他打开一看，里头全是速食。
    保镖关上了门。
    林辉澄耸耸肩。好吧，看来这是他这几天的粮食了，还算不错啦。
    扑鼻而来的香气让他食指大动，他三两下吃完了汉堡跟薯条，把饮料也解决了，当他心满意足地躺到床上准备就寝，却老觉得压到了什么东西。
    他把棉被掀掉，发现是一根黑发夹落在了床上，他可不会随身携带这种东西，难不成是秦彩掉的？
    真的是天助我也！
    林辉澄小心地藏好了发夹，下定决心一定要逃出这鬼地方。
    *
    就是在被绑架的这时候，林辉澄睡得依然安稳，那保镖每两个小时会进来房间看他一眼，眼见这时间都过午了，床上睡得七荤八素的人儿还是一点甦醒的跡象也没有。
    「老大，他还没醒。」
    「还没醒？」
    秦彩诧异完又觉得这好像没什么好惊讶的，这二货都有心情给绑架自己的人做水晶指甲了，在别人家白吃白住又算得了什么。
    她挥挥手让保镖继续看着，自己翘起二郎腿，抱着零食看电视。
    林辉澄醒来的时候，是下午一点左右。他迷迷糊糊地从床上爬起来，握着左手腕，上头綑绑的红痕还没有完全消去。
    他也很惊讶自己居然睡了这么久，肩膀都有些痠痛了……
    「哎呀哎呀，嘖嘖嘖……痛啊。」
    他像老人一样慢吞吞爬了起来，驼着背进了浴室。
    睡了太久，反而会有种愈睡愈累的感觉，他洗完脸，眼睛都还没能完全张开。待他踏出浴室，赫然发现门口多站了一个全身黑的人，当场吓得睡意全无。
    那保镖像机器人一样提着纸袋。
    「给……给我吗？」
    那保镖一语不发，他只有自己走了过去，里头装着跟昨天一样的汉堡。
    说起来林辉澄也有点饿了，他坐到床上嗑起汉堡，那保镖就直勾勾盯着他看。
    林辉澄食之无味，那强烈的目光让他愈发焦躁，他努力想忽视那道视线，但对方完全没有要移开的意思，他索性也转过头来，跟那保镖大眼瞪小眼。
    汉堡都吃一半了那保镖还是一点人的气息也没有，加上他又戴了墨镜，林辉澄连他有没有眨眼都不知道。
    林辉澄无聊的慌，放下吃到一半的汉堡，爬到保镖身边举起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呦呼？」
    「……怎样？」
    这感觉就像是投钱给街头艺人，他们就活了过来一样。林辉澄笑笑地看着他，「你站好久了，坐一会儿吧。」
    那保镖冷冷地看着他，林辉澄被那漆黑的墨镜盯着，有股要被吸进黑洞的感觉。
    「快吃。」
    保镖用下巴指了指被他拋弃的汉堡。
    林辉澄无趣地坐回床上，乖乖把饭吃了。大姊头不正经，可不代表她身边的人都跟着不正经，不过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在他眼里全都是神经病。
    确认他不会饿死后，保镖便退了出去，林辉澄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
    现在已经下午三点了，秦彩说过今天秦狩要是再不出现，自己就会被做掉，他可不能全指望秦狩，如果他真来了，结果他们两个一起被毙了，那可真是最糟的结果了。
    林辉澄握着昨晚捡到的发夹，进了浴室。

 第四十二章

    ☆第四十二章
    林辉澄尝试着各种方法，想利用发夹充当钥匙，他把发夹弯成一直线，插进钥匙孔转了半天，感觉是有碰到机关了，可那锁还是无法打开。
    林辉澄已经搞了一个多小时，两手发酸。他挫败的坐到马桶上，觉得脑袋有些晕眩，胸口闷的难受，抬手摸上自己的额头，传来不正常的高温。
    ……有没有这么倒楣？
    大概是大冬天的在屋子里裸了一整天，还被各种的这样那样，才感冒的吧……
    「唉……」
    林辉澄仰头靠在墙壁上喘气，只觉四肢发软，脑袋重的跟铁砖似的，他头脑发昏，稍微一瞇眼，睡意就一拥而上，不知道在这半梦半醒之间迷迷糊糊了多久，林辉澄猛地想起来自己必须赶快逃出这里才行。
    这一整天他没怎么喝水，喉咙乾的难受，他艰难的撑起沉重的身子，扶着墙壁缓步走着，想跟保鑣要杯水，才走到门口，就听到外头传来细小的对话声。
    那是女人的声音，除了秦彩不会是别人。林辉澄屏住呼吸听着。
    因为距离有些远，林辉澄只听得见秦彩的声音，单方面的回答实在听不出什么，可他还是敏感的捕捉到了关键句。
    「如果有必要，我会杀了他们。」
    他们？指的是秦狩跟自己？
    林辉澄倒抽一口凉气，摀住嘴巴才克制自己没叫出声来。
    「我会让这一切结束的。」
    语音落下，林辉澄听见高跟鞋踏在地板上叩叩叩的声响愈发接近，心脏狂跳起来、肾上腺素狂飆，他爆发出人在危急时候的力量，克服身体的不适，闪电般跳回床上盖上棉被，装成一副还在睡觉的样子。
    门被秦彩用力的打开了，她瞥了一眼用棉被把自己裹的跟蚕宝宝一样的林辉澄，嫌弃地唸了一句「懒猪」，又退了出去。
    林辉澄躲在被窝里大气不敢喘一下。
    确定危机解除之后，他才慢悠悠地坐起身子来。听完秦彩的话他脑袋瞬间清醒不少，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立刻回到浴室，企图撬开那唯一可能的出口。
    他一试再试，没命的试，发夹上的黑漆都给他磨去了一层，手握着的地方也已经红肿发痛，尝试的动作却不曾停过。
    妈的，看电视都随便弄几下就开了，为什么这个锁会他妈这么难搞！
    「去你的！」
    林辉澄怒的低吼，烦躁地握拳往窗户一敲，那玻璃晃了晃，无动于衷。
    林辉澄来到洗手台洗了一把脸，镜中的他脸蛋潮红，浑身冷汗直冒。
    开锁途中他已经吐了一次，现在更是不舒服到了极点，双手撑在洗手台上才能支撑着身体不要倒下。
    不可以倒下……
    不能够在这时候倒下！
    他振作起来，求生意志是前所未有的强烈，他再度把发夹插进锁里，顺着钥匙孔复杂的构造，一点一滴把发夹坳成一样的形状，俗说皇天不负苦心人，那锁竟真给他打开了！
    林辉澄激动的差点尖叫出来，他赶紧拉开窗户，正想着该怎么爬出去，一声划破夜空的枪响让他顿住了动作。
    那确实是枪声，即便外头的雨声盖过了大部分的声响，林辉澄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有必要的话，我会杀了他们。」
    脑中猛然浮现秦彩说过的话，林辉澄毕竟只是个高中生，对于和自己年龄相仿的秦狩会开枪伤人他第一时间当然是联想不到的，他的猜测，是秦狩真找到了这里，然后被……被……
    林辉澄心脏一凉，脑子嗡嗡作响。
    「秦狩……秦狩……」
    他颤抖着嘴唇轻声唸出这个名字，对方各种的面貌在脑海里像跑马灯般快速掠过，冷淡、愤怒、又或是最后一次见面时那副软弱，一幕幕都扎得林辉澄心脏难受。
    努力了大半天，这逃命的窗口就在他眼前，他却有股衝动奔回到门口，让保鑣给他开门，就算是被抓住，他也想确认那声枪响到底怎么回事，秦狩到底怎么样了！
    他快步走回门边，握到手把的那一刻却又顿住了，他像被烫伤一般松开了手，抬手就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他这个傻逼！
    他现在出去又能改变什么？他打得赢保鑣吗？他斗得过秦彩吗？他救得了秦狩吗？他都自身难保了！
    如果秦狩真的已经被毙了，接下来……接下来、就轮到他了！
    挨了一巴掌他思路清明多了，他不再犹豫，赶紧手脚并用着爬上了窗口，那窗子很小，林辉澄这时候真是太感谢他父母了，给他了个这么娇小的身躯。
    顺利爬出浴室后，林辉澄发现自己在阳台，他朝周围观察了一下，这里真是有够隐蔽，四周一点光线也没有，他心想既然自己看不到他们那他们也看不到自己，便大胆地移动了起来。
    二楼并没有能下去的楼梯，林辉澄靠在栏杆边，看着距离地面的高度，暗骂一声要命。
    嘛，不就是二楼吗？只要不是头部着地应该都摔不死，反正他再不逃走还不是死路一条。
    林辉澄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态站上栏杆，不料他第二隻脚刚跨上去，一阵强风猛地刮来，吹得他身子一晃，整个人往外摔去。
    一声脏话都来不及骂完，林辉澄就已经重重摔在了地上，他是以屁股着地的，背也摔得不轻，身体本就发着烧，这样一翻下来，瞬觉天旋地转，反胃感直涌而上。
    他乾呕了几声，面容因难受而扭曲，躺在地上半天爬不起身来。
    幸好这里积了厚厚一层落叶，多少起了缓衝作用，林辉澄忍着身体的不适艰难地站起来，踏着踉蹌的脚步，在黑暗中前行。
    他不知道该往哪走，他只想逃离这里，逃得愈远愈好。他匆匆忙忙就逃了出来，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衣服，全身都给雨水打湿了，冻得浑身直抖。
    他漫无目的地往前走，脑袋轮转的全是秦彩跟秦狩的样貌。他实在很难想像，是什么样扭曲的家庭会闹到必须刀枪相对的地步？
    他是家里的独子，不知道拥有兄弟姐妹是怎么样的感觉，但他觉得，如果能多一位家人陪伴，那一定是很美好的事情，就算平日再怎么争吵，也不至于到秦家两姊弟这样的地步……
    走了一阵子，眼前的景象开阔了许多，他来到一条大路上，虽然不知道是不是来时那条路，现在的他也只有赌赌看了。
    这里就这么一条路，他贴着山壁不停地走，眼前唯一可见的，只有路边的反光片。
    他开始猜想自己会不会就这样倒在路边，然后在没有人发现的情况下死掉。
    这要命的低温，绝对是寒流来了，他冻得感受不到自己的四肢，呼吸也愈来愈沉重。脚下不知被什么绊到了，他整个人向前扑去，这一下跌的不轻，地板湿滑加上下坡，他倒在地上滚出五米多才停了下来。
    「哈啊……哈啊……」
    这样一摔，怕是再也没力气站起来了。他面部呈现不自然的潮红，烧得更厉害了，他看着眼前横过来的世界，视线愈发模糊，最后黑暗一片。
    *
    一打开车门，逼人的寒气迎面而来，耳边不停歇的雨声和狂风呼啸而过声音，把气氛衬得愈发诡异。
    秦狩戴上外套的帽子，笔直地朝屋子走去。
    他远远就看到门口站了人，那人似是早就等着他了，一见他出现便举起了枪。
    「别动。」
    秦狩面无表情地举高双手，在这一片黑暗中，只能隐隐看见他透着寒芒的双眼。
    保鑣跟屋内的人打了暗号，接着出来两个人把秦狩架到了屋内。
    秦狩没有丝毫抵抗，静静望着背对着自己坐在沙发上悠间地观赏着综艺节目的女人，默默握紧了双拳。
    「啊哈哈哈哈哈-----」
    女人被戳中了笑点，抱着肚子笑到不能自己，整间房子都充斥着她刺耳的笑声，秦狩难受的皱眉。
    笑够了以后，女人把电视关了，终于转过身来看秦狩，语中挑衅意味十足。
    「又见面了。」
    秦狩瞪着她，心里早把她撕碎了千万遍。
    「没想到你真的笨到自投罗网，是不忍心看他受伤？还是因为后来的影片？」
    一说到这个，秦狩脑海里立刻又浮现了那些不堪入目的凌辱画面，怒火几乎是一瞬间就被点燃了，他克制不住地衝向前，可脚刚抬起来，都没还落地他就被保镖牢牢箝制住了。
    女人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
    「怎么？兄弟被鸡姦让你很难受？」
    女人毫不修饰的词语让秦狩倍感厌恶，「你的所作所为都让我噁心。」
    这是两人进屋后他第一次说话，一开口就是绝对饶不了你的口气，女人不以为意，依然掛着淡然的笑。
    「契约呢？」
    她的目的只有一个，才懒得跟他玩什么把戏，直接切入了主题。
    「……我不知道。」
    女人的表情有一丝僵硬，「那傢伙现在还在我手上，你想清楚了再讲。」
    秦狩寒着脸一字一顿地说，「我、不、知、道。」

 第四十三章

    ☆第四十三章
    女人抬手就赏了他一个耳光，这一下毫不留情，秦狩嘴角立刻尝到了血腥味。
    「都这种时候了你他妈还在坚持什么？从实招来！」
    「我真不知道。」
    秦狩的性子女人清楚，他不会为了逃避问题编造谎言，看他的神情，也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
    「怎么可能？遗嘱里明明说了留给你的。」
    秦狩淡道，「契约早就转移到别人手上了。」
    「……你！」
    女人气得一把抓住秦狩的头发，他眼睛微瞇，对着女人因愤怒而扭曲的面孔猛地吼了出来。
    「放弃復仇吧！」
    女人愣住了，在她呆滞的时间里秦狩接着喊道。
    「你杀了那些人又能改变什么？人是不能死而復生的！算我求你了行吗？不要报仇、不要跟爸一样！」
    秦狩这辈子没跟几个人说出拜託的字眼，
    他近乎恳求的语调、皱起的眉头、盈满痛苦的双眼看得她心脏一阵悸动，但很快又被怒气压了下去。
    她两眼迸发出杀意，对着秦狩的脸抬手又是两巴掌。
    「你这个逃避的胆小鬼懂什么！秦家的宗旨就是血债血偿，我要怎么做你管不着，把钱交出来便是！」
    女人疯狂地槌打着秦狩，秦狩个头高，这个角度打累的人反而是她，她怒斥道。
    「让他跪下！」
    保镖踢了秦狩一脚，秦狩一跪下女人的鞋跟就招呼了上来，秦狩闷哼一声，逞强着不发出声音。
    「看我怎么收拾你！你这个、不孝子，你对得起爸吗？你对得起吗！」
    秦彩一边踢一边叫骂，这一下一下都是来真的，打到后来保镖也抓不住秦狩，因为她根本已经整个人趴到他身上打了。
    秦狩默默承受着攻击，双眼却始终专注观察对方的动作，寻找可以突破的时机。
    当秦彩再度挥舞起拳头，秦狩眼中闪过一道金光，他猛地抬手，精准地抓住了对方，在她还没从惊愕中反应过来之时一把将她翻倒，反身压到了她身上。
    那两个保镖也为这突如其来的反抗惊动了，立刻想上前来，秦狩喝斥道。
    「别过来！」
    他从口袋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手枪，抵着秦彩的脑袋，拉着她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
    秦彩冷笑道，「呦？玩具枪做的真像啊。」
    秦狩毫不犹豫地扣下板机，墙上的时鐘被打了下来，成了一堆碎玻璃。
    当那温热的枪口重新抵上来时，秦彩率先感受到的不是恐惧，而是疑惑。她看着两位保鑣，三双眼睛无声交换了一些眼神，秦彩知道这回是她失算了，她真没想到秦狩有本事弄到真枪。
    两个保镖也马上掏出枪来，场面一触即发
    「姊。」
    秦狩把声音压得很低，这声说明了彼此亲属关係的叫唤，带着苍凉与悲哀。
    「收手吧……」
    秦狩是怎样倔强，她这个做姊姊的比谁都清楚，他虽然威胁着自己，语中却听不出一点威吓的语气，反而充满了示弱的成分，甚至有点乞求的意味。
    这语调勾起了过往的回忆，让她陷入短暂的失神，好一段时间说不出话来。
    她乾哑的喉咙硬是挤出几个音，「……唯独这个，我做不到。」
    她忘不了仇恨，忘不了过去。出生在黑道家庭，她的人生简直是一场灾难，她现在还存在的意义，就是报仇血恨，如此而已。
    秦彩闭了闭眼，眼眶发红，「别浪费时间了，你下不了手的。」
    「没错。」
    对方爽快的回答让秦彩错愕，接着她被人用力推了一把，虽然说是用力推，但对方还是控制了力道，没有让她跌倒，而是往前跑了好几步才缓住。
    「所以我要换个方式威胁你！」
    「秦儿！」
    秦彩一转身，就见秦狩把枪口抵在自己脑袋上，她瞳孔猛地放大，惊叫出声，一手反射地向前，企图抓住这随时会消逝的生命。
    「马上放人。」
    秦狩眉锋紧蹙，眉宇间是慑人的怒意，凌厉的眼神说明他已视死如归。
    「你他妈是不是疯了？」
    秦彩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胸腔剧烈起伏，过于激动让她呼吸续乱，差点没昏过去。
    那小子到底是他什么人，居然重要到他能够用自己的命来威胁？
    秦彩愈想愈困惑，烦躁的近乎抓狂。
    双方僵持了好半晌，秦彩咬着牙下了命令。
    「把人带下来。」
    一个保镖快速跑上楼，没多久又下来了，在秦彩耳边快速说了什么。
    秦彩脸色一变，狠狠揍了保镖一拳。那手腕看着纤细，打起架来力量却不容小覷，保鑣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揍得脚步踉蹌，迫于她的身分以及与生俱来的霸道气场，还赶紧立正鞠躬道歉。
    「老大，非常抱歉。」
    「没用的废物！好好一个人都可以看到不见！」
    「怎么回事？」秦狩精明的瞇起眼，频频追问，「人呢？」
    看他紧张的，秦彩又有种佔了上风的感觉，她从容的一撩头发，轻挑的看着秦狩。
    「不、知、道。大概是跑了吧？可是这大深山的，他能逃到哪里去？」
    她挑眉耸肩，看秦狩额上青筋暴突，眼睛红的像下一秒就要扑上来的野兽一样，心里更得意了。
    秦狩粗喘了几口气，收回手枪，解下脖子上的项鍊拋到秦彩面前。
    他两眼发红，语中充斥着冷酷的威胁，「秦彩，我郑重的警告你，如果他有个万一，我不会放过你。」
    秦彩一瞥那掉落到地上的东西，想到了什么的她，心脏触电般剧烈跳动了几下，她抿着唇看了看秦狩，对后方的保鑣道。
    「你们都出去。」
    两个保镖微微欠身，退了出去。
    她捡起秦狩方才落下的东西，紧紧握在了手里。
    那是个椭圆形的缀饰，表面的金漆因岁月而斑驳，鍊子的部分还很新，显然是最近才更换过。秦彩看了项鍊许久，才按下侧边的按钮，那盖子打开了，里头镶着一张照片，画面中，一个男人搂着两个小孩，一男一女。
    十多年前，一天像今天这样下着雨的夜晚，爸爸外出了，留下两姊弟在家。
    那时秦狩还很小，被窗外的雷声吓得不轻，秦彩觉睡到一半就听到门外传出小男孩细细的叫唤。
    当时那个站在门外发抖，抱着枕头吸着红通通的鼻子、泪眼婆娑的漂亮小孩的模样，她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她把小孩领进房，小孩短手短脚爬上了床，她就躺在他身旁，伸手替他拉上被子。
    又一个响雷撼动夜空，小孩像猫咪一样叫了一声，整个人贴到了秦彩身上。
    「呜呜……姊姊，好可怕……」
    男孩小手紧抓着她的睡衣，一边说话一边抽泣。
    她睁开眼，藉着微弱的月光望着对方打转着泪水的眼睛，轻笑道，「胆小鬼。」
    「我不是胆小鬼……」
    男孩噘着嘴的反驳，却因紧抓着她不放的手显得没什么说服力。
    「秦儿可是男孩子哦，男孩子要勇敢，才可以保护喜欢的人啊。」
    「喜欢的人……」男孩眨了眨明亮的眼，「姊姊吗？」
    「你喜欢姊姊吗？」
    「嗯，最喜欢了啊！」
    最喜欢了啊……
    秦家不正常的家庭关係，让秦狩从小就没什么跟双亲相处的时间，一直陪伴在他身旁的就只有这个姊姊，加上两人年龄的差距，秦彩可以说是一个人同时扮演了妈妈跟姊姊的角色，在年幼的秦狩单纯的思维里，她的重要性自然摆到了第一。
    她拨开小孩的刘海，温柔的烙下一吻，「嗯，姊姊也喜欢秦儿。」
    她当时已有十多岁，爸爸都干些什么事情她自然明瞭，对这个弟弟也就格外疼爱。幼儿时期的秦狩，童音要多清亮有多清亮，脣红齿白、乾净清秀的模样人见人爱，自她懂事以来她就有种使命感，她不要让这纯洁的孩子受到世事的玷污，不要让他步入前一代的后尘。
    小孩摸到什么硬硬的东西，就好奇地把它从她衣服里拉了出来，正是那椭圆的缀饰。
    小孩乱按一通，按钮也就打开了，没有光线的情况下看得不算清楚，但还是能辨识出三人的轮廓，他当下兴奋地叫道。
    「这是我们全家吗？」
    「嗯。」
    「这项练好漂亮啊。」
    她忍不住轻笑出声，心想在一片黑暗中你哪里看出来它漂亮？
    可童心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嘛，还没有慾望的时候，看到什么全是好的。
    「送给你吧。」
    她解下项鍊，掛到了小孩身上。
    「作为交换，我发誓会保护姐姐一辈子！」
    童稚的嗓音做出了这样的宣言，她当时也不以为意，只要看着小孩开心的笑容，她就觉得什么都值得了。
    又一声响雷打来，小孩立刻鑽进了棉被。
    「呜呜……」
    「别怕，有我在。」
    她疲倦地闭上眼，手一下一下拍着小孩的背，那安抚的力量渐渐压过了恐惧，倦意一涌而上，小孩迷迷糊糊也就睡了，然而背上的轻抚却不曾停歇。
    身为长女，她要承受的压力比什么都不懂的秦狩来的多，各种烦恼她无从倾诉，只有这个可爱的弟弟能带给她疗癒的力量，所以，就这样抱着小孩对她来说也是一种安慰。
    「要保护……姊……姊……」
    她睡眠向来很浅，因此小孩含糊不清说的梦话，她还是听见了。
    那么多年前的记忆，为什么如今回想起来还如此清晰，她自己也说不清。
    秦彩呼吸有些不平稳，各种情绪在她心中翻腾，煎熬不已。

 第四十四章

    ☆第四十四章
    秦狩已经冷静下来了，他平静的看着她，等着她先说话。
    「原来你还留着……」
    她不自觉握紧了缀饰，彷彿想抓住那些再也回不来的过往。
    「你还记不记得你送给我的时候，我跟你说了什么？」
    秦狩对于自己的童年并没有太清楚的印象，或许是下雷雨的夜晚让他太深刻了，以至于他也对那天的情景同样歷歷在目。
    「我说过会保护你的。」秦狩握紧双拳，鼻头一阵发痠，「所以我不能给你契约，不能让你有机会报仇，不能让你，毁了你自己……」
    秦彩的心脏像被人用手狠狠掐住一般，每一下跳动都无比煎熬，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哗啦哗啦的掉，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身体抖得不成样子。
    「姊，停手吧。」
    秦狩哽咽地说，语中带着难以言喻的痛苦。这毕竟是两人共同的回忆，对方不好受，他也没好过到哪里去。
    他走近秦彩，蹲下身把人抱在了怀里。
    「啊……呜哇……啊、啊……呜呜……」
    他一靠近，秦彩激动的像溺水之人碰到最后一根浮木般紧紧抱住了他，放声痛哭起来。
    守在外头的保鑣对视一眼，双双感受到了那凄厉哭声中的痛苦。
    像是要把多年来的情绪全数释放一般，秦彩没命的哭，哭得声嘶力竭，就像当年在她父亲的丧礼上。
    秦狩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泪，两人相拥而泣的现在，世界彷彿只剩下了彼此。
    ……本该如此的啊。他们不是从小一起长大、互相照顾、相依为命的姊弟吗？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争吵不休，反目成仇，闹到今天这样的局面。
    如今两人心结已解，放过对方，也放过自己。
    被晾在一旁的缀饰依然是开啟的状态，照片上的男人面容刚毅而英俊，眉宇间的严肃透露出一股庄严的感觉，他右手搂着的女孩嘴角掛着浅笑，带着不符合年龄的成熟与优雅，左手搂着的小男孩天真地笑着，笑容灿烂的彷彿能点亮全世界。
    现在的秦狩，身上已经找不出半点当年那个开朗男孩的影子了，弟弟的笑容可以说是被自己夺走的，秦彩为此自责不已，一边哭一边含糊不清的说。
    「对不……起……对不起……秦儿，对、不起、对不起……」
    「没关係。」
    纠缠不休这么多年，现在他终于可以释怀地说出这句话，语音落下，他自己也有种如释重负之感。
    「我……我好害怕……」
    秦彩当时说的害怕，指的究竟是什么，秦狩并没有追问。他只是安抚的摸了摸秦彩的头，低声道。
    「有我在。」
    有我在。
    他现在抱着的，不再是那个让他恨之入骨的女人，而是他最亲、最爱的姊姊。
    「林辉澄他……」
    虽然有点不忍心打断现在的气氛，可现下最要紧的还是不知道在哪里游荡的林辉澄，秦狩不得不问。
    秦彩收拾好情绪后道，「他刚走没多久，应该跑不远，我赶紧派人把他找回来。」
    「他不是受伤了吗？」
    说到这个秦狩就直皱眉，秦彩面上浮现慌乱，赶紧解释道。
    「没有，那是特效化妆，吓你的。」
    「……」
    有那么几秒鐘，秦狩想不到自己该回应什么。他怎么会忘了自家姊姊走上歪路之前，是剧组的特效化妆师呢……
    *
    「……学……同学，你没……同学？」
    迷糊之中，他听到一串急促的叫唤，有人在用力摇他肩膀，他勉强睁开眼，马上又被那刺眼的亮点强迫闭上了。
    「嗯……难……受……」
    他艰难地发出几个音节，那人没再动他了，这次换了个女人关心道，「需不需要我们帮忙啊？」
    需要、太需要了！
    「要……」
    林辉澄声音虚弱的跟蚊子嗡嗡叫一样，那两人压根没听清，只见他点点头，抬起手阻挡那一直往自己脸上照的灯光。
    那人马上把灯光移开了，「你等等啊。」
    这山坡路上雨一大，路上就跟滑水道一样，两人联手把湿的不成样子的林辉澄弄上车，女人也跟着坐上了后座，男人则回到了驾驶座。
    这雨势真不是开玩笑的，撑雨伞跟撑荷叶似的，两人在外面待了这么几分鐘，身上大半都湿了。
    「来。」
    女人递给他一条大毯子，林辉澄颤抖着手接过，二话不说把自己的身体包严实了。并非他不懂礼貌，而是他现在真的冻的没法说话。
    男人道，「你怎么会倒在路边啊？」
    林辉澄一脸呆滞。
    「我们先送你下山吧？」
    林辉澄点点头。
    男人透过后照镜看着他惨白的脸色直皱眉，「你是不是被人抢劫啦？」
    「哦，说来话长……」
    幸好车里很温暖，待了几分鐘林辉澄发抖的身体渐渐稳了下来，毕竟绑架这种事不适合大肆张扬，他就这样模糊地回答。
    那人也没兴趣细问他惨痛的遭遇，反而说起了自己的事情，他们是一对情侣，特别请假出来旅游的，结果碰上这场大雨，还在山里迷了路，找不到要入住的饭店，终于放弃要下山，开到一半就看到倒在路边的林辉澄。
    还以为是遇上了凶杀案，让这对小情侣吓了好一大跳。
    一路上林辉澄没说什么话，大概过了一小时，车子开到了大马路上。
    「你们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林辉澄问了急切需要知道的讯息，那人结结巴巴说了一串地址，自己也不是很清楚的样子。
    那人见他浑身泥巴、嘴唇发紫，忍不住劝道，「同学，我看你还是先去趟医院吧？」
    林辉澄马上摇头，声音比之前都还大，「不行、不可以！」
    「还是送你去警局？」
    「不！」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时候去医院或警局绝对只有被活捉的分，那人愣了愣，神经病一样看着他。
    「不然你让我们怎么做呢？我们可不能带你回家啊！」
    「呃……可不可以借用一下手机？」
    女人把手机递给了他。他妈从小就教他，重要朋友的电话一定要背起来，这样就算手机不在身边也能联络到人，他以前还觉得麻烦，现在却觉得这句话说的对极了。
    没想到妈妈的教诲果真派上用场，林辉澄感动的想痛哭流涕。
    朋友中他背得最熟的号码当然是夏一璋，可夏一璋现在还在养病，加上他是已经被秦彩锁定的人，自己若是在这时候又跟他扯上关係，只怕会害了他。
    念头一转，林辉澄输入了另一串号码。
    「喂？」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温小瑜温和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被隔离这么久第一次听到熟人的声音，林辉澄顿觉鼻头发酸。
    「小瑜，我是澄澄……」
    那浓重的鼻音，对方不说他还真听不出来是林辉澄。忽然消失这么多天，音讯全无，现在又用一个陌生的号码打过来，怎么想都不像是没事，温小瑜立刻慌了。
    「你发生什么事了？」
    「抱歉……我能去你家吗？」
    他想都没想就立刻答应，「好！你现在在哪里？我请司机去接你。」
    「我……」
    林辉澄手足无措地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无奈道，「唉……你给我你那边的地址吧，我叫计程车。」
    温小瑜报了一串地址，林辉澄快速记下后便掛了电话，
    男人问道，「怎么样？」
    「不好意思，你能带我到拦的到计程车的地方吗？」
    「你要坐计程车啊？你身上有钱吗？」
    「没有。」
    「……」
    那人为难地看着他，似乎斟酌着该不该借他钱。
    「不用给我钱！」
    林辉澄脸皮薄，他们对自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他哪里好意思再麻烦人家，对方还没掏钱他自己就先阻止了。
    那人本来也没打算给他，见他这么说打消了念头。
    「你到底是发生什么事啊？搞得一身狼狈？」
    距离开到车多的地方还有一段路，女人就跟林辉澄搭话。
    「呵呵……这您就别问了……」
    林辉澄苍凉一笑，不打算解释，既然对方不想说，她也不会再多问，低头滑起手机。
    「到这里应该就可以了吧？」
    男人见差不多了，就把车子停在路边，让林辉澄下车。
    「哦，可以可以……」
    林辉澄毕竟还发着烧，身体使不太上力，车门拉了好几下才打开。
    女人给他一把雨伞，「你拿着吧。」
    林辉澄感激的看了她一眼。

 第四十五章

    ☆第四十五章
    告别两人，林辉澄又回到了孤军奋战的模式，他孤零零的站在路边，身影特别凄凉。
    撑着伞只是让他不再淋雨而已，早已溼透的衣裳搭配着冷空气，结果就是冰心刺骨的寒意。
    毯子并没有起到多少保暖的作用，林辉澄紧紧抱着双臂，身体抖得不成样子，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这下可好，他不只是发烧，鼻也塞了。
    还好这里有路灯，那怕只是微弱的光线，对他来讲也是莫大的安慰，他倚靠着路灯，见到计程车就赶紧招手。
    这手都举酸了还叫不到一辆，老天爷肯定是跟他作对，要不好几分鐘没一辆，要不连续来好几辆却全是满车，不带这样玩的！
    这鬼天气简直跟颱风天没两样，他的雨伞经不住这狂风暴雨，用不了几分鐘就开花了，林辉澄有些迁怒地把伞甩到了一边，任由那冰冷的雨滴一下下打在身上。
    又一辆计程车无视他快速掠过，他看着再度安静下来的马路，绝望渐渐淹没了希望。
    一股噁心感袭来，林辉澄弯腰乾呕了几声，神情痛苦，待不适退去才直起身来，结果一动作他便感觉天旋地转，整个人身形不稳向后倒去。
    幸好他本来就站在墙边，他靠着墙壁的支撑，慢慢蹲下身来抱住双腿，把头埋在了双膝之间，低声啜泣起来。
    他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落魄到这种地步，在寒流来袭、大雨滂沱的夜晚，孤身待在陌生的地方，还没有与外界联络的方法。
    他难受的要疯了。
    就在他想着乾脆冻死在这里算了的时候，脑中猛地蹦出了他爸妈的笑脸，想起他们日常的，平时听起来没什么感觉、此时想起来却感触颇深的对话，接着同学朋友，所有他喜爱的人的面孔都一个个浮现了出来。
    是啊，他都已经费尽千辛万苦从那栋房子逃出来了，如果他在这时候放弃了，他身边的人会有多难过？他爸妈该有多心痛？
    还有……还有秦狩。如果他真是为了救自己才出意外的，那他这时候死掉了，上了天国秦狩也绝不放过他。
    林辉澄的鼻子堵的几乎吸不到空气，所谓一把鼻涕一眼泪就是他这副狼狈样，他费劲的调整好呼吸，抹了一把脸，把雨水跟眼泪一併抹掉了。
    消沉了一阵子，他再度坚强起来，盼望着一辆能载他的计程车。
    「大哥，麻烦到这个地方。」
    等了半天好不容易叫到一台车，那司机一看到地址就皱眉了，「这么远啊？」
    「拜託，我等好久了。」
    林辉澄冻得声音直抖，脸色白的跟纸一样，大哥看他全身湿透的可怜样，还是挥挥手让他上车了。
    幸好车里很温暖，林辉澄抱着双臂，让颤抖的身体平静下来，但眼泪还是控制不住的流。司机见他不停抽泣的样子，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林辉澄用力摇摇头，哭得更兇了。
    司机叹了口气，没再说话，过了大概一小时终于到了。
    「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
    「哦……好。」
    林辉澄想到要付钱，却发现自己身上一毛钱也没有，赶紧跟司机借了电话，打给温小瑜求救。
    「我到门口了，那个……身上没钱……」
    「好，你等等哦。」
    他透过后照镜看到司机难看的脸色，「没钱还敢叫车啊？」
    林辉澄连忙解释道，「等一下我朋友就来了。」
    那司机一路上憋的闷，忍不住多唸了几句，「没事在外面淋什么雨啊？把我车子都弄湿了！」
    「对不起……」
    林辉澄头低得更低了。
    人在气头上也会变得特别没耐性，过了五分鐘连个人影都没有，那司机不耐道，「你朋友是要不要来？」
    林辉澄正想回话，就见一个细长的身影撑着雨伞小跑步过来。
    司机降下车窗，温小瑜纤细白皙的手马上伸了进来。
    「不好意思，不用找了。」
    那司机见到白花花的钞票眼睛顿时一亮，客气地笑了笑。
    「谢谢啊，有钱人就是肚量大。」
    温小瑜没理会他，绕到后座去接林辉澄。
    温小瑜看到他全身湿透的狼狈样，更担心了，赶紧弯下身扶起他的身体。
    「小心一点啊。」
    司机嘴上这么说，语气却听不出一点担心，林辉澄心想这人还真是现实。
    *
    温小瑜架着林辉澄艰难地移动着，林辉澄的状态实在说不上好，温小瑜清秀的侧脸看在他眼里全是重影。
    「小瑜……」
    雨声很大，温小瑜压根没听清他说了什么，「什么？」
    「我……」
    温小瑜只见他动了动嘴巴，就两眼一闭整个人软软的倒了下去，脸色惨白双颊却带着不自然的緋红，嘴唇发紫。
    温小瑜赶紧抱紧了他没让他倒在地上，倾盆大雨之下，要一边撑伞一边扶一个昏迷的病患并非易事，等两人走到门口，温小瑜自己也全身湿透了。
    管家立刻上前来接应，「少爷。」
    「我没事，先帮他吧。」
    几名僕人上前来接过林辉澄，温小瑜也接过管家递来的毛巾。
    「外头下这么大雨，让僕人去接就好了……」
    管家皱着眉头，看着温小瑜面上全是水滴，也不知是汗水还是雨水。
    「我想亲自……去接他……」
    温小瑜身体不好，走了这一小段已经气喘如牛。他并不是没有想到这个方法，可对象换成林辉澄，那情况就不一样了。
    「赶快去换衣服吧。」
    老管家看他喘的，赶紧拍着背给他顺气。
    他三十出头就在这里当管家，温小瑜他从小看到大，老爷经商忙，大多时候都不在家，这孩子可以说是自己一手拉拔长大的。
    他这辈子没遇到好姻缘，就把温小瑜看作自己的儿子，加倍疼爱。这孩子性情温顺，别人给他的安排他都欣然接受，从来不要求什么，这回却坚持要自己去接人，看来这朋友在他心里的地位不低。
    温小瑜换好衣服后马上去看林辉澄了，僕人们已经替林辉澄换下了一身湿衣服，他身上穿着温小瑜松垮垮的睡衣，闭眼躺在床上。
    他已经叫了私人医生，医生来之前一个僕人在旁边看着，温小瑜进来后，就让那僕人出去了。
    温小瑜看着失联多日的友人，那个朝气蓬勃的开朗少年，此时虚弱的躺在床上，似乎连昏迷中都很难受的样子，微微皱着眉头。
    「不……行……秦……秦狩……」
    林辉澄呢喃着什么，眉头愈锁愈深，两手不安分地伸出棉被外。温小瑜这才注意到他的手居然……做了水晶指甲？
    温小瑜疑惑地看了几秒，才重新替他把棉被盖好。
    他拿起一旁的毛巾给他擦去额上细密的汗水，又沾了冷水放到他额上冰敷。
    「澄澄……你这些天到底经歷了什么？」
    温小瑜伸手抚摸他发烫的脸颊，担忧不已。
    过不久那医生就来了。他是温小瑜的专属医生，在这大雨天的把他叫来，他还以为是温小瑜身体又出毛病了，可一进门看到脸色正常的温小瑜，跟躺在床上敷着毛巾的林辉澄，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
    「医生，我朋友发烧了，你给他看看吧。」
    医生一见到林辉澄发紫的嘴唇，摇了摇头。
    他这动作温小瑜看在了眼里，他在一旁安静的看着医生给他测体温，做了一些基本的检查，还给他打了一针，最后翻着自己的药箱，给林辉澄配了一帖药。
    「我给他打了针，应该晚一点就会退烧了。这药照三餐吃，这个睡前吃，如果又发烧了再吃这颗。」
    温小瑜一边听一边点头，把每一句话都记熟了。
    「你说他是你朋友？」
    医生的表情有些古怪。
    「是啊。」
    「那他怎么会把病拖到这时候？看他都烧到四十度了，这脑袋要烧坏了！」
    「我也不清楚……」
    他看得出林辉澄病的不轻，但没想到烧的这么严重，想必他是遇到了什么事，才没法及时就医。
    「先让他睡一觉吧，醒来之后吃点清淡的东西再继续睡，别饿到了。」
    「好。」
    那医生看向温小瑜，「你呢？最近身体还好吧？」
    如果跟他说他才刚淋了雨吹了风，对方又要碎碎念了，温小瑜心虚道，「还好。」
    这医生跟了他十多年，他说的话是真是假他哪会看不出来，不过温小瑜现在看起来没什么大碍，他也就不戳破了，只是叮嚀了几句。
    「你有气喘，要多注意身体，不要勉强自己，啊？」
    温小瑜乖巧的点点头，「我知道。」
    「尤其是剧烈运动，千万不可以做啊。」
    温小瑜面上浮现一丝尷尬，「嗯……」
    医生又看了林辉澄一眼，「我明天再过来看他。」
    「好。」见医生要走，温小瑜忽然想到什么，赶紧叫住对方，「医生，要不你今晚在这里过夜吧？外头雨太大了。」
    医生想起来时的风雨，斟酌后决定留下来。
    温家属顶级豪宅，空房间多的是，让他留下来过夜自然不成问题，温小瑜跟僕人交代完，就送走医生了。
    温小瑜还是觉得不放心，又在林辉澄这里待了半小时，大概是药效发挥了，林辉澄面上终于恢復血色，呼吸也变得平稳。
    屋内是舒适的二十二度，一点也不冷，温小瑜还是伸手把盖在林辉澄身上的棉被拉到下巴的位置，动作很是温柔。
    他吩咐一个女佣在一旁看着，回自己房间去了。

 第四十六章

    ☆第四十六章
    「找到他，把人平安带回来，他是我弟重要的朋友，不准动粗。」
    当秦彩下达这样的命令时，两位保镖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当初要绑架的也是她，玩弄人家的也是她，现在说不准动手的还是她，这样出尔反尔，让人不知所措。
    刚才屋内到底发生什么事情并不在他们可以过问的范围里，两位保镖也只能抱着疑惑接受命令。
    这里也就两台车，秦狩跟秦彩开一台，两个保镖开一台，两台车冒着雨开出去找人了。
    车是秦狩在开，秦彩坐在副驾驶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是秦彩打破了沉默，「秦儿。」
    「嗯？」
    「你恨我吗？」
    秦彩确实对林辉澄造成了伤害，那段凌辱更是罪不可赦，可她是自己的亲姊姊，两人又才刚重修旧好，现在要回过头来算帐……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衡量。
    秦狩直视前方道路的眼有些许迷茫，他张了张嘴却没有回答，这些秦彩全看在了眼里。
    「你果然还在生气吧？你刚进屋的时候，眼神简直能吃人。」
    「……」
    秦狩没有否认，他那时确实是怒火攻心，对方在他眼里只是玷污了他喜欢的人的混帐东西，他恨不得亲手将她碎尸万段。
    「我刚才提到影片的时候，你突然两眼发红扑上来，吓了我一跳。」
    「……你们真的做了？」
    秦狩调整着翻涌的情绪，低声问道。
    「没有，我只是调戏调戏他而已，谁知道他反应会这么大？像个小姑娘似的……」
    秦彩无所谓的说着，秦狩心脏一紧，用力踩下剎车，秦彩没系安全带，身体因为惯性向前扑去。
    「啊、痛！」
    她摀着撞到的手肘，嘟嘴望向突然剎车的罪魁祸首。
    「姊，你本来就做这行，性这种东西对你来说只不过是做一件事罢了，但对别人来说不是。」
    那应该是两个相爱的人，在彼此同意之下和平进行的活动。秦狩是保守之人，对于这个放荡的姊姊他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对方扭曲的道德观。
    「只有这件事，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原谅你。」
    「……」
    秦彩知道秦狩现在是跟他说认真的，就识相地没有回话。
    「系上安全带。」
    秦彩訕訕地照做了。
    秦狩属慢热之人，性格又冷，一般人很难跟他做朋友，能走到林辉澄这一步的寥寥无几，一开始看这两人互动，她也以为只是单纯的兄弟情谊而已，直到她知道自家弟弟在门口强吻了男人，她才知道这两个人关係非同小可。
    她想既然这样，那凌辱林辉澄肯定能动摇秦狩，让他主动现身。谁也不想看到自己喜欢的人被仇人玩弄，性这种东西应该建立在什么样的基础之上她怎么会不懂，只是她沉沦已深，再难逃脱。
    「秦儿，这事是我对不起你，我跟你道歉。」
    秦狩目不斜视的望着前方，面无表情。
    「不过，你什么时候长弯的？」
    秦狩身体一僵，像是在理解她话语的意思，过了半晌才迷惘地「蛤」了一声。
    「你喜欢林辉澄吧？」
    「……」
    这毛都没长齐的小鬼在她这个千锤百鍊多年的老手面前根本藏不住表情，他的小心思她一眼就看穿了。
    不过疑惑仍然未解。
    「为什么？你看上他那一点？」
    她看这小孩姿色不怎么样，脑袋也不怎么样，还有点粗根筋，到底哪里值得他弟弟着迷？
    秦狩抿唇不语。
    秦彩眼中流露八卦的神采，「姊姊我啊，对男的女的不是很在意，你别顾忌，老实说啊，你看上他哪一点了？」
    「先找到人再说。」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开车出来郊游的，他们现在可是在找失踪的人，可车内一点紧张的气氛都没有，倒是秦彩兴致很高。
    「就告诉我会怎么样嘛，你害羞啊？」
    「……」
    「那我猜了啊，是脸蛋吗？」
    「……」
    「还是身体？所以你本来就不是直男吗？」
    「……」
    不管她说什么，秦狩都不回话，她没趣地停止了追问，心不在焉的望着前方的风景。
    表面平静，不代表内心也是。秦狩车速不快，始终注意着四周，想从那一片黑暗中捕捉到林辉澄的身影，可开了这么久仍是一无所获，他有些慌了。
    最后车开下了山，还是没找到人。
    秦狩挫败的停下车，对秦彩道，「问问保鑣他们。」
    打完电话后，秦彩摇摇头，这轻巧的动作如同一颗巨石重重砸到了他身上，让他深受打击。
    「他身上有什么可以追踪的东西吗？」
    「没啊。」
    秦狩深邃的黑眸盯着秦彩，后者被那眼神看得发毛，即便对方什么也没说，她也知道他现在是在怪罪自己绑架了林辉澄。
    「你别那样看我，要不是为了契约，我也不会这样嘛……」
    说到后来声音愈来愈小。
    秦狩思考了半晌，重新发动车子，把车头转了方向再次往山上开去，开到山坡上后，秦狩熄了火，就这样把车子停在路边。
    「我要下车找。」
    也许林辉澄是迷路了，还在山里面徘徊，这里树林密，光从车里看是看不到什么的。
    秦彩看了下窗外的雨势，脸色难看，「别啊……」
    秦狩二话不说，把雨衣递到了她面前，秦彩哀怨了半天，才慢慢接过。
    若不是自己把他绑到深山里，现在也不用受这种罪了，只能说她活该吧。
    秦彩联络那两位保鑣时，秦狩已经下车了，他就着手电筒的灯光，在树林中四处搜索着林辉澄的身影。
    *
    林辉澄醒来，是第二天清晨。
    那噩梦般的豪雨早已结束，他是被窗外透进来的阳光照醒的。
    「嗯……」
    他抬手挡住眼睛的动作牵动了线，他瞇着睁开眼，发现自己手上插着针，吊着点滴。
    他迷茫的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跟陌生的天花板，一时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
    这时一个人走进房间，他看了那人一眼，那人见他醒来，又退了出去。
    睡了这么久，林辉澄脑袋反而有些发昏，发烧噁心的感觉已经消失了，但身上的伤口可没那么快好，他尝试着活动身体，发现臀部跟腰侧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嘶、痛痛痛痛痛……」
    这时又有人推门进来了，一见他挨着身体叫痛立刻衝向前来查看。
    「你终于醒了。」他的声音透露着惊喜，「感觉怎样？要不要叫医生？」
    见来人是温小瑜，林辉澄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是打给他求救，接着坐车到了他家，然后……然后他就不记得了。
    「水……」
    林辉澄一开口，发现自己喉咙乾涩的可以，他虚弱的吐出一个字，温小瑜闻言立刻给他弄了一杯水。
    林辉澄本要伸手接下，可那水杯没有停顿而是一路送到了自己嘴边，温小瑜搀扶着他的肩膀，让他把水喝了。
    「呼……谢啦。」
    温小瑜温和的一笑。
    「小瑜，我后来怎么了？」
    「你下车之后就昏倒了，昏睡了一整天，今天是第三天早上了。」
    「哦……」
    怪不得他全身跟铁块一样重，原来是太久没活动筋骨了。
    他慢慢坐起身，拨了拨睡乱的头发，「今天礼拜几？」
    「礼拜天。」
    说起来，从他被绑架到现在，已经过了整整一个礼拜，明明同样是一星期，这些天却是如此的漫长而不真实，即便其中一天他是在沉睡状态。
    对了，秦狩……
    醒来这么久，他的思路慢慢灵活，回忆也清晰了起来，想起逃离时那声枪响，林辉澄紧张地问，「这、这期间，秦狩有打电话过来吗？」
    其实他昨天就接到秦狩的电话了，知道人平安在这里后，秦狩似乎松了一口气。
    当他问秦狩发生什么事的时候，对方要他别多问，现在林辉澄又在这时候问起了秦狩，这两个人显然发生过什么。
    温小瑜猜着猜着，陷入了自己的思绪，林辉澄奇怪地又叫了他一声。
    「小瑜？」
    「嗯？啊、秦同学……他没有打来。」
    温小瑜心里有个声音，让他把秦狩曾经关注过林辉澄状况的事情隐瞒，而他也真的这么做了。
    他努力笑得自然，「为什么问？」
    秦狩不说，或许还能从林辉澄这里套出一些话来。
    林辉澄有些为难，「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事情太迂回，牵扯太多社会黑暗面，其中还包括他一辈子都不愿意再回想起的片段，实在难以啟齿。
    「澄澄。」温小瑜在离他更近的床边坐下，温和如水的双眸深深望着林辉澄，「也许骗过你的我没有资格说这些……但是，你真的是我很重要的朋友，我希望你不要对我有所隐瞒，我想知道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这么多天没来学校，还音讯全无……」
    说着说着温小瑜自己都心虚了。先背叛的是他，他现在却反过来要对方对他吐露真相，林辉澄不答应理所当然，对他发火也在情理之中，可这两者林辉澄都没有做。
    「秦狩他……比较特别，我们两个有一些矛盾，年轻嘛，做事情都不顾后果，不小心玩大了唄。」
    他省略了许多，但也算解释到重点了，对方这样毫无城府的回答，让温小瑜心里一阵悸动，比起诧异，还是感动更多。
    「你刚来的时候发烧到四十度，身上全是烂泥巴，还流着血。」
    说到这个温小瑜就心疼，他当然知道事情没这么单纯，而且直觉地认为林辉澄是受害的那一方，声音不自觉冷了下来。
    「哦？」
    发高烧他知道，自己又是跳楼又是扑街，搞得一身狼狈可想而知，有没有流血他倒是没注意，光是跳下来就够他疼了，当时视线差，他又只顾着逃跑，反而没什么感觉。
    如果不是温小瑜，他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流浪呢，想到这个，林辉澄粲然一笑。
    「真的谢谢你啊！我那时有够悽惨，都不知道找谁求救去……幸好你有接电话，还收留了我。」
    「小事。」
    这些话听着温小瑜心暖洋洋的，他笑得愈发温柔，脸颊浮现淡淡的红晕。

 第四十七章

    ☆第四十七章
    在人家家里躺了两天，林辉澄有些不好意思地搔搔脸，半开玩笑道。
    「要不，我献身给你，作为答谢？」
    他乐呵呵地大张双臂，才想谁会答应，一股温暖便包裹住了他。
    温小瑜把头埋在了他颈肩，从这个角度，林辉澄可以闻到他发间的清香，味道很好。
    「哈哈，你还真抱啊？」
    没有多想的林辉澄很快从呆愣中反应过来，大笑着拍了两下温小瑜的背，对方却没有放开的意思，反而收紧了力道。
    「……小瑜？」
    温小瑜紧闭双眸，感受着对方的体温，心中各种情绪翻腾，最后全部淡化、消失。
    他退开来时已经收拾了脸上的表情，没给对方看出什么。
    「那么，我们这就算扯平了。」
    「啊，这么容易啊？哈哈……啊，肚子饿了……」
    少根筋的林辉澄傻里傻气的笑完两声，突然惊觉胃空的可以，他的胃也很配合，咕嚕咕嚕叫了起来。
    「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嗯，谢啦！」
    温小瑜出房门后，脸上勾起一抹惆悵的笑。
    他喜欢林辉澄，但不是情人那种佔有式的喜爱，他只是单纯的想保护、照顾这个人，看到他开心，自己也会觉得心暖暖的。
    『……死gay。』
    从脑海蹦出来的声音泼了他一桶冷水。
    「哥哥，你、你听的到我的心声吗？」
    温小瑜全身都毛了，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岂不是什么都瞒不住对方了？
    『我听不到也不想听到。你那傻了个吧钦的脑袋想的都是些让我噁心的东西！』
    「……」
    哥哥的口出恶言他还是不能习惯，心脏一抽一抽的疼。这回他不道歉了，因为那只会勾起对方更多的怒火。
    温小瑜难过地叹了口气，下楼去了。
    *
    「少爷，您还需要什么吗？」
    他们才刚用过早餐，女佣刚洗完碗，见他进厨房就问道。
    「我想弄一份早餐。」
    「请问您要吃什么？」
    「嗯……我自己用就好。」
    「是。」
    女佣整理好厨房便退了出去，剩下温小瑜一个人在厨房。
    他很少下厨，一时之间也想不到该给林辉澄做什么好，不过他就是想亲手替他做饭。
    最后他拿了一些麵包跟火腿，做了个三明治。
    僕人们看着他端着餐盘上楼的背影，窃窃私语。
    「少爷对他很照顾呢。」
    「是啊，说是他朋友。」
    「说起来，少爷还真没带过朋友来家里，这是第一次……」
    温小瑜还没走到床边，林辉澄就闻到香气四溢的早餐，口水流了一地。
    「哦哦哦，好香啊……」
    「你要喝果汁、牛奶，还是奶茶？」
    温小瑜不知道对方想喝什么，索性三种都拿上来了，林辉澄觉得有些好笑，他还挑吗？对方拿什么他喝什么便是。
    「我要奶茶。」
    林辉澄已经咬了一大口三明治，含糊不清的说。
    「来。」
    温小瑜虽说是温家的少爷，但比起被伺候，林辉澄觉得他更适合伺候人。
    像现在，温少爷又给他弄早餐又给他倒饮料的，他根本是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爷。
    这就是有钱人的生活吗？也太爽了吧！
    「我吃饱啦！」
    隔了这么多天终于不用再吃汉堡了，这一餐显得格外美味，林辉澄满足地舔着嘴角，手摸着大肚皮懒懒的躺在床上。
    「你感觉好多了吗？」
    温小瑜也不急着离开，坐在床边跟他聊天。
    「嗯，除了伤口会痛，感冒已经完全好了！」
    「那真是太好了。」
    温小瑜淡笑，看到对方终于重拾活力他也很高兴。
    「你要在这里住几天？」
    「啊……呃……」
    林辉澄想不到接下来该怎么办，秦狩是死是活都还是个未知数呢……
    他也不敢给他爸妈打电话，要是又给秦彩抓到把柄就不好了。
    见他有些为难，深怕他误会了什么，温小瑜急着解释道，「我不是在赶你走！我就随便问问，你要住多久都可以……」
    「啊哈哈……」
    正常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答应啊，林辉澄当玩笑听听也就算了。
    「你有秦狩的电话吧？能不能借支手机，我想打给他。」
    「哦……你等等。」
    这时候如果拒绝就显得太太刻意了，温小瑜不得不翻出自己的手机。
    随着一声声铃响，林辉澄的心跳也愈来愈快，他希望对方赶快接，只要听到对方的声音，确认对方还活着，他就可以不用心惊胆战的过活。
    然而事与愿违，他连续拨了两通都是语音，林辉澄失望地放下手机，眉宇间是消不散的忧愁。
    「他没接。」
    「也许只是漏接了吧。」
    温小瑜的话此时根本安慰不到他，如果秦狩只是单纯的消失，那他大可这么推测，可他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连自己都是死里逃生才捡回一命，那对方真正的目标秦狩呢？他逃得了吗？如果他已经平安了，为什么不告诉自己？
    秦狩的出现把他的生活搞的一团乱，他曾经希望自己打从一开始就不认识这个人，他当时被愤怒和恨意冲昏了头，而没有看见秦狩对自己的好。
    事情发生之后，一直拼命在保护他们、帮助他们的，又何尝不是秦狩？
    无论他做过怎样过分的事情，林辉澄还是希望他平安无事的……
    要是对方真是为了救自己才送命……他……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揹负着内疚，过完一生。
    「我去请医生吧。」
    温小瑜看出了他的担心，这样的状态实在不适合间聊下去，找了藉口就出去了。
    医生帮林辉澄把药换了，替他的身体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大碍后，才允许他下床活动。
    「你怎么回事啊？烧到四十度才就医。」
    医生又开始碎碎念，林辉澄苦笑道，「啊啊，有很多原因啦！」
    「这回是你幸运，没留下什么后遗症。下次一发烧就要赶快就医啊，啊？」
    「是是是。」
    林辉澄一边应话，一边惊叹温家财力之雄厚，居然连私人医生都有。
    *
    秦狩这边忙着准备出国的事情，就没接到林辉澄的电话。
    关于契约下落的调查进度可以说是突发猛进，虽然秦彩整日花天酒地、酒池肉林，秦狩还是不得不承认就办事这方面，她的效率比自己要快太多了。
    自己告诉她关键的情报后，不过两天，秦彩就晃着水蛇腰把一个资料夹丢到了他面前，在他诧异的注视下，还拋媚眼给他送了个飞吻。
    「你要的东西都找到了，那个叫留音的人，现在住在这个地方。」
    资料之详尽，根本几乎把人家祖宗十八代的背景都调查透彻了，秦狩不自觉勾起嘴角，事隔十年以来，第一次感激对方。
    「谢谢你。」
    「……嗯？你在笑吗？」
    秦彩轻轻捏住秦狩的下巴让他转过头来，可惜那张好看的脸已经回到了面无表情。
    那微笑很浅很浅，却是他们俩反目成仇以来，她见他最有表情的一次了。
    「啊啦啊啦……」秦彩失望的叹气，「你要笑也不先说一声，让我准备好相机啊！」
    「……」
    「来，跟我合照一张。」
    秦彩熟练地拿出手机乔了一个完美的角度，可某人就是不配合。
    「你可以笑一下吗？」
    秦狩僵硬的扯了扯嘴角。
    秦彩看着拍好的照片，嘴边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和平常刻意的笑容不同，那笑容是出自真心的，格外好看。
    秦狩迷茫的摸着自己的脸。他刚才还真的没感觉自己在笑，他本来就不是爱笑的人，除非是跟林辉澄待在一起的时候。
    林辉澄……
    说起来，林辉澄还不知道秦彩已经不构成威胁的事呢。
    秦狩的脑袋快速运作着，修长的手指敲着桌面，过了半晌，打好了他的如意算盘。

 第四十八章

    ☆第四十八章
    林辉澄也不想成天闷在房间里，便提议逛逛宅邸，温小瑜异常积极的要当他的导游。
    由于等一下要走到户外，林辉澄先换了一身保暖的便服，衣服是跟温小瑜借的。
    「哦哦，穿着别人的衣服感觉真的很奇妙唉。」
    林辉澄拉拉身上的羊毛衫，又轻又薄，却很温暖。
    「你喜欢的话，送给你也可以。」
    「不用了啦！我怎么好意思？」
    温小瑜笑笑，「不用不好意思。」
    他温小瑜，最不缺的就是钱。说来可悲，没遇见林辉澄这个朋友之前，他觉得自己真的穷的只剩下了钱。
    「这房子真的好大啊！哦，这是什么？」
    林辉澄指着摆在走廊旁边的花瓶，眼中闪烁好奇的光彩。
    「那个是一八九四年，由中国生產的花瓶……」
    温小瑜流畅的介绍着花瓶的歷史，林辉澄一听就知道这玩意儿价值不菲，看得眼睛都发亮了。
    「哇塞，这岂不是古董？保存的真好……」
    他爱动手动脚的坏习惯又犯了，伸手就要触上瓶身镶金的纹路。
    「不可以！」温小瑜慌得直接抓住了林辉澄的手腕，「爸爸最讨厌别人碰他的收藏，不可以留下指纹。」
    林辉澄訕訕地收回了手，「哎呀，抱歉抱歉。」
    这要是弄坏了林辉澄八辈子都赔不起，他决定安分的用眼睛欣赏就好了。他就像个初来城市的乡巴佬，看到什么都兴奋的拉着温小瑜给他介绍，温小瑜也不厌其烦的一样一样给他解说，面上毫无不耐之色。
    在林辉澄强烈的求知慾下，两人光是逛完屋内便花了大半天，眼见时间到了中午，温小瑜便带着他到饭桌用餐。
    「哇，这是几个人要吃饭啊？」
    那加长型的餐桌，是只有在宴会厅才见的到的尺寸，林辉澄看得都傻眼了。
    「我们家有时候会办舞会。」温小瑜淡道，「随便坐。」
    两人并肩坐着，林辉澄想起一楼空旷的圆形舞厅跟挑高的水晶吊灯，心里愈发羡慕。
    与其说这里是一个家，不如说是饭店。
    「你平常都吃什么啊？」
    这是林辉澄第一次坐上这样的饭桌，这里的气氛、摆设、布局都不输高级饭店，等一下如果出现米其林等级的料理，也不突兀啊。
    「一般一般吧，我不太挑食……基本上他们做什么我就吃什么。」
    林辉澄突然有些失望，想想又觉得这没什么好意外的，温小瑜本来就是没什么慾望的人，是像他这种每天只能吃乾麵或汤麵的人，才会对食物抱这么大期待。
    然而待那香喷喷的牛排上桌时，林辉澄又再度对温小瑜的价值观感到担忧。
    这样叫做一般吗！一般人会每天吃牛排吗！
    是说小瑜你每天都吃这么好，为什么身子还是这么瘦弱啊？
    林辉澄偷偷观察着他的吃饭方式，他毕竟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平时的训练有素在餐桌上就可以看得出来，他手持刀叉，不疾不徐、一小口一小口秀秀气气的吃着，反观林辉澄已经吃得满嘴酱料，还一直把食物往嘴里塞。
    这诺大的餐厅，只有两个人在用餐，说真的那景象看起来挺凄凉的。林辉澄边吃麵包边道，「这里平常只有你一个人吗？」
    温小瑜点点头。
    林辉澄长长地「哦」了一声。
    虽然有僕人在旁边陪着，但那身分地位的隔阂反而让林辉澄感到不自在，僕人也会饿的吧？这桌子这么大，大家和乐融融的一起吃顿饭，不是很好吗？
    林辉澄看向安静用着餐的温小瑜，想像这饭桌上只有一个少年的身影，那景象……真是说不出的孤寂。
    用完餐后，温小瑜带着林辉澄来到花园散步，放眼望去千坪绿地，全是温家的地盘，这里设计的很美，有几座喷泉跟许多精美的雕像，间来无事到这里散步，是人生一大乐事。
    「喔，这里好美啊！」
    林辉澄讚叹不断，今天天气很好，暖阳洒在身上多少削弱了冬日的寒意，他穿着不算厚重的衣服，也不觉得冷。
    「我妈一直很嚮往这种地方，要我赚钱给她打造专属花园呢……」林辉澄满脸地懊恼，「这怎么可能啊？要找到这样的地段都不容易了。」
    「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带阿姨过来。」
    「哦？真的可以吗？」
    温小瑜淡笑，「嗯，随时欢迎。」
    两人在花园中漫步，这里播放着古典乐，曲调缓慢柔和，林辉澄觉得下次要让他爸妈独自来，两个人好好浪漫一番，自己就别当电灯泡了。
    他知道爸妈感情好，但因为经济压力，两个人单独出游的经验，大概只有度蜜月那次，加上工作繁忙，他们根本没心思享受两人世界。
    说起来，林辉澄还不知道温小瑜的家庭状况呢，对方似乎没有提过妈妈？
    林辉澄没多加思考就脱口而出，「小瑜，你爸妈会一起出去玩吗？」
    「这个我不清楚。」
    「哦？」
    「其实我妈是小老婆，大老婆走了以后，妈妈一直觉得是自己害了她，从此一病不起，在我国中那年走了……」
    他的语气平静的像在诉说今天的天气，林辉澄自觉问了不该问的，慌忙道。
    「对、对不起，我不知道……」
    「没关係。」温小瑜打断他，露出一个对于十七岁少年来说，略显苍凉的笑容，「我很羡慕你的家庭。」
    「咦？我的？」
    「嗯。」
    之前从警局回来的时候，他看着这一家三口挤在小小的摩托车上，虽然有些克难，但每个人脸上都有笑容，而温小瑜从他们身上看到了名为「家」的温暖。
    「我也很羡慕你住这里啊！」林辉澄大笑着勾住温小瑜的肩膀，「哈哈！为什么我们要羡慕对方呢？」
    「嗯……」
    温小瑜苦涩地笑着，双目低垂，不知想着什么，笑容慢慢退了下去。
    他们步调很慢，基本上都是林辉澄在找话题，温小瑜就配合的安静听着，偶而搭上几句话，两个人有说有笑的，不知不觉把这千坪的花园逛完了。
    「呼，好累啊！」
    他们在一处别有风情的亭子稍作歇息。这花园採欧式风格打造，休憩的凉亭也是圆顶的设计，纯白的柱子上枝叶繚绕，却不显得繁杂，显然是有人定期修剪的缘故。
    这季冬绽放的小粉花看着格外可爱，林辉澄随手捡起一朵掉在石椅上的花朵，拿在手中把玩。
    温小瑜就在他身旁坐了下来，林辉澄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后者不自然地转开视线。
    「小瑜，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这并不是第一次对方摆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他的视线已经强烈到林辉澄无法忽视的地步，才问道。
    温小瑜踌躇了半晌才道，「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哥的事吗？」
    「嗯。」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不知为何又突然提起，林辉澄歪着头，「怎么了？」
    「澄澄，你曾说我是一个好人，可是我……我、我不是……」
    温小瑜从坐下到现在都没有正眼看他，他的语气变得慌乱，双手无措的交握着，看起来很紧张的样子。
    「你到底想说什么？」
    林辉澄耐心的等着他调整情绪。他抿了抿唇，用颤抖的声音说出令人震惊的事实。
    「我的哥哥……是被我……害死的……」
    林辉澄瞪大的双眸先是吃惊，再转变为疑惑，看对方的表现也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那是……怎么一回事呢？
    他安静地等着他的下文。
    「他……他那天喝酒了，我叫司机去接他……然后……那个受我委託的司机，在路上……把他撞死了……」说到后来，温小瑜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紧握的双手，力道大的指甲陷进了肉里，留下一道道半月形的抓痕，「我没有打算杀他的……是司机没控制好速度才……才……」
    埋藏在他内心深处最黑暗的秘密，事隔两年，由他亲口招供了。
    他这辈子都不愿意再回想起的记忆一拥而上，排山倒海而来的内疚和后悔，多年来脑海中不曾间断的指控，令他顿时悲伤的不能自己。
    「澄澄……」温小瑜终于抬起头来，红着眼眶高声吼道，「我就是这样残忍的人！」
    林辉澄一时难以消化这黑暗的真相，花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为什么要这样？」
    「我从小……就活在哥哥的阴影下……他、他生活很乱，挥霍无度，因为他，我们家曾经陷入财政困境……我不想……我不想看到他继续这样伤害温家，所以我才……我才……对不起……」
    温小瑜摀住了脸，泣不成声。

 第四十九章

    ☆第四十九章
    林辉澄是他珍贵的朋友，为什么要冒着决裂风险告诉他这件事情，温小瑜自己也说不明白。
    也许是因为看着林辉澄对他毫无保留，自己却没能以对等的心态回应，而觉得对不起对方，又或许因为他不愿意把这个秘密永远埋在心底，带着愧疚继续活下去。
    他哥对世人来说确实是死了，但对他来说，哥哥从来不曾离开过。他的亲哥哥，生前对他造成巨大的心理阴影跟身体伤害，甚至在死后，他都无法摆脱这个人带给自己的折磨。
    即便那人就住在自己身体里，对方也永远无法体会他的心情，他这些年来是在怎么样的恐惧下长大，他死后又是在怎么样的痛苦中挣扎，这些对方都不会知道，因为对方压根没过问过他的感受。
    他逆来顺受的懦弱性格，让对方怎么也没想到当初害了自己的幕后黑手居然就是这看似温和无害的弟弟。
    温小瑜已经做好了迎接哥哥恶毒言语的准备，可他只听见自己的哭声，脑海里一片死寂。
    林辉澄沉默了许久，平静的说，「这样啊。」
    温小瑜感觉肩膀被人按了一下，他疑惑的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林辉澄一如往常的笑顏。
    「你也是为了家里好，不是吗？」
    他愣了愣，机械的重复着，「我……我杀了人……我杀了人……」
    「我不知道你跟你哥有什么恩怨情仇，但那都不重要。」林辉澄注视着温小瑜的双眼，眼里的严肃是他从来没在他身上看到过的，「我认识的温小瑜，是会给我做便当，到底哪都陪着我，待人温和有礼，有点害羞、还很胆小，却是我最好的朋友，仅此而已。」
    温小瑜听得一愣一愣，自肩上传来的温暖彷彿是种无形的力量，帮助他止住了泪水。
    林辉澄长相一般般，就是这双眼特别的亮。不光是视觉上的明亮，还因为他的心灵是如此纯净，望出来的眼神也澄澈的不可思议。
    「我不是很懂，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你……但是，你愿意告诉我这件事，我很高兴！」
    说完，林辉澄给予他一个大大的微笑，这阳光普照的午后，他的笑容竟比太阳还要闪耀。
    他想过很多可能的情况，林辉澄可能会因此躲着他、害怕他、疏远他，或是责骂他的过错，然而他非但没有把自己推开，还反过来拥抱自己的黑暗面，温小瑜一阵感动，鼻头又酸了。
    也是啦……林辉澄本来就是不按牌理出来的人，如果自己猜得到他的想法，那才奇怪呢。
    不过，在知道自己的朋友干过这种事后，还能够欣然接受的，大概也只有林辉澄了吧……
    温小瑜带着浓浓的鼻音含糊道，「澄澄你……真的是笨蛋呢……」
    他终于笑了，瞇成好看弧度的眼睫末端掛着的泪珠，在光线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少年白皙的脸蛋带着些许的红晕，面上还有未乾的泪痕，可这灿烂笑容里毫无保留的幸福，似乎有感染的魔力，让人看着也觉得心情舒爽。
    他本来就长得好看，稚气未退的少年时期虽然带了点女气，漂亮的程度却跟一般女孩子不在同个等级。
    林辉澄一时还真的看呆了，待他回过神解读对方说的话，立刻炸毛了。
    「……蛤？你竟敢骂我、温小瑜！」
    林辉澄一把扑了上来，手指快速地在对方腰上舞动，痒得他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
    两个少年的笑声回盪在这不算大的凉亭中，彷若方才那些灰暗与悲伤不曾存在。
    这是温小瑜第一次开怀大笑。
    这里将会成为他往后时常拜访的地点，他不会忘记此时心中盈满的幸福，不会忘记两人此刻的笑容，在这凉亭度过的时光，不管是欢笑还是泪水，都会成为他这辈子最美好的回忆。
    *
    到了晚上，秦狩还是没有一点消息。
    林辉澄不定时给他打了十来通电话，那头既没关机，也没接通，到底怎么回事？
    十点多的时候，林辉澄又打了一次，然后心灰意冷的放下了手机。
    秦狩的号码他看着看着都背起来了，可号码的主人到底去哪里了……
    「唉……」
    两人待在温小瑜的房间里，温小瑜洗完澡一出来，就看到林辉澄在唉声叹气。
    「还是……没接吗？」
    秦狩老早就给他打过电话，所以他一点都不紧张，但他还是故作担心地问。
    事实上，温小瑜有接到秦狩打来的第二通电话。
    『喂？』
    『我是秦狩。』
    那是个陌生的号码，一听到是秦狩，温小瑜没来由地紧张。
    『哦，秦同学……怎么了？』
    『林辉澄醒来了？』
    『嗯，刚醒来。』
    『他问起我了吗？』
    他对秦狩多少有些畏惧，他可不敢骗他，只好诚实道。
    『呃……他问你有没有打电话过来。』
    『你回答什么？』
    对方高起来的音量让他紧张的结巴。
    『我、我说你没打来……』
    『哦。』秦狩长长地哦了一声，没头没脑的冒出一句称讚，『做的好。』
    『……？』
    『你别告诉他我打过电话给你，也不要提起关于我的任何事情，他问什么你说不知道便是。』
    『好的……』
    『我这边准备好就会去看林辉澄，在那之前拜託你照顾他。』
    『好……』
    也许是秦狩与身俱来的王者气息过于强烈，就连日常对话都像在下命令一样，温小瑜不知怎么地，即便他没有义务帮忙，还是会不自觉竖起耳朵听他交代事情，并且乖乖地完成。
    之前跟秦狩通电话，秦狩自己说完之后会乾脆地切断电话，也没跟他说过再见之类的道别语，可这次电话没被掛掉，另一头却没了声音。
    他不敢掛秦狩电话，就在他窘迫的不知如何是好时，秦狩富磁性的嗓音低低的传来。
    『一直以来谢谢你了。』
    『唉？』
    秦狩在他的印象中是冷酷的，连再见都不会说的人现在突然跟他说了谢谢，这突如其来的道谢让温小瑜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没事的话，我先掛了。』
    『哦、好……』
    就像这样，秦狩没多说一句，主动掛掉了电话。
    后来他看林辉澄的反应，好像很担心的样子，对方为何要刻意隐瞒自己的消息，让林辉澄乾着急？何况秦狩还交代自己要照顾好他呢……
    温小瑜百思不得其解，对这两人的关係愈发好奇。
    「秦狩啊！你到底去哪里了……」
    林辉澄像团烂泥巴一样趴在床铺上，面朝下含糊不清地唸着。
    过了几秒，他精神地爬了起来，两眼放光讚叹道，「哦哦哦，这床感觉真不错啊！哇、枕头也超级舒服噠……啊……」
    他就这样大喇喇的在人家床上滚来滚去，一触到舒服的枕头就自动开啟了睡眠模式，令温小瑜哭笑不得。
    之前住的不是不舒适，但毕竟只是客房，跟主人公一比根本不在一个等级。
    温小瑜经过床边的时候被林辉澄抓住衣袖，他楚楚可怜的望着对方，温小瑜有种在看小狗的错觉。
    「小瑜小瑜，联络不上秦狩我不能回家……」
    有家归不得，苦命啊！
    唔，虽然说一直在这豪宅住下去也挺好的……
    林辉澄是个无城府的人，眼底的渴望温小瑜一下子就看穿了。
    「你可以多留几天啊。」
    林辉澄弹了个响指，「就等你这句话了！」
    两人都笑了起来。
    见温小瑜爬上床来，林辉澄歪头道，「你要睡觉了？」
    「嗯。」
    他已经在这柔软的大床上躺了十来分鐘，浑身力气好像都被这床铺吸收了一样，半点也动不了。
    「啊啊，我懒得动了。而且这床好舒服……嗷嗷嗷……」
    林辉澄蜷着身体磨蹭床单，嘴里发出意味不明的怪叫。
    好像动物在划清自己的地盘一样。
    「呵呵……」
    温小瑜被自己这个比喻逗笑了。
    「我今天就睡这了！晚安……」
    那个安说的有气无力，林辉澄已经闭了眼，拉好了棉被。
    没预料到会有同床共枕机会，温小瑜心脏猛地狂跳起来，一下子没管理好表情，赶紧看向对方，幸好对方提早闭了眼，没有看见自己眼中的慌乱，跟浮上面颊的红晕。
    「晚安……」
    就算对方可能不会听到，他还是小声的回应了，毕竟跟对方互道晚安的机会可不多。
    温小瑜躡手躡脚的爬到他身边，越过林辉澄，伸长手关了夜灯。
    就算知道对方不是那样的心情，他还是为此暗自感到窃喜。
    今晚会有个美梦吧。

 第五十章

    ☆第五十章
    睡到一半，温小瑜被手机震动的声音吵醒了。
    温小瑜在黑暗中拿起手机，盯着萤幕上那串号码，他觉得有点熟悉，又想不起来是谁，在他犹豫的时间响铃已经停了，但过了几秒又打了过来。
    看窗外的顏色，这天都还没亮呢，是谁一大早的打电话过来？
    怕吵到林辉澄，温小瑜下了床走到旁边才按下接听键。
    「是温小瑜吗？」
    秦狩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他这才知道那莫名的熟悉感是从何而来。
    「我是。」
    「我现在在你家门口，警卫不给进。」
    「啊……你是来找澄澄的吗？」
    打从两人认识的一天温小瑜就这么叫他，提到对方的时候很自然的脱口而出，这亲暱的小名听在秦狩耳里怪肉麻的，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火。
    「……你叫他什么？」
    「唉？唔……」
    温小瑜听出他语调不对，对方阴晴不定的性格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他急着转移话题，却反给自己火上浇油。
    「你、你要找他对吧？他在我旁边睡觉呢，要不我把电话……」
    「他在你旁边睡觉？」
    「……」
    秦狩什么时候问题变这么多，他没有兴趣探究，他现在有些后悔自己接了电话。
    怕再多说一句话会惹对方生气，温小瑜选择闭口不言，几秒的沉默过后，秦狩道。
    「你跟他说我来了，让他到门口找我。」他顿了顿，补充道，「他来就好。」
    「嗯，好的。」
    那多于的补充彷彿是在担心什么一样，难道自己还要跟去吗……
    说完秦狩就掛电话了，温小瑜走回床边摇了摇依然熟睡着的林辉澄。
    「澄澄？澄澄，醒醒。」
    「唔唔……嗯……」
    他翻了个身继续睡。
    温小瑜索性扯掉了他身上的棉被，又推了他几下，林辉澄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透过影子，他知道温小瑜现在是坐着的，他打了个大哈欠含糊不清地说。
    「哈啊……怎么了……」
    「秦同学来找你了。」
    「……」林辉澄以为自己作梦呢，「啥？」
    「秦同学来找你了，在门口。」
    「……唉！」
    林辉澄顿时睡意全消，立刻从床上跳了起来，一双眼睛瞪得老大。
    「你你你你你……你说什么？」
    他急着想说些什么，但因为刚从睡梦中清醒，嗓音有些乾哑。
    「秦同学没事，他在外面等着你呢。」温小瑜温和地笑着，「快准备吧。」
    林辉澄喜出望外，也忘了问他是怎么知道的，穿着睡衣就要奔出房门，温小瑜赶紧叫住他。
    「唉、等等！外套……」
    「哦哦、谢谢！」
    林辉澄一把跩过大衣，一阵风似地衝出房间。
    他走的太急，下楼梯时一脚踩空跌了下去，撞到地板发出一声闷响，但他很快就爬了起来，身上残留的钝痛对他来说根本无伤大雅，他现在只想奔向门口，亲眼确认那个人的到来。
    秦狩还活着、他没事！
    脑海中不停徘回着这句话，林辉澄拉开沉重的大门，在晨曦的淡蓝中奔跑。
    他连鞋也忘了换，就这么穿着拖鞋一路跑着，他的大衣也没有拉拉鍊，快速移动带起的冷风直接窜进了他单薄的睡衣里，寒冷的感觉是如此的真切，这次不是他在作梦，秦狩真的回来了！
    他远远地看到黑色栅栏后有个高挑的背影，那背影他见过很多次，熟悉的感觉让他不自觉又加快了脚步，只为尽早奔向那人。
    警卫见林辉澄过来，便开了门锁。
    林辉澄握着冰冷的铁门把推开了门，其实他没怎么感觉握把冷，从屋子跑到这里，距离少说一百米，他浑身早就冻的没了知觉。
    少年穿着加长版黑色风衣，双手随意插在兜里，合身的黑色长裤把他的双腿衬得愈发修长，这样一身黑的打扮，竟也让他的背影迷人到不行。
    听到动静，少年转过身来，秦狩清俊的样貌猛地撞进林辉澄的视线，让他激动的溼了眼眶。
    他唇色有些苍白，眼角发青，厚重的眼袋说出他这几日的睡眠品质并不优，他向来光洁的下巴此时冒出些许鬍渣，让他看上去有些颓废，却又多了分成熟的韵味，让人看着移不开视线。
    惊喜的同时林辉澄又有些意外，他离开之后对方到底经歷了什么事情，才会看上去如此沧桑？
    少年信步走了过来。
    「对不起。」
    这是艰难的一个礼拜后，林辉澄再度听见他的声音。他的嗓子比平常更加低哑，看他这副落魄的模样，林辉澄只觉得他这句道歉，把原谅变成了一件很简单的事。
    「嘿嘿。」
    林辉澄是心胸宽大之人，秦狩没事对他来讲已是最大的安慰。他灿然一笑，二话不说抱住眼前的人。
    「你终于回来了！」
    他用力抱了秦狩一下，这还是第一次对方乖乖给自己抱，之前骑摩托车的时候，他被对方按着脑袋推得老远，还不准他靠近。
    这只是表示喜悦的拥抱，林辉澄很快就放手了，然而秦狩一把将他揽在了怀里，力道之大，他几乎是撞进对方胸膛的。
    「唔？秦狩？」那双手跟铁钳似地，抱得他有些不舒服，「你小力一点。」
    秦狩这才放松到正常力道，但还没有放开他的意思，他就抬起头来，眨着明亮的大眼等对方说话。
    「你身体还好吗？伤的怎样？」
    两个人靠的很近，这让林辉澄把他眼周的青黑看得更清楚了，相较于被绑架的自己，秦狩却过的更加辛苦，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其实她没对我怎样啦，那个很可怕的伤口也都是假的，受伤的话……就跳楼跟跌倒的时候吧。啊、这样说起来，好像都是我自己弄的？啊哈哈。」
    林辉澄傻里傻气的笑着，秦狩看着他冻的通红的鼻子，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蛋。
    「你知不知道看到那些照片的时候，我有多担心？」
    他被绑架的时候，秦彩嫌他吵，到后来无论他问什么都得不到回应了，他可不知道秦彩拍了他的照片。
    「啥照片吶？」
    「你被绑在椅子上的照片。」
    「哦。」林辉澄无所谓地笑笑，「所以我说那些都只是特效啊，她只是想引你出来而已，我感觉得出来她不是危险人物，看，她还给我做指甲呢。」
    说完还炫耀般展示了下自己的手。
    「那些伤口是她自己画的，她是专业的吗？画的很逼真唉。」
    居然还有心情讚赏绑架自己的人，秦狩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而那点惊讶很快转变成柔情。林辉澄就是这点让他欲罢不能，他从来不跟别人计较什么，豁达的不可思议，就连曾经危及他性命的人，事后谈起来他还可以一笑带过。
    秦狩很想细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但他时间不多了。
    「我马上就要走了。」
    林辉澄挑眉，「走去哪里？」
    「英国。我要到那边把一切都结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危险，可能……」
    他停顿有些久，林辉澄有种自己的预感在成真的感觉，他硬着头皮问。
    「可能什么？」
    秦狩语中夹杂着叹息，「可能回不来了。」
    经过那么多变故，他们俩好不容易终于平安的相见了，秦狩却说要离开，而且还有可能是一去不回，这……这叫他怎么接受？
    林辉澄勉强笑道，「秦狩，你不要开我玩笑……」
    「我没在开玩笑。」秦狩抓住林辉澄的肩膀，满脸严肃认真，「你答应我，等着我，等我回来，跟我在一起。」
    之前在家门口发生的事情，他并没有忘记，只是对方忽然提起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他只把秦狩当作自己的好兄弟，儘管他曾经在对方身上感受到心的悸动，在无法确定自己的感情之前，他无法回应这份心情。
    「……我、我不知道……抱歉。」
    他被秦狩眼底的深情看得有些不自在，没忍住抬手堆开了对方。
    这跟拒绝没两样的回应让秦狩难掩失望，但他也没为难对方，在林辉澄的手摸上他胸口的时候他就主动放手了。
    哪一天忽然被自己朋友告白，任谁都无法在短时间内做出决择，他会这么说也是在情理之中，因此秦狩很快收拾好了失落。
    「你不用道歉。第三次段考，如果你赢了，我会遵守诺言。」
    林辉澄顿了顿，猛地想起来对方口中的诺言指的是什么。他当时头脑发热，一心只想赶秦狩走，但他知道他有苦衷，现在情况已经不一样了，他为什么还要提？
    「你的手机还给你。绑架的事情……真的很抱歉，我已经搞定了，你不用再躲躲藏藏，回到原本的生活吧。」
    林辉澄还在想诺言的事，以至于秦狩把手机拿给他的时候，他一双眼还是紧紧盯着对方，眨也不眨。
    秦狩的声音带着无声的叹息，「就这样。」
    两个人，四目相对。
    林辉澄向来不是会察言观色的人，但对方都直接了当地告过白了，那双眼眸看自己的时候到底带着什么样的心情，不问自知。
    林辉澄心情复杂地皱起了眉。

 第五十一章

    ☆第五十一章
    「我走了。」
    秦狩说完便转身离去，甚至没有等他回应。林辉澄就这么看着他修长的身影慢慢地走远，想起对方刚才说可能会一去不回，他心里就焦急异常，到了第五秒他终于忍不住喊了出来。
    「秦狩！」
    那身影一顿，停了下来。
    「你、你真的，有可能回不来吗？」
    他不清楚秦狩到底背负着什么样的任务，但他知道这一趟的风险是你我都承担不起的，他想留住对方，但他有什么办法？要用什么立场？
    秦狩的静静望着林辉澄，没有回答。
    林辉澄有些慌了，「不行！你不回来、谁跟我抢校排一啊？你必须要回来！」
    「林辉澄……」
    秦狩不自觉唸出了他的名字，但他们俩距离太远，他音量很小，对方压根没听见。
    「你走了的话，你的要求不也达不成了嘛！」
    说出这样的话，好像是他愿意跟自己在一起了一样，然而秦狩高兴不起来，他知道对方是被逼急了才会这么讲。
    他为了让对方听清楚而拔高了音量，「我不想强迫你……」
    「那就回来考试！」尾音还没落下林辉澄就激动地打断他，「大不了重开条件嘛，如果是我赢了，我……我也会重开条件的……」
    短短一个月内，接二连三的事件把林辉澄的精神状态推到了临界点，现在他只要遇到一点点事情，情绪就如水坝溃堤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脸颊一阵冰凉，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了……可能是因为他再也经不起失去了……
    他觉得有些丢脸，低着头双手胡乱抹着眼泪，却怎么也抹不乾净。
    忽然一双温热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秦狩不知何时来到他面前，温柔的嗓音从他头顶落下。
    「别哭。」
    秦狩修长的手指摩娑着林辉澄的眼角，看着自己的心上人哭成泪人，心里满是酸涩。
    之前在门口强吻了林辉澄的事情，他十分懊悔，今天听完林辉澄的回答之后，他本打算要放弃追求了，然而对方却做了挽留，他如果不好好把握……他一定不会原谅自己。
    就算以后不能再见了，他还是想好好地传达这份心情……
    「我是真的喜欢你。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这是我第一次时时刻刻想见到一个人、喜欢他的笑容，因为他的开心而欢喜，因为他的难过而悲伤。」
    林辉澄这辈子没被人告白过，好不容易等到这一天却是个男人，虽然说是个男人，他却又感觉有些甜蜜。
    秦狩大概也是第一次告白，即便他依然没什么表情，林辉澄还是看出了他的不自在。
    他俊逸脸庞上不易察觉的红晕，跟平时冷酷的形象差别甚远，显得有些滑稽，林辉澄忍不住笑了出来，可眼泪还是一直掉，又哭又笑的，心情复杂到不知该怎么形容了。
    「什么啊……」
    林辉澄本来想贫嘴他从哪里抄来的台词，可喉咙一哽，又说不出话来了。
    「林辉澄。」秦狩深深的望着林辉澄红的跟兔子一样的眼，伸出手抵住了他的下巴，「你欠我的……」
    还没来得及反应对方话语的意思，秦狩的脸就贴了过来，四面唇瓣相贴的瞬间，林辉澄才意识到自己这是被亲了。
    他没有躲开，只是惊愕地看着秦狩，对方闭着眼睛，浓密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一样，漂亮的不得了。
    秦狩一张嘴，含住了林辉澄的嘴唇，他浑身僵直了不敢动。
    算起来这是他第二次接吻，撇除吻技生疏这一点，光是现在吻他的是个男人就够令他彆扭的了。
    秦狩的吻一直小心翼翼，就像是面对世上珍宝一样，浅浅地吸允对方的唇瓣，这感觉很奇妙，林辉澄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他索性也闭上了眼睛，被动地接受这个吻。
    对方没有抗拒对秦狩来说是莫大的鼓励，他试探着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下，那湿滑的触感让林辉澄瞬间惊醒，回过神时他已经惊恐地退开了，秦狩似乎还沉浸在刚才浪漫的气氛中，眼神有些迷离。
    「讨厌吗？」
    林辉澄表情有些古怪，他摇摇头，诚实的说，「还不赖。」
    秦狩笑了，画面彷彿慢动作播放一般，那笑容慢慢在眼前绽放，完全伸展开来的那一瞬间，林辉澄觉得自己的世界整个被点亮了，当时心跳加速的感觉，他多年后回想起来，依然觉得幸福的不可思议。
    秦狩带点撒娇意味地问，「那你愿意等我回来吗？」
    长相逆天的人笑起来真是好看到不行，想着那形状美好的唇瓣几分鐘前还跟自己紧贴在一起，林辉澄心中的小鹿一头撞死了，声音小的跟蚊子拍翅膀一样。
    「嗯……」
    秦狩快速在他额头印上一吻，「等我。」
    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这次秦狩满足而果断的迈开了步伐。
    林辉澄摸了摸额头，彷彿还残留着对方的温度，跟他的心一样，暖暖的。
    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又喊道，「段考、一定要来哦！」
    秦狩已经叫到了车，他背对着他举起手挥了挥，瀟洒的坐上了计程车。
    林辉澄目送着计程车消失在转角，才慢吞吞地进屋去了。
    他右手摀着胸口，那以不正常频率跳动的心脏，一下一下提醒着他，或许……或许他对秦狩也有感觉。
    *
    告别林辉澄，秦狩坐上计程车火速赶到机场，秦彩依约等在了那边。
    「你不一起去吗？」
    要登机的时候，秦狩才知道她根本没带行李来，惊讶地问。
    「出国麻烦死了，人家才不去呢。」
    秦彩嫌弃的摆摆手。由于天气实在是太冷了，她今天穿的相对保守，然而再浓重的妆容都掩盖不住她不佳的气色。
    秦狩皱眉，「你最近又吸毒了？」
    「姊吸毒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秦狩可是很认真在讲的，当事者倒是无所谓的耸着肩，他忍不住大声了起来。
    「别再吸了，你会早死的。」
    秦彩笑了笑，那笑容带着说不出的苦涩，秦狩不知为何对方忽然摆出这副表情，让他看着心里一阵发酸。
    秦彩上前一步用力抱了抱亲弟弟，她很快就放开了，还伸手推了他一把，催促道。
    「快走吧。」
    秦狩不是会恋恋不捨的人，对方都这么说了，他便点点头迈开了步伐。
    走到了转角，他还是忍不住回头了，秦彩的身影在人来人往的机场并不显眼，但她注视着自己的目光一下子吸引了他的注意，四目相对的一瞬间，秦狩隐约看见她红了眼眶。
    秦彩见他看着自己，便抬起手用力挥了挥，然后主动转身走了。
    直到转身前一刻她都还坚持着自己的笑容，可是下一秒她的脸瞬间爬满了悲伤，她在对方看不到的这一面，任由眼泪溃堤。
    秦狩上飞机后，单手撑着下巴，眼神没有焦距的望着前方。
    以前的秦彩，曾经是个优雅的气质少女，对他很照顾，是像妈妈一样的存在。但爸爸过世之后，秦彩就像变了个人一样，从前的温柔不復存在，交了坏朋友，接了那样的工作。
    明明留下来的遗產已经足够支撑到秦狩步入社会了，秦彩却还是以那种方式赚钱，或许对她来说，真正的目的根本就不是钱，而是一种情绪的发洩。
    秦彩比自己大十一岁，家庭的阴影相较于自己，想必对她造成了更大的影响，在自己还不懂事的年纪，秦彩的心事无人诉说，几年来累积的压力，在她接获爸爸死讯那一刻，全数爆发了。
    他不怪她，他只希望她好好地活着，就算他们再也无法回到从前。
    心绪一拥而上，秦狩忍不住深深叹了口气。
    如果不是出生在这样的家庭，他们两个就可以有一段截然不同的人生，都会有不凡的成就……
    如果他爸没有死，或许这一切都还有改变的契机，或许他们能得到正常的生活……
    然而太多太多的如果，都成了他们无力改变的命运……
    也只能叹息。

 第五十二章

    ☆第五十二章
    下飞机后，秦狩花了三天到那个小镇，寻着地址一路找到了他要找的那户人家。
    这里是偏乡地区，村落又小，路过的人看到他陌生的脸孔都亲切的问候，秦狩不太习惯这种相处模式，笑容有些僵硬。
    这栋大房在一片矮平屋中特别显眼，很容易找，秦狩没有犹豫就按下了门铃。
    周围很安静，他清楚听见里头传来奔跑的声音，接着门被打开了，小孩子清脆好听的说道。
    「邮差叔叔好！」
    「……」
    十六岁就被叫叔叔让秦狩皱起了眉，可重点不是那个，重点是他也不是邮差啊！
    「我不是邮差。」
    「哦，那你是谁啊？」
    小孩灵动的大眼一眨也不眨，可爱极了。
    「我来找留音先生，他在吗？」
    「找爸爸啊！」小孩灿然一笑，「在的在的，进来吧！」
    小孩就这么毫无戒心地把陌生人领进了门，一边大喊着「爸爸」一边奔跑上了楼。
    「大小姐！」
    这时手上捧着一叠衣物的男人走了出来，看见小孩一晃而过的身影急促地叫了一声，然而小孩一下子跑没影了，压根没理他。
    男人看到家里忽然多了个陌生人，难免惊愕，但基于礼貌他还是亲切地问，「请问您是……？」
    「我来找留音先生。」
    「好的，稍坐一下。」
    男人把秦狩领进了客厅，对着正在整理花瓶的男人交代完「招待一下客人」，便自己退出去了。
    另个男人给秦狩倒了一杯茶，淡笑着说，「这里好几年没有人来过了。」
    秦狩先是惊讶对方说的是中文，接着也改用中文接了下去，「怎么会？」
    「老爷当初想找个清静的地方落脚，就在这里盖了房子，雇我们兄弟俩当佣人。起初还断断续续有人来访，之后就很少有人来了。」
    说起来，这对做僕人的兄弟都是亚洲面孔，说起中文也很流利，秦狩一时好奇便问道。
    「你们是跟着留音先生一起来英国的？」
    男人笑道，「是的。不过，这又是另一个故事了呢。」
    这时上楼的男人回来了，对秦狩道，「客人，请吧。」
    即便大势已去隐退多年，毕竟对方曾经是黑道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此行竟然如此顺利，秦狩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男人领着秦狩来到二楼，一进房间，秦狩第一眼看到的，是坐着轮椅，看上去五十出头的男人。
    而方才来应门的小孩，现在正坐在地上玩耍。
    面对长辈秦狩礼貌的点了点头，「您好。」
    「请坐吧。」
    老爷抬手比了比眼前的座位，让秦狩坐下。
    对方率先问道，「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秦，叫秦狩。」
    老人家闻言笑了出来，对此秦狩表现的很平静，他已经习惯陌生人对这可笑名字的各种反应了。
    「唉呦……当初开玩笑起的名，居然都长这么大了。」
    秦狩一惊，「您知道我吗？」
    「岂止是知道，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老爷看着眼前英俊的少年，心理感慨万千。
    「你老爸秦舒跟我是至交，他当年就是把契约託付给我，可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我还问他要是我找不到你，那这遗產该归谁？他自信满满地说没问题，你会自己找上门的。然后你就真的来了。」
    秦狩一进门他就知道他等的人来了，对方那张脸跟他爸根本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僕人把一个卷轴交给老爷，老爷拍拍这尘封已久的物品，真没想到有生之年能够把他物归原主。
    「这就是你要找的契约，在这里签名就可以了。」
    当秦狩望着自己的时候，秦舒年轻时的样貌便跟眼前这位年轻人重叠到了一块儿，老爷想到了一些事情，又补充道。
    「秦狩啊，你爸爸的遗愿就是让你们别再踏上不归路。你爸留给你们的财產不是小数目，好好利用必能成就大事。也劝劝你姊姊，让她不要再活在过去了。」
    说到这个他心里就难过，秦家姊弟年纪差了十一岁，他爸最不忍心的还是秦彩，一个女孩子家，没了妈妈还要照顾弟弟，对于自己不负责任的离去，他爸心里也是愧疚的。
    「黑道没你想像的简单，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他的手有意无意抚着自己的腿，秦狩慧眼捕捉到了这个小动作，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爸爸！」
    小孩大概是玩够了，抓着玩偶跑到老爷身边，老爷苍老的容顏慈祥的笑着，伸手把小孩抱到了怀中。
    「现在的我，只要有这个女儿跟这栋房子就够了，什么巨富、什么恩怨，都跟我无关了。」
    秦狩刚进门时还觉得奇怪，根据他的调查对方怎么也不该有这样年幼的孩子，看来这孩子有很大的可能是领养的，不过是对方的私事，他也就不过问了。
    对方的叮嚀他都好好听进去了，点点头恭敬道，「我明白了。」
    「嗯。」
    等了这么多年，这孩子终是长大成人来到了自己面前，老爷心里很是安慰。
    不仅是外貌，就连身上散发出的那股英烈才气，都跟秦舒不出一二。凭他活了半世纪的本事，可以肯定这孩子将来必定会有所成就，如此一来……他也算是完成他的使命了。
    留音是秦舒的至交好友，当然知道很多关于对方的事情，他也不吝嗇跟秦狩谈谈他爸爸的故事，两人聊着聊着，天不知不觉就黑了。
    老爷行动不便，送客的工作便交由女儿来代理。
    「小宝贝，帮爸爸送客人好不好？」
    小女孩乖巧的点头应了下来，「好噠！」
    等到了门口，女孩眼巴巴的望着秦狩。
    「大哥哥，你还会再来吗？」
    秦狩总觉得这小孩相处起来有股莫名的熟悉感，原来是因为她的行为举止跟林辉澄太像了。
    「嗯，会的。」
    想到林辉澄，秦狩温和地笑了笑，小女孩更高兴了。
    「大哥哥你真的好帅啊！」
    「大小姐……」
    一旁的僕人都汗顏了，他们可不能给老爷听到小姐说出这样轻挑的话。
    就这样，契约到手了，完成任务的秦狩第一时间打了电话给秦彩。
    「喂，秦儿。」
    对方听上去有些疲累，也许是刚起床的关係吧。
    「姊，契约我拿到了。」
    让他意外的是，契约的有效签署人只登记了他的名字，也就是说，就算秦彩早一步拿到了契约，也没办法把钱提领出来。
    他很小的时候爸爸就过世了，他对爸爸的了解并不多，但对方这么做的原因他多少能猜到一些，大概是害怕秦彩去復仇吧，为了不让她有这个能力，封锁了她的财路。
    还真的是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啊……
    人走了之后还可以把一切操控在手里，他爸可真不是简单的人物。
    「这样啊？那就好。不用急着回来，机会难得好好玩几天吧。」
    对方反应意外地平静，和一开始为了契约不择手段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不过这是好事，她能犯下復仇心，是秦狩、也是他们去世的父亲最大的安慰。
    「不行，学校那边……」
    她打断道，「不用管什么学校了，爱怎么玩怎么玩吧。」
    秦狩无奈，他姊向来如此我行我素，他还能说什么呢？
    「我知道了。」掛电话之前，秦狩忍不住叮嚀了一句，「我过几天就回国，好好照顾身体。」
    她顿了顿，「嗯。」
    那停顿并不长，看不见对方表情的秦狩也察觉不出什么，她快速说了声再见后，主动掛掉了电话。
    秦狩就照秦彩说的，在英国休息了几天，他偶尔会上街逛逛，这对没有出过国的他来讲是一大新鲜事，就算只是看看风景他也觉得身心彷彿都得到了解脱。
    达成父亲的遗愿，修补跟姊姊的关係，他也能够回归正常高中生的生活，他这一生最艰难的时期，已经熬过去了。
    平静下来以后，他也能好好思考自己的未来以及和林辉澄的关係，悬在心头的重担一个个都解决之后，他却总是隐隐感到奇怪，心中那本该被抹去的不安究竟从何而来，他无从知晓。
    然而就在他下了飞机察看手机的时候，他接到了一通令人震撼的消息。

 第五十三章

    ☆第五十三章
    林辉澄跑得太快，温小瑜没能追上，他身子虚，不能吹风，只能从室外长廊快步走去。
    等他到门口两人已经遇上了，距离有点远，听不见对话内容，温小瑜直觉不该打扰两人，便远远地看着。
    而秦狩走之后，林辉澄忽然喊了几句话。
    温小瑜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见秦狩走了回来，亲暱地抚着他的脸，接下来发生的景象，把温小瑜给惊呆了。
    他反覆地确认，知道自己没有看错，这两人确实是在接吻。
    脑海想起的口哨声让他从震惊中清醒，哥哥以轻浮的语调调侃道，『呦，多浪漫啊？』
    温小瑜听出了他语中满满地讽刺，窘迫的不知该如何接话。
    『羡慕吗？』
    「我没有……」
    『但你的心跳很快。』
    他们好歹兄弟一场，他太了解温小瑜了，自家弟弟的性向是怎么样，对方不说他也能猜到。
    『你是gay吧？』
    「……」
    温小瑜的沉默让他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测。
    『那你喜欢谁？澄澄？』
    他刻意在对方的名字上加了甜腻的声音，温小瑜听着怪不舒服的。
    「你不要乱说……我对他不是那种感觉。」
    『那你为什么不问任何理由就让他住进家里、替他看病、让他白吃白喝？如果你只把他当普通朋友，会这么照顾他吗？』
    「我只是想回报而已。」温小瑜有些不高兴，一双秀眉皱了起来，「哥哥，你不要曲解我们的关係，我会……很困扰。」
    脑中的声音消失了，温小瑜难得鼓起勇气说出自己的想法，对方也不意外地跟他闹了彆扭，这时那边的对话结束了，等林辉澄走到离自己近一点的地方时，温小瑜开口叫住了他。
    「啊，小瑜。」
    林辉澄主动走到了他身边。走廊这边还是比外面温暖一些，对于冻得跟冰块没两样的他来说，不用走原路回去真是谢天谢地。
    「他怎么说？」
    对方的表情很平静，林辉澄天真地想他大概没看到两人刚才的动作，便避重就轻地把事情说明了一遍。
    「这样啊，希望他平安回来才好。」
    他现在终于知道秦狩为什么要自己隐瞒实情了，原来是对方在打如意算盘，想抱得林辉澄这个美人归。说起来，他又骗了他一次……不过刚才他们接吻的时候，林辉澄也没有反抗的样子，既然如此，就当是为了好友的幸福铺路吧……
    给自己这样的辩解后，温小瑜瞒骗对方的内疚也就少了许多。
    「嗯，我也要准备离开这里了呢。」林辉澄的老毛病又犯了，他像隻猫咪往对方身上蹭，「嘿嘿，这些天麻烦你啦！」
    这些小动作温小瑜早就习以为常了，他温和地笑了笑，「不会，一点也不麻烦。」
    反正这房子这么大，他一个人住也挺浪费，能有个人作伴，是他要谢谢林辉澄才对。
    「小瑜，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你问吧。」
    「我打给你的那一天，你为什么什么都没问，就答应帮我呢？」
    温小瑜如实道，「朋友有难就该出手相助，不需要任何理由。这不是你教我的吗？」
    林辉澄向来不去记自己说过什么，因此对方这么说的时候他有些困惑，但此话确实符合他的理念，他也就接受了。
    林辉澄感动的都要哭了，「呜呜，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要不我以身相许吧？要入赘也可以！不、请让我入赘吧！」
    嫁给有钱的老公，一辈子不愁吃穿，可以住在这么豪华的宅邸，每天开派对都不成问题，温小瑜顏质也很高，带出去见人还可以沾他的光，怎么想都很完美啊！哈哈！
    虽然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幻想症爆发的林辉澄还是自己傻笑了起来，温小瑜在他笑瞇了眼的同时，苦涩地笑了笑，眼底的温和不曾改变。
    能结交林辉澄这个朋友，就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
    回到房间后，林辉澄立刻确认了手机，发现有数量可观的未接来电跟简讯，来自秦狩跟他爸妈的数量大概是一半一半，还有零星的几个朋友。
    下落不明这么久，他爸妈一定操了不少心，想着现在时间还早，林辉澄就不打扰两老了，只是先发了封简讯报平安。
    接着他又问了夏一璋恢復的如何，说今明两天会去探望他。
    既然危机已经解除，林辉澄没理由再待在这里了，他来时什么都没带，离开时也一身轻，换上一套保暖的衣物就出门了，温小瑜跟着送他到了门口。
    温小瑜柔声叮嚀，「回家小心。」
    「嗯。」
    漫长的十多天，他终于可以回家了，这段期间发生的所有事情，无论好的坏的，都会成为他林辉澄一生中最难忘、也最特别的回忆，这之中当然也包刮了温小瑜对他的恩情。
    「不好意思啊，衣服我会洗完还给你的。」
    温小瑜客气地说，「不用这么麻烦，你拿去就好了。」
    「不行啦，我已经欠你太多了……」
    「朋友之间计较什么呢？拿去吧，衣服太多，整理起来也挺麻烦的。」
    对方都这么讲了，他再推託就显得矫情了，只好欣然接受这份好意。
    「我知道了，谢啦！」
    林辉澄给了对方一个大大的笑容，那笑脸在这冬日里看着令人感觉特别温暖。
    「等家里整顿好，再来我家吃麵吧！」
    「好，一定。」
    温小瑜笑瞇了眼，他睫毛长，笑起来比一般女孩子还好看。
    「我走啦，掰！」
    温小瑜一直看着林辉澄，直到车子消失在转角，才回身进了屋。
    *
    快到自己家里的时候，林辉澄想起了一个根本的问题------他根本没带家里钥匙。
    有钥匙的人现在都在南部，他不可能等到他们回来，便念头一转请司机开到了医院。
    夏一璋不知道看到简讯没有，这样突然过去会不会打扰到人家啊……啊应该不会啦，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林辉澄逕自走向病房，轻轻敲了两下便一把打开了门。
    「小夏，我……呃！」
    林辉澄因眼前衝击的景象倒抽一口凉气。
    穿着病服的夏一璋半坐半躺在床上，双手推拒着压在他身上的男人……不，这动作也有可能是邀请，无论如何，误会的空间都太大了。
    男人平静地瞥了他一眼，那是他没见过的面孔，他为难地望着以同样表情看着他的夏一璋，退也不是，进也不是。
    夏一璋因心虚而红了脸，他狠狠瞪着压在身上的男人，恨不得打破旁边的窗子，一了百了算了！
    打破这尷尬场面的是那个男人。
    男人放弃般地站直了身体，一边拿起椅上的背包一边说道，「我改天再来看你。」
    这大冬天的，室内并不温暖，男人却只穿了一件黑色短袖，他使力拉起背包时，手臂上的肌肉线条毫无保留地显露了出来。
    林辉澄的注意力被那结实好看的肌肉吸引了过去，他看得双眼发亮，羡慕不已。
    这人身材健壮，林辉澄挡在了门口，见对方过来他下意识地退到了墙角，擦肩而过时，男人漆黑的眼眸深深看了他一眼，他没来得及探究那眼中包含怎样的心情，但直觉告诉他对方绝对没有示好的意思。
    林辉澄赶紧关上了门。
    「他是谁啊？」
    夏一璋吞吞吐吐地说，「呃、他……他是我室友。」
    见对方慌张的模样，林辉澄八卦心一起，忍不住想问问刚才的景象是怎么一回事。
    他邪笑道，「你不解释解释吗？」
    「只是意外，没什么好解释的。」
    夏一璋不知想着什么，看起来有些不高兴，但林辉澄才不会这么简单就放弃。
    「不是我在八卦嘛，你不讲清楚，我怕他半夜睡觉睡一睡睡到你身上来啊！」
    说完自己哈哈笑了起来，夏一璋脸又红了，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他伸手跩住林辉澄，狠狠捏了他一把。
    「哎呀、好痛哇！」
    这么有力气，看来他这星期恢復的很好嘛，明明上次来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你怎么不解释为什么突然消失？啊？说啊！」
    「好啦好啦……」
    林辉澄早料到他会问起，便把事前拟好的说词唸了一遍，其中半真半假，混在一起后不知情的人也听不出来。
    夏一璋是这次风波中最无辜的受害者，为了两人友谊的延续，也为了与夏家和谐的关係，林辉澄决定让他出车祸的真相石沉大海，纯粹当作一场意外。
    该追究的责任他替他追究就好了，夏一璋好好养病便是。
    「啥？那个禽兽强吻你、害你陷入险境、搞失踪后又突然出现，回来拋下一句再见就走了？你怎么可以这么轻易放他走！」
    林辉澄诉说的故事太过狗血荒唐，可十多年来的交情让他相信对方没有骗他，正因为如此，他才会这么忿忿不平。
    林辉澄性格开朗待人宽厚是优点，但碰上绑架那又是另一回事了，对方为何这么容易就能够原谅，他想不通，也觉得不合理。

 第五十四章

    ☆第五十四章
    「你不要那么激动啦。秦狩有他的苦衷，我可以谅解。其实说绑架有点太过了啦，他们也没伤害我啊！」
    「把人从车站强行带走、拘禁数日，这不叫绑架叫什么？」
    林辉澄没得反驳，苦笑着劝好友冷静下来。
    「好了好了，反正都结束了嘛，我人不是好好的吗？」
    他身上看不出什么外伤，这几天在温小瑜家吃好的穿好的住好的，精神状态也因为见过秦狩而稳定了许多，比起仍然必须躺在床上安养的夏一璋，他确实是强的多，因此夏一璋也没再说什么。
    本人不在意，他在这边大呼小叫又有什么用呢？
    「唉……」夏一璋只觉得听完这故事他减寿了十年，「什么叫做『等我回来，跟我在一起』，亏他说的出口！」
    林辉澄是直男，但他尊重同性恋，本身思想又开明，加上夏一璋是他的青梅竹马，他觉得这件事没什么好隐瞒的，便彻头彻尾全说了。
    「我也不知道他对我居然是那种意思，我当下也很傻眼啊！」
    而且还选在我恨不得他从自己生活里永远消失的时候告白、秦狩你情商有问题啊！
    「重点不在那边啦、重点是你为什么欣然接受了？」
    「啥啊，你是说接吻还是告白？」
    「都是！」
    夏一璋有点怀疑林辉澄是不是纯直男了，一般来说，直男遇到男人的告白不都会错愕吗？就算会接受也不可能在一天两天就决定好吧？再说他被秦狩亲完之后可是说了「还不赖」，他承认跟男人接吻有感觉，他承认承认承认了啊！
    「唔……我不会说唉，因为当时气氛不错，就没有躲开，那个感想也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那才是最大的问题吧？」夏一璋都快吐血了，「有哪个直男会喜欢跟男人接吻啊？」
    他最好不要说「因为秦狩很帅是真男人所以自己愿意委屈一点转为女性角色」，那他真的会想劈开林辉澄的脑袋，看看里头到底是怎么运作的。
    「小夏，我觉得感情不应该被性别所限制，再说了……秦狩一直都是一个人，既然他说喜欢我，如果我的陪伴能让他开心的话，我也觉得没什么不好。」
    当林辉澄平静地说出这番话时，他直接而纯净的感情堵住了夏一璋所有的理由跟顾忌，反而是他觉得极力反对的自己很不成熟，想说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反正我们才高中嘛，未来会怎样谁也说不准啊！而且秦狩那么帅，像我这种交不到女朋友的人，能有个这么帅气的男友，也挺好噠！」
    林辉澄看得很开，跟同性交往比起彆扭，其实他更感到新鲜，还有点期待。
    「……」
    夏一璋看对方笑的这么轻松的样子，想着自己的心事脱口而出，「乐天派真好啊，我也想当。」
    「啊？没头没脑的在说啥？」
    「……算了，当我没说。」
    *
    林辉澄的手机响了起来，一看来电显示是他妈，他跟夏一璋交代完便出去病房接电话了。
    「喂？妈？」
    「林辉澄！你现在在哪里？」
    他妈爆破的声音吓得林辉澄把手机拿远了，「我在医院……」
    尾音还未落下对方又急促地讲了起来。
    「你受伤了？严不严重？我跟你爸现在在火车上马上就赶回去，你告诉妈在哪家医院！」
    林辉澄解释道，「不是我受伤啦，我没事，我来看小夏。」
    「啊？小夏怎么了？」
    说起来他爸妈还不知道夏一璋也有被捲入风波呢，这事是愈少人知道愈好，他轻描淡写地说。
    「他出了车祸，住院呢。」
    「这样啊……那你真的没事吗？既然人在医院就顺便检查一下吧，万一……」
    「妈。」林辉澄无奈地笑了笑，「我真的没事，你别担心。」
    电话另一头沉默了几秒，他妈的声音低了许多。
    「儿子失踪一个多礼拜，你要我这个做妈的怎么不担心？」
    他最心疼他妈这样了，以安抚的语气说道，「对不起啊，妈，拖了这么久。」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他接着跟他爸讲了几句话，约好了回家时间，就掛了电话。
    他一直在医院待到了晚上，两个人作伴倒也不无聊，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你要走了吗？」
    「嗯，等家里安顿好会再来的。」
    「不用啦，你还是赶快回学校把进度补齐吧，我过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说到这个，段考也快到了，这一个礼拜的作业量肯定很惊人，林辉澄光想像都累了。
    「知道了，掰啦。」
    回家的路上，林辉澄想着待会儿该用什么样的姿态面对他爸妈。如果他爸妈问起，他不能说实话，要不他妈绝对会去告秦狩的。
    林辉澄决定，就说自己只是被关在小房间里，限制行动而已，秦狩来了之后，他们就自动放他走了。
    回到家后，他妈一听到动静就站了起来，快步来到林辉澄面前。
    「辉澄。」他妈心疼地抚着他的脸颊，也许是心理作用，数日不见的儿子看在他眼里憔悴又消瘦，「你到底经歷了什么？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哪有啊？」
    他被监禁的时候三餐速食伺候，到温小瑜家后就更不用说了，哪可能变瘦，说不定还养胖了。
    他妈个子小，长相娃娃脸，看上去也就三十几，她自己不讲别人都很难想像她有一个上高中的儿子。
    自己失踪不知让她妈操了多少心，这一回再见到她，对方好像苍老了十岁。
    还好，有家归不得的苦终于结束了，林辉澄望着母亲稍嫌沧桑的面容笑道。
    「妈，我回来了。」
    他主动抱住妈妈，对方也用力抱紧了他。
    两老一听到消息便赶了回来，现在心中的那块大石终于可以放下，折腾了一个礼拜，身心都已经疲累不堪。
    这时他爸也走了过来，疲倦地拍了拍儿子的背，没说什么。
    想着大家都累了，今天他们都没怎么对话便洗洗睡了，林辉澄也重返校园生活，几个比较熟的同学问起他的近况，他都用编出来的故事混说过去了。
    他每天都有给秦狩打电话，远洋电话很贵的，他每次打心里都在淌血，可对方不知在忙什么，一通也没接。
    也许是真的很忙吧……还是说他遭遇不测了？啊啊啊……
    林辉澄只要一思考起对方没接电话的原因，就忍不住往负面可能想，可他一个人在这边想又有什么用呢？他又帮不上秦狩的忙。
    对方都说了等他回来，就一定会回来的。林辉澄寧可这么相信。
    为了不让自己陷入焦虑担心的情绪，林辉澄决定把所有火力集中在两周后的期末考。
    班上会抄笔记的人不多，笔记完整且字跡可辨识者更是屈指可数，林辉澄这种时候真是太需要温小瑜了，他全部的笔记都是跟温小瑜借的，他虽然成绩不理想，学习倒是很认真，这点林辉澄十分欣赏。
    由于量实在太多，温小瑜便提议让林辉澄假日到他家里唸书跟补笔记，两个人有问题还可以互相讨论，林辉澄当然是一口应了下来。
    化学笔记做到一半，林辉澄发现某几页空白特别多，就问道，「小瑜啊，老师没讲这一段吗？」
    温小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那时睡着了……」
    「哈哈，我懂我懂！」
    平静的校园生活一天天过去，家里店铺重新开张，生活回到了正轨，林辉澄想秦狩的次数也就少了，一转眼迎来了期末考，对方却仍然一点消息也没有，这下他真的有些急了。
    「秦狩，你那边还好吗？三天后就是期末考了，你要赶快回来哦！」
    他甚至给秦狩发了短信，可对方一条也没回，他只恨简讯没有跟讯息一样检视已读的功能，这样他没办法知道对方看过简讯没有，心里的担心减轻不了半分。
    无论是打电话还是传简讯都得不到任何回应，林辉澄甚至到了他曾经打工跟可能经过的地方找人，一坐就是大半天，只盼望能在人来人往中寻觅到他的身影。
    可惜事与愿违，他段考都考完了，秦狩依旧没有出现。

 第五十五章

    ☆第五十五章
    心慌的他根本看不进题目，各种猜测搞得他心烦意乱，不用看成绩他也知道自己考差了。
    段考当天可以提早放学，同学们都三三两两约着出去玩了，唯独林辉澄一人呆坐在后走廊的平台上，双眼失神地望着前方。
    温小瑜当然不会没察觉好友的异样，对方想必是有心事才会如此消沉，他来到林辉澄身旁坐下，对方的思绪不知飞到了何处，他唤了好几声对方才回过神来，眼神还有些迷茫。
    「澄澄、澄澄？你还好吗？」
    「啊，是小瑜吗？」林辉澄的脸垮了下来，他慢慢摇了摇头，「我不好，一点也不好……」
    「如果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你儘管开口。」
    温小瑜总是想着为对方做一点事情，这次也不例外。
    他温和的语气给了林辉澄一点安慰，他低声说起事情源委。
    「秦狩说了让我等他，我就一直等，我们约好了要争校排一，可段考都结束了他还是一点消息也没有。」林辉澄看向温小瑜，双眼盈满了悲伤，「小瑜，你说他会不会……」
    他这样温小瑜心里也难受起来，他轻轻搭住了他的肩膀，柔柔的嗓音轻声说道。
    「不会，秦同学一定会没事的。」
    也许是因为温小瑜总是关心着自己，也许是他现在真的太需要某个支撑，这毫无根据的发言，林辉澄听完之后，眉宇间的忧愁多少消散了一些。
    「我也希望他没事……」
    林辉澄单手摀住眼睛，深深叹了口气。
    两人聊了一会儿，林辉澄精神状态稳定多了，两人一起走出去，在校门口分手了。
    温小瑜远远就看到来接自己的司机，眉头快速皱了一下，很快又回復了正常。
    「少爷，今天不是提早放学吗？」
    「我今天……当值日，耽误了。」
    他想伸手拉门，司机一个侧身挡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为什么没接电话？我给您打了很多通。」
    「啊……我手机不在身上，没听到……」
    温小瑜故作惊讶的翻出手机查看，同时也是为了回避对方那锐利的能杀人的视线。
    他对着手机无意义地来回滑动，他知道对方听出了自己在说谎，来自上头的压迫感让他抬不起头来。
    司机看了他几秒才拉开了车门，不带温度的说，「请上车吧。」
    温小瑜赶紧坐进车内，却感觉自己像被带上警车的犯人。
    *
    林辉澄孤独的走在路上，邀他出去玩的人一个两个都被拒绝了，他现在实在没那个心情。
    他很少听音乐的，今天上公车之后，他难得戴上了耳机。
    音乐确实有疗癒的效果，耳机隔绝了外头的纷扰，他静静望着车窗外的人来人往，听着耳边和缓的旋律跟唱着外国语言的女声，觉得焦躁不安的心情逐渐平息了下来。
    忽然一个讯息声突兀地响起，他滑开手机查看，居然是秦狩发来的！
    他双眼猛地瞪大，激动的差点没叫出来，点开讯息前需要解锁，狂喜和慌乱交杂之下，他解了几次都没解开。
    好不容易解开了屏幕，他紧盯着萤幕上「禽兽」二字，高兴的眼泪都快要掉下来。
    他当时收到手机时对秦狩满是怨恨，觉得对方真的是个狼心狗肺的禽兽，就把名字改成了谐音。
    他颤抖着点开了讯息。
    过来我家。
    对方只传这四个字，还附上一串地址。林辉澄愣了愣，竟然跟他家离蛮近的？
    看来秦狩是没事了，林辉澄脸上气象一新，他赶紧给对方打了电话，这次终于接通了。
    「喂……」
    那声音嘶哑的有些不像是人类发出来的，林辉澄五官扭曲了一下，音量不小的说。
    「喂，秦狩吗？」
    坐他旁边的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该不会是自己一时无聊输错了字，就真的把秦狩变禽兽了吧？
    「我是。」
    对方的嗓子哑的不成样子，让林辉澄的欣喜消去大半。
    「你这是怎么了啊？为什么都不接电话？你还好吗？」
    他一连串问了好几的问题，秦狩等他安静下来后才有气无力地回答。
    「你先别问这么多，见面再说。」
    「哦，好啦好啦。」
    由于他听上去实在是太不妙了，林辉澄又多说了一句。
    「我马上过去，等我哦。」
    「好，我等你。」
    听到那句「我等你」的时候，林辉澄的心脏无预警地狂跳了一下，一句道别说得结结巴巴。
    「掰、掰掰。」
    「嗯。」
    耳边的音乐又重新响起，林辉澄盯着屏幕，脑中全是秦狩英俊的面孔。对方平安无事固然是好事，紧张感一消失，他立刻想到了离别前他对秦狩许的承诺，以及那个吻。
    他们的关係早就不只是普通朋友，关係曖昧的现在，林辉澄面对秦狩多少有些不自在……
    *
    他给家里打了电话，是他妈接的。
    「妈，我今天去朋友家哦。」
    「哪个朋友啊？」
    要是说实话他妈还不打死他？他只好搬出了自己好兄弟的名字。
    「呃，小夏啦。」
    「哦，要去到几点？」
    「不知道，七、八点吧！」
    「不要玩太疯了，晚回来记得打电话知道吗？」
    「嗯嗯。」
    「注意安全啊？」
    「好好好。」
    以前他出门，都是出门前再讲一声就可以了，现在却要像这样每个细节都问的清清楚楚，天下父母心，也不怪他们，经过绑架一事，他爸妈会担心也情有可原。
    林辉澄跟着地址，走了二十分鐘才走到，那是一栋公寓，在他看来还挺高级的。
    确认门牌号码后，想着秦狩马上就要出现在自己面前，林辉澄的心跳又不自觉加快起来。
    自己这是在紧张什么？到男人家里有什么好激动的？夏一璋的家他都不知道去过多少次了……
    他按了两下门铃，没多久就听到了脚步声。
    来开门的人不意外是秦狩，但见到人的那瞬间，林辉澄彻底愣住了。
    之前在温小瑜家见到秦狩时他确实有些吃惊，但现在的秦狩跟当时又不是一个层级的。
    秦狩的样子跟他往日里的冷漠从容相去甚远，他面容憔悴，头发蓬乱，短短几天就瘦了一大圈。
    他双目呆滞无神，黑眼圈重的吓人，脸色青白嘴唇毫无血色，下巴长满了鬍渣，整个人看上去了无生气，颓废不已。
    身上的睡衣皱巴巴的，也不知道几天没换了，走近了还闻得到一股气味，林辉澄脸都垮了下来。
    秦狩血红的双眼的看了他几秒，侧身让出了走道。
    林辉澄进去之后还是忍不住盯着他看，因为他看上去太诡异了，简直跟丧失没两样。
    秦狩反手带上了门，两人就这么站在玄关面面相覷。
    「秦狩？」
    他眼睛空洞的跟黑洞一样，对视太久彷彿会被吸进去。林辉澄抬起手在他面前挥了挥，秦狩的嘴巴不明显地的动了一下，双眼多了些神采，好像这时候才认出他的模样一般，就这么二话不说地抱住眼前的人。
    「喂，你倒是说说话啊？」
    林辉澄尷尬的拍着他的背，为什么一见面就要用这么肉麻的开场啦！
    「先让我抱一下。」
    他音量很小，但由于他的头就在他耳边，他听的格外清楚。
    唔，要抱就抱唄。林辉澄大方地伸手抱住眼前的人，只是他看不见把头埋到自己肩膀的秦狩，表情充满了悲伤。
    他那天在机场得知的消息，让他的世界随着萤幕上的白纸黑字，瞬间失去了色彩。
    至今他都无法接受这个消息，他忘却了时间，胡乱度日，回过神来时段考已经结束了，他想起了林辉澄，便把人叫了过来。
    林辉澄愿意过来，给他很大的安慰。
    过了半晌，秦狩放开了林辉澄，「进来吧，我会慢慢跟你说。」
    看对方好像能正常说话了，林辉澄放心了许多，但是……为什么要牵着他的手走啊？这房子才多大他又不会找不到客厅！
    算了，对方状态都这么糟了，他高兴怎样就怎样唄，不要跟他计较了。
    看到屋子的状态之后林辉澄差点没昏倒，就算独居男人的房子本来就没什么好期待的，这也太失控了！
    桌上散乱着垃圾跟没吃完的食物，东西堆到淹没了桌子，几本杂志被胡乱扔在沙发跟地板，各式衣物随处可见，也不知是有洗的还是没洗的。
    「靠……」
    林辉澄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有洁癖的他根本无法忍受这种现象。
    他勉强找到一处空位，一坐下食物腐臭的味道便扑鼻而来，熏得他眼前一黑。还在想屋内怎么一股臭味，原来就是这个！
    位置所剩不多，秦狩就挨在他身边坐下了。
    「我十天前就回国了，下飞机的时候，收到了一封简讯，是我姊传的。她说……」
    我很谢谢你把我从仇恨的深渊里解救出来，看到你变得成熟又帅气，我感觉很欣慰。
    对不起，对你、还有你朋友做了那样的事，我不会请你原谅我，我这样的人不值得原谅。
    至于爸爸的遗產，希望你可以拿来做有意义的事情，我的那份你也拿去吧。
    黑道的部分我已经拜託人处理了，从此以后你跟这个组织再无瓜葛，可以过上正常的生活了。
    我没办法说「这一生很幸福」这样的话……但是，能有这样聪明优秀的弟弟，我觉得很幸福。
    本来还想看你跟你的小男朋友会擦出怎样的火花的，看来是没办法了呢……
    我先走了，看完这封简讯之后，拜託你不要来找姊姊。
    最后，我希望你记得……
    秦儿，我一直都很爱你。
    最爱你的姊姊绝笔

 第五十六章

    ☆第五十六章
    听着秦狩到最后抖得不成样子的声音，林辉澄早已红了眼眶，秦狩悲伤的低下头，双手摀住了脸，压抑而痛苦的哭声听着令人心碎。
    「呜呜……秦狩……」
    林辉澄紧紧抱着秦狩颤抖的身体，陪着他一起泪流满面。
    他从没看过这个少年脆弱的一面，秦狩是那样的孤高冷傲，就是在遇到紧急事变的时候依然能够保持一贯的冷静，此时却像个孩子，无助地在他怀中哭泣。
    他无法说出「我懂你的感受」这种不负责任的话，他曾经差一点失去夏一璋，那种被悲伤和负面情感淹没的感觉，他还心有馀悸，但亲情跟有友情终究存在着本质上的差异，两者之间究竟有着多大的差距，他还未能体会。
    关于秦狩的家庭他所知道的，就是他姊是他最亲的人，这样的存在消失了，那该是多么刻骨铭心的痛，林辉澄只能以失去了父母的想像来感受。
    秦狩为何没有给自己回復、为何没有来考试、为何生活得一团乱，这些都不明而喻了，林辉澄只是静静地抚着他的头发，一手轻拍他的背，熟悉的触感让秦狩恍若回到了十一年前，下雷雨的夜晚，是秦彩安抚着自己入睡。
    可是她已经……
    想到这里，秦狩痛苦的闭起眼，他以为眼泪已经流乾了，可眼前依旧是模糊一片。
    那封信其实是一张照片，他认得出自家姊姊的笔跡，从隻字片语里也听得出她有什么样的念头。他猛地想起来她来机场送他的那天对方憔悴的病容，一股无形的力量重重打击了他一下，当下他只觉两腿发软，得靠行李箱支撑才不至于倒下去。
    怎么会……为什么……为什么！
    不断扩大的不安和伴随而来的恐惧让他忍不住想大吼大叫，可个性上的矜持不让他这么做，也因为情绪得不到紓压，他胸口闷的有如窒息般难受。
    之前对付他姊的时候，他查到了许多她手下的电话，他找了几个人问，那些人都有口难言的样子，一听就知道出事了。
    他怒骂一句粗话，叫了计程车直奔秦家黑帮的据点。
    那是一个声色场所，这条花街上人潮拥挤车开不进来，秦狩顏值高，是一流的货色，光是走到这里就被不少女子搭訕，噁心透他了。
    一名穿着暴露的女子见到这块鲜肉立刻贴了上来，两眼像看着猎物般迸射出不自然的狂热，「帅哥，来我们店里坐坐吧？」
    这时候秦狩的怒火已然被推到了高峰，他大力打开女子的手，女子纤瘦的身躯经不起这力道，被挥得一连退后了好几步，她脚上踩着高跟鞋，差点就摔跤了。
    「少碰我！」
    女子被他暴躁的怒吼惊的说不出话来，脸色异常难看。
    他转进一条隐密的巷子，门口的人看他年轻，伸手拦住了他。
    「站住。」那人没好气道，「这里可不是小孩撒野的地方，先付入场费。」
    那人身材魁梧，秦狩一米八多都还差了他一点，更遑论力量。
    面对男人秦狩面上毫无惧色，反而透出一股冷冽，他薄唇轻啟。
    「让我进去。」
    「啊？」
    男人眉头一竖，一掌用力地拍到墙上，生起的风吹到秦狩净白的脸上，将他整齐的发丝吹乱了几分。
    「没人教你这里的规矩吗、你这个臭小鬼！凭什么？」
    秦狩两眼寒气併发，俊秀的面容瞬间变得狰狞，低沉的嗓音带着压抑过后的慍怒吼道，「就凭我姓秦！」
    男人惊得跟他拉开距离，彷彿全身血液都逆流了。那种威吓能力、那股跟他年龄不符的压迫感、那好像能杀人的眼神，让他瞬间就顿悟了这位年轻人的真实身分。
    秦狩狠狠瞪了他一眼，迈步走进店内。
    他过于年轻又英俊异常的面孔引来不少视线，但迫于他面上的凶狠跟身周间人勿近的气场，没人胆敢来打扰。
    他很快找到了他要找的人，那些人似是早等着了，见到他一点也不意外。
    秦狩劈头就问，「我姊呢？」
    一房间十几个人，竟没一个人敢回话。
    秦狩被逼急了，一个箭步向前抓起离他最近的倒楣鬼的衣领，五官因愤怒而扭曲。
    「我、姊、呢？」
    他一字一顿地从牙缝里挤出来，那人惶恐地望着他，面有难色。
    秦狩一把丢掉了他，他身子一歪撞到了桌子，那桌子硬是被撞倒了，上头东西散落一地，弄出不小的动静。
    「她到底怎么了！」
    秦狩绝望的叫喊回响在房间里，他环视四周，想从任何一个人眼里找到他要的答案，和他对上视线的人各个脸色一变，沉默着低下头，现场不只是他，所有人心里都是难以言喻的痛苦。
    「别再问了。」
    一个冷静的男声突兀地出现，秦狩觉得这人有些眼熟，他记性很好，一下子就想起来这只有一面之缘的人，是他姊眾多手下中的亲信。
    秦狩要的答案，无论谁来回答，都太过残酷。
    他早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他想亲耳听到、亲眼确认，他不懂……他不明白啊……事情都圆满落幕的这时候，秦彩为什么要自我了断！
    男人手中拿着两个信封袋，信步走了过来。
    「这是她的遗书，你已经看过了，还有这个，她说你看完之后就会明白了。」
    秦狩面上狠戾稍缓，他伸手接过轻薄的信封，却觉得异常沉重。
    他拆开信封袋的同时，男人一个眼神，所有人就自动退出了房间，偌大的空间，顿时只剩下秦狩一人。
    秦狩看着手中的检验报告书，脸上从不敢置信、愤怒狰狞、最后转变为浓浓的悲伤，不出半分鐘，就像秦彩说的，他什么都明白了。
    于理可以谅解，于情却不能接受。他忽然忍不住，无力的跪倒在地，握在手中的纸张扭曲变形，就像他的世界一样，分崩离析。
    过了好半晌，房间的门再度开啟，秦狩踩着踉蹌的脚步走了出来，眼神空洞的好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李叔……」秦狩唤着方才那个男人的名字，「你早就知道她打算自我了断，是不是？」
    李叔沉重的点点头。
    「秦狩，你知道你爸给你们留下多少债吗？」
    不明白对方问何突然问起这个，秦狩如实道，「一百万。」
    「是老大跟你讲的吧。」李叔像是早已料到般点了点头，这个祕密如今已再无隐瞒的必要，「其实你爸的债，高达三千多万。」
    秦狩惊愕的瞪大了眼。
    「是老大跟弟兄们一起扛着，加上秦家的势力挡着，你才可以安稳的生活。虽然老大这几年和你断绝了联络，但她一直有派人暗中观察着你，看你过得好不好……」
    秦彩是什么性子他怎么会不清楚，她简直为这个唯一的弟弟费尽了心思。
    然而姊弟俩重修旧好的现在，她却不能继续疼爱这个弟弟了。李叔心里一酸，由衷地感叹道，「秦狩，你姊姊一直非常关心你。」
    秦狩哀慟的闭上眼，落下两道心痛的眼泪。
    「林辉澄的爸妈已经回家了，林辉澄本人也平安，你大可放心。」
    这本该令他高兴的消息，此刻他也只是平静地说，「我知道了，谢谢李叔。」
    李叔思考了半晌，还是道，「事实上，你姊姊从一开始就不打算伤害这家人，还特地吩咐我照顾林辉澄的父母，让他们不要太担心了。」
    秦狩听了这番话，低下头，垂着眼不知想着什么。
    「我要说的都说完了，接下来，就看你自己了。」
    李叔重重拍了他的肩膀两下，这个背景特殊的孩子，从小到大不知吃了多少苦，眼下唯一的亲人也走了，他这个长辈只期待他能重新找到人生的道路，不要被过往束缚……

 第五十七章

    ☆第五十七章
    秦狩抱紧林辉澄的手一直没有松开，力道大的像是溺水之人抓着唯一的浮木，他即便被他抱得腰上生疼也没有出声，因为对方现在太需要这种安慰了。
    两人抱了很久，秦狩的啜泣慢慢停了下来，林辉澄发现他居然睡着了。
    也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情感，林辉澄心疼地用手背轻轻滑过秦狩的脸庞，那线条完美的侧脸带着和少年冷傲形象衝突的泪痕，柔和了一些刚毅锐利的轮廓，增添了一些成熟表象后真实的脆弱。
    对方或许好几天没睡觉了也说不定，可即使是在睡梦中，秦狩的力道却没有放松半点，林辉澄小心翼翼地掰开他的双手，用枕头代替了自己的身体让他靠着。
    刚才抱着秦狩的时候，林辉澄发现这人的身体消瘦了很多，看来连饭也没好好吃。
    如果自己就这么离开，秦狩醒来之后必定会大受打击吧？
    林辉澄环顾了下四周，决定乾脆在屋子主人沉睡的现在，替他打扫打扫家里。
    他的特殊技能之一就是打扫，林辉澄在不弄出太大声响的情况下，手脚俐落的收拾了客厅跟卧室，同时把遍布满屋子的衣物全扔进了洗衣机。
    到了晚餐时间，见秦狩还没醒来，林辉澄决定出去买个晚餐再回来。
    他轻手轻脚地带上了门。
    过了不久，秦狩狭长的眼眸瞇起一条缝，屋内没有开灯，他发现眼前一片黑暗，没来由地心慌。
    他整整十天没好好吃饭睡觉了，一下子快速站起来的结果就是脚下悬浮，脑袋晕眩，迫使他跌坐回沙发。
    但他马上又爬起身来，踉踉蹌蹌地凭着记忆摸到了电灯开关，他首先注意到的不是变整洁的客厅，而是林辉澄不见了。
    他失去亲人对他造成的打击太大了，现在的他就好比悬在空中的玻璃瓶，稍有碰撞就会掉落破碎。
    对方的离去让他惊恐，现在的他已然失去了做出合理推断的能力，他发疯似地在屋内反覆绕圈寻觅，在发现每个地方都不见人影的时候，他彻底慌了。
    门铃突兀地响了起来，秦狩彷彿看到一道希望的曙光，他毫不犹豫地拉开大门，林辉澄好端端地站在他面前。
    林辉澄本来想打招呼，可看到秦狩望着自己时眼中透出的狂喜，一时间愣住了。
    「怎、怎么了，这样盯着我？」
    对方的声音让秦狩紊乱的神智恢復了清明，他用力抹了把脸，有些尷尬地说。
    「没事……进来吧。」
    林辉澄奇怪地歪了歪头。
    「我买了便当，一起吃吧！」
    林辉澄体贴地替他打开便当盒跟筷子，一併递给对方。
    秦狩面无表情地接下，精神状况看起来还是不太稳定。
    「你没发现这里变很乾净吗？对了，衣服我全丢进洗衣机了，等一下记得要洗哦！」
    他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我看你都瘦了一大圈，快点吃饭啦！这顿就当我请你的吧。可以看电视吗？」
    问话的同时，林辉澄已经拿起了遥控器，秦狩望了他一眼，他很自然地解读成了可以，便打开了电视，有了笑声，屋内终于多了点人气。
    吃饭途中，秦狩低声道，「我以为你走了。」
    「啊哈哈哈……啥？你说什么？」
    林辉澄综艺节目看的正起劲，压根没听到。
    他的吃相一如以往的糟，秦狩无言地看着他黏在下巴的饭粒，心想命运真是捉弄人，他怎么就偏偏喜欢上这个少根筋的二货呢？
    「不……没事。」
    也许这正是自己被他吸引的原因吧，他想从那双清澈明亮的眼中，捕捉更多他没见过的风景。
    秦狩静静观赏着林辉澄一边扒饭一边大笑，偶尔还被呛到的蠢样，心头的阴鬱消散不少。
    节目结束后，林辉澄一看时针走到了八，便道，「八点了啊？我该回去了。」
    「这就要走了？」
    秦狩跟着他站了起来，林辉澄打气般大力拍了拍他的肩，灿烂的笑容在说话时转为柔和的笑意。
    「秦狩，我一直觉得你又酷又帅，是我心目中的偶像，一进门看到你的样子还真的吓到了。唔……我不太会安慰人啦，我只知道，看到你这样我也会难过。」
    林辉澄有些不自在，只好乾笑着掩饰自己的尷尬，「哈哈，你赶快让生活回到正轨啦，我很期待在学校遇见你。」
    就算林辉澄说出这些并不是出于他所期盼的感情，这番话也足够让他打起精神了，秦狩温柔地笑了笑，「好。」
    「嘻嘻……」
    对方还是笑起来最好看了，还能笑出来看来是没事了，林辉澄背上书包，秦狩一路目送他到转角的路口。
    *
    多事之秋终于过去，没了课业压力的林辉澄，这周末和朋友出去狂欢了一场。
    他们国中同学办了场同学会，林辉澄本来想跟夏一璋一起过去的，但对方说他还在宿舍，让他自己先去。
    到了约定餐厅，那里已经坐了七、八个人，见到他都纷纷打招呼，这些人中有些他毕业之后就没再连络过，但大家都是三年的好同学，见了面也完全不尷尬，他爽朗又有点少根筋的性格，一下子让饭桌热闹了起来。
    二十分鐘后夏一璋才姍姍来迟，林辉澄第一个站了起来。
    「呦、小夏！」
    夏一璋刚出院没多久，还不能快步走，林辉澄便大步向前用力抱了抱他几日不见的好兄弟，分开后手依然很自然地搭在他肩上。
    「抱歉抱歉，来晚了。」
    认识十几年的朋友怎么会在意这一点疏失，林辉澄大方地笑了笑，看向他身后的人。
    「那位是……」
    他问起的同时，一桌人也把目光投向那人。
    这人身高少说一八五，合身的黑色长裤包裹住两条大长腿，他双手插兜，宽肩窄腰的好身材就算穿了外套也隐藏不住。
    女同学眼里迸发出看猎物的狂热，不只是因为他身材好，而是这人长得太他妈好看了。
    他的帅跟秦狩是不同的风格，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炯炯有神，刚毅的脸孔拥有专属于男性的魅力，健康黝黑的皮肤让他自然散发出阳光的气质，削短的黑发看上去整齐又精神。
    夏一璋顿了顿，「哦，他是我……室友。」
    那从容不迫的眼神林辉澄总觉得在哪看过，这才想起来对方正是在医院看到的那一位。
    少年不着痕跡地把视线从林辉澄搭在他肩上的手上拿开，掛着笑容信步走了过来。
    「你好，我是钱一杰，小夏的室友。」
    他刻意加重了「室友」二字。
    夏一璋补充道，「他知道我要参加同学会，说想跟着来。」
    林辉澄了然地「哦」了一声，笑容亲切可人。
    「好啊好啊，大家一起吃个饭互相认识认识，随便坐随便坐！」
    一桌人也客气地说欢迎，对面那一排女孩更是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将包包全堆到一旁，硬是在中间挤出了一个空位。
    一位女孩大胆地开口招呼道，「钱同学，来这边坐吧？」
    钱一杰笑着走了过去，光这一个微笑就把一桌少女迷得神魂颠倒的。
    林辉澄也觉得这人挺帅，如果他把秦狩带来，谁的人气会比较高呢？
    心思居然又飘到了秦狩那边，自己这是犯傻了，林辉澄逞罚的敲了脑袋瓜两下。
    人家刚经歷丧亲之痛，这种欢乐热闹的场面于情于理都不应该邀请他。
    「阿澄，你干嘛打自己啊？」
    夏一璋看到了他这小动作，奇怪地问。
    「没事啦，我想到秦狩同学。」
    秦狩在夏一璋眼中就是个没心没肺的禽兽，一提到他夏一璋立刻变了脸，「想他干吗？」
    「不是啦，因为秦狩是个大帅哥啊。」林辉澄指了指对面被女生左右包围的钱一杰，「我看他也是个阳、光、型、男、嘛！」
    「帅是帅，人品又是另一回事了。」
    夏一璋埋头吃起东西，似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你怎么不高兴了？不是你带他来聚会的吗？」
    「他自己硬要跟来的。」夏一璋斟酌着说词，「他怕我行动不方便。」
    「哦哦哦。」林辉澄挑眉一笑，「他真是个贴心的好男人！」
    「哈……」
    这话是真是假，只有当事人体会的到。
    夏一璋看向对面的钱一杰，钱一杰虽然在跟别人聊天，视线却时不时往这边飘，偶然跟他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对方勾起了一抹别有深意的微笑，他则是尷尬地低下了头。

 第五十八章

    ☆第五十八章
    一群人闹到了晚上九点多，林辉澄说自己必须走了，夏一璋就跟着站起身。
    他一动作，钱一杰也站了起来，他对一桌女孩笑着说，「那我也先失陪了。」
    瞬间大家都面露可惜，一个女生忙道，「等等等等、我们拍张合照吧！」
    十多个人各自摆好了姿势，由钱一杰负责拍。
    「谢谢你啊。」
    那女生拿回自己的手机后，厚着脸皮问了一句，「我可以跟你单独拍吗？」
    这话音量不小，她身边的人纷纷开始贫嘴。
    钱一杰的反应倒是很平静，「当然可以。」
    照片得手后，反而是那些不好意思开口的女生觉得可惜了，一个两个叫着把照片传过来。
    三人一起出了餐厅。
    林辉澄走第一个，夏一璋随后，钱一杰就在他旁边，下楼梯的时候，夏一璋脚伤还没完全好，走起路来不顺，一个没踩稳就向前跌去。
    「啊！」
    听到他短促地叫唤林辉澄赶紧回过头来，钱一杰有力的双臂已经先一步扣住了夏一璋的肩膀。
    「还好吗？走慢点。」
    这楼梯间窄，容不下三个人，林辉澄只得往下走，在他看不到的这一面，钱一杰贴近夏一璋，在他耳边说，「小心点，不然我要抱着你走了。」
    夏一璋僵硬地挪动身体，避开他的碰触，「我可以自己走。」
    出餐厅后三人一起走了一段路，五分鐘的路程多亏林辉澄内建电动马达的嘴巴聊个不停，才不至于冷场。
    林辉澄跟夏一璋同路，两人的公车先进站，便告别了钱一杰。
    钱一杰的视线跟着夏一璋一直到了车上，林辉澄见他还看着自己就开心地挥手，后者挑眉笑了笑。
    啊啊，长了一张这么好看的脸皮就应该像这样常常笑才对啊，不然岂不是糟蹋了？
    林辉澄心想。
    *
    今天是高一上学期的结业式，基本上只是做些打扫工作，不到中午就放学了。
    很多人都抱着露露脸的心态来的，认真在打扫的根本没几个。
    林辉澄是谨守本分的好孩子，他和温小瑜两人一边做着打扫工作一边聊天，其实也挺愜意的。
    林辉澄聊到了秦狩，把他还活着但状况好不到哪里去的情况跟温小瑜说了，对方得知他姊姊去世后，也表示了惋惜。
    「所以啊，我这几天都不敢催他来学校，怕他控制不住情绪。」
    「说的也是……咦？」
    「怎么了？」
    林辉澄顺着温小瑜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几个人拿着竹扫把走着，那群人之中，其中一个正是秦狩！
    林辉澄高兴地叫了出来，「是秦狩！」
    下面那群人正嘻嘻哈哈地打闹，没注意到上头的动静，倒是安静地跟在他们后面的秦狩灵敏的听到了他的叫唤，抬起头和他对上了眼。
    他气色好了许多，修剪了鬍鬚跟头发之后，整个人精神不少。
    「哈囉、哈囉！」
    林辉澄挥舞着双手，秦狩双眉一挑，轻轻抬手就当作是回应了。
    「秦同学好酷啊……」
    温小瑜讚叹道。他觉得秦狩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沉稳的气质，在一群高中生里格外显眼，而那俊帅的面貌亦是他鹤立鸡群的原因之一。
    「我要去找他，小瑜，这边就拜託你了！」
    温小瑜点头应了下来，「我知道了。」
    他望着林辉澄跑远的背影，羡慕之情溢于言表。林辉澄不愧是他心目中的圣人，连秦狩这样性格孤僻又难以捉摸的人都能够成为他的好朋友，想必林辉澄待人处事的手段十分高超。
    这样解读之后，他心里对林辉澄的敬佩又多了几分。
    奔到楼梯间的林辉澄先遇上了秦狩的同班同学，对方率先打了招呼。
    「啊、这不是林辉澄吗？」
    「我在找秦狩，你看见他没有？」
    「他往地下室去了。」那人接着说，「真是神奇唉，我以为他不会再出现了。」
    林辉澄欣慰道，「我也是。」
    这简单的三个字，是经过一翻迂回和磨难才酝酿出来的，非常人能体会。
    「好啦我先走了、掰！」
    匆匆略过那人，林辉澄直奔地下室，他睁大了眼看着每一个面孔和背影，试图在人来人往的走道找到他要找的人。
    狭长的走道来到了尽头，林辉澄终于在角落找到了正在放扫具的秦狩，他两眼轮转过一片光亮，三步併两步衝上去握住了对方的手。
    「秦狩！秦狩、秦狩、秦狩！」
    他音量大的引来了旁人的目光，秦狩尷尬地想抽回手，林辉澄却死握着不放，他都不知道这傢伙哪来的力气。
    「嘘，安静。」
    秦狩大手摀住林辉澄的嘴巴对方才终于安静下来，看着林辉澄灿然笑着的表情，那雀跃的心情似乎也感染到了他身上。
    秦狩嘴边带着很浅很浅的笑，一旁跟他一起来放扫具的同学，都为这一幕看傻了眼，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到秦狩笑。
    「唉唉，你今天怎么会来啊？」
    秦狩淡道，「没到会被记警告。」
    林辉澄瞭然地点点头，又想起了另一个疑惑，「旷课不也会吗？你现在都几支了啊？」
    秦狩耸了耸肩。
    「算了，你不要毕不了业就好。对了对了，你的段考呢？」
    「能补考就补考吧，不能就算了。」
    「怎么能算了！」林辉澄忽然激动起来，「段考成绩对繁星计画有多重要你知道吗？」
    「……我无所谓。」
    他没想过要利用繁星这跳板，反正学测最后都是要考的，只要分数够高，还怕人家不收吗？
    林辉澄愣了一下，想想觉得也对，人家的实力跟自己不在一个等级，哪里需要担心一次小小的段考。
    「也是啦，哈哈。」林辉澄猛地想到了什么，「可是你不考试，约定怎么办？」
    「算你赢囉。」
    「那怎么行？」林辉澄露出胜卷在握的表情，「再比一场，就比下学期第一次段考，现在的你已经没有缺考的理由了。」
    秦狩欣然接受，「没问题。」
    林辉澄定睛看了眼前帅气的少年一阵子，然后叹了口气，很轻很轻。
    他感叹地说，「你回来就好。」
    不曾见过他感性的一面的秦狩被这声叹息深深吸引住了。要知道，他现在是秦狩的心上人，对方的每个动作、每个眼神、每个表情，都会在特殊滤镜下自动转变为美妙的风景。
    「是啊……」
    相识以来他第一次附和林辉澄说的话。
    生命是场无法回放的绝版电影，这场戏的人来人往并非他所能控制，秦彩的离去对他造成很大的打击，却同时为他的人生划上重要的里程碑，让他在失去了所有依靠的现在，学会独立与坚强。
    *
    校长宣布放寒假的瞬间，全校顿时欢声雷动，轰轰闹闹的校园，就连空气也瀰漫着青春的气息。
    等公车的人数量相当可观，林辉澄挤在了那一堆人里，跟别人一起在马路边探头探脑。
    旁边有人要过，林辉澄退后一步想让出走道，结果一脚踩进了坑洞，整个人身形不稳向后倒去。
    在他几乎要跌倒的瞬间，一个人眼明手快的拉住了他的手，林辉澄在那人的帮助下稳住了身体。
    「哎呀、刚才真是好险……咦？秦、唔！」
    秦狩修长的手指按到他嘴唇上，没让他说出第二个字。
    他容许林辉澄这么叫他，不代表不忌讳别人听到他的本名，何况是在这么多人的地方。
    林辉澄给对方眨了个眼示意自己知道了，秦狩放手后，他衝着他爽朗地笑了笑。
    「你也搭公车啊？」
    「嗯，跟你一起。」
    林辉澄高兴极了，有人陪在身旁，回家的路上就不怕无聊了。
    「对了，我发现你家其实离我家很近呢。」
    「是吗？」
    「对啊对啊，大概走个十五分鐘吧？嘿嘿，我们寒假搞不好能常常见面呢！」
    秦狩眼神有些闪烁，「可以吗？」
    林辉澄其实没别的意思，他自然的点点头。
    「嗯，跟家里说一声就行。你都不知道绑……」林辉澄突然意识到这是个敏感的话题，识时地压低了音量，「绑架一事之后，我爸妈管我管得可严了！」
    「怎么说？」
    「啊啊啊……」
    聊天这种东西本来就是很会讲的那个一直讲，剩下那个偶尔搭上几句就好。这部分他们倒是配合的很好，秦狩饶有兴致的听着他抱怨生活上的琐事，观赏着他面上时而皱眉时而大笑的丰富表情也很有意思。
    林辉澄属于讲话时手势很多的那种人，碰到特定的桥段还会自带音效，说起故事特别生动有趣，秦狩自认为是笑点很高的人，有几次都被他逗笑了。
    半个小时的车程一下子就过去了，到站时林辉澄还觉得奇怪，时间居然过的这么快。
    「我先走啦、掰掰！」
    秦狩朝他摆摆手，视线一直跟着林辉澄，直到车子再度开动。

 第五十九章

    ☆第五十九章
    打拼了一学期的林辉澄决定利用寒假好好放松放松，他每天睡到自然醒，没过几天生理时鐘就调到了日夜颠倒的状态。
    家里做生意的，一家人也没打算出游，他就自己约着朋友出去找乐子。
    这天夏一璋又邀自己到家里做点心，由于下午跟秦狩有约的关係，他的时间就排在了早上。
    闹鐘一响，林辉澄从被窝里探出狗脑袋，艰难地爬了起来。
    想想现在也才九点，这大冬天的，他觉得自己真是自虐。
    然而夏一璋似乎比他更勤劳，一大早就起来忙活了，来应门时身上还穿着围裙。
    「阿澄早啊，进来吧。」
    「好冷好冷好冷……」
    林辉澄蜷着身体进了屋，趁夏一璋不注意的时候把冰冷的手掌贴到了对方脸上。
    「唔哇、啊！」
    夏一璋冻的一把打开他的手，诡计得逞的林辉澄呵呵直笑。
    「你不考虑买件新的围裙吗？」
    林辉澄看着他一身粉红色调的围裙，虽说夏一璋穿着意外的合适，但男生穿这个顏色难免有些彆扭。
    「我只是还没买，反正是你要来没差啦。」
    夏一璋无所谓的回答道。
    朋友熟识到某种程度之后就会开始无视外貌打扮，并且完全拋弃形象，他们俩现在就是这种状态。
    夏一璋今天尝试的是戚风蛋糕，林辉澄料理还不错，对西点之类的却是一窍不通，基本上只分担着一些筛粉之类的简单工作，与其说他是来帮忙的，不如说他是来陪夏一璋聊天的。
    他们聊着聊着就聊到了秦狩，夏一璋对于他要跟秦狩单独出门颇为不满。
    「他是有多对不起你，你有必要每次听到他的名字脸色就这么难看吗？」
    林辉澄无奈了。
    「他没有对不起我，他是对不起你、还有阿姨他们！」
    林辉澄有他自己的想法，事情的脉络他也不是完全瞭解，只听到片面之词的他实在没资格批判什么，但是身为林辉澄的好兄弟，他有义务提醒他这人都做了哪些浑蛋事，免得林辉澄又吃了闷亏。
    「你就是太善良，才会碰上这种破事。」夏一璋唉声叹气的模样好像投资失败倾家荡產的中年男子一样，林辉澄好笑的撞了他肩膀一下。
    「哈哈，你是老妈子啊？」
    对方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情说出这番话他自然知晓，这份关怀让他感到非常窝心。
    「你不用担心，我觉得秦狩是个好人，我相信他。」
    夏一璋秀眉微蹙，「但愿如此……」
    *
    林辉澄在夏一璋家里晃到下午才离开，他跟秦狩约在附近的便利商店，林辉澄踏进店内的时候，秦狩已经等在那里了。
    对方似乎还没有发现他的样子，林辉澄突然起了邪念，他刻意绕到他背后，高举双手准备拍他肩膀的，结果秦狩动听的嗓音先一步传了出来。
    「你在做什么？」
    「呃、咳咳。」
    林辉澄尷尬的收起僵在半空中的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把手插进了兜里。
    「……走吧。」
    秦狩慧眼看出了林辉澄的心虚，但他懒得揭穿。
    他步伐很大，林辉澄小跑步着跟了上去，「秦狩秦狩，我们要哪儿啊？」
    「捷运站。」秦狩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对方，「还是你有想去的地方？」
    那半闔的眼眸跟低哑的嗓音透着一股慵懒的气息，几日不见，秦狩清俊的面貌带给他的震撼比平时更加强烈，林辉澄看着居然移不开视线。
    「……啊？」
    他失神的盯着对方菱角分明的唇瓣开开合合，压根没听见他说了什么。
    「捷运要搭半个小时，可以吗？」
    「哦哦，行啊没问题。」
    他们有讨论过要去哪里，秦狩不是会主动提意见的人，林辉澄想来想去也不知道两个关係曖昧的大男人该去哪里才合适，两人便决定当天在烦恼这个问题，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看秦狩前进的步调没一丝迟疑，看来他是已经有了想法，林辉澄便乖乖地跟着他走。
    知道他们要坐到哪一站后，林辉澄瞬间明白了对方所选定的地点。那里是观光胜地，位在本岛的边境，可以逛老街看风景吃小吃，不过因为靠海的关係，到了冬天也特别冷。
    刚走没多久，一阵强风刮过来，林辉澄冻的浑身哆嗦。
    「哗啊……冷死我了！」
    秦狩定睛看了他几秒，拿下头上的毛帽，套到了林辉澄头上。
    「咦？啊、什么？」
    他一把将帽子拉到了盖住眼睛的位置，林辉澄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视线恢復正常后疑惑地望着秦狩，隐约察觉了什么。
    「你……要给我戴吗？」
    秦狩没有说话，只是替他调整了一下歪掉的帽子。
    就算对方是个男的，被人照顾的感觉还是好的，对方贴心的举动让林辉澄心里甜滋滋的。
    「秦狩啊，你看起来冷冰冰的，没想到很会照顾人唉！」
    秦狩看他傻逼傻逼的模样，严肃且认真地说，「你很需要被照顾。」
    「嘿嘿……」
    林辉澄傻笑着撞了撞秦狩的身体，后者眼底温和一片。
    性格不同两人走在一起竟意外的和谐，林辉澄提议先逛街，而街道上人满为患，他们不好并肩走着，秦狩一米八多的身高简直就是人海中的灯塔，被人潮淹没的林辉澄就在后头跟着。
    「啊，长的高真的好好啊！」
    看着秦狩在拥挤的人群里轻松走动的姿态，林辉澄忍不住欣羡道。
    秦狩瞥了眼他只到自己胸口的身高，口是心非地说，「你也不矮。」
    「啊哈哈哈你真会开玩笑……」
    他的确欣赏这不高不矮的高度，自己恰好能随时拥对方入怀，多么美好的巧合。
    林辉澄不是第一次来，却像个初来此地的观光客一般，一见到新奇的东西就抓着对方一起看。
    观光地嘛，卖的商品不外乎是些当地名產和吉祥物的周边，东西都大同小异不见新颖，秦狩也许是个出奇有耐心的人，被他拉着逛了五、六家差不多的店，也没一句怨言。
    到了下午林辉澄有点饿了，看他瘦弱的排骨身材，秦狩从不知道他食量这么大，四周的小吃都他吃了个遍。
    「秦狩秦狩，我们去吃冰淇淋好不好？」
    林辉澄指着不远处的摊贩，眼里金光闪闪。
    「你不冷吗？」
    秦狩看他鼻子都红透了，兴致却很高扬的样子，这反差竟意外的可爱。
    「就是冬天才要吃冰啊，走吧！」
    接着不由分说的拉着秦狩买了两支冰，两人倚靠在栏杆边，观赏着河面风光，享受着肌肤和嘴里微微的寒意。
    日落时刻，周围被沾染上一片温暖的色泽，波光粼粼的河面倒映着模糊的船影及绚丽的夕阳，金光闪烁的景象如梦似幻，令人心醉神迷。
    人潮逐渐退去，剩下零星几个人成双成对的依偎在一起，紧握着彼此的手，在这寒冷的冬日，心，却是暖的。
    林辉澄三两下啃完了冰，冰凉刺激的感觉太带劲了，他畅快地吼了一声，随即发现秦狩的进度很缓慢，那冰都快流下来了。
    「你吃好慢哦。」
    「不是很喜欢甜食。」秦狩晃了晃手中的甜筒，随口问道，「要吃吗？」
    谁知林辉澄像看到饲料的小狗一样两眼放光，晃着尾巴凑了上来。
    「可以吗？」
    秦狩微愣，把冰递给了他。
    「哇、谢囉！」
    他毫不忌讳的吃着沾满自己口水的冰淇淋，还津津有味的样子。
    不过……他们这样算是间接接吻了？
    意识到这点的秦狩惊喜的挑起眉，可看对方愉悦的样子，八成根本没在意这点小细节，那点雀跃之火很快又熄灭了。
    吃也吃饱了，林辉澄满足的趴在栏杆上，轻轻哼着轻快的曲调。
    秦狩问道，「你在唱什么？」
    「也没什么啊！随兴唱的。」
    他诚实道，「还蛮好听的。」
    「我也这么觉得呢，也许我有作曲的天份也说不定？哈哈。」
    林辉澄自我感觉良好地笑着，这样无聊的日常对话在这愜意的时光里听着格外温馨，眼见气氛不错，秦狩大着胆子，悄悄握住了对方的手。
    他心思再怎么早熟，骨子里还是情竇初开的少年，当林辉澄转过头来，眼中带着一丝迷茫的时候，他的心脏不可抑制地加速了，脸上有些燥热。
    他们相看两无语，过了半晌林辉澄手指动了动，那动作很轻很轻，却在秦狩的心潭掀起了波澜万丈的巨浪。
    他居然回握了！
    林辉澄抿着唇，神情很不自在，犹豫了半天才支支吾吾地开口。
    「秦狩，你跟我牵手的时候，会不会有那种……心跳加速的感觉？唔，我也不会说啦……」
    秦狩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流露出兴奋的神采，他听着对方间接告白的言论，惊讶的睁大了眼。
    谁知道林辉澄下一秒甩开他的手，颤声道，「我真的很怕你下一秒会把我拉进厢型车，卖了我之类的……」
    「……」

 第六十章

    ☆第六十章
    林辉澄神经质的搓了搓身体，看来绑架的事情在他心里造成了一定的阴影，才会让他生出这种荒唐的想法。
    面对林辉澄这二货，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秦狩觉得方才还对他的话感到兴奋的自己真像个傻逼……
    「林辉澄。」
    「啊？」
    林辉澄一转头，发现对方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黑白分明的眼珠光润的像从水潭里捞上来一般，里头轮转着叫不上名字的浓烈情感。
    「之前在你家门口亲了你的事情，真的对不起。」
    那件事他其实已经释怀了，但突然提起来不免有些尷尬，他扯着嘴角僵硬地笑了笑。
    「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的喜欢你，我希望你在跟我交往的时候，能够开心。」秦狩往前一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今天开心吗？」
    「唔……」那股压迫感让林辉澄没来由的紧张，「开、开心啊！」
    他没有在委曲求全，跟秦狩出来玩他是真的很高兴。
    然而他结结巴巴的语气听在对方耳里似乎有他自己的解读，秦狩失望地呼出一口气，把视线转回了河面上。
    林辉澄不明白对方为何突然不说话了，他小心观察着秦狩脸上的表情，却没法从那张扑克脸上找出什么蛛丝马跡。
    他只好硬着头皮自己先开口，「那个……我不是很了解谈恋爱是怎么回事，不过我们抱也抱了、亲也亲了，应该算是、算是……」
    最后那两个字林辉澄就是说不出来，不过已经没有必要了，秦狩已然从他微红的脸上看出了他所想表达的东西。
    「啊你懂的啦！既然我们已经在一起，你就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自己到底喜不喜欢秦狩，他无法给出明确的答案，但他挺满意两人现在的状态的。
    几句简单的话如同醍醐灌顶，秦狩意识到自己这是操之过急了，他们都还很年轻，有的是时间培养感情，他这样一直逼迫人家，只怕会把对方吓跑了。
    秦狩点点头，「嗯。」
    我会努力让你喜欢上我的。
    *
    这个寒假，林辉澄过的相当充实。
    他常跟三五好友出去玩，当然也包括了秦狩，在某次聊天中得知秦狩很少出门后，林辉澄便拉着他跟其他朋友共同出门，希望他能够多认识一些朋友。
    这天他们俩跟另外两人一起出去了，秦狩一问之下才知道这两个没印象的人居然是他的同班同学，也就是说，明明是他们三个同班，他们却跟林辉澄更熟。
    下学期，除了勤奋出席以外，人际关係也得重新培养呢……
    然而这点其实根本轮不到他操心，林辉澄认识很多他们班的人，寒假约个两三次也就有印象了，男生就是这点好，很快就能打成一片。
    多亏了林辉澄的社交能力，林家麵馆又添了好几个常客，可惜的是秦狩短时间内是进不了餐厅大门了，免得他爸妈气出病来。
    风平浪静的一个月呼啸而过，马上又迎来了新的学期。秦狩现在恢復正常高中生的生活，他跟林辉澄是搭同班公车，即便没有特别约，遇到的机会仍然相当高。
    「秦狩早、安、哪！」
    林辉澄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顶着红通通的鼻子跟秦狩打招呼。
    秦狩拍拍他的狗脑袋，和他并肩站在了一起。
    「我跟你说哦，我昨天去小夏家里看猫咪……」
    他们寒假常见面，可林辉澄还是感觉想跟秦狩分享的事情说也说不完，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
    秦狩是个很好的倾听者，他也许不会给你太多回应，但偶尔的点头和眼神会让对方知道他是听着的。
    故事翻过几页，他们迎来了高三的暑假。
    *
    学测将近，林辉澄压力倍增，努力熬过了两年，能否达到他最初的目的，就看最后这几个月了。
    他比之前都更加努力用功，他爸妈知道大考快到了，家里的生意就没让他帮忙。有时候收摊到凌晨看见儿子的房间亮着，体恤他辛苦，两老还给他送宵夜。
    林辉澄没补习，可他有免费家教，也就是他的现任男友，秦狩。
    愈是跟秦狩相处，林辉澄就愈是确信对方绝对不是地球的產物，有哪个正常人的脑袋会精通由外星文组织起来的知识？
    「……秦狩。」
    「嗯？」
    秦狩一个人住，林辉澄要来十分方便，对方当然也很欢迎。林辉澄现在就跟秦狩待在他家书桌前，两人面对面而坐，林辉澄右手边堆了一大叠书，面前摆着写满五顏六色笔记的课本，是标准考生的姿态，同样身为考生的秦狩却悠间的拿着英文小说在看，完全没有大考将近的紧张感。
    「如果我学测考输了你，我真的会很想……你唉。」
    中间那段难听的字眼林辉澄自动消音了，秦狩从嘴型看出他说了什么后，没怎么在意地将小说翻过一页。
    「像我这样的人多的是，你会累垮自己的。」
    「不，你这种人并没有很多。」
    如果天才型的人很多，那他不如直接投胎看哪一次会中奖比较快，何必辛苦这一生呢？
    「唉唉唉嗷嗷嗷！」林辉澄哀怨地鬼叫了几声，面朝下瘫倒在书桌上。
    「半个小时后才能休息，起来。」
    秦狩没有起伏的语调冷冷地传出来，他用笔敲着林辉澄的脑袋，疼的他不得不起来。
    「唔唔……」
    人比人，气死人，再想只会让自己心里更加不平衡，林辉澄认命的把作业簿推到秦狩面前撒娇着说。
    「教我这题。」
    秦狩定睛看了几秒，不一会儿功夫就解开了烦恼他十几分鐘的题目。
    *
    对于大学的选择，秦狩没有太多意见，知道林辉澄想上亚大之后，他便把目标也设定成那个。
    有共同目标的人能一起努力那是再好不过的了，林辉澄从以前就一直想让夏一璋和秦狩见面，这两个一个是知心好友、一个是男朋友，他可不希望这两人的关係继续紧张下去……嗯，单方面的。
    考虑到秦狩跟夏一璋是第一次碰面，林辉澄改约在了某家平价咖啡厅，夏一璋刚开始有些不愿意，最后是在好友舌灿莲花的劝说下答应了。
    第一眼见到秦狩的时候，夏一璋确实被那惊为天人的容貌给震撼住了。
    这二货到底是怎么勾搭上人家的？这个问题成了他心中最大的疑问。
    不认识的两个人相处起来难免有些尷尬，夏一璋又对秦狩存在着一些负面印象，气氛起初有些僵，但在林辉澄的调节之下三人逐渐融洽了起来。
    夏一璋和秦狩都是喜爱动物之人，这方面他们倒是挺谈的来，林辉澄在一旁安静地听着也觉得很高兴。
    再加上秦狩学识渊博，在课业上给了夏一璋莫大的帮助，不得不说外貌学识两项具备的人真的非常有魅力，见过几次面熟起来后，连夏一璋都怀疑自己以前到底看不顺眼秦狩哪一点？
    时间的脚步从来不曾停歇，一下子到了学测那一天，踏进考场的那一刻，林辉澄觉得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
    两天的考试终于熬过去后，那无形的压迫恍然间烟消云散，他有种自己做了一场梦的感觉，轻松的不可思议。
    当肩上背负的重担骤然卸下，他的身心雀跃的彷彿都要飞上天了。
    他妈挤在人群里探头探脑，娇小的个子站在花圃上艰难的踮着脚张望，就怕跟儿子错过了。
    结果她还没看到对方，对方先看到了他，在她的视线还在人海中摸索的时候，林辉澄一下子来到了她面前。
    当她看着一身洁白制服的林辉澄带着爽朗的笑意，喊了自己一声「妈」的时候，她忽然觉得只要这个有儿子陪在自己身旁，就什么都值了。
    自己一手拉拔长大、精心灌溉培养的孩子，如今已长成朝气蓬勃的少年，他面上自信的笑容闪耀到难以直视，那是种超脱外表的魅力，让人不自觉地被吸引。
    她欣慰地抱了抱不知比自己高了多少的宝贝儿子，心里感慨万千。
    皇天不负苦心人，最终放榜结果，林辉澄、夏一璋以及秦狩都上了亚大，林辉澄选择了自己感兴趣的化学系，夏一璋则在一番挣扎后选择了兽医系，秦狩对自己的科系没有太多想法，学校老师推荐他读医科，在跟林辉澄讨论之后，他选择了牙医系。
    接到消息的那一刻，林辉澄高兴的话都说不出来，他不知道有什么文字能形容他此刻的心情，那种苦尽甘来的感觉，只有亲身走过一遍，才能够体会。

 第六十一章(完结)

    ☆第六十一章(完结)
    这天他跟秦狩出来约会，到了晚上，两人在河堤边漫步。初春的夜晚稍嫌寒冷，秦狩悄悄抓住他的手放到了自己大衣的外套里。
    两人并肩走着的身影并不突兀，昏暗的光线下别人也很难察觉这微小的动作，林辉澄便配合地回握了。
    「你的手好冰。」
    「天气冷嘛！」林辉澄调皮地捏了捏对方厚实的掌心，「可是你的很温暖啊！」
    秦狩淡笑不语。
    两年过去，现在的秦狩头发长了些，面容英俊依旧，只是少了点少年的青涩，多了点成熟的韵味，而他身上沉稳的气质又添了几分，但从前无形的沉重和阴鬱已然不见踪影。
    他呼出的热气在空气中吹出一片白雾，白净修长的手指随意地调整着颈上的围巾，深邃的眼眸平静地望着前方，突然像是看到什么值得高兴的事物一般，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他随便一个表情，周围的背景就好像自动融合成了一幅画，带着一股难言的美感。
    这张脸简直就是造物主的奇蹟，一个人的美貌能带给别人多大的震撼，林辉澄第一次感触如此之深。
    「不是我在夸张，你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有多好看？」
    「就是……很迷人啊，对上了眼的瞬间会觉得、哇！全世界都亮起来了！」
    「还有呢？」
    「唔……会心跳加速啊，感觉轻飘飘的啊……」
    林辉澄心想惜字如金的秦狩哪来这么多问题？他的作文最烂了，那些贫乏的词汇根本形容不出他心中感触的千分之一。
    秦狩又问，「你喜欢我的笑容吗？」
    林辉澄秒答，「当然喜欢！」
    「那你喜欢我吗？」
    话锋一转，林辉澄被这突兀的问题给问住了。
    他顿住了脚步，睁着明亮的眼望向对方，秦狩也望着他。
    秦狩眼底的温柔彷彿化成了一条条无形的细丝，一丝一缕缓慢地交织成形，像是害怕对方受到惊吓逃跑一般，动作始终小心翼翼，那些丝线一点一点慢慢地将林辉澄包围，也有那么几条探进了他的心里，让他感觉心中某一处软化了，骤然浮上心头的，是他潜意识里不断思索着的问题。
    他……喜欢他吗？
    秦狩墨色的瞳专注的彷彿只看得见自己，那是看着珍视之人才会出现的眼神，林辉澄有些受宠若惊，却没有移开目光。
    他不是很懂感情方面的东西，但他清楚知道自己想跟秦狩天天见面、想常听到他的声音、碰上有趣的事情也想第一个跟他分享，如果这样的感觉就是喜欢，那……
    「秦、咳嗯……秦狩。」
    林辉澄正要叫他名字，不巧被口水哽了一下，酝酿好的情绪跟勇气都被破坏殆尽，场面顿时有些尷尬，想好的台词也不知道怎么接下去了。
    秦狩耐心的等着他的下文。
    他们什么关係呢？因口头约定而开始的交往，从不温不热的模糊关係，到现在大晚上的一起牵手漫步，还一口一口叫着喜欢。他刚才的回答全是在给自己挖坑，他能不跳吗？
    「我……大概，也喜欢你。」
    林辉澄想笑却又因台词的彆扭无法顺利展开笑容，反而形成了一个似笑非笑的古怪表情。
    这个画面看在秦狩眼里却是最美丽的风景，这个总是真诚待人的少年，心灵纯净洁白的无法想像，笑容灿烂的彷彿能点亮全世界。
    当初就是这个笑容解救了他，让他知道这世上的人性不是只有黑暗，也有纯亮光洁的一面。
    少年澄澈的眼神恐怕比他亲口说出的告白更有力量，秦狩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他这样拥有完美容貌的人，一但做出惊喜的表情，整个人简直好看的会发光，把林辉澄闪的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看了。
    林辉澄呵呵笑着握住了秦狩另一隻手，撒娇的样子可爱的秦狩忍不住低下头亲了他一口。
    他亲的是脸颊，只是淡淡的一吻，然后伸手把人揽在了怀里。
    林辉澄也抬手回抱住他，这次再没了犹豫。
    两年啊，也许他很久以前就已经喜欢上秦狩了，只是自己没察觉而已。
    林辉澄可能没意识到，打从第一眼见到秦狩惊为天人的面貌的时候，他就已经深深的陷了进去。
    他们感受着对方的体温，周围的空气彷彿也不再寒冷，多话的林辉澄不忍破坏这浪漫的气氛，难得那么安静。
    秦狩放开他，接着歪头靠了过来。
    他并没有直接触碰到对方，那停顿像是在试探，林辉澄明亮的眼眨了眨，踮起脚主动靠了上去。
    但因为距离没算好，一下子踮的太高，结果撞上了对方的门牙，双方因撞击力道同时后退了一步。
    「啊、好痛！」
    林辉澄揉着吃痛的嘴巴，疼的脸都歪了，秦狩没有出声，但看他紧锁的眉头，也撞的不轻的样子。
    「抱歉啊，还痛吗？」
    秦狩哀怨的看着他。
    林辉澄不好意思的用食指轻点他的嘴唇，试图替对方减轻一点疼痛，才点了几下，秦狩忽然抓住他的手腕，身体往他靠近了一大步。
    秦狩居高临下的盯着林辉澄示意他动作，看来刚才的吻戏不演完是不行的，林辉澄勾着他的脖子，乖顺的自己靠了过去。
    对方不倾身的情况下林辉澄踮脚的高度是完全刚好的，他这回顺利的亲上了对方的唇，秦狩则按着他的脑袋，加深了这个吻。
    从一开始的陌生，到最后如此紧密的结合，当初他们谁也没有预料到，原本没什么交集的人现在会成为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一。
    能在寒冷的夜晚里和喜欢的人相拥而吻，对他们来说便是最好的结局。
    〈全文完〉

 ☆作者的话☆

    作者的话：
    正文就到这边完结啦，番外基本上是卖糖，秦狩在番外里会变成完美男友，特别温柔的那种。
    我个人非常喜欢林辉澄这个角色，他的心灵纯洁净白的无法想像，很爱笑，就像是带给人温暖的小太阳，跟他在一起心情要不好都难。
    至于秦狩……真的很心疼他啊!!(不是你设定的吗喂)
    秦狩因为家庭背景的关係，有着超龄的心智，也因为如此他冰冷平静的表面下其实压抑着很多一般人承受不起东西，他专注在自己的目标上，从不和人深交，以致于感情淡薄，直到遇见了林辉澄，心中才有了波澜。
    我觉得这一对，在个性上算是互补，林辉澄的少根筋，跟秦狩的冷冰冰，简直绝配~(?)
    不管你是先看"能不能聊天别撩我"才来看这部，还是反过来，都希望你们会喜欢我的作品，记得留言让我知道哦~
    ps.后面还有番外

 番外一、迟来的礼物

    ☆番外一、迟来的礼物
    这是他们二十七岁那年的故事。
    二十七岁的林辉澄在高中任职化学老师，秦狩则在诊所担任牙医师。
    为了配合林辉澄的工作，两人都是寒暑假才出去度假的，
    这年寒假，秦狩破费订了个一晚两万五的景观套房，这间五星级大饭店坐落在市中心，他们的房间恰好可以看到101景观，白天时林辉澄把行李摆着就拉着秦狩去玩饭店设施了，没多放心思在这上面。
    当他们再次回到房间时，窗外已是一片灯火辉煌。整座101发出五彩的灯光，变换着规则显示出不同的花样，成千上万个光点佈满整个城市，美的让人移不开视线。
    林辉澄望着眼前的美景，忍不住嘖嘖称奇。
    「哇塞，这真的是我住的地方吗？感觉不是一个世界啊！」
    秦狩走了过来，从背后搭上他的肩膀，有些可惜的说，「你平常太忙了，应该多带你出门的。」
    「哎呦，住饭店很贵的，不用啦。」
    「只要你喜欢，就很值得。」
    秦狩深深望着他，眼底的深情直直地望进林辉澄心底，这个不善言辞的男人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是字面上最单纯的意思。
    林辉澄觉得心里一暖，生命中来来去去这么多人，能遇到一个真心爱自己的，他是何其有幸？
    他轻轻摇了遥头，「像这样偶尔出来才会觉得更高兴吧，不是都说约会的对象迟到的越久，见到的时候越开心吗？」
    「嗯。」
    秦狩习惯性地揉了揉他的头发，他的头发偏长，触感柔顺，非常好摸。
    秦狩走到音响旁按了几个按钮，一阵舒缓的音乐流淌而出，林辉澄眼睛一亮，也凑了过来，「哇，还有音响啊？」
    「这饭店这么贵，当然什么都有。」
    秦狩忽然伸出手，做着无声的邀请，看出他想做什么的林辉澄「噗呵」一声笑了出来，「这是要跳舞吗？」
    说话的同时他已经把手覆上秦狩的，秦狩一手扶着他的腰，配合着节奏迈开了舞步。
    林辉澄有些囧，「我不会跳。」
    「没关係，跟着我。」
    秦狩带着他跳了起来，林辉澄毕竟是第一次跳，十分鐘下来已经踩了对方好几下，他抱歉的看着秦狩，秦狩却不甚在意的笑了笑，似乎还很乐在其中。
    当秦狩放在他腰际的手拿开的时候，林辉澄优雅的转了一圈，算是做了个漂亮的结尾。
    他就算没真正跳过舞，电影还是看过的，便模仿了下。
    林辉澄顺势抱住秦狩，把头埋在他胸口感受那强而有力的心跳。他们缓慢的摇晃身体，双双互拥着对方，安静的享受这属于两人的时刻。
    林辉澄不忍打扰这刻的寧静，小声说道，「秦狩，这一切浪漫的好像在做梦……」
    秦狩轻声道，「那就别醒来，我陪你做梦。」
    林辉澄抬头望着秦狩，忽然很想亲一亲他，而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他搭着秦狩的肩膀，踮起脚吻上那片柔软，秦狩按着他的头，加深了这个吻。
    他们交换着彼此气息，想藉由这个吻将自己的心意完整的传达给对方。
    这漫长而缠绵的吻渐渐勾起了两人的情慾，他们本就贴的极近，林辉澄立刻感觉到什么不自然的硬度突兀的出现……
    一吻毕，林辉澄突然问，「你知道为什么男人跟男人更适合在一起吗？」
    秦狩摇摇头，眼神因动情而有些迷濛。
    「男人跟男人拥抱的时候，更能清楚地感受到对方的心跳，因为……噗哈哈哈！」
    他讲到一半突然很没形象的爆笑起来。
    秦狩淡定的看着他，「什么？」
    「因为他们、噗哈哈哈！」
    他笑的整张脸都红了起来，秦狩被他给逗笑了，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幅度。
    「嗯？」
    「因为……因为、噗！哈哈哈、等等、我先笑完……哈哈……」
    由于林辉澄笑得快岔气，原本酝酿起来的气氛也尽数消失，秦狩无奈的叹了口气，把某个笑到全身颤抖不已的人儿抱了满怀。
    他把头垫在他肩膀上，等对方笑够了才轻声问道，「你要说了吗？」
    「嗯嗯，因为啊，他们都是……哈哈哈……」
    他一想到自己要讲的话就克制不住的狂笑起来，笑得根本讲不出话。
    「你不说也没关係，就这样让我抱一下。」
    秦狩闭上了眼，鼻尖贪婪的吸取着对方身上好闻的味道，他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两人刚交往的时候林辉澄青涩的面容，不自觉地又把手收的更紧了。
    林辉澄白天时就在想，那张床那么大，不滚一滚岂不是对不起秦狩的荷包？这间房是秦狩给他的礼物，而今晚是他给他的回礼。
    于是，两人顺理成章的一路热吻到卧室，林辉澄两手一带，把人扑倒在床上，二话不说开始脱他衣服。
    秦狩挑眉，「今天这么主动？」
    林辉澄抚摸着对方胸膛，他刻意放慢了速度，撩拨着对方。
    「嗯，你的回礼。」
    他感受着手下结实的六块腹肌，摇头咋舌，「嘖嘖嘖，一个牙医师身材怎么会这么好？」
    「为了你练的啊。」
    「当医生真好啊，那么悠间，哪像我，每天早上跟打仗一样。」
    「你不喜欢当老师吗？」
    「喜欢啊，没有早八就更喜欢了。」
    秦狩笑着吻住了他，顺手退去他身上的衣物，一个翻身把人压在了身下，拿走了掌控权。
    今晚又是一阵翻云覆雨。
    「你那时候想说的是什么？」
    隔天回程路上，秦狩突然想起昨晚跳舞时林辉澄大爆笑的事，如此问道。
    「啥？」
    「让你爆笑的那个。」
    「哦哦，哈哈哈哈哈！」
    一提到那件事林辉澄又笑了起来，不过这次他很快恢復了正常。
    「因为男人都是平胸啊！」
    秦狩沉默了一下，接着噗呵一声笑着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他俊美的容顏这么一笑，便多了几分年轻俊爽的气息，整个人简直好看的发光。
    他很快空出一隻手挡住了嘴巴，但依然看得出他在憋笑，林辉澄眼睛一亮，兴奋地叫道。
    「你笑了！我说的笑话戳到你笑点了！是吗是吗？快点承认！」
    秦狩强忍着笑意，「没有没有。」
    「现在你知道我昨天为什么那样了吧！你应该要多笑啊，你笑起来年轻十岁你知道吗？」
    「你的意思是我看起来很老吗？」
    林辉澄盯着秦狩刀削般的脸，现在的秦狩，头发长了一些，身材结实了一点，眼神更深沉了一些，他完美的从少年蜕变成了男人，整个人的气质都不一样了。
    这么好看的人，看久了彷彿又在发光了，林辉澄快被闪瞎了眼，「没，我家老公帅爆了！」

 番外二、术科考试

    ☆番外二、术科考试
    秦狩想上的牙医系必须参加术科考试，考试内容是雕刻。
    考试当天，两人抵达的时候，现场已经人满为患，秦狩前一天就来过了，因此很快找到了自己的考场，离考试还有几分鐘，他们就站在外面乾等。
    林辉澄没来由的紧张起来，虽然他只是来陪考的，但周围满满都是人，只要一想到他们都是秦狩的对手，那些朴素的面孔就怎么看怎么让人倍感压力，
    怎么一个两个看起来都是社会精英，感觉好强啊……
    不知道实力如何？秦狩拼的过他们吗……
    要是考差了怎么办？啊啊啊……
    「林辉澄。」
    秦狩突然唤了一声。
    「啊？」
    林辉澄在极度紧张的情况下思绪被打断，脑袋差点短路了，虽然他可能没注意到自己把担心全写在脸上了。
    「你要不要先回考场休息区？」
    「没关係啦，我陪你到鐘响。」林辉澄想到了什么，连忙问道，「你东西都带了吗？手机关机了吗？你再去一次厕所好了，免得考试的时候……」
    「跟我来。」
    秦狩打断他，接着逕自往角落走去，林辉澄不明所以，只好跟上。
    这个转角在走廊的尽头，一般人没事是不会来的，秦狩在这个没有多馀视线的地方，伸手环抱住林辉澄。
    林辉澄心头一凛，刚想开口就被对方阻止了。
    「嘘，不要说话。」他抱着他的手又收紧了些，「就这样让我抱一下。」
    林辉澄心中的小鹿一头撞死了，紧张的情绪虽然依旧，但原因已经变得截然不同。
    秦狩放开了他，顺手摸了摸他有些乱的头发，「我觉得你比我还紧张。」
    林辉澄笑道，「嘿嘿……毕竟这关乎到你的未来嘛。」
    「你回去吧，马上要考试了。」
    林辉澄这次听话了，「嗯，好哦。」
    秦狩定睛看了他几秒，忍不住又摸了摸他的头，「等我。」
    「嗯，我就在休息区那边。加油哦！」
    术科考试的日期就在学测完下个礼拜，同步准备这两个考试让秦狩精疲力竭，本就没什么的表情的脸更是笑意全无。
    秦狩看着恋人为他加油打气的可爱模样，露出了这个月来第一次浅笑。

 番外三、日常

    ☆番外三、日常
    秦狩从后面搭上他的肩膀，「还没忙完吗？」
    「嗯，要在十二点前把成绩上传完才行。」
    秦狩看了眼那些密密麻麻的成绩单，「我来帮你吧？」
    「不用不用，我可以，你先睡吧。」
    秦狩不再多言，只是抵着他的下巴，温柔地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晚安。」
    林辉澄衝他笑了一下，「晚安。」
    秦狩去睡觉后，林辉澄立刻开始输入成绩的作业。某些同学的成绩实在低的可以，已经有了几年教学经验的林辉澄并不为此感到惊讶，其实大部分人的化学都不太好的，况且他毕业于圣安斯高中，什么成绩没见过，倒是那些分数特高的同学会令他印象深刻。
    待成绩全部输入完毕，离十二点也没差几分鐘了，能准时把工作完成真是太好了。
    林辉澄活动了下因久坐而僵硬的筋骨，这大冷天的，室内也并不温暖，他打键盘的手早就冻僵了。
    他走到浴室，一打开水龙头，冰冷的水立刻流了出来，他顿了顿，还是就着冷水开始了洗漱。
    等热水要一段时间，今天上了一整天课，他现在累的眼皮直打架，只想赶快上床睡觉，顾不了这么多了。
    林辉澄擦乾手的时候浑身打了个哆嗦，近几日真是愈来愈冷了，只要想到明天要六点起床，他内心就感到无比的煎熬。
    他边发抖边爬上了床，他们俩是盖同一条被子，为了用棉被把自己裹紧，他靠秦狩靠的很近，不过他一靠近，身边的人便伸手将他揽了过来。
    人的体温就是天然暖气，林辉澄主动贴了上去，身上的寒意才减缓一些。
    他低声问道，「吵到你了？」
    秦狩低哑的嗓音从黑暗中低低的传来，「没有，我一直在等你。」
    林辉澄听着感觉心暖洋洋的，可身体还是冷得不行。
    他搓着冻到没知觉的双手，「好冷啊。」
    秦狩从被窝里握住了他的手，被那股温暖包围的林辉澄惊奇地说，「哇，你是暖暖包吗？」
    「嗯。」
    林辉澄由衷的希望，「能一直握着就好了。」
    「那就一直握着。」
    「怎么可能啦。」
    「只要你想要，我就会做到。」
    这句话让林辉澄下意识地睁开了眼，想看看对方的脸，他发现秦狩原来也睁着眼，一双眼在黑暗的空间中特别的亮。
    林辉澄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俊帅的脸庞，虽然现在的他看不见。
    「秦狩，我们刚交往的时候怎么还不觉得你是这么会讲甜言蜜语的人呢？」
    「你不是很喜欢吗？」
    林辉澄失笑，他寻找着秦狩的嘴唇，贴上去亲了一口，「睡觉吧。」
    「嗯。」
    有爱人陪在身边的冬夜一点也不冷，林辉澄这一晚睡的特别香甜。

 番外四、中秋特别篇(1)

    ☆番外四、中秋特别篇(1)
    中秋节前夕。
    「秦医师，你们家今天要烤肉吗？」
    几名护士兴高采烈的讨论着明天的行程，见秦狩正好经过便问。
    「嗯。」
    秦狩拿着马克杯的手节骨分明，他喝下一口水，喉结在他细长的脖子上滚动，十分性感，看得小护士们眼中迸发出迷恋的光芒。
    「对了，烤肉的食材通常是在哪里买？」
    秦狩突然想起林辉澄昨晚託付给他的任务，随口问道。沉默寡言的秦医师金口大开，护士们都眼睛一亮，争先恐后着回答。
    「菜市场近又便宜！」
    「去一般超市就可以了，买醃好的肉比较够味哦。」
    「不然去大卖场也可以啊，东西比较多。」
    秦狩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于是追问道，「那腓力牛排去哪里买比较好？」
    眾人发出一声讚叹，这食材真是太高级了。
    「医生特别喜欢吃腓力吗？」
    秦狩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柔和，而他不经意露出的温柔笑容，让护士们直接看呆了。
    「不是，我女朋友爱吃的。」
    秦狩下班后先回家冲了个澡，接着换上便装准备去学校接林辉澄。
    他打给林辉澄，对方响了一阵子才接起。
    「我快到了，你好了吗？」
    「哦哦，有同学临时说要问问题啦，你开进来等，我马上好。」
    「嗯。」
    秦狩熟练的转进校门，车子停妥后，他忽然起了逛一逛校园的念头，于是下了车。但他转了一圈依旧没等到林辉澄的电话，乾脆走到了林辉澄所在的办公室。
    里头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一群人的嬉笑声特别明显，他一开门，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到他身上。
    林辉澄惊讶道，「咦，你怎么来了？」
    「车里闷。」
    他瞄了一眼桌上翻开的讲义和那群围绕在他身边的学生，嗯，全是女的。
    「哦哦，你要不要去旁边坐着等？」
    他指向不远处的来宾休息区，秦狩摇摇头，双手交叉靠在了办公桌上，「不用理我，你继续。」
    「哦，好吧。」他重新拿起笔，「这题……那个，就、先列出式子嘛！设x然后根据体积比算出莫耳数比，然后……呃……这个等式，我看看哦……」
    被秦狩这样盯着，林辉澄没来由地压力山大，完全无法专心，一个简单的问题解了半天没解出来。他努力跟题目奋斗着，殊不知那些来问问题的女生只是盯着秦狩，两眼放光。
    「化学式平衡错了。」秦狩动听的声音从头上落下，「这边少写了。」
    「哦哦哦！所以是……唔……真难算。」
    林辉澄看着原本可以对消的等式屁股后面硬是跟了一个减号，刚才燃起的斗争被削去大半。
    「直接忽略就好啦，因为平衡常数很小。」
    「哦，对哦。」
    经他这么一提醒，林辉澄终于突破盲点，顺利解出了答案。
    林辉澄接着解下一题，两个女生交头接耳了几句，其中一个大着胆子向秦狩搭话，「那你知道这题怎么解吗？」
    秦狩接过讲义，慧眼快速扫过题目，不出两分鐘便了结了题目，两位女孩眼里闪烁着崇拜的光芒。
    几个同学接二连三的改问秦狩，结果最后他解的题目比林辉澄还多，也多亏有他的帮忙，节省了许多时间。
    「谢谢老师，谢谢您！」
    后面那句是说给秦狩的，秦狩优雅地頷首，抬手示意不用谢。
    那张完美的脸蛋，即使不特别做什么，光是看着都让人心跳加快，能见到这样一个博学的大帅哥，同学们觉得今天留下来真是留对了。
    七八个女生小声地快速说着什么，脸上笑容藏都藏不住，他们一走，整间办公室立刻恢復了寧静。
    林辉澄伸了个大懒腰，「呼啊……谢谢你啊，帮大忙了。」
    「你愈来愈晚回家，是因为他们吗？」
    「嗯，段考前问问题的学生特别多。」
    「又没加班费，干嘛让自己那么累？」
    秦狩伸手抚上他的脸颊，拇指摩挲着他的眼角，望着他疲累的容顏，觉得有些心疼。
    林辉澄贪恋那掌心的温暖，放松地靠了上去，「哎呀……当老师就是这样啦，你也不能不管学生嘛！」
    秦狩绕到他面前，「你没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他没头没脑迸出的话让林辉澄花了一点时间才反应过来，「哦、我们可以去买食材了！」
    「不对，另一句。」
    「啥？」
    秦狩倾下身，两手一撑，把他困在了自己和办公桌之间，「我跟学生，谁比较重要？」
    「当然是你啊！」
    林辉澄眨了眨纯真的大眼睛，毫不犹豫道。
    「那你答应我，以后准时回家。」
    「哦，好啦，你靠太近了……」
    「你亲我一下。」
    那语气甚至带了撒娇意味。
    林辉澄面有难色，「这里人来人往的……」
    「哪里人来人往，人都走光了。」
    林辉澄馀光瞄到时鐘，这才惊觉耽误了多少时间。
    没人就不用忌讳了，林辉澄捧着秦狩的脸亲了个响的，「好啦，我们走吧。」
    秦狩这才放开他，两人肩并肩走了。
    *
    烤肉地点约在温小瑜家，其实他大可把食材用具全部准备好，但林辉澄坚持要自己来，毕竟那样才有过节的感觉。
    超市里，林辉澄看到什么都想买，食材一下就堆满了一车。
    採买完后，两人回到了秦狩家，一起下厨，甜蜜蜜的享用了简单却美味的晚餐。
    刚洗完澡的林辉澄摊在床上滑手机，看到有趣的东西就不顾形象地大笑，秦狩习惯了这样的他，仍旧安静的看着书，丝毫不受影响。
    转眼到了十一点，林辉澄打了个大呵欠，对秦狩道。
    「我闹鐘设个……十点吧，记得叫我起床哦，晚安。」
    秦狩把书放到床头柜，也同他躺下。
    「这就要睡了？」
    「嗯……」
    他声音很小，听上去就要睡着了，秦狩却从背后抱住了他，左手肆意抚摸他的腰际，贴在他耳边轻声道。
    「不做吗？难得明天放假。」
    林辉澄一下子睡意全消，他勉强偏过头来，「你知道我们明天还有约吧？」
    「嗯。」秦狩有一下没一下的亲吻着他的脸颊，「一次就好。」
    林辉澄翻过身来，其实他心底也隐隐期待着什么，男人嘛，有些事情不需要说的太明白。
    「……那就来吧。」
    闻言，秦狩用力堵住他的唇，林辉澄五指插入他发间，热情地回应着。
    这个柔长又缠绵的吻一点一点的勾起两人的情慾，不知不觉林辉澄的衣服已经被扒光了。
    秦狩在他身上处处点火，一手做着扩充的工作，一手玩弄着他的乳首。
    「嗯……啊！」
    秦狩亲吻着他的肩膀、锁骨，然后朝着脖子用力咬了一口，林辉澄痛叫出声。
    他摸了摸自己脖子，肯定留下明显的牙印了。
    「干嘛这样？会被看到的……」
    「有什么关係，明天去烤肉的人都知道我们的关係。」
    「唔……」
    林辉澄被他堵的说不出话来，虽然说是这样没错，但也不能太招摇啊……
    秦狩再度吻上那微嘟着的唇，两人又是吻的不可开交。他挤进第三根手指随便弄了几下便想进来，巨大的阳物硬是顶进那紧緻的蜜穴，林辉澄疼的嘶了一声，拍着他的手臂让他出去。
    「还不行……秦狩，你今天是不是特别急躁？」
    两人已经欢爱过很多次，他没一次看对方这样的，林辉澄总觉得他从一开始就急躁异常，现在居然故意表现的让粗神经的自己看的出来，想必有问一问的必要。
    「没有。」
    然后他又这样，像小孩子般闹彆扭。
    「你怎么了？」
    林辉澄努力回想着今天发生了什么事，忽然，一个可能性闪过他脑海。
    「秦狩，你不是在吃醋吧？」
    秦狩表情僵硬了一下，没有回答。
    林辉澄眼睛一亮，惊喜的抱住他的脖子。
    「秦狩秦狩！你是在吃醋吧！因为那群女……呜啊、轻一点……」
    秦狩用力顶了一下，疼痛让林辉澄闭嘴了。
    对方的三根修长的手指模仿着性器的动作缓慢进出，那熟悉的感觉让林辉澄难耐的扭了扭腰肢，动情之馀还坚持继续追问。
    「快点承认……你是不是在吃醋？」
    「……再问我就让你下不了床。」
    林辉澄知道他是认真的，一下子不敢再问了，只好咕噥道，「真是的，干嘛害羞呢，坦承一点多可爱……」
    秦狩露出一个迷人的浅笑，「你安静一点我也会觉得很可爱的。」
    林辉澄轻笑几声，在他嘴上啄了一吻。
    秦狩套弄起他的玉柱，一面抽送按压着那紧窄的通道。林辉澄有一段时间没接触性了，只觉身体敏感异常，慾火焚身。
    「可以了……进来吧。」
    秦狩扶着自己昂扬的慾望，温柔又坚定的插了进去。
    「唔哇……」
    那根硕大不管来几次他都无法马上适应，林辉澄强忍着异物入侵的不适，努力让自己放松。
    「我可以动了吗？」
    林辉澄大汗淋漓的点点头。
    他开始了浅浅的抽送，对方的紧緻让他很难动作，他一手撩拨着林辉澄的分身，试图帮他转移注意力，待那甬道被打开的差不多，秦狩便开始了大力的征伐。
    「啊啊啊……」
    他把林辉澄的腿分开到极致，一个挺身用力顶了进去，林辉澄发出一连串伴随着痛苦的呻吟，那诡异的快感从尾椎一下子爬上脑门，让他全身颤抖不已。
    林辉澄感觉体内那根巨大比平常更热、更硬，而秦狩的动作也更狠、更猛，他克制不住的呻吟，抓住床单的手青筋暴突，彷彿全身都要散架了。
    「啊、秦、秦狩，你慢一点……我受不了啊……啊啊……」
    秦狩充耳不闻，啪啪啪啪的声音不绝于耳，交合部位的液体都被他打成了泡沫。他望着林辉澄情动不已的模样，两眼有些发红。
    他居然就在秦狩猛烈的进攻下直接被插射了，秦狩暂时停下动作，释放完的他瘫软在床上喘息不止。
    秦狩矮下身吻着他眼角，「你今天真敏感。」
    「嗯……」
    林辉澄软软地哼唧几声，连话都懒的讲。
    秦狩把他翻过身，改成了背位，再度朝那穴口挤了进去。
    「呜啊……」
    他感觉那根兇器变的更大了，整个肚子都被塞的满满的。就着背位，秦狩进入到一个不可思议的深度，他掰开那两片臀瓣使得幽闭的穴口再无遮蔽的空间，他退出的时候甚至可以看到里头粉嫩的内壁，伴随着乳白的液体涓涓地往外流。
    林辉澄的身体被他撞得不断往前，他乾脆趴到床上，只有屁股高高的抬起，任由对方侵犯。
    窄小的甬道在他大开大合的动作下被彻底的打开了，两片雪白的臀瓣都成了艷丽的粉，秦狩狂风暴雨般的抽送彷彿永无止尽，那疯狂滋长的妖异快感从背脊一路爬升，林辉澄感觉精神都要分裂了，他的呻吟连同理智，一起被秦狩撞的支离破碎。
    「哈啊、啊、啊、啊！」
    他被插的两腿直打颤，玉柱顶端不断溢出透明的液体，就这个姿势抽插了百馀下，秦狩闷哼一声，几次猛烈的进出后，在他体内释放了出来。
    他射了半天才射完，那高热的触感让林辉澄感觉自己被烫伤了。
    秦狩把性器退了出来，那合不拢的蜜穴在空气中瑟缩着，浓稠的精液一点一滴流了出来，弄湿一片床单。
    「呼……」
    林辉澄脱力的趴在床上，闭眼就想睡。
    秦狩拍拍他潮红的脸蛋，「清一下再睡。」
    「你清……」
    这两个字声音小的跟蚊子拍翅膀一样，秦狩没办法，只好用纸巾给他全身擦了一遍，全程林辉澄的身体软的跟泥巴一样，大概是真的睡着了。
    搞定之后，秦狩挨着他躺下，望着对方平静的睡顏，身心灵都得到了至上的满足。

 番外四、中秋特别篇(2)

    ☆番外四、中秋特别篇(2)
    中秋节当天。
    林辉澄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发现窗外艳阳高照，第一反应就是睡过头了，抓起手机一看，才九点五十。
    他望了眼身旁秦狩俊美的容顏，他又长又密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一样，随着主人的呼吸轻颤，那凌乱的发丝为他平添一种稚气，而那彷彿做着无声拒绝的淡色薄唇现在也只是放松的微微开啟。
    林辉澄很喜欢秦狩的睡顏，他毫无戒心的模样和他素日冷酷的形象相差甚远，而对方的这一面只有他一个人看的到。
    欣赏够了，林辉澄伸了个大懒腰，才爬起来一半，就被枕边人长手一捞，抱在了怀里。
    秦狩连眼睛都没睁，「再睡一下。」
    林辉澄闻到他嘴里的清香，「你早就起来了？」
    「嗯。」
    「那你还不让我起床？」
    秦狩把手收的更紧了，「不让。」
    两人在床上腻歪了好半晌，才老实的起床。
    林辉澄昨天还来不及去浴室就睡死在床上了，身上自然是光溜溜一片，秦狩望着他光滑弹嫩的屁股，想着彼此连日的繁忙，觉得应该要多跟对方「培养感情」。
    两人带着东西上路了，温宅佔地太大，地理位置比较偏僻，车程约有一个小时，一路上林辉澄滔滔不绝的说着话，秦狩偶尔搭上几句话，一点也不无聊，转眼就开到了目的地。
    警卫见过两人，所以他们到的时候铁门自动为他们敞开，当车子转进那片绿意盎然的欧式风格花园时，林辉澄不禁暗自感叹。
    有钱真好啊！
    虽然他已来过不少次，每每看到温宅的规模，还是会感到震撼。
    「两位请。」
    一年不见，老管家依旧健康硬朗，笑容可掬，一身黑色燕尾服穿的一丝不苟。
    他领着两人来到后花园，他们大老远就看到温小瑜、夏一璋、钱一杰等三人已经在那边了。
    「小夏！」
    林辉澄扯着嗓子一吼，三人纷纷转过头来，均是露出了喜悦的笑容。
    他率先跑了过去，把身上掛满食材的秦狩丢到了脑后，夏一璋也停下手边动作快步走了过来。
    夏一璋当兽医太忙，两人连讲电话的时间都很少，遑论见面。这次终于有时间好好聚一聚，双方都非常高兴。
    「啊啊，好久不见了！」
    林辉澄飞扑上去，这略显幼稚的动作他一个二十七岁的男人做起来却毫无违和感。
    「嗯，好久不见！」
    夏一璋拍拍他的背就很快放开了他，不然某人又要吃醋了。
    「好了，这下大家都到齐啦，我们开始烤肉吧！」
    林辉澄兴致高昂的宣佈活动开始，这时主人公温小瑜说话了。
    「僕人们都放假过节去了，食材我们只能自己处理了……」
    「没关係没关係，酱才好玩啊。」林辉澄很自然的指挥起自己男友，「秦狩，帮我把这箱搬到那边。」
    林辉澄又招来小夏，说让他帮自己，秦狩愣了愣，「那我呢？」
    「你？去帮一杰好啦。」
    「……」
    于是四人两两一组分组作业，温小瑜自然是加入林辉澄这组。
    三人一面聊天一面动作，林辉澄发挥他的家传手艺，三两下处理好了所有需要切的食材，接着帮忙串串烧。
    而那两个人则被叫去生火了。不得不说，烤肉最难的，就是生火，两人搞的脸黑鼻子灰的，均是出了一身汗，总算把火顺利升了起来。
    林辉澄见两人狼狈的样子，没心没肺的大笑起来，他拍拍秦狩的背，「去洗把脸吧。」
    夏一璋远远地看着钱一杰，淡淡地笑了笑，没有表示什么。
    钱一杰有些失望，跟在秦狩后头洗脸去了。
    不久后烤肉香四溢，林辉澄死死盯着那油滋滋的猪肉片，两眼直放光，被秦狩看着也毫不自觉，后者勾起一抹淡笑，眼底尽是温柔。
    林辉澄喝了一口果汁，讚叹道，「好喝唉！」
    「我嚐嚐。」
    秦狩毫不忌讳含住林辉澄方才喝过的吸管，「嗯，好喝。」
    钱一杰把这个画面尽收眼底，他用力灌下一口饮料，然后把杯子塞到夏一璋面前，「你也喝喝看。」
    「咦，我自己有啊？」
    夏一璋奇怪的望着他，不明白对方突然垮下来的脸是因为什么。
    等肉终于烤好后，林辉澄顾不得烫，一口吃了进去，随即露出了幸福的表情。
    「唔唔……真的好好吃哦……」
    他含糊不清的嘟囔，两眼满足的瞇起，身周都开出了小花。
    秦狩拿出卫生纸，很自然地替他擦去嘴角流下来的酱汁。
    「烧烤真棒唉，来。」
    而林辉澄也很自然地的夹起一片肉送到秦狩嘴巴，彷彿这些亲暱的动作他们已经习以为常。
    钱一杰不甘被放闪，从烤盘上夹起肉片送到夏一璋面前。
    「喏。」
    夏一璋才吹两下，他的筷子就嘟了过来，逼得他不得不张嘴吃掉，结果烫的他根本吃不出味道。
    「啊、烫烫烫！」
    林辉澄很贴心的夹起肉块放到他碗里，「来，这个比较不烫。」
    「呜呜……谢谢。」
    夏一璋以为是钱一杰又欺负他，只顾心疼自己的小舌头，没察觉对方僵硬的表情。
    钱一杰盯着林辉澄，眼神深不可测，而后者早就吃开了，哪里会注意到，只是他偶然一抬头，发现钱一杰筷子都没动才道，「嗯？快粗啊。」
    林辉澄嘴里塞满食物，两侧腮帮子像松鼠那样鼓起……这吃相真是得了。
    钱一杰礼貌的笑了笑，忍不住猜测起对面那位顏值破表的兄弟是怎么被勾搭上的？
    这时老管家走了过来，「少爷，家里有上好的酒，要开一瓶吗？」
    这话其实是在问林辉澄跟夏一璋，林辉澄闻言应声道，「上好的酒就不用了，来点罐装啤酒吧！」
    老管家恭敬的点点头，退了出去，不出一会儿便带回一批啤酒。
    林辉澄给自己跟夏一璋各开了一罐，其馀的人则用果汁代替，眾人举杯朗声道，「中秋节快乐！」

 番外四、中秋特别篇(3)

    ☆番外四、中秋特别篇(3)
    这顿饭吃的和乐又愉快……至少对大部分人来讲是这样的。
    眾人在温宅到处参观吃喝玩乐，先是打了撞球又玩了高尔夫球，看了一部电影还欢唱好几个小时，转眼就到了深夜。
    眾人纷纷道别，各自做鸟兽散了。
    林辉澄跟秦狩一车，钱一杰跟夏一璋一车，两车各自往回家路上前进。
    现在已经将近晚上十一点了，夏一璋喝了酒，又玩了一整天，显然有些睏了，坐在副驾驶座上昏昏欲睡的。
    钱一杰用馀光瞄着夏一璋，怀着些许期待问道，「今天要来我家吗？」
    快要睡着的夏一璋听到他问话便坐正身体，抹了把脸想要让自己清醒一些。
    「不行，明天一早要赶论文呢。」
    钱一杰脸色沉了沉，虽然早已料到可能会被拒绝，他还是难掩失望。
    「这是你第五次拒绝我了。」
    「哦，真的吗？」夏一璋听出了对方语中的不满，「抱歉，可是我真的太忙了……」
    钱一杰沉默着用力呼吸了几次，隐忍的怒意看得夏一璋心中一紧，这尷尬的气氛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
    「小夏，我们很久没有好好独处了。看看林辉澄他们，你难道不羡慕吗？」
    「可是，他们交往比较久啊！」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我们也可以那样……」
    钱一杰欲言又止。
    夏一璋蹙眉，「哪样？」
    「……餵对方吃饭、喝同一杯饮料，就好像呼吸那样自然。」
    「所以你今天整天摆着脸就是因为我没餵你？」
    他质问般的语气让他忍不住大声了起来，「不是！我只是希望你可以跟我多互动一点，好让我知道我们是真正的情侣、而不是跟一般朋友没两样的关係！」
    「一杰，你是在怀疑我对你的感情吗？」
    车子遇到红灯停了下来，钱一杰因此可以转过头去看夏一璋，而对方明显受伤了的表情让他不知所措。
    「我没有……」
    夏一璋打断他，「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按照我们自己的节奏来不行吗？」
    「……」
    过了半晌，绿灯了，夏一璋打破车内难堪的沉默。
    「抱歉，我喝多了。」
    「没事，是我不对，是我不体谅你，不够瞭解你。」
    钱一杰闷闷地说，语气里没一点抱歉的意思，反而是生闷气的成分更多。
    两人一路无话，夏一璋家先到了，钱一杰把车停到路口。
    「你家到了，下车吧。」
    夏一璋不知想着什么，并没有要下车的意思，而是拿出手机快速打了一串东西。
    「我刚跟我妈说，今天不回家了。」他看向钱一杰，伸手握住了对方的手，「别生气了，去你家吧。」
    钱一杰面上神色稍缓，「真的？论文呢？」
    「明天早点起床就是。」
    钱一杰定睛看了他几秒，然后解开安全带，整个人往他身上靠了过去，「你应该知道，一旦到了我家，就不是睡觉那么简单了。」
    他刻意强调了「睡觉」两个字，夏一璋自然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因此羞涩地低下头。
    钱一杰却不给他逃避的机会，抵着他的下巴强迫对方望着自己。
    「你确定要来？」
    「当然！」
    夏一璋不想输了气势，挺了挺方才因对方靠近而退缩的身体。
    钱一杰莞尔一笑，对方赌气的模样实在是太可爱了。
    他快速在他嘴上亲了一口，重新系好安全带，开心地上路了。
    钱一杰似乎心情很好，还打开了广播，广播正播放着情歌，舒缓的女声流淌在车厢内，他时不时跟着哼上几句，嘴边的笑意不曾消退。
    夏一璋却没来由的紧张起来，他们都是成年人了，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可这种彷彿要跟大老闆去开房间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为了舒缓紧张，夏一璋还中途下车买了两罐啤酒，一路上沉默着把酒给灌完了。
    钱一杰调侃道，「你喝那么多酒，等等可不要睡着囉。」
    「不、不会啦！」
    夏一璋小脸涨的通红，他打开车门，下车时却脚下一空，险些跌倒，幸好钱一杰眼明手快的接住了他。
    夏一璋抱着他的手臂，像小狗那样由下往上无辜的望着他。
    钱一杰坏笑，「还说不会。」
    夏一璋无从反驳，他酒量本来就差，中午的劲还没退，加上刚才那波，脑袋确实有些昏晕昏晕的……
    玄关的门一闔上，钱一杰就长手一拍，按在了他脸侧，另一手霸道的扣着他的后颈，不容拒绝地吻了上去。
    夏一璋被动的接受着对方饱含情慾的吻，酒精作用之下，他全身都躁热了起来，他情不自禁抱住对方的腰，加深了这个吻。
    他的回应对于钱一杰无非是莫大的鼓励，他一把将人打横抱起，两人一路吻到了卧室。
    夏一璋被扑倒在床上，他抬手挡住钱一杰又想要靠过来的嘴，慌乱地说，「我明天、还要早起写论文……」
    钱一杰低哑的嗓音性感的不可思议，「我知道。」
    「那你答应我，只做一次。」
    「嗯。」
    夏一璋补充道，「我的一次。」
    钱一杰微瞇着眼，眼里是赤裸裸的慾望。他一字一字清楚地唸着，「我、的、一、次。」
    夏一璋懵了。他这是自入狼穴了……
    彷彿是在用行动抗议夏一璋这几个月来对他的冷落一般，钱一杰刻意延长了这场性事的时间，夏一璋被他折腾的神智不清，最后哭着求着才让他射出来。
    隔天早上，夏一璋是被钱一杰亲醒过来的。
    「唔……嗯……」
    夏一璋一睁开眼，对上的就是单手撑着脸，望着自己微笑的钱一杰，那双漂亮的眼里波光流转，无声诉风流，美煞了。
    「早安啊，夏宝贝。」
    说完又对着他的眼睛亲了一下。
    「唔唔……」
    夏一璋发出一阵无意义的声音，又睡了过去。
    钱一杰在他耳边吹着气，「八点囉，还不起床？」
    夏一璋挣扎着翻过身去，宿醉加上昨晚的性事让他现在感觉怪不舒服的，他不想起来。
    「不起来写论文没关係吗？是谁昨天本来坚持要回家的啊？嗯？」
    夏一璋这才张开了眼，他勉强侧过头，发现钱一杰脸上依然带着笑，看来自己昨晚的「赎罪」非常有效。
    「一杰。」
    「嗯？」
    夏一璋背对着钱一杰，在不看着对方眼睛的情况下，这句道歉似乎变得简单许多。
    「我昨晚不该兇你的，抱歉。」
    钱一杰心里浮上一股暖意，他从背后怀抱住夏一璋，柔声说道，「我才该道歉，是我把你逼得太紧了。其实，就算你昨天真的回家了，我也不会生你气的。」
    夏一璋静静听着。
    「我只是、呵……」钱一杰自己都不好意思地笑了出来，「我只是太喜欢你了，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跟你黏在一起。」
    夏一璋侧过头皱眉望着他，「你很肉麻唉。」
    钱一杰挑眉，「你不喜欢吗？」
    这原本只是随意说出口的调侃，没想到夏一璋笑着点了点头，「喜欢啊。」
    「真的假的？」
    今天的夏一璋竟如此坦率，钱一杰当然不放过他，抓着人接连问了好几个不要脸的问题，两人在床上打打闹闹好一阵子，他们的嬉闹声让这个早晨显得格外甜蜜。

 番外五、温泉(1)

    ☆番外五、温泉(1)
    这寒冷的夜晚，两人坐在床上盖着棉被用笔电看电影，这部片刚上映的时候林辉澄就一直想看，但实在忙的没时间，现在好不容易寒假了，终于可以坐下来好好欣赏。
    谁知道这部电影最好看的地方都在预告里了，林辉澄看了一个小时就开始频打呵欠，秦狩更是直接滑起手机了。
    他思考着该不该继续看下去，但又觉得都看一半了，不看完很不舒爽啊……
    两人是依偎着的，所以即便秦狩对电影不感兴趣，也没有离开他身旁。
    秦狩无聊的瀏览着新闻，突然看到气象说会有超强冷气团来袭，全台有机会降到十度以下。
    他又滑了一阵子才放下手机，重新看回快要演完的电影。
    秦狩从被窝里握住林辉澄暖呼呼的手，对方用手指轻轻抠着他掌心，有些痒。
    「啊，演完了。」
    看着萤幕上「本片结束」四个大字，林辉澄感受到一股空虚感，他委屈的看了秦狩一眼，「没有想像中好看啊……」
    秦狩把笔电放到一旁，「是啊。」
    林辉澄伸了个大懒腰，然后像没了骨头一样倒在秦狩怀里，那无聊的电影害他昏昏欲睡的……
    「辉澄。」
    林辉澄闭着眼，懒懒地嗯了一声。
    「你想不想去山上泡汤？」
    「唉？」林辉澄一下子睡意全消，「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秦狩修长的手指按了按他的眼角，「我想带你去度假。」
    「度假！」林辉澄眼睛一亮，快速坐了起来，「好啊、去吧去吧！那要什么时候去？」
    「下礼拜。」
    「你没班吗？」
    「请别人代班就可以了。」
    「酱麻烦别人好吗？」
    「没关係。」秦狩温柔的替他整了整乱翘的头毛，「你平常都太忙了，趁着寒假要多带你出门。」
    「酱哦。」
    「而且……」
    秦狩突然一个翻身，把他压在了身下，被笼罩在巨大的阴影下的林辉澄没来由的紧张起来，「你、你要干嘛？」
    秦狩抬起他的大腿，用力往两侧分开，用一种哀怨的语气叹道，「这里都变得这么硬了……」
    「唔哇！痛、很痛啊别压了！」
    *
    「山上很冷，你有多穿几件吗？」
    「有勒有勒！」林辉澄拍拍自己因羽绒衣而鼓起的胸膛，「倒是你，穿那样够吗？」
    「我不怕冷。」
    秦狩只套了一件黑色风衣，他将近一米九的身高完美地驾驭了这套加长版风衣，两条腿长的彷彿找不着边，看似随意搭配的黑灰格纹围巾竟意外的好看，整个人就像是杂志封面走出来的。
    「嘿嘿……」
    秦狩淡定地看着傻笑起来的林辉澄，「怎么了？」
    「没事，我只是在想，我老公怎么那么帅！」
    秦狩一愣，随后轻笑出声。他搂住林辉澄的肩膀，在他嘴上亲了一口，「走吧。」
    毕竟是寒假，观光胜地人还是很多的，两人到达住宿地点的时间比预期要晚了两个小时。
    不过他们本来就没什么计画，所以也没有太大影响，反倒是林辉澄，进到民宿后就捨不得离开了。
    「哇……」
    林辉澄站在玄关，忍不住讚叹了一声。
    他们选的是有温泉包厢的房间，虽然已经看过照片，亲眼看到的空间却比想像中大了许多。
    浅咖啡的木头地板和米白的墙壁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所有的家具也都配着暖色调，搭配着淡淡的薰香味，整个房间看起来十分温馨。
    「秦狩秦狩、你看这个床好软啊！」
    「哦哦哦、这个电视可以转角度唉！」
    「哇塞你快点过来看！这个浴室好棒啊！」
    他像第一次到游乐园的小孩一样四处参观、四处惊叹，然后又跑回客厅，拉开了落地窗的窗帘。
    「哇呜……太美了。」
    印入眼帘的，是一望无际的山，因为天气阴雨绵绵的关係，天空灰暗灰暗的，远山也因为围绕着雾气而看不清楚，整个色调暗沉了许多。
    秦狩走了过来，其实这副风景真的没什么好看的，但或许对林辉澄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哦哦，还可以看到隔壁的房间唉。」
    林辉澄好奇的把身体探出阳台，往隔壁看了过去。
    他把手插到口袋里，缓慢地左右摇摆着身体，随口问道，「你觉得我们隔壁住了谁呢？」
    「不知道。」
    「我觉得是一家三口，爸妈带着小孩来这边玩。」
    秦狩想起了他进房间后第一眼看到的双人床，「你怎么不猜是情侣？」
    「一般情侣订不起这边的房间吧！」
    秦狩挑了挑眉，不予置评。
    「你曾经来过这边吗？」
    「嗯，小时候来过两次，这是第三次了。」
    「我是第一次来。」
    当秦狩以平常的语调说出这句话时，林辉澄却觉得他话语里带着浓浓的寂寞。
    「……我也是第一次啊。」
    秦狩疑惑地看向他，林辉澄则笑嘻嘻地挽住他的手臂，用撒娇的语气道，「第一次和男朋友来。」
    秦狩定睛看了他几秒，再度勾起一抹很淡很淡的微笑，眼底一片温柔。
    天空飘着毛毛细雨，两人决定去走森林步道，其实就是散步看风景，一趟下来，居然有不少新人在拍婚纱照。
    「下雨天拍婚纱照啊，真是辛苦了。」
    秦狩看着那些穿着华丽的女孩子暴露在空气中的大片肌肤，「新娘看起来很冷。」
    「她们的心一定是温热的。」林辉澄突然有感而发地呢喃道，「结婚是件美好的事啊。」
    「……」
    即便他音量不大，秦狩还是清楚的听到了，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林辉澄，不知想着什么。
    林辉澄察觉到了他的视线，以为对方误会他在暗示些什么，连忙解释道，「我就随便说说，别在意。」
    两人一边散步一边聊着天，一转眼很快到了晚餐时间。
    林辉澄最期待的就是晚餐了，他们订的民宿是对号入座的，秦狩抽出两张票，让服务生领他们入座。
    服务生是个娇小的女生，一看到秦狩眼睛就亮了起来，看到他的伴侣也是个男人后，眼中更是迸发出不自然的狂热。
    她领着两人到了座位，「两位是第一次来吗？」
    秦狩頷首，「是。」
    服务生热情的给他们介绍起饮料区、洗手间等等的位置，接着把菜单打开来，开始替两人点餐。
    「前菜的部分，我们有芦笋明虾跟海鲜干贝茶碗蒸，要哪一个呢？」
    「唔……」
    照片上看起来都好好吃啊，想吃干贝……啊啊，明虾感觉也很棒……
    林辉澄思考了半晌才纠结的说，「我要芦笋明虾。」
    「好的。」
    秦狩很快决定了，「那我要茶碗蒸。」
    「好的。沙拉的部分，有香草鮭鱼焗牛肉跟鲜虾乌鱼子蔬菜棒，要哪一个呢？」
    「呃……」
    林辉澄再度陷入了纠结。
    「鮭鱼好了。」
    他一说完秦狩就道，「我要鲜虾乌鱼子。」
    服务生笑眯眯地应了下来。
    「主餐的火锅，要乌鸡锅、松板锅、还是酸菜锅呢？」
    「啊啊……」
    林辉澄在松阪猪跟乌鸡锅之间看了不下数十遍，却迟迟无法下决定，他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要被撕裂了。
    秦狩望着他两眼放光，不停吞口水的模样，暗自憋着笑。
    「呃啊啊！你选吧！」
    最后林辉澄决定把这个艰鉅的任务丢给秦狩，秦狩修长的手指优雅地点了点菜单，对服务员生道，「松阪猪。」
    他脸上笑意未退，那迷人的笑容让服务生直接看傻了眼，愣了两秒才慌忙纪录下来。
    「啊、好的……那甜点的部分，有奶酪跟冰淇淋，要哪个呢？」
    这次林辉澄没那么纠结了，「我要奶酪。」
    「我跟他一样。」
    「好的。」
    从头到尾服务生的眼睛都在他们之间来回，这两人的关係非比寻常她一眼就看出来了，她的笑容愈发灿烂，身周都开出了花。
    服务生又跟他们确认了一次点单，走之前，秦狩快速在她耳边说了什么，那服务生笑嘻嘻地应了下来。
    林辉澄看到了服务生脸上意味深长的笑容，「你跟她说了什么？」
    「没什么。」
    「干嘛搞神秘啊？」
    见对方没打算说的样子，林辉澄往前倾了一点，「你跟她说了你的忌口？」
    「不是。」
    「还是……」他刻意压低音量道，「你忘记带钱包了？」
    「费用已经算清了。」
    「我的天啊……」他突然想起下午的对话，「你不会是要跟我求婚吧！」
    他被自己这个想法给吓到了，说话的音量一下子没控制好，四周的人都看了过来。
    秦狩觉得太阳穴隐隐作痛……
    他低吼道，「才不是、你小声点！」
    「哦。」
    林辉澄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感到有些失望，心情顿时变得很复杂。
    如果秦狩跟他求婚……会怎么样呢？他们好歹也在一起十个年头了，要提结婚其实也……
    就在林辉澄胡思乱想的时候，服务生递上了餐点。
    「这是招待的开味乌梅醋。」
    服务生正是刚才帮他们点餐的女生，她把杯子放到秦狩面前的时候跟他对上了眼，两人无声地用眼神交换讯息，坐在对面的林辉澄则把这一切尽收眼底。
    那女生走远后，林辉澄不太高兴地说，「唉，你到底跟她说了什么？」
    「别猜了，你猜不到的。」
    林辉澄瞥了瞥嘴，闷闷地喝下一口酸的跟他一样的乌梅醋。
    两人沉默地看着一旁的夜景，不得不说这夜景真是了得，繽纷的灯饰把街道跟整个餐厅装点的如梦似幻，楼下的户外用餐区，桌子还是心型的，情侣们成双成对的待在一起，林辉澄环顾四周，两个男人面对面坐着的这桌，突然显得那么的格格不入。
    他心里不太好受，秦狩却彷彿没察觉一般，对于这种气氛没感到一点不自在。
    这时服务生端上了前菜，林辉澄欣赏着盘中的艺术品，两眼闪着金光。
    「哇，好漂亮啊……」
    他拿出手机给食物拍了张遗照，秦狩有些好笑的看着他，还指了指自己的盘子，「你要拍我的吗？」
    「不用，你吃吧，我只是想跟小夏他们炫耀一下。」
    他把照片加上几条讯息发了出去，才满意地把手机收起来。
    他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到食物上，他忍不住盯着秦狩面前的那个盘子，眼底是不加掩饰的渴望。
    「……要吃吗？」
    林辉澄诚实地点点头。
    他捞了一口茶碗蒸，滑顺的口感跟海鲜的鲜甜在嘴里蔓延开来，让他的味蕾跟着沸腾了。
    「哦哦，好好粗……」
    他闭起眼捧着脸颊，满脸幸福。
    等沙拉上来了，林辉澄一样眼巴巴的望着秦狩盘中的食物，后者则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直接把盘子推到他的面前。
    「吃吧。」
    「嗯嗯！」
    他每一样都捞了一点，各种风味在嘴里爆发、碰撞、最后融合到一块儿的滋味真是妙不可言，那个鲜虾尤其好吃……
    秦狩会意过来，主动把虾子夹到了他的盘中，「多吃一点。」
    「哇，秦狩你对我真是太好了！」
    主菜很快上来了，秦狩熟练的煮着火锅，让林辉澄等着吃就好，不给他帮忙。
    林辉澄当然乐意坐享其成，他不客气的吃着秦狩夹给他的火锅料，喝下一口鲜美的海鲜汤，身心都暖了起来。
    火锅三两下就见底了，林辉澄的脸颊因为热气变得红通通的，他摸着自己鼓起来的肚皮，叹道，「这大冷天吃火锅真是享受啊……」
    他吃饱喝足的模样，让秦狩联想到摊开肚皮躺在中庭晒太阳的小少爷，他不自觉露出了今日最大的笑容，语带笑意地回应，「是啊。」

 番外五、温泉(2)

    ☆番外五、温泉(2)
    吃饱喝足的两人，决定去商店街逛逛。
    假日人潮是非常多的，到了夜晚街上依然热闹，这寒冷的冬夜游客是逛的愈发起劲了，店家也卖力的推销着自家產品，秦狩见人那么多，悄悄握住了林辉澄的手，怕他被人海淹没了。
    林辉澄暗自笑了笑，也握紧了他的手。
    两人随意地逛着，林辉澄简直把逛街这个技能发挥的淋漓尽致，遇到什么东西都能大开眼界，新鲜感彷彿永远不会消失，望着商品的双眼总是闪着星星的，秦狩倒是非常冷静，不时露出的淡笑，也仅仅是因为对方的某个反应。
    路上的人渐渐变少了，林辉澄终于露出疲态，两人便慢慢走回饭店。
    一回到饭店，林辉澄立刻打开浴缸的水龙头，冒着热气的温泉水注入浴缸内，升腾起的雾气有着独特的气味，林辉澄吸了一大口，他这一趟最期待的就是这个了。
    等两人整理好自己，浴缸的水也半满了，林辉澄快速淋完浴，率先泡了进去。
    「呼……这个有够舒服的……」
    温热的水包覆着他颈部以下的部位，让他紧绷的肌肉放松不少，他舒服的闭上眼睛，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水位又上升了一些，秦狩也泡了进来，两人已交往多年，共浴对他们来讲是再平凡不过的事情。
    整个空间安静的只有水波动的声音，两人安静的泡了一会儿，就在林辉澄的意识快要被睡意夺走时，他突然想起什么而睁开了眼。
    「秦狩，今年过年……」
    林辉澄欲言又止，秦狩则安静地等着他的下文。
    「……今年过年，来我家吧。」
    秦狩讶异的挑了挑眉，「你爸妈不是不接受我吗？」
    「呃……我跟他们谈过很多次了啦，我爸基本上已经妥协，是我妈一直对于你当年做的事情还有家庭背景念念不忘。可她就我这么一个儿子，我相信她会尊重我的选择的，何况再过几年我就三开头了，她总不可能要我再找对象吧？」
    他说话时眼神飘忽不定，秦狩敏感的察觉了什么，「……你想说什么？」
    被秦狩面无表情的盯着看，林辉澄莫名地感到压力山大，虽然对方一直都是面无表情的……
    「我、我的意思是，我们好歹交往十年了，是时候带你见我父母，确定我们两家人的关係……」
    秦狩语出惊人道，「见完父母，然后结婚？」
    「咳、结婚现在谈还太早了，毕竟还是要顾及我家里那边……」
    林辉澄说到一半就不忍再说下去，他总觉得自己一直在考量自家的意见，却不曾考虑秦狩的意见，万一秦狩觉得他们这样就很好了，根本不想面对他父母呢？
    秦狩见林辉澄垂下来的狗耳朵，突然一阵心软。
    「辉澄。」秦狩深呼吸一口气，语气跟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你如果希望我去家里过年，我就去，你想结婚，我们就结婚。」
    对方貌似听错重点了，林辉澄被呛了一口水，「咳嗯……都说了结婚不用现在谈啦！」
    秦狩也笑了，他道，「过来。」
    林辉澄不明所以，还是走了过去。他站起身的时候，露出水面下单薄瘦弱的身体，那纤瘦的腰肢让人忍不住想搂住拥入怀里，秦狩感觉喉咙一阵乾渴，身体热了起来，也不知是温泉泡的，还是其他原因。
    他搂着林辉澄的腰，让对方跨坐在他的大腿上，坦诚相见的现在，这曖昧的姿势随时可能擦枪走火。
    林辉澄看出了他想做什么，「秦狩……」
    秦狩抵住他的下巴，不由分说地吻了上去。
    秦狩似乎很享受现在的气氛，他浅浅地啄吻着对方柔软的唇瓣，动作轻柔的像是在对待世间珍宝，这个柔长而缠绵的吻持续的比平常更久，林辉澄被他亲得脑袋都有些发昏。
    「要在这里做吗？水……」
    林辉澄不自在的动了动腰肢，他这样一动让两人的宝贝摩擦了一下，他感觉的出对方已经有了反应。
    「这里才温暖，而且，我总觉得……」秦狩无预警的插进来一根手指，林辉澄后庭一缩，全身的毛都竖了起来，「每次在浴室你都特别兴奋。」
    林辉澄羞得耳根子都红了，「这、这话你跟谁学的！」
    秦狩低笑道，「没跟谁学，我的经验谈。」
    「……你是不是愈来愈流氓了？」
    「我就叫秦狩啊。」
    林辉澄愣了半秒，这才意识到他是在开玩笑，他不可置信的望着他，眼神好像在看另一个人。
    「你居然也会开玩笑？」
    可惜他脸上的笑意很快又褪了下去，秦狩没有回答，而是插进了第二根手指。
    「啊啊……轻点……」
    水的效果终究没有润滑液好，他的指甲刮过内壁时，带起了些许的刺痛，秦狩只好挤了一些沐浴乳充当润滑剂，耐心的等那内壁软化。
    林辉澄调整了下自己，从他的角度，恰好看见秦狩认真为自己做着扩张动作的侧脸。
    随着相处时间愈久，秦狩笑的频率也增加了，回想起当年那个感情淡薄的少年，林辉澄突然一阵感慨。
    「你现在也学会开玩笑了呢……」
    秦狩看向他，对方那种爸爸望着女儿步入红毯的眼神让他觉得很无言，索性吻上对方，直接省略了回答。
    林辉澄按着他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来，自己坐上来。」
    待扩充的差不多了，秦狩抽出手指，温热的水随即衝进那张着小口的蜜穴，谜样的触感让林辉澄感觉背脊窜过一道细密的电流，麻麻痒痒的。
    林辉澄一手扶着秦狩硬热的性器，一手扶着浴缸撑起身体，结果池底太滑，他跪在水中的膝盖一滑，那凶器毫无预警的捅了进来，突然的贯穿带起他全身颤慄，分身彻底硬了。
    「呜哇……」
    秦狩扶着他的腰肢，往上用力顶了几下，已经有一段时期没接触性的林辉澄敏感地叫了起来，「啊啊啊……不要那样顶……」
    秦狩看他腰都软了，「那你自己动动看。」
    林辉澄配合着秦狩，缓缓摆动起腰肢，随着他动作，水也在他的肠道里一抽一抽的，感觉诡异极了。
    而令他惊讶的是，儘管他全身浸泡在四十度的水里，对方的分身依旧高热的他无法忽视。
    他似在适应那根巨大，小幅度且缓慢地动作着，这对秦狩无疑是种折磨，他终于忍不住抓住林辉澄弹嫩的屁股，前后摆动起来。
    「啊啊……」
    林辉澄敏感地叫了起来，同时一缩穴口，这突如其来的刺激让秦狩忍不住发出一声舒爽的叹息。
    他寻找着对方的嘴唇胡乱亲吻，林辉澄动情地勾着他的脖子，呻吟隐没在两人的热吻之中。
    秦狩摆弄着有力的腰肢，一下一下用力往上顶弄着林辉澄，本就不平静的水面被他的大动作搞得波澜四起，一大半都泼了出去。
    他速度不快，却插得极深，似是找准了林辉澄的敏感点，对着那个点重重抽插起来，林辉澄被他插得哼哼直叫，指尖不住颤抖。
    「嗯啊、秦、秦狩……不要……那样……」
    秦狩一手玩弄乳首，同时张嘴含住另一朵红樱，或吮吻、或啃咬，还用舌尖快速来回舔弄，林辉澄只觉阵阵快感如电流般袭来，一波高过一波，同时对方的炽热在自己体内来回抽送，双重快感令他无法自拔，口中发出诱人的呻吟。
    秦狩突然加快了速度，水面剧烈地摇晃起来，因为重力的关係，那根巨大本就插的极深，每当林辉澄的身体落下时，他便重重往上一挺，对方口中溢出的甜腻呻吟便是最好的催情剂，让他的下身又涨大了几分。
    林辉澄有股内脏都要给他顶出来的错觉，他被他顶得整个人身形不稳，得死死抓着浴缸边缘，才不会被撞飞出去。
    就这个姿势抽插了百馀下，秦狩猛地往上重重一挺，巨大的性刺激让林辉澄叫都叫不出，分身顶端溢出些许透明的液体，差点被那一下给插射了。
    秦狩亲了亲他的脸颊，就着交合的姿势把人从水里抱了出来，林辉澄全身发软，两腿还是紧紧夹着对方，深怕会掉下去，然而他这个动作却让体内那个炙热又更深入了一点。
    对方每走一步，林辉澄的身体便跟着一晃，每当那肉柱顶进来，他就忍不住发出一声声细细的呻吟，他有一段时间没跟对方结合了，只觉慾火焚身，恨不得秦狩狠狠地贯穿自己。
    秦狩把人抱到了外面，让他弯下腰扶着浴缸边缘，林辉澄情慾正高涨，他却突然将分身抽了出去，体内的空虚让林辉澄不满地转过头来，只见对方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林辉澄恰好面对着那面落地窗，夜景一览无遗，而他瞬间有种暴露的羞耻感。
    「秦狩，你干嘛开……啊！」
    他话还没说完，秦狩就猛地插进了他体内，那根硕大长驱直入，直接抵达了最深处，刺激的林辉澄尖叫出声。
    「啊、啊、啊……」
    秦狩沉默着开始了大力的征伐，他每一次退出都露出头部，每一次进入都连根没入，内壁摩擦带给他无与伦比的性刺激，让他两眼有些发红，身下动作不自觉地愈来愈快、愈来愈猛。
    林辉澄的蜜穴被他大开大合的动作彻底打开了，方才为了滋润而挤进去的沐浴乳都被打成了泡沫，涓涓地往外流。
    林辉澄两眼死死盯着窗外，这里是山区，住户并不多，但外头零星的几个光点，却令他有种被好几双眼睛窥视着的错觉，羞耻的同时身体却又更热了，交合的部位彷彿快要摩擦出火花来。
    秦狩抓起他的手，就着交合的姿势边走边顶弄，林辉澄被他插得哼哼直叫，两腿发软。秦狩把人带到了落地窗前，让他两手扶着玻璃，接着不由分说地又开始了猛烈的进攻。
    两人赤裸的身体就暴露在落地窗前，火热地纠缠着，外头一旦有人看过来，便会看到这副春光旖旎的画面，这刺激又疯狂的性事令两人兴奋不已，林辉澄雪白的臀部都被撞成了艷丽的粉，肉体啪啪啪啪的声响不绝于耳，抽插时带出的情色水声光是听着就让人脸红心跳。
    秦狩像是嫌插得不够深，还用手掰开那两片臀瓣，让緻密的穴口表露无遗，他抽出到几乎完全退出时，那穴口便会紧缩，像是在挽留，他猛地插入时，那窄小的肠道便会一缩一缩地挤压他，令他舒服到了极点。
    林辉澄叫得声音都不对了，他被插得两腿直打颤，想逃离身后那过于强烈的快感，秦狩却牢牢地固定住了他的腰，猛地往后一拉，那粗长的肉刃强势地挤进他紧窄的肠道，一下子进到了最深处，林辉澄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粗硬的体毛正搔刮着自己的穴口，他发出一阵变调的呻吟，玉柱顶端冒出了半透明的液体。
    林辉澄的脸简直红的能滴血，被窥视的羞耻感让他神经紧绷，穴口也跟着紧缩起来，秦狩只好暂时停下动作，大手捏了捏他的腰肢，示意他放松一点。
    林辉澄气喘吁吁地回过头来，「不要……在这里……」
    秦狩把手撑到他旁边，倾身向前亲吻着他的唇瓣，接吻的同时，下身有一下没一下地浅浅抽送着，弄得对方麻痒难耐。
    秦狩温热的吐息喷射在林辉澄的耳廓上，「为什么？」
    「太羞耻了……」
    秦狩望着恋人通红的耳根子，忍不住轻笑出声，那低沉的笑声性感的不可思议，听得林辉澄全身骨头一酥，身体跟着软了下来。
    秦狩退了出去，「你转过来。」
    林辉澄听话地转过身去，只见秦狩抬起他一条腿架在了自己肩膀上，就着站立的姿势进入了他。
    「嗯啊……」
    林辉澄发出一声甜腻的呻吟，声音之销魂，听得秦狩差点没忍住射了出来。
    他用力堵住了林辉澄的嘴，粗暴的吮吻着，灵巧的舌长驱直入，扫过他口腔内每一寸肌肤，同时一下又一下重重地顶弄着他，把他的呻吟尽数隐没在这热情的吻中，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哼叫。
    「啊啊……秦、秦狩……」
    林辉澄被他撞得站都站不稳，站着的那隻脚直打弯，声音也染上了一层哭腔，秦狩知道这是恋人高潮的前兆，他加快了速度，同时一手抓住那挺立的玉柱，上下套弄起来。
    「啊、啊、啊！」
    前后夹击之下，林辉澄顺利达到了第一次高潮。
    林辉澄的脑袋出现了短暂的空白，待他回过神来，看见那些乳白的精液射了秦狩满手，浓稠的液体随着他手指开併而牵出细细的丝线，他的脑袋轰地一声炸开了。
    「啊……」
    林辉澄不知所措地叫了一声，而秦狩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面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他把手探向林辉澄股间，把精液尽数涂抹在了两人交合的部位，同时低头吻上那微张着的唇瓣，两人又是吻得不可开交。
    吻毕，秦狩抽出涨得吓人的分身，来到架子这边拿出浴巾，将之摊开铺平在地上，然后将某个还在发楞的人打横抱起，放到了浴巾上。
    林辉澄这才注意到秦狩的肉刃有多么狰狞，整个肉身充血肿胀，依稀可见上头血管暴突，只要想到这把凶器方才在自己体内横衝直撞，林辉澄羞耻的都不知该看哪了。
    「唔哇……」
    秦狩分开他的大腿，再度朝那合不拢的穴口挤了进去，林辉澄刚释放完的分身因为这个刺激再度有了甦醒的跡象。
    林辉澄只觉身体被填得满满的，那股妖异的快感自尾椎一路攀爬到了他的脑袋，令他头皮发麻。
    秦狩试探着抽插了几下以后，便展开了大力的征伐，他把林辉澄的大腿分开到了极致，凶狠地操干着那粉嫩的蜜穴，他不知疲倦地在他体内进出，用一种彷彿要将他纳入腹中的力道，每一下都又重又狠，林辉澄感觉身体都要被贯穿了。
    「秦狩、你、慢点……太快了……我、受不了啊、啊、啊……」
    林辉澄眼角被逼出了泪，秦狩的手臂都被他抓出了血痕，然而秦狩充耳不闻，他抬起林辉澄的屁股，抽插的速度快到了极致，这过于强烈的快感令林辉澄蜷起脚趾，全身痉挛不已，口中的呻吟都变成了哭喊。
    「不行……秦狩、啊啊啊……」
    林辉澄被他弄得意乱情迷，全身漫上一层诱人的粉，脖子和胸口一带更是粉红一片，在秦狩一次兇狠的插入中，他高声尖叫了一声，竟然就这么被秦狩插射了！
    秦狩低吼一声，倾下身吻住了林辉澄。
    秦狩骤然停止动作，改为一下一下重重的顶弄，林辉澄能感觉到对方正一股一股地往外射精，已经释放过两次的性器竟因为这样的刺激又有了反应。
    秦狩射了半天才射完，他退了出去，扶着林辉澄起来，把人抱在了怀里。
    林辉澄身体直立起来的时候，那精液便从合不拢的穴口涓涓地往外流，让他有股失禁的错觉。
    林辉澄报復性地咬了秦狩脖子一口，声音竟带了点委屈。
    「你这隻禽兽。」
    秦狩勾起一抹宠溺的微笑，林辉澄软软地掛在他身上，他便有一下没一下的亲吻着他的耳朵、脸颊、嘴唇，每个轻柔的吻都饱含着说不出的爱意。
    林辉澄抱着他的脖子，主动吻上了那淡色的唇，秦狩的手情不自禁地抚摸着他光滑的背，吻着吻着，气氛又不对了。
    林辉澄面露惊恐，「你，不会吧……」
    秦狩温柔地亲吻着他，眼中是掩藏不住的慾望。
    「可以吗？」
    「……那你，慢一点。」
    「好。」
    然而几分鐘之后，陷入情慾中的秦狩不自觉地愈来愈快，无论林辉澄怎么叫他都充耳不闻，一波强过一波的快感折磨着林辉澄的同时，却又令他舒爽不已，他就像是一秒置身地狱，一秒又恍若身在天堂，他在慾海中浮浮沉沉，而秦狩便是那唯一的浮木。
    他把人抱到了床上，变换着各种姿势操干着他，林辉澄被他折腾的神智不清，最后理智连同呻吟，一起被撞得支离破碎。

 番外五、温泉(3)

    ☆番外五、温泉(3)
    林辉澄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待他再次醒来，只觉全身跟散架了一样，无一处不疼痛。
    秦狩刚从浴室里出来，一见他醒了，立刻走到床边关心。
    「你感觉怎么样？」
    林辉澄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模糊的视线里慢慢聚焦起秦狩俊美无双的脸蛋，对方眼中毫无血丝，面上不见疲态，整个人精神抖擞、容光焕发。
    「渴……」
    林辉澄一开口就被自己吓到了，这是人类的声音吗？怎么会沙哑成这个样子？
    秦狩闻言，立刻将他扶了起来，拿着水杯餵他喝下，林辉澄一口气灌下一大杯水，才感觉喉咙舒服了一些。
    「外面怎么有点吵啊？」
    他刚才就是被外面的声响吵醒的，清醒了之后，外头的嬉闹声是愈发地清楚了。
    秦狩不答反问，「你可以起身吗？」
    「嗯……」
    林辉澄活动了一下筋骨，勉强站起身来，只是走路时，某个尷尬的部位依旧疼的厉害，秦狩解读出他的表情，忍不住笑了笑。
    林辉澄「嘖」了一声，不轻不重地给了他一拳。
    「肚子饿也不能一次吃这么饱啊？秦狩。」
    林辉澄故意强调了最后那两个字，似乎在隐射些什么，秦狩宠溺地揉了揉他睡乱的头发，乖乖应了下来。
    秦狩牵着他的手把人带到了窗边，拉开窗帘的瞬间，室内瞬间变得明亮，林辉澄反射地闭上眼，待他适应了光线而睁开眼后，他为眼前的美景惊喜地叫出声来。
    「哇！」
    跟昨天看到的阴雨截然不同，外头已是一片白雪皑皑，地上、树叶上、屋顶上全被铺上了一层雪，风景美不胜收，而那些喧闹声正是来自看雪的游客们。这是林辉澄第一次亲眼看到雪，还是在自己国家，这机会该有多难得啊？
    「秦狩、真的下雪了！」
    林辉澄率先衝到了阳台，伸手去抓飘落的片片飞雪，雪花掉落在他手中，冰冰凉凉的，一下子就化掉了，林辉澄兴奋地两眼直放光。
    「加件外套，免得冻着。」
    说话的同时秦狩已经拿来自己的大衣给林辉澄披上了，听他这样一讲，林辉澄才觉得今天好像真的比昨天冷了很多，怪不得会降雪。
    「现在几度啊？」
    「不到十度。」
    林辉澄笑瞇瞇地望着他，「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会降温啊？」
    「嗯。」
    「所以才特地待我上山的？」
    「嗯。」
    「你也料到了会下雪？」
    「没有，我只是想赌赌看。」
    「那你赌对了。」
    林辉澄挽着秦狩的手臂，虽然外头很冷，心却是暖的。秦狩之所以突然提出度假，正是因为他在网上看到了寒流来袭的新闻，想着这里可能有机会降雪，便提前带着林辉澄到这里入住。
    两人来到户外，林辉澄兴致很高昂，让秦狩帮他拍了很多张照片，后来秦狩也被他拉着拍照，秦狩不想扫了他的兴，配合着他拍了一堆照片。
    「准备好囉，一、二、三！」
    林辉澄手指一点，画面完美地定格在了这一刻。
    画面中俊美的男人面上掛着笑，视线望着左上方，那侧脸就像一尊极为精緻的雕塑品，每一个细节都堪称完美，他修长白净的手指抓着围巾，另一手随意地插在兜里，配上背景的漫天飞雪，画面美的像偶像剧剧照。
    「秦狩，如果你早出生个几年，冬季恋歌一定找你拍。」
    秦狩笑而不语。他笑起来实在是太好看了，林辉澄被他看得有些脸颊发烫，他掩饰尷尬般举起了手机。
    「来，我们也拍一张吧。」
    秦狩长太高，林辉澄的镜头拍不进他的脸，他索性接过对方手中的手机，长手一伸一下子乔了一个完美的角度，将此刻的美好永远留存在了相簿里。
    在那之后，每当林辉澄看到这张照片，心中便会泛起一股甜蜜。这个男人，倾尽了所有的温柔在呵护他、照顾他，即便秦狩不善言辞，他也能从对方许多细微的小动作感受到对方的爱。
    十年啊，多么难得的一段情分。
    林辉澄心中暗自下定了决心，无论他的家人怎么反对，他这辈子是跟定这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