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X网王】彩虹阳光》


 序章：缘起幼时

    鹅黄色的婴儿房里，五个月大的小娃儿正躺在柔软的小床上睡得正香，如花瓣般柔嫩的唇瓣扬着甜甜的笑意。在他身边趴着一个赤发的小男孩，不过两三岁的模样，却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乖巧安静，正睁着一双赤色的眼眸动也不动的盯着小娃儿胖嘟嘟的脸颊。
    阳光透过白纱窗帘柔和的照耀在两个孩子身上，两张如天使般的面孔让房间里四个大人也停止了轻声的交谈，看着他们露出温柔疼溺的笑意。“小征，这是弟弟哦，你的龙马弟弟。”也许是看出了儿子对小娃儿的喜爱，赤司诗织走到木床边蹲下，轻抚着小男孩软软的红发，柔声笑道。
    “是呀，是弟弟哦，小征以后就是哥哥了。”附和着诗织的话，越前伦子，也就是小娃儿的母亲也走到小男孩身边，握着他的手放到小娃儿蜷成一团的小拳头上，微微笑道：“等龙马长大了我们就会一起回日本，那时候还要拜托小征照顾龙马哦。”
    看看母亲，又看看温柔美丽的伦子阿姨，小男孩红宝石般的瞳最后落在小娃儿精緻的面孔上，眼底有一丝困惑。他不认为这个今天才第一次见到的小宝宝是自己的弟弟，反倒是像动画片里看到的……“新娘……”轻轻的叫了一声，他转眼看向母亲，小声道：“不是弟弟，是小征的新娘。”
    片刻的怔楞之后，诗织忍不住笑了，连带着伦子以及正在角落里低声说话的越前南次郎和赤司征臣都笑出了声，为着小男孩稚嫩却篤定的话语。“看来小征很喜欢龙马呀，第一次见面就要龙马做新娘了。”眸光在儿子和小男孩身上流连了片刻，伦子有些惋惜的叹了口气，对诗织道：“可惜龙马是男孩儿，不然倒真的可以给小征做新娘了。”
    “那有什么关係，我们赤司家可不在乎这个。”接过伦子的话，赤司征臣走到婴儿床边垂头看了小娃儿一会儿，摸着儿子的头对伦子笑道：“你和诗织，我和南次郎都是好得不能再好的关係，两个孩子也应该跟我们一样，既然小征喜欢，不如先定下来吧。如果将来龙马找不到心仪的女孩，就让他嫁到赤司家来好了。”
    “喂喂，你说什么呢，征臣！凭什么我们家龙马就找不到女孩，你怎么不说你家征十郎找不到？”好笑又好气的瞪了一眼多年至交的好友，南次郎不满低哼了一声，道：“要嫁也是征十郎嫁到我们越前家。”
    “你们两个，收敛一点啊，别把龙马吵醒了。”见小娃儿细緻的眉心微微一蹙，诗织连忙挥手示意他们放低嗓音，然后转头对伦子轻笑道：“要说到先定下来，我是没什么意见的，伦子你呢？”
    “这个……”略微迟疑的皱了皱秀气的柳眉，伦子低头看向正小心翼翼抚摸着儿子脸颊的小男孩，美丽的脸庞上不自觉浮起一抹温柔的浅笑。伸手轻抚那一头柔软的赤发，她微笑道：“小征，你真的想要龙马做你的新娘吗？”
    将目光恋恋不捨的从小娃儿脸上收回，男孩仰头看着伦子，阳光在他宝石般的赤眸里流转出一抹璀璨的光。俊秀的面孔上漾开满足的笑意，他用力点点头，道：“龙马，新娘！”
    此话一出，伦子再也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因为这个名叫赤司征十郎的孩子的确是叫人疼爱的，而且对自家儿子表现出的也是纯粹的喜爱。同丈夫南次郎对视了一眼，夫妻两人都带着些许无奈的笑意，她微微頷首道：“既然小征喜欢，那就暂时先定下来吧，不过我建议先不要对两个孩子说起，等他们成年以后再说吧。”
    “那是自然，总不能龙马还什么都不懂，就让我们决定了他今后的路。”微笑着表示同意，诗织看着丈夫，柔声道：“征臣君，提议是你说的，你不应该有什么表示吗？”
    “事情来得那么突然，我怎么能够预料到征十郎一眼就看中了龙马，能有什么表示？”双手一摊示意自己什么都没准备，赤司征臣低头想了想，突然对儿子道：“征十郎，去亲亲龙马，就当是给你的新娘留个印记了。”
    “喂……”才想吐槽好友这个轻率又不靠谱的建议，南次郎一低头没声音了，因为他看到年幼的赤司征十郎正手脚幷用的爬上婴儿床，将嘴唇印在了儿子柔软的唇瓣上。也许是看到男孩吻得很认真，他不忍出声打断，等到这一吻结束之后才重重叹了口气，抱怨道：“你们赤司家的男人都是这么霸道吗？我家龙马才这么小就被夺走了初吻，还当着父母的面，你想让我揍你吗？”
    充耳不闻南次郎的抱怨，赤司征臣对儿子的所作所为极是满意，嘿嘿笑了两声，道：“行了，别抱怨了，快去跟我讨论一下最近合作的事。这次赚的我都给你，就当是我们赤司家给的聘礼好了。”
    “切，我又不是要把龙马卖掉，谁稀罕你那点臭钱。”因为涉及到赤司一家这次专程来美国的大事，南次郎駡駡咧咧的同好友一起出去了。
    “妈妈。”幷不理解父母说的这些话事关自己的未来，小男孩一心都在才得来的“新娘”身上。也许是看着小娃儿熟睡的样子很可爱，他也感觉到了一点睡意，揉着眼对诗织嘟噥道：“小征困了，想和龙马一起睡觉。”
    “哟……这么快就要和新娘睡一张床了啊……小征还真是……”强忍着笑意，诗织询问似的看了看伦子，在得到同意后替儿子脱了外套，吻着他的前额柔声道：“那么，小征乖乖的，不可以把龙马吵醒了哦。”
    乖巧的点点头，男孩侧身望着小娃儿甜美的睡颜，唇角漾开一抹甜甜的笑意，很快便睡着了。他的手还轻握着小娃儿圆圆的小拳头不肯松开，因为这是他的新娘，他不会交给任何人的。
    等两个孩子的睡熟了，两位美丽的母亲悄悄出了婴儿房，站在走廊上低声闲聊，看着伦子眼底些许的担忧，诗织微笑道：“你要真担心龙马的话，赶紧再生个女儿吧。我是身体不好没办法再生了，你可以加油哦。”
    “不了，我和南次郎只想要一个孩子。”摇摇头，伦子好笑的看了一眼从小到大的好友，略显揶揄的道：“我看小征长大了也会像极他父亲那么霸道的性格，你以为就算我生了个女儿，他就同意换新娘吗？”
    “这个……”想想丈夫，再想想虽然年幼却在同龄人当中一直处于领导地位的儿子，诗织轻叹道：“反正也是我们大人之间的玩笑话而已，也许小征长大了，早就忘记了，没必要现在开始就担心。”
    回头看看紧闭的房门，伦子淡淡一笑，道：“也许吧。不过龙马是小征的弟弟，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希望他们长大了也能像他们的父亲一样，做一辈子的好兄弟。”

 第一章：那时彩虹（1）

    结束了一天的学习之后，赤司征十郎此刻正站在篮球队的更衣室里，准备更换衣物后参加等下的训练。也就在那时，他很少用到的手机突兀的响起，将更衣室内的其他人吓了老大一跳，纷纷将目光投向他这位副队长。
    对着众人送上歉然的一睹，赤司看了看这个陌生的来电，想想还是拿了手机出门去接通这个不合时宜的电话。他幷没有耽搁太多的时间，只是回来时眉眼微蹙，脸色带着些许魂不守舍的阴沉。
    “怎么了，赤司？”作为篮球队的队长，虹村修造算是第一次见到向来对任何状况都游刃有馀的赤司露出这样的表情，忍不住好奇的问了一句。
    “抱歉，队长，今天的训练我可以请假吗？”片刻的情绪外泄之后，赤司很快收敛了脸上的异样，有礼的对虹村说道。
    赤司会缺席篮球队的训练对虹村来说也是第一次遇到，让他眼底的好奇更加浓厚，抓着头发道：“可以是可以，不过你能告诉我是什么事情吗？这样监督等下问起来我也好有个说法。”
    略微犹豫了一下，赤司道：“我弟弟的班主任刚才打电话来，说让我去一趟。”说完，他也不再多加解释，也不等虹村再开口，径直换了衣服转身快步离去。
    赤司走了，幷不代表他引起的众人的好奇心就此中止，虹村满脸惊讶的看向与赤司同在一个班级，平时关係也还不错的绿间真太郎，问：“赤司有弟弟？他不是独生子吗？”
    “我没听他提起过。”抬手推了推黑框眼镜，绿间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不那么外露，可淡淡的语气听起来却不是那么回事。
    “小赤司居然有弟弟哎，不知道他弟弟长什么样子，好想看看。”换好衣服将置物柜的门一关，黄瀨凉太笑眯眯的看向正在喀嚓喀嚓吃着薯片的紫原敦，道：“小紫原，你说是不是？”
    懒懒的看了一眼黄瀨，紫原把剩下的薯片渣尽数倒进口中，舔着嘴唇用一贯慢吞吞，提不起什么精神的语气道：“跟我没关係，赤仔的弟弟不应该长得跟他差不多吗？”
    不约而同的脑补出一个小号版的赤司模样，众人觉得莫名可萌又无端生出一丝恶寒，因为他们实在无法想像顶着一张赤司般似笑非笑的面孔的小孩有多么可怕。最后，还是青峰大辉一声冷哼打断了他们的臆想。青峰说：“赤司的弟弟怎么了，他会有小麻衣可爱吗，真不知道你们干嘛那么在意！”
    “青峰，我建议你这话还是不要当着赤司的面说，除非你想激怒他的话。”看在同是帝光篮球队一军队友的情分上，绿间好心的提醒了一下除了篮球其馀一切蠢得让人哭泣的青峰。不为别的，只为惹恼了赤司所有人都不会有好果子吃这一点。凭藉对赤司的瞭解再看对方刚才的表现，绿间很肯定赤司很宝贝这个弟弟，也绝对相信赤司不会乐意自家弟弟被人拿来与性感写真女优相提幷论。
    在自己走后，队友们会围绕自家弟弟展开怎样的讨论，赤司一点都不关心。匆匆出了学校，等到司机抵达，他上车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淡淡的吩咐：“去青春学院，稍微快一点。”
    就在赤司尽最快的速度赶往青春学院的时候，身为赤司的弟弟以及被篮球队众人所好奇的目标，越前龙马此刻正坐在教室里，微蹙着细緻的眉眼恨恨盯着红叉满布的国文试卷，一副充满了深仇大恨的模样。他真的很想不通，日语这东西，会听会说会看不就好了吗？干嘛还要弄出各种奇奇怪怪的问题来进行考试，日本人难道已经闲得没边了吗？还有，凭什么他国文考试不及格就连网球部的训练都被暂时中止了？难道说网球是靠国文成绩去打的？
    越想就越觉得鬱闷，越前闷闷的往桌子上一趴，思索着要不要无视国文老师兼班主任的命令直接前往网球部参加晚训，他记得明天就是校内排位赛的日子了，今天不去参加训练还真是心里不爽。
    正在去与不去之间挣扎着，同班一个学生从门外晃了进来，张嘴就道：“越前，你哥哥来学校了，藤本老头让你去一趟办公室。”
    藤本老头就是越前在心里暗駡了无数遍的班主任，但让越前琥珀色的猫眼微微瞪大的却是“哥哥”这个词。赤司征十郎是他的哥哥，更准确的说他是去年秋天才成为赤司家的养子的，因为父母车祸双双罹难之后，他被赤司家收养了，也就多了这么一个哥哥。只是相处了这么半年的时间，他跟赤司幷不算亲近，填写紧急联络电话的时候也是不想打扰到事务繁多的养父才不得不填了赤司的电话号码，却没想到还真有被用上的时候。
    已经不愿去想班主任的脸现在黑成什么样了，越前犹豫了一会儿，慢慢的站起身，磨磨蹭蹭的朝办公室的方向走去，心里祈祷着赤司赶紧离开。毕竟，赤司也就大他两岁而已，被对方知道自己国文不及格这件事，他觉得很丢脸。
    和越前猜想得差不多，当藤本看到一直等待的家长居然是个还穿着校服的国中生时，脸直接就黑了一半。而当他听对方自我介绍是越前的哥哥时，他眼里又流露出不加掩饰的疑惑——从长相上来看，这个国中生和越前没有半点相似的地方，就连姓都不一样，他现在特别怀疑越前龙马为了糊弄他不知从哪里找了人来。
    “龙马的双亲去年因为车祸去世了，现在是赤司家的养子。家父事务繁忙无暇抽空前来，老师您有什么事就直接对我说吧。”看出了藤本的疑惑，赤司有礼的浅浅鞠躬，俊秀的面孔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真诚笑意解释。见藤本依然不信，他从包里取出一页纸双手递过去，轻声道：“这是收养证明，老师可以看看，但请不要当面问龙马。”早就知道自己的出现会带来一大堆的问题，所以在来之前，他已拜托管家将文件送到了学校门口，现在果然派上用场了。
    接过纸页细细的看了看，又检查了一下赤司的学生证，藤本总算是相信了。抬头正想说什么，他眼尖的发现了那个令他头疼的学生出现在了办公室门口，遂叫道：“越前，你过来。”
    有些不自在的看了一眼正对自己温和微笑的赤司，越前慢吞吞的挪了过去，垂头站在藤本面前不吭声，默默等待着对方责备。而看着那张白晰精緻的面孔上飞闪而逝的一抹委屈，藤本反而狠不下心了，只得无奈的叹了口气，道：“越前，我知道你海归子女国文底子很差，但你也要想办法赶紧补上来啊！这样吧，在国文成绩没有达到我认可之前，你暂停网球部的训练，放学之后好好补习。”
    “老师，可以听我说一句吗？”没有忽略越前抿紧了嘴唇倔强的不回答，赤司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紧握成拳的手，宝石般的红瞳平静的看向藤本，道：“我会儘量帮助龙马补习功课，但网球训练还是请允许他继续吧。龙马很喜欢网球，如果老师您执意而为，恐怕会起反效果的！”
    “这怎么行？”没料到赤司居然会站在越前一边反驳自己，藤本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转而将矛头对准了他，用明显不悦的语气道：“你身为兄长怎么可以这么宠着弟弟？难道还有比学习更重要的事情吗？不行，绝对不行！”
    赤司到底是跟藤本怎么交涉的，藤本最后又是怎么被赤司说服的，越前大部分都没有听进去，只是在被赤司拉着走出办公室的时候瞭解到：他暂时还可以继续参加网球部的训练，但在期中考试时国文再不及格，就会真的被禁止进入网球场直到成绩合格为止。
    “对不起……”跟在赤司身边，越前垂头看着自己依旧被对方牵着的手，面上泛起微微的红，小声嚅囁。他的确没有认真听赤司和藤本的谈话，但他还是记下了赤司被藤本为难的事实，突然觉得是自己牵连到赤司的，还害得对方缺席了篮球队的训练。
    越前极少主动和赤司说话，此刻听到这近乎于无的道歉，赤司微感惊讶。回头看看低垂的小脸，他唇角微微扬起一抹似愉悦的弧度，放柔嗓音道：“没关係，这是哥哥应该替你做的。”脚步微顿，转身面对轻咬嘴唇的弟弟，他轻轻摸了摸柔软的墨绿发丝，略带歉然的道：“抱歉，龙马，是我没有注意到，害你被责备了。”
    明明就是因为自己成绩不好带累了对方，可赤司却对自己说抱歉，让越前不由自主的猛抬起头，微微睁大双眼楞楞的望着那双含笑的赤瞳。确定赤司真的一点都不生气，他彆扭的把头转向一边，嘟噥道：“我要去训练了，你也回学校吧，缺席训练可不好。”
    看看时间，现在赶回学校也只能赶得上训练的后半程了，赤司摇摇头，轻笑道：“回去也来不及了，乾脆我等你吧。可以去看看龙马日常的训练吗？”说起来，他们平时各有各的作息日程，这样的机会也是难得的。
    眉眼微蹙，却怎么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越前只得负气的咬了咬唇，道：“随便你好了。等得无聊的话可别怪我。”他就想不明白了，赤司喜欢的是篮球，网球部的训练能有什么看头。不过看在对方今天帮了自己的份上，也只好答应了。
    走到网球场，看着正快步朝这边走来的几个学生，赤司眯了眯眼，赶在越前缩手之前松开了一直握着的细瘦手腕，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来人。他没有漏看任何一个人脸上明显的关切，但这种关切让他心里微感不悦，他幷不希望自己的弟弟被无关的人这么在意。
    “越前，刚才教练说你因为国文成绩最近要缺席训练，现在怎么样了？”说话的是网球部的部长手冢，语气是一贯的严肃，冷凝的双眼在注视着少年白晰的面孔时飞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担忧。
    手冢的注意力都在越前身上，但他身后的不二却注意到了赤司，冰蓝色的眼眸里漾开一抹浅浅的疑惑，微笑着道：“越前，这位是？”
    回头看看依旧含笑的赤司，越前稍微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替双方介绍：“他是我的哥哥，赤司征十郎。哥哥，这是手冢部长和不二学长，都是网球部的前辈。”
    很少听到越前会主动叫自己哥哥，赤司愉悦的扬起唇角，刚想说话就被从远处飞扑过来的一抹身影打断了。紧接着，他看到一个红发的男生一把抱住自家弟弟，脸还不断在墨绿的发丝上猛蹭，高声叫道：“小不点！小不点，你没事了吧？听到你要缺席训练我好担心哦！”
    “菊丸学长，你好重……”被扑得朝后退了几步，好在被赤司扶住才勉强稳住了身形，越前涨红了脸把向大猫一样挂在自己身上的菊丸用力推了推，回头看着唇角微抿的赤司道：“这是菊丸学长。”
    赤红色的眼眸闪动着微冷的光，赤司将越前往自己身前一搂，眯眼看着还想凑上来的菊丸，淡淡的道：“幸会了，前辈，可以请你先放开我弟弟吗？这种重压很容易让他受伤的。”
    “咦？小不点的哥哥？你们长得一点都不像嘛！”好奇的看看赤司，菊丸莫名觉得脊背有点发冷，以为自己刚才从对方眼里看到的一丝冷厉是错觉。
    菊丸注意到的是赤司的长相，而手冢和不二则在回味越前刚才的介绍——赤司征十郎，他们似乎听过这个名字，好像是国中篮球界相当有名的选手。而且对方还穿着篮球豪强学校帝光的校服，更是加深了他们的疑惑：这是越前的哥哥？姓不同，长相也不像，是没有血缘关係吗？他来这里做什么？
    主动点头问好之后，赤司将越前往部门活动室的方向轻轻一推，轻声催促道：“去训练吧，我在这边等你。”
    一群人怀着不同的心思离开了，赤司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找了一个既能看得到越前训练，又有座位的地方坐下，从背包里拿出课本慢慢的翻看。可看着看着，他的目光渐渐被在球场上进行对打练习的越前吸引了。这个被父亲带回家的弟弟，他幷不太熟悉，也没时间去过多接触，所有的印象还停留在沉默少言和面无表情上。可在球场上的这个弟弟，却神采飞扬，眼中盈满骄傲倔强的笑意，足以吸引任何人的注意。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你？龙马。”将课本放到一边，赤司单手托腮，久久注视着那一抹娇小的身影，红宝石般的眸子里闪动着连他自己都未曾发觉的，浅浅的迷醉。

 第一章：那时彩虹（2）

    对越前来说，养父赤司征臣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他幷不知道。他只记得，父母车祸过世之后，所有的亲戚都为了父母留下的大笔遗产而忙着争夺他的抚养权时，这个男人出现了，带着一份遗嘱对他说：“我是你父母生前的好友，你现在是赤司家的孩子了，龙马。你不需要改姓，你就是你，越前南次郎和越前伦子唯一的孩子，越前龙马。”
    然后，他被带回了日本，多了一个哥哥。他对赤司征臣唯一的印象就是，这个男人很忙，也很严肃，尤其是对赤司特别的严厉，严厉到他都觉得有点害怕的程度。
    但越前绝没想到，就在他因为国文成绩被请了家长的当晚，一向忙得看不到人影的赤司征臣却罕见的准点回家，幷且和他们共进晚餐，这让他不由自主的想，万一被这个人知道了那惨不忍睹的成绩，会不会得到比赤司更为严厉的对待。
    赤司家一向家教严格，餐桌上说话什么的简直被视为大忌，所以赤司征臣要和两个儿子沟通，也是在默默用完晚餐，饭后甜点被端上来的时候了。轻抿了一口香浓的红茶，赤司征臣眯眼看着坐在长长餐桌另一头的赤司，缓缓开口道：“征十郎，我听说最近你的社团拿到了什么比赛的冠军，是吗？”
    垂眼看着面前未动一口的甜点，赤司慢慢放下手里的餐具，以无比礼貌的语气回答自从母亲病逝后对自己越发严格的父亲：“是的，父亲。”
    “学业呢？不会有问题吗？”
    抬头注视着父亲严肃的眼，赤司用篤定的语气道：“完全没有问题。”
    “嗯，这样很好，那就继续下去吧。”眼里带着一丝欣赏看了看气势越来越像自己的儿子，赤司征臣慢慢的喝了口茶，接着道：“身为赤司家的继承人，应该是文武全才，你要好好努力，不要让我失望。”
    “是，父亲。”恭敬的作答，赤司垂眼掩饰住眼底飞闪过的一抹浅浅的霾，再抬起头时，眼中已是一片平静。
    问完了大儿子的情况，赤司征臣自然而然的将注意力转向一直低头默不作声的小儿子，语气也稍微和缓了一些：“龙马呢？升入国中以后有没有不适应的地方？成绩还好吗？”
    也许是注意到了越前握着刀叉不自觉收紧的手指，赤司抢先一步替他回答：“父亲，请您放心，龙马一切都好。就在今天我还专门去了一趟他的学校，向他的老师询问了他近期的状况，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
    似乎没料到赤司会替自己遮掩，越前抬头飞快的看了赤司一眼，只看到投过来的一束温暖的眸光，脸色莫名浮起一阵热度，又赶紧把头低了下去。
    看着两个儿子间的互动，赤司征臣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向来微垂的唇角扬起一抹淡淡的弧度。可一想到那时候亲密友爱的四个人如今只剩下他一个了，他又觉得有点伤感，遂起身道：“那很好。征十郎，你是哥哥，要好好照顾弟弟。行了，你们吃完就上去休息吧，我还有事，先去书房了。”
    立即站起身，等父亲离开了，赤司转眼看向还在低头看着甜点出神的越前，轻声道：“先去洗澡吧，等下我让厨房准备一点你爱吃的宵夜，你应该没吃饱吧。”好歹也一起住了大半年的时间，越前不喜欢西餐而偏爱和食，这一点他是知道的。
    轻轻点了点头，越前跟在赤司身后朝二楼走去。他们的房间是连在一起的，一个门进去，共用一个起居室兼书房的房间，卧室的门就面对着面。因为还记挂着下午和藤本的交涉内容，越前在洗完澡以后便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发走进起居室，惊讶的发现赤司就坐在书桌边，正低头翻看着什么。
    见赤司已经换了舒适的居家服，越前愕然的挑了挑眉，心想他们应该是同一时间去洗澡的，但对方的动作怎么比自己快了这么多？而听到越前开门的声音，赤司回头一看，眉心立即凝起浅浅的结，微带责备的道：“头发也不知道擦乾，不怕感冒吗？过来吧。”
    看看自己被水湿掉的肩膀，越前才想说“等下就干了”，但赤司已先一步走了过去将他颈上的毛巾拿了下来，细细替他擦拭着头发，一边擦一边道：“我刚才看了一下一年级的国文课本和你的试卷，今天先针对错题给你讲讲，剩下的以后每天晚上替你补习吧。”
    赤司的力道很适中，让越前觉得很舒服，忍不住眯起了眼眸。可一听说以后每天晚上都要受国文课程的荼毒，他又不满的皱了皱眉，抿着唇不吭声。隔了好一会儿，等头发擦不多被赤司擦乾了，他才小声说：“谢谢。”
    “傻瓜，对哥哥说什么谢，太客气了。”淡淡一笑示意越前坐到书桌边，赤司开始替他讲解考卷上的错误之处。说实话，赤司是有点无奈的，因为越前犯的错误都很低级，太简单了反而让他无从讲起，只能讲一点看看越前的反应，确认他没疑问了再继续。
    就这么过了约摸一小时，总算是把一张简单的考卷讲完了，赤司觉得自己比打了一场球赛还累。幷不是说越前笨，只是一个在美国长大的孩子突然间要学习日语的那么多用法，还有日本人所习惯的那种遇事拐弯抹角的表达方式，实在和他直来直去喜欢简单的性子不相符，所以赤司已经讲得足够简明扼要了，他仍低头茫然看着考卷，不知道自己到底记住了多少。
    看越前的表情已明白这孩子依然处于混乱当中，但赤司不忍苛责，乾脆起身道：“休息一下吧，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可以当点心的，我们都填填肚子。”因为父亲的压迫力在那里，刚才的晚餐没吃饱的不仅是越前，他也一样。
    去了厨房，在厨娘不赞同的表情下吩咐对方做了点家常的东西，赤司亲自端着回了房间，一进门就看见越前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让他无奈又好笑的叹了口气，忍着笑意放轻脚步走到书桌旁，静静注视睡得正香的精緻面孔。住在一个屋檐下有半年多的时间了，但他对弟弟的瞭解加起来还没有今天一天得到的认知多，看来他这个做兄长的是失职了，应该好好反省一下。
    伸手想要替越前抚开散落在脸上的发，可指尖还未碰触到白晰的脸颊，越前先醒了。睁着一双睡意朦胧的眼楞楞的看了赤司好一会儿，嚅囁着叫道：“哥哥……”
    哑哑的嗓音听起来倒是别有一番韵味，让赤司微微勾起唇角，揉了揉墨绿的发丝，道：“起来吃点东西，然后早点去睡吧，明早不是还有早训吗？”
    看看托盘里简单的饭食，越前双眼猛的一亮，连睡意都清醒了不少，忙坐直了身体眸光灼灼的盯着。没办法，他就是偏爱这种家常类的和食，可赤司家的厨娘手艺虽好，却总喜欢做一些大餐，中看不中吃。
    “抱歉，龙马。”望着埋头猛吃的少年，赤司眼底浮起一丝罕有的愧疚，语气带着些许的沙哑。见越前含着一口饭歪着脑袋困惑的回望自己，他浅淡一笑，道：“其实妈妈在世的时候，三餐都是她来准备的，她很喜欢做些家常菜，非常美味。现在的厨娘生怕父亲责怪她不上心，所以总是做些高级料理，你不喜欢，对吧。”
    看着赤司，看着他说起去世的母亲时俊秀脸庞上写满的伤感，越前突然觉得很难过。他曾经还羡慕赤司有一个父亲，而自己是父母双亡，可今天看了晚餐时的那一幕，又听赤司说起这个，他不那么认为了，他们应该是一样的。慢慢放下碗筷，略带一点迟疑的伸手拉了拉赤司的衣角，他小声道：“都过去了，不要太在意。”
    长这么大了，还是头一次被人安慰，赤司在那一霎那有片刻的怔楞。回望灯光下清澈漂亮的琥珀猫眸，他心中微微一暖，轻声笑道：“好，我们都不要去在意已经过去的事情了。”
    端起碗默默无声的吃着比记忆里与母亲手艺相差甚远的饭食，但赤司却觉得这是自母亲去世之后吃得最开心的一顿饭。等彼此都吃完了，他轻抚着越前的发，道：“我会跟厨娘说，如果以后父亲不回家吃晚饭的话，就让她别做那么多高级料理了。你有什么特别爱吃的吗？”
    “唔……”也许是赤司的动作和声音都太过温柔，越前莫名觉得脸上有些发烫，甚至不敢再去与那双红宝石般璀璨的凤眼对视。垂下眼沉默了片刻，他低声道：“有茶碗蒸和烤鱼就很好了。”
    “是嘛，我倒是比较偏爱汤豆腐，最讨厌红薑和裙带菜了。”难得与人闲聊自己的喜好，赤司眼中泛动着不加掩饰的愉悦，只觉得弟弟这副彆扭的模样很可爱。话音微顿，他收拾了一下碗筷放到门外，回头道：“我记下了，明天就安排厨房做吧。”
    偷偷记下赤司喜欢的和不喜欢的，越前想了想，又道：“我不喜欢海苔，让他们千万别忘了。”
    听着越前罕有的坦诚，赤司觉得自己今天的目的算是达到了。补习倒是其次的，他真的不认为国文成绩的好坏有那么重要，他想要的只是好好与这个沉默少言的弟弟聊一聊，就当是他这个做兄长的这么久以来忽视了弟弟所做的补偿。因为经过今天之后，他突然意识到，这个弟弟对他来说其实很重要。
    “今天就到这里吧，回房间好好休息。”见越前小小打了个哈欠，赤司知他是累了，遂起身轻轻拥抱了他一下。望着微显错愕和不自在的猫眼，他勾唇浅笑：“一个晚安的拥抱而已，龙马不用这么惊讶吧，我们是兄弟不是吗？”
    想想也对，经过今天，越前也觉得有个哥哥倒也是件挺不错的事，也就不再理会心里那一点点不好意思，主动回抱了一下赤司，轻声道：“晚安，哥哥。”
    “晚安，龙马。”松开手放越前回了卧室，赤司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转身去书架上拿了几本书，也回了房间。虽然是说了晚安，但他还不能休息，父亲布置的功课比起学校的课程，对他来说才是真正的挑战。

 第一章：那时彩虹（3）

    事实上，无论是赤司还是越前，都把国文成绩这件事想得太简单了。赤司是没料到经过这段时间的补习和考前抓重点越前依然能够考出不及格的成绩，而越前则是没想到他那个古板严肃的班主任还真的说到做到，不由分说停了他的课后社团活动。
    在收到国文考试成绩的当天，越前捏着他那张成绩惨不忍睹的国文考卷负气冲出了学校，晃荡在街上，想要找个街头网球场一解不能参加训练的闷气。不过，他没能找到网球场，倒在街角找了一个篮球场，里面还有几个人在热火朝天的打着球，看得他既羡慕又气氛，在心底不断诅咒着班主任藤本。
    街头篮球本来就没有太多的规则，激烈的对决和快速的进球就算是本来没什么篮球经验的越前也看得津津有味，竟一时忘了自己本来是要去找网球场的。只可惜这场比赛没多久就结束了，让原本心情总算是好了一点他再度陷入鬱闷当中，扭头就走。
    还没走多远，越前便听到身后传来大咧咧的声音：“喂，前面那个小个子，你的东西掉了！”眉心微微一蹙，为着对方这个不客气的称呼，但越前幷不认为这是在叫他，仍四下张望找着他心心念念的网球场。
    “喂，说的就是你，别东张西望的装作没听见。”喊话的人是和赤司一个篮球队的青峰大辉，自从实力有了突飞猛进的提升之后，他对训练的热情减退了很多，逃掉练习已经变成了一种日常。好不容易今天有心情来街头球场解解手痒，却不想对手不堪一击，他赢得幷不爽。然而让他更不爽的是走出球场时看到一个小男孩掉下了一张纸，捡起来想要还回去对方还不理他。
    越听就越觉得那声音是在叫自己，越前猛的顿住脚步，回头恨恨朝声音的来源瞪过去，眼里满是羞恼。他最痛恨别人拿他的身高说事，更别说这傢伙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大声呼喝，懂不懂什么叫礼貌？
    “你的东西……”看着转过来那张蒙着薄红的精緻面孔，青峰的声音不自觉微微一滞，反射性的低头去看手里的纸。先看到满眼的红叉和可怜的分数，他抽了一口凉气，然后去看上面的名字，最后将目光停在正对着自己，得分为零的作文上。看到这里，青峰开始好奇了，他真的很想看看到底是怎样的作文才能得到这惊世骇俗的零分。
    “雪丸之所以叫雪丸，是因为出生在冬天。冬天是白色的，雪丸也是白色的，所以哥哥起名叫雪丸，就是白白的丸子的意思……”原本是轻声念叨着作文的内容的，可念到后来，青峰已经不由自主的拔高了声调，瞪圆一双深蓝色的眼看向已涨得满面通红的少年，呐呐的问：“所以……雪丸到底是什么东西？丸子？吃的？”
    “混蛋！跟你没关係！还给我！”气得也顾不得什么礼貌了，越前三步幷作两步冲过去，想要夺回被对方捏在手里的考卷。只可惜他们的身高相差得太多了，他这一下竟然没抢到，反而被对方险险的躲开了，让他更是怒不可遏。
    不知道是不是打篮球留下的后遗症，青峰见越前冲过来要抢，反射性的抬高手臂晃了晃，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手里的东西不是篮球，而是原本要还给人家的考卷。只不过，他突然觉得眼前的小傢伙生气的样子就像炸了毛的猫一样可爱得出奇，生出了一丝逗弄的想法，乾脆高高举起手臂，皱眉笑道：“刚才叫你不是不理人吗？现在急了？”
    怎么看都觉得那张黝黑的面孔上的笑意充满了嘲弄，越前恨得一咬牙，跳起来就想要再次去抢，结果连考卷的边都没碰到。几次尝试未果之后，他终于急了，使劲一蹦紧紧抓住青峰的手臂，怒气十足的道：“还给我！”
    常年打篮球又是大前锋的位置，青峰有的是力气，此刻被越前吊住了手臂也不觉得有多重，反而越发觉得对方的反应有趣极了。再次把手臂抬高一些，为了怕越前摔下去一手环住他的腰，入手的纤细柔韧程度出乎青峰的意料，目光投向他身后背着的网球包，略显惊讶的挑了挑眉：“你个子这么小居然还打网球？”
    被陌生人突兀的一搂，越前没有防备的怔了怔，但随即又因再次被戳中了痛处而恼怒。紧拧着细緻的眉眼，他仰头冷冷瞪视着对方，咬牙道：“放开我，把东西还我。”
    难得在剥离了篮球之后还能遇到让心情变好的人和事，青峰不打算这么快放走这个有趣的孩子了，眼珠一转突然有了主意。慢慢把越前放到地上，顺带着将那张他至今不明白到底写的是什么东西的考卷往裤兜里一塞，他笑道：“你是要去找人打球吧？这附近没有网球场，乾脆你和我玩一把篮球，然后我就把试卷还给你，怎么样？”
    “混蛋……”眼睁睁看着算得上耻辱的考卷被对方塞进了裤兜，越前低駡了一声却不肯承认自己对篮球的理解还停留在体育课上，倔强的抬高下頜，道：“打就打！”
    经过刚才那一番折腾，青峰认为越前不再需要热身了，遂转身将他带进空无一人的篮球场，捡起还来不及收拾的篮球在指尖转动，用怀疑的语气道：“你会打吗？要不要我先教教你？”说实话，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有耐心的想要教别人怎么打篮球，却丝毫不觉得厌烦，心中还有一丝期待，期待眼前这个小傢伙说“不会”。
    只可惜青峰不瞭解越前的骄傲几乎是等同于天生的，对着这样的疑问回以一声轻哼，他跳起来将球一拍，追了两步抱在怀中，嘲弄的勾唇道：“不是很简单的吗？不过就是把球投进篮框里。”
    如果今天换做是帝光篮球队的另外几个人，一定会对越前这种粗糙的说法嗤之以鼻，但青峰不一样，他本身就是个靠着野兽般的直觉打球的人，幷不认为越前说得有什么不对。换句话说，青峰很赞同越前说的，打篮球就是要把球投进那个框里。眼中的兴味越发浓烈，他盯着那双骄傲的猫眼扬了扬头，道：“投一个我看看。”
    这下，越前有点犯难了，因为平时的体育课他也就是拍拍球而已，唯一把球投进篮框的还是上一次被学校篮球队的人挑衅，他用扫帚把网球打进了篮框里。但就算这样，想让越前示弱是根本不可能的，稍微犹豫了一下，他双手举球朝篮框重重的砸了过去。
    “你这是什么姿势？有你这么投篮的吗？”风水轮流转，这次轮到青峰傻了，因为他还从没见过比自己还粗獷，不计后果的投篮方式。
    “怎么投跟你没关係吧，你不就是想让我跟你打一场吗？”虽然语气依然硬梆梆的很要强，但球连篮框都没有沾到还是让越前有点不好意思，连忙低着头去把球捡回来扔给青峰，道：“轮到你了。”
    连篮框都没有看一眼，青峰接到越前扔来的球手腕一勾，球稳稳的落进篮框。猜测到越前可能是真不会打篮球，他大步走过去一手抓球，一手抓住细瘦的手腕往罚球綫前一战，不由分说的道：“我教你。”
    “我干嘛要跟你学？”心想自己要学篮球找赤司就好了，干嘛非得跟一个不认识，还非常可恶的傢伙学，越前用力挣扎了几下，却怎么也挣不脱那两条修长结实的手臂，最后被青峰强迫着投了几次篮，还是一球未进。
    “你怎么这么笨啊……这么简单都学不会！”除了同队的黑子哲也，这是青峰第一次教人打篮球，收到的结果同样不如人意让他感到有点沮丧。再加上他本来就是有什么说什么的直性子，抱怨完了之后又接着道：“写个作文也能得零分，果然是笨得没救了。”
    原本还在思考自己到底是哪里不对才一直投不中，听青峰再次提到让自己不爽的国文，越前心中腾起一阵羞恼，决心让眼前这个混蛋好看。使劲推开对方，他快步走到球场边将球拍和网球拿了出来，然后走到距离篮球架最远的地方，拋球，挥拍，明黄色的小球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綫，落入篮框。抬眼看向目瞪口呆的青峰，他骄傲的勾唇，哼道：“不是很简单吗？”
    青峰的确是太吃惊的，但吃惊的却不是越前能隔着这么远把网球打进了篮框，而是吃惊对方居然会用网球来投篮还一副得意洋洋理所当然的样子。瞪着那张带着笑意更显精緻的小脸看了好一会儿，他抓着汗湿的头发无奈的道：“你觉得把网球当篮球用，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进了就行了。”才不理会青峰很不赞同的眼神，越前骄傲的挑高下頜，道：“来比比吧，你用篮球，我用网球，看谁进得多。”
    不知道带着什么心情，青峰还真的与这个骄傲得上了天的小孩杠上了，但他就是想赢。结果到了最后，两个人都累得气喘吁吁了也依然没能分出胜负，让青峰终于意识到自己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干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
    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见越前也满脸是汗，青峰走到篮球场边的自动售贩机旁，给自己买了瓶水，又给越前买了罐牛奶递过去，苦笑道：“不比了，我请你喝东西。”好久没尝到没赢的滋味了，他还真觉得有点陌生，虽然对方用的方法不伦不类。
    “牛奶？”有点嫌弃的看了看青峰递来的东西，但鉴于嗓子的确渴得快要冒烟了，越前还是没有拒绝，轻轻道了声谢接过来坐到一边，小口小口啜吸着幷不喜欢的味道。这一刻，他有点想赤司了，因为赤司是唯一一个不逼迫他去喝牛奶的人。
    “喏，这个还给你。”从裤兜里掏出已被汗水浸得有点湿润的纸页，青峰有点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发，道：“谢啦，让你陪了我这么久。”想想今天过得倒是挺有意思的，他已经很久没有心情如此舒畅的时候了，的确应该说一声谢。
    正喝了一口牛奶还来不及咽下，听到青峰这一声谢，越前好惊讶的抬起头，微挑着眼角斜睨着那张面皮黝黑却又很英俊的脸。不知道该怎么去回应对方的道谢，他只能眨着眼，一动不动的看着。
    被那么一双清澈漂亮的眼眸直直的看着，青峰不知怎的心里突然漏跳了一拍，感觉脸上浮起微微的热。想是要掩饰这种不自在一般，他站起身把试卷往越前身边一放，道：“你叫越前龙马是吧，今天我先回去了，你要想学打篮球，可以来……”
    鬼才想学打篮球，他想打的是网球好不好！带着这样的想法，越前不等青峰说完先一步抓起自己的背包，匆匆跑出球场，边跑边道：“没兴趣，再见。”

 第一章：那时彩虹（4）

    离开街头篮球场之后，越前还不想回家，于是继续漫无目的的闲逛，不知怎么就逛到了帝光中学的附近。看着街道上三三两两身着帝光校服的学生，他渐渐放缓了脚步，心想乾脆去等赤司放学一起回家算了。
    将那张害得自己被那个黑皮肤的傢伙拖着较量了一番，累得半死的试卷小心藏好，又给赤司发了封mail确定好时间，越前转眼朝四周看看，恰好看见不远处就有一家书店。知道赤司总会问起这次国文考试的成绩，也知道隐瞒不过作文零分的事实，他决定表现出良好的态度，于是再去了一封mail将见面的地点改在书店门口。
    越前幷不认为自己是害怕赤司知道国文成绩后会生气，只是觉得稍微有点对不起赤司每天晚上都牺牲休息时间替自己补习的努力，准备去买本书看看，下次考个好成绩。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他要赶紧让藤本老头首肯恢復他每天参加网球部训练的资格。
    带着这样的目的，越前快步朝书店走去。从来没进过书店这种地方，他一进去就被海量的书籍弄得晕头转向，只能一面走一面看着书架上的分类，慢慢寻找辅导类书籍所在的位置。
    因为心思都在找书上面，一不留神撞到了一个人，越前皱眉揉了揉被撞得有点生痛的前额，蹲下身去捡对方被自己撞得掉落在地上的书。可当目光聚集到那本书的封面上时，他白晰的面孔一下子就涨红了，为着正对自己的那个衣着暴露，胸部相当丰满的女优。就在越前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装作没看见把书捡起来的时候，一隻绑着綳带格外修长的手出现在他的视綫里，目标正是那本让他脸红耳热的书。
    不自觉的仰头，望着出现在视綫里的面孔，越前眼底漾开一抹困惑。这个人穿着帝光的制服，看起来应该和赤司差不多大的年纪，带着一副黑框眼镜，让俊美的面孔看起来带着一种严肃认真的气质，就和网球部的部长手冢是一样的。所以，越前觉得这个人不是应该喜欢看性感写真的那一类，但对方正在捡的就是那种书。
    被越前撞到的是绿间真太郎，恰好也是帝光篮球队的一军正选，和赤司的关係也还算好。而越前的判断也没错，绿间的确不是对性感写真感兴趣的人，真要说起来的话，最喜欢这种书的是同在篮球队的青峰。可这本书是绿间的却是事实，因为今日的“晨间占卜”节目上说了，他的巨蟹座今天的幸运物就是性感写真。
    也许是越前的眼眸太过清澈纯真了，一点都不知道掩藏心思，绿间一眼就看穿了他心中所想，白晰俊美的面孔上浮起一抹不自在的薄红，压低声音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当然知道越前这种表情代表什么意思，因为今天一整天，他已经收到无数这样的目光了，还在课后篮球队训练时笑翻了一群人。
    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很有意思，明明自己拿着性感写真还要一本正经的解释，越前眨了眨眼，慢慢站起身，勾唇道：“你怎么知道我是怎么想的？”
    不自在的推了推眼镜，绿间微蹙着眉盯着眼前这个带着些许坏笑，还一副“啊啊，我都知道，不用解释”的神情的小孩，微红着脸很严肃的道：“这是晨间占卜的幸运物，不是用来看的。”
    “可是你拿在手上就不会看到了吗？”撇撇嘴表示不信，越前歪着头看了一眼绿间身上的帝光制服，决心等下把这个笑料分享给赤司。这个人好高，说不定也是哪个运动社团的，可能赤司也认识。
    见越前转身要走，眼里还闪烁着不知道是篤定了什么的神色，向来沉着稳重的绿间有点急了，像是有些担心这小孩一转头就会去大肆传播一般。情急之下，他不由分说的伸出手抓住单薄的肩膀，不给对方挣扎的机会拖着大步走出书店，走到一个僻静的转角在停下来，沉声道：“我想你对我有点误会。”
    “什么？”绿间人高腿长，步子自然也很大，越前几乎要一路小跑才能勉强跟得上，让他心里觉得很不爽，才一得到自由就挑起眼眸恨恨瞪视着这个看样子要毁灭“人证”的陌生人。这傢伙不知道他进书店买辅导书是下了多大的决心吗？现在倒好，他一点都不想买什么该死的辅导书了！但国文考试怎么办？
    面对呼吸有点急促，眼神也很不乐意的越前，绿间张了张嘴，却觉得解释起来不是一般的麻烦，俊朗的眉心狠狠一蹙。
    而看着绿间有些阴沉的翠绿色双瞳，越前还真以为他要干出点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事，忙警觉的朝后退了一步，道：“喂，你听着，你拿性感写真是自己看也好，还是那个什么幸运物也好，都跟我没关係，别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他进书店只是想买本辅导书而已，难道老天都阻止他学好国文？
    “本来就是件幸运物……的说……”左手紧紧抓着那本惹事的写真，绿间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今天早上听错了幸运物，不然怎么会遇上这么一档子乌龙事件。生平第一次，绿间很想这一天还没过完就把幸运物塞进旁边的垃圾桶里。
    几乎已经快对眼前这个非要自己认可性感写真是幸运物的高个男生无语了，越前果断决定不要在这里继续浪费时间，刚想开口敷衍就听见身后传来熟悉悦耳的声音：“龙马？绿间？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听到这声音，还在大眼瞪小眼的两个人皆是齐齐一楞，又不约而同的转过头去，恰好看见站在不远处，神情略微有点阴鬱的赤司。
    “哥哥？你认识他？”
    “你是赤司的弟弟？”
    一前一后问出令自己惊讶的问题，绿间反射性的把那本写真往身后一藏，开始细细打量起身前的小孩。不管再怎么说自己对赤司的弟弟没兴趣，但真当人站在面前的时候，他不可能一点都不好奇。这孩子小小的，长得一点都不像赤司，莫非是赤司家的私生子？
    一眼就看穿了绿间心里在想什么，赤司微微皱了皱眉，不动声色的走过去将越前往身边拉了拉，淡淡的替还在疑惑的两人介绍：“越前龙马，我的弟弟。龙马，这是我篮球队的队友，绿间真太郎。”说完了，赤司终于正眼看向绿间，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道：“你们在聊什么？”
    “没什么……我们幷不认识……”一见赤红色的双瞳隐隐闪动着冷光，绿间在心中暗叫了一声不好，估计自己碰触到赤司的底綫了。在整个篮球队，他是最瞭解赤司性格的人，深知每当赤司露出这样的表情时，心情一定是很不好的。
    抬头飞快的看了绿间一眼，越前想了想，转头对赤司道：“我想买本国文辅导书，又不知道怎么选，所以看到他穿着你们学校的制服，就打算问问他。”说着，他还主动朝绿间弯了弯腰，小声道：“谢谢你了，绿间学长。”
    “不……不用了，反正也没帮上忙。”没料到刚才一直跟自己作对的小孩会反过来帮忙，绿间微微怔楞了一下，这才稍显僵硬的点了点头。
    但赤司是什么人，他早就注意到越前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在拼命朝绿间递眼色，而向来为人严谨的绿间也少见的露出了一丝慌乱，很清楚两人是在串供。只不过，弟弟第一次主动来接自己放学让他心情很愉悦，也就不打算为难绿间了，伸手轻轻搭在越前的肩膀上，柔声笑道：“是么？那书买好了吗？”
    “还没有……”知道赤司是在明知故问，越前不满的微蹙眉眼，小声嘟噥道：“要买好了我就不在这里了……”他根本连辅导书是什么样子都还没来得及看就被抓出来了啊。
    “那我陪龙马去选书吧。”微微笑着轻揽住越前，赤司带着他转身走向书店，走了一段之后又回头看着默默跟在他们身后的绿间，不动声色的眯了眯眼，道：“怎么？你也要一起去吗，绿间？”
    赤司的语气显得很轻松随意，调子也是微微上扬的那一种，可绿间听着总觉得有一种危险的意味在里面。当然不愿和赤司对着干，因为他发现对方明显很在意那个既不同姓，也不相像的弟弟。这样的赤司他是陌生的，跟他平日里瞭解的那个待人温柔敦厚的赤司完全不同。略微沉默了一下，即使还对这兄弟两人有点好奇，绿间最终理智的选择了不要继续去挑战赤司的底限，遂平静的道：“不，我打算回家了，顺路而已。”
    绿间走了，越前也在赤司的帮助下挑选了一本书，走出书店后便老老实实的坦白了一切，因为他幷不想瞒赤司什么，也不觉得刚才的事有什么不可以说的地方。说完之后，他歪了歪头，盯着赤色的眼眸，皱眉道：“你到底在不高兴什么？”他又不笨，怎么会看不出赤司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不是很高兴，他只是弄不明白到底是因为什么。
    至于赤司，在听完弟弟的讲述之后，原本还有点阴沉的心情突然好了，更何况越前说的这件事也的确好笑。唇角微扬起一抹柔和的笑意，伸手轻拍了一下微微鼓起的脸颊，他温和的道：“我没有不高兴，龙马。”只是稍微有点不爽而已，不爽任何人对这个可爱的弟弟产生兴趣，哪怕是熟识的队友。
    表示怀疑的眨了眨眼，但见赤司宝石般的红瞳里确实没了之前看到的那种阴鬱，越前也不追究，道：“我饿了，回家吧。”
    “饿了么？那今天在外面吃吧，我们去吃你最喜欢的烤鱼怎么样？”望着泛起一抹欣喜的琥珀眼眸，赤司觉得心口有微微的疼，忍不住轻轻抱了抱身材娇小的弟弟，在他耳畔用带着些许沙哑的嗓音道：“龙马，你想要什么就告诉我，不用一直藏在心里。我是你的哥哥，没什么是你不能对我说的。”他们相处的时间不多，但不妨碍他瞭解弟弟是沉默少言的性子，可看着这少有流露的与年龄相当的表情，他还是觉得自己亏欠了这孩子很多。至少，他还不是一个合格的哥哥。
    在赤司臂弯里不自在的动了动，越前仰头望着温柔的红瞳，脸上腾起一抹热度，垂头道：“那个……国文成绩下来了……还是没及格……”他以为是被赤司看出了什么，只能把原本准备押后的坦白提前。
    完全没料到自己会听到这么一句话，又看看越前扭捏羞恼的表情，赤司唇间溢出低低的笑。摸了摸柔软的墨发，他道：“这事就等回家再说吧，我们先去吃晚餐。”

 第一章：那时彩虹（5）

    明明是痛下了决心一定要把国文成绩给补上来，可一到周末，越前就觉得自己的手开始痒了，还生出一种再不碰碰球拍一定会死的错觉。一开始他还有点犹豫，怕赤司知道了不高兴，可见赤司也去学校参加篮球队训练之后，他再也忍不住了，拎着球袋偷偷溜出了家门。
    溜是溜出来了，但网球部幷没有安排周末练习，越前一时也想不到去哪里，站在路边考虑了半天决定去春之森公园那边看看。春之森公园是东京着名的体育公园，很多赛事都会选择在此举办，有着相当完备的体育设施，越前觉得至少在那里可以遇到打网球的人，哪怕水平不高，缓解一下压抑了好些天的渴望也是可以的。
    赶到春之森公园的时候正是阳光灿烂的午后，不知是不是来运动的人都去吃午餐了，网球场那边很安静，只有一块与篮球场相邻的球场上还有几个人在打球。快步走了过去，越前隔着防护网静静的看着，对不远处一对正在说着什么的男女视而不见。
    越前的确是想安静的看一会儿那几人的实力，顺便确定自己要怎么打才能不让好不容易得来的对手跑掉，以便多打一点时间。只可惜旁边那两个人根本不给他这种机会，没隔多久就吵了起来，幷且有越吵越激烈的趋势。而看着这边的争吵，原本还在打球的几个人也不知为什么，竟快速收拾起东西跑掉了，搞得越前无比沮丧，感觉全世界都在和他作对，妨碍他碰触心爱的网球。
    恨恨的朝那边瞪去，恰好看见那个身材高大的灰发男生正将一个娇小的女生压在篮球场的防护网上，女生两条细瘦的手臂被对方掐着手腕高高提起，一脸的惊恐。看到这里，本来不想管闲事的越前也不爽了，一来是这两个人吓走了打网球的人让他无人可以对战，另一方面他也的确不喜欢这种强迫威胁的方式。低头想了想，他慢慢从背包里掏出球拍和网球，右手把球一拋，左手用力一挥拍，明黄色的小球呼啸着直直朝灰发男生笑得极为放肆的侧脸飞去。
    不过那男生的反应力也相当了得，竟在网球扑近的瞬间敏捷的一抬手，将球牢牢抓在掌心。也许是没料到竟然敢有人打扰自己，男生灰色的眸子里飞闪过一抹讶异，又在看到越前纤瘦单薄的模样时阴沉了下去。随手将女生往旁边一推，他缓缓眯起眼，习惯性的抬起手在唇边舔了舔拇指，勾起不怀好意的笑容。“哟哟，现在连国小生也知道英雄救美了啊。小弟弟，这可不是你该管的事，一边玩去。”
    越前看起来的确很小，也就最讨厌别人拿这个说事，听到这里细緻的眉眼微微一蹙，琥珀猫眸不逊的回瞪了过去，冷冷哼笑道：“不想被人打扰就别做这么下流的事，你吵到我了。”
    不想这么小一个孩子居然敢顶撞自己，男生的眼色突然变得阴沉，再加上身后的女生得了自由后转身头也不回的跑了，让他更觉不爽，冷着一张还算英俊的脸大步走了过来。不给越前任何反应的机会，他一伸手扣住白晰纤细的颈将越前提了起来，用力压在网球场的防护网上，阴惻惻的道：“敢管我的闲事，你是活够了对吧。”
    被不小的手劲掐得呼吸都困难了，越前涨红了脸颊，使劲挣扎着怒视对方，艰难的道：“放开我！你这个混蛋！”
    “放开你？你把那女人给我放跑了，那你就陪我玩玩吧。”眯眼看着小巧精緻的面孔，男生笑得越发阴冷，舔着嘴唇慢慢凑了过去，满意的看到漂亮的猫眸里浮起一抹难以掩饰的慌乱。
    “喂，这么欺负一个孩子不太好吧，快放手！”正在越前奋力挣扎踢腾的当口，远处突然跑过来一个人，引得灰发男生不悦的扭过头去。而对方似乎是认识他的，稍微顿了一下跑得更快了，边跑边喊：“灰崎，你给我住手！信不信我把这事告诉教练！”
    听到这里，男生发出一声低咒，猛的松开越前，转头对着来人懒懒冷笑道：“我说凉太，你管得也太多了吧，这事跟你没关係。”
    “是跟我没关係，但我总不能看着你欺负一个小孩子吧。”来人是黄瀨凉太，赤司的队友，最近才成为帝光篮球队的一军球员。因为高大帅气，他还兼职模特，今天出现在这里也是因为他就在附近拍外景，结束得早想随便走走，不想居然碰到同一个队的灰崎在对一个娇小的男孩施暴。他不能不管，因为万一事情闹大了可能会带累整个球队无法参加后面的全国联赛。
    灰崎是不怕教练的，但他怕帝光篮球队的队长虹村修造，毕竟对方的拳脚他已经挨过好几次了，不想再挨。想到这里，他阴冷的看了越前一眼，嗤笑道：“算了，反正我也玩腻了，随便你吧。不过凉太……这事我不会这么算了的。”说完，他挥了挥手，转身慢悠悠的离去。
    “没事吧？”回头见越前还坐在地上咳喘不已，满脸通红，黄瀨伸出手关切的道：“那个人很暴力的，你以后见到可别再惹他了。”
    难受的摇摇头，越前看看对自己伸出的手，想了想还是决定接受对方的好意，起身之后小声嘀咕了一句“谢谢”。他不认为自己完全没办法对付刚才那个人，这人来之前他刚想拿脚踢对方的裤襠的。
    “我叫黄瀨凉太，你呢？”不知为什么，看着近在咫尺的猫眸里闪动的一丝倔强，黄瀨觉得这孩子挺有趣的，想要多交谈几句。也难怪黄瀨会这么想，毕竟灰崎凶恶起来挺吓人的，这孩子居然不怕，还敢与对方硬来，倒让他有点另眼相看了。目光落到越前身后大大的网球袋上，他挑高俊朗的眉，问：“越前是吗？你是打网球的？青学是哪所小学？”
    一句话惹得原本还对黄瀨存着谢意的越前恼怒的一瞪，望着那双有点不解的金棕色眼眸，他皱眉道：“不是小学，是中学。青春学院！”
    “唉？你居然已经是国中生了？明明看起来这么小！”俊朗帅气的面孔上浮起难以置信的表情，黄瀨上上下下将越前打量了一番，最后在看到盈满羞恼的猫眸时不好意思的挠了挠一头黄发，皱眉笑道：“抱歉抱歉，实在没看出来。这样吧，我请你喝饮料，就当是替我队友道歉吧。”
    没人能对着这么俊美又阳光的笑脸继续生气，越前也不例外，稍微嘀咕了两句也就闷闷的跟在黄瀨身后朝不远处的自动售贩机走去。见黄瀨也要给自己买牛奶，他连忙出声道：“我要芬达，葡萄味的。”
    很想说“都国中生了还这么矮应该多喝牛奶快快长高”，可看着那双盯着芬达不自觉流露出渴望的漂亮眼眸，黄瀨硬生生压下这种衝动，替越前买了一罐芬达，自己买了咖啡，招呼越前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随意问了问灰崎的事，他渐渐将注意力转移到越前的球袋上，道：“打网球好玩吗？我是打篮球的，训练累死了，不过能上场比赛还是蛮有趣的。”
    又是打篮球的？为着这句话，越前扭头飞快的看了黄瀨一眼，心里觉得挺神奇的。他最近遇到的几个人都是打篮球的，难道他和篮球比和网球还有缘？再一想想，这几个打篮球的人都挺有特色的，发色和瞳色都与普通人不一样，想忘掉都比较困难。
    见越前不说话只默默喝着饮料，黄瀨有点訕訕的，心想自己向来受欢迎，为什么这小孩为什么却对自己爱理不理的？倒不是说黄瀨这个人天生骄傲自大，只不过拥有出色的外表又是兼职模特，他一向都是众人目光的焦点，已经习惯了被关注，突然出现这么个不怎么理会自己的小孩有点不大习惯。想到这里，他乾脆把话题转移到网球上面，指着越前的球袋道：“不如我们来打打网球怎么样？反正你也没找到对手不是吗？”
    “你会吗？”满是怀疑的看了看黄瀨，越前歪着头想了想，倒也找不出什么拒绝的理由，因为他想要打球又找不到对手是事实。于是，他三两口把手里的芬达喝个精光，站起身道：“那就试试吧，但等下别说我欺负你。”
    黄瀨的确不会打网球，但在篮球上却有着极高的天赋，尤其能对自己见过的技巧完美的模仿出来，因此他相信就算是网球也一样能很快上手。更何况，他觉得越前看起来这么小，一定是个网球初学者，没什么好担心的，遂笑道：“那就拜托你借一支球拍给我啦！”
    只可惜，黄瀨料错了，他擅长模仿的天赋在网球上幷不起效，半场球打下来他已被越前故意调动着东奔西跑累得气喘吁吁，简直比打一场正式的篮球赛还要累。眯着被汗水模糊的双眼，望着球网对面唇角得意扬起的小孩，他苦笑道：“看不出你还挺厉害的呀，小越前。”
    小越前是什么鬼？被黄瀨听起来有点亲昵的称呼弄得不自觉皱了皱眉，越前突然觉得这么逗弄一个帮自己解围的人好像有点不妥，有点不太好意思了。收了球拍，轻巧的跳过球网，他走过去对黄瀨道：“我要回去了。”再不会去万一赤司回来看不到他人的话，还有点不好解释，因为他明明答应了对方会在家里复习功课的。
    “唉？这么快？”虽然是被完虐了一番，可黄瀨明显有点意犹未尽，将球拍还给越前的时候竟有种捨不得的奇妙感觉。“那小越前你跟我交换一下mail好不好？下次我教你打篮球怎么样？”
    一听黄瀨要教自己打篮球，越前立刻想起那天被青峰逼迫着打球时的情景，顿时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迅速将球拍收起来放好，他转身快步走出球场，挥手道：“不用了，我不喜欢篮球，再见。”
    “小越前……”望着头也不回离开的娇小背影，黄瀨竟觉得自己像被拋弃了一般，心情有点低落，站了半天才哀声叹气的离开，朝下一个工作地点赶去。

 第一章：那时彩虹（6）

    周末睡到自然醒，越前心满意足的出了卧室后，却没在起居室发现赤司的身影，也没听到赤司练习小提琴时悠扬的音乐声，这让他有点奇怪，因为头一天幷没有听赤司说起过今天有什么安排。三两步下楼，偌大的客厅如他预料般的空荡荡的，连半个人影都见不到。
    “日安，小少爷。”也许是听到了越前的脚步声，管家中岛不知从哪个角落里无声无息的冒了出来，对一脸受到惊吓的他有礼的鞠躬，手里还捧着一个相当精緻的便当盒。
    即使在赤司家住了半年多，越前依然无法适应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主动对自己行礼，眼里浮起些微的不自在，小声叫道：“中岛爷爷，早……不……午安。”
    知道越前一向对自己很客气，中岛露出一抹慈祥的笑容，举了举手里的便当，道：“小少爷能帮我一个忙吗？按理说我应该亲自替少爷送便当的，只是老爷突然让我去一趟会社，稍微有点抽不出时间，正发愁呢。”
    “哥哥出门了吗？”幷不认为中岛的拜托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越前走过去接过便当，疑惑的问：“要送到什么地方？”
    “少爷一早收到篮球队教练打来的电话，说是今天有一场比较重要的练习赛需要他出席。事发突然，我连便当都来不及为他准备。”简单的替越前解释完，中岛示意他稍等，转身去了厨房，出来时手里又了一个便当盒，对他微微笑道：“差不多是中午了，乾脆小少爷就去那边和少爷一起用餐吧，司机已经等在门口了。”
    怎么看都觉得中岛堆满笑容的眼里还藏了点别的东西，越前困惑的眨眨眼，也不打算追问，去楼上换了身衣服便拎着便当出门了。反正有司机会送到目的地，他唯一的用处就是把便当交到赤司手里，没什么可担心的。
    至于中岛，他是真的连去给赤司送便当的时间都抽不出来吗？其实幷不是。他不过是在早上赤司出门的时候听到对方略带惋惜的自言自语了一句“本来还想带龙马出去走走的”，想要成全这个难得吐露心思的少爷而已。
    在赤司家服务了二十几年，中岛是看着赤司出生、成长的。赤司诗织还在的时候，他有一次听得自家夫人说起过赤司选了个新娘子，还是越前家那位才出生的小男孩，为此还笑了好一阵子。诗织因病去世之后，他眼睁睁看着赤司一天比一天与父亲疏远，心事也越来越重，虽然着急也想不出有什么可以开解的方法。后来，越前被家主接回了家，成了赤司家的养子，他这才慢慢发现赤司的眼神开始转变了，但幷不是记得小时候的事，而是真正把自己放在了兄长的位置上。
    赤司到底还记不记得小时候的事对中岛来说幷不重要，他只是疼惜这位未来的家主小小年纪肩上便背负着沉重的担子。只要是能够让赤司高兴的，他都愿意去试试，就当是完成夫人的遗愿吧。所以，他才会这些日子以来想尽办法製造机会让这对兄弟亲近。
    中岛藏着的心思赤司不知道，越前就更不可能知道了。等司机把他送到赤司当天进行练习赛的一所私立学校门口之后，他独自下了车，此刻正慢慢走在占地广阔的校园里。因为是周末，校园里几乎看不到一个学生，又怕赤司还在进行比赛不好打电话过去，他只能东张西望的寻找篮球馆所在的位置。
    好不容易按照校内地图的指引弯进通往篮球馆的路了，越前正打算加快脚步，突然从旁边的树丛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紧接着又听见一个语调拖得老长的，像是没睡醒般的声音在说：“好香……像牛奶美味棒的味道……”
    这里会有牛奶美味棒？这个人是饿昏了吗？在心中默默吐槽了一句，越前不打算也没兴趣回头去看那个找美味棒找到这里来的傢伙，只想快点把便当送到赤司手里，因为他自己也饿了。可才没走几步，他就被一双从后伸来的手猛的抱住，然后双脚便离开了地面。
    “干什么！”突然遇袭，还被像小孩子一样抱了起来，越前又惊又恼，扭头看过去时瞪圆了双眼。一看之下，他怔了，因为抱起他的人的身高实在太惊人了，而且还用一双放光的紫色眼眸动也不动的盯着他，那种眼神跟饿了许久的人猛然看到丰盛的食物时一样，充满了垂涎。
    “呐，你身上带着美味棒吗？分我一点好不好？”也许是怕越前跑了，那人把手臂又收紧了一些，慢吞吞的凑过去在他身上嗅了嗅，目光落在被他紧紧抱着的便当盒上，吞了吞口水道：“你身上有牛奶的味道，好好吃的样子……”
    被悬空抱着动弹不得，还被污蔑带着牛奶味的美味棒，越前气得快疯了，用力挣扎的同时怒气十足的駡道：“放手！你这个混蛋！我没有带什么美味棒！”
    只不过，越前错误的预估了一个饿得两眼发绿的人的执念以及彼此间力量和身高的差距，他越是挣扎，就被对方抱得越紧，最后终于引来了旁人的注意。率先发现这边动静的人是赤司，他刚结束了上午的练习赛准备去学校门口的便利店买点吃的，才一走过转角就看见自家弟弟被队友紫原敦牢牢抱着，赤红色的眼眸微微一沉，快几步走过去，冷冷道：“紫原，你在做什么？”
    “赤仔……”抬头看看赤司，紫原敏锐的察觉到他的心情似乎极度不愉快，慢慢将越前放到地上却仍不肯松手，道：“这个小傢伙好像带着美味棒，我想让他分点给我啦……我好饿……”
    “哥哥！”听到赤司的声音，越前仿佛得救般的长出了一口气，忙道：“快让他放开我！”
    见弟弟满脸通红又羞又恼的模样，赤司走过去拍了拍紫原的手臂，沉声道：“松手，紫原，再不松手我要生气了。”
    紫原在帝光篮球队的正选里面应该是最听赤司话的人，虽说一向都懒懒散散的，但却不笨，自然能从赤司微沉的目光中看出对方的情绪，更不想和他对着干。缩回手拨了拨长过耳垂的发，他抿了抿唇，道：“啊啊……原来是赤仔的弟弟，带了什么好吃的来吗？给我一点啦，我快饿死了。”
    “你要饿了就快点去买午餐，等下还有比赛，抓紧时间。”冷淡的回应了一句，赤司转眼看向身侧的越前，目光一下子就柔和了，含笑问道：“龙马，你怎么会来这里？”
    “中岛爷爷说你出门的时候没带便当，拜托我送过来。”举了举手里的便当，越前回头看看还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紫原，心想原来这个人也是赤司的队友，难怪又是惹人注目的瞳色和发色。
    “这样啊，那龙马跟我一起吃吧，中岛爷爷不是把你的那份也准备好了吗？”不愿越前的注意力被除了自己以外的人吸引，赤司伸手扳过他的脸，柔声道：“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吃午餐，可以吗？”
    赤司的确是不想自己的宝贝弟弟被别人看到，但幷不代表其他人就不会被这边的动静所吸引，至少也准备去便利店的黄瀨和青峰就撞上了，幷且看到赤司轻揽着越前的肩膀都露出了好震惊的表情。
    “咦？越前龙马？你怎么在这里？你跟赤司认识吗？”青峰一向是大咧咧的脑子里少根筋，连赤司的表情都没有注意到，直接冲过去盯着同样惊愕的猫眼，笑道：“你该不会又打算要用网球来投篮吧。”
    紧跟着跑过去的是黄瀨，他稍微比青峰脑子转得快那么一点，但也就只有那么一点，因为他接下来说的话让赤司想捏死他：“小越前，改天再一起打网球吧，上次你赢了我就跑，我可是很不服气的哦。”
    又？打网球？小越前？听着两个人不经意间透露出来的消息，再看看弟弟白晰的面孔上浮起的一抹不自在，赤司大致已经知道他们是见过面的，只是不熟悉而已。再加上已亲眼目睹过绿间跟越前说话，赤司觉得自己没必要再避开这群队友。更何况，他从来就不喜欢有把握不了状况的事情发生，他需要从这些人嘴里挖出更多他不瞭解的情况。篤定主意之后，他不动声色的笑笑，对越前道：“既然都认识，那就一起吃午餐吧。”
    从赤司的语气里听出了一点不对劲，越前困惑的看了看他，也不反对，乖乖的任由他搂着自己的肩膀，朝篮球馆旁边的休息区域走去。见到早就坐在那里的绿间，越前微微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低头开始吃自己的便当，也不管对方在用什么样的目光打量自己，更不在意赤司反常的紧挨自己坐着，反正他早餐没吃，现在早就饿得没力气了。
    不一会儿，去便利店买了午餐的青峰、黄瀨和紫原也回来了，几人坐定之后开始边吃边聊，说的不外乎是“啊，原来赤仔的弟弟那么可爱，还有牛奶美味棒的味道”“小越前是小赤司的弟弟，以前都不知道哦”，总之话题都在越前身上打转。而赤司也不答话，只默默吃着弟弟送来的便当，幷不时把越前爱吃的夹到他的便当盒里，再挑走他不爱吃的东西。
    最后，青峰啃完了自己的麵包，见越前也吃的差不多了，凑过去问：“所以，雪丸到底是什么东西？”
    堪称黑歷史的零分作文被再度提起，越前明显有点恼怒，但鉴于这些人都是赤司的队友，也就是他的学长，他不愿让赤司难堪，只能恨恨的瞪了一眼青峰，低头闷闷的不说话。他现在只想快点吃完便当回家，不想在这里成为讨论的中心，哪怕他其实很想看赤司打球。
    “雪丸是我的马，因为出生在雪天又是白色的，所以被我改名叫雪丸，还有什么疑问吗？”察觉出越前的不自在，赤司轻轻搂住他紧綳的肩膀，抬头似笑非笑的看着青峰恍然大悟的眼，淡淡的道：“想不到青峰你连这个事情都知道，看来你对我们家的事很熟悉啊。”
    “也不是啦……”被赤司冷淡的目光看得不自觉缩了缩肩膀，青峰訕訕一笑，摸着头道：“只是那天不小心捡到了你弟弟的零分作文，刚好写的就是雪丸，但我一直没搞明白雪丸到底是什么，所以好奇嘛……”
    “越前君国文不好吗？”就在赤司仍然勾起唇角却没有丝毫笑意盯着青峰的时候，一个突兀的，但没什么情感起伏的温和声音从一边传来，吓得越前不自觉一抖，回头楞楞的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一个身材纤瘦矮小，有着淡蓝色的发和瞳的男孩。
    “龙马，别怕，这也是我们篮球队的，黑子哲也。”知道无论是谁，第一次见到存在感稀薄的黑子都会吓一跳，赤司安抚的搂住他，柔声道。
    “你好……”好奇的看着黑子，对方身上安静平和的气质让越前乖乖问好，然后凑到赤司耳边小声道：“你的队友怎么都那么奇怪……”一个一个，都是那么特别的发色和瞳色，按照他的想法，他们也不用叫什么帝光中学篮球队了，乾脆改名叫彩虹战队比较好，也容易记住。
    对黑子来说，他一直很感激赤司发掘了自己的才能，让他这个差点被劝退出篮球队的人成为了正选球员之一，所以一直想找个机会报答赤司。他看得出赤司很疼爱这个弟弟，稍微沉默了一下又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帮越前君补习国文吧。”
    这话听得赤司微微挑眉，毕竟他很少见黑子这么主动。但他还不及询问越前的意愿，青峰就在旁边嚷开了：“喂喂，阿哲，你知道越前的国文差到什么程度吗？上次我捡到的那张试卷，成绩是……”
    “青峰学长！”不等青峰说完，越前已抢先一步开口打断对方将自己的老底全部泄漏在这群人面前，眼神中充满了羞恼。带着一点不甘示弱的心情，他转眼看向赤司，道：“我想试试，可不可以拜托黑子学长替我补习？”
    “黑子，你可以吗？”没有立刻拒绝，是赤司这段时间以来替越前补习下来没有丝毫的成果，让他已经无奈又头疼了。但他有很多事要忙，不可能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这件事情上面，如果黑子有办法的话倒也是帮了他一个大忙。不得不说，一向对任何事情都无往而不利的赤司征十郎在弟弟国文成绩这件事情上，已经有点病急乱投医的倾向了。
    用力点点头，黑子道：“我想我可以的，拜托赤司君让我替他补习一次看看吧。”
    既然双方都有这个意愿，赤司也就不再多问什么，轻抚着越前的发道：“龙马，也不用太勉强自己，先试一次，好吗？”
    赤司肯同意，一方面是越前难得有这么主动的请求，不忍阻拦，另一方面也是觉得黑子比起队里的其他几个人要更值得信任。当然，他还有个更适合的人选，那就是绿间。只不过，他隐隐觉得绿间存在一定的威胁，不打算扩大这种可能性。至于那种威胁到底是什么，他说不太清楚，就是不想弟弟与这群人过多接触。
    见越前也同意了，黑子微微一笑，对他轻声道：“那就下周末吧，具体地点我定下来之后会告诉赤司君的。”
    一直偷偷关注着黑子与赤司兄弟俩的对话，见事情已有定论，不光是黄瀨和青峰，就连一向沉稳的绿间和懒散的紫原，都莫名生出一种对黑子的羡慕，羡慕他可以单独把赤司的弟弟约出来。毕竟，那是赤司的弟弟也！一直被赤司保护得很好，连提起都只有唯一的一次的弟弟，怎么让他们不产生好奇，又怎么不想多瞭解一下。
    默默相互对视，几人虽然没交谈，但眼光却明明白白的表示，到时候他们也要跟着去！而看着这样的表情，赤司对他们的想法了然于胸，唇侧露出一抹稍显凌厉的笑意。

 第一章：那时彩虹（7）

    一周的时间虽然不长，但黑子的确是快被其他几个人烦死了。为了打探他究竟会选择什么地方替越前补习功课，这些天黄瀨和青峰几乎是一有空就凑到他身边喋喋不休的追问；而紫原竟然妄图用零食收买他；至于绿间，虽然没什么实质性的动作，但每当黄瀨和青峰凑过来时，只要仔细找找，就会发现绿间总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
    将黑子的窘境都看在眼里，赤司先是不动声色看着几人耍宝，到最后一天下午结束训练时，他突然对黑子道：“明天就来学校吧，去图书馆什么的我怕太吵会被赶出来。”赤司当然是已经篤定了明天就算天上掉刀子这几个人都会出现，所以为了杜绝丢人的情况出现，他还是替黑子选了最安全的学校。
    黑子原本真的打算选择图书馆的，却又担心人太多会难免吵杂，正是为难的时候，既然赤司都提议了，他也觉得没什么不好。万一真的吵闹起来，至少还有篮球场给那几个人发泄过分的精力。
    次日，按照约定的时间带越前抵达学校，赤司看着比平时训练出现得还要积极的几人，唇角勾起一丝没有笑意的弧度。轻搂住弟弟细瘦的腰往身边一带，他眯着似笑非笑的眼，淡淡的道：“哦呀，来得真整齐，你们也是想要黑子帮忙从一年级的国文开始补起吗？”
    此话一出，几人的反应各有不同：黄瀨笑得訕訕的，绿间稍微不自在的推了推眼镜，紫原懒懒打了个哈欠低头撕开一包薯片，至于青峰，他皮肤黝黑也暂时看不出到底在想些什么。倒是黑子，维持着惯有的面无表情从书包里掏出一本网球杂志递给越前，轻声道：“这是我给越前君准备的礼物，请手下吧。”
    “……谢谢。”看着黑子递来的最新一期《网球月刊》，越前好惊讶的眨了眨眼，接过来之后便低头翻看，也不去追究这几个人一起出现到底是为了什么——他只是认为他们今天也有训练，恰好遇到而已。
    见越前看得认真，黑子接着道：“越前君，我们一起看吧，在语言上你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我对网球有什么不理解的，也可以问你吗？”
    这下，赤司算是明白黑子打算有什么方式给自家弟弟补习国文了，眼里飞闪过一抹赞叹。他幷不认为越前一定要学好国文，所以选择的方式也是帮弟弟考试过关而已，但黑子选择的却是从弟弟感兴趣的东西入手，想必能收到不一样的效果。安心之后，他也不理会其他几人，在弟弟身边坐下，拿出远超学业难度的企业管理类书籍慢慢看了起来。
    三个人都开始各干各的事，绿间也乾脆走到越前对面的位置上坐下，拿出课本温习功课。反正他今天来只是想确认一下越前有没把那天的事拿出去乱说，顺带看看这几人，尤其是青峰和黄瀨要怎么耍宝。赤司的弟弟什么的，谁会没事去那么在意？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绿间翻过一页书，顺带偷瞄了一眼正在和黑子低声交谈的越前。
    紫原一向为人比较懒散，一大早起来已经很不容易了，此刻索性找了个比较舒适的位子坐下来打瞌睡，顺便考虑等下怎么把特地带来的牛奶美味棒分给越前。他是这么认为的，那个小小的孩子身上有股甜甜的奶香味，一定会喜欢牛奶味的东西。
    而黄瀨和青峰属是坐不住也不肯安分的性子，因为赤司在场也不敢乱来，两人无聊的坐了一会儿便不约而同的站起来朝旁边的篮球场走去，准备先活动活动，然后再趁中午吃午餐的机会跟越前搭话。对他们来说，之前与越前的那段交集，都让他们觉得这小孩挺有趣的，完全不像赤司极具压迫力的那种个性。
    一上午的时间过得还算安稳太平，可当午餐时间来临时，一切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先是紫原，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在越前打开便当的同一刻他准时睁开了眼，大咧咧的往绿间身边一坐。也不管绿间稍显不悦的一睹，他从挂在手腕上的零食口袋里掏出几根美味棒递给越前，慢悠悠的道：“呐……这个给你吃，是你喜欢的牛奶味。”
    他什么时候喜欢牛奶的味道了？说讨厌还差不多。很想拒绝紫原的送赠，但看着正透过长长刘海动也不动盯着自己的紫眸，越前最后还是小声说了句“谢谢”，把美味棒收到背包里，低头吃赤司特意吩咐准备的，全是他爱吃的食物。所以，他幷没有注意到紫原这番举动让赤司和绿间都微微挑了挑眉，眼里闪动着一丝不可置信的光。
    赤司和绿间都太清楚紫原懒散的性格了，除了零食，还没见过他对什么事上过心，就连篮球对紫原来说都只是理所当然的打而幷没有干劲。因此，看到他竟然专门为越前准备了牛奶味的美味棒，无论是赤司还是绿间都觉得紫原是特别在意越前的，至于在意的原因，暂时还不知道。
    没隔一会儿，黄瀨和青峰吵吵闹闹的回来了，争执的内容不外乎是黄瀨这一上午输给青峰很不服气，在约定下午再战，而青峰对此兴趣缺缺。见越前已经开始用午餐了，两人也不吵了，争先恐后的往绿间另一边的空位冲去，想要占据同越前说话的好位置。最后，力气更大的青峰赢了，挤过黄瀨坐到绿间身边，也不管向来沉稳的绿间少见的送过来一个白眼，他道：“喂，越前，下午再来打篮球吧，我教你。”
    “哎呀，小青峰真是的，小越前明明喜欢打网球的，连这点都不知道吗？”处于对位子被青峰抢占的不满，黄瀨决定竭尽所能的落井下石。凑过阳光帅气的面孔，他笑眯眯的对越前道：“小越前，我们学校也有网球场哦，等下我们去打吧，上次不是还没分出胜负吗？”
    “明明就是……”很想反驳黄瀨这不是事实的话，越前才一张嘴，眼前就出现一块烤得恰到好处的鱼腹，让他反射性的咬住，然后转眼看向赤司含笑的眼，口齿不清的道：“谢谢哥哥。”
    “乖乖吃饭，不要说话，小心鱼刺啊。”摸摸越前的发，赤司笑得极是温和宠溺，让平日里熟知他个性的人都不由自主的瞪大了眼，一脸的不可置信。同时，他们也认识到了一个事实，赤司是根本不可能给他们接近越前的机会的，要想跟越前搭话，就必须得顶着赤司的威压，把其他人拉下水。
    “啊啊，一点都不像赤仔啊……”紫原说出了所有人的共同心声，塞了一口零食站起来不满嘟噥道：“真小气，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我们只是对你弟弟好奇嘛。”
    抬头淡淡的看了一眼真是装满了不爽的紫眸，赤司也不答话，仍旧专心投喂着自家弟弟。而青峰则抓住这个机会道：“就是，赤司你的弟弟也就像我们的弟弟嘛，我们只是稍微想跟他熟悉一点，别那么生分嘛。”
    青峰大辉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说话了？眼里带着一抹惊讶回头飞快的看了一眼青峰，绿间推推眼镜，对正在把不爱吃的蔬菜往赤司便当盒里塞的越前道：“我也不是一定要提醒你，但多吃蔬菜对身体有益处，偏食幷不好。”说完，他还很严肃的看着赤司，接着道：“赤司，你这么宠弟弟是不对的。”
    哦？就连绿间也参与到讨伐自己的队伍当中了？这群人倒是比在球场上更懂得什么叫团队合作啊。微微扬眉，赤司勾着唇角环视几人，也不说话，只打算静静的看他们还能耍出什么宝。弟弟是他的，他爱怎么疼怎么宠都跟这群人没关係吧，他们还真来劲了？
    “小黑子，你也跟小越前说说嘛，看了这么久的书也应该适当活动一下，不然会没精神的。”见越前那里找不到突破口，黄瀨凑到黑子身边，满眼期待的看着依然平静的浅蓝色眼眸，只差身后多一条不断晃动的尾巴就可以完全模仿金毛大犬了。没办法，从那天被越前完虐之后，他就一直想着什么时候找机会赢回来，不抓住现在实在对不起自己。
    不等黑子回答，赤司已微微蹙起了俊秀的眉，看向趴在黑子身边，眼睛却盯着自家弟弟的黄瀨，正色道：“黄瀨，网球你不可能是龙马的对手，他从四岁开始就在打了。你的模仿天赋应该用在篮球上，别学得太杂了到时候什么都不行。”
    赤司发话了，而且语气还是少见的严厉，深知他个性的几人都不敢再造次，这时候敢说话的也只有越前。轻轻拉了拉赤司的衣角，望着低下头来时已变得温和的赤瞳，他小声道：“那下午就活动一下吧，我也看累了。”
    “既然龙马都这么说了，那就下午休息一会儿吧，就当是龙马认真学习的奖励。”不知何时已变成弟控的赤司听弟弟这么一说，几乎连半点犹豫都没有就答应了，让还在寻思着怎么说服赤司的几人长出了一口气，默默加快了进食的速度。
    吃完午餐，又休息了一会儿，一行人便离开教室去了篮球馆。因为全国中学生体育大赛的预选赛赛期已经临近，赤司幷没给他们轻松的机会，热身完毕便组织了一场3vs3的对抗赛，顺便也想在球场上收拾一下这几个今天不断挑战他底綫的傢伙。
    赤司打球的时候，越前就在旁边默默的看。原以为自己什么都看不懂一定会睡着，可看了一会儿之后，他渐渐兴奋起来了，因为这几个人的对抗真是相当精彩，而赤司在当中尤其出色，牢牢吸引了他的目光。越前的确不太懂篮球，但凭藉多年的运动经验他还是能看得出赤司的每一次传球，组织进攻都是相当精准。不过，以黑子、青峰和黄瀨组成的另一队也不弱，黑子出神入化的传球让青峰和黄瀨打得非常顺畅，双方争夺得极为激烈。
    比赛结束时，越前意犹未尽，眸光灼灼的盯着朝自己走来的赤司，勾唇道：“不赖嘛，哥哥。”
    难得兴奋的猫眸让赤司有些失神，不自觉的伸手抚上微挑的眼角细细摩挲了一会儿才整理好心绪，接过弟弟递来的毛巾擦了擦汗，微笑着道：“要不要试试？”
    “我？”好惊讶的看了赤司一眼，越前不肯承认看了这么一场激烈精彩的对抗赛后也有点动心想要尝试一下从前幷不待见的篮球，不自在的扭开头小声嘀咕道：“我又不会。”他要会的话，那天也就不会被青峰欺负得那么惨了。
    “试试吧，你一直打网球，运动神经不会差的，我教你投篮。”没有忽略漂亮的猫眸里飞闪过的那抹渴望，赤司握住越前细瘦的手腕把他带到球场当中，站到他身后，先教他最基本的动作，一边教一边仔细的解释：“一手托球，一手辅助定位，瞄准篮框后面的长方形区域，跳起时用辅助的那只手把球推出去，记得用手腕的力量。”
    赤司在说话的同时一直在调整越前的姿势，从侧面看几乎把身材娇小的少年整个拢在了怀中，看得坐在场边休息的几个人不自觉皱起了眉头，心中稍微有点不爽。向来说话最直接的紫原是最先表达这种不爽的，用力一拨汗湿的发，他撇嘴道：“真好啊，赤仔可以教小龙马打球，我也想。”
    “你居然不用‘仔’来称呼越前了？”收回落在兄弟两人身上的目光，绿间挑眉看着眉眼微蹙的紫原，平静的嗓音里稍微带起一点揶揄。
    “不好听嘛。他小小的那么可爱，还是叫小龙马比较适合。”幷不认为自己的称呼有什么不对，紫原撕了包薯片往嘴里塞，继续嘀咕道：“啊，好羡慕赤仔，我也想和小龙马一起打球啊。”
    “黑子也很小个吧，怎么没见你这么叫他。”不愿承认心里也为紫原的说法有那么一点点心动，绿间冷哼一声，强迫自己不再去看正在对投进一球的越前含笑夸赞的赤司。
    “绿间君，请不要把话题扯到我的身上，我是不需要学投篮的。”见自己莫名其妙被提了出来，黑子很认真的反驳了一句，转眼看向赤司和越前，唇角露出淡淡的笑意，轻叹道：“我第一次见赤司君那么温柔，他果然很疼越前君这个弟弟。”
    黑子说法青峰是赞同的，但心里总有那么一点不服气，毕竟第一个说要教越前打球的人是他，不是吗？既羡慕又不爽的看了看赤司，他忿忿的拨乱一头湿淋淋的发，闷闷的自言自语道：“什么疼，简直就是弟控，还是一样的霸道。”
    “小赤司好狡猾哦，不准我去和小越前打网球，还教育我说要专心，结果自己去教小越前打篮球。”受了赤司一顿教训，幷且还在球场上被赤司专门针对，黄瀨觉得自己有点委屈又不爽，暗自决定要找个时间背着赤司把越前约出来打球，不管是篮球还是网球。
    一群人在球场边说着什么，赤司不用猜也知道，也懒得去理，因为此刻教弟弟打着自己喜欢的篮球是件很愉快的事，他不想其他事情影响了这种愉悦的心情。轻拥着纤瘦娇小的弟弟，在他耳边低低说着投篮的小技巧，赤司在心底默默的告诉自己，弟弟是他的，要教弟弟打篮球的人除了他不允许有第二个人，也不允许任何一个人对弟弟产生兴趣。

 第一章：那时彩虹（8）

    在黑子因材施教的帮助下，越前的国文成绩风波总算是过去了，也如愿以偿的恢復了每天课后的网球部训练。正因为这样，他与赤司间的交集再度回到了从前，甚至比之前更少碰到一起，原因是赤司在原篮球队长虹村修造的推荐下，以二年级的身份出任了帝光篮球队的队长，再加上学生会长的身份，比从前更忙碌了。
    虽说很久都没和赤司一起用过晚餐了，但偶尔遇到稍早归来的赤司，看着他眉宇间浅浅的结和有些阴沉的眼色，越前还是察觉出了赤司的转变。哥哥一定很辛苦吧！在一次一觉醒来，发现起居室的灯还亮着，越前透过虚掩的房门看着仍坐在书桌前写着什么的赤司，偷偷的想，也决定找个时间跟赤司聊聊让他别有那么大的压力。毕竟，赤司真的很疼他，他对这个哥哥也很满意。
    找了一个第二天不用早训的晚上，越前没有早早的回卧室，坐在起居室里等待赤司归来。等着等着，他睡着了，再睁开眼时身上盖着赤司的外套，而外套的主人正坐在沙发边静静的看着他。
    赤司是逆光坐着的，越前看不清他的表情，却仍能感觉那双赤色的瞳正动也不动的盯着自己，脸上莫名泛起一抹微微的热。挣扎着坐起，顺带着瞄了一眼挂在墻上的鐘，他揉着困倦的双眼低声道：“好晚，才回来吗？”
    “回来有一会儿了，看见你睡着了没吵醒你。”不知为何，赤司的声音比平时要低一些，原本还带着些许童音的声綫里掺杂上了一点点沙哑。见越前醒了，他伸手轻抚微红的白晰面孔，淡淡的道：“龙马是有话想跟我说吗？”
    对赤司的精明已有一定的理解了，越前眨眨眼幷不显露惊讶，只是犹豫着怎么开口比较好。想了半天，他想出一个比较糟糕的开场白：“你吃饭了没有？”
    好笑的看了一眼说完这个就懊恼的皱起眉心的弟弟，赤司虽然觉得这个问题很幼稚，却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道：“我在学校吃过了。”
    “哦……”有些不自在的应了一声，眼看又要冷场了，越前乾脆把心一横，直接道：“你最近是不是压力很大？是当上队长之后太累了吗？”
    也曾想过越前要跟自己谈这件事，却没料到在听了这话心口莫名一颤，赤司抿了抿唇，再度坐回沙发，将弟弟往身边一搂，替他罩上自己的外套，沉默了片刻才道：“对我来说，这些根本就不算压力，龙马不用太担心了。”略微一顿，他嗓音中繚绕起一抹笑意，原本平淡的语气也变得柔和，轻声道：“龙马认为我没办法好好当一个队长吗？”
    “没有……”小声争辩了一句，越前抬头看看赤司，总觉得那双逆光的眸子里带着点别样的东西，让他心中存有一丝不安，感觉这样的赤司和从前有点不一样。生性少言又不爱与别人交流，越前觉得自己没办法很好表达心中所想，又急又恼之下把脸往旁边一撇，粗声粗气的道：“没事我去睡觉了，你也早点休息。”
    即使弟弟什么都没说，但赤司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他的想法，眼底闪过一抹稍显阴沉的光。握着纤瘦手腕的手微微用力抓紧越前不让他离开，眯眼看着有些惊愕的猫眸，他勾唇笑道：“刚才我在看你的国文作业，正好发现了一点错误，我给你讲讲再去睡吧。”
    起身带着越前走到书桌前，在只有一张椅子的情况下把他拉坐在腿上，赤司不理会他不自在的挣扎，拿过国文练习册指着某个地方开始细细的讲解，也不管弟弟到底是听得进去还是听不进去。
    赤司到底讲了些什么，越前几乎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的，满脑子充斥的都是赤司今天真的和平时很不一样——太强势了，没了熟悉的温和。而此刻这种从未有过的亲密坐姿也让他的脸越来越烫，好几次想站起来却被赤司紧紧搂着腰，连动弹都很困难。
    把该讲的讲完了，赤司幷未就此松开越前，反而就着从身后搂着弟弟的姿势把头轻轻放在单薄的肩膀上，在他耳畔低声问：“龙马，你认识灰崎，对吗？”
    灰崎？闻言一楞，越前很努力的想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是从哪里听到过这个有点耳熟的名字，也慢慢想起了快被遗忘的那天的事。回头飞快的看了赤司一眼，见宝石般的红眸在灯光下闪烁着一丝篤定的光，越前知道自己瞒不下去了，只能轻轻点点头，道：“遇到过一次，就是几个星期前去春之森公园打球的时候。”
    赤司如何知道越前遇到过灰崎？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不喜欢有些事情自己不明不白，这些日子已通过套话的方式把青峰和黄瀨是怎么认识自家弟弟的探知得清清楚楚。黄瀨本是有心替灰崎隐瞒下这件事的，但无论如何都不是赤司的对手，一来二去就把事情全交代了。
    “哥哥是怎么知道我遇到过灰崎学长的？”见赤司不说话，越前不解的皱皱细緻的眉眼，轻声问道。透过黄瀨那天同灰崎的对话，他大致也猜到了灰崎是帝光篮球队的人，不告诉赤司也是怕赤司会生气进而做出点什么。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过了这么久的事还会被赤司提起，又看赤司的眼比平时要冷，他连忙补充道：“都过去了，就不要追究了吧。”
    “我幷没说要追究这件事，龙马不用着急。”侧过脸蹭了蹭弟弟软软的发，赤司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温和，道：“只是最近我在调整队伍的结构，他是我要处理的对象之一。”
    在此之前，越前从未听过赤司如此详细的说起篮球队的事，不由得有点好奇的追问：“怎么调整？是把他调出正选队伍吗？”他知道灰崎是正选，也是那天替赤司送便当的时候，听青峰抱怨了一句灰崎最近总是缺席练习赛，越来越过分了。
    “不，不是调出正选，而是让他退部。”唇角微微一扬，赤司眼底的冷意越发明显，语气却轻松得仿佛谈论天气一般。
    没想到灰崎的遭遇比调出正选队伍更加严重，越前愕然瞪大双眼，回头动也不动的看着赤司，原本还存着的一丝睡意也彻底消失了。他幷不想好心的为灰崎开脱，但他知道要成为正选球员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实在不明白赤司为何要痛下狠心，难道就不为篮球队的未来考虑吗？
    一眼就看穿越前心里在想些什么，赤司轻轻按了按他有些僵硬的腰，淡淡的道：“黄瀨的位置和灰崎有衝突，而且黄瀨的成长速度和天赋都是他无法比拟的，再加上灰崎目无纪律经常惹事，我已经不能容忍了。换句话说，他已经没用了，让他退部是必须的。”
    赤司说话的时候，越前一直怔怔的看着他，自然没有漏看赤色的双瞳里冷酷到了无情的光芒，让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如果说刚才还觉得赤司的强势和平时不太一样，那这一刻他就是真真实实的意识到眼前这个人根本就是另一个人，绝对不是他所认识的赤司征十郎，他的哥哥。越想就越觉得心里莫名的恐惧，越前猛的站起身，略显慌乱的低叫了一声：“哥哥！”
    “哥哥在呀，龙马怎么了？”微眯着眼，赤司盯着不敢直视自己的琥珀猫眸，唇角的笑意不减分毫。伸出手去，指尖从微挑的眼角一直滑落到紧抿的唇角，他慢慢凑过去注视着困惑与慌乱交织的眼，轻笑道：“龙马，你为什么在怕我？我做了什么让你害怕的事吗？”
    “……我才没有怕你，你还差得远呢！”被宝石般的赤瞳动也不动的盯着，越前觉得后背立起一根根的寒毛，强烈的危机感让他顾不得会惹赤司怀疑，迅速朝后退去，一直退到卧室门口才大大的喘了口气，道：“我去睡觉了，哥哥你也早点休息吧。”
    说完，也不等赤司回应，他当着对方的面“砰”的一声紧紧关上房门，还像怕赤司会追进来似的把门反锁上，这才感觉到双腿有点发软，踉蹌着扑到床上。不对劲，真的很不对劲，无论赤司今天不同寻常的亲昵还是冷静到可怕的态度，无一不让他感到不对劲，再次确定这绝不是他熟悉的哥哥。但为什么会这样？还是因为当上队长之后压力太大了才会这么反常吗？
    这一刻，越前突然想到了一个人，绿间真太郎。他知道赤司成为队长后，副队长的位置也就交给了绿间。他在想，也许自己可以问问绿间，赤司到底是什么了？毕竟，绿间是他认识的赤司的队友里面，看起来最稳重也是最可以信赖的。
    隔着一扇门，赤司目睹弟弟像见鬼一样落荒而逃后幷没有任何动作，仍旧静静的站在原地，若有所思的望着紧闭的门扉。还是吓到了吗？稍微表现得明显一点，小傢伙就像被抓住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还真是叫人有点头疼啊。看来，还是要想点别的办法让他接受全部的自己吧，过分的温柔只会产生相反的效果而已。

 第一章：那时彩虹（9）

    从那天晚上过后的一个星期里，越前都有意无意的躲着赤司，因为他承认自己的确是被吓到的。这也不能说越前胆小什么的，毕竟一个一直以来都对自己温柔疼爱的人突然间转变了性格，这件事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是难以接受的，更何况是失去双亲后只有赤司一个人可以依赖的越前。不是因为害怕而疏远，而是他想仔细观察一下赤司，仅此而已。
    而对赤司来说，十几年来的人生一向无往而不利，他自然不会允许唯一重视的弟弟疏远自己，特地抽出一个周末的时间，带弟弟前往位于东京郊县的赤司家的马场，想借此机会修復彼此间稍微出现了裂痕的关係。
    赤司是这么说服越前的：“龙马不是在作文里写过雪丸吗？但龙马只是听我说过，幷没有真正见过雪丸吧，光靠听是写不好作文的哦。”
    鉴于之前那篇零分作文的沉重打击，越前细想之下也觉得赤司说的很对，幷没有过多反对也就答应了。最重要的是，赤司在说这些话时，眼里带着温柔的笑意，半点都看不出有为那天的事生气的地方，反倒让越前觉得如果自己再拒绝就过分了。
    于是，兄弟俩乘着由管家中岛亲自驾驶的专车前往马场，一路上虽然交谈不多，气氛倒也其乐融融，完全看不出几天之前发生过的不愉快。
    越前是第一次来这里，一下车就被一眼看不到尽头的草场给吸引了，如果不是手还被赤司握在掌心，他恐怕就要克制不住小孩子心性直接冲过去，在开满各色野花的草地上肆意翻滚了。因为蓝天白云下的草场真的很美。
    静静凝望清澈得可以倒映出天上流云的琥珀猫眸，赤司觉得胸口柔软得不可思议，一把握紧弟弟的手拉到身前，托着精緻的脸颊转向马厩那边，用带着些许暗哑的嗓音柔声道：“雪丸来了。”
    雪丸是一匹非常漂亮的母马，通体雪白没有一点瑕疵，是赤司六岁那年母亲送给他的礼物，他一直珍爱至今。闲暇的时候，来这边与爱马相伴是赤司最喜欢的休闲方式，近日却因为父亲越来越繁重的教导许久没来了。见雪丸一见自己就兴奋的打着响鼻，赤司牵着越前走过去，轻抚着柔顺洁白的鬃毛轻声道：“雪丸，这是龙马，我的弟弟。”
    有点想像赤司那样抚摸这匹漂亮的马，又有点怯意，越前望着马儿漆黑的眼眸，犹豫了一下便对赤司道：“我可以摸摸它吗？”
    “当然了，这有什么好问的。”握着弟弟纤细的手指一同抚上雪丸的颈，赤司不动声色的用拇指摩挲着他的手背，很满意精緻的面孔上浮起的一抹不加掩饰的纯真笑意。
    “它真的好漂亮。”这一刻，越前终于意识到自己曾经的描述是多么言辞匱乏，眼底泛起些许的不好意思。而雪丸仿佛也真有灵性，初次见到越前竟也不怕生的凑过去用鼻子蹭着他的脸颊，眼神中有一丝亲昵，逗得越前怕痒的闪动又捨不得与马儿亲近的机会，笑得一边喘气一边轻叫：“你别舔我呀，痒的。”
    看着一人一马亲热的互动，赤司心中生出微微的妒意，仿佛在嫉妒爱马可以肆无忌惮的亲近弟弟，而他却要小心翼翼生怕引来弟弟的抗拒。忍了一会儿，他觉得自己也到极限了，伸手环住越前纤瘦的腰把他往身边拉了拉，对好不满意看过来的琥珀猫眸微笑道：“想不想骑骑看？雪丸喜欢你，会肯让你骑的。”
    看看对自己微微低下头颅的雪丸，又看看眼中含着宠溺笑意的赤司，越前不自觉的红了红脸，垂眼小声道：“我不会……”但被赤司这么一提起，他还真的好想骑一骑这匹漂亮的马儿。
    “没关係，我教你。”示意中岛把马鞍递过来替雪丸披挂上，先把越前扶上马坐好，赤司回身接过中岛送来的便当，翻身上马。一手握着繮绳，一手搂着弟弟因为紧张而綳直的腰，他轻轻一夹马肚，雪丸便听话的朝草场深处慢慢走去。
    “我们两个会不会太重，会不会压到它？”一心都在马儿身上，越前丝毫没意识到自己整个人都紧紧贴着赤司，回头小声道：“要不我还是下来换一匹马吧。”
    轻笑着摇头，赤司把越前不知该往哪里放的手搭在繮绳上，自己覆上他的手背轻轻捏了捏，道：“不用担心，这点重量对雪丸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略微一顿，他突然一抖繮绳，道：“坐好，要加速了。”
    雪丸对赤司的命令反应极快，几乎在他说话的同时就已撒开四蹄小跑起来，惊得毫无防备的越前不自觉轻呼了一声，紧张的抓住赤司的手臂，瞪大眼眸有些慌乱的看着急速朝后退去的景色。从未体验过马背上的颠簸，他强忍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被越来越快的速度吓到了，也顾不得什么不好意思，一扭头把脸埋在赤司的胸口，颤抖着叫道：“慢……慢一点啊……”
    弟弟难得的示弱和主动让赤司唇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不动声色的低下头用唇去蹭了蹭有些苍白的脸颊，在他耳畔呵出略显灼热的气息，低低笑道：“别怕啊，龙马。我不会让你掉下去的。”
    还是不敢睁眼，越前转身紧紧抱住赤司的腰，整个人都快要缩到他怀里去了。没办法，只有感觉到赤司的存在他才能没那么心慌，至于这样子是不是很丢脸，他此刻已经完全没心思也没精力去在意了。
    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结果，赤司的心情很愉悦，也就不再继续去吓唬脸色都有点苍白的弟弟了，慢慢收紧了繮绳让雪丸减缓速度。走到一条小溪边停了下来，他率先跳下马，然后把越前抱下来了，半搂半抱的走到不远处一棵大树下准备休息一会儿，享用中岛特地为他们准备的野餐。
    坐了一阵，又被赤司捧着脸喂了一点冰凉的果汁，越前总算是缓过来了，也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了羞恼。不满瞪向满含笑意的赤瞳，他嘟噥道：“好过分，明明知道我不会骑马还让雪丸跑那么快，坏哥哥！”
    一声“坏哥哥”让赤司莫名生出了一点不该有的邪念，眼色都突然深了，久久注视着气恼不已的猫眸。是不是该把弟弟冠以的这个罪名贯彻得更加彻底一点，是他此刻心里在纠结的事，但为了事后不让弟弟躲自己躲得更远，他最终还是忍下了，喉间溢出一声低低的笑。坐过去一些把弟弟搂在身边，打开便当盒拿了点食物投喂，赤司淡笑道：“好啦，别生气了，等下我教你骑马，学会了就不害怕了。”
    精神紧綳得太久，此刻放松下来，越前感觉到了一点倦意，遂懒懒的倚靠在赤司身边张嘴吃着美味的饭团，眼眸追逐着正在不远处吃草的雪丸，小声道：“其实，小时候妈妈也送过我一隻猫的，叫卡鲁宾。后来她和爸爸出了车祸，我怕自己照顾不好它，就把它送给邻居了。”
    这是赤司第一次听到越前说起已过世的父母，不禁微微一怔，眼底泛起一抹怜惜。他知道这个弟弟虽然什么都不说，一定还是很思念亲生父母的，比起来他还有一个父亲，已经算是幸运了。把手臂收紧一些搂住越前，赤司抬手抚摸柔软的墨绿发丝，问：“是一隻什么样的猫。”说实话，他觉得自己对那只猫好像是有点印象的，如果没记错，应该是白色的皮毛，脸和尾巴是褐色的。但什么时候见过，他真的想不起来了。
    “嗯……好像是喜马拉雅猫吧，眼睛是蓝色的，比黑子学长的瞳色要深。对了，它身上是白的，但脸，耳朵，爪子和尾巴都是棕色的，很胖，很爱睡觉。”提起曾经的爱猫，越前双眼绽放出一抹明亮的光，但又想起再也见不到了，他又觉得伤感，慢慢垂下了头，一声不吭的继续啃饭团。
    “这么说起来……我应该是见过那只猫的。”眉心微微蹙起，赤司沉默了一阵，在越前惊讶的注视下轻声道：“小时候的事记不太清楚了，但我记得是见过的。等回家我找找小时候的相册，说不定还有照片。”自从母亲去世之后，他刻意遗忘了童年的事，为的是不让自己深陷于丧母之痛，因为他是赤司家唯一的孩子，要忙的事情还很多，没有太多时间去守着回忆悲伤。不仅父亲不允许，他自己也不允许。
    “唉？真的吗？”原以为自己和赤司的交集都是在被收养之后，此刻听对方这么一说，越前不自觉一怔，脑中泛起一丝模糊的记忆。好像小的时候真的和一个比自己要大一点的孩子玩过一段时间，但从某天开始，那个孩子就再也不出现了，他好像……好像是这么叫那孩子的：“小征……哥哥……”
    低且模糊的叫声，赤司却听清楚了，只觉胸口那份縈绕的柔软一直在扩大，最后让他的心都软得不可思议起来。无法克制的将弟弟小小的身体往怀中一搂，收紧手臂抱住，他垂眼看入有点茫然的猫眸深处，哑声呢喃道：“我在的，龙马。”这一刻，赤司意识到自己初见弟弟时那种莫名的亲切，以及熟识后发自内心的疼惜，可能真的和他们小时候有过交集有关係，他决定回去之后就要去翻找那些刻意收起来的相册，他不想遗落了关于弟弟的任何记忆。
    吃完一顿美味的午餐，又有温暖的阳光照耀，越前困意上涌，不知不觉间便枕着赤司的腿睡着了。这一觉睡得极是安稳，连同梦到的都是小时候与父母快乐的时光，当然还有一个模模糊糊的，一直陪伴在身边的影子。甜美的梦境让他醒来时唇角带着一抹笑意，睁着朦胧的睡眼看着静静注视自己的赤瞳，他不自觉的微启嘴唇，慵懒的叫了一声：“小征哥哥。”
    低应一声，赤司把越前扶起来坐好，一边替他穿着自己的外套，一边含笑道：“龙马，我很高兴你这么叫我，但只在我们两个人的时候这么叫，好吗？”因为这么亲昵的称呼，他不愿与别人分享。
    “可以是可以……”回味着刚才不自觉间叫出的这个称呼，越前觉得太过亲密了，竟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有些不自在的撇开脸去，他忍着脸上微微的热，嘟噥道：“回去吧，别让中岛爷爷等太久了。爸爸不是说晚上要找你吗？”
    想想晚上要面对的父亲的考核，赤司虽然不担心但眼神还是微微沉了下去。眼看天色的确不早了，他唤来在不远处玩耍的雪丸，将越前扶上马去，对再度流露出一丝紧张的猫眸笑道：“别怕，我会让雪丸慢慢走回去的。”
    而回应他的，是越前不甘示弱的低哼一声，骄傲抬高小巧的下頜，道：“我才没有怕，雪丸很乖的，一点都不可怕。”别以为他没有想明白，之前都是这个坏哥哥在使坏！
    “是啊，雪丸很乖，等有机会再来看它吧。”丝毫不觉得越前是在挑衅自己，反而觉得那么骄傲的表情真的很可爱，赤司愉悦的弯起眼眸，牵着爱马朝来时的方向走去。

 第一章：那时彩虹（10）

    虽说越前一直不是特别在意自己的国文成绩，但却让有些人上了心。赤司就不用说了，就算再忙也总会每天晚上抽出一定的时间替越前温习；而黑子也会在周末时约他出来，借着一起看体育杂志的机会针对性的补习。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人也一直记挂着这事，而这个人就是从“不傲娇就会死星”来的绿间真太郎。
    就像今天，在下午结束了篮球练习赛之后，绿间趁着不用再回学校参加晚训的机会，瞒着赤司去了越前的学校，准备把精心挑选的几本书送给他。绿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在意越前的国文成绩，但他给自己找了一个合理的解释：越前是赤司的弟弟，如果赤司一直把心思都放在弟弟身上，是没办法很好带领帝光篮球部取得更好的成绩的。至于赤司是全能到可怕的人这样一个事实，在他说服自己的时候已经选择性的遗忘了。
    绿间抵达青春学院时已是放学时分，在校门口站了一会儿发现学生越来越少，他只能强忍着不自在朝其中一个询问了一下网球部所在的位置，然后匆匆朝那个方向走去。这天恰好是青学网球部每个月一次的校内排位赛举行的时间，所以也让绿间第一次亲眼观看了越前在球场上打球的样子。
    正在进行的这场比赛是越前对阵有着天才之称的不二周助，对方的难缠让越前打得格外艰难，却也无比兴奋，丝毫没有发现身后的防护网外就站着绿间。但在旁观战的部长手冢却发现了，也许是赤司第一次出现时给手冢留下了极深的印象，让他第一时间就注意到绿间身上穿着的帝光校服，也反射性的意识到这个存在感极强的高个子男生是来找越前的。
    “请问你找谁？”见越前的注意力仍在比赛上，手冢快步走向绿间，微蹙着清冷的眉眼问道。手冢对越前有着不一样的心思，在整个青学网球部是个没有说破的，众所周知的事实，因此手冢看到绿间的第一眼起产生了一种危机感，而这种危机感和见到赤司时是一样的。
    看了看手冢，绿间仍保持着惯有的严肃表情，左手却不自觉的握紧了今天的幸运物——一隻与他发色很相似的玩具青蛙。推了推眼镜，他道：“我给越前送几本国文辅导书来。”略微顿了顿，他又紧接着补充：“当然，我不是特意送来的，只是刚好顺路。”
    莫名觉得这话听起来很违和，但手冢疑惑的挑了挑眉，心想自己幷没问这个。转眼盯着正在球场上积极跑动的娇小身影看了一会儿，他淡淡的道：“越前这场比赛还要进行一会儿，如果你赶时间的话，可以把书给我，我会转交给他的。”
    “不，我不赶时间，反正也是顺路而已。”不肯承认自己幷不想把能和越前单独交谈的机会放弃掉，绿间冷淡的婉拒了手冢，笔直站在防护网后盯着越前的一举一动。
    既然绿间都已拒绝的很明显了，手冢也不再多言，再度回到原来站立的地方关注越前的表现。
    越前正在绞尽脑汁寻找破解不二名为“巨熊回击”的招数，一次次将球击向球网，让球擦着球网飞向对方，借此让不二错过击球的最佳位置。而看着越前的举动，绿间一开始是不解，到后来也慢慢悟出了他的心思，眼底泛起一丝不加掩饰的欣赏。虽说网球与篮球没有什么共通之处，但这么多年打球，又是专攻对角度和力度都要求非常精准的远程射篮，绿间知道要把握那么一点点的差距有多么不容易——稍微低一分，很可能让球触网落地；稍微高一分，又达不成改变球速和旋转的目的。
    不过，绿间幷没有看完这一场相当精彩的比赛，因为暴雨突然而至。四处张望着想要找个避雨的所在，却发现球场上的越前幷不为豆大的雨点所动，仍不屈不挠的坚持与对手比赛，绿间俊秀的眉眼紧紧一蹙，眼中涌起一抹不悦。他觉得越前太倔强了，虽然这种倔强也是优点，但不至于下着雨也要继续比赛，就不怕淋了雨会感冒吗？
    正想着怎么才能阻止这场比赛继续进行，网球部教练的出现和暴喝终于让绿间松了口气，快步走到部门活动室的屋檐下躲雨。然后，他看到越前被教练扯着耳朵齜牙咧嘴的出了网球场，一双漂亮的眼眸里满满都是不爽和羞恼，突然觉得好笑，唇角不自觉的微微扬起。之前他总觉得这小孩要么酷酷的不说话，要么偶尔使坏古灵精怪，却从未见过这么可爱的表情，倒真有点出乎意料了。
    “绿间学长？你这么会在这里？”经由手冢的提醒，越前终于注意到了站在角落里的绿间，连忙快几步走过去，歪着头困惑的看着怎么也没想到过会出现在这里的对方。见绿间翠绿色的发丝上还滴着水，他把自己还没来得及用的毛巾递过去，皱眉道：“头发都湿了，快擦擦吧。”
    接过越前递来的毛巾，又见墨绿的发丝比自己更湿，绿间胡乱的擦了两下，从背包中拿出自己的乾净毛巾塞到越前手里，扭头道：“比起我，你还是注意下自己吧。要是生病了我是不会送你去医院的。”
    几次短短的见面之后，越前已大致瞭解绿间口不对心的毛病，好笑的勾了勾唇角，拿着毛巾一边擦拭着湿淋淋的头发，一边不解的追问：“你是特意来找我的吗？”
    “谁……谁会特意来找你了？我不过是顺路而已，又恰好有几本国文辅导书，乾脆给你好了。”不知为何，看着微挑的猫眼，绿间觉得面上有点发烫，连声音都提高了几分，争辩道：“我不是专门给你送书来的，你别想错了！”
    “哦……”其实越前很想戳穿绿间的，他知道绿间的家幷不在这个方向，但看着白晰俊秀的面孔浮起微微的红，他很好心的没去继续逗弄这个在认识里很有趣的人。眨了眨眼，他伸手道：“拿来吧。”
    “……什么？”盯着面前那只摊开的，掌心生满薄茧的小手，绿间反射性的一怔，强忍着没有去握住，皱眉困惑的回望被水汽衬托得越发清澈的琥珀猫眸。
    差一点就屏不住笑出来了，因为绿间呆呆的样子看起来挺有趣的，越前轻咳一声，扭头道：“不是说有书要给我吗？拿来。”
    有点手忙脚乱的从背包里拿出几本崭新的书递过去，绿间抬头看看已经散去的网球部成员，道：“你不回去吗？不会是没带伞吧。”
    “嗯，我没带，只能暂时在部门活动室等雨停了。”接过书毫无兴趣的翻了翻，越前转身朝活动室门口走去，发现绿间还在原地站着，半个身子都被肆虐的风雨打湿了，只得皱眉不悦的道：“一起来避雨啊，站在那里会被淋湿的。”
    本来打算把书交给越前就离开的，听他这么一说，绿间心中没由来的一喜，不由自主的抬脚跟了过去，一边走还一边强调：“我也不是一定要避雨……”
    “啊啊，我知道了，是我要求你的，行了吧。”随口敷衍了几句，越前快步冲进空无一人的活动室，站在置物柜前三两下脱掉身上被汗水和雨水湿透的运动t恤，翻出制服慢条斯理的穿着。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口，脸上泛起可疑红晕的绿间，猛然发现他手里握得快要变形的小青蛙，越前忍不住好奇的道：“咦？今天的幸运物不是性感写真了吗？”其实越前幷不是一定要提起这件事的，但平时都是他被学长们逗弄，猛然发现还有人能让自己打趣之后，他怎么都忍不住，因为绿间的反应真的太好玩了。
    “幸运物又不是每天都一样！”怎么看都觉得这小孩是故意的，绿间气得咬了咬牙，把心一横，自顾自走到窗前的长凳上坐下，道：“我这是尽人事，以待天命，你懂吗？”
    国文本来就差，再听这么一句文縐縐的话，越前困惑的眨眨眼，很老实的回答：“不懂。”见绿间眉心一蹙又要开口，他连忙摆摆手道：“你不用给我解释了，解释了我也听不懂。”
    绿间打算解释吗？幷不！因为他已敏锐的发现站在面前的小孩眼里滑过一抹狡黠的笑意。这一刻，他忍不住想，越前面对赤司是不是也是这样的，赤司怎么受得了？而想到赤司，他又想起另一件事，脸色微微一沉。低头沉默了片刻，他问：“越前，你跟灰崎产生过摩擦，对吗？还被黄瀨撞到了。”
    已经快忘掉的事情再次被提起，越前不自觉想到赤司那天冷酷的表情，不由得眉心一蹙，低声嘟噥道：“黄瀨学长真是的，到处去说，非要搞得灰崎学长退部才行吗？”对越前来说，他幷没太记恨灰崎，只当是一小点摩擦而已。
    “事实上，灰崎已经被赤司勒令退部了，就在昨天。”见越前惊愕的瞪大了眼，绿间有点不忍，连忙又道：“这件事跟你没关係，灰崎退部是赤司早就决定的，因为他和黄瀨的位置有衝突，又一向不遵守纪律，老是惹麻烦，赤司不能容忍。”话虽这么说，但绿间始终还是觉得，在灰崎退部这件事情上，赤司一定有迁怒。赤司是多么宝贝他这个弟弟，他从平时一点点小事能看得出来。
    微微抿了抿唇，越前走到绿间身边坐下，低头不吭声。绿间越是解释，他越觉得这件事跟自己有关係，心里稍微有点罪恶感。他甚至有点后悔，如果那天不去管闲事的话，说不定对方就不会被开除出篮球队了。静静坐了许久，他小声道：“你们就不能劝劝哥哥吗？”
    “赤司决定的事，没人可以改变的，而且黑子也去挽留过灰崎的。”侧过脸看着越前，绿间想了想，继续道：“灰崎的自尊心极高，我们或是前辈们去劝，都只会起到反效果，还不如就这样吧。”
    “可是……”轻声嚅囁，又不知该说点什么，越前咬了咬唇，面色有点沉重。
    “都说了，这件事跟你没关係，我也不是故意要告诉你才来的，我只是顺路而已。”见越前有点难过的表情，绿间也莫名生出一点烦躁，起身道：“雨停了，我送你回去吧，反正顺路。”
    看看窗外阴沉的天色，越前默默站起身，拿着背包跟在绿间身后走出部门活动室。他已经没心情去逗弄绿间了，满脑子想的都是灰崎可能受自己牵连退部的事，想到最后，他伸手拉了拉绿间的衣角，仰头望向回转过来的翠绿色眼眸，轻声问：“要不要我去跟哥哥说说，让他收回这个命令？”
    “越前。”神情一凛，绿间神色变得相当严肃，正色道：“千万不要再在赤司面前提起这件事，否则灰崎会有更大的麻烦。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好了。”他还记得赤司说起让灰崎退部时那种冷酷的眼神，那和他熟悉的赤司征十郎完全是两个人，他不想越前知道。
    怔怔的看了绿间好一会儿，见对方眼里全然都是认真，越前慢慢垂下眼，乖乖的点头道：“我知道了。”

 第一章：那时彩虹（11）

    伴随全国中学生体育大赛的临近，各个学校社团之间的练习比赛渐渐多了起来，越前所在的青学网球部也不例外。不知是不是因为知道越前有个哥哥在帝光中学的关係，反正手冢和教练商量之后，把最近一次练习赛的对手选定为帝光网球部。
    作为正选球员之一，越前自然是要随队前往的，但他绝没想到刚一走进帝光的校门，就会遇到缺了练习正无所事事四处晃荡的青峰。等他想要往学长们身后躲藏时，已经来不及了，青峰一眼就发现了他幷直直的走了过来，深蓝色的眼眸里闪动着一丝明显的兴奋。
    “越前！你怎么来帝光了？”无视青学一行人不解的目光，青峰大步走到越前面前，低头望着有些不自在的猫眼，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的道：“啊，你是来跟网球部那群傢伙打练习赛的吗？太好了，我正好无聊，去看你比赛吧。”
    老实说，越前幷不认为自己跟青峰有多熟，幷且还伴随着不太愉快的记忆。但见青峰满面笑容的，他也不好故意不理，只能微蹙着眉眼看向青峰，道：“现在是训练时间吧，青峰学长逃掉训练可以吗？不会被惩罚吗？”
    “那种无聊的训练参不参加都一样，没人会在意啦。”眼底飞闪过一抹浅浅的霾，青峰不自觉扭头躲开直直盯着自己的琥珀猫眼，抓了抓头发，又笑道：“走吧，我带你去网球部。帝光很大哦，小心走迷路了哭鼻子。”
    见青峰旁若无人的就要上前去牵越前的手，手冢先一步上前挡在两人之间，淡淡看了一眼流露很不满意神色的青峰，然后转头轻声问道：“越前，你们认识？”
    “我才不会哭鼻子，青峰学长你还差得远呢。”不服气的争辩了一句，听自家部长这么一问，越前老老实实的回答：“他是哥哥篮球队里的正选，青峰大辉学长。”接着，处于礼貌他也为青峰介绍：“这是我们部长，手冢国光。”
    手冢是谁对青峰来说一点都不重要，反正篮球跟网球基本上是没有交集的。他此刻更担心的是越前来帝光的消息会传到赤司耳朵里，那样他今天跟这个极感兴趣的小孩多说几句话的期望就会彻底化为泡影。左顾右盼的看了一阵，见好多帝光的学生都在好奇的朝这边看，他连忙灵巧的绕过手冢把越前的手一牵，一边快步朝前走，一边大咧咧的笑道：“跟我走，我带你去网球部。”
    但帝光就那么大个地方，有外校的人来进行练习赛，尤其还有几个各有特色的帅哥在里面，这种八卦消息怎么可能不被人传播？很快的，篮球队那边就收到风声了，准确的说，是几个在篮球队当助理的女生率先开始聊起的。
    女生们闲聊的内容不外乎是外校来的那几个人有多帅，又拿来跟篮球队这几个人对比，嘰嘰喳喳的像小鸟般的，恰好被路过的黄瀨听了个大概。当听到“青春学院”这几个字时，黄瀨一下就来了精神，抓住同在篮球队当经理的，青峰青梅竹马的至交桃井五月连声追问道：“小桃，你们在聊什么？我好像听到了青春学院？”
    桃井对这种无聊的八卦消息是没什么兴趣的，毕竟篮球队里就有几张颜值颇高的脸，她早就已经对所谓的帅哥免疫了。见黄瀨金棕色的眼亮晶晶的，她困惑的挑了挑眉，道：“就是青春学院，他们的网球部今天来帝光打练习赛，据说里面有好几个帅哥，好多女生正在往那边赶呢。”
    “那小越前也来了吗？”来了多少帅哥不是黄瀨关心的重点，重点是如果越前也跟来了的话，那就不一样了，对不对？
    “我又不认识他们……咦？小越前？你说的是赤司君的弟弟吗？”明媚的眼眸微微瞪大，见黄瀨连忙用力的点头，桃井也来了精神，转身道：“我也要去看看，就我没见过赤司君的弟弟了。”这段时间，她老是听青峰在念叨越前的事情，早就好奇得不得了了，实在很想看看越前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连青峰这种粗綫条的人都记在了心上。
    见桃井的速度比自己还要快，黄瀨连忙追了上去，边跑边喊：“小桃，你不可以喜欢上小越前唉！等等我，别跑那么快……哎呀！”
    黄瀨一心只顾追桃井，不留神撞上了正巧朝篮球馆走来的绿间，让向来为人严谨的绿间直感对方一点都不稳重，不悦的轻拧眉眼，沉声道：“你不去训练跑出去做什么？”
    “因为小越前……”惊觉自己说漏了嘴，黄瀨笑得有点訕訕的，左右顾盼着道：“我有急事啦，今天要请假，拜托小绿间你跟小赤司说一声吧。今天的训练我明天早上再补回来啊！”
    不管黄瀨再怎么掩饰，绿间该听到的已经听到了，略显惊讶的扬了扬眉。但还不等他多追问，随后抵达的紫原从他身后冒了出来，连手里的薯片都顾不得吃了，用跟平时完全不一样的语速问：“小龙马来了吗？哪里哪里？”见黄瀨已经头也不回的跑远了，他把薯片往绿间手里一塞，道：“绿仔，你跟赤仔说我也要请假。”
    瞪着手里的薯片，绿间只觉得额头青筋直冒，紧抿着唇站了一会儿，一抬眼便看见站在门口看着他，正带着似笑非笑表情的虹村修造，脸竟有点发烫。因为对方的眼神明明白白就写着：“他们都去了，你还不去吗？”
    “虹村学长……”强忍着心中极度的不自在还有心思被窥破的羞恼，绿间嚅囁的低叫一声，却怎么也开不了口说自己也要请假，而且他也没想好请假的藉口，恐怕糊弄不了这个曾经是队长的前辈。
    “知道啦，请假是吧，我会跟赤司说的。”看着绿间耳尖上可疑的红晕，虹村也没打算为难他，挥手把他打发了，自己转身走进篮球馆，好笑的自言自语道：“赤司的弟弟有那么特别吗？一个一个居然都跑了，网球部那帮傢伙会不会认为篮球队要解散了所有他们在另谋出路？他们就不怕赤司知道？”
    事情说巧真的很巧，赤司今天因为学生会的事稍微晚到一点，恰好错过了青学网球部来帝光的消息以及这一幕。等他出现在篮球队时，球场上稀稀拉拉的只有三年级的正选在训练，二年级的除了黑子一个都看不到，让他略显意外的一扬眉。
    “哟，赤司队长来啦。”见赤司微蹙着俊秀的眉眼站在球场边，脸色似乎有点阴沉，虹村扔了球走过去，道：“二年级今天全体请假了。”
    “出什么事了？”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悦，赤司看向笑得有点古怪的虹村，淡淡的问。如果说一个两个请假他还能接受，但全部都跑了，就不能不让人怀疑那群人是商量好的，他相信虹村是知道原因的。
    “嘛，好像是你弟弟今天来帝光打练习赛了……喂！赤司！”故意慢悠悠的才说了一半，见赤司扭头就走，虹村微微一怔，好笑又好气的叹了口气，心想就算是在意弟弟也不用那么着急吧，这不是坐实了弟控的名声吗？不过，算了，不关他的事，他还是赶紧完成练习，再看看有没有时间去一睹弟控的风采吧。
    作为第二个赶到网球场的人，黄瀨一眼就在青学队伍里发现了身材最矮的越前，阳光帅气的脸顿时笑得像开了花似的，惹来桃井嫌弃的一睹以及众多女生花痴般的尖叫。可他对这些目光完全不在意，站在看台上用力挥动着修长的手臂，高声叫道：“小越前……我来看你打网球啦！”
    没人能对看台上这么引人瞩目的存在视若无睹，越前也不例外，见自家学长们和帝光网球部的球员都困惑又好奇的看过来，他极不自在的抬手拉低帽檐，想要掩饰脸上猛然浮起的热度。“我过去一下，马上就回来。”觉得如果不理黄瀨的话，可能对方会继续喊下去，这样实在太丢脸了，越前只能仰头看着面色冷凝的手冢，小声说道。
    得到手冢的允准后，越前埋头快步跑过去，恰好遇到随后而来的紫原和绿间，眼中交织着困惑与惊讶，道：“你们不用训练吗？”说完，他四下张望，想要寻找赤司，没有在人群里发现熟悉的身影后，他轻轻松了口气，既有点放心又有点失望。
    “是啊，赤司就这么把你们放出来了？还是你们偷跑出来的？”最不爽的要算青峰了，他原以为自己可以独自看越前比赛的，也打算好了事后向几个人炫耀，结果没一会儿就彻底梦想破灭了。这群傢伙，总是要来碍事吗？赤司怎么还不收拾了他们？
    “峰仔太狡猾了啊，居然碰到小龙马都不通知我们。”懒懒的对青峰抱怨了一句，紫原在零食口袋里摸了摸，摸出一根美味棒撕开包装，塞进越前嘴里，眯眼道：“呐，给你吃这个，很好吃的哦。”
    看着越前微蹙着眉很费力的想要吞下美味棒，满脸涨得通红，绿间忍不住对紫原低叱道：“越前马上就要比赛了，别乱喂他吃东西，你以为都像你一样爱吃零食吗？”说着，他转身快步走到旁边的自动售贩机前买了瓶水，塞给越前的同时硬着嗓音道：“也不是要特意买给你的，喝吧。”
    口齿不清的道了声谢，越前灌了一大口水，看看绿间故意扭向一边的脸，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他觉得绿间这个人其实挺好的，还主动买水给他喝，心里感到暖暖的。说起来，这几个人当中他印象最好的就是绿间了，当然，如果绿间能不那么傲娇的话，就更好了。
    “……你……你那是什么表情啊！我都说了不是特意要买给你喝的。”见越前含着一口水歪头看着自己，粉红色的唇瓣水润润的扬起，绿间不由自主的红了脸，结结巴巴的低叫了一句，扭头推了推眼镜以作掩饰。他的心跳得有点快，伴随着从未体验过的颤抖，似愉悦又似慌乱。
    听到学长们在召唤自己了，越前也不多说，对几个人挥了挥手转身跑了。而目送他离开的背影，黄瀨慢慢收敛了笑意，眯起狭长的凤眼不动声色的看了看绿间，意味不明的哼笑道：“小绿间好狡猾哦，你说是不是啊，小青峰？”明明他刚才也想这么做的，没想到绿间动作这么快，白白浪费了讨小越前高兴的机会，真是失策。
    “看起来老实的人最要提防了，果然喜欢投三分的傢伙都是机会主义者，说狡猾都轻了！”紧拧着英挺的浓眉，青峰冷哼一声，也不管绿间是怒视还是怎么样，忿忿的扭开头去。青峰觉得自己有不爽的理由，他只是把越前带到了网球部，还没来得及多说几句话这些傢伙就来搅局了，最先发现越前的不是他吗？为什么他一点赚到的感觉都没有？
    “我真的好想捏爆你们哦……”懒懒的垮下肩膀，紫原往看台上一坐，泄愤般的撕开一袋薯片喀嚓喀嚓的吃着。但看他的表情，仿佛被他咬碎的不是薯片，而是旁边的三个队友。他有点想不通，这几个人不是不喜欢吃零食吗？为什么会对身上有甜甜奶香味的小龙马那么在意，最喜欢的人应该是他才对啊！
    帝光的网球水平比起篮球来差得太远了，自然不是全国强队的青学的对手，比赛进行得很快，一转眼就到了由越前出战的第二单打。而看着越前上场了，原本兴趣缺缺的几个人都突然来了精神，把身体坐得笔直，认真看着他在球场上的一举一动。
    绿间是看过越前打比赛的，但再一次看到，他依然为漂亮的琥珀猫眸里绽放的骄傲笑意感到震撼，眼神也不自觉的火热起来。黄瀨和越前打过一场，此时感到无比的沮丧，因为他敏锐的察觉出来了，越前那天已经是让着他的，而他依然惨败。青峰是看得津津有味，这是他第一次对篮球以外的球类产生兴趣，但让他更感兴趣的还是在球场上奔跑跳跃的小孩，那么兴奋的笑容，让他都感到了愉悦。至于紫原，向来慵懒半眯的紫眸此时半点困意都看不到了，手里拿着零食却忘了往嘴里塞，满脑子想的都是小龙马怎么这么可爱，好想咬一口。
    赤司抵达网球场的时候，也恰好是越前上场比赛的时候，自然而然的，他把这几个人的各异却又相似的表情收入了眼底。赤红色的瞳冰冷而阴沉，胸口繚绕着一抹极少感受到的怒意，因为他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的弟弟被这几个人窥视着，已经远超了他的预估。
    赤司当然不会任由这种不能把握的状况继续下去，稍微冷静之后，他缓步走到几个人身后，望着注意力都集中在球场上的几个人冷冷的开口道：“我没有通过任何人的请假要求，你们是不是应该回去训练幷接受惩罚？不把今天的练习量双倍补回来，我不会同意你们离校的。”
    谁都没料到赤司会突然出现，几人齐齐的打了一个激灵，猛的回头看向他。赤司的表情是罕有的冷怒，完全颠覆了他在众人心中温和敦厚的形象，看得绿间狠狠的皱了一下眉，站起来就走。不是害怕赤司手里的队长权利，而是他觉得再这么下去，赤司很可能会变成另外一个人，他预感那种情况一旦发生将不可收拾。
    黄瀨和紫原在赤司极具威慑力的目光之下也不情不愿的离开了，留下青峰不逊的和赤司对视了片刻，也终于屈服在那双从未见过的，冰冷的赤瞳之下。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赤司唇角勾起一抹冷淡的浅笑，转眼看向正朝这边看来的弟弟，眸光微微放柔，挥手示意他继续认真比赛。
    赤司知道自己此时应该回到篮球队监督众人训练，但他不想走，他需要好好考虑一下该对那几个挑衅自己底綫的人采取怎么样的手段，才能不让他们继续对珍视的弟弟出手。相处这么久，他不会不明白那几个人一旦下定决心的话，就连他对付起来都会吃力，他要赶在这种情况发生之前掐断所有的可能性。而且，还不能让弟弟察觉出来。

 第一章：那时彩虹（12）

    八月，全国中学生体育大赛正式开赛，按照赛制率先举行的是各个项目的淘汰赛。
    在顺利结束了第一天的比赛之后，越前幷未跟随队伍离开，而是去了篮球项目举行的场地，因为他头一天晚上答应过赤司要去的。走进室内场馆，他一眼就从几个同时进行着比赛的赛场里发现了帝光所在的位置，慢慢朝更好的视角挪动脚步。
    “看，奇迹的世代，实在太强了，想赢他们简直不可能嘛！”
    “今年的冠军应该也是他们吧，现在的中学篮球界，根本没人能与他们抗衡呀！”
    “快看，青峰大辉！我去，他是野兽吗，动作怎么那么快！”
    站在高高的看台上，越前听着观众们的议论，微微挑高了细緻的眉眼。奇迹的世代？好奇怪的名字。难道不应该叫彩虹战队吗？那几个人的发色和瞳色都那么特别，放眼整个球场再也没有比他们更吸引目光的存在了。
    也许是交集多了，越前已从当初的什么都不懂只知道看投篮得分，变得能够分析球场上的局势了，所以此时他看得更多的是几个人的表现。
    赤司就不用说了，身为控球后卫，他的每一次传球和进攻都恰到时机，是支撑整个球队的灵魂。紫原以身高优势是当之无愧的中锋，防守可谓滴水不漏。黄瀨的表现可圈可点，绿间的三分远射百发百中，但最让越前关注的，还是青峰。青峰几乎包揽了所有的进攻，花样百出的突破和投篮让防守他的人简直无机可乘，最后连信心都彻底丧失，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快速过人，上篮得分。
    这是一场完全一边倒的虐杀，精彩程度让观战的人热血沸腾，欢呼声不断传来。可越前看着，却总觉得有一点违和感，特别是青峰。按理说，如鱼得水的青峰应该是最享受这种欢呼的人，但在他脸上却丝毫笑容都看不见，只看到一种无聊到了极致的寞落。为了确定自己到底是不是看错了，越前甚至沿着楼梯走到看台的最前沿，动也不动的盯着青峰黝黑英挺的面孔。
    在越前的记忆里，青峰是个性格爽朗神经大条的人，每次见到时，对方要么和黄瀨吵闹斗嘴，要么开心大笑，从未见过如此不开心的脸。不仅如此，青峰好像一点都不与其他人合作，只要球一到手就不管不顾的前冲，强行突破，让越前无论怎么看都觉得怪异。篮球不应该是团体项目吗？又不像网球那样是单独作战的。而且就算是网球也有双打，对合作以及契合程度极高。
    默默思考着这个让自己很不解的问题，越前渐渐遗忘了对比赛的关注，至始至终目光都停留在青峰身上，甚至连对赤司都没那么在意了。等到被终场的哨音唤回思绪时，他已看到赤司在场下对自己打手势，连忙甩了甩头，朝约定见面的地方走去。
    “龙马。”一场理所当然的胜利没什么让赤司值得高兴的地方，他所有的愉悦来自于前来观战的弟弟。回头警告性的瞪了一眼想要衝过去的几人，他快几步走过去轻轻搂了搂越前，柔声道：“我身上都是汗，能等我一下吗？我稍微清洗一下再跟你一起回家。”
    无所谓的眨眨眼，越前道：“我也才打了比赛，不如我跟你一起去吧。”
    这样当然好，至少弟弟在自己眼皮底下不用担心那几个心怀不轨的傢伙有什么小动作，赤司绝对没有任何异议。伸手轻搂住纤细柔韧的腰，他带着越前转身朝场馆附属的冲淋房走去，暂时无暇去理会紧随而来的几人。
    洗去一身的汗水，故意拖着越前最后走出冲淋房，赤司看着正等在外面的几人微微眯了眯眼，淡淡的道：“明天还有比赛，你们还不回去吗？”
    “赤仔，我们准备去吃冰激凌，五月妞都说要去，你也带小龙马一起来吧。”见越前出来了，紫原越过众人大步走到赤司面前，一双睁大的紫眸动也不动的盯着越前，完全没有刚才比赛结束时那种懒散。
    “是哦，赤司君，就当是庆祝我们首战告捷吧。”被青峰连捅了几下腰，桃井不满的瞪了一眼写满“拜托，帮帮忙”的深蓝眼眸，心里嘀咕着“刚才比赛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精神”，对赤司笑得有点僵硬。因为赤司此时的表情太冷漠了，她完全吃不准对方是会带着弟弟转身就走，还是会同意这个听起来就不太有信服力的理由。毕竟，帝光是夺冠热门人选，一场情理之中的胜利还真不需要庆祝。
    被青峰捅的还有黑子，不仅是青峰，就连黄瀨都在身后拼命拉扯着他的衣袖，让原本只打算当个透明人的黑子略显无奈的叹了口气，顶着赤司冷淡的目光道：“赤司君，既然大家都想去，就当是团队活动，请你同意吧。”
    如果今天换成是青峰或黄瀨，哪怕是绿间来说，赤司都不会遂了他们的愿，但黑子不同，在赤司看来，黑子是安全的，就从他放心让弟弟跟着黑子补习就可见一斑。至于紫原，在赤司眼里根本就是个没长大的大号儿童，他觉得紫原对弟弟的兴趣也就和零食差不多。面色稍微和缓了一些，他低头看着弟弟，轻声问：“龙马想去吗？”
    吃冰激凌什么的，越前没什么兴趣，但看了刚才的比赛，他觉得帝光这群人还是多在一起交流下感情比较好，于是点头道：“那就去吧，哥哥还没请我吃过冰激凌呢。”
    “好，那就哥哥请客吧。”笑着揉揉越前的发，赤司抬头扫了一眼掩饰不住兴奋的几人，唇角勾起冷冷的弧度。吃个冰激凌而已，他倒要看看这些人还能耍出什么宝来。
    说是组队去吃冰激凌，帝光篮球队也不过是找了家体育馆附近的便利店，一人手里拿了根冰棍站在人行道上边吃边聊而已。因为赤司在场不好找越前说话，绿间推了推眼镜，对青峰道：“刚才那场比赛，有几个球其实很危险，你应该把球传出来的。”
    “哈？我不也进了吗？那种杂鱼，我一个人对付他们也没问题的。”本来见到越前的心情是很好的，但听绿间这么一说，青峰显得很不耐烦，掏了掏耳朵，冷哼道：“传球多麻烦，我不需要。”
    “我也觉得绿间君说得没错，青峰君，篮球是团队项目，合作是最重要的。”对绿间的话表示赞同，黑子抬头静静看着青峰紧蹙的眉眼，道：“最近青峰君的状态真的很好呢，如果来训练的话就更好了。”
    青峰与黑子的关係一向很好，因此幷没有像反驳绿间那样反驳对方，只低头默默啃着手里的冰棍，看起来更像是无声的抗议。气氛一时有点冷场，黄瀨事不关己正在想办法和越前说话，紫原更是凑到越前旁边拿出零食跟他分享，赤司则完全不理会这几个人，心思都在像猫一样舔食着冰激凌的弟弟身上。
    这时候能够活跃气氛的也只有桃井了。看着黑子眼中流露出的些许担忧，她想了想，突然伸手对着青峰的后背狠狠打了一巴掌，笑眯眯的道：“我们去看花火大会吧！我算了下时间，淘汰赛全部结束那天正好是花火大赛举办的时候，一起去吧。我很早以前就想去了，青峰君不肯陪我，我一个女孩子去不安全，现在大家一起去就没问题啦！”
    “那种无聊的东西有什么好看的……”挨了桃井一下的青峰敢怒不敢言，忍痛齜牙咧嘴的抱怨了一句，表示兴趣缺缺。
    其他人虽没反对，但脸上的表情已明显表达出也没什么兴趣，反倒是越前这时候抬头看看桃井，好奇的问：“花火大会是什么？好看吗？”
    “咦？越前君也没看过吗？”越前无疑是给了桃井极大的鼓励，让她双眸泛光，上前一步紧紧握住他的双手，也不管赤司在一旁流露不悦的眼，满含期盼的道：“一起去吧！花火很漂亮哦，在夜空里就像小星星一样！还可以去吃很多好吃的东西。”
    想起前不久黑子给自己看过的一篇短文就是描写花火大会的，越前也对这从未见过的花火大会充满了期待，虽未答应但眼神已经出卖了他的心思。看着亮晶晶的猫眼，黄瀨突然意识到如果再不出声很可能演变成桃井和越前单独去，连忙叫道：“我也要去哦！”
    “嗯，小龙马去的话，我也去好了，不是有很多好吃的吗。”咽下口中的零食，紫原举了举手，道：“五月妞，记得算上我哦。”
    紧接着发话的是绿间：“我也没说不去，算我一个吧。”
    这下轮到青峰犯难了，他已明确表示了没兴趣，现在出尔反尔的话面子上有点过不去。好在从小一起长大的桃井懂他，扑过去挽住他的手，笑道：“阿大也会陪我一起去的，对吧！”
    五月你真是好样的！见桃井对自己狡黠的眨了眨眼，青峰长出一口气，顺带拉上刚才被自己冷淡了的黑子，道：“你忘了还有阿哲。”
    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桃井邀请的是自己，怎么一下子又变成了篮球队的团队活动，越前困惑的歪了歪头，问身边的赤司：“哥哥会跟我一起去吗？”
    正带着冷淡的笑意看这群人翻脸比翻书还快，听越前这么一问，赤司温柔的望向睁得大大的猫眼，指尖在微挑的眼角轻轻抚过，微笑道：“既然龙马想去，哥哥当然会陪你了。不过，时间不早了，该回家了。”转眼看着目的达成笑得极为满意的桃井，他道：“那就拜托你安排吧，桃井。”
    “赤司君放心吧，我会把一切安排妥当的。”对带着越前转身去拦出租车的赤司挥了挥手，桃井回过头得意的对目光还在眺望那抹娇小背影的几人笑笑，道：“你们欠我一次哦，先记下了。”
    跟赤司坐上出租车，望着在视綫里急速退后的几人，越前犹豫了一下，道：“今天的比赛，你们打得有点问题。”
    难得听弟弟主动提起这事，赤司有些意外的挑眉，道：“怎么说？”他当然不是没有意识到问题的存在，只是想听听向来只对网球感兴趣的弟弟要怎么说。
    “青峰学长……不，不止是青峰学长……还有……”见赤司的眼动也不动的注视着自己，越前感到有点不好意思，忙垂下眼道：“总之你们好像配合得不太好。当然，你们还是赢了。”
    “你说得没错。”很高兴弟弟与自己的意见相同，赤司伸手轻轻握住越前在膝盖上蜷起的拳头，微笑着道：“他们每一个人的能力都太突出了，在一起反而成了一种相互牵制。不过也没什么不好的，只要是为了赢，我能容忍这种情况的存在。”
    绝没想到赤司会给出这样的解释，越前愕然瞪大了眼，抬头怔怔望着在黑暗里闪动着一丝莫名光辉的赤眸。能赢当然是好的，他自己也追求每一场比赛的胜利，但为了赢其他都不重要了吗？不知道该怎么去向赤司表达自己的想法，越前怔楞了好一会儿，低头嚅囁道：“可是……这就不是一支队伍了……”
    “不用担心这个，龙马。那几个人我是能控制的，他们一定会按照我的想法赢得每一场比赛。”稍微用力握紧越前颤抖了一下的手腕，赤司看着他，眼里带着仿佛睥睨天下般踌躇满志的笑意，平静且不容辩驳的道：“不论面对的是什么，我都不会输的。”在你这里也一样，我亲爱的弟弟。
    在从车窗透进来的路灯灯光里，越前久久回望赤司，眉眼微蹙。赤司对他露出的笑容依然是温柔的，可眼中却透着一种他不熟悉的冷意，让他感觉后背有点发凉。这样的赤司让他觉得恐怖，竟不自觉的朝旁边退了退，扭头道：“我困了，稍微睡一下。”
    “好，到家我会叫你的。”察觉出了越前神色中的那一丝变化，赤司高深莫测的眯了眯眼，即不解释也不安抚，只是将他往身边一搂，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强硬。

 第一章：那时彩虹（13）

    花火大会举办的当天，网球和篮球项目淘汰赛结束的时间都比较早，让桃井有机会借体育馆的更衣室梳妆打扮一番，换上漂亮的浴衣，出来时惊艶不少过往的学生。不仅如此，她还从背包里翻出一套特地准备的浴衣塞给赤司，让他帮越前换上。
    桃井的理由是：“越前君是在国外长大的，当然要穿上浴衣去参加花火大会才能完全体验到日本的习俗嘛，赤司君难道不想给越前君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吗？”
    老实说，连一向做事縝密的赤司都没想到这一点，桃井的提议让他微微有点心动，因为他也突然很想看看弟弟穿浴衣时的样子。正是基于这个理由，赤司甚至无视了其他几人眼里的兴奋，将明显不情不愿的弟弟往更衣室的方向带去。
    “为什么我要穿这么奇怪的衣服？为什么哥哥你不穿？”站在更衣室的角落里，越前盯着赤司抖开的那件看起来就很奇怪的衣服，细緻的眉眼不悦的蹙起，眼底闪动着明显的抗拒。换句话说，如果今天赤司也穿的话，一切问题都没有了。不得不说，在外人面前看起来酷酷拽拽的越前龙马说到底也只是个坚信“哥哥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的傻弟弟。
    “因为最近都忙着比赛，我来不及准备。为这个我也很懊恼啊，龙马就当替我弥补这个遗憾吧。”对付越前这个无比信赖自己的弟弟，赤司的心得简直可以写成一本书了，解释起来根本连思考的时间都不需要。他对桃井为越前准备的这套浴衣很满意，靛青的布料柔软轻薄，能把越前本来就很白晰的皮肤衬托得更加细腻，布料上各色表情的小猫脑袋让整件衣服显得俏皮可爱。最重要的是，这件浴衣是女式的，极配弟弟的娇小。
    招手示意半信半疑的弟弟过来，赤司替他脱了运动t恤和短裤，目光在纤瘦但匀称的身体上流连了片刻，垂下睫毛掩住眼底陡然浮起的一抹深沉。将浴衣罩在越前身上，整理好之后拿起淡青色的半幅带，赤司稍微回忆了一下小时候母亲诗织把自己扮成女生去参加庙会时所打的结，几次尝试之后便把越前打理好了。望着整装完毕的弟弟，他满意的眯起双眼，唇角扬起一抹不加掩饰的欣赏——真的很可爱。
    “我一定要穿成这样吗？还要穿这个奇怪的鞋子？”见赤司的目光久久落在自己身上，越前微微涨红了脸，不自在的动了动，盯着地上的木屐小声问道。这种鞋子穿起来会不会摔跤，是他目前最关心的问题，至于等下出去会不会被笑话之类的事，他一时还来不及去想。
    弯腰帮弟弟脱去鞋袜穿好木屐，圆润可爱的脚趾让赤司呼吸稍微急促了一些，忍耐了一阵才用不会吓到弟弟的力道把他轻轻搂进怀里，把绘着金鱼的圆扇递给他，柔声道：“龙马这样子很可爱，这套浴衣很适合你。”
    “我是男的，可爱是形容女生的吧！”有点不高兴赤司对自己的形容，越前微挑着眼角瞪过去，却在看到笑得格外柔和的赤瞳时不自觉红了脸，低头不吭声了，任由赤司扶着自己慢慢朝集合地点走去。
    “啊！我就说嘛，这套浴衣越前君穿起来一定很可爱！你们还不相信！”见到越前，桃井双眼泛光，连赤司在旁都顾不得了，冲过去抱住越前一顿猛蹭，然后回头看向黑子，好遗憾的道：“我本来也想给黑子君准备一套的，可惜找不到适合你的。”
    “谢谢你的好意，桃井同学，还请你不要为我费心了。”桃井所遗憾的正是黑子庆幸的，他可不想穿上女式浴衣去参加花火大会，但这一点黑子是不会多嘴告诉越前的。转眼看向越前，他微微笑道：“真的很适合你，越前君。”
    何止是适合，其他几个人几乎已经看呆了，完全找不到可以形容的词匯，只在脑子里反反復复转着一个念头：明明是个男孩，为什么稍微打扮一下就会可爱成这样，简直是惹人犯罪啊！紧接着，他们又想：是赤司帮越前换的衣服，那越前不是被赤司看光光了？真是好命啊！
    将几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赤司冷淡的勾了勾唇角，伸手搂住弟弟在半幅带的衬托下越发纤细的腰，淡淡的道：“我带龙马乘车过去，等下花火大会场地门口集合吧。”说完，他看向还在偷瞄越前的绿间，略微正色道：“看好紫原，别让他又迷路了叫我去找他。”他可不愿意弟弟这么诱人可爱的模样与其他人分享，这些人也未免把他想得太好心了。
    赤司这话简直是一语成讖，因为在花火大会现场与绿间等人碰面没多久，他就收到了紫原打来的电话。在电话那头，紫原用一贯慢吞吞的声音告诉赤司：“赤仔，我迷路了。我就去买了个棉花糖，绿仔他们就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为着这通不止发生过一次的求救电话，赤司无奈的叹了口气，只得吩咐紫原在原地站着别动，把周围的景物拍成照片发过来，承诺会去找他。没办法，他是队长，每个队员的安危都是他必须负责的，就算再不爽难得和弟弟出来看烟火被打扰，他也必须先去把紫原找到。
    回头看看脸上明明白白写着“好机会”的几人，赤司冷笑一声，将越前托付给了他认为是最安全的黑子和桃井，低头轻声对满眼不解的弟弟道：“紫原迷路了，我去找他很快就回来，龙马不可以乱走，知道吗？”
    想不到紫原那么大一个人还会迷路，越前笑得眼睛都眯了，对赤司点头道：“我知道了，哥哥快去吧，不然紫原学长会哭的。”
    紫原会不会哭赤司一点都不关心，但赤司走后没多久，桃井和黑子是真的想哭了。事情是这样的，赤司前脚一走，黄瀨后脚就冲过去将越前的手一拉，笑眯眯的道：“小越前，我带你去逛逛好不好，反正花火大会开始还有一会儿嘛。”说完，不给青峰和绿间站出来阻拦的机会，他瀟洒的对黑子和桃井一挥手，喊着“等下再把小越前还回来”一溜烟鑽进人群，不见了踪影。
    比起傻乎乎的站在原地等人，越前当然愿意去逛逛他从没来过的地方，对黄瀨的举动也不责备，反而觉得青峰和绿间傻掉的样子很好玩。只是他第一次穿木屐，又跑了这么一阵，脚趾上很快就磨出了水泡，稍微一碰就痛得鑽心。
    “小越前？”拉着越前在人群里转悠了一阵，黄瀨一回头就看见跟在身后的小孩一瘸一拐的，微蹙的眉宇间闪动的疼痛的神色，反射性的朝他脚上一看。见越前拼命把脚往后缩，他像明白了什么，蹲下身柔声道：“来，我背你走。”本来还在为成功甩掉了青峰和绿间这两个拖油瓶而自鸣得意的，但现在他这种心情一点也没有了，只有自责和心疼。
    “不要……好丢脸的……”望着黄瀨宽阔的后背，越前嚅囁着朝后退了退，微红着脸扭向一边。
    “有什么关係啦，快上来，那边还有很多好玩的，我想过去看看啦。”不由分说把越前往背上一搂，黄瀨轻轻松松的站起来，一边走一边回头笑道：“你好轻啊，一点重量都感觉不到，就像背了只小猫在身上。”
    “我才不是猫……”人群很拥挤，为了不给黄瀨造成更多的麻烦也不让自己掉下去，越前只能伸手搂住他的颈，把头靠在宽阔结实的肩膀上。在极近的距离里，他闻得到黄瀨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味，脸红的同时突然觉得这位学长除了爱玩爱闹之外，其实还是挺可靠也挺温柔的。
    背着越前在夜市里转悠了一阵，黄瀨给他买了一个看起来很可爱的狐狸面具，一朵大大的棉花糖，正准备找个视野不错的地方等下好看烟火，突然感觉衣袖被人扯住，耳边传来充满惊喜的陌生声音：“你是黄瀨吗？黄瀨凉太？那个兼职模特？”
    俊朗的眉眼不悦的微微一蹙，但转过头去时，帅气的面孔又带上了恰到好处的浅笑，黄瀨望着眼前面善的中年男人，有礼的道：“请问您是？”
    “我叫浅野正夫，和你的经纪人小野绿是好朋友，我最近正想找你谈一个平面广告的事。”从口袋里取出名片，见黄瀨还背着一个人两手都不得空，浅野抬头看向被黄瀨背在身上的越前，眼中露出一抹惊艶之色，连忙问：“这位是……？”他当然看出越前是个男孩了，但长得这么精緻乾净的男孩，他还是第一次看到。
    “这是我队友的弟弟，小越前啦。”看得出浅野对越前的关注，黄瀨有点不太高兴，连向来对人总是和蔼有礼的表像都不打算维持了，径自朝不远处一个相对人少的地方走去。他好不容易才争取来与小越前独处的机会，才不想被不认识的人以及无聊的工作打扰，反正当不当模特对他来说都不重要。
    浅野正夫幷不打算就此放弃，尤其是他发现了越前之后，觉得越前和黄瀨的形象很配，想要把两个人都拿下来。快几步追着黄瀨走过去，等他把越前安顿在草地上之后，浅野又道：“黄瀨君，事实上那个平面广告还需要一个和你配合的模特，我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但这孩子……我觉得特别适合你。”
    “咦？真的吗？你觉得小越前很适合我吗？”正掏出纸巾帮越前擦拭吃得满嘴都是棉花糖，听浅野这么一说，黄瀨的手微微一顿，转过头时帅气的脸上已带上了明显的笑容，道：“那是什么广告，说来听听。”
    详细的向黄瀨描述了一下自己所负责的那个关于运动休闲服饰的广告，浅野的目光一直流连在越前四处张望的小脸上，越看就越觉得满意。等说完了，他把黄瀨往旁边拉了拉，压低嗓音道：“黄瀨君，这么好的机会……别浪费了哦。”在把人选确定为黄瀨之前，浅野曾细细研究过对方之前拍摄的照片，总觉得黄瀨眼里少了点什么东西。可刚才他看到黄瀨替越前擦嘴时眼里不自觉流露出来的温柔，他认为自己猜对了，黄瀨缺少的就是能够全心全意对待的目标，而这个小孩就是那个目标。
    不动声色的看看浅野，黄瀨沉默了片刻突然笑了，转身走到越前身边蹲下，拉起他的手道：“小越前，小越前，你跟我一起去拍广告好不好？有一个角色特别适合你！”
    “不要，我又不是模特。”想也没想就拒绝了，越前继续舔着手里的棉花糖，挑起眼角瞪视浅野，仿佛在为对方给自己出了这么个难题而不高兴。更何况，他知道赤司肯定不会答应的，他不想惹哥哥不愉快。
    “不要这样嘛……小越前……”已经沉浸在与越前一起拍摄广告的遐想里了，听到这个没有任何回转馀地的回答，黄瀨哭丧起一张俊脸，低头幽幽的道：“我一直在想争取这个品牌的广告，可是浅野先生说要签我就必须让你也参加……你不想我失去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吧……小越前，拜托你了……”
    看着黄瀨朝自己看过来时还在拼命的眨眼，浅野马上领悟了他的意思，也连忙蹲到越前身边，道：“是啊，你叫越前是吧，越前君，这个广告的另一个角色和你的形象非常吻合，黄瀨君想要拿到这个广告，就要你参加才行。不然，我只能另选别人了。”
    熟悉越前的人都知道，除去平日沉默少言和球场上骄傲张扬的性格，他其实是个心地非常善良的孩子。看着黄瀨失望得都快哭出来的样子，他心里浮起一丝不忍，因为他印象里的黄瀨一直都开朗阳光的人，这种悲伤的表情从未见过。低头沉默了许久，听着浅野在耳边喋喋不休的念叨争取到这个广告是多么不容易的事，对黄瀨未来的发展又有多大的助益，越前终于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小声道：“我知道了……那就试试吧。”
    “小越前！”达到了目的，而且知道越前肯答应全然是为了自己，黄瀨难以忍耐心中猛然浮起的狂喜和悸动，伸手一把紧紧抱住他，用脸轻蹭着柔软的墨发，微微颤抖着嗓音道：“谢谢你，小越前，你真好……”好得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回报了。
    “既然已经达到目的了，那你是不是应该放开我弟弟了，黄瀨？”就在黄瀨示意浅野赶紧闪人，有什么事去找经纪人的时候，一声冰冷中压抑着愤怒的嗓音从不远处传来，紧接着赤司大步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脸色都很不好的几个人。
    “哥哥？”听到赤司的声音，越前连忙挣脱黄瀨的手臂朝他看去，见俊秀的面孔一片阴沉，他微微一怔，吃力的爬起来蹣跚的朝赤司走去。
    即使在盛怒当中，赤司依然注意到弟弟的脚被磨破了，快几步走过去轻轻抱住他，蹲下身去仔细查看伤势。而看着赤司连应都不应自己的沉默着，越前的眼神怯怯的，小心翼翼的伸手摸了摸赤司的发，嚅囁道：“我只是想帮帮黄瀨学长……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小笨蛋！真是被人卖了还在替别人数钱！抬头看着弟弟讨好的眼神，赤司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感觉自己无论怎么都对弟弟气不起来。回头冷冷看了一眼有点不安的黄瀨，他冷笑一声，把弟弟扶到一边坐下，淡淡的道：“花火大会马上要开始了，好好看吧，我们今天来的目的不就是这个吗？”
    “哥哥？”难得主动的拉住赤司的手让他坐到自己身边，越前挪近一些，望着静静注视自己的赤瞳，小声问：“哥哥还生气吗？”
    “你都已经答应了，我生气还有用吗？看烟火吧。”扯动了一下唇角，赤司伸手抱住越前的肩膀把他环在自己的臂弯里，示意他看向天空。
    以寂静的夜空为背景，一团团灿烂的光球攀上天空，绽放开璀璨的流光。金红、浅紫、碧绿、明黄，各色烟花此起彼伏，展示着短暂又永恒的美丽。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景致，越前仰着头，楞楞的望着河流对岸的夜空。清澈的猫眸映着绚烂的光华，瀲灩流转，他不自觉的喃喃自语：“好美……”
    侧脸看着在光芒的映照下流露兴奋与喜悦的面孔，赤司情不自禁握住弟弟的手放在胸前，凑过去在精緻的耳廓边低低的道：“龙马，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对吧？”第一次不是用篤定的语气，因为他突然有点害怕，害怕这个一直珍视的孩子哪一天就不属他了。
    而回应他的，是越前回转过漂亮的眼眸，定定的看着在火光下无比耀眼的赤色眼眸，轻却坚定道：“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哥哥。”

 第一章：那时彩虹（14）

    催促经纪人小野绿敲定广告细节和合同事宜后，黄瀨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等到了广告开拍的那一天。
    拍摄的时间定在周末，从头天晚上起，黄瀨就进入了无法自控的兴奋状态，在床上辗转反侧到深夜才朦胧睡去。这直接导致他在隔天出现在摄影棚时眼下带着明显的黑眼圈，被化妆师駡得狗血喷头，拿着粉底不停往他脸上抹，弄得他苦不堪言。
    但就算这样，黄瀨依然笑容满面的盯着门口，期待越前快点出现。可真当越前出现时，他笑不出来了，因为越前是被赤司护送来的，身后还跟着他最不待见的三个人——青峰、紫原和绿间。
    “啊啊，这就是黄仔拍广告的地方啊……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嘛……”一进化妆间，紫原四下张望了片刻，紫色的眼眸里浮起一丝不屑，一边塞着零食一边口齿不清的嘟噥。他恨死自己那天为什么要去买棉花糖导致迷路了，如果不是迷路让赤司去找自己，就不会给黄瀨这么好的机会，为着这个，他这段时间没少被青峰抱怨，被绿间嘲讽。
    而青峰则是在看到黄瀨完美的妆容和比平时更帅气俊美的面孔后发出一声嗤笑，冷冷的评价道：“人模狗样的。”
    人模狗样的黄瀨根本连理都懒得理会这种幼稚的嫉妒，站起来快步走向越前，在赤司冷淡的目光下笑道：“小越前，快来上妆吧，不然时间来不及了。”虽说把越前诱骗出来是主要的目的，但他好歹是个模特，基本的职业操守还是有的。
    “嘖，好麻烦……”一听说还要往脸上抹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越前不满的皱了皱眉，有点想要打退堂鼓又没办法无视黄瀨满眼的期盼，只得磨磨蹭蹭的走到化妆台前，綳着一张精緻的小脸像仇人似的瞪着走上前来的化妆师。
    “哇，黄瀨君，你从哪里骗来的这么可爱的小朋友，简直不用过多上妆嘛，肤质比你好多了。”化妆师比黄瀨大不了多少，见了越前双眼发亮，捧起他的脸左看右看，不时发出一声赞叹。而就在她身后，几双瞳色各异的眼齐整整的瞪过来，仿佛要把那双搭在越前脸上的手瞪出一个窟窿来。
    “岩崎姐，你就不要再说了，抓紧时间吧。”苦笑着看了一眼一直在贬低自己的岩崎真由，黄瀨抓了抓才做好造型的头发，偷偷瞄向靠在门口似笑非笑的赤司，心中暗暗叫苦。他已经不敢去想这件事结束后会被怎么针对的，但却不后悔，因为赤司是座必须翻越的大山，他不介意从现在就开始努力。
    按照广告原来的策划，黄瀨和越前分别负责展示男性和女性的服装，但岩崎真由在见到越前本人后，非常坚决的改变了主意，坚持要给越前准备中性的装束。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她甚至一改平时温婉的形象，对有异议的黄瀨和浅野大声咆哮：“你觉得他像女生吗？穿上裙子不伦不类的像人妖，你们怎么有这种爱好？变态！低俗！”
    被岩崎狰狞的表情吓到了，黄瀨瞪大了眼在越前略施了一点粉底，除此之外乾乾净净的小脸上看了好一会儿，也认为对方说的是正确的。那晚的和服说是女生穿的，其实小点的男生穿上也没什么问题，但要看越前穿裙子什么的，他还真接受不了，毕竟他又不是真的变态。
    最后，在摄影师的声援和广告代理品牌艺术总监的支持下，岩崎赢了，心满意足的把之前为越前准备的女装通通换成了更偏向中性的造型，也让原本极力抗拒的越前心情稍微好了一点，总算是换好了衣服走进了摄影棚。
    摄影棚非常大，为了配合此次的运动休闲品牌甚至设置了一个缩小版的网球场和半个篮球场，摄影师为了消除越前的紧张也让他先和黄瀨玩一会儿，自己蹲在旁边准备抓拍。各个角度转了一圈之后，摄影师带着一脸明显不太满意的表情站起来对浅野道：“不行，太空了，你给我多找几个人来。”
    “你现在让我去给你找人？我现在去哪里找？要不你看我上去怎么样？”气得声音都高了八度，但鉴于摄影棚里摄影师就是最大的那一个，浅野就算极度不满也只能忍着气想办法。正准备出去打电话求助，他回头时恰好发现了站在不远处的几个年轻人，眼神一亮，扯着摄影师道：“你看他们怎么样？”
    顺着浅野所指的方向看过去，摄影师紧蹙的眉头一下子就松开了，目光闪闪的久久注视着那几张各有特色的俊脸，狠狠点了点头，道：“行！让他们去换衣服，我先抓拍点单人照，动作快点。”
    “妈的，动作快点，还不知道人家同不同意呢！”不自觉駡了句脏话，浅野垂头丧气的朝几人走去，准备去找看起来最不好搞的赤司交涉。浅野真的搞不明白，明明自己才是大人，为什么被那双赤色的眼眸一看，气势就莫名低了一大截，感觉自己就像被高高在上的存在俯视着的一隻蚂蚁。
    但事实上这番交涉幷没太困难，赤司只是稍微询问了一下他们需要配合的事便微微点头，回头对其他三人道：“走吧，去换套衣服，陪龙马玩会儿球。”赤司答应的理由说起来也很简单，总之不会让黄瀨那么如意就对了，幷且这只是和他抢弟弟的一点小惩罚而已。
    黄瀨正在网球场里向越前发起挑战，突然看到换好篮球服走过来的四人，金棕色的眼眸里泛起一抹疑惑和警觉，皱眉看向正蹲在不远处的摄影师，语气有点不满：“这是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只是为了让你们的拍摄更加顺利，稍微打场球而已。”唇角微扬起一抹浅浅的弧度，赤司迎上正朝自己跑来的越前，伸手摸了摸他的发，柔声笑道：“龙马跟我一组，再加上紫原就可以了。”在他看来，紫原是这群人里最安全的，至于青峰和绿间，就丢给黄瀨去头疼吧。
    既然赤司已经做好了安排，青峰也不好违逆，心里满满的不爽，看到黄瀨一脸失望时更是气不往一处打，抬手在他脑袋上狠狠拍了一下，駡道：“怎么总是碰到你这个倒霉鬼，烦死了！”
    “啊啊，和小龙马一个队伍，真好！”被有幸选中的紫原心情明显很好，将叼在嘴里的pocky折了一半塞给越前，眯眼笑道：“红酒味的，很好吃哦。”
    “紫原，都说了多少遍了，打球的时候不要吃零食，也不要把你吃过的给越前吃。”紧蹙着眉一脸不悦的瞪了紫原一眼，绿间沉声低叱，仿佛想要用这种方式转移心中同样的不爽。
    无所谓的拨了拨岩崎才给自己扎好的头发，紫原懒懒看向绿间，撇着嘴哼道：“跟你没关係吧，你很烦啊，绿仔。小心我捏爆你。”他又不傻，怎么会看不出只要有越前在，绿间尤其喜欢找事，这个傲娇怪物真的很讨厌。
    看比赛还没开打这群人就已经在发动嘴炮了，赤司冷冷一笑，也不阻止，只低头对弟弟柔声道：“加油哦，龙马，哥哥不想输的。”
    有赤司在身边，越前莫名觉得很安心，乖乖点头道：“我是不会输的，哥哥也不会。”
    为了配合摄影师的拍摄，这场三对三的篮球赛几个人都是特意放慢了进攻的速度的，刚好能配合篮球初学者的越前，让他勉强能接到赤司传来的球，要么再传，要么尝试着投篮。渐渐的，他忘记了这是在摄影棚里，不肯服输的性子让他在与众人的争抢中泛起兴奋的笑容，漂亮的眼眸里漾开璀璨的光。而他少有的笑容似乎拥有着一种奇特的感染力，让习惯了激烈对抗的几人丝毫不觉得这种慢节奏的比赛无聊，认真对待的程度前所未有。
    抓住这一个个珍贵的瞬间，摄影师不断按动快门，将每一个人的表情都收入照相机，满意得一次喊停都未出现过。等到后来整理照片时他发现，每一张被他选中的照片越前都在，而其他人无论是谁，注视着越前的目光都是含笑的，甚至带着不加掩饰的宠溺。看着这些照片，他对代理品牌的艺术总监用无比篤定的语气道：“你们选对人了，这一波广告一定会大受欢迎。”然后，他还对浅野提出要求：“下次找我拍片，记得找这么出色的人来，不然我不拍了。”
    为着这话，浅野只能苦笑摇头，知道这样的机会可一不可再，因为赤司在离开时已明确告诉他了：“不会再有下一次，我弟弟不喜欢拍照。”
    这些都是后话，在结束拍摄后，紫原吵嚷着肚子饿了要去吃午餐，还怂恿越前一起去寻找好吃的日式料理，于是一行人找了家评价不错的料理店坐了下来。趁赤司去洗手间的机会，黄瀨抓着越前的手笑容满面的道：“小越前，刚才我打得不错吧？有进步吗？”
    不忍打击黄瀨，越前只能违心的点点头，小声道：“还行吧。”
    “那我们下周末再一起去玩网球好不好？反正正式比赛开始之前要休整一个月的。”赶紧抓住机会准备约定下一次见面的时间，黄瀨眸光灼灼的盯着清澈的琥珀猫眼，那种表情完全像一隻等待主人抚摸的大犬。
    不等同时皱起眉头的绿间和青峰出言相讥，越前先一步摇了摇头，道：“不行，我明天就要去神奈川合宿特训了，要一周之后再回来。”
    “合宿？你们不是强队吗，还需要合宿啊？”稍微有点失望，黄瀨看看流露同样眼神的三人，眼珠子一转，道：“说起来我们还从来没有合宿过呢，你们说是吧，小青峰，小绿间，小紫原？”
    “在说什么？”就在黄瀨还想多从越前嘴里打探点消息的时候，赤司回来了，看着齐齐望向自己的四个人，略显惊讶的挑了挑眉，在弟弟身边坐了下来，低头慢慢翻看菜单，完全不理会这种有所企图的目光。反正他不问，总有人会屏不住先说的，这群人的性格他太熟悉了，比起这个，他更在意弟弟想吃什么。
    果然，等赤司才一点完菜，黄瀨就忍不住了，急急的道：“呐，小赤司，我们也去合宿吧，小越前他们都要去了。我们篮球队好像从来没有去合宿训练过啊，你组织一次吧。”
    还没听弟弟说起过合宿的事，赤司转头看向正默默喝着果汁的越前，轻声问：“龙马要去合宿吗？去哪里？”
    “唔，去神奈川，我本来打算等下告诉你的。”见赤司问了，越前也很老实的回答道：“部长说我在淘汰赛的时候还有不足，尤其是体力，要进行针对性的训练。其他学长也是，教练就安排了这次合宿，因为下一场我们对上的就是据说很厉害的冰帝了。”
    “这样啊……那就去吧，好好训练。”弟弟说得这么清楚了，理由也很充分，赤司完全找不到阻止的藉口，微微眯眼掩住眼底那抹浅浅的霾。只是，一想到弟弟从到身边之后就没有离开过自己这么久的时间，他真的有点不痛快，也开始认真考虑起黄瀨的建议来。毕竟，他一直就觉得弟弟那几个学长有问题，还是稍微盯紧一点比较好。
    感觉到黄瀨还想说点什么，赤司抬头冷冷看了他一眼，眼里明明白白写着，这件事稍后再说。

 第一章：那时彩虹（15）

    作为队长，赤司的决断力和行动力在组织篮球队前往神奈川合宿特训这件事情上得到了相当完美的体现，只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便安排妥当了所有事宜，而且事前没有对弟弟走漏半点风声。
    正是如此，当越前第二天下午随队沿湘南海岸进行跑步训练，在距离住宿的旅馆不到一公里的另一所民宿门口遇上赤司时，他惊愕的瞪大了双眼，完全想不通早上才亲自送自己上车的兄长怎么会下午就出现在了同一个地方。怔怔的看了赤司许久之后，他想到了唯一的一种可能性——赤司在跟踪自己，顿时有点不高兴。
    赤司当然是有备而来的，见弟弟不高兴了，他上前主动跟微蹙着眉注视自己的手冢打了个招呼，淡淡笑道：“真巧，在这里遇上了。我早上送了龙马之后就收到教练的通知，说要组织我们篮球队进行合宿，连住处都安排好了，没想到就在你们附近。”
    真的是这样吗？这个疑问不仅越前有，连手冢都不相信天下有这么巧的事情，清冷的黑眸里泛起一丝浅浅的怀疑。回头看看自家小支柱写满茫然的小脸，手冢不动声色的抿了抿唇，和赤司握了握手，道：“那就预祝我们这次合宿都能取得成果吧，我们先走了。”
    “好，再见。”挥手道别，转头看见弟弟还歪着小脑袋满是疑惑的注视着自己，赤司勾唇一笑，上前摸了摸软软的墨发，柔声道：“好好训练吧。”
    “越前，有这么一个关心你的哥哥，真幸福啊。”跑出一段距离之后，回头见赤司仍站在路边看着这边，不二冰蓝色的眼里流露出一抹看穿一切的浅笑，对跑在身边的越前轻声笑道。不仅是关心，根本已经到了防备所有人的地步，这不像是一个兄长该做的事情吧，尤其是那双看似温和的眼眸里偶尔闪过的霸道，当他没注意到吗？
    完全听不懂不二话中有话，越前模糊的低应了一声，埋头加快了速度，就像要让海风把心中对赤司的怀疑通通吹散一般。他一点都不想怀疑赤司，退一步说，就算赤司是跟着自己来的，不也是关心自己吗？一想到这个，他心情变得好点了，用力甩了甩头跑到队伍最前面，唇角扬起一抹浅浅的笑。
    跑完步结束了一天的训练，越前在网球部学长们的吵吵闹闹里洗完澡，吃过一顿美味的晚餐，才准备回房休息就收到赤司来找自己的消息。有点困惑的眨眨眼，在手冢和不二若有所思的目光里快步跑到旅馆门口，看着站在门口对自己微笑的赤司，他问：“哥哥找我有事吗？”
    “训练结束了吧？”最关心的还是弟弟的正事，得到肯定的答覆之后，赤司上前一步拉住他的手往外走，边走边道：“龙马陪我散散步怎么样？难得来了海边，不去逛逛稍微有点可惜呢。”
    抬头看看已经完全黑下来的天空，越前很想说“什么都看不见有什么可逛的”，但看着含笑的赤红眼眸，他觉得自己无法拒绝兄长的邀请，只得乖乖被赤司牵着，穿过公路一直走到海边的沙滩上。
    “今天的训练怎么样？累吗？”示意越前像自己一样脱了鞋踩上柔软的沙滩，赤司慢慢朝前走着，语气温和得完全听不出有试探的意味在里面，甚至在弟弟回答之前还主动提起自己这边的训练情况：“我们今天刚到，只进行了适应性的训练，从明天开始会加大练习量，龙马觉得在沙滩上打篮球怎么样？”
    听着赤司侃侃而谈，越前开始怀疑自己之前的判断是不是有错，脸上浮起微微的热度。毕竟，怀疑一直疼爱照顾自己的兄长是不对的。想到这里，他心中最后一丝疑虑彻底打消了，道：“还好，明天开始我要负重跑了，部长说这是增强体力的好办法。”略微顿了顿，他继续道：“沙滩篮球？篮球在沙滩上怎么跳得起来？”
    “就是因为在沙滩上无法运球，所以才是训练传球的好机会啊，龙马不是说之前的比赛里他们每个人都太独立了看不出合作吗，我就是要训练这个。”见弟弟已经可以正常的跟自己对话，赤司知道他心中的疑惑没有了，唇角勾起一丝满意的弧度。
    已经走到海边了，海水带来的凉意让越前舒适的眯了眯眼，看着走在身边的赤司突然起了坏心眼。慢慢蹲下身装着去捡东西，他抓了一把湿漉漉的沙子在掌心，借着靠近赤司的机会伸手抹在俊秀的面孔，然后转身就跑，一边跑还一边挑衅道：“不服气就来啊，坏哥哥！”
    对赤司来说，越前在自己身边一向都乖巧安静的，偶尔发脾气也是很快就过去了，他虽然满意却总觉得有点隐隐的不足，更希望弟弟能够像在球场上那么骄傲飞扬。所以，当越前干了坏事转身就跑之后，他笑了，连脸上的沙子都不急着去拍，抬脚去追那只慌乱逃窜中的小猫，故意用恼怒的语气道：“看我抓到你怎么收拾你！”
    训练了一天，越前跑了一阵便没力气了，被赤司追上后一把锁在怀中不得动弹。不服气的撇撇嘴，他扭过头借着不远处的灯光看向还沾满沙子的脸，强忍着笑道：“你想怎么样？”
    “怎么样？你说我该怎么样？”似笑非笑的勾起唇角，赤司瞄了瞄盈满笑意的猫眼，突然伸出一根手指去戳弟弟纤细的腰，凑到他耳畔阴惻惻的问：“说，还使坏吗？”
    天生怕痒，只被赤司戳了这么一下，越前就已经受不了了，惊叫着想要闪躲。可他被赤司紧紧抱着，怎么也躲不开去，又笑又喘间脚下一软，如果不是赤司眼疾手快的拉住他就滚到水里去了。而赤司也受了他的波及，两人倒在沙滩上翻滚了几圈才勉强停了下来。趴在赤司身上平復了呼吸，抬头看到一张脏乎乎的俊脸，越前皱了皱眉，问：“有纸巾吗？”
    “在裤兜里，自己拿。”抱着弟弟的感觉很好，赤司暂时不打算起身，静静注视着笑得有点湿润的猫眼，忍不住伸手去轻抚微挑的眼角。
    有点费力的从赤司的裤兜里掏出湿纸巾，越前抽了一张替他慢慢擦拭着脸上的污渍，直到全部擦乾净了才满意的翻身坐到一边，不满的嘟噥道：“好过分……”不过就是涂了点沙子嘛，居然用呵痒这么幼稚的手段，真是坏哥哥！
    “自己先使坏的还怪别人，你这个坏弟弟。”抬手替越前拍了拍头发上的沙粒，顺带着拧了拧也乾净不到哪里去的脸颊，勾唇轻笑道：“原来你这么怕痒，真像只小猫一样。”
    “我才不是猫呢，少胡说。”被赤司亲昵的语气弄得有点不自在，越前把脸往旁边一转，恰好看到刚才打闹中被赤司仍在一边的塑料口袋，忍不住好奇的问：“这是什么？”
    “拿出来看看。”轻轻环住弟弟的腰，赤司望着被他掏出来的东西，放柔了嗓音道：“夏天到了海边，不玩玩烟花说不过去吧，龙马陪我玩玩好吗？”
    绝没想到赤司会带了烟花出来，又想起那天在花火大会上看到的美丽景色，越前顿时来了兴致，抽出两根仙女棒递了一根给赤司，兴奋的催促道：“快，快点起来。”
    仙女棒点着了，绽放出金色的火光，映亮了越前精緻的面孔，也映得漂亮的猫眸漾开璀璨的光芒。除了海浪声和烟花燃烧时轻微的声音，四周一片安静，赤司久久注视着弟弟的笑靨，赤红色的眼眸里流露出不加掩饰的疼溺宠爱。
    他想起了前不久从家里翻找出来的小时候的相册，想起相册中出现的小孩，明白第一次见到这个弟弟时心中莫名的亲切到底从何而来。原来，他们真的共同生活过一段时间，虽然已经记不得了，但他很确定自己从今以后的生活里，都想有弟弟的陪伴，甚至，他想要的不仅仅只是一个弟弟这么简单了。
    带来的烟花被一根一根点着，又一根一根燃尽，很快便没有了。伸手拉起意犹未尽的弟弟，赤司满足的呼出一口气，眯眼望着黑沉沉的大海轻声叹道：“好久，真的好久，都没有这么快乐的玩过了。”回头看向正仰望自己的猫眼，他发自肺腑的哑声笑道：“谢谢你，龙马。”因为有你，我才度过了这么快乐的一段时间。
    静静看着赤司，越前突然觉得这张总是充满自信的脸上带着一种寂寞，胸口泛起微微的疼。他是知道的，赤司的压力一直很大，不仅来自学业，更多来自于他们的父亲，可赤司也只比他大两岁，高一个年级而已。不自觉的伸出手轻轻抱住赤司的腰，他小声道：“下次，下次还想玩的话，我会陪你的，哥哥。”
    “你要一直陪着我，龙马。”低头看入写满怜惜的猫眸，赤司感觉到来自心脏的强烈悸动，不由自主的低下头，将唇轻轻印在弟弟的眉宇间，停留了片刻才抬起头露出一抹浅浅的笑。
    愕然瞪大双眼，越前手足无措的按住被赤司亲吻过的地方，只觉得那里像火烧一样灼热，幷且这份灼热还有向脸上扩散的趋势。朝后退开几步，他扭头躲开仍温柔注视自己的赤瞳，轻颤着嗓音嚅囁道：“该回去了。”
    “是呀，该回去了，一身都是沙子要好好洗洗。”幷不急着去逼迫弟弟对自己做出什么承诺，赤司很清楚身份的转变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尤其是这只猫儿太小，保守害羞，性子又倔强，只能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慢慢的去改变才行。上前牵起弟弟的手，他道：“这时候回去用浴室会吵到别人，还是去我那边吧，明天一早回去就行了。”
    想想也对，经过一天的训练，学长们恐怕已经睡了，还是不要打扰到别人比较好，越前默默点点头，垂眼跟在赤司身后朝不远处帝光篮球队住宿的旅馆走去。因为一直低着头，他没有发现赤司在行走的同时朝旁边某一处地方看了看，唇角带着一抹冷淡夹杂着得意的浅笑。而在赤司看过去的那个地方，正有一个人站在黑暗里，深色的衣物不那么容易被发现，更像一抹幽灵。
    这个人，就是绿间。他见晚饭后赤司撇了众人出来，便一路小心的跟随着，一直跟到了这里，也看到了兄弟俩互动的全部。绿间幷不认为自己有跟踪或者窥探他人的癖好，只是觉得跟着赤司或许能找机会装出不期而遇的样子，然后和越前搭上几句话，仅此而已。
    站在黑暗里目送这对兄弟离开，绿间眉心紧拧的结久久不曾淡去，左手的幸运物被他捏得咯咯作响，心里却幷不那么意外。他早就看出赤司对越前有着兄弟以外的心思，现在不过是确定了而已。可随着想法被确认，他也感到无比头疼，因为赤司征十郎太难对付了，他必须好好想想怎么样才能有胜算。
    是的，他绿间真太郎决定加入这场战争，与他最不愿意敌对的赤司为敌，因为那个叫越前龙马的小孩让他此生第一次尝到了心动是什么样的滋味。他的对手很强，但他幷不畏惧。

 第一章：那时彩虹（16）

    合宿集训的第二天，依然是超大剂量的体能训练，让向来沾床就能睡到天亮的越前半夜醒了，更准确一点说是被饿醒的。
    有过被饿醒经歷的人都知道，如果这时不往肚子里填点什么是很难再睡着的，越前此刻就处于这种状态。在床上翻来覆去滚了近半个小时，除了胃在不停抗议之外，他没有得到睡神的眷顾，最后只能气哄哄的翻身坐起，拿着零钱躡手躡脚的走出房间，准备去找点吃的。
    这时候的旅馆里静悄悄的，半个人影都看不到，除了走廊转角的一台自动售贩机之外，越前找不到任何可以吃的东西。瞪着自动售贩机里的饮料看了半天，他终于放弃了，转身朝旅馆外走去，打算沿公路走走，看看是不是能运气好找到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点食物安抚饿到生疼的胃。
    也算越前运气好，走了没一会儿还真的远远看到一家还在营业的便利店，连忙快步冲了过去。可还没等他冲进便利店的门，他就和从另一个方向急匆匆走来的一个人撞上了，踉蹌着退了几步抬眼不满的瞪了过去，然后楞住。因为他认识这个人，是紫原。
    “咦？小龙马？你怎么会在这里？”托身板强壮的福，紫原挨了越前一记头槌连身体都没摇晃，反而在看到他时慵懒的紫眸里漾开一抹欣喜。见越前还在揉着额头，他大手一伸把越前抓过来，控制着力度小心翼翼揉了几下，眯眼道：“你也是来买零食的吗？真好啊，遇到你了。”
    紫原的手暖暖的，力道也很适中，让越前满意的勾起唇角，不自觉的在他掌心轻蹭了几下，道：“紫原学长也饿得睡不着出来买东西吗？”
    “嘛……算是吧。”含含糊糊的回答了一句，紫原主动牵起越前的手走进便利店。在不大的店面里转悠了一阵，没有发现自己爱吃的零食，紫原显得有点失望，因为他此行的目的就是来补充零食的。朝正站在货架前的越前看了看，发现对方也好像没找到什么满意的食物，紫原想了想，乾脆拖着他跑出了便利店。
    “紫原学长你干什么？”被紫原拖着朝前跑了一阵，越前觉得自己更饿了，加上对方人高腿长，他要加快速度才能跟得上，他心情不太愉快。那家便利店的确没什么好吃的东西，但他只是为了填饱肚子好回去睡觉而已，幷不打算挑挑拣拣，这个爱好零食的前辈打算半夜拖他去哪里？难道是去附近小镇上的超市吗？现在这个时间也关门了吧！
    回头借着路灯看到越前紧蹙着眉眼一脸的不高兴，紫原总算是停住了脚，指着远处灯火辉煌的所在，道：“我们去那里吃好的，我听旅馆的人说了哦，那边正在举行夏日祭庆典，夜市上有很多好吃的东西，烤魷鱼，糯米团子，巧克力香蕉……很多很多哦！”
    紫原每说出一样吃的，越前就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只觉得胃里咕嚕咕嚕的声音更大了。回头再想想便利店里那些麵包、饼干什么的，他一点购买的欲望都没有了，最后主动拉住紫原的衣角，睡意全无的道：“那快走，吃了再回来睡觉。”
    越前计算得很好，目测到那边的距离跑步也只需要半个小时就到了，来回也就花上一个小时，再加上吃东西的时间，他回了旅馆还能好好睡一觉。可他没想到的是一到庆典夜市就立刻被玲琅满目的小摊吸引得了脚步都挪不动了，什么都想看看，什么都想吃吃。
    “小龙马，来吃这个。”就在越前四下张望犹豫先尝试哪一样的时候，紫原已经买了两串烤糯米团子，递了一串给他，口齿不清的道：“小心烫哦，要是看到什么想吃的就告诉我，我请你哎。”
    摸摸裤兜里的零钱，越前默默接受了紫原的好意，因为他带出来那点钱也就够买两个苹果糖而已。不过为了表示绝不是故意要占对方便宜，他还是倔强的道：“那我等下请你喝饮料。”
    盯着越前吃得胀鼓鼓的双颊，紫原觉得他很可爱，像只嘴里塞满了食物的松鼠，忍不住笑得眼眸弯弯。紫原一向是不怎么笑的，因为他懒，一切不必要的行为和表情能免则免。可是看着越前小小的面孔，他难以控制内心的愉悦总要扬起唇角。
    一边走一边吃，等糯米丸子吃完了，两人手里又各自多了一串烤魷鱼。甜甜的酱汁搭配上烤得恰到好处的魷鱼，扑鼻的诱人香味让越前吃得不亦乐乎，唇边糊了一圈酱汁也不自知，仍大口大口咬着魷鱼。
    “呐……嘴巴上都沾上酱油了……”比越前先一步吃完，紫原眯眼看着他唇上那圈黑乎乎的东西，想也没想就伸出手指去擦，擦完之后还送到嘴里舔了舔，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被紫原的举动吓了一跳，越前睁大眼望着一片坦然的紫眸，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不自在的撇开眼去，白晰的面孔上泛起一抹薄红。那一刻，他想到了赤司，因为家教严格赤司从不会对他做这种动作，只会帮他用纸巾擦拭乾净，可这位学长做出来却那么自然，让他有点不好意思。
    不知道越前为什么突然红了脸，紫原困惑的挠了挠头，乾脆抓起有些局促的小手继续朝前走，走到一个捞金鱼的小摊前，他问：“要不要玩玩这个？”
    “这个怎么玩？”已经被热闹的夜市吸引得完全忘记了时间，越前好奇的望着水盆里一尾尾愜意游动的金鱼，不自觉的蹲下，仰头对紫原道：“是捞起来吗？我没有玩过，你教我。”
    “我也好久没玩过了，不知道还会不会。”掏出零钱换来一张纸网一个小碗，紫原在越前身边蹲了下来，兴致勃勃的盯着慢悠悠吐着水泡的金鱼，问：“你想要哪一隻？”
    “这只眼睛好大，就要它吧。”指着一隻颜色特别红艶，生着水泡眼的金鱼，越前侧脸看着紫原，试探着问：“行吗？”
    “那就它啦！”一手拿着纸网，紫原小心翼翼的把越前看中的那条鱼赶到水盆边缘，然后迅速用纸网去捞。可惜他用的力气太大了，纸网一下子破了个大洞，那鱼摇摇尾巴，游走了。听着越前在旁边惋惜的轻叹一声，紫原很不服气，又摸出一个一百元的硬币递给老闆，嘟噥道：“再来一次。”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水盆边蹲了很久，紫原也很努力，但越前心仪的那条鱼就像成了精似的怎么也捞不上来，惹得老闆乐呵呵的笑弯了眼。正打算对紫原说把这条金鱼送给他们了，老闆突然觉得浑身有点发凉，一抬头就看到一双冰冷的赤色眼眸正静静注视着还在埋头捞金鱼的紫原，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因为那双像宝石般红艶的凤眸实在太阴沉了，让他生出一种那个照顾了他生意的高大男孩会被这双眼大卸八块的错觉。
    再次弄破了纸网，紫原气愤的抿了抿唇，对老闆道：“再来。”一连说了几次都没得到回应，他有些奇怪的看过去，恰好看到老闆像见了鬼般惊恐的盯着自己身后，不由得也扭头看过去，然后好意外的挑了挑眉，起身用懒洋洋的语气道：“是赤仔啊。”
    “哥哥？”原本还在盯着那条金鱼冥思苦想对策，听到紫原这么一喊，越前赶紧转过头去，一眼就被赤司突兀的出现吓了一跳，站起来歪着头小声问：“哥哥怎么会来这里的？”
    “那龙马怎么会不睡觉跑来逛夜市？你们部长发现你不见了把电话打到我这里来了。”淡淡的看了看弟弟，赤司努力让自己表现得平静一点不至于吓到他，但看向紫原的目光就不一样了。俊秀的眉微微一蹙，他沉声道：“逛够了就回去吧，明天你的训练量翻倍，就当是不遵守纪律擅自行动的惩罚。”
    无惧的回视赤司冰冷的眼，紫原的心情也变得不怎么好了，不是因为被惩罚，而是因为他跟越前玩得正高兴被打断了，而且他还没捞到越前想要的金鱼。发出一声不耐烦的嘀咕，他拔拉了一下头发，拖着长长的语调道：“知道了……赤仔你还真是麻烦，居然追到这里来了。”
    听出了紫原话语中罕见的不悦，赤司冷笑一声，搂着越前转身就走，边走边道：“你的行踪很难预测吗？稍微打听一下附近哪里有吃的就知道你在哪了。”言下之意就是，就你那简单的头脑，想拐走我弟弟还嫩了一点。
    赤司说的都是实话，他像平常一样做完父亲交付的课程后想出门稍微散步然后休息，恰好收到手冢打来的电话，问越前是不是在他那里。紧接着，他又遇到旅馆守夜的人，告知紫原出门有一阵了还没回来。两件事联系到一起，赤司虽然觉得不大可能，但还是立刻出门，还真被他猜中了！
    回程的路上赤司不说话，紫原懒懒打着哈欠也在生闷气，越前乾脆也闭嘴不言，三人默默的走回旅馆。见赤司二话不说就要带自己进去，越前皱了皱眉，道：“我要回去了，部长还在等我吧。”
    “我跟他说你在我这边睡着了，明天一早会送你回去。”淡淡解释了一句，赤司看都不看紫原，径自搂着弟弟回了房间。还来不及稍微说几句重话教育一下，他已看见越前困倦的揉着眼，倒在床上一副要睡着的模样，不由得心软下来，无奈的叹道：“困了就睡吧，下次想去逛夜市就告诉我，我陪你去，别被其他人骗走了。”
    “唔……我只是饿了去便利店买东西恰好碰上紫原学长的，不是一开始约好的。”估计赤司是在为这个生气，越前小声嘟噥了一句，强忍着睡意继续道：“你还要气多久？”
    不忍看弟弟已经哈欠连天了还要陪自己说话，赤司走过去替他脱了鞋袜，换上自己的睡衣，在白晰的前额轻吻了一下，柔声道：“我不生气了，你睡吧。”
    “嗯，哥哥晚安。”翻身朝里侧一滚，给赤司让出大半张床，越前双眼一闭很快便沉沉睡去。
    去浴室简单洗漱完毕，赤司回到房间时，越前已经睡得很熟了，像猫一样蜷缩在被窝里，安安静静的很是乖巧。望着弟弟甜美的睡颜，赤司轻轻上了床，把他搂在怀中躺了下来，指尖缓缓滑过微扬的唇角。自从合宿第一天晚上把弟弟骗到自己房间睡了一觉之后，他就喜欢上了这种搂着弟弟睡觉的感觉，那种心安和满足在此之前从未体验过。所以，就算今天很不满意紫原擅自带走了弟弟，他还是不打算重罚，谁让紫原在无意中做了件好事，把弟弟送到自己床上了呢。
    “晚安，我的龙马。”在越前唇角如蜻蜓点水般的啄了一下，眸光在粉红的唇瓣上流连了片刻，赤司终于还是忍住了那种吻上去的衝动，熄灯闭眼。他不着急，也不想在这种偷偷摸摸的状态下夺走弟弟的初吻，因为他是赤司征十郎。他想要的东西，从来都是正大光明的取得。

 第一章：那时彩虹（17）

    一大早醒来，越前的心情很好，因为这一觉睡得十分满足。眯眼看着窗外透进来的明亮日光，他打算舒展一下身体，然后洗漱完毕后去享受旅店老闆娘亲手製作的美味早餐，谁知还未抬手就发现自己想要进行这个简单的动作实际上非常困难，因为腰间环了一双修长的手臂。
    愕然瞪大双眼，他收回停留在窗户上的目光，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幷不是自己和学长共用的房间，而是他曾经留宿过一夜的，兄长的房间。垂头看看环在腰间的手，他慢慢转过有些僵硬的颈朝身后望去，清澈的猫瞳里倒映出一张俊秀的脸。
    也许是昨夜太累了，赤司难得的比弟弟醒得要晚，此刻还在熟睡当中，因此给了弟弟打量他毫无防备的睡脸的机会。说起来，这也算是越前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打量自己的兄长，开始还有点不自在，屏息等待了一会儿发现赤司还未有转醒的迹象时，他的胆子变大了，目光肆无忌惮的流连在睡容恬静的脸上。
    看着看着，越前的眼眸渐渐弯起，闪动着一抹好笑。原来，哥哥的脸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小，睫毛长长的，很可爱啊，以前怎么没发现呢？悄悄伸出手指，在赤司脸上轻轻戳了两下，望着不满微蹙的眉眼，他忍不住笑出了声，然后再接再厉又戳了几下，觉得太好玩了。
    猫一旦得意过头就会做出些意想不到的举动甚至忘记了危险，这正是越前现在的真实写照。一开始他还能控制着力道小心翼翼的，到后来就变成了去捏赤司的鼻，用四根手指把赤司的眼角和唇角往上拉，玩得不亦乐乎，咧嘴无声的狂笑。等到感觉环在腰上的手猛然收紧，他想要收手已经来不及了，因为赤司已睁开了双眼，无奈又好笑的望着他。
    “龙马，你在干什么？”瞄了一眼还停在脸侧的小手，又看了看弟弟有些僵硬的表情，赤司已经能够确定吵醒自己的就是这只顽皮的猫儿。不动声色的抬手搭在明显紧綳的削瘦脊背上防止弟弟逃跑，他凑过去在四处乱瞄的猫眸上烙下轻轻一吻，微微笑道：“早安，龙马。”
    可能是刚醒的关係，赤司的嗓音不似平时那般清亮，带着一种充满磁性的低哑，听得越前一下子就涨红了脸，心脏没由来的乱跳了几下。不敢再看那双近在咫尺，写满温柔宠溺的赤红眼眸，他撇开眼小声嘟噥道：“没什么。放开我，我要起来了。”
    幷不打算放开像小猫般蜷缩在自己怀里，一脸不自在的弟弟，赤司把他抱在怀里靠着床头坐起来，指尖沿着精緻的脸廓细细摩挲，低低的笑道：“干了坏事还要装成一脸无辜的样子吗，龙马，你不乖哦！”
    能不能不要用这种声音说话啊！觉得耳朵烫得都快烧起来了，越前也顾不得去想丢不丢脸的问题，反射性的一抬手捂住双耳，满是羞恼的瞪向笑得云淡风轻，甚至有点无辜的俊秀脸庞，微蹙着眉道：“对，就是我戳了你几下，想要报仇吗？”
    明明自己才是受害者却要承受指控，赤司好笑的一挑眉，轻拧着气鼓鼓的小脸，道：“报仇就不用了，龙马还是好好跟我说一说昨天晚上是怎么回事吧。”
    模模糊糊记得自己昨晚睡着前是说过这事的，越前困惑的看了赤司一眼，见赤瞳笑意微敛，以为赤司还在生气，只得老老实实的道：“就是我晚上没吃饱，半夜饿醒了去便利店买东西，刚好遇上紫原学长。他说附近小镇正在举行夏日祭庆典，肯定有好吃的，我们就一起去了啊。”想起那些美味的食物，越前觉得自己又饿了，忍不住挣扎了几下，道：“起床啦，我要回去吃早餐了。”
    两次说的内容没什么差别，赤司基本能够确认弟弟没撒谎了，又听着他肚子里传出的抗议声，也就不再阻拦，松手放他下床。同越前一起走进盥洗室，看着正在快速洗脸刷牙的弟弟，他道：“昨晚没吃饱是因为晚餐不好吃吗？那你留下来吃了早餐再过去吧，这边早餐味道不错的。”
    想起昨晚和紫原同行时对方也曾提起过这家旅馆的早餐很美味，越前不自觉舔了舔嘴唇，心想现在回去说不定早餐已经被那几个饿狼一样的学长抢光了，他昨晚不就是因为晚到了一会儿才没吃饱的吗。这么想着，他也就不再坚持，点点头道：“好，你快点呀。”
    “等我洗个澡，很快的。”能够与弟弟久违的共进早餐，赤司心情很愉悦，拍了拍越前的脸便转身进了冲淋房。
    洗漱完毕，去赤司的行李里翻出一件乾净的t恤换上，越前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儿便不耐烦了，因为他似乎已经闻到了早餐的香味，只觉肚子更饿了。先出了房间，循着若有似无的煎蛋香味快步朝餐厅的方向走去，他站在餐厅门口探头探脑的张望了片刻，径自走到餐厅通往庭院的走廊边坐下，等着其他人到了好一起吃早餐。
    “早安，越前君。”
    就在越前百无聊赖的晃荡着双脚望着庭院发呆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柔的问候。认出这是黑子的声音，他转过头去才想答话，就被入眼的一头凌乱有如鶏窝的淡蓝色头发吓得瞪大了眼，结结巴巴的道：“黑子学长……你的头发……好乱……”
    “嗯，我发质太软，只要睡一觉起来就是这样。”可能是早就习惯了这种惊讶的表情，黑子的脸色非常平静，随意拨弄了一下头发，慢慢朝越前走过去，边走边问：“越前君是什么时候过来的？来找赤司君吗？”
    “不……我昨天晚上就过来了……”也许是无法习惯平日里整整齐齐的黑子如此富有衝击力的造型，越前不自觉朝后挪了挪，却忘了自己就坐在走廊的边缘，一不留神整个人就朝有一定落差的院子里仰倒。
    “小心啊！”还好赤司出现得及时，从身后将他抱住，替他免除了一场无妄之灾。
    反射性的回头，却不想赤司正弯着腰脸靠得很近，两人的唇碰到了一起，让越前顿时睁圆了双眼，怔怔的望着同样因猝不及防的接触而错愕的赤瞳。碰触只在一瞬之间，可残留在嘴唇上那种柔软温暖的感觉却不会那么快消散掉，惹得越前双颊滚烫，低头不敢再看赤司的脸。
    赤司的反应也算快的，先瞄了一眼黑子，见对方正在揉眼似乎没有注意到这边发生的一切，他不动声色的把越前扶起来站好，牵起微微颤抖的手腕走向饭厅，淡淡的道：“吃饭吧，不然你赶不及回去训练了。”说完，他又回头对黑子道：“你的头发太乱了，黑子，稍微打理一下吧。”
    “嗯，我去去就来。”估计是意识到自己的样子把越前吓到了，黑子转身回房去打理他那一头乱发，也是不想等下被队友们看到又变成谈论的目标。
    黑子走了，餐厅里又只剩下了兄弟两人。而看着弟弟白晰的小脸涨得通红，低头一声不吭的模样，赤司抬手摸了摸他柔软的墨发，轻声道：“只是个意外而已，龙马不用太在意了。”
    抬头看看赤司，见赤红的眼眸平静而坦然，越前不自觉的抬手摸了摸还有些发烫的嘴唇，不自在的撇开眼小声道：“对不起……”
    盯着在色泽粉嫩的唇瓣上摩挲的手指，赤司的眼色变得深沉了一些，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忍住想再次感受弟弟嘴唇的温度的衝动，侧过脸在墨绿色的发丝上轻吻了一下，微笑道：“来，吃饭吧，和式的早餐是你最爱的。”不急，不能着急，他不断告诫自己，看弟弟的反应就知道了，想要这个保守迟钝的小东西开窍，他们之间还有得耗，一步步来吧。
    说话间，其他几人也出现了，见到坐在赤司身边的越前，眼里都有掩不住的意外和惊喜。黄瀨的动作一向很快，直接抢占了越前身边的位置，眯起金棕色的眼眸笑道：“早啊，小越前，今天是准备跟我们一起训练吗？”
    “不是，我们今天安排了进山玩捉迷藏，部长准备考察一下这两天我们的体能成果。”嘴里含着赤司喂来的烤鱼，越前对黄瀨轻声解释了一句，又气呼呼的转头对赤司道：“我自己能吃，不用你喂。”真是的，一直当自己是小孩子吗，几个学长都还看着呢。
    “捉迷藏啊，真好。什么时候我们也玩一次吧，小赤司，在沙滩上打篮球打得我脚都起泡了，来之前经纪人还叮嘱不要晒得太黑呢。万一我要跟小青峰一样黑会被駡死的。”动也不动的盯着越前微红的脸，黄瀨怎么看都觉得那双羞恼的猫眼可爱无比，忍不住也把自己早餐里的烤鱼贡献出来。“给你吃，我怕胖哦。”
    姗姗来迟的青峰一进饭厅就听到黄瀨在诽谤自己，不由得气恼的皱眉，坐到越前对面一伸筷子夺走黄瀨的烤鱼，又把自己的那一份夹给越前，道：“我这叫健康好吗？看你那白得跟鬼一样的皮肤，像女人似的弱不经风。”
    这话算是惹了众怒，因为在场除了青峰，其他几个人都是肤色白晰，包括越前在内。听了青峰的话，绿间抬手一推眼镜，微蹙着眉沉声道：“健不健康不是靠肤色来判断的，你连这点常识都没有吗，青峰？”
    “啊，小龙马还没走啊，真好。”紫原是最后一个出现的，因为昨晚回来后太兴奋了，满脑子都是和越前愉快分享食物的情景，他在床上翻滚到后半夜才慢慢睡去，现在一脸睡眠不足的倦怠。可看到越前，他半眯的眼顿时睁大，从零食口袋里抓了几根仅存的美味棒塞过去，勾着唇角道：“那只金鱼，我想办法帮你抓回来啊。”
    “抓金鱼？这里哪里有金鱼抓？”不明白这是什么梗，黄瀨好奇的眨眨眼，扯着越前的衣角道：“小越前，你要和小紫原去哪里抓金鱼？也带上我好不好？”
    “唔……没什么……”当着赤司的面，越前也不太好意思再提昨晚和紫原跑出去吃东西的事，只能低头加快进食的速度，希望赶紧吃完这一餐离开。
    看着黄瀨和青峰一起去逼问紫原，而紫原就是不肯大方说出来的情形，赤司也不急着吃早餐，单手托着腮似笑非笑的看着众人，慢慢开口道：“昨晚紫原和龙马一起去附近小镇上的夜市了，我去的时候正好看见他们在捞金鱼。”
    闻言几人脸色皆是一变，青峰的脸色似乎更黑了，就连绿间也无法维持严肃的神情，黄瀨更是跳起来指着紫原不满的叫道：“啊！小紫原好狡猾，居然偷偷和小越前一起去玩不叫我们，今天虐死你哦！”为了增强这个威胁的说服力，他甚至去找刚才还在对立的青峰帮忙：“对吧，小青峰，今天我们组队虐死他。”
    冷笑一声，青峰挽了挽袖子，道：“我一个就够了。”
    绿间没有说话，但看着黄瀨的眼却明明白白的写着：算我一个。而被集体针对的紫原也不高兴了，狠狠吞了一口饭，不耐烦的皱眉道：“啊，你们烦死了！等下我捏爆你们全部。”
    几人后面还说了些什么，越前完全没听到，匆匆扒完一碗饭后便站了起来，对赤司道：“哥哥，我回去了。”
    “嗯，去吧，路上小心。”见此时手冢已经又把电话打过来了，赤司也不阻拦，站起来把弟弟送到门外。目送娇小的身影快速跑远，他转头看向还在吵吵闹闹的几人，唇角勾起一抹冷淡的弧度。想要跟他抢弟弟？那他就把祸水外引吧，让这几个人先斗着，他再找机会各个击破。

 第一章：那时彩虹（18）

    因为体能一直是青学网球部存在的一个大问题，手冢在与教练商量之后，决定在山林捉迷藏之后继续挑战正选成员的承受极限，让他们进行负重登山，幷设定谁最后抵达山顶将喝下众人谈之色变的惩罚之茶。
    经过前一天的大剂量体能消耗之后，越前明显有些吃力了，背着十公斤重的背包走到半山腰便觉得脚步沉重，好几次都差点滑脚在近乎于无的山路上摔倒。但这样就想让他屈服是不可能的，一来他不肯示弱，二来他也不想去喝那难喝到足以要人命的惩罚之茶，所以就算汗水模糊了双眼，他也咬着牙一步一步朝上爬，连停下来休息片刻的时间都不愿浪费。
    越往高处，山势就越发陡峭，拦路的灌木和石头也多了起来，越前摇摇晃晃的朝上攀爬着，只觉双脚沉重得像灌满了铅，每走一步都万分吃力。这一带生长着很多高耸的树木，浓密的树冠几乎遮住了阳光，越前刚想抬头确认一下方向，灌木丛中突然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一个黑影从旁边窜了出来，惊得他不自觉的朝后退了几步。脚下一滑，加上身后重物的拖累，他仰面倒下的同时朝山下滚去。
    短暂的眩晕之后，越前意识到自己再这么滚下去很可能撞到来路上那些尖锐的石头，连忙用力咬住嘴唇强迫自己冷静，伸手去抓把脸抽得生疼的灌木和树藤，又下滑了一阵终于停住了。趴在地上急促的喘息了一会儿，他开始尝试着动动手脚，想看看有没有受伤，可才一动就被脚腕传来的剧痛逼得脸色苍白，冷汗从额上密密的冒了出来。
    骨折吗？紧拧着眉强忍着疼痛，他快速脱了鞋袜，手指一点点捏过疼痛的地方。不是骨折那种尖锐的刺痛，更像是扭伤，这样的判断让他终于松了口气，也有馀裕去头疼自己现在的处境了。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的地方，他不用看也知道身上一定到处都是瘀伤，脚踝更是疼得连站都站不起来。
    完蛋了！那杯茶肯定是非自己莫属了！越想就越沮丧，越前闷闷的坐在地上，考虑了半天还是决定先下山，毕竟和受惩罚比起来，万一因伤势恶化不能参加接下来的比赛那就得不偿失了。抠着身下的泥土一点点朝山下挪去，才挪了一会儿越前就支撑不住了，喘着气靠坐在一棵树下。他的裤子已经被磨破了，皮肤上到处是被灌木割出来的血痕，稍微碰到就痛得鑽心，根本不可能滑下去的。
    这种情况，还是向前辈们求助比较好吧。这么想着，越前抬头四下张望了一下，又很快失望的低下了头，因为周围静悄悄的一个人都看不到。刚才他们是分散上山的，看不到人很正常，除了呼救之外没有第二个办法，但那样也太丢脸了！打电话向哥哥求救吗？那更不行，那不就打扰了哥哥训练吗？
    正在犹豫之际，越前突然看到山下慢慢走上来一个人，黝黑的皮肤让他一下子就叫了出来：“青峰学长……”
    越前的声音不算大，但青峰就是听到了。循声看到正坐在树下一脸狼狈的越前，他英挺的眉眼狠狠一蹙，加快了速度冲过去，沉声问：“怎么回事……”话说了一半青峰就再也发不出声音了，因为他看到越前白晰的脸上全是血痕，从磨破的衣物里露出来的皮肤也没有一处是完整的，突然觉得胸口很疼。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们也在进行登山练习吗？”青峰的出现让越前无措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一点，微蹙着眉眼望着一片阴沉的俊脸，小声问道。
    “先别说那个，到底伤到哪里了？站得起来吗？”尝试着伸手去拉越前，但见自己刚一碰到他的掌心那张精緻的小脸上就浮起一抹疼痛，青峰把他手翻过来一看，只觉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呼吸顿时就急促了。因为，越前的掌心一片血肉模糊，看样子应该是被灌木磨破的，还黑乎乎的沾满了泥土。
    见青峰的脸色变得很难看，越前不自觉缩了缩手，小声道：“我不小心滚下来了，脚扭伤了。”
    不等越前多加解释，青峰已转过身背对他蹲下，道：“上来，我背你。”
    鉴于目前也只有这么一个办法，越前稍微犹豫了一下便趴到了青峰的背上，任由对方背起自己快速朝山下走去。青峰的背宽阔结实，偏高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物传来让越前觉得很温暖，微红着脸道：“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会来这里的，哥哥也来了吗？”
    “沙滩篮球打烦了，我随便走走。”简明扼要的回答了一句，青峰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脚下，眉心凝着深深的结。他现在想来后怕，如果不是突然兴起也想爬山锻炼一下体能，他很可能就遇不到越前了，再一想到越前受伤没人发现，他的心就跳得很快，既庆幸又担忧。
    放松下来之后，疲倦感一下子就席捲了全身，越前不自觉的将头靠在青峰的肩膀上，轻声道：“谢谢你，青峰学长。”
    “没什么好谢的，总不可能看见你受伤了还不管你吧。”越前温热的呼吸就吹拂在耳边，青峰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还好皮色比较黑看不出来，但脚却因为分心被绊了一下，踉蹌了几步。把越前朝上托了托，他不由自主的侧过头看了看正贴在肩膀上的小脸，好不容易平復了一些的心跳再度加速，而且越跳越快。
    “慢一点，别连你都摔了。”青峰走得磕磕碰碰的，越前只能伸手紧紧抱住他的颈稳住身体，这样一来两人的距离也就更近了。淡淡的汗味夹杂着清爽的香皂味縈绕在鼻端，带给他一种莫名的心安，越前慢慢闭上眼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时，越前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病床上，青峰正靠窗站着看着窗外，阳光照进来恰好照在他的脸上，让出色的五官显得格外英俊。“青峰学长……”忍着心里的不好意思，越前轻轻叫了一声，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终于醒了。”回头见越前的精神还算不错，青峰长长的松了口气，走过去拿了个枕头垫在他腰后，轻声道：“医生说了，你的脚没事，稍微扭到了一点，休息两天就可以走路了，但不能再参加训练，好好养养吧。”在床前的凳子上坐下，他伸手拿过一个便当盒，接着道：“我买了寿司，你不是喜欢和食吗，饿了就吃一点。”
    的确是饿了，越前伸手去接，才一抬手就看见自己两隻手包得严严实实的，不由得皱眉道：“我的手又没有扭伤，这包得也太过分了吧？”
    “你还敢说！手掌全被树藤划破了，没伤到筋骨算你运气好。”一想到被医生挑出来那些沾满血迹的木刺青峰就觉得胸口憋得难受，心情又烦躁了起来。粗声粗气的解释完毕，他拿起筷子夹了一个寿司塞进越前嘴里，看着不满瞪大的猫眼道：“乖乖坐着，我喂你吃。”
    虽说青峰的动作有点粗鲁，但越前还是从紧拧的眉眼里感觉出了对方在为自己担心，也就不再说什么，当真乖乖的坐着任由他把寿司喂给自己吃。觉得吃得差不多了，他摆摆手，口齿不清的道：“吃饱了，我要喝水。”
    “就吃这么一点？胃口小得跟猫一样啊你。”看看还剩了大半的寿司，青峰很不满意的撇了撇嘴，但还是指着床头柜上各种各样的饮料问：“要喝哪一种？”
    看饮料的数量估计青峰是把自动售贩机里的饮料都买了个遍，越前愕然的眨了眨眼，沉默了一下才道：“葡萄味的芬达。”等到青峰把吸管插在饮料罐里送过来，越前双手捧着罐子，挑起眼角看着正把剩馀的寿司解决掉的他，很诚恳的道：“谢谢你，青峰学长。”他以前还以为这位前辈总是大咧咧的，现在看来，也挺可靠挺细心的。
    “嗯？之前不是已经说过了吗？别那么客气。”一口气吃完了寿司，青峰想了想，道：“我还是通知赤司吧，这件事瞒不住的。”见越前眉心微微一蹙，他又连忙补充道：“放心，赤司如果要駡你的话，我会帮你的。”
    被青峰拍着胸口一脸认真的保证逗笑了，越前咬着吸管弯起眼眸，道：“哥哥才不会駡我呢，青峰学长还是想想怎么解释擅自逃掉训练吧。”稍微顿了顿，他学着青峰的语气道：“放心，如果哥哥要駡你的话，我会帮你的。”
    漂亮的猫眼里漾着一抹少见的顽皮笑意，让青峰不知怎么就看呆了，楞了好一会儿才红着脸扭开头去，抓着头发嘀咕道：“你笑起来挺可爱的，平时干嘛总装得面无表情的，别跟阿哲学啊。”
    “嗯？你说什么？”捧着喝光了的芬达罐子还给青峰，越前困惑的歪了歪脑袋，丝毫不知道自己这副模样落到青峰眼里是多么的犯规。
    感觉脸上的热度在上升，青峰怕自己再站在这里会忍不住想要把坐在床上的小人儿抱进怀里已平復自己心脏的狂跳，连忙转过身道：“我出去给赤司打电话，你先休息吧。”
    真是的，这么可爱的小傢伙，一想到赤司可以随便搂随便抱，他突然觉得好不爽，还是先出去吹吹风再说吧。至于赤司来了之后要怎么样？随便！

 第一章：那时彩虹（19）

    在赤司的态度问题上，越前有一点是猜错了的——赤司的确不会责駡他，但却以受伤需要休养为由将他限制在了病房里。
    身为篮球队的队长，赤司哪怕很想也不可能拋下手里的事务全天陪伴着弟弟，所以越前在第二天接受完网球部前辈的探望之后，独自一个人躺在床上，无聊得想要尖叫。有没有人给他一点打发时间的东西啊！就算是国文课本也行，只要别让他对着天花板发呆他就满足了！再或者，一棒子敲晕他也可以，至少他不会为睡足了再也睡不着了而烦恼！
    在床上翻滚了好一会儿依然等不到睡意降临，越前慢慢爬起来，尝试着活动了一下脚踝，惊喜的发现疼痛感已经消失得七七八八了。出去逛一下吧，一下就好，只要赶在哥哥来之前回到病房就谁也发现不了。这么想着，他躡手躡脚的挪到床边，准备穿鞋逃跑。
    只不过，越前注定是出不了这间病房的，就在他脚尖快要沾到鞋面的时候，房门被轻轻敲了两下，紧接着被推开，绿间出现了。一看越前的姿势就知道他想要干什么，绿间习惯性的抬手推了推眼镜，微蹙着眉沉声道：“你想要做什么？受了伤还不太平吗？”
    对越前来说，出不出得去是其次的，只要有人来帮他打发无聊难熬的时间就行。所以，在看到来人是他认为非常有趣的绿间之后，他双眸一亮，快速缩回床上，挑眉道：“绿间学长是逃掉训练来看我的吗？不怕哥哥处罚你吗？”
    “谁……谁会专门逃掉训练来看你！”不知为什么，就算知道越前是故意的，绿间总是会自动掉进这种显而易见的圈套，这次也不例外。白晰俊美的面孔浮起一抹微红，他争辩了一句，又解释道：“赤司跟教练有个视频会议，我们暂时停止训练半天。我这里刚好有一瓶治疗扭伤非常有效的膏药，带给你试试。”略微顿了顿，他随即补充道：“先说清楚，我不是专门给你送药来的。”
    “哦……”看看绿间还挂在脸上的汗水，越前也没好意思继续跟他抬杠，因为他看得出绿间是顶着烈日赶来的，现在可是很闷热的下午呢。心中微微浮起一丝暖意，他伸手拿了瓶水递过去，小声道：“喝水。”
    “唔，谢谢。”不自觉想到那一天在球场上看到的，越前含着水斜睨自己的可爱模样，绿间觉得脸开始发烫，连忙扭头灌了一口水以做掩饰。稍微站了一会儿，觉得脸上的温度没那么高了，他盯着越前的脚踝问：“感觉怎么样？还疼吗？”
    “还有一点点，应该可以走路了。”乖乖回答完毕，为了证明自己说的都是真的，越前抬高右脚转动脚踝，像邀功般的勾起唇角，道：“看，已经可以活动了。”
    “笨……你是笨蛋吗？不知道扭伤最忌彻底好完之前随意乱动吗？”看着越前满不在乎的表情，绿间脸都青了，咬牙低喝了一句，大步垮过去往床沿一坐，轻轻捏住还在乱动的脚踝。他实在搞不懂，明明面对任何事情都可以沉着冷静，为什么偏偏对着这小孩总会有种抓狂的衝动。
    被绿间难得严厉的眼神给震住了，越前困惑的眨了眨眼，又看看自己还被对方握在掌心的脚，不满的道：“你那么凶做什么？”不是他先问的吗，自己不过是加了点动作回答这个问题而已，这个人在气什么？
    深吸一口气忍住说教的衝动，绿间看都不看越前，只静静盯着被自己握着的脚踝。白晰的皮肤还有些红肿，但总体来说已经不像青峰描述的那么可怕了，这让他稍微松了口气，面色也渐渐缓和。
    要知道，当青峰带回越前受伤的消息时，他真的是担心得不得了，因为一向神经大条的青峰说起这孩子的伤势可是连声音都是在颤抖着，什么脸上、身上到处都是擦伤，什么手心都血肉模糊了，听得他们跟着紧张得要死，如果不是赤司弹压，他们当时就跟着冲来医院了。辗转反侧难眠了一夜，他趁赤司下午和教练开视频会议的机会随意编了个理由，说家里有事要赶回东京请了半天的假，先急匆匆的回东京问身为医生的父亲要了这种治疗扭伤的特效药，又连忙赶回神奈川的医院。
    从裤兜里取出药膏，绿间示意越前别动，自己挖了一坨在掌心揉开，然后慢慢的覆上他的脚踝。感觉到越前瑟缩了一下，他抬头飞快的看了一眼，道：“别乱动，这种药要好好揉才能吸收。”
    “我自己来就可以了……”不好意思的嘟噥了一句，目光不自觉的落到绿间的左手，看着修长的手指上细细缠绕着的白色綳带，越前不解的问：“你那只手怎么了？我一直看你缠着綳带，是受伤了吗？”
    “是不舒服吗？”以为綳带磨得越前不太舒适，绿间快速缩回手，没有丝毫迟疑的把綳带尽数解开放到一边，又继续握住他的脚按摩起来，同时解释道：“我是投三分球的，需要极好的球感，这么做是为了保证指甲的健康。”
    意料之外的答案让越前哭笑不得，心想那自己是不是应该把整条胳膊都用綳带缠起来以保证良好的球感，反正他是打网球的嘛。再想想绿间每天都带着幸运物，幷且自己从未见过重复的，越前忍不住嘀咕道：“你还真是迷信……”明明是个严肃认真的人，居然还会相信星座之类的东西。
    这样的评价让绿间稍感不悦，抬头回望清澈的猫眼，认真的道：“我这是尽人事以待天命，如果连人事都不尽，怎么可能取得胜利？”
    又来了……听着这句自己完全搞不懂意思的话，越前在心中默默翻了个白眼，觉得自己没办法再和绿间聊下去了，乾脆舒舒服服的靠倒在枕头上。老实说，除了稍微有点不好意思以外，被绿间这样按摩还挺舒服的，至少他有点睡意了。
    细细替越前擦好药，看着半睁半闭的猫眼，绿间知道自己应该儘早回旅馆，不然如果等下碰到赤司倒不好解释了。可他就是不想走，毕竟这种单独与越前相处的机会是极其难得的。站在床沿沉默了片刻，他望着窗台上玻璃缸里一尾悠闲吐着泡泡的金鱼，没话找话：“这金鱼挺漂亮的，是你的吗？”
    “哦，那是紫原学长送我的。”随口懒懒答了一句，见绿间疑惑的一挑眉，越前又道：“那天去夜市，紫原学长说要捞给我，结果还没捞到哥哥就来了，这时他后来又特意跑去捞回来的。其实我也不是那么想要的，你要喜欢就送给你吧。”
    绿间当然不想要这么一条金鱼，可越前告诉他的却让他不自觉皱了皱眉，心想难怪前一天晚上紫原说要去夜市，原来是去干这个了。默默盯着越前看了一会儿，眼看又无话可说了，他想了想，试探着道：“如果你想出去走走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咦？可以吗？”躺了一天多躺得腰都有点酸了，虽然暂时还能忍耐，但听绿间这么一说，越前眼中浮起一丝期待，睁大眼眸问：“有什么要求吗？”
    “……也没什么要求。”有点不自在的推了推眼镜，绿间背转过身去，故意用一种满不在乎的语气道：“反正我等下就要回去了，可以背你出去透透气，但我不是想帮你，只是顺便而已……的说……”
    “哦，那还是不用了，等下我还得自己走回来，万一被哥哥看到的话会被他说的。”听绿间说得勉强，越前也认为一直麻烦别人不太好，乾脆摆摆手道：“谢谢你了，绿间学长，我躺着就好了，你赶快回去吧。”
    越前说的都是实话，但确实将了绿间一军，让他走也不是，改口也不是，一张俊美的面孔憋得通红。最后，他把心一横，回头羞恼的瞪了一眼还真准备闭眼睡觉的越前，低吼道：“我等下会把你送回来的！”这小混蛋！非把人逼得抓狂才肯罢休吗？他也不过就是说说，在嘴上讨点面子而已，还真当他不会连送病人回房这种常识都没有吗？
    不给越前再拒绝自己的机会，绿间伸手把他往背上一拉，踏着重重的脚步快速走出病房，一脸咬牙切齿的模样让一路上遇到的人都纷纷回避。如果不是越前的脸色还算正常，大家都以为这是一起明目张胆的绑架案，准备报警了。
    一路将越前背到靠近花园的走廊上，绿间找了一处不被阳光晒到还有凉风不是吹过的地方将他小心放下，回头去不远处的自动售贩机买了瓶水。见越前的手上还缠着纱布不能太灵巧的活动，他低头拧开瓶盖送到粉嫩的唇边，低声道：“喝点水，热的话就告诉我。”
    “……谢谢。”绿间的体贴让越前不自觉红了红脸，悄悄挑高眼角飞快的看了一眼俊美的脸庞，又赶紧撇开眼去，心中偷偷的想，如果这位学长能不那么彆扭傲娇的话，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
    等越前喝完水，绿间坐到他身边，小心的把他乱晃的脚抬起来放在膝盖上，微蹙着眉道：“安分一点，别像只静不下来的猫。”
    “我又不是猫，再说了，猫怎么会静不下来，它们不是一天到晚都在睡觉吗？”不服气的争辩了一句，越前往走廊的角落里一指，那里正好有一隻蜷成一团睡得正熟的猫，勾唇笑道：“你看，它很安静吧。”
    “那是你没见过它们晚上精神百倍的样子。”低头望着越前裸露在短裤外的小腿，看着白晰的皮肤上一道道才结痂的伤疤，绿间觉得心口有微微的疼痛，稍微有点理解青峰当时一脸后怕的表情了。他从未见过脸色那样难看的青峰，现在想起来，无论是谁亲眼目睹了这孩子受伤的样子，估计不会比青峰好到哪里去吧。
    突然想起自己从东京带来的另一样东西，绿间在裤兜里摸了摸，一摸到那个坚硬的物体连忙紧紧握在掌心，稍微不自在的飞快看了一眼还盯着那只猫一动不动的眼眸，犹豫了片刻在拿出来。“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望着躺在绿间掌心里那个银光闪烁的金属物件，越前眼中泛起一抹不解，因为他实在搞不清楚这个生着一对山羊角，同时又有一条鱼尾巴的奇怪东西是什么。当然，他还是认得出那是一个挂件。
    以为越前又在故意跟自己搞怪，绿间有点急了，像生怕被他拒绝一样快速放入他缠满纱布的掌心，飞快的说道：“这是摩羯座的幸运物，上次聊起生日的时候你不是说你是12月24日出生的吗？随时带着身上保平安，别像这次一样那么不小心受伤了。”
    听完绿间的话，又怔楞了好一会儿，越前终于明白对方送他这样东西全是出于关心，眼底浮起一抹感动。伸出手指小心翼翼的碰了碰弯弯的羊角，又摸了摸高高翘起的鱼尾，他慢慢扬起唇角，抬头轻声道：“谢谢你，绿间学长。”这个学长，真的很温柔，送书给他，拿药给他，现在又送他幸运物。
    被漂亮的猫眸直直看着，绿间感到心跳猛然加速，竟怎么也没办法平静下来，只好扭头不敢再看，低声道：“我也不是专门替你找的，只是刚好手上有而已。”
    “是吗？可我记得你是巨蟹座的吧，怎么恰好有我弟弟星座的幸运物？再说了，求平安的话不是应该去神社求个御守更灵验吗？你说对吧，绿间？”略带嘲弄的声音突兀传来，赤司不知何时已站在了他们身后，眯着一双赤色的眼久久望着越前掌心的挂件，似笑非笑的俊秀面孔有点阴沉，甚至连灿烂的阳光都无法驱散。
    “哥哥？”回头看到赤司，越前好意外的眨了眨眼，又看看绿间，实在不明白两个人的脸色都为什么那么难看。
    “龙马一个人无聊了吧？抱歉，现在才来看你。”无视把越前的脚小心放下后站起来的绿间，赤司含笑走过去坐到弟弟身边，故意盯着挂件叹道：“真好，龙马有幸运物了，我也想要一个呢。”
    还真以为赤司想要这东西，越前想了想，虽然觉得有点对不起绿间却还是乖乖把手伸过去，道：“那就转送给哥哥吧。”
    眼见赤司还真的伸手去拿自己精心准备的幸运挂件，绿间紧紧蹙起眉心，沉声道：“我记得你是射手座的吧，赤司，虽然你跟越前的生日只相差了四天，但刚好是两个星座。”他不认为赤司是想要什么幸运物，但他相信这东西到了赤司手里唯一的下场就是被扔掉。
    听着绿间的话，赤司宛如恍然大悟般挑高了眉，回头笑道：“是吗？我还不以为我跟龙马是一个星座的，还是你比较瞭解这些东西呢。”说完，也不等绿间答话，他伸手把弟弟往怀中一搂，格外亲昵的摸了摸精緻的小脸，柔声道：“我买了好吃的便当放在病房里，龙马饿了吧，一起回去吃晚餐好吗？”
    正巧肚子也饿了，越前自然不会拒绝赤司的邀请，抬头对绿间道：“那我就回去了，谢谢你来看我，绿间学长。”
    “是啊，谢谢你特地请假来看我弟弟了，绿间。”在越前的注视下对绿间淡淡的一笑，赤司连正眼都不曾给过一个，弯腰背起弟弟头也不回的走了。
    而听着赤司故意加重了语气的“特地请假”，绿间不由自主的皱眉，为着隐藏在温和笑意下的那抹冷厉。他敏锐的感觉出来了，现在的赤司，绝不是平时那个待人温柔敦厚的赤司，而是他极少见到几次的另一个影子，让他心生警觉。可随即，他又无惧的笔直挺起脊背，翠绿色的眼眸里飞闪过一抹坚决。

 第一章：那时彩虹（20）

    合宿的后半段越前是没办法参加了，但好在休养得不错，到合宿的最后一天时，除了手还没完全好之外，已能行动自如，应该能赶得上两周之后开始的决赛阶段的比赛。
    而面对明天就要全队返回东京，黄瀨心里是最不爽的，因为他既没有紫原那样的运气同越前一起逛夜市，也没能像青峰那样偷懒爬个山都能捡到受伤的越前，最后还在赤司的紧迫盯人里连去医院探望的机会都没有。觉得自己无论怎么样都要在地狱训练开始前见一见那个可爱的小孩，他在当天的训练开始前就提出要来一场烧烤大会，算是为此次合宿画上圆满的句号。
    黄瀨的建议得到了桃井的大力支持，幷说这段时间篮球队几个人的关係似乎疏远了很多，为了接下来的比赛大家亲近一下也是必要的。最后，桃井还向赤司提议：邀请越前和青学网球部的正选球员一起参加，理由是单独邀请越前一个人可能不太好，而且多点人也会热闹一点。
    听说越前有可能参加，原本兴趣缺缺的其他几人也立刻转变了态度大力支持起黄瀨和桃井。至于赤司，他无所谓篮球队几个人关係怎么样，因为他清楚就算关係再不好，这些人依然不会让冠军旁落。但让赤司感兴趣的是邀请青学网球部的其他人，想着正好借此机会让那些对自己弟弟感兴趣的人认清形势——他的弟弟，只会属他一个人，无关人等最好儘早退场。
    于是，在赤司的默许之下，这场由两个学校参加的烧烤联谊大会就在湘南海岸的沙滩上热热闹闹的举办起来了。作为被赤司认可的经理，桃井当真是了得，用了不到半天的时间就在海滩边布置起了烧烤架，丰盛的食物。
    此刻，应邀而来的青学一群人正坐在燃烧的篝火边愉快的闲聊，但他们家小支柱仿佛已成了别人家的孩子，被帝光篮球队的正选们团团围坐在当中，让身为部长的手冢心里有那么一点不痛快。顺着手冢的目光看过去，不二唇角微微一扬，轻叹道：“越前，还当真是受欢迎呢。”
    听了不二的话，手冢越发觉得眼前的一切很刺心，紧拧着眉心回过头，恰好看见向来对一切游刃有馀的天才脸上也没有笑意，冰蓝色的眼眸里带着一抹难掩的惆悵。也许是为了说服自己不要往最坏的方向想吧，手冢沉默良久后低低的开口道：“可能因为他哥哥是篮球队的队长，所以其他人才会那样吧。”
    “是吗？但如果今天你有个弟弟幷把他带到我们面前，你觉得我们会这么热情吗？”连丝毫的妄想都不打算给手冢，不二眯眼看着那边，淡淡的道：“看看那群人的表情，真心和假意，我还是能分辨出来的。尤其那个赤司，我们不是他的对手。”
    虽然不愿承认，但手冢知道不二说的都是事实，因为在几次与赤司短暂的交谈里，他能感觉到那人对越前的占有已经超过了兄长的身份。不自觉抬头去越前身边找寻赤司的身影，恰好与赤色的眼眸对上，手冢微微一楞，为着对方唇角勾起的那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看到了吧，赤司是故意邀请我们来的，要的就是提醒我们，越前是他的。不过……”将赤司的表情都收进眼底，不二朝对方笑了笑，接着道：“他未必会那么如愿以偿，他手下那几个人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一切……”
    “一切都是要看越前的意愿。”略显烦躁的打断不二的话，手冢冷冷的撇开眼去，不想再谈这个话题的意思很明显。他的确喜欢那个骄傲倔强的孩子，但还没到要不顾一切告白占有的地步，他更愿意一切顺其自然。所以，他幷不赞同赤司这种紧迫盯人，把其他人都看成对手的做法。那样做，会给自己和喜欢的人巨大的压力，他认为幷不可取。
    “是啊，太变态的手段的确不好呢。如果哪天被越前反弹的话，他会受得了吗？但愿他到了那时候，还能维持那种温柔的兄长形象吧。”不二的想法在这一点上和手冢很一致，所以不觉得自己现在的不利永远都不可能改变，心情顿时好转。对送来食物的桃井有礼温和的微笑，他起身道：“我也来帮忙吧，桃井同学，总不能让你一个女孩子包揽了所有的工作。”
    见青学这边所有人都向自己点头致谢幷主动帮忙，桃井感激的点点头，同时恨恨的朝自己学校那群人瞪过去。真是的，那群人的眼睛除了越前什么都看不到了吗？就让他们去各种献媚好了，她才不高兴去投喂他们！
    正被紫原塞了一根棒棒糖在嘴里，越前看到自家学长们都走到烧烤架前忙碌着，有点不好意思的站起来对赤司道：“我去帮忙，你们玩吧。”
    怎么可能会放任弟弟去跟另外一群需要防范的人在一起，赤司随即也站了起来，柔声笑道：“一起吧，我也想试试亲手做一点东西给龙马吃呢。”弟弟是他的，因此弟弟所吃的东西，都应该由他来准备，他绝不会假手他人。
    越前走了，黄瀨等人也就不再维持刚才那种哪怕是被人坑了依然灿烂的假笑，冷冷瞪视着彼此。最后，由一直连话都没这么插上的青峰开口，紧拧着眉对其他几人压低嗓音怒道：“黄瀨，你到底什么意思？为什么我一跟越前说话你就要打断？”
    “还能有什么意思？总不可能让小青峰你一个人跟小越前亲近吧，我也想跟小越前说话呀。”帅气阳光的俊脸罕见的半点笑意也无，黄瀨冷淡的回望青峰盈满怒气的深蓝眼眸，挑衅般的眨了眨眼。
    气得用力踹了一脚沙子，青峰豁然起身，居高临下盯着黄瀨，咬牙怒道：“你想跟他说话自己找话题，凭什么每次非要打断我的？你有毛病是吗？你还真以为凭自己那张脸就无敌了！”
    “我这张脸怎么了？它要长这么帅又不是我能控制的，难道还要我像你一样晒成黑皮才算是公平竞争吗？”其实黄瀨幷不喜欢别人拿他的长相说事，更希望别人看到他的努力，所以就算是从事模特工作也一直勤勤恳恳的。此时被青峰针对也有点怒了，立即反唇相讥。
    吵架本来就不是青峰的强项，被黄瀨抢白了一番，他气得笑了出来，眯眼盯着笑得张狂的俊脸轻蔑的道：“真不知道你哪里来的自信……”
    就在黄瀨和青峰互瞪的时候，紫原也不爽的眯起了眼，瞪着绿间面前的沙滩上堆着的大把零食，道：“喂，我说绿仔，我刚才喂小龙马吃零食，你干什么总是抢过去？”
    神情自若的推了推眼镜，绿间嘲弄的扯动了一下唇角，看都不看那些零食，淡淡的道：“你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一样喜欢零食？你是真没注意到越前幷不喜欢你那些垃圾食物吗？真是一点眼色都没有。”
    原本还是慵懒眯着的紫眸在被绿间一番抢白之后猛然瞪大，紫原紧抿着唇瞪视着根本不正视自己的绿眸，沉声道：“那也跟你没关係吧。你喜欢说教也跟我没关係，但是不要扯上我，否则我捏爆你哦。”
    本来打算起身也去帮忙的，被紫原大步走到面前挡住了去路，绿间眼底闪过一抹厌烦，抬头用冰冷的目光看了看对方，低咒了一声，道：“你能不能别总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紫原？你能捏爆谁？你捏一个给我看看？这么幼稚的话一直挂在嘴边我都替你害臊。”
    “不好意思，可以打扰一下几位吗？”在两两互瞪只差没有动手的紧张气氛里，一个含着笑意的温和嗓音传来，不二端着满满一盘烤好的食物站在绿间身后，笑眯眯的注视着不约而同朝自己看来的四双眼眸。缓步走到四人当中，招招手示意他们坐下，他笑道：“身为越前的学长，我觉得那孩子可能不喜欢你们这样相互敌视的态度哦。不如我们聊一聊？”
    越前的学长，这对于几个没办法长时间与越前相处的人而言无疑是很重要的身份，让他们罕见听话的按照不二的意思乖乖坐了下来，按捺着性子听他到底准备说点什么。
    半眯着冰蓝的眼在四张各有特色的俊脸上流连而过，不二高深莫测的笑笑，用温和的口吻道：“你们最大的对手是谁，其实不用我说你们心里也清楚吧？又何必再为自己树敌呢？你们这样做，只能被人各个击破，谁也捞不到好处的哦。”
    不二的声音不大，可落在四人耳中却不啻为一道落雷，让他们立刻就意识到自己在这里争吵有多么愚蠢。相互对视了一眼，绿间习惯性的推了推眼镜，低声道：“前辈的意思是我们应该联合起来，对吗？”
    “大家都是聪明人，就不用我说得那么直白了吧。”抬头朝赤司的方向眯眼一笑，不二举了举手里的托盘，轻笑道：“先吃东西吧，吃饱了才有力气思考其他，饿着肚子只能让血气不足心浮气躁哦。”
    不自觉的把不二当成了一个很重要的瞭解越前的窗口，青峰凑过去一点，眼巴巴的望着不二，摸着头发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前辈，再跟我们多讲一点关于越前的事情吧……”
    看看青峰，再看看有着同样想法的其他三人，不二笑得越发柔和，点头道：“好啊，就当打发时间吧。”但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说哦，等下你们也应该告诉我关于赤司的事情，毕竟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嘛。在心中偷偷补充了一句，不二眼底飞闪过一抹算计的光，又很快被他很小心的掩饰在了温和无害的笑容之下。他喜欢越前没错，但更倾向于一个学长对后辈的疼爱，只是他不喜欢赤司那种霸道的态度，能给对方使点绊子也能稍稍弥补一下心中的失落。
    “想不到不二学长跟绿间学长他们也有那么多话可以说，他们在说什么？”注意到不二拿着食物走过去就再也没有回来，越前朝坐在一起交谈甚欢的五人看了看，仰头望着身边的手冢，不解问道。
    清冷的黑眸微微闪动，手冢不动声色的看着他，淡然道：“你是知道不二的，他跟什么人都能相处得很愉快，估计也就是随便聊聊吧。”
    “哦，那也挺好的。”出于对手冢的信任，越前也不怀疑自家部长说的是不是真话，转头对赤司道：“哥哥要不要也过去聊聊？不二学长聊天很厉害的。”
    “不用了，我聊天一点都不厉害，龙马还是不要为难我了。”柔声拒绝了弟弟，赤司抬头看了手冢一眼，唇角带着一丝嘲弄的浅笑。
    几人到底在那边说了些什么，赤司根本不在意，因为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那就是分化原本立场还算一致，甚至可能联合起来对抗自己的四个人。他相信除了绿间之外，其他三个人可能连“攘外必先安内”这句话的意思都不懂，就算现在多了一个不二在旁边出主意也不可能有太多的改变，那几个人的性格他太瞭解了。
    他只需要在旁边看着，在适时拨一下火，就能得到他想要的结果。最后赢的那个人，只会是他，赤司征十郎。

 第一章：那时彩虹（21）

    进入决赛阶段之后，比赛的进度一下子就加快了，一转眼便到了全部项目结束的前一天。这一天，赤司特地提早结束了篮球队的训练赶回家，因为明天也是弟弟网球项目决赛的日子。
    这段日子赤司的心情很不错，不是因为帝光篮球队一路高歌猛进全无敌手挺进总决赛，而是因为在他的弹压之下那四个人都很安分，半点都没去招惹正在为比赛全力以赴的弟弟。当然，赤司也很清楚，一切不过是暂时的，等到明天全部比赛结束，那几个人恐怕又要蠢蠢欲动了，他不会掉以轻心。
    回家之后，看过厨娘准备的明天中午的便当，赤司显得有点不高兴却没有表现出来，吩咐中岛去买回最新鲜的柠檬后便独自进了厨房，想为弟弟做份蜂蜜腌柠檬明天带去比赛现场。夏末秋初，天气正是炎热乾燥的时候，明天的决赛一定也很艰苦，蜂蜜柠檬恰好能够补充身体所需的水分，更何况，他喜欢“爱心便当”这个名词。
    蜂蜜柠檬的做法很简单，只需将柠檬洗净切片，再放入蜂蜜中腌渍即可，对一向万能的赤司而言根本连挑战都算不上。但意外总是发生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候，越前突然的出现让赤司稍微分神，柠檬在砧板上一滚，锋利的刀直直划过他左手的五根手指，鲜血顿时涌了出来流得到处都是。
    “哥哥！”刺目的鲜红引得越前眼中泛起一片惊恐，吓得站在原地不敢动了。他不是有心要惊吓赤司，只是听管家说赤司在为自己准备便当又惊喜又好奇，实在忍不住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便当而跑了进来，没想到却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
    在柠檬酸的刺激下伤口非常的疼，即便是一向稳重的赤司也被疼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唇角微微抽搐。抬头看了一眼满眼慌乱的弟弟，他转过身去冲洗伤口，平静的道：“没事，皮外伤而已，别紧张。”
    “让我看看！”回神之后，越前几步冲了过去，想要查看伤势却被赤司稳稳挡在身后，除了不断涌进下水道里的血水之外什么都看不到。一番努力未果之后，他有点怒了，提高声音叫道：“中岛爷爷！”
    “怎么了？怎么了？”中岛就在门外，本来是想偷偷看看一向不靠近厨房的赤司到底想为弟弟做点什么，甚至还特地示意了越前进去的。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家小少爷进去没两分鐘就传来惊叫声，以为兄弟俩在闹什么不愉快了，吓得他连忙推门而入。
    “没事，手不小心割破了，龙马大惊小怪的，带他出去吧。”背对中岛，赤司的语气依然平静，不紧不慢的用肩膀挡住弟弟每一次试图绕过自己的举动。
    赤司能够挡得住越前，却没办法再去阻拦中岛，让这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一走过去就看了血淋淋的一幕，脸色苍白。因为，赤司手上的刀口已被水冲得翻卷起来了，血却丝毫没有要止住的意思。紧紧捉住赤司的手腕关上水阀，他紧蹙着眉道：“少爷，赶紧让我给你包扎一下，这样冲水会感染的！”
    被中岛这么一拉，越前总算是看到赤司手上的伤口了。看着依然不断涌出，将整只手都染红了的鲜血，越前不自觉的后退两步，带着哭音叫道：“哥哥！”明天也是哥哥篮球项目的决赛，可他却害得哥哥受了伤，要怎么办？
    “没事的，龙马，一点小伤而已，别慌。”赤司的唇都有点泛白了，可面对弟弟，他仍然微笑着柔声安抚，未受伤的右手还轻轻摸了摸软软的墨发，略带歉意的道：“抱歉啊，本来想做点蜂蜜柠檬给你明天带去的，却害你担心了。”
    见赤司受了伤还在为自己考虑，越前觉得心里更难受了，连忙催促中岛去取药箱，自己紧紧握住赤司的左腕把他快步朝客厅里拖。等到中岛取来药箱之后，他坐到一边眼巴巴的盯着，语无伦次的道：“包紧一点……别让血再流了……哥哥会晕倒的……”
    看着弟弟比自己还苍白的小脸，赤司有点好笑又心疼，轻声道：“龙马，我不会晕倒的，你安静一点好不好？”
    赤司的伤口比中岛想像得要深，尤其是食指和中指，几乎已经到了见骨的程度，就算是他把纱布一层又一层的裹紧，鲜血依然固执的一次又一次把纱布浸透，让他紧蹙着眉担忧的道：“少爷，去医院吧，我没办法让血制住。”
    “嗯，那就去吧。”鉴于明天就是决赛，赤司也不坚持，拿了张毛巾把左手一裹便站了起来，对越前道：“龙马，你先吃晚餐吧，我去去就回来，很快的。”
    “不，我要跟你一起去。”不由分说的扶住稍微有点摇晃的赤司，越前回头对中岛道：“中岛爷爷，你快去备车，快去快去。”
    坐上车，望着罕少紧紧贴坐在自己身边，紧咬着嘴唇泫然欲泣的弟弟，赤司宝石般的红瞳里漾开一抹难掩的疼爱，垂头吻了吻他紧蹙的眉心，哑声道：“没事的，龙马，跟你一点关係都没有，是哥哥自己不小心。”
    “才不是，是你被我吓到了……”不自觉的伸手环住赤司的腰，越前把脸埋在温暖的胸口，闷闷的道：“对不起……哥哥……”如果不是要为自己准备什么便当，如果不是自己太心急了冲进厨房，一向谨慎小心的哥哥怎么可能会受伤？总之一切都怪自己就对了！
    “傻瓜，你又不是故意的，别难过了，嗯？”轻抚微微颤抖的单薄肩膀，赤司眼里溢满柔情，突然觉得自己受这顿皮肉之苦很值得。他是被弟弟在乎着的，一想到这个，他压抑在心底的那些东西就仿佛要喷薄而出，让他极力忍耐着才能不做出现在幷不适合的举动。比如，吻上弟弟咬得泛白的嘴唇。
    慢慢从赤司怀里抬起头，望着温柔含笑的赤瞳，越前觉得那双眼睛里多了一点他看不懂的东西，心跳得有点快。不自在的垂下眼眸，望着微微沁出血迹的毛巾，他低声问：“明天的比赛怎么办？”
    “我又不是绿间那样的左撇子，右手不是好好的吗，龙马完全不用担心的。”抬手拧了拧还是没什么血色的小脸，赤司微微勾起唇角，在担忧的琥珀猫眸的注视下充满自信的一笑，道：“来约定吧，龙马，你会拿到冠军，我也会。”
    看看赤司扬起的小手指，越前连忙伸手去勾住，却不想被赤司拉到了唇边轻轻吻了一下，顿时涨红了脸。挣扎着坐起，他把头扭向一边，小声嘟噥道：“我当然会赢的。”
    抵达为赤司家服务的私立医院时，得到通知的外科医生浅间已经在急救室里等候了，细细检查完赤司的伤口之后，他略微松了口气，道：“还好，肌腱没被伤到，把伤口缝合好就可以了，但要注意保养，免得留下什么后遗症。”
    还算不错的诊断结果让在场的越前和中岛都稍微安心了一点，但想到赤司明天还有重要的决赛，越前忍不住追问道：“那哥哥明天还能参加比赛吗？明天的比赛对哥哥很重要，他不能不上场的。”
    本想斥责越前说“都要缝针了还想什么比赛”，但感觉赤司的手指微微动了两下，浅间抬头与他交换了一个眼神，只能在警告的目光之下对越前勉强笑道：“只要不是太激烈的运动还是可以的，据我所知，赤司君是用右手打球的，左手应该没什么问题，小心一点就好了。”
    浅间的机敏让赤司满意的笑了笑，回头对越前道：“龙马，你出去等吧，哥哥很快就好了。”
    害怕自己在这里会影响到浅间替赤司缝合伤口，越前倒也没有坚持，追问了一下伤口保养的相关问题之后便跟着中岛离开了。而等房门刚一闔上，浅间就立刻用严肃的语气道：“赤司君，如果明天的比赛你一定要上场的话，千万记得不要用左手。手指的皮肤很薄，稍微用力的话就可能让伤口崩裂。到时候，你弟弟那里我也替你瞒不住了。”
    从医院回到家，再胡乱的吃完晚餐，赤司在越前的紧迫盯人下不得不早早回了房间。见弟弟坐在床沿眸光灼灼的盯着自己，大有自己不睡不会离开的气势，他只得无奈的叹了口气，道：“龙马，我还要洗澡，你知道我的习惯的，先去休息吧。”
    “一天不洗澡又不会脏到哪里去，你的手不能碰水，医生说过的。”在回来的路上反反復复背诵着浅间的要求，越前当然记得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对赤司投去责备的一睹，不带丝毫商量馀地的拒绝道。
    “浑身都是汗很难受，龙马不想让我今晚睡不好吧。”伤口发炎带来的低烧让赤司觉得皮肤粘腻没有一处舒服的地方，所以就算想迁就弟弟也依然坚持道：“放心，我不会让手碰到水的，我保证。”
    目光在赤司的左手上停留了许久，越前突然涨红了脸，扭头道：“那我帮你洗，你一隻手不好弄的，万一把手弄湿了就不好了。”
    出乎意料的回答让赤司微微一怔，但随即就笑了。老实说，弟弟的话勾动了他心里压抑的那只兽，他还真想看看当彼此赤呈相对时小东西的反应，装模作样的反对了两句便用充满妥协的语气叹道：“好吧，那就麻烦龙马了。”
    不得不说，赤司的确是想多了，因为越前在帮他把衣服脱到还剩一条内裤时便住了手，红着脸道：“过来，我帮你洗，要洗头吗？”
    “嗯，拜托了。”略显失望又有点庆幸，因为赤司明显感觉到小腹热热的綳紧，忙转过身背对衣着完整弟弟低下头，靠凭空想像明天的对阵形势来转移注意力。他是想看弟弟的反应，但如果到头来丢脸的人只有他一个的话，还是不要了。
    从未帮任何人洗过头，越前的动作明显很僵硬，小心翼翼的替赤司淋湿了头发，涂上洗发水慢慢揉捏。他的心跳得很快，喉咙也干得难受，哑着声音道：“如果我不小心弄到你眼睛了，记得说一声。还有，小心左手。”
    沙哑的嗓音让赤司呼吸一滞，忙抬起右手揉着头发，只想快点结束这种煎熬。他后悔了，后悔不该被心中的兽引诱答应弟弟的帮忙。然而，让赤司更加后悔的是在洗完头以后越前开始帮他洗身体的时候。生满薄茧的手掌游移在肌肤上，无论碰触到任何地方都会引来他无法克制的战栗，下腹也传来轻微的胀痛感，让他无暇去享受被弟弟服务带来的愉悦，呼吸渐渐急促。
    见弟弟的手朝下腹移去，碰触到轻薄布料的边缘时，赤司连忙抓住明显有些犹豫的小手，不自在的轻咳一声，道：“我自己来吧，龙马帮我拿着花洒就行了。”真是的，要是被碰到那要命的地方，他苦苦的忍耐一定会全盘崩溃，他不想吓到一直宝贝的弟弟。
    赤司的阻拦也让越前结结实实的松了口气，忙撇开烫得难受的脸，一手拿着花洒，一手托高兄长的左手，轻声道：“需要什么就告诉我。”
    这个澡恐怕是赤司从出生以来洗得最快的一次了，胡乱的涂抹了一下沐浴液，再趁弟弟不注意把水温调得很低冲掉身上的泡沫，他总算是松了口气，拿毛巾掩住下体，道：“去把睡衣拿过来吧，我自己乾擦就可以了。”
    帮赤司穿好衣物，再替他吹干头发，越前已累得不想说话了，连从神奈川回来后就一直保留的晚安吻都没有送上便匆匆离开了。而赤司也明显不打算去追讨这个吻，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吻上弟弟的唇而不是脸颊。听着关门的声音传来，他近乎瘫软的躺上床，呼吸急促的竭力放松綳得有点酸疼的身体。
    静静的躺了一会儿，浑身的肌肉算是放松下来了，可小腹处一直繚绕的火热幷未就此平復，反而有越来越明显的趋势。明明知道明天就是比赛不应该让身体劳累，但赤司就是忍不住，微蹙着眉把手伸向失去大脑控制后一下子就精神奕奕站立起来的所在。
    “龙马……”轻轻抚摸着急欲释放的火热，感受着陌生的快感，赤司半睁着暗沉的眼眸，满眼、满脑都是涨得通红的小脸和盈满羞涩的眼，喉间溢出低低的呻吟。
    初次的巔峰来得很快，等到呼吸平稳之后，赤司缓缓抬起右手，望着掌中浓稠的白浊，眉心微微一蹙又很快松开，唇角微扬。眼底闪动着一丝奇异的光，他沙哑的嗓音里掺杂着些微的冷意，呢喃般的道：“龙马……你只属我，没有任何人能够把你从我身边夺走……”

 第一章：那时彩虹（22）

    即使昨夜的经歷让越前感到尷尬，但出于对兄长的愧疚和关心，他还是按捺着心里的不自在与赤司一同前往比赛的地点，甚至怕赤司劳累影响伤口第一次坐上中岛为他们准备的车。
    眼看目的地将近，越前从口袋里摸出绿间那天送的幸运挂件递向一路上都望着自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兄长，小声道：“这个，哥哥拿着吧。”
    “这不是绿间给你的么？”看看弟弟掌心里银色的小东西，赤司既没说不要，也不去接，只是静静注视着有些羞涩的猫眸，唇角似笑非笑的一扬，继续道：“把这个给我了，龙马就没有幸运物了吧？”
    “哥哥受伤了，还是哥哥拿着吧。”像生怕赤司不要一样，越前又朝前递了递，微红着脸嚅囁道：“就算我们的星座不一样，但肯定也能保佑哥哥平安的。”
    清澈的猫眼藏不住心思，赤司一眼就能看懂那种全然关心，不带任何杂质的目光，心中暖暖的，冲淡了对绿间所作所为的不悦。伸出手去，把银色的挂件扣在彼此的掌心不松开，他低头吻了吻弟弟的手指，用带着些微暗哑的嗓音道：“那么我先拿着，等比赛结束之后，龙马陪我去买一个射手座的幸运物吧。”
    指尖微微的热度让越前面色微红，但赤司接受了幸运挂件又让他感到开心，忙点头道：“好的。正好黄瀨学长说上次打工的报酬到了，今天会给我，到时候我给哥哥买。”
    “那就这么说定了，比赛加油吧。”已经懒得去追问黄瀨是何时联系了弟弟的，赤司为弟弟将主动给自己买礼物感到心情愉悦，下了车后搂住纤细的身体补上昨晚那个晚安吻，转身朝篮球馆的方向走去。虽说今天先要进行的是第三、第四名的比赛，但身为队长的他必须提前到达，即使稍微有点遗憾不能去为弟弟加油也没办法。
    因为塞车而耽误了一点时间的关係，赤司抵达球队更衣室时，其他球员已经到了，黄瀨正拿着一迭照片在向众人炫耀。见了赤司，他笑着凑过去，道：“小赤司你看，我们那天拍的样片到了，小越前好可爱哦！”
    微微顿住正打算拿出球衣更换的手，赤司瞄了一眼黄瀨手上的照片，恰好看到的是黄瀨与弟弟单独的合影。看着照片中黄瀨宠溺的眼神，他眼中飞闪过一抹冷意，随即淡淡的道：“拿来吧。”
    “什么？”以为赤司是向自己要照片，黄瀨连忙缩回手像宝贝一样紧紧捏着，皱眉道：“这是我和小越前的广告样片，你们的等比赛结束之后我再分挑出来。”
    “那个不重要，什么时候拿都一样。”快速换好球服，赤司将外套往肩上一披，斜倚着置物柜环抱起双臂，微带嘲弄的轻笑道：“龙马的报酬不是下来了吗？直接给我吧，就不麻烦你再特地给他了，他知道我会拿着的。”真是的，以为他看不出这傢伙是想借此机会单独接近弟弟吗？他岂能让对方如意？
    鉴于赤司已经把越前搬出来了，黄瀨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只能闷闷的从背包里翻出装着报酬的信封递过去。见赤司左手上缠着厚厚的纱布，他微显意外的挑了挑眉，道：“你受伤了？要紧吗？”
    “一点小伤而已，不碍事。”接过信封连看都懒得看，赤司随意往置物柜里一放，转身对众人道：“走吧，该去现场了。”
    一行人前往比赛场馆，一路上黄瀨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样片是多么多么令人满意，终于引来了青峰的不满。黝黑英俊的面孔笼罩着一层怒意，他紧蹙着眉道：“你说够了没有？从开始说到现在，你烦不烦？”
    “小越前本来就很可爱啊，连广告商那边都很满意这次的照片，我夸奖他一下又怎么了？而且小青峰你那天不也说小越前可爱到不行吗？”对青峰有时候特别暴躁的性格早就很熟悉了，黄瀨幷不介意这番抱怨，反驳了一句之后便又低下头，一边走一边喜滋滋的翻看已经看了无数次的照片，半点都不会理会青峰投来的快要杀人的目光。
    “嘖！”被黄瀨堵得说不出话来，青峰狠狠皱起眉头，突然转身向出口走去，边走边道：“我出去走走，等下会回来，不用来找我了。”
    目送青峰泄愤般的离开，绿间有些不赞同的看了看黄瀨，对幷不曾阻拦的赤司道：“你不阻止他吗，赤司？比赛之前闹情绪不好吧。”
    “他再怎么闹情绪也会好好对待比赛的，我幷不担心。”微微扬起唇角，赤司抬起左手活动了一下，眼中漾开一抹自信。“至于我，你就更不用担心了，因为龙马把他的星座幸运挂件给了我，好运会一直在的。”
    朝赤司摊开的掌心看了一眼，绿间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难看了，久久的站在原地浑身僵硬。他可以理解越前因为赤司受了伤把幸运物转交，也懂赤司这么做是在警告自己，可他就是无法控制心中那种极度的不快，直到肩膀被前队长虹村用力拍了一下才慢慢缓和下来，深吸一口气平復有点急促的呼吸。
    “你们到底在闹什么？”眯眼看着赤司远去的背影，又看看绿间紧抿着唇一脸的不爽，虹村转眼看向在一旁吃着零食的紫原，苦笑着道：“决赛之前还赌气，你们还是小孩子吗？”
    “赤仔不爽嘛，我也很不爽啊，好想捏爆那些讨厌的傢伙。”咽下口里的零食，紫原不耐烦的抓了抓头发，朝前走的同时嘴里嘀咕着：“啊啊，比赛快点开始吧，我要快点捏爆那群傢伙！说不定还能赶上小龙马的第一单打。”
    “小越前？小龙马？”听着一个两个说出的都是赤司的弟弟，虹村好笑又有点担忧的皱了皱眉，独自叹了口气，道：“怎么你们一个个都对赤司的弟弟那么感兴趣？他有那么吸引你们吗？你们就不怕赤司真的发起火来有多可怕？”这一刻，虹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今天的决赛，不会那么顺利了。
    事实上虹村的预感一点都没错，等到赤司等人意识到对手镰田西中学的棘手时，青峰已因为四次犯规不得不被教练暂时换下场，一脸怒火又憋屈的坐在球场边闷闷喘着粗气。对手的实力说起来幷不强，如果正大光明的比赛根本不能给帝光带来多大的威胁，可烦就烦在对方队伍里有一对双胞胎特别会製造犯规，他身上的四次犯规都是被那对双胞胎给阴的，让他恨不得把那两个笑得张狂的傢伙揪出来胖揍一顿。
    “青峰，你出去透透气，然后赶紧回来，后面你还要上场的。”看着青峰火大的样子，帝光的教练白金耕造知道他坐在这里一定无法冷静下来，乾脆拍了拍他的肩膀，和蔼的道：“回来的时候帮大家买点饮料，钱在这里，别耽搁得太久了。”其实白金也为对手不光彩的手段憋着一口气，但他相信自己手下这群天才学生，也给了赤司足够的暗示，给予对手一记重击只是时间问题。
    拿着教练塞来的钱，青峰默默离开了篮球馆，走在前往网球场的路上。虽说时间比较赶，前前后后也就不到二十分鐘的时间，可他还是想去看看越前的比赛情况，觉得自己的火气在那里一定会平復下来，只是不知道自己还赶不赶得上越前的比赛。
    也许还是被幸运女神眷顾着的，还没走到网球场，青峰就远远看到从另一条路上走出来，正拎着一罐芬达慢悠悠喝着的越前，心中一喜，忙快几步追了过去，高喊道：“越前！越前！等等我。”
    “青峰学长？”听到青峰的声音，越前回头好惊讶的看着快速跑过来的高大身影，困惑的眨了眨眼，问：“你怎么在这里？你们的比赛结束了吗？”
    “还没，我出来透口气顺便帮忙买点饮料。”跑到越前身边，青峰顿时觉得鬱闷的心情消失得无影无踪，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发，道：“你呢？打完了？”
    “还没，我是出来热身的，马上就要到我的比赛了。”被几个人摸头已经摸习惯了，越前也不躲开，只是仰头看着青峰，问：“哥哥的手伤还好吗？没有再出血吧？”
    努力回想了一下赤司的手却怎么也想不起到底有没有流血，青峰遗憾的耸了耸肩膀，表示自己从头到尾都在为那对可恶的双胞胎而火大，根本就没有在意到周围的情形。但为了不让越前责怪自己，他连忙道：“赤司是怎么受伤的？他一向是很小心的，怎么会在决赛前受伤？”
    目光微微一暗，越前抿了抿唇，轻轻拨开青峰一直放在自己头顶的手，小声道：“哥哥帮我准备便当时候不小心弄伤的，都是我让他分心的。”但就算这样，哥哥昨天回家之后就立刻吩咐厨娘把蜂蜜柠檬准备好了，那盒东西现在还放在他背包里捨不得吃，而且一想起来就觉得心里难受。
    越前的回答让青峰略显意外的挑眉，因为在他的印象里，赤司虽然已经算得上全能，却从不会去准备什么便当，而受伤更是前所未有的事。再想想赤司一向对他们几个的防备和不二那天说的一番话，青峰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也许赤司对越前根本就不是兄长对弟弟的疼爱，而是另一种喜欢吧。
    不得不说，青峰的神经有够粗的，直到现在才想明白这个问题，如果是绿间的话，根本不会为此而震惊，因为聪明的绿间早就看出赤司的真实想法了。可对青峰来说，这个突然得到的答案极富衝击力，让他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打量着越前的表情，略带迟疑的道：“越前……你该不会……也是喜欢赤司的吧？”
    “我当然喜欢哥哥啊，这有什么好问的？”不明白青峰那一副震惊得连嘴都合不拢的反应是为何，越前想了想，低头轻声道：“我是被哥哥家收养的，爸爸妈妈因为车祸过世了，哥哥对我很好，比亲哥哥还好。”
    这是青峰第一次听到两人之间的事，也彻底明白自己之前完全猜错了——他一直以为越前是赤司父亲的私生子，姓也是随了母亲。而知道了越前和赤司的关係之后，青峰也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这对兄弟没有任何血缘关係，那赤司的所作所为也就更证明了是把越前当成伴侣来对待的，难怪处处提防着他们。
    怎么办？捫心自问的结果是青峰只有一刹那的犹豫，然后立刻就决定了，抢！既然赤司不是越前的亲哥哥，那就没有资格去管他们，他要把这个可爱的小孩从赤司那里抢过来！至少是公平竞争！
    想通了，心情也彻底开朗了，青峰把越前送到比赛现场，等到第一单打开始后便匆匆往回赶，准备杀回去收拾那对双胞胎，然后拿下冠军。没错，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他当然不可能只让那几个人捞走冠军的功劳，他现在可是干劲满满了。
    就在青峰与越前在一起的时候，篮球场上，赤司也带领着队员们经歷着一场罕有的艰苦比赛。防备着对手故意製造的犯规，还要把失分追回来，赤司身为控球后卫尤其辛苦，连续的左右手交替运球让他手指上的伤口无可避免的崩裂。缝合伤口的綫是很结实的，所以被撕裂的只能是他的皮肉，鲜血渐渐浸透了雪白的纱布，尖锐的疼痛让他脸色变得苍白。
    紧急叫了暂停，白金教练紧蹙着眉看着赤司额头上密密冒出的汗水，沉声道：“赤司，你和虹村交换吧，不要再打了。”
    “没事的，教练，马上就要分胜负了，这点伤没关係。”正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纱布结结实实缠在手上，赤司抬头平静的看向白金教练，语气却是不容反驳的坚决：“我才是队长，有把控球队的权力，您的意见有参考价值，但决定由我来做。”
    赤色的眼眸闪动着冷冷的光，那种强大的气势让一向被篮球队众人称做魔鬼教练的白金也忍不住呼吸微滞，两人就这么相互对视着以目光进行了一场无声的争论。直到暂停的时间即将结束的时候，白金终于妥协了，不仅是因为赤司是球场上组织进攻和防守的核心，更是因为那双年轻的眼眸带着与他年龄不相符的沉稳坚持，以及对胜利的执着。
    恰好这时候青峰回来了，看到青峰，白金稍微松了口气，再怎么说青峰一旦上场，也会缓解赤司的压力。微微点头，招呼青峰准备上场，他语重心长的对赤司道：“别给自己太重的负担，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如果是为了胜利，我不介意做得更好一些，而且，胜利是当然的。”微微勾起唇角对白金淡淡一笑，赤司转身招呼众人上场。俊秀的面孔因为疼痛而略显苍白，可他的表情却是一如既往的冷静，甚至有些冷酷的味道，让原本还在看戏甚至打算针对他的对手不由自主的心中一颤，仿佛听到了復仇反攻号角的响起。

 第一章：那时彩虹（23）

    就像赤司说的那样，帝光篮球队理所当然的获得了这届体育大赛篮球项目的冠军，而赤司也在颁奖仪式结束后片刻都未停留，换了衣服便直接赶往网球决赛的场地，也如愿以偿的看完了弟弟一场精彩的单打比赛。
    这场比赛对越前来说是相当艰苦的，但艰苦换来的胜利让他更觉满意，对着在场观众高高举起手中的球拍，琥珀色的眼眸了盈满骄傲飞扬的笑意。然后，他环视球场，一眼就看到了赤司的身影。
    对着微笑的赤瞳得意勾起唇角，可当目光落到赤司的左手时，越前笑不出来了，因为他看到的是被染红的纱布，以及还在一滴滴顺着指尖滴落的鲜血。精緻的眉眼紧紧一蹙，他绕开冲过来想要拥抱他的学长们，快速冲到赤司身边，颤抖着声音怒道：“不是说好了不会用左手吗？怎么会又出血了？”
    比赛的疲惫和伤口的疼痛自然不会让赤司的脸色好到哪里去，但还不至于连站都站不稳。可当眼角的馀光瞄到几个快步走来的身影时，他故意虚弱的喘了口气，微弯下腰将头靠在弟弟单薄的肩膀上，嘴唇贴着精緻的耳垂低声道：“龙马，手很疼，陪我去医院好吗？”
    “哥哥！”顾不得脸红，越前连忙环住赤司的腰，回头对正朝自己走来的不二叫道：“不二学长，拜托你帮我把东西带回学校，我先送哥哥去医院了。”
    望着赤司还在流血的左手，不二倒也不认为他是故意装出来的，只是严重程度有待商榷。高深莫测对冷淡的赤眸勾唇一笑，他点头应道：“我知道了，路上小心哦。”
    越前走得很快，留给黄瀨等人一抹兄弟相偎的背影，让随后赶来的几人只能远远看着，满脸的不爽，却也无可奈何。赤司是弟控，越前又何尝不是兄控，只要事关赤司，估计八匹马也把他拉不回来，所以他们就算不服气也不得不承认，这次又是赤司赢了。
    还是在同一家医院里，赤司接受了伤口重新缝合的手术，越前这一次坚持要看着，结果从医院出来的时候眼圈都红了。虽然只是食指和中指的伤口崩裂了，但手指上的皮肉本来就薄，第二次缝合时候医生根本连下针的地方都找不到，一片模糊的血肉让越前看得心疼又难受，只差没让医生把赤司整只左手都固定起来了。他不敢去想赤司是怎么忍着疼痛打完比赛，最后还云淡风轻的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他怕再深想下去就真的会忍不住哭出来。
    “要回家吗？”见弟弟低垂着头一声不吭的样子，赤司果断选择不去招惹，因为他清楚越前一旦发起脾气来就算是他也要下大力气才能哄转，他暂时没那种精力，毕竟伤口在发炎，低烧让他微微感到眩晕。
    站在街边等着自家的车来接人，越前抬头飞快的看了赤司一眼，沉默了一阵才小声嘟囔道：“还有力气走路吗？”
    意识到弟弟似乎有事想做，赤司轻笑着将他肩膀一搂，道：“我受伤的地方是手不是脚，也不是用手来走路的，龙马不用那么小心翼翼的。说吧，想做什么，哥哥陪你。”
    在赤司臂弯不自在的动了动，越前这一次直勾勾的看了他许久，直到确认兄长脸色和精神都还算过得去之后，他红了红脸，道：“早上不是说，等比赛结束之后去给你买幸运物吗？走吧。”不得不说，和绿间这位幸运物从不离身的“神棍”交集多了之后，越前还真有点相信他那一套了，从心里认定了赤司今天伤口之所以会恶化，全是因为带了不对的幸运物在身上。
    能跟弟弟单独“约会”对赤司而言无疑是一个惊喜，买什么东西倒是其次的，不过他现在还真有一样想买的东西。吩咐抵达的司机将车开往银座，赤司搂着越前上了车，随意闲聊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题，他的手至始至终把玩着弟弟纤细的手指，仿佛在确认尺寸一般。
    “不是要去买幸运物吗？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在一家相当大的珠宝店门口被赤司带下了车，越前困惑的望着橱窗里一看就很昂贵的首饰，琢磨着这里面是不是真有幸运物卖，自己还没见过面的酬金又够不够买。
    被弟弟可爱的表情逗得忍不住唇角微弯，赤司疼爱的摸了摸他的发，牵起他的手朝里走去，边走边道：“我想到一件比幸运物更能带给我好运的东西，龙马买给我吧。”
    越前根本不知道，这家珠宝店其实也是赤司家名下的产业，只看见赤司进店后随意朝其中一个店员招了招手，递过去一张名片一样的卡片顺带耳语几句，他们很快就被匆匆赶来一脸恭敬的店长请进了一间装饰相当雅致的包间。好奇的四下张望一番，越前犹豫了一阵还是老老实实的对赤司道：“太贵的东西我买不起的，万一你看中了我又买不起，你可别失望。”
    “放心吧，你一定买得起。”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送来奶茶的店长，赤司端起一杯塞进越前手里，然后淡淡的道：“我要看尾戒，成对的。”
    赤司的要求很简单，店长也不敢在那双充满威慑力的赤瞳注视之下细问，出了房间之后便在店里搜罗了一大盘尾戒捧了进来。金的，银的，雕花的，镶鑽的，嵌宝石的，珠光宝气闪花了越前的眼，仰头望着赤司问：“拿戒指做什么？”
    “龙马不是说要给我买幸运物吗，我想要个尾戒。”含笑解释了一句，赤司目光游移了一阵，伸手拿了枚没有任何装饰的银色圆环在弟弟白晰纤细的小指上比对了一番，唇角满意的勾起，转头对店长道：“就要这种，可以刻字吗？”
    “如果是简单的英文字母，是没有问题的。少爷您现在就要吗？”面对赤司家未来的家主，店长回答得小心翼翼的，生怕漏听了什么惹得赤司不高兴。
    伸手拿过便签纸，赤司在上面迅速写下r.e和s.a两对字母，指着r.e道：“我的刻这个，龙马的刻另外一个，我现在就要。”
    店长的动作还算麻利，赤司只是靠着越前小睡了一会儿就把刻好字的戒指送来了，幷按照赤司之前的暗示报了一个低到不可想像的价格。从赤司手里接过酬劳付了账，等店长一出门，越前立刻不解的皱眉道：“我已经有幸运物了，为什么还要买？”
    喉间溢出低低的笑，赤司凑过去在弟弟的前额烙下温柔珍爱的轻吻，拿起较小的那一枚戒指往他纤长的小指上套去，嗓音微微暗哑：“这是属我们两个人的幸运物啊，龙马。”没错，比起所谓的星座幸运挂件，他更相信这刻着彼此名字的尾戒更能为他带来好运，因为这是他宣告所有权的证据。
    眨眨眼，越前顺着赤司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指。小小的银色圆环精緻低调，他觉得很好看也很喜欢，连忙拿起另外一枚套在赤司的手指上。眯眼端详了一阵，他扬起唇仰头对正静静注视自己的赤瞳道：“哥哥戴起来也很好看。”而且一想到这是他替兄长买的，就更开心了。
    “龙马……”执起弟弟的手让彼此十指交握，赤司垂头轻轻吻了一下他小指上的尾戒，深深看入清澈的猫眼深处，柔声呢喃道：“答应我，你永远都不会摘下来的。”
    一句话说得越前有点犹豫，因为他想到另外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摇头道：“学校不准佩戴饰品的，而且我要训练，万一弄坏了怎么办？”这枚戒指是他第一次打工挣钱买的，又是能给哥哥带来好运的东西，他可是很珍惜的。
    “是呀，那我们就买条链子挂在脖子上吧，这样就不用担心的。”好笑又怜惜的摸摸弟弟微蹙的眉心，赤司搂着他起身道：“龙马给我买了戒指，项炼就让我来买吧。”
    想想也没什么不对，他们一人买戒指，一人买项炼，很公平的，越前点点头道：“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从珠宝店出来的时候，原本戴在小指上的尾戒已变成了一条细细的白金项炼的吊坠挂在了两人的颈上，感受着金属微凉的温度，赤司唇角带着明显愉悦的弧度，牵着弟弟的手慢慢行走在人潮汹涌的街道上。“龙马，如果父亲问起戒指的事，不用隐瞒，就照实说，明白了吗？”
    赤司知道，想要转变兄长这个身份，最大的障碍不是来自那几个人，而是他们共同的父亲。但他无畏，丝毫不觉得自己的感情有需要隐藏的地方，也不介意从现在开始就给父亲旁敲侧击。他的人生已按照父亲的要求在走了，但感情的事，他要自己说了算。
    “但是……爸爸会责备哥哥吗？”想起养父对赤司的严厉，越前有点担心，不自觉的握住垂在胸前的戒指，他不想把这枚戒指再拿下来了，因为这是他和哥哥共同拥有的东西。有时候他真的想不通，为什么养父对自己一直是和颜悦色的，反而对亲生的哥哥那么严格，让他看着都有点替兄长鸣不平。
    “不会的，最多也就是说说我们还没成年，不应该戴饰品罢了。”侧脸看着盛满关切与担忧的琥珀眼眸，赤司只觉胸口暖暖的，柔和了他原本因想起父亲而冷下的眼。略微沉思的片刻，他觉得有必要先从弟弟那里索取一些保证，遂问：“龙马，如果有一天父亲要把我们分开的话，你会离开我吗？”
    微微一怔，越前满是疑惑的看向赤司认真的眼，像是不明白为什么养父要把他们分开。但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他一点都不想离开赤司，因为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父母，赤司是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人。反手紧紧握住赤司的手，他用力摇摇头，道：“我是不会离开哥哥的。”紧接着，好像是为了确认赤司的心意一般，他随即问：“哥哥会离开我吗？”
    “当然不会。”无视身旁涌动的人流，赤司站定脚步面对越前，轻轻捧起精緻的面孔温柔凝望着漂亮的猫眸，含笑道：“我永远不会离开你的，龙马。”
    是的，不管未来是如何不可预料，他都不会离开这个孩子。如果有人想要阻拦，即使是父母，也不可原谅。

 第一章：那时彩虹（24）

    每年全国中学生体育大赛结束之后，便到了帝光中学一年一度的校园舞会时间，而当年在大赛上取得好成绩的学生，也将成为这一年舞会的主角。作为今年为帝光摘得桂冠的社团，篮球队当之无愧的成为了全校学生关注的焦点，但他们幷不为此感到高兴。
    若要问原因，用紫原的话来说就是：“麻烦啊，治装跳舞什么的，麻烦死了！”而青峰说得更直白一点：“谁那么无聊有时间去陪人当花瓶，我又不是黄瀨！”没错，面对每天放学就会守在教室门口自荐成为舞伴的女生，除了早已习惯这种阵势的黄瀨和万事游刃有馀的赤司之外，舞会对其馀几人来说都是不折不扣的麻烦。
    为了不被继续骚扰，青峰、绿间和紫原不约而同想到了桃井，至少是一个篮球队的，怎么也比答应一个陌生的女孩子要好。只可惜，人家桃井想也不想就摇头拒绝了，幷且巧笑倩兮的告诉他们：“我已经约了哲君，哲君也答应啦！人家最喜欢哲君了。”
    怎么也想不到向来存在感低出底限的黑子居然也有人主动邀请，青峰三人无比沮丧，但随后桃井告诉他们的一个关于今年舞会的新消息又让他们顿时精神百倍。桃井说：“听学生会的人说，今年可以邀请外校的学生当舞伴，你们乾脆去邀请越前君吧。反正他小小的那么可爱，扮成女生也不会有人发现的。”
    桃井说完就蹦蹦跳跳的走了，去找黑子商量舞会上要穿什么才能拿到那个据说有高额奖励的最佳配对奖，她还听说今年的奖励是两天三夜的热海温泉旅行。而留下来的三个人相互瞪视了好半天后，青峰率先开口道：“先说好，我要去邀请越前，你们谁都不准跟我抢！”
    “凭什么啊，峰仔！小龙马又不是你的，我也想邀请小龙马来参加舞会啦，好久没见到他了。”虽然语气还是懒洋洋的，但紫原的语速却一点都不见慢，半眯着的紫眸猛然睁大，瞪着青峰认真的说道。
    两人一言不合又吵了起来，绿间默默听着没怎么说话，直到两人不吵了，像公牛般互瞪着，他才慢慢推了推眼镜，淡淡的道：“各凭本事吧，越前会不会答应还是个未知数，你们吵有什么用？”他其实最担心的是赤司，但回头想想，赤司那么宝贝弟弟，应该不会把弟弟带到舞会现场来招人窥视。
    不得不说，比起老谋深算的赤司，绿间还是嫩了点。今年的新规则谁定的？学生会呐！那学生会会长是谁？赤司征十郎啊！也就是说，赤司摆明瞭就是为了邀请弟弟才改了帝光一直以来的舞会规则，怎么还可能把机会留给他们？
    绿间是想漏了这一点，而青峰和紫原则是根本连这一点都没想到，只是为了不让其他人捷足先登，他们当天放学之后便趁为了举办舞会而暂停晚训的机会直接前往越前的学校。只是他们都没想到彼此的动作会如此迅速，在青学门口碰到时，又立即开始了新一轮的互瞪，幷且，这里面还有从桃井那里得到风声匆匆赶来的黄瀨。
    黄瀨的出现让原本心情就极度不爽的青峰紧紧皱眉，瞪视着那张俊脸的面孔，冷冷的道：“那么多邀请对象你不挑，偏偏跑来这里，你是故意要跟我抢吗？”
    “我干嘛要挑她们？我喜欢的是小越前啊。”早就免疫青峰只要涉及越前就格外暴躁的性格，黄瀨无所谓的挑了挑眉，顺带着还朝旁边几个红着脸偷偷看他的女生露出一抹帅气的笑容，回头继续道：“小青峰我告诉你，我一定会邀请到小越前的，你到时候别使坏就可以了。”
    黄瀨一句话道出了目前几个人之间既是合作又相互对立的现状，他们虽然接受了不二的建议联合起来防范赤司，但另一方面又为了各自那点小心思在不停的给其他人使绊子，所以一直都在原地踏步没有丝毫的进展，只能眼睁睁看着赤司一路高歌猛进。为着这个，好几次被他们约出来求教的不二都向手冢抱怨——真是一群猪一样的队友，舍小利以保全大局都不懂，难怪会让赤司赢得那么容易。
    此刻，被不二称作猪一样的队友的几个人已经吵吵闹闹的走到了网球部的训练场地，见到在球场上训练的越前就再也挪不开眼去。因为，夕阳下那双充满骄傲笑意的琥珀猫眼当真是美极了，让几人的心都不自觉的漏跳了几拍，纷纷下定决心今天无论如何都要争取到这孩子当自己的舞伴。
    得益于不二提醒，越前在与手冢打完一场练习赛后终于注意到球场外站着几个本不应该在此时出现在这里的人，很惊讶的眨了眨眼才快步走过去，仰头望着他们道：“你们来干什么？篮球队不用训练了吗？哥哥呢？”
    无论什么时候只要碰到都会被越前问及赤司，几人心中稍微有那么一点不爽，青峰冷哼一声，上前把来之前偷藏在外套口袋里的芬达往满是汗水的小脸上一贴，皱眉道：“赤司当然在学校，我们又不是和他一起来的。”
    “那你们是来做什么的？和篮球部打练习赛吗？”越前在某方面的确迟钝到叫人头疼，以为几个人一起出现一定是和篮球相关，随口问了一句后便开开心心的捧着饮料喝得不亦乐乎。
    “小越前，我好想你哦！”没料到一向粗綫条的青峰居然藏有后手，黄瀨明显不肯落于下风，快步走上去抱住越前，就像一隻金毛大犬抱住一根弱小的树苗般一顿猛蹭，眸光闪闪的盯着他，道：“小越前，学校要举行舞会，你做我的舞伴好不好？找不到舞伴的我真的好可怜啊！”
    喂！黄瀨！如果要觉得可怜的话能不能先把你脸上的笑收一收？都用一种不耻的目光瞪视半点可怜迹象都找不出来的黄瀨，又见越前挣扎着急欲逃离，绿间明显不悦皱了皱眉，修长的手臂一伸扯开黄瀨，沉声道：“你是看不见他不舒服吗？别太自以为事了。”
    “呐，小龙马，这个给你。”趁绿间还在沉着脸教训黄瀨，紫原捡了个漏，把越前拉到身边，递上好大一包零食，眯眼道：“这些都是我试吃过的，味道很好哦。”
    训斥完黄瀨，一回头就看见紫原蹲在越前身边，正撕开一包零食准备一起吃，绿间真的快气死了。大步走过去把零食抢过来紧紧捏在手里，他居高临下瞪着好不满意的紫眸，不自觉提高嗓音怒道：“我说过这种垃圾食品不要给越前吃，你是记不住还是故意的？你脑子都被零食塞满了吗？”
    “嘖，绿仔你好烦啊！你是我妈吗？要你管！”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又被绿间给搅和了，紫原很不爽，“呼啦”一声站起来紧蹙着眉头瞪视对方，向来懒得流露表情的脸上蒙上一层明显的怒意。
    看看绿间，又看看紫原，再低头看看手里捏着的那片仙贝一样的零食，越前觉得不吃可惜了，默默放进嘴里。味道不错，口感也脆脆的，他满意的舔了舔嘴唇，伸手拉拉绿间的袖口，有点不好意思的道：“再来一片。”
    “……”垂眼望着清澈的猫眸，绿间唇角抽搐了一阵，最终还是没法拒绝越前的要求将零食递了过去。稍微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他低声道：“那个……舞会……”
    “啊！绿仔好可恶，抢了我的零食还想抢我的小龙马，真的捏爆你哦！”一眼就看穿了绿间的企图，紫原上前一步挡在两个人中间，回头对越前道：“小龙马，你做我的舞伴吧，舞会上有好多好吃的，我们可以一起吃哦。”
    “不行！小紫原，先约小越前的是我，他是我的舞伴。”
    “我都说了不准你们跟我抢，你们耳朵堵住了吗？”
    抱着零食填饱了有些饿的肚子，见几个人在身边吵得快打起来了，越前歪着头道：“你们说的是帝光的舞会吗？”在四双齐整整看过来的目光下顿了顿，他眼底浮起一抹歉然，小声道：“不好意思，我已经答应哥哥陪他去参加舞会了……”
    此话一处，四个人脸色都变了，沮丧、不满、失望浮上各有特色的俊脸，垂头丧气的站在原地一声不吭，宛如斗败的公鶏。但黄瀨的脑子明显转得很快，片刻之后他再次扑过去抱住越前，慢慢蹲下身仰望着琥珀色的猫眼，用无比恳切的语气道：“小越前，就一支舞好不好？只要你跟我跳一支舞就可以了，我是真的很想小越前当我的舞伴啦！”他知道想从赤司那里彻底赢回来是不可能的，但他不想就这么放弃了。
    黄瀨的提议和越前的犹豫无疑是让青峰看到了一丝希望，也连忙走过去蹲下，微蹙着眉道：“我也只想要一支舞，可以吗？”青峰难得用上拜托的语气，可他也像黄瀨一样，不想放弃。
    “小龙马……”从身后把越前抱住，紫原弯下腰蹭了蹭软软的墨发，呼吸着他身上隐约的一丝奶香，轻声嘟噥道：“我也想要……”
    见其他人都已经退而求其次了，绿间当然也不想连求其次的机会也失去了，抬头推着眼镜，语气僵硬的道：“我也不是一定要逼你答应……但你不能不公平……”
    看着四双充满祈求和渴望的眼眸，越前觉得很为难，因为他答应了赤司的邀请又不想看到这几个人失望，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恰好这时，在旁边默默听完一切的不二走了过来，半眯着眼眸笑道：“一人一支舞，也挺好嘛，这样大家都不会有异议了。越前你说对吧？”为了不给越前再犹豫的机会，他紧接着又道：“快答应吧，手冢已经不高兴了，再浪费时间小心他罚你跑圈哦。”
    “那……就这样吧。”很肯定自己是绝对不想在一场激烈的比赛过后再去跑圈的，越前也不敢再拖延时间，点了点头之后便转身快步跑向已经冷下了脸的手冢。
    等着越前跑远了，不二回过头对四个好像还没能接受现实的人挤挤眼，轻笑道：“加油哦，难得这么好的机会。”他想通了，以学长的身份来疼爱这个孩子也是不错的，有一定的距离反而能把很多事看得更清楚一些，不会沉浸其中让自己难受，就像手冢那样。他出手帮这几个人一把，只是不想他不喜欢的赤司征十郎赢得那么顺利，仅此而已。
    回神之后终于意识到他们的邀请被越前接受了，几人心中狂喜的同时更不愿意就此离开，乾脆站在球场外等训练结束，还琢磨着等下是不是有机会再和越前相处。正是如此，他们碰上了最近因没有晚训而天天来接弟弟放学的赤司。
    远远就看见了几人的背影，赤司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他早就料到这几人不会放弃以这次舞会为藉口来接近弟弟，现在很想看看他们被拒绝后是什么样的表情。这么想着，他不紧不慢的走过去，淡淡的开口道：“真巧，你们也在这里。”
    “赤司/小赤司/赤仔？”都没想到赤司会出现得这么快，几人面上飞闪过一抹愕然，随即撇开了脸，眼底带着隐隐的敌意。
    像是没有看到几人的表情一般，赤司故作疑惑的挑了挑眉，道：“你们来做什么？找龙马吗？”
    也许是从赤司略带笑意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嘲弄，青峰的语气很冲，皱眉道：“来邀请越前参加舞会，这你也要管吗？”
    “那是你们的私事，我没理由去管吧。”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赤司瞥了青峰一眼，好像很遗憾般的叹了口气，道：“不过，龙马已经答应跟我去参加舞会了，很抱歉让你们白跑一趟。”
    不知是不是也被赤司这种胜利者的姿态激怒了，绿间一改平时的冷静自製，抬眼正视那双含笑的赤瞳，浅淡一笑，道：“其实，龙马已经答应我们了，会陪我们一人跳一支舞的。”
    这下，轮到赤司楞了。虽然怔楞只在一瞬之间，可他唇畔的笑容已经彻底消失，看向几人的目光也带上了一抹凌厉。稍微沉默了片刻，他冷冷一笑，道：“看来我还真是小看了你们，恭喜了。”的确是失算了，不仅是错判了几人为达目的竟然联手，也是漏算了弟弟的单纯善良。更或者，弟弟对这几个人已有了好感也说不定，看来他要好好重新梳理局面，不要那么自以为是了。
    “哥哥。”因为赤司把时间算得很准，才说了这么几句话，越前已结束了当天的训练背着包走了过来。敏锐的察觉到赤司的笑容里有那么一丝阴沉，他困惑的眨了眨眼，小声问：“你怎么了？”
    “我们回家吧，龙马。”不愿让自己心中的怒意吓到弟弟，赤司随即放柔了目光，走过去将越前往臂弯里一搂，转身就走。
    记挂着几人还在，越前挣扎了一下回过头对他们挥了挥手算是道别，感觉到环在腰间的手微微一紧，他仰头看向赤司，犹豫着道：“哥哥，那个……舞会的事……”
    “龙马是想跟我说，你答应了跟他们一人跳一支舞吗？”难以控制心中的烦躁，赤司罕见的打断了弟弟的话，低头静静注视有些惊讶的猫眼，沉默了一阵才慢慢弯起眼眸，淡笑道：“我已经知道了。既然是龙马答应了别人的，那就这样吧。”他才不会蠢到强硬去阻拦，要对付那几个人，他的办法还很多，稳住弟弟才是最重要的。

 第一章：那时彩虹（25）

    因为绿间等人的中途插足，这一次赤司算是彻底被激怒了，决心出手整治这几个敢跟他明目张胆抢弟弟的人。当然，以赤司的骄傲是不会做出威胁情敌这样的事情的，他要的更多是一种宣告。说直白一点，在没有确认弟弟对自己的心意之前，他需求的是一种安心，只要能确定弟弟是自己的了，他就不会在乎那几个人还会玩出什么花样来。
    带着这样的心态，赤司将目标瞄准了他原本根本不在意的舞会最佳配对奖。三天两夜的热海旅行不是他追求的，只要他想，他可以带越前去更多更好的地方，他要的只是那个头衔，然后用这个头衔向那几个人宣告，他赤司征十郎一向无往不利，一切无关人等最好早早退场。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在舞会这件事情上，赤司准备得可谓相当周详。就像今天，他特地吩咐管家中岛约了一个很有名气的造型师来家里为他和弟弟设计舞会当天的形象，他要让那几个人自惭形秽，然后默默反省跟自己作对有多么愚蠢。顶着兄长的身份，他可以做的事情太多了，就算将来在身份转换时有一定的劣势，但优势也是相当明显的。
    在等待造型师到来的时候，赤司没办法像弟弟那样无所事事，他还有太多父亲安排的功课要做，此刻正在音乐室里练习他幷不喜欢的小提琴。而越前不知是不是感觉到了自己答应绿间等人给兄长带来了不快，一反常态的留在了音乐室里，坐在赤司身边低头翻看一本相册。
    这本相册是赤司从母亲诗织的遗物里翻找出来的，装满的都是赤司六岁时在越前美国的家里渡过的那一个月的照片。这些照片里，有赤司带着当时才两岁的越前一起玩耍的，也有两人相拥而眠的，无论哪一张都是诗织亲手精心选取角度拍下的，温馨得叫人情不自禁想要扬起唇角微笑。但身为主角之一的越前看到这些早已遗忘的画面时，白晰的脸颊上泛着微微的红，甚至因不明白为何心跳加速而微蹙眉眼。
    “龙马？怎么了？太无聊了吗？”一曲悠扬的小夜曲馀音未落，赤司已放下了手中的琴，在弟弟身后坐下，两条修长的手臂环上纤细的腰，将头轻轻靠在单薄的肩膀上，眼神温柔得仿佛可以溺毙一切。侧脸轻啄微红的脸颊，他微哑着嗓音道：“你看，我们小时候就已经认识了。”
    轻如鸿毛的吻让越前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回头楞楞的望着近在咫尺的赤眸，好一会儿才不自在的撇开脸，指着其中一张照片道：“这就是卡鲁宾吧？哥哥原来真的见过它啊。”
    “是呢，所以才会有印象啊。”伸出手去覆上弟弟的手背，指尖在照片上轻轻摩挲，赤司用略带惆悵的语气叹道：“只可惜小时候的事情我也记不清楚了，不然我可以对龙马多说一点卡鲁宾的事。”但其实幷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想让弟弟相信，他们的缘分是早已注定的。
    盯着赤司游移的手指，越前的目光久久落在他小指的尾戒上，不由自主的抬手摸了摸挂在胸口的戒指，轻轻叫了一声：“小征哥哥……”他对赤司所有的记忆只有这一声感觉无比亲密的称呼，可就是这一声称呼，让他胸口产生了一种陌生的悸动，不自觉的朝赤司怀里靠了靠。
    “我在的，龙马。”感觉到弟弟的靠近，赤司微微收紧手臂让他更契合的偎在自己怀里，在精緻的耳廓边呵出灼热的气息，低哑的呢喃：“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龙马。”如果可以，他更希望这声称呼能去除“哥哥”的头衔，他已经有点迫不及待了。
    清亮中夹杂着沙哑的好听声音携带偏高的温度直往耳道深处鑽，让越前感觉自己的脸一下子就滚烫了起来，连忙抬手想要捂住耳朵，却不想手指恰好碰触到了赤司的嘴唇。缩手已经来不及了，他的手被赤司一把抓住按在了唇上，摩挲间产生的酥痒让他的身体抖动得更厉害，颤抖的叫道：“哥……哥……”
    扳过弟弟的肩膀让他面对自己，赤司眯眼望着粉嫩的唇瓣，回想那一次意料之外的接触，突然想要再一次感受。凑近一些凝望慌乱中四下游移的猫眼，他唇角微扬，柔声道：“龙马，吻哥哥一下好不好？”
    望着自己还在兄长嘴唇上游移的手指，越前懂了赤司的意思，不禁愕然瞪大了眼眸，有些混沌的脑子里反反復复转着的念头不是“怎么可以”，而是“可以吗”。而看穿了他心思的赤司根本不给他深想的机会，用满含期待的目光深深注视着惊讶与羞涩交织的眼眸，轻声道：“兄弟之间，也可以有亲吻的，如果龙马喜欢我的话。”既然弟弟注定是自己的，那么他不介意从现在就开始让弟弟习惯这些迟早会到来的亲密，哪怕是看着清澈的眼心里稍微有一点罪恶感也无所谓。
    被温柔的赤眸看得浑浑噩噩的，越前只接收到了一个信息，也是赤司传达给他的唯一的意思，那就是亲吻彼此的嘴唇也是表达对兄长喜欢的举动。直勾勾的望着微扬的唇，宛如被催眠了一般慢慢凑近，他将自己控制不住颤抖的嘴唇贴上了赤司的唇。
    柔软的触感让赤司不由自主的勒紧了臂弯中的弟弟，但很快的他就放松了力道，改用掌心轻轻抚摸越前僵直紧綳的脊背，克制住用力回吻的衝动只维持唇和唇贴在一起的状态。这样就够了，他已经让弟弟跨出了最难的那一步，剩下的以后慢慢再来，享受过程也是一件很愉悦的事。
    “可……可以了吧……哥哥？”一直屏着呼吸，越前觉得胸口涨得难受，但赤司却没有示意他结束，所以只能贴着唇结结巴巴的问道。
    飞快啄了一下弟弟柔软滚烫的唇瓣，赤司朝后退开些许的距离，满意微笑道：“可以了，小东西，再憋下去你就要缺氧了。”手指在弟弟唇上抚摸一阵，他又道：“记得哦，龙马，以后晚安和早安的吻，都要这样做。”
    用力深吸了一口气，越前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觉得好像挺喜欢刚才那种触感的，于是乖乖的点头道：“知道了。”
    可能是赤司对时间早有把控，刚把弟弟按照自己的希望哄骗完毕，音乐室的门便被管家中岛敲响了。示意中岛进来，听对方说造型师已经到了，赤司点头道：“直接来这里吧，反正今天也是先听听他的建议而已。”
    身为赤司家的御用造型师，长穀川在赤司诗织过世后还是第一次接受召唤，见到赤司之后不无感慨的叹道：“好久不见了，赤司少爷。”是啊，已经好久了，他最后一次见到赤司还是诗织过世时前来吊唁的时候，一晃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年。他还记得赤司在葬礼上强忍眼泪的模样，再见到时却已是俊秀挺拔的青年，神色间褪去了年幼时的稚嫩，隐隐有了赤司家未来主人的气势。
    “的确好久不见了，长谷川先生。”微微含笑点头致意，赤司在彼此坐下之后温和的道：“这次请您来，是想拜托您为学校舞会的治装给点建议。对了，这是我弟弟，龙马。”
    “龙马？小少爷？”知道赤司是独子，听他这么一说，长穀川不觉疑惑的皱了皱眉，朝越前看过去。精緻的面孔带着一种异样的熟悉感，认真回忆之后他恍然大悟的拍了下大腿，笑道：“伦子夫人，你是伦子夫人的孩子对吧？”
    好惊讶的眨了眨眼，越前动也不动的盯着对方，问：“你知道我妈妈的事？”
    不仅是越前，就连赤司也稍显意外的挑高了眉，道：“伦子阿姨一直都住在美国吧，您怎么会见过她？”
    “我的确见过她，说起来，她与越前南次郎先生的婚礼造型还是我设计的。”笑着仔仔细细将越前打量了一番，长穀川继续道：“小少爷真的很像伦子夫人，不过眼睛更像南次郎先生，都是很漂亮的猫眼啊。”
    越前的生母伦子是什么样子，赤司如今只能通过照片知道了，但在他模糊的记忆里，他记得那是一位非常温柔美丽的女子。顺着长穀川的目光看向身边的弟弟，赤色的眼眸不自觉柔和下来，他再一次确认，他们的缘分是注定了的，父辈的交好是因，他们如今能生活在一起便是果，但他要的结果可不仅仅是这样。轻抚柔软的墨发，赤司抬头对长穀川道：“既然长谷川先生为伦子阿姨设计过造型，那龙马的造型应该会很得心应手的，拜托了。”
    怎么看都觉得赤司看着越前的目光超越了兄长该有的，长穀川突然想起了诗织有一次不经意间说起的一个笑话。诗织说：“我们家小征可比他爸爸厉害，去了趟美国就给自己找了个新娘子回来，也不管人家南次郎愿不愿意就先亲上去了。”
    所以，那个新娘子，是越前家的小少爷吗？所以，赤司家才在越前夫妇死后把他们的孩子接到自己家抚养？八卦和好奇是人类的天性，即使身为顶级造型师，长谷川依然逃不开天性使然，但他忍住了，因为这种事情在两个孩子面前问出来不好，还有可能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在这样的理智之下，他只是笑望着赤司，试探般的道：“既然少爷和小少爷是要一同出席舞会的，那么在造型上，我建议你们统一。”
    这话深得赤司的认同，让他唇角勾起一丝满意的弧度，頷首道：“这样很好。”
    “那就先这么确定下大方向吧，我会在小少爷的着装上稍微设计得偏中性一点，这样更适合他。”一边关注着赤司的反应，一边慢慢说出自己的想法，长穀川能确定自己说出的话其实就是赤司想要他说出来的。赤司是未来的家主，他的金主，他当然要讨好的，但不知道现在那位家主究竟是什么态度，因此在说完建议之后，他又看似随意的笑道：“不过，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不知道征臣先生会不会反对。”
    赤色的眼眸飞闪过一抹凌厉，赤司看了看还在身边翻看相册的弟弟，伸手将他搂在臂弯，淡淡的笑道：“一场舞会的着装而已，父亲为什么要反对？”胆敢反对他的人，他一定会让对方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即使是父亲也一样。
    赤司无懈可击的回答让长穀川稍微有点为难，站在他的角度，他既不想得罪未来的家主，更不能得罪现在的家主。所以，就算是顶着赤司明显流露不悦的目光，他也只能继续试探下去。借着要测量尺寸的机会，长穀川终于在赤司左手小指上发现了那枚尾戒，连忙赞叹了几句戒指的精巧，然后道：“如果是要统一造型，小少爷也应该有这样一枚戒指才比较好哦。”
    “我有的。”听长穀川这么一说，越前抓出自己的项炼，摩挲着戒指道：“我要训练，弄脏了就不好了，所以哥哥说戴在脖子上也可以。”
    既然赤司敢明目张胆的对戒戴在手上，长穀川估计这是被赤司征臣默许的，也算是彻底放心了。仔细记下兄弟俩的尺寸，又细细询问了赤司的意见，他起身道别，承诺三天以后就会把礼服和配件送过来。
    长穀川走了，可赤司的眼色依然阴沉，握在弟弟项炼上的戒指一声不吭，让越前好生奇怪的叫了一声，问：“哥哥，你怎么了？”
    怎么了？还不是借由长穀川的提醒而再次意识到父亲有多难搞，这一点赤司心里跟明镜似的，却不能对弟弟说起。他相信父亲是注意到自己和弟弟的戒指了的，却什么也没说，连问都没有问过一句，还真是不动声色的老狐狸。看来，该他主动出击了，至少要搞清楚父亲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也好儘早做好对策。
    篤定主意之后，赤司慢慢将项炼从弟弟颈上解下来，将戒指戴在纤细的手指上。看着不解的猫眼，他勾唇道：“龙马，这枚戒指，以后你还是戴在手上吧，不要拿下来了。”
    越前其实真的无所谓戒指是戴在手上还是脖子上，可一想到马上就要去练球了，他反射性的想要摘下来。但就是这么一个动作却刺激到了赤司，让他紧紧捏住弟弟纤细的手指，冷冷回望着愕然瞪大的猫眼，一字一句的道：“不要违逆我，龙马。”
    “哥哥？”手指被赤司捏得很痛，越前不自觉皱起了眉。望着冷意弥漫的赤瞳，那一刻，他想起了绿间的话，想起了赤司在说起让灰崎退部时的表情，惊觉眼前的哥哥不是他熟悉的那一个！带着一丝慌乱用力挣扎了几下，他低叫道：“放手！很痛！”
    默默注视着掩饰不住惧意的琥珀眼眸，赤司慢慢放柔了力道却不松手，隔了好一会儿唇角才扬起一抹浅淡的弧度。指尖抚过轻蹙的眉心，他缓缓低头贴上弟弟紧抿的唇摩挲片刻，道：“告诉我，龙马，你会一直戴在手上。”
    赤司的声音已恢復惯有的温柔，可在越前听来还是那么不对劲。但他已经不想再激怒赤司了，因为他有一种隐隐的感觉，如果不答应，这事还没完，而这事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忍着脸上渐渐浮起的热度，他伸手捧住赤司的脸稍微朝后退开些许，小声解释道：“我只是怕把戒指弄脏了，不是不想戴。”
    “那就戴着，弄脏了的话，哥哥再买给你就好了。”明显是被弟弟的话取悦了，赤司满意的扬起唇角，捉住被自己捏得有点泛红的手指送到唇畔怜爱的啄吻了一下，哑声道：“永远都不要离开我，龙马。”

 第一章：那时彩虹（26）

    再一次前往青学，绿间的心情有些复杂，既有喜悦也有不爽。喜悦的当然是能够再次跟越前单独见面；不爽的却是这次来找越前幷非他个人的意愿，而是被青峰、黄瀨和紫原联手给坑了。
    事情是这样的。从那天在青学和赤司正面交锋了一回之后，几人都有点后怕，因为心情爽完之后意识到对方兄长的身份在起跑綫上就赢过他们了，万一赤司在越前耳朵边上说点坏话什么的，他们可是哭都没地方哭的。所以这些天来，几个人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安分一点，暂时不敢去跟赤司对着干，也不敢私下跑去找越前，乖乖在篮球场上练习着。可眼看着舞会开始在即，他们却连越前当天穿什么都不知道，自然没办法治装，稍微有点着急了。
    打听自己的舞伴会穿什么这事已迫在眉睫，青峰、黄瀨和紫原瞒着绿间偷偷在天台碰头，商量一番之后决定以抽籤的方式决定谁去向越前打听治装的事。绿间正直，完全没想过这三个在自己面前义正言辞的傢伙早就在签上做了手脚，等他意识到时已经晚了。毕竟，愿赌服输。
    可能是当天的幸运物发挥了作用，赤司因学生会有事没法来接弟弟放学，让绿间在网球部训练结束后等到了慢吞吞从学校里走出来的越前。当然，绿间也是有备而来的，事先就为自己的出现找足了理由。见越前已看到了自己，他稍微犹豫了一下便强装镇定的走过去，将手里快被汗水浸湿的一本书递过去，彆扭的开口道：“我这里有本关于舞会礼仪和教怎么跳舞的书，给你吧。”
    “嗯？”望着书的封面上两道起舞的剪影，越前困惑的眨了眨眼，问：“你是专门给我送这个来的吗？”
    “谁……谁会专门给你送这个来！我不是说过，恰好回家顺路吗？”被越前一语中的，绿间顿时涨红了白晰俊美的脸，皱眉不悦的争辩道：“你去参加舞会，万一什么都不知道，会被笑话的！”
    早就被戳穿还一直坚持的谎话让越前觉得好笑，但他还是接过了那本书，在手里随意翻了翻，然后撇着嘴角道：“这些哥哥都教过我了，连跳舞都专门请了老师来教的。”而且为这个，赤司的脚没少被他踩的。
    意识到自己能想到的早就被赤司想到了，幷且还比自己想得周全，绿间心里没由来的感到一阵沮丧，慢慢低下了头，眉眼紧拧。已经找不到能继续聊下去的话题，又捨不得就这么无功而返，他只能默默跟在越前身后，将手里的幸运物捏得“咯咯”作响。
    “绿间学长？”走了一段路都没听到绿间说一句话，越前回头不解的看了看有些阴沉的俊脸，试探着问：“你是在生气吗？”
    “没有，跟你没关係。”回望清澈的猫眼，绿间摇摇头，唇角扬起一抹自嘲的笑意，淡淡的道：“只是觉得自己做了件多馀的事。”特地绕了远路，特地选了一本最简单的书来到这里，却发现无论在什么事情上都赢不过赤司，还能有比这更叫人憋闷的吗？
    从绿间平静的语气里听出了一点失落，越前突然觉得有点难过，知道是自己忽视了绿间的好意。仔细想想，这位学长对他真的很好，为他准备国文辅导书，为他送药，送幸运物，他不该这样对人家的。这么想着，他抬头张望了一下，指着不远处的一家快餐店道：“我渴了，一起去喝点东西吧。”
    “才结束了训练就去喝那种冰的东西，小心身体受不了，别跟紫原学些坏习惯回来。”习惯性的说教了几句，见越前不满的鼓起了脸颊，绿间赶紧闭嘴。有些不自在的推了推眼镜，他改口道：“我请你。”
    在绿间的坚持下不情不愿点了一杯果汁，越前叼着习惯坐在窗边的位置上，一隻手托着小巧的下頜望向对面正襟危坐，神情严肃的人，忍不住勾了勾唇角，道：“舞会就是后天了吧，绿间学长想好穿什么了吗？”
    原本很难启齿主动去问的问题被越前先问了出来，绿间心中漾开一抹窃喜，面上却没表现出来。摇摇头，他反问道：“那你呢？赤司应该都给你准备好了吧，说来听听。”接着，他又补充了一句：“我也不是一定要打听你穿什么，只是你当天也要和我跳舞的，知道你穿什么我也好配合着准备。”
    很想努力的描述自己的礼服是什么样的，但越前想了一会儿发现除了颜色，他什么都说不清楚，气恼的皱了皱眉，道：“就是白色的礼服。”见绿间眼眸里一阵茫然，他想了想，突然想到一个回报绿间对自己的好的主意，站起身道：“绿间学长不是还没准备衣服吗，我陪你去选吧，这样比跟你说要简单。稍微等一下，我跟哥哥说一声，晚上不回去吃饭了，免得他等我。”
    没想到越前会主动提出来陪自己去选礼服，绿间眼底浮起意外和喜悦。可见越前拿出手机要给赤司发消息，他又不自觉的微微蹙眉，伸手轻轻握住细瘦的手腕。望着不解看来的猫眸，他轻咳一声，道：“别跟赤司说你和我在一起，可以吗？”是的，他一点都不想让赤司知道，因为难得的“约会”，他可不愿意见到赤司像幽灵似的出现幷加以破坏了。
    “唔……好吧……那你也别跟哥哥说起哦，不然他会生气的。”虽然不明白绿间为什么要这样要求，但对方眼底隐约闪烁的期待还是让越前稍稍犹豫便爽快的答应了，随意编了个理由发给赤司，然后眯眼笑道：“走吧，去给你选衣服。”说完，他又自言自语的嘀咕道：“要是青峰学长、黄瀨学长和紫原学长跟你一起来就好了，那样就可以帮他们一起挑衣服了。”
    提那三个作孽的傢伙做什么？听到越前的嘀咕，绿间不由自主的去想像那三个人要是知道这事之后该有多么后悔，唇角勾起一丝得意的弧度。轻轻握紧一直不曾松开的手腕，在越前的注视下，他柔和了目光，用低沉中带着些许沙哑的嗓音道：“抓紧时间，等下请你吃晚饭。”真好，这次没有任何人打扰，他得好好把握机会。
    绿间带越前去的地方，是自己母亲开的精品店。没有别的意思，他只是觉得比起其他地方，这里会更适合越前慢慢帮他挑选，当然，如果母亲能够喜欢越前的话，那就更好了。这家精品店相当大，越前一进门就被各式各样的男士成衣弄花了眼，站在原地楞楞的不知该如何挑选，满眼的苦恼。
    “小真？”没想到一向对衣着幷不在意的儿子会突然出现在自己店里，绿间惠理奈好惊讶的迎了上来，目光落到站在绿间身边娇小的男孩身上，微显疑惑的挑了挑秀气的柳眉。“这位是？”
    “是赤司的弟弟，来帮我挑舞会用的礼服的。”不知是不是怕被母亲看出了端倪，绿间面上浮起一抹薄红，抬手不自在的推了推眼镜，同时握紧了左手掌心中的幸运物。
    绿间的长相总体来说是随了父亲绿间将太，与惠理奈像的只有翠色的瞳，加上她保养得特别好，看起来有与年龄完全不相符的年轻，让越前错以为是绿间的姐姐。轻轻拉了拉绿间的衣角，他仰头轻声问：“是你姐姐吗？”
    没有哪个女人在被别人夸奖年轻时会不高兴的，更何况越前表现出来的没有半点恭维的意思，让惠理奈愉悦的轻笑出声。上前一步摸了摸越前的发，她柔声道：“不是哦，我是小真的妈妈。”
    唉？这错得也太离谱了吧！愕然瞪大双眼，目光在绿间和惠理奈脸上来回游移了几次，越前红着脸垂下头，小声嘟噥道：“阿姨好……”
    看着母亲笑眯眯的答应，拉着越前就要带他去吃东西，绿间知道母亲对越前的第一印象非常好，原本有些紧张的心也放松了许多。但他幷不感到高兴，因为今天机会难得，他可不想越前被母亲霸占了去，连忙快几步追过去，微蹙着眉道：“妈妈，越前是来帮我挑选礼服的。”
    “哎呀，有什么关係嘛，礼服都在那边，你自己去挑就行了。小真总是那么一板一眼的，一点都不可爱。”翻出平时招待客人的小点心一股脑的塞给越前，惠理奈白了儿子一眼，又随即转过头对越前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越前龙马……”不太适应惠理奈的热情，又记挂着自己此行的目的，越前只能抱着一大堆零食站起来，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还是先帮绿间学长选衣服吧。”
    不明白赤司家的孩子为什么会有另外的姓，但惠理奈体贴的没有追问，温和的夸赞道：“龙马君真是个好孩子，那就去吧，东西先放在这里。”说完，她转眼看向站在不远处眉眼微蹙的绿间，道：“小真，你不可以欺负人家哦。”
    “只是挑个衣服而已，我干嘛要欺负他？”怎么听都觉得母亲这些话用在某些特定的场合会更合适，绿间感觉脸上的热度在上升，伸手拉起越前转身就走。走到挂着礼服的货架前，他努力撇开心中那些不断浮出的乱七八糟的想法，强装镇定的开口道：“你选吧。”
    “唔……”努力回想赤司礼服的样子，越前挑挑捡捡好一会儿，终于挑出几套勉强相似的，回头对绿间道：“这几套，你试试。”
    绿间是天生的衣架子，几套礼服穿在他身上都是同样的适合，让原本还抱着“总会有一套特别合适”想法的越前更加苦恼，皱着眉动也不动的盯着对方，苦苦思考心里总存在的那一点违和感来自于哪里。这种情况维持了很久，两人默默无语皱眉对望的诡异画面终于让一直饶有兴趣看着他们的惠理奈看不下去了，起身走过去一下摘了儿子的黑框眼镜，把刘海拨乱，细细打量了一番后回头笑问越前：“龙马君，这样如何？”
    因为没了眼镜看不清越前的脸，绿间的眼微微眯着，倒比平时戴着眼镜的时候更显精神俊美。而看着这样的绿间，越前莫名感到心跳加快，连忙红着脸撇开眼去，嚅囁着道：“挺好的……”是挺好的，在设计简洁的黑色礼服的衬托下，那双绿色的眼眸看起来特别漂亮，以前怎么没发现？
    似乎发现了越前的异样，绿间在这一刻突然想看清他的表情，忙不满又急切的对母亲道：“妈妈，把眼镜还给我，这样我看不清东西。”
    “急什么啦，我一直都说让你别带这种中年人才戴的眼镜，换成隐形眼镜多好，就是因为这样才没有女孩子追你，白白浪费了那么帅气的脸。”有点不高兴儿子猛的从自己那里把眼镜夺过去，惠理奈微蹙着眉抱怨了几句，又回头对越前道：“龙马君，你说阿姨说得对不对？”
    承认绿间不戴眼镜的样子的确很好看的，可越前还是觉得戴着更适合对方，但又不好否定惠理奈的判断，低头小声嘟噥道：“都……挺好的……”
    “哎呀，龙马君真的太可爱了，要不要阿姨也帮你挑一套礼服？你也要参加舞会的吧。”望着越前白晰的面孔上那一抹薄红，惠理奈双眼泛光，忍不住走过去把他抱在怀里，笑道：“要不你当小真的舞伴好了，他总是那么严肃肯定没有女孩子当他的舞伴啦，阿姨来给你们挑一套配对的礼服怎么样？”
    才低头把眼镜擦乾净戴好，绿间一抬头就看见母亲把越前抱在怀里，一双手还在精緻的小脸上肆意摩挲，顿时脸都青了。他很乐意看到母亲喜欢越前，但不代表能乐见这种他只能放在心里想想的情况发生！唇角微微抽搐，他紧拧着眉走过去一把扯开母亲的手，沉声道：“妈妈，我们还有事，先走了。礼服就拜托你帮我带回家吧，多谢！”
    从换下礼服到走出店铺，绿间只用了不到五分鐘的时间，等惊讶到不行的惠理奈追出来时，他已经带着越前走出好远了，幷且假装听不到母亲的呼唤。而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惠理奈眼中充满了困惑，总觉得今天的儿子特别不一样。
    难道刚才，他们家小真吃醋了？

 第一章：那时彩虹（27）

    舞会当天，赤司幷未像其他学生会成员那样早早就抵达舞会现场为迎接学生们做准备。身为学生会长的他，反而是在宣告舞会即将开始的第一波焰火的照耀下带着弟弟出现的。
    抵达礼堂的时候，看着站在门边翘首以盼，眼中掩饰不住焦急的四人，赤司唇角泛起一抹冷冷的笑意。脚步微顿，故意用戴着尾戒的左手拉起弟弟的右手挽住自己的臂弯，让两枚鋥亮的圆环暴露在四人的视綫里，他轻轻笑道：“准备得都不错嘛，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们打扮得这么正式。”
    的确，篮球队这几个正选没有一个颜值低的，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女生自荐成为他们的舞伴了，再加上为了今天特意装饰过，从他们出现那一刻起就收到不少爱慕的眼光。但和此刻的赤司兄弟俩比起来，却顿时黯然失色。
    两人的礼服明显是为了配对而专门设计的，从配色上就可以一眼看出来。赤司的外套纯黑，越前的外套纯白，衬衫均是一看就知质地华贵的暗红。赤司的领口微微敞开，松松垮垮的系着一条夹杂暗金色花纹的领带，配上略显凌乱的发，整个人有种平时看不到的狂野邪魅。越前的衬衣比起赤司的多了一些花边配饰，让他看起来十分乖巧，但眼角一抹恰到好处的金色眼影却又给人一种其实不过是伪装出来的乖巧，骨子里依然是一隻顽皮的猫一样的俏皮。
    “小越前……”怔怔的望着那双被金色眼影衬托得越发明亮的琥珀猫眼，黄瀨觉得自己有点口乾舌燥，好半天才哑着声音轻唤了一声。他以为自己身为模特应该能猜得到越前的装束，可当对方以这身中性打扮站在面前时，他觉得自己的想像力太贫乏了，也不禁感到沮丧，沮丧自己错信了绿间的话，真以为越前只是穿着一身白色的礼服出现，只挑了这么没有特色的黑色礼服来搭配。早知道，他就应该按照自己的喜好挑选更适合的了。
    其实绿间也在懊恼，懊恼自己为什么没有多问一点越前关于礼服的事情，他早应该想到不善言辞的越前在词匯形容上有多么薄弱的。习惯性的想要抬手去推一推眼镜掩饰自己的心情，可当指尖触碰到高挺的鼻梁时他才想起来，自己今天根本没有佩戴框架眼镜，而是按照母亲的建议选择了隐形眼镜。
    青峰一向是不在意自己的外型的，但看着赤司精心的装扮，他体会到了一种名为嫉妒的心情。英挺的眉微微一蹙，抬手拉松勒得脖子有点难受的领带，他把脸转向一边，紧紧抿起嘴唇，在心中直駡绿间不中用。
    至于紫原，他本来就懒得打扮，今天也不过是按照绿间的说法找了件黑色的礼服，里面的衬衣为了配合发色也是紫色的，偏长的头发被他随意束了起来，整个人倒也精神了不少。动也不动的盯着越前看了好一会儿，他眯眼道：“赤仔好狡猾哦，把小龙马打扮得这么可爱，是故意不想我们拿到最佳配对奖吗？”
    “怎么可能呢？最佳配对奖又不是光靠服装就可以取胜的，你们加油吧。”似乎看出了几人心中的不爽，赤司唇角泛起一抹愉悦的弧度，带着弟弟径自朝里走去。
    按照帝光舞会的传统，每一年都有一个被学生们票选出来的人来开舞，而这一年被委以此项重任的，正好是率领帝光篮球队夺得冠军的赤司。在代表学生会短暂的致辞之后，他走下舞台，在众目睽睽的注视下走向被绿间等人围在当中的弟弟，伸手笑道：“来吧，龙马，这第一支舞，是属我们的。”
    面上带着微微的热，越前垂眼望着那只对他伸出的手，有些紧张的把自己的手交到兄长的掌心，任由对方带着自己走向会场正中那个聚光灯照耀的地方。右手与赤司的左手十指相扣，左手轻颤着搭在赤司的肩膀上，感觉到环在腰间的手微微一紧，他用只有彼此听得到的声音小声嚅囁道：“等下被我踩到脚，你可别怪我。”
    “当然不会了，我相信龙马会跳得很好的。”低头在弟弟的发上烙下一个轻吻，赤司含笑注视着越发红润的小脸，在悠扬响起的乐曲声中迈动了脚步。他在想，也许当他们再次共舞的时候，他们的无名指上也会出现一对戒指的，他篤定会有那么一天，也期待那天早一点到来。
    一开始，越前的确是紧张的，也幷不能很好配合赤司的脚步，可当某一次不经意的抬头，看到那双在灯光下闪烁着温柔疼爱光芒的赤瞳后，他忘了挪开眼，就这么怔怔的被如红宝石般美丽的凤眸吸附了所有的目光，也忘了他们还身处舞会现场。那当真是一幅极美的画面，兄弟两人互相对视的样子让在场所有人都忘记第一支舞过半之后就可以下场参与了，久久注视着他们，现场大屏幕上关于他们最佳配对的支持票数在不断上涨。
    “小赤司好过分，准备得那么充分还说对大奖一点兴趣都没有，我也想马上和小越前跳舞啊。”满含羡慕的望着共舞的兄弟俩，黄瀨低低的叹了口气，心知今天自己又败给赤司了，但同时也激起了他心里的执拗。
    青峰和绿间都没有说话，倒是紫原挺不耐烦的抓了抓头发，嘟噥道：“怎么还不结束，我还等着带小龙马去吃好东西呢。”一直这么看着，真的好不爽。
    一舞结束，赤司意犹未尽的叹了口气，在音乐裊裊的馀音里执起弟弟的右手吻在明亮的尾戒上，唇畔带着一抹微显复杂的笑意。他是故意要这么做的，他想要借着全校师生的嘴把消息传到父亲那里，试探父亲的意思。当然，他也是情不自禁的。
    身为学生会长，赤司当然不可能全程紧盯着弟弟不被那几个人骚扰，第一支舞结束之后便被学生会的干部叫走了，让黄瀨等人如愿以偿的得到了与越前跳舞的机会。紫原是最后一个和越前跳舞的，但跳舞却不是他的主要目的。瞅着黄瀨、青峰和绿间被大批涌过来的女生包围无法脱身，他不等舞曲结束便把越前拉出了舞场，快速冲向垂涎了好久的自助餐那边。
    “我们不管青峰学长他们了吗？”站在餐桌边拿着两个紫原递来的盘子，越前朝人群最密集的地方张望了一下，看着青峰比平时更黑的脸，绿间严肃得像扑克般的表情以及黄瀨笑到脸部僵硬的样子，他咧嘴想笑。
    “管他们做什么啦，让他们去就是了。”正忙着把心仪的食物都夹过来放在越前抱着的盘子里，紫原空出一隻手摸了摸白晰精緻的小脸，道：“小龙马也一定饿了，我们出去吃吧，这里好吵。”
    越前的确是饿了，也同意紫原说的，太过喧闹的音乐声吵得他有点头疼，所以半点反对都没有就让紫原拉着手从侧门偷偷溜出了礼堂。走在月色笼罩下安静的校园里，他低头看看堆满餐盘的精美食物，忍不住舔了舔嘴唇，抬头问：“什么时候可以吃啊？”
    “马上就可以了，我知道一个好地方。”别看紫原平时懒懒的，一旦认真起来脑子却比谁都转得快，他现在想的就是要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然后单独和这个他特别喜欢的小孩吃一顿没人打扰的晚餐。他可没有傻到忘记那几个人一向神出鬼没的，尤其是赤司。
    走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一处觉得很安全的偏僻所在，紫原拉着越前在草地上坐了下来。把每样食物都尝了一点，他选了一样最美味的东西送到越前唇边，眯着眼道：“来，吃这个，很好吃哦。”
    想也没想就张嘴吞下了紫原送来的食物，不错的滋味吃得越前满意的弯起眼眸，直到咽下之后才发现紫原动也不动的盯着自己，手上的东西一点都没动。不自觉的红了红脸，他连忙低头也拿了一块蛋糕递过去，道：“你也吃啊，紫原学长。”
    “谢谢。”也不去接越前递来的东西，紫原抓着他细瘦的手腕直接送进嘴里，眯起眼口齿不清的道：“小龙马给我的东西最好吃了，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你盘子里不也有一样的吗，怎么可能味道不一样。”连忙缩回手，越前有点不好意思的嘀咕了一句，又抓起一样食物问：“这个要吃吗？”
    “要啊，小龙马给的我都吃。”还是像上一次一样吃掉食物，紫原朝越前身边靠了靠，眯眼笑道：“我说的是真的哦，小龙马一直喂我好不好，我也喂你。”儘管没看清楚到底吃下的是什么，但他就是觉得特别美味。
    “不要，好丢脸的……”望着紫原抓着自己的手不断叉起食物往嘴里送，一副开心得不得了的样子，越前感觉不自在又不好意思拒绝，最后乾脆把心一横，也在对方的投喂下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反正他也饿了。
    肩幷着肩吃完两盘食物，紫原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低头看着越前道：“小龙马，你吃饱了没有？要不你在这边等我，我再去拿点吃的？”
    “不吃了，我好困，想睡一下。”昨晚紧张得没有睡好，又忙碌了一天，此时吃完东西越前已经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懒懒打了个哈欠，也不管草地上脏不脏，他歪倒在紫原身边，睡意迷蒙的嘟噥道：“让我睡一会儿，紫原学长……”
    看着闭上眼很快就沉沉睡去的越前，紫原有点无奈的抓了抓头发，小声叹道：“这样睡等下醒了脖子会疼吧……”伸手将越前抱起来让他的头枕着自己的大腿，紫原不敢乱动，坐了一会儿也开始感觉腰酸腿疼，眼皮发沉。就睡一小会儿吧，这么告诉自己，他小心翼翼的往地上一躺，闭上了双眼。
    舞场那边，青峰是最先摆脱女生们的包围的。和一向总是习惯保持阳光开朗形象的黄瀨以及为人严肃认真的绿间不同，青峰不喜欢的就是不喜欢的，自然对那些女生没什么好脸色，渐渐缠着他的人也就少了。走出拥挤的人群，在礼堂里转了一圈也没发现紫原和越前的身影，他乾脆走到外面去找，心想着绝对不能让紫原这傢伙占到便宜。
    说得玄乎一点，青峰身上有一种野兽般的直觉，这种直觉不仅能在球场上发挥得淋漓尽致，用在寻找越前上面也有奇效。上一次在神奈川，他凭藉这种直觉找到了受伤的越前，这一次依然不例外。在校园里漫无目的的走了一会儿，他便找到了紫原自以为很隐蔽的那个地方，幷且远远的就看到了两个躺在草地上睡得正熟的人。
    刻意把脚步放得很轻，青峰悄悄走过去，居高临下瞪了一眼正将手搭在越前肩膀上的紫原，然后在越前身边蹲了下来。不知是不是在这种地方睡觉幷不舒适，越前的眉心微微蹙着，偶尔还不自觉的在紫原腿上轻蹭几下，看得青峰既不爽又捨不得让他继续难受。
    “紫原你这傢伙，真是蠢透了！”咬牙低駡了一句，青峰伸手小心翼翼把越前从地上抱起来，屏着呼吸像生怕把他弄醒了一般把每个动作都放得极慢，等抱着越前站起身时，他浑身已是大汗淋漓。但他没有任何休息的打算，对着一无所知的紫原得意的勾了勾唇，转身快步离去。
    出了学校，叫了辆车直奔自己的住所，青峰完全忘了在赤司眼皮底下把越前带走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满脑子只转着一个念头——机会难得，他可不能让其他几个人发现了，不由自主把怀中的越前搂得更紧了些。
    “……青峰学长？”也许是青峰的力气有些大，越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含糊低叫了一声。
    “乖乖睡吧，我送你回家。”抬手遮住想要努力睁大的猫眸，青峰压低嗓音轻哄了一句，心脏在狂跳。他很怕越前会彻底醒过来让他的打算落空，但更多还是因为越前不自觉的朝自己怀里鑽了鑽，连手臂都在微微发抖。
    “……嗯。”温暖的怀抱让越前觉得很安心，再听到低沉而柔和的嗓音，他唇角微扬，再度闭上眼沉沉睡去。
    不断催促出租车司机加速，再加速，总算是到家了，青峰连脚步都不曾放慢过，进了家门就抱着越前朝自己的房间匆匆走去。青峰的父母常年都在国外，整个家就只有他一个人居住，以前觉得冷清，但今天却让他第一次感觉到庆幸，至少没人在来打扰他了。
    被青峰放进床铺之后，越前明显感觉舒服多了，懒懒的翻了个身抱住棉被蹭了几下，唇角勾起满意的弧度，丝毫不知青峰就坐在床沿连大气都不敢出，紧张的注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甚至因为些许的寒意，他还主动靠向青峰，贴在对方身边像猫一样蜷起了身体。
    紧綳着身体坐了一会儿，发现越前睡得很熟了，青峰慢慢伸出明显在颤抖的手，抚上金芒闪烁的眼角，然后一径滑落到微扬的唇角。目光流连在色泽粉嫩的唇瓣上，他觉得喉咙发干，低低的唤道：“越前……不……龙马……”他实在搞不明白，他明明喜欢的是大胸的女生吧，可为什么面前这张精緻的面孔对他来说有这么大的吸引力，看了一次之后就想看第二次，第三次，幷且一次比一次渴望看得更久一点。
    这个问题注定青峰今天是想不明白的，因为吸引了他所有注意力的唇瓣让他情不自禁的低下头去，想要去完成心中一直叫嚣的衝动，想要用自己的唇去碰一碰微扬的嘴唇。可就在彼此的唇即将贴合的一瞬间，清脆的门铃声突然传来，吓得青峰浑身一抖，深蓝的眼眸浮起一丝难掩的慌乱四下张望。
    一声接一声的门铃声不曾停歇过，青峰只得站起身，极度不爽的低咒着离开卧室，冲到玄关前猛的把门拉开。他原本很想胖揍一通打扰了他好事，吓得他至今心脏狂跳不已的傢伙，可当他看清眼前的身影是赤司时，怒意顿时化作心虚，挤出一抹訕訕的笑容，道：“怎么会是你啊，赤司？”
    “我弟弟呢？”直视青峰不太自然的眼，赤司的目光冰冷而凌厉，如果不是一向良好的家教使然，恐怕会直接一拳揍上去。
    “呃……在楼上睡觉呢……”赤司的身高比青峰矮了不少，可被那双寒光闪烁的赤瞳看着，青峰觉得那个被俯视的人是自己，不自觉冒出了一身冷汗，老老实实把什么都说了。抬手不自在的抓了抓头发，他试图解释道：“那个……”
    然而赤司根本不想听青峰废话，说了一句“失礼了”便脱鞋走了进去，直接走上二楼，走进房门虚掩的房间。而青峰则是一头雾水的站在门口，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赤司这么快就来了，他明明没有告诉过任何人把越前带回来了啊。
    赤司怎么会知道弟弟在青峰这里的？其实原因很简单，在青峰带走越前后不久，紫原就醒了。发现越前不见的紫原匆匆赶回舞会现场，抓着黄瀨和绿间问了一通未果后又跑去找赤司。赤司的心思有多细腻，见几人里唯独少了青峰，他很轻易就猜到了对方那点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想法，立刻叫来司机直奔青峰的家。不得不说，青峰大辉这个直肠子对上赤司征十郎，根本连半点胜算都没有。
    走进卧室之后，赤司一眼就看见蜷缩在床上像猫般睡得正熟的弟弟，见越前的礼服扣得严严实实，身上也没有任何可疑的痕迹，他终于微微松了口气，原本狂怒的心情也冷静了许多。走过去轻轻搂住越前，他低声轻唤：“龙马，醒醒。”
    “……哥哥？”睁开困倦的双眼，见搂着自己的人是赤司，越前不满的嘟起嘴唇往他怀里靠去，小声道：“别吵我，让我睡，我好困。”
    “……那就睡吧，哥哥带你回家了。”弟弟的依赖让赤司彻底发不起火来了，只能无奈又好笑的叹了口气，抓着他的手搭在肩上，背起他转身就走。走下楼梯时正好碰上青峰上楼，他冷冷的瞥过稍显紧张的俊脸，冷然道：“青峰大辉，没碰我弟弟是你今天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

 第一章：那时彩虹（28）

    虽说舞会当晚赤司提早退场，但最佳配对奖还是无可争议的归他所有，毕竟在新闻部拍摄的那些照片里，赤司注视着弟弟的表情温柔宠溺得让任何人看了都为之心折，那样的赤司彻底颠覆了在师生们心目中温和冷静的形象。正是如此，赤司最近有超过黄瀨成为帝光第一大众情人的势头。
    然而，拿到了热海两天三夜温泉旅行的奖励幷未让赤司感到愉快，反而流露一丝罕见的苦恼，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向弟弟解释所谓的最佳配对奖到底是什么意思。再怎么说，他不想在没有把握弟弟能完全接受自己的心思之前把彼此之间那层纸捅破了，万一有任何差池，他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将白费，他不接受失败的结果。
    所以，当面对桃井满是羡慕的表情时，赤司想也没想就把温泉旅馆的招待券递过去，微笑着道：“送给你吧，一直以来篮球队的工作辛苦你了。”不去也好，正好省去他跟弟弟解释的力气。
    只是赤司怎么都没想到，桃井拿到招待券后没几天，这场旅行就变成了篮球队全员参加的活动，还冠以了一个相当理直气壮的理由——庆祝篮球队夺取全国中学生体育大赛的冠军，同时为两连冠誓师。
    赤司当然知道桃井搞出这些事无非是想让这些日子渐行渐远的几人重新打好关係，但让他同意的幷非为成全桃井的心意，而是不愿那几个对弟弟有着别样心思的人抢了先机。既然那几个傢伙都在想方设法约弟弟一起去，那就让他这个当队长的满足队员的愿望吧，反正他有办法让弟弟在这一段旅途中都乖乖留在自己身边。再说了，和弟弟一起旅行，他也从未体验过，对此充满了期待。
    找了一个天气晴朗的周末，赤司替最近训练不算太忙的弟弟请了假，一行人便乘坐新干綫出发了。比起其他人，赤司在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准备，抵达民宿后径直带着弟弟去了事先预订好的，有私汤且能看得到海景的套房。
    “怎么了？龙马打算一直站着看我泡温泉吗？”也许是绿间等人嫉妒又羡慕的眼神让赤司觉得心情特别愉悦，进了房间稍微冲洗了一下便直接泡进了温泉，此刻正斜斜倚着池壁，笑容满面的看着站在旁边不知所措的弟弟。
    透过清澈的池水看着只在腰间围了一张毛巾的兄长，越前显得很不自在，明明是不想看的，却又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总要瞄向对方白晰结实的胸膛，脸红心跳得厉害。但他不愿就此示弱，调头走回房间换了条泳裤，他拿着毛巾走到温泉边坐下，双脚踢腾着温度偏高的泉水嘀咕道：“太烫了，我不喜欢。”
    一眼就看穿了弟弟那点小心思，赤司走过去抓住纤细的小腿把他拉下来抱在怀中，唇间溢出低低的笑：“这样才可以让彻底放松身体呀，小笨蛋。既然来了就稍微陪我泡一会儿吧，这里的水对身体有好处。”
    越前不太会游泳，一下水就有点慌了，连忙伸手紧紧搂住赤司的颈稳住身体，他低叫道：“别……别松手！”
    “不用怕的，龙马，我不会让你掉下去的。”见弟弟慌乱得连双腿都缠在了自己腿上，赤司满意的勾唇一笑，把双手收得更紧一些让他紧紧贴在自己身上，掌心轻轻抚摸着弟弟光滑细腻的后背，嗓音里繚绕着些许沙哑。不动声色的把手沿着削瘦的脊背下滑，他拍了拍浑圆挺翘的臀，带着弟弟朝温泉另一侧走去。
    像无尾熊一样挂在赤司身上，直到身体能靠着池壁站起来了，越前这才松了手紧紧抱住一块凸出的石头，回头满是羞恼的瞪向盈满笑意的赤色凤眸。“哥哥混蛋！”他不是不知道赤司最近越来越放肆了，但他就是无力抵抗那种藏着霸道的温柔。
    “是嘛？那龙马讨厌哥哥了吗？”抬手轻抚被池水热气蒸腾染上薄红的小脸，赤司慢慢的靠近，温柔凝望着无比诱人的猫眼，微蹙着的俊秀眉眼恰到好处的表露出一丝伪装出来的伤感，低哑的轻叹：“我好担心，龙马有一天会离开我。”
    “都说了不会的呀！”不知是不是被赤司眼底微闪的寞落给逼急了，越前顾不得自己还站在水里，直直的扑过了过去。脚下一滑，携带着大量溅起的水花，他踉蹌的扑进赤司怀里，仰头瞪视着落汤鶏似的兄长，忍不住笑道：“看，遭天谴了！”
    赤司当然不会怕这种所谓的“天谴”，相比起来，他更喜欢弟弟的投怀送抱。用力抹了抹脸上的水滴，他半眯着眼垂头望着一脸后怕的弟弟，低哑的笑声里繚绕着些许诱哄的语气：“那，龙马亲亲哥哥好不好？”
    或许是这些日子以来已经习惯了这种亲昵，越前稍微红了红脸便乖乖的凑上去，轻轻贴上赤司微扬的唇。甚至，他还无师自通的探出舌尖在唇上舔了几下。感觉腰间猛的一紧，他不解的眨了眨眼，歪着头困惑的问：“怎么了？”
    对赤司来说，这种持续了一段时间，轻若鸿毛的吻早就不足以喂饱他心中的那只野兽，而弟弟的动作更是刺激他打开了心中那扇被勉强关起来的门。赤红的瞳在深沉中闪烁着名为危险的光，唇侧的笑容也沾染上了一抹邪魅，他缓缓逼近认为任务完成了正想要撤退的弟弟，他哑声呢喃道：“龙马，还不够……”
    “那你想怎么样？”以为赤司说的不够是指时间不够长，越前不满的皱皱鼻子，抬手抱住兄长的肩膀再度贴上笑意越发明显的唇，磨蹭了好一会儿又含糊不清的问：“这样行了吗？”
    轻轻按住左摇右晃的小脑袋，赤司的舌在弟弟饱满柔软的唇瓣上游走了一圈，越发不满足的去撩拨微启的唇缝，轻喘着催促道：“龙马，乖，张嘴。”他要的从来就不仅仅是唇与唇之间单纯的碰触，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真正的唇舌交缠打下基础，现在看来虽说还欠火候，但他忍耐够了，也被怀里的小东西撩拨到极限了。
    秉承着“哥哥做什么都是正确的”这种先入为主的观念，越前这个傻弟弟丝毫没有察觉赤司的禽兽念头，乖乖把嘴一张，睁着圆滚滚的猫眼动也不动的注视着近在咫尺的赤瞳，眼里是无比的信任。当真正意识到情况有点不对劲时，他已被赤司诱哄着探出了舌，正在对方口中被啜吸，被缠绕。
    至始至终都睁着双眼观察弟弟的反应，见原本迷蒙的猫眼突然圆睁，有慌乱闪过，赤司果断停止了这一吻，像平常一样贴着灼热的唇瓣不再采取任何动作，掌心一下一下轻抚着綳直的脊背。等到越前不那么紧张了，他这才缓缓抬起头，露出惯有温和宠溺的笑意。“龙马真乖，哥哥不会再害怕了。”或者说准确一点，他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更进一步的动作，就真的不用再着急了，他虽然渴望，却也是真的珍惜怀里的小东西。
    一向无所不能的哥哥在害怕？大概听清了赤司的话，越前原本还浑浑噩噩的，这下算是彻底清醒过来了。胸口莫名浮起一阵陌生的闷堵难受，他把脸埋在赤司肩膀上，小声道：“不要害怕，我会保护你的，哥哥。”
    没人能在如此清澈纯净的目光注视下对这听起来有点稚气的话语感到无动于衷，就算赤司心里藏了太多不可告人的心思，也依然为此感到心悸不已。紧紧拥抱住弟弟娇小的身体，他侧脸贴着白晰姣好的颈沉默的点了点头，同时轻轻啄吻着温热细腻的肌肤。
    “痒……你别咬我呀！”天生怕痒，越前在赤司渐渐加重力道的啃吻下不满的挣扎起来，拼命推开他之后笑喘了好久才恨恨的瞪过去，微恼道：“都说了别咬了啊，混蛋哥哥！”
    眯眼看着弟弟颈上那一朵小小的草莓，赤司得意的勾了勾唇角，将越前托起来坐在池沿，他柔声问道：“饿不饿？下去吃点东西好不好？”
    路上花费了半天的时间，又在温泉里折腾了这么一会儿，越前早就饿了，听了赤司的问话，他连忙点点头，道：“快点，我饿死了！”
    “真是小馋猫啊……哥哥不好吃吗？”别有深意的点了点弟弟被吻得红润的唇，但又不给他想明白的机会，赤司拉着他回了房间，找出浴衣替彼此换上，慢慢走进位于一楼的餐厅。望着早就等得有点不耐烦的几人，他心底无声冷笑，面上却带着惯有的温和笑意，淡淡的道：“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越前被赤司安置在最里侧的位置，身边坐着赤司，对面是黑子和桃井，让之前还为争抢最好座位到头来却希望落空的几人扼腕不已。隔着好几个阻碍望着越前，黄瀨眼尖，一下子就发现了他白晰的颈上那抹红痕，忍不住叫道：“小龙马，你被蚊子咬……”这话没说完黄瀨就闭嘴了，因为他看明白了，那不是什么蚊子咬出来了，就算是，也是一隻人形的蚊子才干得出来，而且那只蚊子的名字叫做赤司征十郎！
    “有吗？我没感觉。”莫名其妙的在颈上摸了摸，越前扭头想问赤司自己是不是真的被咬了，却发现赤色的凤眸闪动着笑意，突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有些气恼又不好意思明说，他只能恨恨的在桌子下伸出手，朝环在腰间的手不轻不重的掐了一下。他不讨厌赤司对自己使坏，只是当着那几个人的面，感到很不自在。
    青峰坐在桃井身边，是几人当中距离越前最近的，看得当然也比其他人要清楚。也和黄瀨一样看明白了那抹红痕代表的是什么，他不由自主的烦躁了起来，瞪着黄瀨道：“你不是一直都叫龙马小越前的吗？什么时候改口学紫原了？”
    “我乐意，这个你也要管吗？”心情也不愉快，黄瀨连笑容都懒得伪装了，眯眼回望着青峰，冷冷的道：“你不也一样吗？小青峰。难道你也想学小紫原又不好意思？”
    “关我什么事，你们少扯上我了，再说我捏爆你们两个。”距离越前最远又有赤司挡着，紫原倒没看清所谓蚊子咬的到底是什么，他不爽的是青峰那天偷偷把越前带走的事。为着这个，他被赤司狠狠警告了一顿，这些天都不敢去找越前，心中早已烦闷得快要爆炸了。
    绿间的位置在赤司身边，虽然不像青峰视野那般良好，但该看见的还是看得一清二楚。他清楚这是赤司一种宣告性的示威，虽然鬱闷倒也坦然接受，让他感到抓狂的是紫原在旁边一直不停“喀嚓喀嚓”吃零食的声音。两者相加，他终于忍不住回过头瞪住对方，沉声道：“马上就要用餐了，你能不能别吃了？天天吃个不停，你是小孩子吗？”
    “你真的很烦啊，绿仔，我吃零食关你什么事，干嘛你每次都要说？”
    眼看着好好一顿温泉晚餐可能要变成几人的战场，黑子默默叹了口气，面无表情的站起来，道：“青峰君、黄瀨君、绿间君、紫原君，你们要再吵的话，我等下就带越前君出去玩了，不带你们。”
    “是呀，好好出来旅行的，老是吵架做什么？”接过黑子的话，桃井也微蹙着眉不满看向几人，略带伤感的轻叹：“以前不都好好的吗，现在什么事情你们都要吵，忘记大家是一个篮球队的了？”为了越前吵架，桃井能够理解，但她不能接受的是这几个人最近不管为了什么，一言不合就开吵，完全看不到曾经其乐融融的场面了。这也是她为什么会竭尽全力说服赤司大家一起来旅行的原因，可惜还是事与愿违，让她看得心里难受。
    “桃井说得没错，好好吃饭吧。”眼看晚餐已经送上来了，赤司适时打断了几人的争吵，却连半句规劝都没有。对他来说，目前最重要的是把这几个妄图联合起来的傢伙扼杀于无形，现在他的目的基本达到了，也没必要继续让他们吵嚷打扰了他和弟弟用餐的心情。
    三人的弹压终于让黄瀨等人闭了嘴，相互对视一眼之后默不作声的低下头开始进餐。但他们的眼里却没有丝毫就此退却的意思，反而多了一抹无可改变的坚定。反正已经快撕破脸了，那就这样吧，他们就不信这几天真的连半点机会都找不到！

 第一章：那时彩虹（29）

    如果赤司真的想做，他还真有办法让黄瀨等人连半点靠近弟弟的机会也没有，而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让三天两夜的温泉集体旅行变成了他和弟弟的单独“约会”。不过，备受冷落的几个人在经歷过太多次的失败之后也算是学聪明了，他们学会了求助他人来达成自己的目的。而所谓的“他人”，不外乎就是被赤司列在安全范围内的黑子和桃井。
    面对青梅竹马的青峰一脸頽然的拜托以及黄瀨夸张到快要哭出来的失落表情，黑子和桃井想当个旁观者实在太困难了，最后两人商量了一下，想到了一个既不得罪赤司，又能给其他几人提供机会的办法。不过，桃井也不忘提醒大喜过望的几人：“机会是靠你们自己争取的，但如果我是你们，就最好不要去惹怒赤司君，该隐忍的时候要学会隐忍，尤其是阿大！”
    已经吃过太多跟赤司对抗的苦果了，几人当然不会把桃井的话当成耳边风，乖乖跟着她抗了一箱烟花到沙滩上，为最后的机会做准备。桃井为他们想的办法是在离开热海的头一天晚上，大家一起去沙滩上放烟花，再等待日出的来临，有一个通宵的时间再怎么说也总能寻找得到几个机会让他们去接近越前。
    邀请赤司和越前的工作被交给黑子是桃井故意安排的，黑子也的确不负众望，没说几句赤司便同意的。然而黑子心里清楚，赤司肯同意，恐怕是越前在旁边说了一句：“哥哥不是喜欢烟花吗？一起去吧。”
    当夜幕降临，赤司带着越前出现时，沙滩上已铺上了软垫，四周摆上了许多蜡烛，明亮的烛光在夜风中微微跳动，看起来还真像夜空中闪烁的繁星。“真好看。”轻叹一声，朝已就坐的青峰等人挥了挥手，越前主动握住赤司的手，小声道：“我们过去吧，哥哥，等下就可以放哥哥最喜欢的烟花了。”
    “好啊，有龙马陪着我，一定会很开心的。”唇角流露浅淡温柔的笑意，赤司握紧弟弟温暖的手指，缓步朝众人的方向走去。他当然知道今天这一切肯定是有目的的，但对方蒙对了，他和弟弟都喜欢烟花，所以可以暂时无视这种目的。
    “赤司君，越前君，来坐这里。”可能也是因为好久不曾感受这种队友间友好平和的氛围了，黑子向来面无表情的脸上漾着淡淡的笑，指着身边的，也是故意把几个人隔开的位置对兄弟两人说道。不能惹恼赤司，这是今天所有人的共识。
    对黑子的安排算是满意，赤司唇角微扬着带弟弟坐下，接过桃井递来的果汁对所有人举杯，温和的开口道：“能和大家一起出来旅行我很开心，乾杯吧。”
    不得不说，只要赤司愿意，他永远能让人感受到如沐春风般的舒适感，所以此话一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将手里的饮料杯举高，笑着叫道：“乾杯！”
    坐在赤司身边，看着笑容温暖的俊秀面孔，越前不知怎么的，突然感觉自己的心跳在微微加速，连忙转过眼不敢再看。隔着摆满水果，饮料的软垫，他同样看到了几张长得很好看，也布满笑容的脸，心跳就更快了。到最后，他只能赶紧低下头，靠喝下冰凉的果汁去冷却脸颊的热度，但似乎幷不见效。
    “龙马？怎么了？”察觉到弟弟的异样，赤司笑容微敛，侧过脸在他耳畔轻声问道。
    “没……没什么……有点热。”琥珀色的猫眸因赤司的靠近越发慌乱，越前的目光四下游移，恰好看见摆放在不远处的沙滩上一个孤零零的西瓜，不由得好奇的问：“为什么把西瓜放在那边？不是拿来吃的吗？”
    见几个人因赤司对弟弟亲昵的态度脸色有些不好，桃井连忙站起来，顺带着也把越前拉起来，笑道：“越前君没有玩过打西瓜吧，要不要来试试。”说着，她还不由分说的把一根早就准备好的木棒往越前手里一塞，望着赤司道：“赤司君，教教你弟弟嘛。”
    说实话，打西瓜这种游戏赤司只是听说过，却从来没有玩过，也稍微有点好奇。牵着弟弟走到距离西瓜不远的地方，接过黑子递来的手绢把漂亮的猫眸轻轻蒙上，他笑着拧了拧写满不解的小脸，柔声道：“龙马，你要把西瓜敲破了才算赢哦！”
    第一次玩这种游戏，越前觉得很有趣，握紧手中的木棒就要朝前走，不想这时紫原从旁边挤了过来，拉着他一面转圈，一面懒懒的道：“不行不行，要转三圈之后才可以走，赤仔你不可以带小龙马一起作弊呐。”
    还有这种规则？微微挑眉看着紫原，见紫色的眼眸一片认真坦然，又听桃井在一旁附和，赤司也就不坚持了，任由紫原拉着弟弟转完圈，然后看着他朝前走去。
    “小龙马，你歪啦！走歪啦！”看着彻底失去方向感的越前一步一顿歪歪斜斜的朝旁边走了，黄瀨一着急跳了出来，完全忘记了自己是扮演捣乱者的身份，跟着他边走边叫。
    “就是！往左边走啊，龙马……不……越前！”青峰当然不肯给黄瀨当好人的身份，也跟着走了过去，一不小心叫漏了嘴收到赤司冷冷的一瞥，让他连忙改了称呼。不是害怕赤司，而是他们一开始就商量好的，在不惹恼赤司的情况下寻找机会才是最理智的做法，因为一旦惹恼了赤司，这么辛苦做的准备就彻底白费了。
    还好，绿间能够保持自己的立场，轻咳一声提醒黄瀨和青峰不要太激动，然后跟在越前身后道：“不对，是右边，青峰糊弄你的。”
    被手绢蒙着眼什么都看不到，越前只能细细分辨几人在旁边叫嚷什么，最后果断选择了一向信任的绿间，朝右边走去，看得绿间在他身后偷偷发笑。也是在这时，绿间突然意识到了越前对自己的信赖，心里暖暖的，也同时告诉自己，以后对待这个孩子，再坦率一点。
    目睹弟弟被一会儿“左边”，一会儿“右边”的骚扰得根本没办法靠近那只西瓜，赤司虽然觉得好笑也不忍心弟弟一直被逗弄，乾脆走到西瓜旁边，柔声道：“龙马，来哥哥这里，跟着我的声音走过来。”
    听到兄长温柔的声音，越前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唇角弯弯的快步朝那个方向走去，走到差不多的时候，他又听见赤司说：“西瓜就在你正前方，用力敲就可以了。”
    因为赤司的出手，几人见没得玩了，心里稍微有那么一点不爽，但也只能站在一边等待西瓜被越前敲破的那一刻到来。可他们怎么都没想到，越前这狠狠的一棒子会砸到赤司的肩膀上，眼睁睁看着赤司捂着肩踉蹌后退了两步，俊秀的面孔上露出一丝疼痛的表情。
    没有等到西瓜被打破时“嘭”的声音，却等来了一声充满疼痛的闷哼，越前把脸上的手绢一扯，一眼就看到了赤司来不及掩饰的痛楚眼神，慌得他连忙扑过去抱住赤司，焦急的叫道：“哥哥！”
    “没事的，龙马。”顾不得肩膀传来的钝痛，赤司搂住跌跌撞撞扑过来的弟弟，扬起唇角安抚道：“是我站的地方不对，害龙马都没能打到西瓜了。”
    明明都是自己的失误，却被兄长全部揽了过去，越前气恼的拧起眉，不管不顾的伸手去扒赤司的衬衫。映入眼帘的是在不算明亮的烛光下依然看得见的一片青紫，他紧紧咬着唇，颤抖着想要去碰触又怕弄疼了赤司，仰头望向含笑的赤眸，轻哽着问：“疼吗？”
    “真的不疼，别难过了。”轻轻揉了揉墨绿色的发丝，赤司将衬衫拉好严严实实的拉好，然后转眼看向站在一边的几人，微笑道：“算龙马输了，你们谁继续吧。”
    为了不让越前继续心情低落下去，黄瀨和青峰耍宝般的争夺着打西瓜的资格，紫原在旁边催促着“快一点，已经等不及想吃了”。倒是绿间比较贴心的递给越前一块包着冰块的毛巾，轻声道：“给赤司冷敷一下，很快就好了。”
    任由弟弟跪坐在身边替自己冷敷肩膀，赤司对流露关切眼神的绿间淡淡一笑，心想如果这几个人不惹恼他的话，其实还是不错的队友的。等到肩上的痛感差不多消失了，他拍拍越前还在轻颤的肩膀，柔声笑道：“去吃西瓜吧，然后我们放烟花。”
    早就各自抢了两块西瓜拿在手里，见越前走过来了，黄瀨和青峰几步冲上前去，争抢着要把西瓜给他。看凑过来的紫原嘴角还沾着一粒西瓜子，越前终于忍不住笑了，踮起脚尖伸手将西瓜子拿下来，道：“紫原学长有时候真的像个小孩子。”
    不用说，黄瀨和青峰自然是又羡又妒的瞪视着紫原，而紫原则在为越前那句“像个小孩子”的评价感到苦恼，就连被对方主动碰触这样的特殊对待都没能让他高兴起来。捧了三块西瓜走回赤司身边，分别递给绿间和兄长，越前自己捧了一块小口小口的啃着，口齿不清的道：“好甜。”
    其实，最觉得西瓜很甜的应该是绿间，因为他突然悟出了一种能和越前相处又不会惹恼赤司的方法。只要不主动去接近那孩子，赤司是可以纵容他留在附近的，虽然不是很爽但却能够在不经意间得到越前的亲近对待，这无疑是天大的惊喜。但他不会去提醒另外三个人，毕竟他们还是竞争关係。
    吃完西瓜，又在沙滩上笑闹追逐着放完一箱烟花，越前明显是累了，靠在赤司怀里沉沉睡去。等到被赤司轻声叫醒时，远处的海面已被朝阳染成了耀眼的金红。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目睹日出，琥珀色的猫眼里带着难掩的欣喜，忍不住紧紧抓住赤司的手。
    “喜欢吗？”轻柔的替弟弟拉紧外套抵御清晨的凉风，赤司环抱着他小小的身体，凑到他耳畔哑声低问。这一刻，他很庆幸答应了黑子的邀请，才会和弟弟一起欣赏日出的美景，但他更渴望的是每一日弟弟都会在他怀中醒来，每一日都是他们一同注视初升的太阳。
    “好漂亮……”回头看着在金色的阳光里格外璀璨的赤眸，越前心中泛起一抹无法克制的悸动。朝旁边看了看，见无人注意这边，他仰头在含笑的嘴唇上轻轻吻了吻，带着一丝羞涩小声道：“早安，哥哥。”
    不仅是越前，其他几人也被这难得一见的海上日出震撼了，站在海滩上眺望遥远的天际。抓紧时间拿出相机，桃井笑着提议道：“我们来拍照吧，这么珍贵的景色，不要错过了！”
    这个提议没有任何人反对，纷纷围拢过来选好位置，反倒是越前看了看他们，有点不好意思的站起来，道：“我帮你们拍吧，我又不是篮球队的人。”
    “那怎么可以，小龙马你一定要在的哦。”急急忙忙的拉住越前，黄瀨罕有的朝赤司投去求助的眼神，道：“小赤司，你也想和小龙马一起拍照吧。”
    鉴于这一晚上这几个人都还算安分，赤司也不打算为难他们，更何况他也很想和弟弟一起拍下这副美景。轻轻把弟弟往臂弯中一搂，他笑道：“不用了，可以自动拍摄的。”
    面对海面站好，桃井把相机设置成自动拍摄模式匆匆跑回几人身边。在快门即将按下的瞬间，黄瀨等人不约而同朝越前的方向凑过去，轻微的“哢嚓”声记录下了几张年轻的，充满朝气的笑脸。
    快步跑回去查看照片，看着屏幕上其乐融融的画面，桃井不由自主的红了眼眶，抬头含泪望着几双期盼的眼，微微哽咽着笑道：“拍得很好，我们也一定要一直在一起哦！说好了，要一直在一起！”是的，一直在一起，是她的期望，不然她也不会竭力组织这次温泉旅行了。她不想看着这群队友因为实力的提升而在篮球场上拋弃了合作，渐行渐远。
    然而让桃井没料到的是，她这句“一直在一起”却让几人的目光都落到了越前身上，黄瀨更是冲着海面大喊道：“我要和小龙马一直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这一声算是触了众怒，青峰一马当先对着黄瀨踹了过去，皱眉道：“恶不噁心啊你，以为这是少女漫画吗？”气死了，黄瀨这个混蛋居然把他想喊的话先喊出来了！
    “就是，黄仔你好噁心哦。”见黄瀨扑倒在沙滩上，紫原也冲过去踩了他一脚，不爽的嘟噥道：“我才想和小龙马在一起。”
    抬手推了推眼镜，绿间眼里闪过一抹冷光，站在旁边凉凉的道：“当模特当多了是吧，你分不清现实和妄想的区别了？”
    就连黑子也趁此机会落井下石，用很认真的语气道：“你的话的确很噁心，黄瀨君。”
    看着黄瀨被集体围攻，赤司没有丝毫阻止他们的打算，伸手轻拥住脸色微红的弟弟，俯身轻吻着他的脸颊，用染上一抹暗哑的嗓音低低在他耳畔呢喃：“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龙马。”

 第二章：风雨忽至（1）

    桃井原以为经过那次温泉旅行后一切都会往好的方向转变，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发现自己错了。随着每一个人实力的突飞猛进，她在篮球场上再也看不到团队合作的影子，不好的预感也越来越强烈。面对已经无法改变的事实，她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祈祷至少一切来得慢一点，再慢一点。可不管桃井如何期待一切最好不要发生，那一天终于还是来了，突兀得让她猝不及防。
    那一天，阴云密布的天空下着雨。可能是被连绵不断的雨丝弄得烦躁异常吧，青峰在连续突破了好几个替补队员的联手拦防之后，显得无比火大，转身对几人吼道：“我不是叫你们每次都那么简单被突破过去吗？就算挡不下来，也要做点什么才行啊，不然要你们防守有什么用？”
    被青峰阴沉的表情吓得不自觉后退一步，其中一个人稍微鼓起一点勇气，用瑟瑟发抖的声音小声争辩道：“我们有在做啊……”努力吞了口唾沫，他勉强挤出一丝讨好的笑意，接着又道：“只是……只是青峰君太厉害了，根本就没人阻止得了你嘛……哈哈……”
    那一声苦笑带着明显的自嘲与无奈，可落在青峰耳中，却听出了一种嘲讽的味道，让他眉心狠狠一蹙。那一刻，经由白金教练开导暂时温暖的心再度沉入寂寞的深渊，他紧紧咬了咬牙，用力将球砸向一边，转身道：“老子不干了！”说什么总有一天会有超越他的人会出现，他等了这么久，等到的还是这种没有对手的不变结局，他已经受够了！
    “青峰君！”望着头也不回冲进雨幕中的青峰，桃井担心的喊了一声，想要追过去却被在白金教练生病住院后成为教练的真田直人拦下。
    “你们继续训练，从下一个双人带球上篮开始。”面对这样的情况，真田的脸色也很难看，吩咐完目瞪口呆的球员们之后便追了出去。
    青峰走了，篮球馆里气氛很沉闷，黑子默默站立了一会儿，向赤司请了假，也跟了出去。这样的局面一直维持到晚训结束，在打扫球场的时候，紫原懒懒的嘟噥道：“最后那两个人都没回来啊……”
    “是啊……”绿间明显不想多说话，淡淡的应了一句之后便不再吭声，低头做着自己的事。
    倒是黄瀨听紫原这么说了之后，帅气的眉眼微微皱了皱，道：“而且训练结束之后，教练说的那些话……说什么不管来不来练习小青峰都会出场比赛……小青峰是很厉害没错啦，但这样真的好吗？”
    听出黄瀨语气中似带着一丝不满，正在收拾东西的赤司抬头淡淡瞥了对方一眼，微微頷首：“虽然不知道教练的目的，但说真的我也无法赞成。”他的确认为放弃团队合作没什么太多的问题，但青峰不来训练会让其他人也跟着仿效，身为队长的他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自然是不满的。
    果然，赤司担心的问题立刻就出现了，准备仿效青峰的是紫原。还是用一贯慵懒的语气，他道：“如果峰仔不来练习没问题的话，那我也不想来训练了……”
    “别说那样的蠢话，这种事情我绝对不会允许的。”冷冷的看向紫原，赤司眼中闪烁着一抹凌厉的威压。决不允许整支球队脱离自己的掌控，这是他此刻最在意的事。
    面对赤司冷凝的目光，向来听话的紫原这一次半点惧色的也没有，抓着头发若无其事的道：“可是，现在的我感觉不会输给任何人嘛。而且啊，虽然到现在为止我都听赤仔你的话，那是因为我觉得只有赤仔我绝对赢不了啊……不过最近我越来越觉得，实际上好像也不一定真的赢不了耶！”仿佛故意般的顿了顿，紫原缓缓眯起双眼，唇角勾起一丝罕有的笑意，居高临下看着赤司继续道：“我很讨厌听比自己还弱的人的话啊！”
    “……你说什么？”从来没有被人当面忤逆过，还是在那种高高在上的目光之下，赤司面色一沉，眉心凝起深深的结。
    见赤司的脸色是从未见过的难看，桃井心中“咯噔”一下，连忙跑过去挡在两人中间，极不赞同的瞪向紫原，皱眉道：“紫原君，你怎么能突然说出这种话？”
    “让开，桃井。”抬手轻轻把桃井推到一边，赤司深深吸了口气，语气平静中酝酿着无法被忽视的怒意，对还想围上来劝阻的其他人道：“刚才紫原的话我不可以当作没听到。虽然说一个队伍里最强的人不一定就是队长，但被队员当面挑衅到这种地步就另当别论了。”转眼看向依旧眼神不逊的紫原，他沉声道：“如果不用实力定胜负你就不明白的话，那我奉陪到底，你可别太看得起自己了。”
    弯腰在脚边的篮球上轻拍一下托在掌心，赤司的声音彻底失去了温度：“一对一，先进五球为胜。”
    “我可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哦，赤仔。”坦然应下了赤司主动的挑战，紫原撇了撇嘴，看向赤司的眼神里带着一种对小动物般的漠视。
    在这场对决开始之初，谁也不曾想到局面会呈现一边倒，更不会想到被完全压制的人竟然是赤司。五球的较量很快，一转眼紫原便拿到了四分，而赤司还一分未得，让观战的人都愕然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盯着气喘吁吁的赤司。在他们看来，就算在身高和力量上比不上紫原，但赤司还是可以靠速度和准确率与之一较高下的，怎么会变成这种单方面进球的局面？现在的紫原，难道实力已经远在赤司之上了？那可是无论任何比赛，任何时候都不曾有过败绩的赤司征十郎啊！
    “什么嘛……我还以为会打得更辛苦一点呢，就只有这样啊？”比起粗喘不休的赤司，紫原虽然也出了一点汗，但呼吸平稳，微眯的紫眸里写满了不加掩饰的轻蔑，慢吞吞的道：“说真的，我还有点，不，应该说是超级失望啊！要听从只有这点实力的人说的话，果然……我还是做不到啊！”
    一下一下拍击着篮球，紫原开始挪动脚步朝篮下走去，一边走一边对低头不语的赤司道：“嘛，算了，反正只要进了这一球，按照约定以后我就不来练习了哦。”
    对紫原的靠近半点反应都没有，赤司低垂着头，充满嘲弄和蔑视的话重重敲击着他的耳膜。他不相信，不相信他赤司征十郎居然会输！不可能的，这种事绝对不可能！在这个世界上，胜利就是一切，胜者所做的一切都会被肯定，而败者只能被否定一切，他绝对不能输！
    见赤司一动不动的，紫原以为他放弃了，运球朝篮下跑去。在与赤司错身而过的前一刻，他突然又慢下了动作，道：“还有哦，我赢了的话，赤仔你就把小龙马让给我吧。每次我想要跟小龙马一起玩，你总是出来阻挠，真的很烦啊！”
    这话无疑是在赤司心上狠狠戳了一刀，眼前飞闪过弟弟漂亮清澈的眼眸，让他失神的双瞳猛的收缩，在紫原运球经过自己的瞬间突然抬手，同时厉声道：“能胜过一切的我，是绝对正确的！”
    没有人看清那一个瞬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等他们回过神来时，原本在紫原牢牢掌控范围内的球滚出了场外。就连身为当事人的紫原，也是一脸错愕的在赤司伸出的那只手和自己的手掌间来回游移着目光，完全不明白赤司到底是怎么拦下这一球的。
    “你稍微有点得意忘形了啊，敦。”缓缓走到球场边把球捡起，赤司的语气淡淡的，可回头时的目光却让所有人不自觉的战栗，因为那样的目光太冷，冷得他们不由自主产生一种恐惧。然后，他们听见赤司陡然提高嗓音，道：“不要惹我生气，违逆我的人，就算是父母也不可以被原谅！”
    这不是他们熟悉的那个赤司，不是向来待人温和有礼的赤司征十郎！这根本就是另外一个人！看着接下来彻底倒向赤司这边的比赛，所有人的心声都是一致的。甚至，他们还能发现，赤司左瞳的颜色似乎稍稍变淡了，不再是那种夺目璀璨的赤红，变成了一种从未见过的橙红色。异色的双瞳在那张熟悉的俊秀面孔上闪动着冷光，看起来既诡异又恐怖！
    五比四，是这场较量的最终结果，也就是说在那之后，紫原一分未得。这样的结果让紫原极度不爽，一脚重重踹倒摆放水壶的架子，转身离开的同时又用惯有懒散的语调道：“辛苦大家啦，我先回去了。”那种语气给人一种错觉，仿佛刚才这场激烈的交锋从未存在过。
    “等一下啊，紫原君。”
    桃井还想留下紫原，希望他跟赤司两人能好好和解，可紫原连头也不回，只微微站定后道：“所以说，我以后每天也会好好过来训练啦，这样行了吧。”
    “不，那个约定你就不用管了。”紫原的妥协刚刚让桃井稍微松了口气，可接下来赤司的话又让她陷入惊愕与惶恐交织的情绪。赤司还站在球场里，唇角带着一抹冷淡的笑意对紫原道：“随你高兴吧，只要比赛能赢就可以了。”
    为着这与之前截然不同的话，紫原稍微显得有些惊讶，但其他人则是无比震惊。“赤司你在说什么啊？这和你刚才说的……”
    根本不为自己的话做任何解释，赤司回头看向满脸愕然的黄瀨和绿间，继续道：“绿间和黄瀨也一样，只要能打赢比赛，我就不会再说什么了，你们来不来训练都可以。”话音稍微停滞片刻，他环视在场所有双眼圆睁的人，冷冷勾了勾唇角，不带任何感情的道：“我们如今的水平已经太高了，硬要追求步调一致是不可能的，各走各的反而效率更高。”
    “你的意思，是要我们放弃团队合作吗？”声音无法克制的颤抖着，桃井上前一步望着赤司，眼里闪烁着一丝泪意。她想起了在热海最后一晚对众人和颜悦色的赤司，想起了一直以来对人温和有礼的赤司，仿佛不敢相信一切来得这么突然，而让这个团队彻底分崩离析的人，就是身为队长的赤司。
    “你听得没错。”像是没有注意到桃井眼中的泪，赤司平静的语气很冷：“为了取胜，队伍自然就要以让球员最大限度发挥自己的力量的形态为最终目标，对奇迹的世代来说，团队合作不过就是妨碍罢了。”
    赤司的话听起来相当理智，也有道理，让所有人找不到可以反驳的地方，最后默默离开了篮球馆。所以，当黑子试图劝说青峰失败，失魂落魄的回来时，看到的只有赤司一个人静静站在球场中央。
    “看你的表情，似乎还是不行啊。”将手里的毛巾递向浑身湿透的黑子，赤司眼底带着些许的怜悯，但更多是早已料到的冷静。
    “是的……”低着头，黑子没有看到那双异色的瞳，更没看到其中一闪而逝的讥誚，所有的思绪都还沉浸在让他无比失落的一幕幕里。
    “是吗？那就没办法了，你还是放弃青峰吧。”用温润悦耳的嗓音说出对现在的黑子而言无比残酷的话，赤司静静注视着猛然抬起的，写满愕然的淡蓝色眼眸，淡淡的道：“一个盘子只要出现过裂痕，就不可能再恢復如初了，但只要还能用，维持现状就好了。”
    “赤司君？”怔怔的回望平静而冷淡的眼，在注意到充满违和感的异色双瞳之后，黑子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用充满震惊的语气道：“你在说什么……不……你究竟是谁？”眼前这个人让他感到陌生，甚至有一种恐惧，这绝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赤司！
    唇角微微扬起，赤司望着越来越惊愕的黑子，轻轻笑道：“我当然是赤司征十郎了，哲也。”
    赤司何时离开的篮球馆，黑子完全没有印象，等他慢慢走回更衣室时，外面风雨已停，一轮黯淡的圆月挂在阴沉沉的天空，一如他此刻的心情。他想他可以确定，刚才和他说话的人不是赤司，至少不是他认识的那一个。赤司待人向来温和有礼，却又保持着一份恰到好处的疏离，除了越前，赤司对所有人都是用姓来称呼的，可今天却叫了他的名字，“哲也”。这种称呼让他感觉不到亲近，反而激发了他源自内心深处强烈的恐惧。再者，赤司的自称也和之前不同了，是对方在暗示什么吗？
    对了，越前？作为赤司的弟弟，越前知道赤司的变化吗？想到那个倍受赤司珍视的小孩，黑子正在扣着纽扣的手指微微一顿，目光落到被贴在置物柜内侧的照片上，眉心微微蹙起。这一刻，他在想，也许越前可以解开他所有的困惑；又或者，他可以在越前还不知情的情况下提醒一下对方，因为现在的赤司给人一种无比危险的感觉。
    主意一旦出现就再难改变了，黑子无力再去思考更多，立即拿出手机拨通了越前的电话。听着那一头稚嫩中带着些许沙哑的声音传来，他轻声道：“越前君，如果你现在有空的话，我们可不可以见上一面？……对，就是现在……我稍微有点话要对你说……嗯，可以的话，请不要告诉赤司君……好，地点我定好了发mail给你……待会儿见。”
    结束和越前的通话，黑子被压得沉甸甸的心仿佛轻松了一些，快速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离开了更衣室。刚一出门，他一眼就看见背靠着墻静静注视自己的绿间，不觉微微一怔，下意识的叫道：“绿间君？”
    “你约了越前出来？是准备跟他说赤司的事吗？”少去不必要的寒暄，绿间慢慢站直身体，紧拧着眉眼沉声道：“你觉得有意义吗？”
    面对绿间的疑问，黑子慢慢垂下眼，匆匆前行的同时低声答道：“有没有意义我不知道，但我想如果是越前君的话，应该比我们更瞭解赤司君……而且……说不定他可以把青峰君劝回来……”
    今天一天发生了太多事，绿间也正处在混乱当中，听黑子这么一说倒也觉得是个办法，也不深想便点头道：“我跟你一起去吧，我也有好多问题想问问越前。”

 第二章：风雨忽至（2）

    因为下雨的原因，越前今天结束晚训的时间比平时要早，接到黑子的电话是他回家没多久，正犹豫要不要去接赤司的时候。面对黑子突然的邀请，还说不要告诉兄长，越前疑惑的同时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匆匆换了衣物便出门了，直接前往与黑子约定的地点。
    黑子约定的见面地点是距离赤司家不远也不近的甜品店，当越前赶到时，他和绿间已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等待了。见了越前，他站起来快步迎上去，轻声道：“越前君，这时候把你约出来，真是不好意思。”
    黑子存在感低，突然出现吓了越前一跳，稍微定了定神才摇摇头，道：“没关係。”抬头看见绿间也在，他困惑的眨了眨眼，又问：“哥哥呢？他怎么没和你们在一起？”
    “赤司今天还有学生会的事情要处理，可能还要晚点才离开学校。”眼里带着一丝复杂瞥过清澈的猫眼，绿间起身去给越前买了杯果汁，示意坐下再说。从热海回来之后，他就没再见过越前了，此时见到说不高兴是假的，可他真的没那种心情去想那些东西。
    低头看看手里葡萄味的果汁，越前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有点为绿间还记得自己的喜好而愉悦。乖乖坐在绿间身边，望着欲言又止的黑子，他不解的道：“黑子学长叫我出来是要说什么？”
    相互对视一眼，见绿间紧拧的眉心繚绕着复杂难言的情绪，黑子知道他可能不想让越前误解他们是在说赤司的坏话，乾脆自己开口道：“越前君，事情是这样的……”
    认认真真听完黑子的叙述，越前愕然瞪大眼眸，不可置信的目光在两张脸色格外难看的脸上来回游移许久，低头轻声道：“事实上，黑子学长说的哥哥不对劲的情况，我也见过几次的……但每一次的时间都很短，我还以为是错觉……”
    “所以……赤司是真的有第二个人格存在吗？”像是在问自己，又像问越前般的喃喃自语，绿间努力回想自己都是在什么情况下见到赤司的异样的，同时也问越前：“你还记得起是什么时候感觉赤司很不一样的吗？”
    “嗯……”也许是那几次的印象太过深刻了，越前稍微想了想，便对正紧盯自己的两人道：“让灰崎学长退部的时候好像是第一次，还有答应黄瀨学长去拍广告的时候，还有……”
    默默听完越前的描述，绿间心中浮起一阵莫名的恐慌，翠绿色的瞳猛的一缩霍然起身，失声喊道：“坏了！”以他向来沉稳的性格，无论发生再大的事情都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惊慌失色，可这一次他实在无法控制，因为事关越前。
    对比自己发现的情况和越前的描述，绿间敏锐的察觉到赤司的变化大部分与身边的孩子有着密切的联系，再想想紫原在输掉之前最后对赤司说的话，他认为自己的猜测是八九不离十了。所以，他和黑子今天根本是做了一件极不明智的事——把越前约了出来！他的确不知道在另一个人格支配下的赤司还是不是那么重视弟弟，但如果是的话，那他们便是把麻烦引向了本来可以独身事外的越前！
    等不及跟黑子解释了，绿间抓住越前的手转身朝外走去，边走边道：“今天的事先到这里，黑子，我先送越前回家，等下再跟你联系。”
    “绿间学长？”连道别的话都没来得及跟黑子说，越前被绿间拖得一路小跑，等坐上出租车后才得以喘口气。有些不满的侧脸看向绿间，见俊美白晰的面孔阴沉而紧张，他微微怔楞，不觉放轻了声音，问：“你怎么了？”
    紧抿着唇沉默许久，绿间仍无法控制狂乱跳动的心脏，不觉一伸手将越前拖过来紧紧抱在怀中。虽然自己都觉得不大可能，但他就是忍不住去想那个冷酷到叫人恐惧的赤司会以对紫原的态度来对待这个孩子，越想就越心慌。
    “你干什么？绿间学长！”被绿间突兀的举动吓得怔楞了好一会儿，等越前想起要挣扎时，却又被深深注视自己，写满担忧的眼眸所吸引，嚅囁着道：“你到底怎么了，绿间学长？”
    怎么了？绿间清楚自己在害怕什么，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甚至没办法像平常那样找出些奇怪的理由来掩饰自己的心意。抬手轻抚越前精緻的脸庞，他重重闭了闭眼，哑声道：“答应我，无论赤司有多么让你怀疑，你都要装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可以吗？”
    “为什么？”不明白绿间为何有这样的要求，越前困惑的追问。在他看来，无论什么样的赤司，都是他的哥哥，都一样疼爱着他，这点从未改变过。
    “总之这是为了你好，相信我！”眼看赤司家豪华的宅邸远远出现在视野里，绿间也没办法多做解释，双手轻轻抓着越前的肩膀推开他，吸了一口气慢慢平静下来，正色道：“不要跟赤司提起我们今天把你约出来，告诉了你这些事情，就当你什么都不知道，因为这本来就是我们犯下的错误！”他现在很后悔，后悔为什么不更冷静一点阻止黑子，反而推波助澜；他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无论哪一个赤司都是疼爱弟弟的，不会去为难越前。
    车子在家门口挺稳，越前被绿间催促着下了车，才一走进家门就看到赤司正坐在沙发上，眯着一双看起来有些不大对劲的眼眸动也不动的看着自己。心中没有来的一慌，他僵直的站在原地，努力挤出一丝笑意，小声叫道：“哥哥。”
    “龙马去哪了？”一眼就看穿弟弟紧张的心情，赤司不动声色的走过去将他往怀中一搂，略显强势的勾起小巧的下頜，眯眼直直注视着有慌乱闪过的琥珀猫眸，慢慢的道：“我说过的吧，龙马要去哪里都要告诉我，我的电话也一定要接，龙马都忘了吗？”
    不知道是先入为主还是这样的兄长真的和平时有太大区别，越前无论怎么克制都无法忍受这种差距，浑身寒毛竪起。轻轻挣扎撇开脸去，他不愿再看那双充满违和的眼，皱眉道：“我没带电话，再说我出去一下也不用跟哥哥报备吧。”
    “是吗？那龙马是准备违抗我了？”面色微微一冷，赤司松开越前把手环抱在胸口，低头看着他淡淡的道：“龙马想清楚了吗？”
    极不喜欢赤司这种咄咄逼人的态度，越前执拗的脾气也上来了，低头一言不发朝楼上走去，走到楼梯口时回头对赤司怒道：“我只是跟朋友出去聊天而已。”
    “绿间真太郎什么时候算你的朋友了？”其实赤司是看到了绿间送越前回来的，心中已然不爽，但令他更不高兴的是弟弟的隐瞒，让他有一种弟弟在意绿间，要保护绿间的感觉。眼中闪烁着一抹凌厉，他在错愕瞪大的猫眼的注视下缓步走过去，冷冷的开口道：“龙马，你知道我不喜欢什么，别惹我生气。”
    “你……”越前是真的被气到了，为着赤司不问缘由，充满命令式的强硬语气。想了好久都想不出可以反驳的话，他气得一扭头，重重踏着楼梯朝房间走去，边走边道：“跟哥哥没关係吧，我要跟谁做朋友是我的自由！”如果放在以前，越前会说服自己“哥哥做一切事情都是为了我好”，可今天太多的事交织在一起，他没由来的开始怀疑赤司，而这恰恰是绿间所担心的。
    在赤司的记忆里，弟弟从未违逆过自己，因此他完全不能接受越前这种冷漠的对待。快步走过去将没走几步的弟弟拉回来禁錮在怀中，拉扯间两人踉蹌着倒在柔软的长毛地毯上，他死死捏着两条细瘦的胳膊居高临下紧盯写满倔强的猫眸，唇角突然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猛的俯下身去。
    嘴唇被蹂躪得生痛，越前张嘴想要怒駡，却给了赤司进一步得逞的机会，舌在口中激烈强硬的翻搅，惊得他双眼圆睁。彼此的距离近在咫尺，越前终于发现了赤司双眼的异状——那一红一橙的凤眸闪动着讥誚的冷笑，他所熟悉的温柔早已不见踪影。这样的唇舌纠缠不是第一次了，但从未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让他觉得害怕，更何况赤司的手已经探进了衣内，正放肆抚摸着他的身体，掌心的薄茧让他感到了疼痛。
    “少爷，小少爷……你们在做什么？”被越前挣扎间踢倒椅子的声音惊动了，中岛从厨房里赶出来，看到赤司把越前压在地上强吻的一幕，他惊呆了，好半天才快步走过去想要分开两人。
    “中岛，别碍事，退下！”扣住弟弟的下頜不让他动弹，赤司抬头朝老管家冷冷一瞥，命令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强硬。
    被赤司凌厉的目光所震慑，那一刻的中岛生出一种被赤司征臣注视的错觉，一时竟迈动不了脚步。而见赤司在呵斥过自己之后再度低头去亲吻越前，纠缠之间不知道是谁的血液从两人沾湿的唇角滑落下来，中岛急了，嘶声喊道：“少爷，请你住手！你一向疼爱小少爷的，你不能这么对他！”
    “中岛爷爷！去找爸爸！找爸爸回来！”好不容易挣脱了赤司，越前仰头大口喘息的同时对中岛艰难的喊道。他已经狠心的咬破了对方的嘴唇，可对方就像根本不感觉到痛一样半点都不肯退步，他只能想到养父。但愿，但愿他还能撑到父亲回来。
    不知是听到越前提起父亲还是看到弟弟白晰的脸颊上沾着一抹血迹，赤司微微皱了皱眉，犹豫了片刻还是慢慢将他松开，坐到一边平復急促的呼吸。侧脸注视无法掩饰恐惧的猫眸，他伸手以不容越前拒绝的强势去轻抚凌乱的墨发，勾唇道：“龙马，我不允许任何人忤逆我，你也一样。”
    “你不是我哥哥……你到底是谁？”一番激烈的挣扎让越前彻底失去了力气，只能仰躺在地毯上带着一丝怯意望着眸光闪动的异色双瞳，沙哑着嗓音，颤抖的问道。
    “傻孩子……”唇间溢出低柔的笑声，赤司轻舔着被咬破了，依然还在流血的嘴唇缓缓低下头去，亲昵的啄吻了一下僵硬的唇瓣，道：“我还是我啊，赤司征十郎。不过，比起哥哥这个称呼，我更希望你能叫我一声‘征’。”

 第二章：风雨忽至（3）

    作为赤司家的家主，赤司征臣一直很忙，忙到连妻子诗织的葬礼也没能参加，这也是让他后半生一直抱憾，不再另娶别的女人的一个重要原因。但今天，他却罕见在晚餐时间出现了，和两个儿子一起共进晚餐。
    赤司征臣会这么早回家的原因，当事者都很清楚，却没人愿意主动先开口说一句话，导致晚餐的气氛沉闷得叫人难受。最后，还是越前先忍不住了，轻轻推开未动一口的食物，哑着声音不自在的叫一声：“爸爸……”
    赤司家家教严格，若今天开口的人是赤司，一定会招来赤司征臣的严厉斥责，但面对一向疼爱宠溺的小儿子，他还是放下餐具，目光温和的看向还有些微红的猫眼，点头道：“有什么事就说吧，龙马。”
    “那个……我想搬出去住。”飞快的抬头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赤司，越前垂下眼慌乱的小声解释道：“我现在的学校离家太远了，接下来网球部要拉长早训的时间，太早了我起不来……”
    “是吗？”也不去深究向来沉默少言的小儿子到底说的是真是假，赤司征臣朝一言不发，仍安安静静吃着晚餐的大儿子看了看，微微蹙眉的同时还是关切的道：“这样也太辛苦了，转去你哥哥的学校，让他照顾你不是更好吗？帝光也有网球部吧？”
    “不！”稍微有点急了，越前猛的提高了声音，抬头直直望着父亲，眼里竟罕有的带着一丝哀求，急切的道：“不！我不想离开青学，学长们对我都很好，而且我也不想离开现在的网球部。”他只是害怕兄长再做出那样的举动，只想远远的躲开，如果转学去帝光，那就连上学的时候也有赤司盯着，还有什么意义？
    如果说赤司征臣一开始还觉得管家中岛含糊不清的叙述有什么夸大其词的地方，越前的表情算是让他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赤司是他亲生的，什么性格他最瞭解，从不说什么是觉得身为赤司家未来的家主，强势冷酷是必要的；但现在看来，赤司已经让小儿子感到了害怕，甚至到了要躲出去的地步，他就不能不正视这个问题了。
    抬手示意越前不要着急，赤司征臣转眼看向赤司，淡淡的道：“征十郎，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见父亲问了，赤司放下餐具优雅的擦了擦嘴唇，在残存的些许刺痛里平静的开口道：“我认为很好，龙马每天往返于家和学校，又不让司机接送，实在太辛苦了一点。”他早就猜想到经过下午那件事情之后，弟弟会远远的躲开自己，但他又岂能让弟弟如愿，眼睁睁看着好不容易迈进的距离拉远？稍微顿了顿，在越前不可置信的偷偷一睹之下，他微扬起唇角，继续道：“只是龙马还小，一个人住到外面会照顾不好自己，不如我也搬出去陪他吧。当然，我们会每周住回来两天的。”
    “我不需要。”见父亲微微頷首似有赞成的意思，越前一下子站了起来，紧蹙着眉眼望着虽然扬着嘴唇，笑意却未抵达眼里的赤司，道：“我可以照顾好自己，不用哥哥为我操心了。”这个人，真的好狡猾，说是说同意，但其实根本就没打算允许自己搬出去吧。以前为什么没有觉得这个人是这样的？到底是他变了？还是自己变了？
    单手托腮，赤司微微眯起双眼掩饰住眼底的凌厉与不快，似笑非笑的看着因激动而涨红的白晰小脸，慢慢的道：“可你是我弟弟，哥哥为弟弟操心不是很正常的吗？再说了，龙马对我很重要，我一定要好好照顾才行。”
    如果你还记得我是你弟弟，就不应该像下午那样发疯！在心中忿忿低咒了一句，越前知道自己在言辞上从来不是赤司的对手，乾脆不理会对方只望着赤司征臣道：“爸爸，请你同意。”
    目光久久落在赤司身上，一抹凝重在赤司征臣眉宇间缓缓浮起，他想他知道儿子其实是在威胁自己了，而之前发现的那些迹象，根本就是儿子为试探自己而故意做出来的。如果换一个时间和地点，他会为儿子如此縝密又大胆的心思感到欣慰，欣慰儿子小小年纪已经有了家主的风范。但，不是现在！现在的他正陷入两难的抉择。
    如果不答应赤司的要求，后果可能更加严重，赤司的一意孤行会让两个孩子最后连挽回的馀地都没有；但如果答应，保不定已经对小儿子产生别样心思的大儿子会做出更过分的事情来，他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两害相权，他只能取其轻，那就是答应赤司的要求，但他也必须警告赤司一些东西。
    这么想着，赤司征臣微显气恼的瞪了气定神闲的赤司一眼，转头对紧张盯着自己的越前柔声安抚道：“龙马，你先上去休息吧，这事我会安排的。”目送越前离开之后，他转眼看向仍坐在餐桌前的赤司，英挺的眉紧紧一拧，沉声道：“你跟我来。”
    父子俩一前一后进了书房，等赤司才一闔上房门，赤司征臣立刻转身，冷冷盯着那双异色的瞳，道：“是什么事情让你把‘他’放出来了？龙马，还是别的？”
    赤司有双重性格，大概是从妻子诗织过世后出现的，这件事赤司征臣早就知道。一开始，他也很担心，但多方观察和随着儿子年龄的增长，他渐渐放心了。因为无论是哪个性格支配下的赤司，其实都是很正常的人，只不过另一个隐藏着的性格更为凌厉强势，为目的会更不择手段而已。要接受赤司家偌大的产业，光靠温和有礼明显是不够的，一味的善意幷不一定能得来相应的回报，他早逝的好友南次郎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所以，赤司征臣反而更欣赏赤司的另一个性格，也不介意这个性格在某些时候会表现出来，更何况如今的儿子，已经能够很好控制了。
    也许是没料到父亲一进来就会问这个，赤司略显意外的挑了挑眉，平静的回答道：“都有。”
    “你倒也是坦率。”不知该为儿子的回答该气还是该笑，赤司征臣低低叹了口气，沉默片刻之后再度直视他，皱眉问：“那么你告诉我，你是因为喜欢龙马还是因为想要胜利的结果？”
    “有区别吗？我想要龙马，就这么简单。”既然已经是摊开了在说的，赤司倒也无意和父亲绕弯子。只不过在他看来，如果不喜欢的话，他又干嘛心心念念的想得到？
    “当然有区别。”看着向来对任何事情都游刃有馀的儿子眼里闪过一丝困惑，赤司征臣长叹一口气，感叹再怎么样赤司还是个孩子，尤其是常年缺少母爱让他对感情的认识和表达还停留在喜欢就是要占有这种小孩子才有的想法上。“如果你是为了占有龙马的话，我绝不允许你靠近他；但如果你真心喜欢他，那又另当别论了。”
    原本还在全力戒备父亲的阻挠，听了这话，赤司不觉一怔，反射性的问：“这话怎么说？”是他会错意了吗？为什么他从父亲的语气里听出了一点赞同的意思？
    不论赤司在外表现的多么强势凌厉，他在赤司征臣眼里依然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和最爱的妻子唯一的孩子，怎么会不疼爱？所以，稍微犹豫之后，赤司征臣还是决定把当年的事情告诉他，为的是不想赤司被错误的感情所支配，也不想那个被他当成亲生儿子来疼爱的孩子受到伤害。
    “其实，你和龙马是有婚约的，就在你四岁时跟着我和你妈妈去美国看龙马的时候，双方父母口头上约定的。”见赤司错愕的睁大了眼，完全没有了刚才决心和自己谈判时的气势，赤司征臣不觉一笑，语气也变得轻松起来：“怎么？你不记得了吗？你一见到人家就叫新娘，让你亲亲人家你就直接上嘴，南次郎没揍你完全是看在我和你妈妈的面子上。如果不是有这层原因在，你以为我看不出你那些试探我的幼稚举动？赤司征十郎，你父亲我没老，你也没有自己想像中那么无所不能。”
    赤司承认自己的确不记得年幼时候的事了，可此刻心中强烈的悸动还是让他清楚的意识到，他渴望把那个口头上的约定变成现实。明明是另一个人格的感情，却在强烈影响着现在的他，那么他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他之前对弟弟强烈的占有衝动，也是源于对弟弟的喜欢？也就是说，无论是他的哪一个性格，都对弟弟抱有同样的感情？
    无论什么时候，赤司都不喜欢自己被不必要的纠结所困扰，所以在读懂自己的心思之后，他立即抬头看向正饶有兴趣盯着自己的父亲，微微勾起唇角，道：“我喜欢他。”
    “既然如此，那么我接下来提出的要求，你应该都会答应了吧，征十郎。”突然收起脸上的笑意，赤司征臣站起来看着儿子，严肃的道：“在龙马未同意跟你在一起之前，你不许碰他，也不许做出任何伤害他的事。还有，我虽然承认你们的婚约，但赤司家也不能绝后，在你四十岁之前，你必须给我一个有赤司家血脉的孩子，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
    “可以。”仿佛面前与自己谈论条件的人不是自己的父亲，而是地位对等的男人，赤司回以无比郑重的承诺：“我不会在龙马不愿意的情况下做他不喜欢的任何事情，我也会通过代孕的方式给你一个有赤司家血脉的孩子。”
    静静回望气势丝毫不必自己差多少的儿子，赤司征臣慢慢扬起唇角，点头道：“那么，在你控制不住自己的占有欲之前，好好想想你今天对我的承诺，赤司征十郎。”
    “我会记得的，父亲。”主动与父亲握了握手，赤司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又回过头道：“既然龙马想搬出去，我也会跟着，这件事，就拜托您了。”

 第二章：风雨忽至（4）

    在搬出赤司家独自居住这件事情上，越前终于还是没能拗得过赤司父子两人，不得不和赤司一起搬到了一所赤司征臣新买下来的公寓居住，开始了和兄长的“同居”生活。
    说是独居，也不过是每晚回来睡睡觉而已，早餐由赤司准备，晚餐则是管家中岛送来的，这让越前想要离开赤司的照顾，自己独立的希望彻底落空了。幷且他发现，他和赤司相处的时间反而多了，毕竟公寓就两间卧室外加一个小小的起居室，无论怎么样都会和赤司碰上面，连躲的地方都没有。
    在所有的变化里，也许真正改变的是越前对赤司的态度。他再不像以前那样凡事都依赖赤司了，早安和晚安的吻也从发生争执的那天之后不再维持，他总是尽可能远的躲避着赤司。当然，他也不再向赤司报备自己的行踪，虽然偶感失落却也呼吸到了自由的空气。
    就像今天，在结束了晚训之后，越前在学校门口遇到了黄瀨，也接受了对方的邀请出去逛逛。因为他不想回家之后面对那双无论看了多少次也无法习惯的异色双瞳，即使赤司最近也不怎么问起他的去向了，可眼里的占有却一日比一日露骨，给他一种被生吞活剥了的错觉，他害怕。
    “小龙马？”见越前走在自己身边却一直低着头不说话，黄瀨大胆的伸手握住他细瘦的手腕，小心翼翼的问：“跟我出来玩你不高兴吗？如果不高兴的话，还是不用勉强了，我送你回家吧。”
    抬头看看黄瀨虽然失望却努力想要挤出笑容的脸，越前觉得很不好意思——陪他的人是黄瀨，他却满脑子想着赤司，真的太不应该了。连忙摇了摇头，他随口找了个话题道：“黄瀨学长不用参加训练吗？”
    俊朗帅气的面孔微微一黯，在清澈猫眸的注视下不太自然的撇开脸去，黄瀨想让自己露出一抹满不在乎的笑容，最终却怎么也做不到。“小赤司和小紫原比赛的事，小龙马你已经知道了吧。事实上，最近小青峰和小紫原已经很少来参加训练了。现在球队的气氛怪怪的，没人肯多说一句话，小绿间埋头练习只说尽人事听天命，小黑子好久都没有笑过了，我不想在那种气氛里打球，所以就来找你玩啦。”
    虽说知道赤司的变化，但越前实在没想到篮球队会变成这样子，顿时愕然瞪大了眼眸，动也不动的望着黄瀨。他看得到黄瀨的眼角和唇角都在微微抽搐，那是极力忍耐着什么的表现，看得他心里很难过。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来安慰黄瀨，因为他自己都处在混乱里，只能反手握紧黄瀨的手，想用这样的方式给彼此勇气。
    “我没事的，小龙马……只是稍微有点寂寞而已……”低头对凝望自己的琥珀眼眸笑了笑，黄瀨不由自主站定脚步把越前轻轻抱在怀里，指着不远处无人的公园道：“我们过去坐坐，说会儿话，好吗？”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怀里的小孩会懂自己，在这孩子面前，他甚至不想伪装自己，不愿笑就可以不笑。
    乖乖点头，越前跟着黄瀨走进公园，两人各自选了一架秋千坐下。越前低头不语，黄瀨则仰头望着晚霞满布的天空，任由微风轻轻吹拂着刘海。就这么不知坐了多久，黄瀨终于开口了：“我啊……最近又能听见风的声音了……在进入篮球部之前，我对所有事情都提不起兴趣的……那时候，我总能听见这种声音……”
    慢慢低下头，金棕色的狭长眼眸与漂亮的猫眼对视良久，黄瀨挤出一抹笑意，向来充满活力的嗓音夹杂着暗哑：“也许，无论什么事情看一眼就能学会，幷不是什么好天赋吧，做什么都觉得没意思也挺无趣的。”
    看着这样的黄瀨，越前突然意识到，这个看起来总是外表开朗，笑容满面的学长，其实内心是很寂寞的，也害怕寂寞，所以才把笑容当作伪装吧，为了不让别人看穿。忍着胸口微微的疼，他起身走到黄瀨面前，伸手捧住帅气的面孔定定注视着略显惊讶的眼眸，小声道：“如果不想笑，就不要笑了，黄瀨学长。”
    生满薄茧的掌心贴在脸上，一丝温暖顺着皮肤一直鑽到心中，让黄瀨觉得整颗心都暖洋洋的，再没有那种一直在往黑暗深处下沉的冰冷感了。轻轻覆上越前的手背，转头在他掌心里轻啄了一下，他一把紧紧抱住纤瘦的身躯，闭眼喃喃自语道：“遇到你真好，小龙马。”
    从没有人对他说过“不想笑，就不要笑”之类的话，在大多数人眼里，他都是整天乐呵呵的黄瀨凉太，但他又不是傻子，开心的时候笑笑就算了，不开心的时候要笑出来，可比哭还难受的。他真的没想到，懂他的人到头来是一个少言的孩子，看来他的没有喜欢错人。
    被黄瀨抱在结实的臂弯里，越前竟有些贪恋这份温暖，突然不想挣扎了。这段时间他过得太累了，每一天都提心吊胆，生怕赤司又对自己做出什么事来。他失去了曾经唯一可以依赖的兄长，现在生活在一起的那个人，不过是和兄长有着相同面孔的另一个人罢了。不，连长相都不是一样的，他害怕那双异色的瞳，尤其是被静静注视的时候。
    “小龙马……小赤司没对你做什么吧？”指尖轻抚越前眼底的一抹阴影，黄瀨眼中流露出无法掩饰的担忧，低低的问道。他之前不是没有发觉越前最近瘦了一些，只是怕问了引来越前的不快，不敢问。但一想到赤司那天面对紫原冰冷的眼神，他又觉得不能不问。
    “没……”不愿跟任何人提起那天的事，越前垂着眼摇摇头，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不自觉的抓紧了黄瀨的衣襟。
    看越前的样子就知道他不肯说，黄瀨猜想赤司那么疼爱弟弟也不可能真做出什么过分的事，也就不再多问了。抱着越前安静的坐了一会儿，他站起身笑道：“走吧，说好了要一起去逛逛的，光在这里坐着多可惜。”
    为了不让这种低落的情绪一直影响彼此，黄瀨带着越前去了年轻人最喜欢去的涉穀，找了家电玩中心准备大玩特玩一番。先选了一个射击类游戏，两人各持一把枪站在大屏幕前，对着不断扑来的丧尸一顿猛射。可能是很久没玩过这种游戏了，越前的情绪渐渐兴奋起来，当最后出现gameover时，他意犹未尽的叹了口气，睁着圆圆的眼眸看着黄瀨，仿佛在说自己还没玩够。
    “想玩什么？赛车好不好？”也许是气氛融洽了，黄瀨对越前的小动作也逐渐多了起来，不时摸摸他的脸颊，牵牵他的手，金棕色的眸子亮晶晶的哪里还找得到之前失落的痕迹。
    “好啊，我才不怕你，来比一场吧。”不甘示弱的挽了挽袖子，越前主动拉起黄瀨的手快步朝不远处的赛车项目走去，丝毫没有注意跟在身后的黄瀨正用又惊又喜的目光看着他，眼底柔情闪烁。
    将能玩的项目基本都玩了个遍，越前感到有点累了，才想抬头对黄瀨说回去，却看见对方正怔怔注视着不远处的投篮机。伸手拉拉黄瀨的衣角，他望着浮起笑意的眼眸，小声道：“去玩那个吧，应该会比真正的投篮简单，我们比比。”
    怎么会看不出越前是考虑到自己才这么说的，黄瀨胸口暖暖的，微笑着摇摇头，道：“好不容易逃掉一天的训练，小龙马就饶了我吧，今天不想碰篮球。”说着，他指着另一边道：“我们去拍照片吧，我想和小龙马拍合照哦！”
    被黄瀨拉去拍了一通大头照，一开始越前面对镜头还有点不自在，可在黄瀨各种骚扰之下他也忘了，扑过去捏黄瀨的鼻子，揪他的脸，等到拍完之后他已累得趴在黄瀨腿上气喘吁吁，至于照片更是没几张能看的。可黄瀨不管那么多，喜滋滋的把冲洗出来的照片小心放好，道：“我们去吃晚饭吧，肚子饿了呢，小龙马也饿了吧？”
    疯玩这么久，越前的确是饿了，也就乖乖被黄瀨牵着手走出了电玩室，在一家和式小店坐了下来。看看自己面前摆满的各种各样食物，再看看黄瀨面前除了一盘蔬菜色拉之外什么都没有，他皱了皱眉，问：“吃这么一点，你不饿吗？”
    “没办法啊，我最近有点发胖，被经纪人勒令要节食，痛苦死了！”愁眉苦脸的翻了翻丝毫引不来食欲的色拉，黄瀨突然想到了点什么，对越前道：“小龙马，这周末我要拍广告，你来看吧？”
    “不要……”含了一口烤鱼在嘴里，越前摇头的同时口齿不清的道：“我可不想再被你骗去拍照片了。”而且周末要回家住两天，在赤司的紧迫盯人之下，他出不出得来都是个问题。赤司现在的确不会阻拦他出门了，可被那双异色的瞳看着，他会觉得很不自在，所以能不招惹赤司，他一定不会去招惹的。
    如果这么容易就被拒绝，也太小看黄瀨了。听了越前的回答，他起身走过去贴身坐下，伸手环着纤细的腰，撒娇般的靠在单薄的肩膀上，道：“去嘛，我保证不会再出现上次的事情了，我只是想多跟小龙马你待在一起嘛，今天我们不是挺开心的吗？”
    的确是很开心，至少可以暂时忘却因赤司的改变而带来的烦恼。所以，比起两天都在家里面对赤司，越前更愿意选择和黄瀨在一起，也就不那么坚持了。侧脸看看把头靠在自己肩膀上满脸期待看着自己的黄瀨，他微微红了红脸，夹起一块烤鱼递过去，小声嘟噥道：“到时候再说，你先吃东西。”
    张嘴吃下这珍贵的馈赠，黄瀨觉得平时不怎么喜欢的烤鱼比任何时候都来得美味，忍不住抱紧越前的腰，加倍放肆的磨蹭着精緻的小脸，眯眼笑道：“我还要小龙马喂我嘛，好好吃哦。”
    “黄瀨学长……”见周围的客人都在用好奇的目光看着他们这边，还有人在偷偷的笑，越前的脸更红了，微恼的推了推抱着自己不肯松手的黄瀨，皱眉道：“你还是小孩子吗？还要人喂，丢脸死了。”
    “我只想小龙马一个人喂我哦……”当然不愿惹恼越前让接下来牵手送他回家的梦想泡汤，黄瀨决定见好就收，在他耳畔低笑了一声便起身乖乖坐回自己的位置，含笑吃着幷不美味的色拉。
    吃完饭，时间也不早了，黄瀨担心越前回去晚了会被赤司斥责，也就不敢再留他。只是在出租车驶近目的地的时候，他低头轻声问坐在身边的越前：“小龙马，就在这里下车，我送你走回去，好不好？”
    不得不说，黄瀨凉太这个人一旦温柔起来，那种柔情四溢的目光是任何人都难以抵抗的，越前也不例外。虽然觉得很不自在，也担心会碰到赤司，可他还是红着脸点点头，在距离公寓还有一站路的地方下了车，被黄瀨牵着手慢慢走在住宅区安静的街道上。
    走到一处树荫浓密的转角，黄瀨突然停住脚步，转身面对低垂着头一声不吭的越前。“小龙马……”压低嗓音温柔轻唤，借着路灯的光深深凝望困惑看过来的猫眼，他伸出有些颤抖的手轻轻捧住布满红晕的精緻小脸，唇角微扬起一抹浅浅的笑。“就在这里说再见吧，万一小赤司看到了，他会责备你的吧，我可不想小龙马不开心哦。”
    想想也对，越前忍着心中莫名涌起的不舍点了点头，轻声道：“再见，黄瀨学长，今天谢谢你。”
    依然捧着滚烫红艶的小脸不肯松手，在越前不满中夹杂着一抹羞涩的目光里缓缓低下头，黄瀨将唇印在了白晰的前额。只是轻轻碰触了一下便分开了，在心脏快要暴涨开来的狂跳里撇开脸去，俊朗帅气的面孔上浮起难掩的薄红，黄瀨故作轻松的笑道：“好啦，回去吧，路上小心哦。”
    怔怔望着修长的背影匆匆远去，越前抬手摸了摸刚才被黄瀨碰过的地方，觉得像火一样烫。明明只有被赤司亲吻时才会有的羞怯悸动在这一刻盈满胸口，让他在原地站立良久，直到脸被晚风吹得没那么烫了，他才慢慢转过身，一步步朝家的方向走去。
    在走进家门之前，他主动给黄瀨发了一封mail：“明天好好训练，加油。”
    而回应他的，是黄瀨大大的笑脸表情，以及一句：“认识你真好，小龙马。”

 第二章：风雨忽至（5）

    不知是不是有了黄瀨的先例，最近来找越前的人多了两个——青峰和紫原，不过都是错开了来的。
    又是一天晚训结束之后，越前在学校门口碰到了靠墻站着百无聊赖的青峰。远远就看见青峰手里拿着一本明显就是性感写真的杂志像做贼似的偷偷翻上一页，越前好奇的挑了挑眉，快步走到他身后，道：“青峰学长也喜欢这种书？是绿间学长给你的吗？”
    越前的突然出现吓得青峰手一抖，差点把杂志扔了。手忙脚乱的把杂志扔进背包之后，他伸手在越前发上泄愤般的揉了揉，皱眉道：“绿间怎么会给我这个？是不是他在你面前说了我什么坏话？”让他相信谁会看性感写真都可以，但唯独绿间他是打死也不信的。如果性格死板严谨的绿间真太郎会看这种杂志，那他一定会把一直珍藏的小麻衣性感写真全套双手奉上，绝不食言。
    “绿间学长干嘛要说你的坏话？他不是那种人。”不满的将青峰的手拍开，越前瞪了他一眼，道：“因为我第一次碰见绿间学长的时候，他手里就拿着一本这种书，还跟我说是当天的幸运物。”
    “有这样的事？”原本还在为越前对绿间的维护感到不爽，可看着那双斜斜睨过来的灵动猫眼，青峰又觉得完全气不起来，更何况越前还告诉了他一个如此劲爆的消息，让他一下子就来了精神。走过去将越前的肩膀往臂弯中一搂，他急切的催促道：“快，说给我听听，我保证不告诉绿间。”
    疑惑的看了一眼青峰因兴奋而瞪大的深蓝色眼眸，越前想了想还是决定相信对方的保证，老老实实把当天的事告诉了青峰。见青峰听完后笑得都快蹲到地上了，越前挣开他的手臂，站着静静的看了一会儿，突然道：“青峰学长，你为什么又逃了训练？”青峰身上穿着帝光的制服，一点汗味都没有，越前相信他根本就是放学后就过来了的，因为前一天紫原也是这副模样出现的。
    原本脸上夸张的笑意微微一敛，青峰抬头看看越前，若无其事的站直了身体，眯眼看向偶有车辆驶过的街道。沉默了片刻，他淡淡的哼道：“那种无聊的训练，去不去都一样，反正赤司也不会说什么。”
    “那比赛呢？前几天不是有练习赛吗？你不参加训练能保持住上场的状态吗？”因为赤司近来偶尔会说起篮球队的事，所以越前基本是知道篮球队如今的动向的。看着青峰一脸明显不在乎的样子，他忍不住有点生气，扭头道：“再这样下去，说不定哪天你就被人超过了，还不应该努力吗？”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倒也是不错的呢。”低低一笑，笑声中有着无法掩饰的寞落，青峰拉住越前的手继续朝前走，哑声叹道：“龙马，你是不知道那种感觉，没有对手，没有激情，这样的篮球有什么意思？你说的能超过我的人，不存在的……能赢过我的，只有我自己……”
    明明是很狂妄的话，可越前却听出了不一样的味道，竟不忍心再去苛责看起来已经很失落的青峰了。低下头走了一段路，他轻声道：“差不多的话，昨天紫原学长也说过……他说比赛很无聊，一点劲都没有……”
    “紫原也来找过你？”青峰关注的重点根本就不在紫原和自己看法一样上，他在意的是紫原居然偷偷瞒着他们跑来找越前，心里顿时不爽起来。抓住越前单薄的肩膀稍嫌粗鲁的往怀里一拉，他皱眉道：“他来找你干什么？”
    “还能有什么？像你这样拉着我闲逛一阵，然后去吃了点东西就回家了。”在青峰怀里不满的动了动，怎么都挣不开那双坚实手臂的搂抱，越前微蹙着眉道：“放手，好难看的。”不知道是不是最近被这几个人搂搂抱抱的习惯了，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只是稍微有点不自在而已。
    “那你今天也跟我逛逛，然后去吃东西，然后我送你回家。”绝不愿意自己连紫原那种光知道吃零食的大号儿童的比不过，青峰把手臂收得更紧一些，低头望着微红的小脸道：“又不是我一个人不参加训练，你干嘛专门教训我？再说了，前几天的练习赛我拿了最多的分数，你不应该夸我才对吗？”
    “那是因为……”说到一半，越前觉得自己说不下去了，因为他意识到自己很早之前就不把青峰当前辈看待了，脸上腾起一抹热度。抬头偷偷看了一眼还在喋喋不休抱怨的青峰，他微恼道：“我饿了，要去吃点东西，你还要站在这里不动吗？”
    老实说，越前觉得自己挺喜欢青峰这种大咧咧的性格的，就像他喜欢和黄瀨去玩电动游戏，喜欢和紫原什么都不做躺在草地上吃零食睡觉一样。对了，还有绿间，把绿间逗得面红耳赤也是很开心的事。这几个人，他都挺愿意与他们相处的，如今最不愿意面对的，已经变成了从前最高兴在一起的赤司了。
    不明白越前为什么脸色红了又阴沉下去，青峰苦恼的抓了抓头发，以为他生气了，连忙换上一种讨好的语气，连语调都柔和了不少，道：“那就去吃东西吧，想吃什么，我请你？”
    突然想起赤司让越前心情有些低落，垂头沉默了一会儿才闷闷的道：“随便什么都可以，垫垫肚子就好了。”最近，他都是这样，先吃得半饱再回家，这样可以减少吃饭的时间，也不用去长时间面对赤司若有所思的注视了。
    “那就去之前去过的快餐店吧，你不是说那里的葡萄汁很好喝么？”青峰幷不笨，也从黄瀨和绿间那里隐隐听说了越前和赤司最近关係恶化的事，自然猜得出越前情绪突然转变可能和想到赤司有关係，也不愿让他继续保持这种状态。握紧细瘦的手腕，他快步朝前走去，一路上故意说些不着边际的话来逗弄越前。
    得益于青峰坚持不懈的耍宝，在抵达快餐店时，越前的心情已经明显好转，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最后话题还是回到了篮球队近来的变化上。叼着吸管，越前挑起眼角看着坐在身边正啃着汉堡的青峰，道：“为什么你不去训练，哥哥也不说什么？”
    “你问我为什么……我想大概是赤司只关心比赛能不能赢，只要能赢，无论我们做什么他都不会管吧，这好像是他的原话。”托着腮看着越前喝果汁喝得双颊鼓鼓的像只松鼠，青峰觉得他很可爱，忍不住用指尖轻轻戳了戳，然后在猫眸微恼的瞪视下咧嘴一笑，继续道：“赤司还变得真彻底，之前说着要注重团队合作，现在倒根本不在乎这个了。不过也没什么不好，至少成绩说明了一切，我们从未输过。”
    所以，真的是哥哥导致整个篮球队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了？回想之前绿间言辞含糊说过的一些话，再想想现在赤司对青峰等人不去训练的纵容，越前觉得自己的猜测可能是正确的。但篮球不是全队协作才能取胜的项目吗？这种单打独斗的方式能够走多远？哥哥就一点都不担心吗？
    不得不说，就算现在和赤司基本已形同陌路了，但关于赤司的事，越前还是不由自主的想要去关心。因此在听完青峰这番无心的话之后，他认为自己有必要和赤司好好谈一下，就算为了这群他喜欢相处的人不要真的有尝到败绩才来后悔的一天。篤定主意之后，越前三两下解决了晚餐，起身对青峰道：“我今天先回去了，青峰学长。你也不要老是不参加训练，有空再来找我吧。”
    原本有点失望今天的“约会”这么快就结束了，可听着越前说“有空再来”，又让青峰看到了一丝希望，也就不再坚持，起身将越前送到分岔的路口便欢欢喜喜的离开了。
    至于越前，他在回家之后看到正坐在餐桌前静静等待的赤司，没有像平常一样不理不睬，稍微犹豫了一下便主动面对赤司坐下，惹得赤司略显意外的挑了挑眉，勾唇轻笑：“终于肯原谅我了吗？”
    默默看着赤司起身去取了晚餐，亲手夹了许多自己爱吃的菜放进碗里，越前飞快的看了一眼含着笑意的异色双瞳，轻声道：“哥哥，我们谈谈吧，关于篮球队的事。”
    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滞，赤司不动声色的看了弟弟一眼，面色有些转冷。但他还是点了点头，淡淡的道：“你说吧。”
    “那个……你觉得现在队伍这种状态好吗？同意青峰学长他们不用训练，只要比赛出场就好。”微蹙着眉努力阻止了一下言辞，又偷偷看了一眼赤司，见俊秀的面孔神色如常，他又继续道：“篮球不是团队合作的项目吗？这种靠个人得分的做法不会一直胜利吧……虽然你们一直都没输过……”在回来的路上，越前打电话给了绿间，大致问了一下现在篮球队的情况，却忘了绿间叮嘱他不要搀和进来。
    “你最近跟青峰他们走得很近啊……”微微眯了眯眼，赤司冷淡的笑笑，幷没有接着说这个让越前心惊肉跳的话题，反而平静的道：“好吧，既然你想说，我们就来说这个。现在这群人，实力已经超过普通球员太多，我们的对手不是在外面而是在内部，存在于相互之间。如果强行统合这些太过强大的力量，他们会相互排斥，甚至造成球队内部的崩溃，我们已经不需要相互配合了。”
    现在还不叫崩溃吗？想起黄瀨寂寞的表情，想起青峰寞落的眼神，越前紧紧抿着嘴唇，想要反驳赤司却找不到可说的话。低头沉默良久，他有显得那么无力的声音轻轻嚅囁：“难道，就没有比胜利更重要的事情了吗？”就像早逝的父亲曾经说过的，网球要快乐的打，篮球不应该也是这样吗？做自己喜欢的事，才能全力以赴，而不是为了胜利而打球吧，虽然说胜利也包含在快乐里，但不是快乐的全部。
    “没有。”斩钉截铁的回答不给越前丝毫的妄想，赤司眼中闪烁着冷冷的光，动也不动注视着错愕瞪大的猫眼，唇角勾起冷淡的笑意。似乎早就知道越前对自己异色的瞳是格外排斥的，他故意摸了摸眼角，轻笑道：“龙马是觉得我变了吧，其实根本不是这样。我本来就有两个性格，现在只不过是两个性格对调了位置而已。我幷没有要刻意隐瞒你，至于相不相信，那是你的事。不是我的改变造成了队伍的改变，而是队伍的改变让我随之改变。”
    什么本来就是两个性格？什么是队伍的变化才造就了现在的改变？听着赤司毫不关己的说着令人匪夷所思的话，越前心中没由来的怒不可遏，猛的站起身低吼道：“那好，你把哥哥还给我！还给我啊！”就算是同一个人好了，那他想要的也只有一直温柔微笑，一直温柔说着话的哥哥。
    “不可能的。”看着两行从漂亮的猫眸里滚落出来的泪水，赤司微微皱了皱眉，又极快恢復了淡漠的表情。“我的出现是合理的，为了胜利。更何况，我就是你的哥哥啊，龙马。”
    “你不是我哥哥。”用力抹去脸上的泪，越前深吸一口气不让自己的脆弱再流露，冷冷注视着那双异色的瞳，一字一句的道：“我的哥哥是赤司征十郎。你，不是！”

 第二章：风雨忽至（6）

    自从那一夜的争执发生过后，越前和赤司之间的关係降到了冰点，两人虽同住一个屋檐下却是形同陌路。
    可再怎么无视甚至是痛恨现在人格所支配的赤司，越前心里是清楚的，也许那个温柔对待他的兄长，是再不会出现了。天气渐渐转冷，每当越前望着在寒风中飘零的黄叶时，心中就会泛起一阵悲凉——他所思念的赤司征十郎，真的不在了。
    日子在岁月无声中继续向前推移，一转眼就到了白雪纷飞的十二月。如果不是那一天突然收到中岛打来的电话，越前恐怕还不知道那天就是赤司的生日。那时候，他正和黄瀨一起漫步在雪中，在为到底要不要庆祝自己十二月二十四日的生日而争论不休，所以当接完这个电话时，越前垂头默立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抬起头，对黄瀨道：“今天是哥哥的生日，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唉？”被越前问得微微一楞，黄瀨不解的抓了抓头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讨好般的道：“我看你一直没提，还以为你不想说这个啦，原来你是不知道啊。不好意思哦，小龙马，早知道这样的话，我就告诉你了。”
    是啊，他的确不知道，因为从来没有问起过。明白自己不应该怪责到黄瀨身上，越前微微皱了皱眉，小声道：“我没问过他。”略微顿了顿，他眼里露出一抹歉然望着黄瀨，“对不起，黄瀨学长，我要回去了，今天不能跟你去吃晚餐了。”
    虽然心中有那么点醋意，但黄瀨还是清楚，这时候阻止越前不可能也不理智，根本讨不到任何好处。随即爽朗的一笑，他伸手揉揉墨绿的发丝，道：“没关係，改天就行了，要我叫车送你吗？”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转身要走，低头看见黄瀨的围巾还绕在自己的颈上，越前摘下来踮着脚一圈圈替黄瀨围上，望着正温柔凝望自己的棕色眼眸，微红着脸道：“很冷的，你也早点回去吧。”
    匆匆赶回公寓，一推门就看见赤司独自坐在餐桌边面对满桌丰盛的菜色，碗筷还整整齐齐的摆着没有动过的迹象，越前不自觉皱了皱眉，低头默默走过去。将顺路买回来的礼物放在赤司手边，有些不自在的望着微微弯起的异色双瞳，他小声嚅囁道：“那个……生日快乐。”
    “你知道了？看来是中岛多事了。”拿起小小的礼物在手中把玩了一番，赤司唇侧的笑意越发明显，低声问：“可以打开吗？”
    “那本来就是给你的，还用问吗？”粗声粗气的回了一句，越前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拿起筷子先夹了一样赤司爱吃的放到对方碗里，然后把头一埋开始进餐。但看他的样子，更像是把美味的晚餐当成了敌人，不咬碎咽下决不罢休。
    好笑的看了一眼弟弟像跟晚餐有深仇大恨的模样，赤司低头拆了礼盒，看着里面黑色的护腕，唇角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一下。他原以为弟弟是与自己彻底决裂了的，不主动出击也是担心自己把握不好那个度，反而让原本就僵化的关係走向更加不可控的范围。所以就算知道在这些日子里那几个人一直抓着机会与弟弟亲近，他也只是远远的看着。因为，无论是哪个人格，他要的都是堂堂正正的胜利，不屑于做一些连自己都看不起的举动。不过，看今天的情形，一切还没他想像中那么糟，他自然不会白白放过自己找上门来的机会。
    指尖在柔软的护腕上轻轻滑过，赤司站起身，在越前不解的注视下走到他身后，微弯下腰伸手环住细瘦的腰身。无视弟弟的身体不自然的僵直，甚至连握着筷子的手都开始颤抖，他微扬着唇凑到精緻的耳廓边，用比平时偏低的嗓音呢喃道：“和好吧。就看在今天是我生日的份上。”
    温热的气息吹拂在耳畔，越前感到脸上一阵火热，死死咬着牙才没有习惯性的靠向赤司的怀抱。回头强迫自己用冰冷的目光瞪向微眯的凤眼，他怒道：“走开，我为什么要和一个夺走我哥哥的人和好？别以为我回来给你过生日就是向你示好了，我只是给哥哥过生日，今天是他的生日！”
    “有区别吗？我就是赤司征十郎，你的哥哥啊，龙马。”眼底闪动着一丝微冷的笑意，不顾越前的抗拒，赤司抓起他的手贴上自己的脸，强迫他从嘴唇开始抚摸，直到眼角才停了下来。静静的看了一会儿盈满倔强的猫眼，他轻笑道：“唯一的区别就在这只眼睛上面，但这是我无法改变的事情，不过你可以。”
    “什么？”怔怔的看着赤司捏着自己的一根手指伸向橙红色的左眼，越前反射性的追问了一句，他实在不明白赤司到底要做什么。
    喉间溢出轻柔的低笑，赤司眼底闪动着意味不明的光，就在越前以为自己又被耍了羞恼的要将手缩回来的前一刻，他突然道：“挖掉它，这样你就不会总把注意力放在这隻眼上了。”
    明明是和记忆里一样温柔的语气，说出的却是如此残忍无情的话，激得越前浑身一颤，用力甩开赤司的手猛的站起来，背对着他颤抖的低吼：“你疯了！”怎么会有人这么可怕，竟然要求别人挖掉自己的眼睛？他又怎么可能做得到？
    根本不给越前逃开的机会，赤司再次从身后抱住剧烈颤抖的纤瘦身体，唇贴在他耳边淡淡的道：“你不是讨厌吗？只要是你讨厌的东西，我一样都不会放过。但如果我说，是我的另一个人格主动和我互换的，你还要坚持讨厌现在的我吗？”
    “……你说谎！”无论如何都没办法相信这么匪夷所思的话，越前死命拉扯着环在腰间的手，怒不可遏的道：“我不想和你说话，放开我！”
    “我为什么要对你说谎？”反手握住纤细的手指在掌心把玩，赤司唇角噙着冷冷的笑意，接着道：“以你为那个我会天真的认为你会看不出来吗？他既然知道，还是选择了这么做，理由就是我是为胜利而诞生的，只有现在的我才能保证绝对的胜利。”
    半点都不想再听赤司说下去，可是越前无力阻止声音不断鑽进耳中，也忍不住去想，如果赤司说的都是真的，那兄长是不是从未考虑过自己的感受？所以，只有他一个人在傻傻的等待着那个温柔的兄长回来吗？突然就失去了继续与赤司对抗的想法，他无力的垂下双手，紧紧闭上双眼抵御灼热的泪意，哑声道：“别说了……我不想再听了……那是你自己的事……跟我没关係……”反正他都已经被放弃了，他不想再搀和到这些事情里，真的太累了。
    “为什么没有关係？记忆不会因为人格的互换而消失，我记得我们之间所有的事，对我来说，你依然是我最珍爱的弟弟。”搂紧下滑的身体，赤司走到不远处的沙发上坐下，把越前抱坐在腿上。望着紧闭的眼眸上渗出的些许泪光，他轻轻叹了口气，放柔嗓音道：“相信我，面对你，我从未变过。那天，真的是个意外。抱歉，龙马，不该那么对你的。”
    耳边回荡着熟悉温柔的声音，越前不由自主的睁开眼，怔怔望着柔和的异色双眸。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可眼前的赤司，除了眸子的颜色不同之外，眼神和表情都和记忆里没有任何区别，让他无法控制自己，小声的喊道：“小征哥哥……”
    “哥哥一直都在的，龙马。”轻轻握住紧紧抓着自己衣襟的手送到唇边，赤司低头在戴着尾戒的小指上啄吻了一下，然后放在左胸。抬头望着动也不动注视自己一举一动的猫眸，他柔声笑道：“你知道那天晚上，父亲对我说了什么吗？”
    细緻的眉眼微蹙，感受着薄薄的衣物之下赤司心脏平稳有力的跳动，越前红着脸朝他飞快的看了一眼，习惯性的反问：“什么？”
    眯眼凝望涨得通红的小脸，赤司笑得越发温柔，另一隻手扣住因为紧张而蜷起的小手，十指交握。“父亲告诉我，我们俩，其实是有婚约的，就在我四岁那年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们的父母定下来的。”话音微顿，他把越前往怀里一搂，遗憾的轻叹道：“如果父亲能早点告诉我，我一定不会让那天的事情发生。抱歉，龙马……”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他是在害怕吧，害怕失去这个孩子，才会下意识做出想要占有的举动。他想要的胜利，不仅仅是在球场上，更是在弟弟这里。
    也许是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太富有衝击力了，越前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怔楞的看着赤司。他从来没有听父母说起过，对赤司所有的记忆都是从被收养以后开始的，怎么会从他一出生就已经和赤司有婚约了？赤司不是他的哥哥吗？可见赤司的表情不像是在说谎，更不像是开玩笑，他的脸慢慢涨红，心跳得飞快，甚至莫名感到一丝喜悦。
    “龙马要是不相信，可以回头去问问父亲就知道了。”从弟弟的表情就知道这孩子一时间无法接受，但幷没有抗拒，赤司决定点到为止，见好就收。他要的不是用婚约来作为改变彼此关係的筹码，他要的是弟弟心甘情愿投入自己怀抱的那天，所以不着急，该慢慢来的，还是要慢慢来。他相信只要他赤司征十郎想做的，没什么是做不到的，他对自己和未来充满了信心。
    凑过去轻吻了一下微张的嘴唇，赤司若无其事的笑了笑，道：“不说这个了，说正事吧。再过四天就是你的生日了，这是你来赤司家后的第一个生日，你想怎么过？”
    如果继续把心思放在婚约的问题上，越前觉得自己可能会脸红心跳到死，所以对赤司适时的转移话题感到无比感激。竭力无视脸上的热度，他小声道：“随便怎么过都可以……但是……可以和黄瀨学长他们一起过吗？”这一刻，越前想到黄瀨等人不止一次的提到要给自己过生日，也希望借这个机会让篮球队的几个人重修旧好。不管怎么说，他还是相信团队合作比一个人单打独斗要好。
    听了越前的话，赤司微微皱眉，眼底飞闪过一抹冷光又被他完美的掩饰过去了。将手臂收紧一些让弟弟更亲密的依偎在自己怀中，轻吻着热度偏高的脸颊，他低笑道：“好啊，那就按龙马说的，叫上黄瀨他们吧。”这个时候，任何反对都是不明智的，只是破坏他们刚刚修復了一些，还很薄弱的关係。不着急，那几个人，他终归收拾的，但不急于这一时。违逆他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第二章：风雨忽至（7）

    越前生日这天，恰好是十二月二十四日平安夜，从一早起天空就飘起了细碎的雪花，到傍晚时分已将整个城市装点得一片洁白。
    因为是春假期间，越前难得被赤司允许一直赖在床上，中间接了一个赤司征臣打来祝贺生日的电话便又沉沉睡去。等到再睁眼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赤司就坐在床沿静静望着他，眼底似乎闪动着一丝意味不明的光。以为是自己看错了，越前揉了揉眼坐起来，困惑的叫道：“哥哥……”
    “终于肯睁眼了啊，小懒猫。”半点不给弟弟研究自己表情的机会，赤司微弯着眼眸靠过去，在柔软的唇瓣上轻吻片刻，笑道：“再不起来，就赶不上为你准备的生日party了哦。”
    看看时间，的确是已经快赶不及了，越前赶紧起身冲进盥洗室胡乱的洗漱完毕，然后接过赤司递来的衣物一边套一边朝门口走去，不满的抱怨道：“你应该早点叫我起来的，迟到的话都怪你。”
    略显无奈的叹了口气，将弟弟拉回来细细替他扣上外套，赤司扬着唇角淡淡笑道：“你没到，party就不会开始，所以没有迟到这么一说，别急。”就算迟到又怎么样，他就是想让那些人等得着急，最好没耐性的人先回去，这样今天碍眼的人也少一点。
    当然，这也就是赤司单方面的想法罢了，等他带着弟弟出现在特地包下的和式饭店的包厢时，那几个让他觉得碍眼的人一个也没少，或站或坐的挤了一屋子。而且桃井见了越前就跑过来送上一个大大的拥抱，开心的叫道：“越前君，生日快乐，圣诞快乐！我有给你准备两份礼物哦！”说实话，桃井真的很感谢越前同意大家一起来过这个生日，她已经许久没有在球场之外见过这么整齐出现的几个人了。
    “谢谢……桃井学姐……”不明白为什么桃井在望着自己时满眼的感激，甚至隐隐闪烁着一点水光，越前不自在的动了动，嘟噥道：“请你放开我……好难受……”
    最见不得弟弟被除自己以外的人这么搂搂抱抱的，赤司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但随即又露出恰到好处的温和笑容，不动声色的把弟弟拉回来搂在臂弯，轻笑道：“五月，你这样站在门口的话，party是没办法开始的，快入座吧。”
    虽说从那天之后赤司就以名字称呼所有人，但时间过了这么久桃井依然无法习惯，原本灿烂的笑容变得有些勉强，慢慢朝后退了一步才又微笑道：“是呢，我们等越前君都等了好久了，阿大都等得不耐烦了，快开始吧。”
    不耐烦就回去啊，赖在这里做什么？在心底嘲弄的冷笑一声，赤司朝不自觉流露出些许意外表情的几人看了一眼，唇角轻轻一勾，道：“我们家小睡猫难得睡个好觉，有点不忍心叫醒他，所以就迟了，抱歉。”
    “哥哥！”老底被揭穿让越前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抬头嗔怪的瞪了赤司一眼，配上微红的面孔倒显出几分娇嗔亲昵的味道，看得几人又是眉心微微一蹙。
    不怪绿间等人会有如此反应，除去无可避免的醋意之外，他们更觉得意外的是越前对赤司的态度。明明几天之前，越前还不愿在他们面前提起赤司，怎么一转眼两人的关係就恢復成从前一样，甚至比从前还要好了？而且这次集体为越前过生日还是赤司主动发起的，这种事情可是连赤司在性格发生转变以前都不曾有过的。
    相互对视了几眼，绿间推了推眼镜率先站起来，看向越前的目光不自觉的柔和，轻声道：“生日快乐，越前，快来坐吧，等你好久了。”
    “啊，小绿间好过分，把小龙马身边的位置抢走了，我也想坐在小龙马身边呀。”见绿间长腿一跨便在赤司搂着越前坐下的同时坐到了另一边，黄瀨不满的皱眉大叫。他不能不心慌，因为最近才和越前的关係变得亲密了一些，还是托越前和赤司闹矛盾的福，这才没心安几天就又落到了下风，他也想趁今天的机会好好亲近一下的。
    “你到底坐不坐？不坐你就乾脆站着好了。”看着黄瀨一个人大咧咧的趴在可以容纳两个人的位置上，青峰没由来的觉得烦躁，走过去把他扯到一边，自己在面对越前的座位上坐了下来，装作对赤司似笑非笑的眼神视而不见的样子。
    紫原人高马大，根本无所谓坐在哪里，慢吞吞的坐下，再慢吞吞的从背包里掏出一大包零食递过去，他道：“哪，小龙马，这个给你，都是前几次你说好吃的东西。”
    不等越前伸手去接，绿间爱操心的毛病已经发作了，推了推眼镜对紫原沉声道：“紫原，我说你……”
    “啊，马上要吃饭了不能吃零食，我知道啊，你烦死了。”挥手不悦打断绿间的话，紫原睁大半眯的眼眸回头瞪了他一眼，撇嘴道：“我只是交给小龙马而已，又没叫他现在吃！”
    “你们干什么一见面总是要吵？”如果说以前是不太在意，以为这几个人相处的方式就是吵吵闹闹的，可出了赤司的事情之后，越前算是多了个心眼。现在回头想想，其实赤司说得也有道理，这几个人相互之间谁也不会认为比其他人差，所以才会导致在球场上独来独往的情况吧。伸手接过紫原递来的零食道了声谢，他微蹙着眉看向其他几人，道：“如果你们还要吵，我就先回去了，这样没意思。”
    在座的人里面，对越前的心思了如指掌的，当然还是非赤司莫属。抬手轻抚弟弟有些綳紧的脊背，他眯眼冷冷的扫了几人一眼，勾起唇角用一种息事寧人的语气道：“是啊，好好给龙马过生日不好吗？今天的主角是他而不是你们，别搞错了。”
    如果不去看赤司极具压迫力的异色双瞳只单听他的声音的话，会让人觉得以前的赤司又回来了，甚至比那时的赤司还要好说话，因为他的语气里完全没有以前那种防备着所有人靠近弟弟的威胁。所以，听他这么一说，桃井即刻站起来举杯笑道：“来，乾杯吧，祝越前君生日快乐，也祝大家圣诞快乐！”
    乾杯之后，气氛稍稍缓和了，众人坐下来开始吃喝。见越前在赤司的照顾之下小口小口的吃着食物也不说话，黄瀨有点不甘寂寞了，抓着青峰和紫原贼头贼脑的商量片刻，三人一人夹了一隻炸虾站起来递到越前面前，他眯眼笑道：“小龙马，来，啊——”
    因为是坐在越前身边，绿间自然不在被商量之列，可看了黄瀨等人的动作，他也不甘示弱，默默夹了炸虾送过去，不自然的轻咳一声，道：“张嘴。”
    不仅是这四个人，就连黑子和桃井也凑趣如法炮製，六隻炸虾就这么幷排面对着越前，让他好苦恼的皱起细緻的眉眼。习惯性的回头去找赤司求助，却见赤司在眯着眼笑，丝毫没有帮忙的打算，甚至还在对上自己的目光之后勾唇道：“龙马，这个我可不帮你，今天是你的生日。”
    虽说没有得到赤司的帮助，但见异色双瞳中没有任何不悦存在，越前倒是放心了不少，心想就算眼睛不一样了，但温柔的哥哥还是一直在的，真好。回头看看那六隻炸虾，再看看无双笑盈盈的眼眸，他只能张嘴每只咬上一口，口齿不清的嘟噥道：“放下我慢慢吃，一次吃不了这么多。”
    其实不仅是越前，在场所有人都很惊讶赤司的态度，奇怪这个弟控怎么突然转了性，不再介意弟弟被关注和靠近了。可他们也不得不承认，正是由于赤司的纵容，才使得今天的气氛一直没有冷场，要知道他们今天可是做好了与赤司彻底决裂的准备来的。
    这是一顿其乐融融的晚餐，中间夹杂着黄瀨、紫原和青峰耍宝似的斗嘴以及绿间时不时冷言教训几句，让越前觉得很开心，也让桃井和黑子感到很欣慰。吃完饭，自然也到了许愿、吹蜡烛、切蛋糕的时间了，趁赤司主动起身去准备，众人纷纷拿出礼物送上。
    “小龙马，你看你看！”黄瀨的动作还是一如既往的快，从纸袋里抓出一件兜帽卫衣抖开，他指着上面的图案道：“这是我用上次我们拍大头照的照片特意订做的，很漂亮吧，我也有一件哦！”
    望着衣服上自己和黄瀨正在互不相让的捏着彼此的脸想让对方做鬼脸的样子，越前面上一红，有些气恼的瞪向满含笑意的金棕色眼眸，道：“这么丢脸的照片怎么好意思穿在身上……”顿了顿，他又小声道：“谢谢你，黄瀨学长。”他才不肯承认，其实黄瀨照片上的样子挺可爱的。
    “好了，献宝完了就闪一边去！”对黄瀨比自己抢先一步感到不爽，青峰抬手把他推到一边，挤过去把手里的盒子往前一放，声音一下子就柔了许多：“上次陪你去买球鞋不是没挑到好的吗？这是限量版的，评价都不错，下次比赛就穿这个吧。”
    没料到青峰还一直记着这件事，越前怔楞的眨眨眼，精緻的面孔更红了。连忙垂头借着看球鞋以做掩饰，他道：“好的，谢谢你，青峰学长。”
    “越前……这个给你。”说话的是绿间，白晰俊美的面孔上带着一丝明显的不自在，他把捏在手里一个小小的东西往越前手里一塞，撇开脸推着眼镜道：“这个星座手机链……我自己做的……”
    “哇，好精緻呢！绿间君是特意去专业的手工教室学的吧？看，这里还有一个小小的网球，真好看！你在哪个手工教室做的，下次我也去给自己做一个。”望着越前掌心的手机挂坠，桃井忍不住赞叹，因为手工真的很精巧，可见下足了苦功夫。她真的很难想像绿间这么个骄傲又彆扭的人会挤在一群学手工的女孩子里是什么样的，估计相当有趣吧。
    “谢谢……”因为已经有一个绿间送的幸运物了，越前本来不是那么在意的，可在抬头的瞬间他眼尖的发现对方缠着綳带的左手手指上有几条明显的血痕，眼眶有点发热。他知道绿间对那只手的爱护程度已经超过了变态的程度，却没想到对方竟然为了给自己准备礼物弄伤了手指。主动走过去，仰头看着翠绿色的眼眸，他把手机连同手机挂链一起塞进绿间手中，道：“我很喜欢，你现在就帮我挂上。”
    等桃井和黑子也送完礼物之后，在场就只有紫原没动了。见紫原仍旧坐在位子上直勾勾看着越前，青峰忍不住皱眉道：“喂，紫原，你该不会什么礼物都没带就来了吧？”
    “谁说的？我一开始就送了啊。”抬手指指那一大包零食，紫原眯眼道：“这些零食都是我花了好长时间才全部凑齐的，都是小龙马喜欢吃的哦！小龙马应该最喜欢我的礼物了啦！”
    估计除了紫原这个没长大的大号儿童，在场没有一个人会选择送零食当礼物，众人也算是对他服气了，就连最爱跟他唱反调的绿间也无话可说。正在争论到底越前最喜欢哪件礼物的时候，赤司捧着点燃蜡烛的蛋糕回来了。看着争得面红耳赤的黄瀨等人，他微微挑眉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没什么，越前君快点来吹蜡烛吧，蛋糕好好吃的样子。”笑着看了一眼几人斗嘴的样子，桃井跑去关了灯，微弯着眼眸道：“要许愿哦！”
    许愿？许什么愿好呢？在明灭跳动的烛光里，越前把目光转向正凑过来笑容满面的几张脸，慢慢垂下了眼眸。他希望这几个人永远都像今天一样要好，希望温柔的哥哥一直都在，希望他们永远都不要分开。带着这样的愿望，他俯身吹灭了蜡烛，微红着脸道：“可以切蛋糕了吗？”
    “等一下，我们先来拍照吧，难得大家都在哦。”重新按亮了灯光，桃井手忙脚乱的从背包里取出相机调到自动拍摄模式，跑到已自动自觉摆好pose的几人身边，对着镜头露出大大的笑脸。她虽然没问越前许下的是什么愿望，但她相信一定和她的期望是一样的，就是大家一直能像今天这样愉快的相处。
    吃蛋糕对越前来说根本就是一场灾难，那几个人不知被触动了什么开关，竟一个劲的把奶油往他脸上涂抹，就连向来严肃的绿间也在其中凑趣，让他到最后不得不以洗脸为藉口躲进了洗手间。
    正低头洗脸时，他听见轻轻推门的声音，紧接着腰间便缠上了一双修长的手臂。熟悉的气息让他不用看也知道是赤司来了，不由自主的往温暖的身体靠过去，小声喊道：“哥哥……”
    “生日快乐，我的龙马。”俯身含住弟弟精緻的耳垂轻轻吮吸，赤司沙哑着嗓音温柔呢喃：“你的生日礼物，我没有想好送什么，有什么是龙马想要的吗？”
    被耳垂上温热湿润的触感弄得有些站立不稳，呼吸急促，越前不自在的动了动，转头看向赤司。入眼的异色双瞳是记忆中熟悉的温柔宠溺，让他不由自主抬手环住赤司的颈，垂眼摇头：“今天的party已经很好了，不用再送什么了。谢谢哥哥。”
    “你开心就好。”很享受弟弟对自己的依赖，赤司眯了眯眼，抬头对盥洗台中的自己勾唇一笑，眼底一丝古怪的光芒一闪而逝。勾起弟弟小巧的下頜，他深深看入琥珀猫眸深处，贴着柔软的唇瓣轻声道：“那么，我可不可以向龙马要一件圣诞礼物？”
    这是一个很合理的要求，越前想也没想便点头了，略带困惑的望着含笑的凤眸问：“哥哥想要什么？”
    在弟弟甜美的唇瓣上细细摩挲着，赤司仿佛诱惑般的道：“对我说：‘征，我喜欢你’，这就是我想要的。”
    原以为这是一句很容易说出口的话，因为他喜欢兄长不容置疑，可越前没想到自己说完这句话时，浑身却像突然失去了力气一般软软靠倒在赤司胸口，一种从未有过的强烈悸动充斥在心头。睁着迷蒙的眼仰望被笑容彻底柔和的俊秀面孔，他无法克制的主动吻上赤司的唇，轻颤道：“一直这样，好不好？”他想要这样温柔的兄长永远都在，永远不要改变。
    舌尖探入弟弟甜甜的口中轻柔翻搅，直到敲门声传来才意犹未尽的抬起头，赤司微微笑道：“当然，我们一直会这样。”一直都像此刻这样，你只属我一个人，我亲爱的龙马。
    一番玩闹之后，这场生日party总算是结束了，当走出饭店时，桃井罕有的拉住越前，轻声道：“越前君，你送我到车站好不好？”
    虽然不明白桃井为什么指名要自己去送，但越前还是乖乖答应了，两人撑着伞默默走向距离一个路口的车站。走到半路时，他发现桃井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不由得困惑的眨了眨眼：“桃井学姐？你怎么了？”借着街灯，他看见对方的肩膀在剧烈抖动，还有低低的啜泣声传来。
    “谢谢你，越前君，今天我过得很开心。”眼中流着泪，唇角却带着一抹笑，桃井望着越前，哽咽道：“我已经好久没有看到阿大他们相处得这么融洽了，要是一直这样的话就好了。所以我要谢谢你把他们都叫了来。”
    第一次面对哭泣的女生，越前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想要去帮桃井擦拭眼泪又觉得不好意思，只能连忙道：“这不是我安排的，都是哥哥做的。”他最多只是提出了这么一个建议而已。
    “不……如果不是你开口的话，赤司君绝对不会这么做的。不过我也很高兴他今天的态度，就感觉从前那个温柔的赤司君又回来了。”抬手抹了抹眼泪，桃井微笑看着越前微红的面孔，轻声道：“拜托你，请一定帮忙让赤司君保持现在这样，只有他才能让整个篮球队恢復从前的样子。”
    回头看看远处还站在雪地里等待自己的几人，越前道：“哥哥会做得很好的，我相信他。还有绿间学长他们也是，我也相信他们。”
    仿佛真的从越前的话里得到了保证，桃井释然的点点头，将他往那边推去。“那样我就放心了。好了，你回去吧，外面冷，赶紧回家吧。”
    目送桃井离开，回头时恰好看见赤司撑伞走了过来，越前轻轻叫了一声“哥哥”，然后解释道：“桃井学姐说今天很开心，也希望以后一直这样，她真的很关心大家的。”
    “我知道了。”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赤司走上前来把越前往身边一搂，道：“去跟他们道个别，然后我们回家吧。”
    就算要演戏，也要演到最后，不是吗？难得他今天耐着性子跟那群人玩了一场友情的戏，至少这个落幕，也要让弟弟看得满意才行。

 第二章：风雨忽至（8）

    因为赛制的变动，这一年的网球项目比篮球项目结束得要早，如愿以偿的夺得两连冠的当天，越前回家后便懒懒躺在床上，翻看着赤司从家里带来的那本相册，等赤司回来吃晚饭。经过说短不短的这几个月时间，赤司幷未表现出任何异常，终于让他一颗不安的心落地了，和赤司间的相处也渐渐恢復了从前的亲密。甚至，在知道和赤司之间还有婚约的存在之后，他觉得彼此间那层薄薄的纸也快要捅破了，毕竟没有哪一对兄弟像他们这样亲密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
    要不，等明天哥哥打完决赛以后，就告诉他搬回去住吧，也好让爸爸和中岛爷爷放心。如果哥哥能够拿到三连冠的话，那就再告诉他一点别的东西……这么想着，越前感到双颊发烫，唇角却不自觉的浮起一抹浅浅的弧度，将脸埋进枕头朦朦胧胧睡去。
    直到感觉身边出现一个真实的存在，越前不等睁眼便轻轻叫了一声：“哥哥。”
    “今天打比赛累了吧？要不要再睡一下然后吃晚餐？”俯身连人带被子一起抱住，赤司伸手轻轻抚摸着一缕凌乱的墨发，眼里溢满宠溺的笑意。他回来已经好一会儿了，捨不得叫醒像猫一样蜷缩在被窝里沉睡的弟弟，就这么久久注视着甜美的睡颜。他在想，等明天结束决赛之后，就不再需要那几个碍眼的人了，有些事情也该列入他的人生规划了。
    “不用了，我不困。”揉了揉还有些困倦的眼，越前仰头如两粒灼灼生辉的宝石般的异色眼眸，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赤司的眼角。在习惯以后才觉得，其实一红一橙的瞳还是挺漂亮的，所以很多时候他都会不自觉的一看就看很久。
    捉住在眼角边游移的手指送到唇间烙下一记轻吻，赤司笑着把弟弟拉起来，道：“那就吃晚餐吧，太晚吃也不好的。”抬眼看了看摆放在床头柜上的冠军奖牌，他由衷的送上祝福：“恭喜你获得了两连冠，龙马。”
    “唔……没什么可恭喜的，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被赤司太过正式的语气搞得有点不好意思，越前低头嘟噥了几句，下床后打着哈欠摇摇晃晃的朝饭厅走去。看着餐桌上满满摆着的都是自己爱吃的，他忍不住惊讶的眨眨眼，道：“今天又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中岛爷爷怎么准备这么多好吃的？”
    “龙马获得了两连冠，怎么不是特别的日子，应该好好庆祝的呀。”转身去准备餐具，盛好米饭，赤司将越前拉坐在自己腿上，夹起弟弟最爱的吃食送过去。最近彼此都忙着比赛的事，他已经很久没享受把弟弟抱在怀里度过只属他们的温馨时光了，今天难得有机会，怎么可能不好好弥补自己一番。
    可越前明显不懂赤司的心情，一心还计较着明天兄长还有半决赛和决赛两场重要的赛事，挣扎了几下，皱眉道：“你别浪费力气了，万一明天比赛打不好还要怪我。”
    “怎么可能？”好笑又好气的挑了挑眉，赤司把手臂收得更紧一些表示自己绝不会松手的，不断喂着腿上不老实的小傢伙。第一，他不觉得自己会输；第二，他也认为这像小猫般的重量会让他浪费掉什么力气。
    “那你也别只顾塞东西给我吃，你也吃啊！”被赤司送来的吃食塞得双颊鼓鼓的，越前口齿不清的嘟噥了几句，见兄长根本就把自己的话当成了耳边风，只得自己抓起筷子去投喂对方，嘀嘀咕咕的抱怨道：“又不是小孩子了，还不肯好好吃饭要人喂，丢脸。”
    才不去管丢不丢脸的问题，赤司很享受这种彼此互喂食物时那种亲昵，唇间溢出愉悦的轻笑。兴之所至，他夹起最后一块烤鱼叼在嘴里，对好生捨不得的猫眸眨了眨眼，要弟弟自己来咬回去的意图很是明显。
    有点气赤司明知自己特别喜欢烤鱼还故意抢去，越前微蹙着眉略显苦恼的咬了咬嘴唇，最后还是无法放弃对烤鱼的渴望，红着脸一点点靠过去，张嘴咬住了烤鱼的另一边。最喜欢的味道就在舌尖不断的引诱，咬一点，再咬一点，盯着赤司越来越近的唇，越前觉得自己的心狂跳不已，乾脆用力把鱼块咬断，扭头不甘心的道：“算了，就给你吃一点点好了！”
    没能达成最终的目的，赤司明显有点不太乐意，但好在他给自己设定的计划都是在明天之后，也无所谓再等等。吃完一顿气氛融洽的晚餐之后，他任由越前坐在电视机面前与游戏较劲，自己回房间把明天比赛的事宜细细梳理了一遍，眼看时间差不多了才起身去洗漱，换好睡衣回到起居室。
    经过一天的激烈比赛，越前明显是撑不住了，蜷缩在地毯上半睡半醒的。见赤司从卧室里出来，他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皱眉道：“你怎么还不去睡觉？明天不是一早就要去球场吗？”
    “睡不着，想今晚跟龙马挤一挤。”把弟弟从地毯上抱起来搂在怀里，赤司低头吻了吻白晰的前额，柔声道：“就当是龙马为我打气吧，跟龙马一起睡，我一定会休息得很好的。”
    反正这几个月来赤司偶尔的也会提出这样的要求，越前也没觉得太意外，稍微犹豫了一下便答应了，摇摇晃晃朝自己房间走去。才一进了卧室，他一下子就扑倒在床上，困倦的嘟噥：“好困，我要睡了。”
    “先换了睡衣再睡啊，小笨蛋。”看越前像蚕一样蠕动着朝被窝里鑽，赤司好笑的责备了一句，转身轻车熟驾的从衣橱里找出弟弟的睡衣，坐在床沿慢慢替他更换衣物。随着居家服被剥落，一具纤瘦结实的身体出现在眼前，异色的凤眸突然变得深沉，久久注视着白晰的胸膛上那一抹嫣红。
    迷迷糊糊中感觉到一阵凉意，越前不满的睁开已经闭上的眼，见赤司微眯着眼动也不动的盯着自己，他莫名感到一阵紧张，不由得朝被窝里缩了缩，小声道：“不……不用换了，我回家才换的衣服。”
    低头看看手里的睡衣，又看看弟弟露在被子外面单薄的肩膀，赤司唇角微微一扬，将睡衣连同刚弟弟刚脱下来的居家服往旁边一拋，自己上了床。半靠在床头，伸手环住弟弟的肩膀，掌心摩挲着光滑细腻的肌肤，他轻笑道：“真是一隻小懒猫啊……好吧，今晚就随你了。”
    被刚才那么一吓，越前连睡意都少去了几分，加上赤司的手指在肩头若有似无的抚摸，他僵直着身体不敢乱动。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知道自己和赤司有婚约之后，他不敢再像以前那么随性了，每次赤司一靠近，他就有种心跳得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的紧张感。感觉到赤司的手指在向下移动，他怯怯的叫道：“哥哥！”
    “怎么了，龙马？哥哥不就在你身边的吗？”似乎很欣赏弟弟紧张中掩不住羞涩的表情，赤司唇角的笑意越发灿烂，慢慢俯下身将唇停在只要说话就能感受到彼此嘴唇上的温度的距离，用微微暗哑的嗓音低笑道：“我的龙马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明明不是第一次听赤司在自己的名字前加上“我的”，可从没有一次让越前像现在这样感觉到源自心脏的悸动，身体不由自主的发热。怔怔看着有奇特光芒闪烁的异色双瞳，他抬手抵住还要靠近的胸膛，嘴唇一直在颤抖却说不出话来
    “龙马不喜欢我碰你吗？”轻握住细瘦的手腕，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道把弟弟的手贴上自己的脸，赤司侧过头在生满薄茧的掌心啄吻片刻，然后拉着抚向自己的颈，哑声道：“我可是很喜欢龙马碰我的……像这样……”修长的手指将睡衣的纽扣解开了几颗露出肌肉结实但幷不夸张的胸膛，他带着弟弟继续向下抚摸。
    嘴唇被赤司探出的舌尖来回流连，掌心贴着温暖的肌肤，耳畔回荡着略微急促的呼吸声，越前抬起迷蒙的眼默默看了赤司好久，终于用力一咬牙强迫自己清醒。缩回手撇开红透的脸颊，他颤抖着嗓音道：“明天还有比赛，别闹了……等明天……明天再……”
    嗯？好像从弟弟的话里听出了特别重要的讯息，赤司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撑起身体眯眼注视着含羞带怯的面孔，唇侧浮起一抹了然的弧度。看来煮了这么久的青蛙，这个迟钝的小傢伙稍微开窍了一点，值得庆祝。这么想着，他反倒更有些兴奋得睡不着了，只能继续去骚扰明显看起来就是装睡的弟弟。“呐，龙马，陪哥哥再说说话吧。”
    赤裸的脊背贴着赤司的胸口，没有衣物阻隔的触感让越前感到舒适的同时也体味出了一丝不对劲，忙翻身下床三两下换好睡衣，又伸手把赤司故意解开的扣子全部扣上，他这才长出了一口气，皱眉道：“要说什么？”
    “明天的比赛开始得很早，龙马要起不来的话，就不用来看了，在家乖乖等我回来吧。”逗弄完弟弟，赤司终于把话题引向自己一直在心里盘算的事情。明天的比赛对他来说不会有什么紕漏，只是估计弟弟如果去现场看的话不会那么愉快，如果能阻止的话自然好，如果不能，那么还是先打预防针。
    果然，听赤司一说话越前便疑惑的蹙起眉眼，抬头盯着微微闪动的异色眼眸道：“不要，我一定会去看的。”怎么想都觉得赤司这话奇怪得很，他顿了顿又问：“哥哥对明天的比赛没信心吗？”
    “怎么会？我肯定会赢的，龙马就不要瞎想了。”握着弟弟的手在掌心把玩一阵，赤司不动声色的注视琥珀色的猫眼，许久后眼底漾开一抹恰到好处的为难，歉然轻叹道：“只是担心龙马去看了会不高兴，毕竟我还是没能把整支球队整合起来，因此比赛的时候还是要靠他们个人的实力。”
    越前很少能看到赤司除了随时能把控一切的自信以外的其他表情，所以连想都没想这种为难很可能是装出来的，倒真以为赤司是担心自己不开心。心中突然对绿间等人生出一丝埋怨，他仰望兄长黯淡的眼，抬手在微蹙的眉心轻抚，低声道：“尽力就好了，又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不要想太多了。”
    “那就是说，明天龙马如果看到的一切不符合预期的话，也不会怪我，对吗？”抓着弟弟的手搭在双眼之上，赤司望着黑暗眯了眯眼，柔声道：“龙马，我会尽力的。”尽力让你看到那几个傢伙单打独斗的实力，让你看到什么团队合作对他们而言根本不重要。
    “嗯，哥哥加油！”出于对赤司完全的信任，越前主动凑过去吻了吻微微抿紧的薄唇，然后乖乖蜷缩回赤司身边，安心的闔上眼眸，道：“睡吧，哥哥需要好好休息。”

 第二章：风雨忽至（9）

    也许是这段时间忙于比赛太累的关係，越前醒来时身边早已没了赤司的身影，只在床头柜上看到一张赤司留下的便签。
    “龙马：看你睡得很熟不忍心吵你，我先走了，来的时候路上小心。”看着赤司俊秀的字迹，越前连忙抬头看看时间，顿时懊恼的蹙起眉眼。现在赶过去也看不到第一场半决赛了，但愿能赶上帝光那场半决赛。
    连赤司留在餐桌上的早餐也来不及吃，越前简单洗漱后便匆匆出门了，抵达现场时帝光的比赛已经开始，对手是去年决赛时遭遇的镰田西中学。比起一年前还能给帝光造成不小的麻烦，今年的镰田西根本不是帝光的对手，在青峰和紫原都未上场的情况下便已疲于应付，分差不断被拉大。
    站在看台的入口处，见黑子也在球场上奋力奔跑传球，越前显得很高兴，为黑子也能上场而高兴。毕竟，黑子的作用是为球队传出更有威胁力的球，也就意味着帝光还是在进行团队配合，赤司没有骗他。可看着看着，他就不那么高兴了，因为黑子至始至终一点笑容都没有，反而带着一种悲伤和寞落。
    正在疑惑黑子的情绪为何会如此低落的时候，球场上出现了意想不到的一场变故——被帝光逼到无路可退的镰田西中学的一个球员在与黑子的对抗过程中，竟用手肘狠狠撞向了他的额头。那一下看着都让人觉得痛，更何况是承受了这一击的黑子。在满场观众们的惊呼声中，身材瘦小的黑子趔趄了几步，重重摔倒在球场上，几缕刺目的鲜血从他额角缓缓滑落，染红了浅蓝色的头发。
    对越前来说，黑子一直是个温和的学长，他很尊敬。这种尊敬不同于跟绿间等人那种日渐亲密的相处关係，彼此间虽然一直保持着距离，但越前对黑子的关心却不少于对那几个人的。目睹晕倒的黑子被匆匆送往医务室接受紧急治疗，越前再也无法站在看台上继续观看比赛，也转身追着桃井的背影赶向医务室。
    “桃井学姐！”在桃井走进医务室的前一刻，越前终于赶上了，喘着气问：“黑子学长怎么样了？严重吗？”
    “越前君？”越前的突然出现让桃井明媚的大眼中浮起一抹复杂，先不着急回答对方的问题，她稍微沉默了一下，反问道：“你是从球场赶过来的吗？来了多久了？之前赤司君说不能肯定你今天会来的呀。”
    一心都记挂着黑子的伤势，越前没有注意桃井看着自己的表情，道：“我才到一会儿。先不说这个，我们进去看黑子学长吧。”
    黑子的外伤幷不严重，但整个人还处于昏迷的状态，现场医生担心他会出现轻微脑震荡的情况，要求桃井留在医务室里看护，等醒了再进一步诊疗。听完医生的话，越前想了想，对桃井道：“要不我来照看黑子学长吧，桃井学姐你回球场去。”
    低头看看黑子苍白的脸色，桃井轻蹙着眉摇摇头，对越前勉强笑道：“不用了，我过去也帮不上什么忙，那边有教练和赤司君在，不会有问题的。”略微顿了顿，她又道：“要不越前君留在这里和我说说话吧。”她一点都不想让越前看到那几个人打球的状态，因为看到之后，只会带来无尽的失望，徒添伤感而已。
    既然桃井已经主动邀请了，越前就算还惦记着赤司等人的比赛也不好拒绝，更何况他是真的担心黑子。两人在医务室的角落里坐下，越前问：“桃井学姐，哥哥他们这次大赛打得很好吧？我听哥哥说他们在努力相互配合，这样你应该不会担心了吧？”
    “嗯……算是吧……”望着清澈漂亮的琥珀猫眼，桃井欲言又止，最终在充满希望的目光之下含糊作答。她不忍心告诉越前，一切幷不是那样的，那几个人的实力在这几个月里又以不可想像的速度在提升，从前都是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她原以为只要赤司改变方针就可以解决所有的问题，但现在看来，问题不仅仅出在赤司身上，那几个人也一样，再也回不到过去了。把事情从头再看一遍，赤司的性格改变只是一个促进因素，危机的种子早已埋下，真正的原因是那几人的实力增长太快，远超同龄球员的水平。
    “那就好。”对桃井的话一点都不曾怀疑，越前愉悦的弯起了眼眸，心想赤司这几个月来一定很辛苦，决心等下比赛全部结束后要好好关心一下兄长。抬头朝黑子看了一眼，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忙又问：“那黑子学长为什么还是不开心？我刚才看他在球场上一点笑容都没有。”
    惊讶于越前敏锐的洞察力，桃井不由自主的微微一怔，心情在复杂难掩中紧张起来，犹豫了一阵才勉强笑道：“我想哲君是担心帝光今天进不了决赛吧。你知道的，镰田西去年给帝光造成了不小的威胁，而且打进决赛的另一支队伍明洸中学里有一个球员是哲君的好朋友，他们约定过要在全国大赛的决赛上碰面的。”
    “哦……”觉得桃井的解释很合理，越前就不多问了。坐了片刻，空荡荡的胃开始抗议，发出咕嚕嚕的声音，让他顿时涨红了脸，不好意思的挑起眼角偷偷瞄向对方。
    被越前可爱的模样逗笑了，望着很不自在的小脸，桃井轻声笑道：“越前君出去买点吃的垫垫肚子吧，哲君不一定马上就会醒过来的。再说赤司君他们的比赛也可能快结束了，你也应该去露露面，替他们加油打气哦。”
    鉴于胃已经饿得有点难受了，越前也不再坚持，起身走出医务室，准备去买点吃的再赶回来。至于赤司他们，他想等下半决赛结束之后一定会过来探望黑子，暂时也不急着过去，反正他对那几个人还是有信心的。
    就在越前离开后不久，黑子的好友，明洸中学的荻原成浩也找到了医务室，正巧遇到从里面走出来，想要去走廊尽头看看现场直播的桃井。“你好，请问黑子君是在这里吗？”
    “是的，但是他还没有醒过来……”看看荻原身上明洸的篮球队服，桃井轻咬嘴唇，叫做流露出一抹担忧，但还是礼貌道谢后便要离开的荻原，思索着是不是该提醒对方两句。她已经从来往人员的交谈中知道帝光获得决赛权了，也知道等下迎接这支好不容易才打进决赛的球队的将可能是一场终身难忘的虐杀。
    “你是谁？”就在桃井犹豫着该怎么开口时，赤司出现了，眯着双眼冷淡注视着荻原，问：“你找哲也有什么事吗？”
    一下子就认出了赤司，荻原莫名感到周身窜过一阵寒意，但仍不亢不卑的回答道：“我是明洸中学的荻原成浩，来探望朋友的。”
    “明洸？原来是决赛的对手啊。”看了看荻原的球服，赤司眼底浮起一抹饶有兴趣的浅笑，勾唇道：“……荻原？原来如此……之前哲也会那么努力的打比赛原来是为了这个啊……”
    想不到大名鼎鼎的帝光篮球队长会认识自己，荻原面上泛起一抹惊讶，不由得追问：“你……听说过我？”
    “我也是之前偶尔一次听到哲也提起过，看来你们彼此都很期待与对方对战。不过很可惜，下一场比赛哲也不能上场。”将荻原上下打量了一番，赤司一眼就看穿了对方的实力，同时也失去了继续闲谈的兴趣，抬脚朝医疗室走去。在错身而过的瞬间，他的语气突然转冷：“不过结果都一样，希望你们能好好打完这场比赛。”
    “等一下……”也许是很不喜欢赤司这种高高在上，看透一切的语气，荻原微微皱了皱眉，转头望着幷不算高大的背影，轻声道：“你觉得打篮球开心吗？”
    “……”回头淡淡睨过对方认真的眼神，赤司眼里泛过一抹难以察觉的轻嘲，平静答道：“我不明白你问这个问题的意思。”
    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在那双极具压迫力的异色眼瞳的注视下保持冷静，荻原认真的道：“不能和黑子对战我也很遗憾，但我不打算在这里多说什么，你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我也早就做好了觉悟。帝光很强，但你们只是在赢取比赛而已吧，除此之外我什么都感觉不到！”回想着好友在球场上寞落的表情以及之前联系时说的那些话，荻原加重语气，一字一句的道：“应该还有一些东西是比胜负更加重要的吧？”
    “你想说，那就是享受比赛吗？真是无聊啊……”不再掩饰眼底的讥誚，赤司唇侧的笑意越发明显，语气却越发冰冷：“即使败北，只要开心就好这些话，不过是弱者的藉口罢了。”
    被赤司不加掩饰嘲弄目光看得脸都气红了，荻原提高嗓音争辩道：“输了当然会不开心啊！但正是如此，为了下一次取胜才会不断努力，打赢的话就会很开心，所以打篮球才会有乐趣啊！”
    “你说的话，果然只是泛泛之言啊，不过就是输掉之后说些漂亮话罢了。”傲然抬高下頜，赤司冷冷盯着荻原认真严肃的眼看了片刻，蔑然道：“真是浪费时间，就像你说的我不把你们放在眼里一样，不管是实力还是刚才那些无聊的话。”转身想走，却在转头时看见弟弟正愕然瞪大双眼站在自己身后，赤司微微一眯眼，语气放柔了不少：“龙马？你什么时候来的？”
    “哥哥……”越前回来有一会儿了，见赤司正在和荻原交谈便没有出声，却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谈话内容。仿佛不敢相信刚才那些轻蔑又冷漠的话是赤司说出来的一般，他久久盯着眼底还有冷光在闪动的异色瞳，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他很想理解为赤司是受了对手的挑衅才说出这番话的，是言不由衷的，因为他平时也会这样。可心底却又另一个声音在不断告诉他：这才是真正的赤司，在他面前温柔的表现不过是对方完美的伪装罢了！
    赤司的心思是何等的细腻敏锐，看了弟弟惊愕的眼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心中竟泛起一阵恼怒。他怪自己没有察觉到弟弟出现，更怪那个叫荻原的傢伙没事跑来跟自己讲了这么一通无聊无用至极的话。不过，他片刻间就恢復了温和的表情，上前一步微笑道：“正好，我们一起去看看哲也吧。”
    狐疑的看了一眼温柔一如往常的眼，越前默默跟着赤司进了医务室，恰好黑子也醒了。不打算给弟弟与黑子交谈的机会，赤司上前一步在床前的凳子上坐下来，问：“感觉怎么样，哲也？”
    “赤司君……越前君……桃井同学……”带着一丝初醒时残留的眩晕，黑子怔怔的看了三人好一会儿，用力撑起身体，向来平淡无波的嗓音流露出急切：“比赛……”
    “当然是我们赢了。决赛还有五分鐘就要开始了，所以不好意思只有我在这里。”对黑子，赤司一向都还算温和，因为他知道弟弟跟黑子要好，而黑子只是把弟弟当成后辈没有其他的心思。
    听完赤司的话，黑子再也顾不得头还在疼痛，翻身下床，踉蹌着朝外走去，边走边道：“我也要上场……”
    “不行，医生说了让你卧床休息，你就好好睡吧。”抬手按住黑子的肩膀，赤司没用多少力气，却让黑子无法再朝前走一步。接着，他转头示意站在一边不吭声的弟弟，兄弟俩把黑子扶回床上。
    “可是……”看着赤司不容反驳的表情，黑子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与好友的约定，向越前投去求助的目光。他在期待越前这时能帮自己一把，让赤司改变决定。
    顺着黑子的目光朝弟弟看了一眼，赤司挪动了一下身体阻断两人的目光，微微笑道：“我知道，是荻原君对吧，我们刚才已经碰到了。”拍拍黑子还有些紧綳的肩膀，他又道：“绝对还要一起打篮球，他是这么说的。”
    这话终于让黑子平静了一些，却也惹得越前紧紧皱眉，因为他刚才听到的，和赤司现在说的，根本是截然不同的话。但好在他知道黑子现在根本不能勉强上场，没有当面戳穿，只是心里对赤司的怀疑越来越深。
    “这样啊……”低头沉默片刻，黑子突然抬头看向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赤司，眼神专注中充满了祈求，沉声道：“赤司君，决赛……请你们一定要认真去打，拜托了！”
    微微挑起眼角，赤司不动声色的看向黑子，用温和却冷淡的语气反问：“无论是怎么样的分差，你都能接受吗？”
    “是的！”没有注意到桃井和越前微变的脸色，黑子低着头用无比诚恳的语气道：“如果是他的话，还是比较讨厌别人放水的，所以请你们一定认真的去打完这场比赛。”
    眯起异色的眼眸，赤司静静看了黑子一会儿，站起来转身道：“我知道了，就让他们看清楚帝国的实力吧。”走过越前身边时，他看看眉眼低垂不肯与自己对视的弟弟，微微不悦的道：“龙马不陪我一起过去吗？”
    “我再陪黑子学长一下，等下就过来，哥哥先过去吧，比赛马上开始了。”故意不看赤司，越前走到床前替黑子掖了掖被角，抬头对桃井道：“桃井学姐你也过去吧，我在这里陪着黑子学长就好了。”
    “也好，五月跟我走吧。”暂时没有强迫弟弟的打算，赤司带着桃井走出医务室，才一关上门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冷冷的问：“你们跟龙马说了什么？”
    朝赤司寒意满布的侧脸看了一眼，桃井慢慢垂下颤抖不已的睫毛，低声道：“什么也没说。”是的，什么也没说，但她相信赤司一定会把在弟弟那里受到的冷遇所带来的不痛快，尽数发泄到对手身上。她也相信越前一定看出什么了，所以在步入篮球馆之前，轻轻的对赤司道：“赤司君，越前君幷不是你想像中那么迟钝，光靠隐瞒，是瞒不住的。”
    而回应这番发自内心的劝告的，是赤司冰冷的一睹以及无比淡漠的声音：“龙马是我的弟弟，不用你们费心。”

 第二章：风雨忽至（10）

    在赤司和桃井离开之后，越前坐在床边，面对昏昏欲睡的黑子默默无言。他很想问黑子一些问题，哪怕心中有一个声音在不断阻止，在告诉他“有时候知道真相未必就是件好事”，可他依然想寻求一个答案，一个正在困扰着他的答案。
    “越前君？你的脸色很难看，怎么了？”其实从越前坚持留下来开始，黑子就知道他是有话想对自己说，因此就算现在头很晕，他依然强打起精神问道。
    “黑子学长……”抬头飞快的看了黑子一眼，浅蓝色的眼眸如常的温和似乎给了越前一点勇气，让他微蹙着眉小声道：“你刚才说，让哥哥他们要认真打这场比赛，难道他们之前都不认真吗？”
    虽说已经猜测到越前要问的肯定与赤司有关，可黑子怎么也没想到切入点会在这里，不自觉微微一怔，清秀的面孔上泛起一抹黯淡与伤感交织的复杂。双手紧紧抓着腿上的薄被，他久久沉默，直到越前又追问了几遍，他才下定决心不去欺骗这个一直信赖自己的孩子，轻声道：“对他们来说，认不认真打比赛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能不能比其他人多拿一点分数，这就是他们最近很热衷的游戏。”
    “……也就是说，他们依然没有选择配合而是各做各的事，对吗？”回想昨夜赤司所说的那番话，越前不愿去怀疑那是兄长故意伪装出来的，要先推卸掉责任。犹豫了一下，他又问：“难道哥哥就没有为这种做法提出异议，或是阻止他们吗？”
    努力不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那么苦涩，黑子摇摇头，低声道：“对现在的赤司君来说，胜利就是一切。只要能够取胜，他无所谓其他人做什么。而且事实上，结果不是恰好证明了他的选择是正确的吗？”
    “不对……不是这样的……”细緻的眉眼紧紧蹙起，越前看向黑子的眼里带着一抹坚定，轻声反驳道：“爸爸说过的，胜利幷不能够代表一切，喜欢网球，拼尽一切努力去获得胜利，哪怕是输了，也是一件快乐的事情。”
    “这一点我同意啊，越前君。”为着自己能与越前的意见一致，黑子脸上终于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低头望着在不自觉中握紧的手，道：“对我来说，篮球也是一样，我喜欢篮球，就算不像赤司君他们那样天生就适合打篮球，但我还是想证明篮球是一群人才能完成的事情，一味追求胜利幷不能得到快乐。”
    见黑子说了这么一会儿话脸色更难看了，越前走过去扶他躺下，小声道：“黑子学长，你休息吧。哥哥既然已经答应了你的，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但为什么，他说这话的时候，一点底气都没有？
    黑子很快便再次陷入沉睡，越前坐在床沿怔怔看着他在睡梦中依然紧蹙的眉，竟完全不想趁这个机会去现场看看赤司的比赛。他害怕，害怕看到那种没有丝毫团队合作，只有个人表演的比赛，所以寧愿留在这里，等待最后的结果。甚至，他还有一点小小的期望，期望明洸中学能够赢下决赛，用胜利去告诉那几个人，他们的做法是错误的。
    就在越前同黑子交谈的同时，赤司已丢下面色难看的桃井走回己方队伍，面对走上来询问黑子伤势的黄瀨，他淡淡的道：“他没事，只是这场比赛没办法上场了。话说回来，你们刚才在商量什么？”
    “哦，那个啊……”还是带着一副提不起兴致的懒散模样，青峰看了黄瀨一眼，道：“因为得分比赛我们都玩腻了嘛……所以……”
    听完青峰给赤司的解释，紫原再次不耐烦的皱眉，拖着同样没什么激情的语气道：“可是……那个很麻烦啊……而且小龙马又不在……我干嘛要答应你们……”
    “是啊，小龙马都不来看我，好歹是决赛唉！”被紫原说得眉眼一蹙，黄瀨撇了撇嘴，道：“所以啊，才要找一点有趣的事情来做，不然我一点兴趣都没有了。”
    “无聊，随便你们！”一向对三人连人事都不尽的做法感到不满，又听他们提起越前不来，绿间的心情明显很恶劣，扭头冷冷的回绝。
    似笑非笑的看了神色各异的几人一眼，赤司慢慢脱掉外套，勾唇笑道：“嗯……挺不错的，看起来要比单纯的得分竞赛要有趣多了。而且，也非常适合这一场比赛的对手。”为了让几人都参与到黄瀨的提议中来，他接着补充了一句：“龙马现在在哲也那里，等下应该会来看比赛的，难道你们不想让他看到一场我们相互配合的比赛吗？”
    一句话让原本几人精神顿时一震，不约而同的相互对视了一眼，眼中流露出难掩的兴奋。不需任何人提醒，他们快步朝球场中走去——既然那孩子要来，那么他们就好好打一场比赛吧。再说了，那个提议比起单纯的获胜，更具有挑战性不是吗？
    黑子这一觉睡得幷不安稳，一直在做着噩梦。在梦里，他好像身处一个看不到任何光亮的地方，孤零零的，耳边不断回荡着一种轻轻的，却让整个人身体发寒的笑声，笑声里充满了嘲弄和鄙夷。在这样的笑声里，他仿佛看到了好友荻原绝望的脸，让他拼命想要靠近却发现一直停在原地动，忍不住疯狂挣扎。然后，他醒了，猛的坐起来喘着粗气问凑过来的越前：“……比赛……比赛进行得怎么样了？”
    “黑子学长，你还不可以乱动的。”扶住黑子摇摇晃晃的身体，越前不自觉的咬了咬嘴唇，轻声道：“我没去看，但刚才出去买水的时候听人说，刚到第四节了，帝光大比分领先。”
    “我去看一下。”怎么都觉得那场噩梦是一种不好的徵兆，黑子借着越前的扶持下了床，对满是担忧的猫眼道：“我记得附近有直播比赛的大屏幕，就去那里吧。就算不能上场，但至少我想亲眼见证比赛的结果。”见越前仍然抓着自己不肯挪动，他微微一笑，放柔嗓音道：“难道越前君就不想看看赤司君他们的表现吗？一起去吧。”
    越前当然还是想的，只不过一直在克制而已，听黑子这么一说，他稍微犹豫了一下便不再坚持，两人一起出了医务室，来到走廊尽头的大屏幕前面。那里已经围了不少人，一边看比赛一边讨论着：“不愧是帝光，压倒性的差距啊，冠军已经非他们莫属了。”“但明洸也不错啊，明明都已经要输掉了还那么拼命……”
    无论是黑子还是越前都清楚帝光篮球队的实力，听到这样的评论两人也不觉得惊讶，只抬头静静看着屏幕里正在上演的比赛。可看着看着，黑子的脸色变了，不由自主的喃喃自语道：“不对……这场比赛……不对劲……”
    “黑子学长！”见黑子转身就往球场的方向匆匆跑去，越前不敢迟疑，连忙也追了过去。其实，不仅是黑子，他也察觉出了不对劲，只是篮球不是他擅长的体育项目，他不好轻易下判断。但既然黑子都那么说了，看来幷不是他的错觉——那样的比分，难道是？
    两人赶到篮球馆时，这场比赛已剩下不到最后一分鐘便要尘埃落定。但明洸那边明显还未丧失斗志，尤其是黑子的好友荻原，面对人高马大的青峰毫不畏惧，几次运球后突破了对方的防守，引来观众的齐声叫好。似乎没料到对方能够成功突破，站在篮下的紫原一动不动，恰好给了荻原投篮的机会。
    可这一球幷未如观众们期待的那样投进，碰到篮框弹了出来，惹得满场惋惜声频频响起。然而就在这时，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紫原竟跳起来轻轻把球一碰，在整场比赛结束哨音响起的同时球落进了帝光的球框。
    “不会吧……那是失误吗？还是故意的啊？”
    “总感觉这个结果有点奇怪啊……”
    在周围的窃窃私语里，越前紧紧扶着黑子不让他倒下，但脸色却和黑子一样的惨白。那不可能是一个意外，分明就是有预谋的，从青峰被突破再到紫原把球送进己方篮框，一切都是故意的！默默将目光移向计分板，看着111：11的分数，越前只觉得自己的心突然往下沉，紧接着便感觉到一阵让身体的寒意。原来，这场比赛从一开始就是被策划好的一场闹剧……什么相互配合，不过是为了让无聊的比赛稍微好玩一点而已。他们把对手当成了打发时间，凑数字的游戏的玩具……
    已经听不清楚什么“三连冠”之类的评价了，越前怔怔望着球场上身披4号战袍的赤司，心中涌起从未有过的失望甚至是愤怒。那个人，不是他的哥哥，说什么除了性格之外什么都没有改变，那根本就是谎言，彻头彻尾的谎言！可笑的是他居然相信了，还想着今天之后对那个人说，他喜欢他……不知道在那个人的心里，是不是从头到尾都把他当成一个白痴来看待？他不是应该庆幸没有傻得更彻底一点吗？为什么心那么痛，每呼吸一次，都觉得有针在扎……
    “越前君……”也许是有着相同的感受，黑子缓缓转过头时，没有意外的看到两行眼泪从清澈的琥珀猫眸里滚落，而他自己也感觉面上湿漉漉的一片。唇角抽搐着，他紧紧回握着越前死死抓着自己的手，哽咽道：“不要哭……不要哭……没什么可哭的……”
    是啊，不要哭，没什么可哭的了，至少不用再被欺骗，至少可以清醒的意识到，那个人不是他的哥哥。深吸一口气，越前胡乱的抹了抹眼，朝后退了几步，抬头看着黑子哑声道：“我先回去了，黑子学长，你自己保重。”
    “越前君！”赶在越前离开之前轻轻抓住了他，黑子虽然思绪混乱却仍记挂着他性子骄傲倔强，生怕他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颤声嘱咐道：“我跟你一样难以接受他们的做法，但请你一定不要去找赤司君理论，就算为了你自己……”既然赤司已经冷酷到不顾弟弟的感受了，他怕越前会受到伤害。这件事，也算他把越前牵扯进来的。
    背对着黑子静默良久，越前慢慢转过头勉强扯动了一下唇角，轻声道：“我知道了，谢谢你，黑子学长。”对那几个人，他只剩下无尽的失望，唯有黑子还能给他一点温暖，所以无论黑子说什么，他都会听。而且就算黑子不说，他也不会再去找赤司说什么了，他现在连看都不想再看一眼那个长着兄长的脸的陌生人。被欺骗了这么久，还不够吗？还要去自取其辱吗？他不会！

 第二章：风雨忽至（11）

    颁奖仪式结束后，赤司没有同任何人告别便独自离开了。他清楚越前会为今天的事不愉快，但他也准备好了说辞，所以幷不担心彼此的关係会被一场比赛所影响。然而，当赤司回到公寓，发现不仅弟弟不在，就连弟弟所有的东西都消失不见之后，他的自信开始动摇，甚至感到了一种被背叛的愤怒。
    不过，就算是愤怒赤司依然能够保持理智，他开始思考弟弟究竟会去哪里，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在举目无亲的东京，弟弟唯一能去的地方只有本宅。而后与管家中岛的连络中也证实了他的猜测幷没有错，这让赤司再一次浮起自信，相信自己无论如何都能掌控弟弟的想法，也相信自己能够说服弟弟。
    告诫中岛不要把自己打电话询问的事告诉弟弟，赤司在公寓洗去一身的汗水，换上乾净的衣物后，直接回到本宅，一进门就直直走向他们的房间，连中岛在身后有礼的问安也毫不理会。
    也许是之前看到越前情绪低落的回来一言不发，此时又见赤司唇角带着古怪的笑意目光冰冷，中岛这位在赤司家服务了几十年的管家明显察觉到了兄弟俩之间的不对劲，有点担心。犹豫再三之后，他决定去向今天难得在家休息的赤司征臣汇报。
    听完管家的汇报，赤司征臣沉默片刻，道：“你先去门口听听动静，如果他们两个只是吵架的话就不用管了，但如果有别的什么，你立刻来告诉我。”
    这一刻，赤司征臣对赤司还算信任的，毕竟赤司向他保证过的，绝不会伤害到小儿子，对中岛的担忧幷没有太放在心上。但他怎么也想到，赤司在进了房间之后片刻迟疑也无，直接推开越前的卧室门，将蜷缩在床上的弟弟死死压在身下，勾唇冷淡的笑道：“龙马，你今天的表现我很不满意，你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放开我，我跟你没什么可说的！”从赤司突然出现的惊愕中回过神来，越前开始用力挣扎，发现根本不是赤司的对手后，他咬牙怒道：“你不是我哥哥，你只是一个骗子，我不想看到你！给我滚出去！”
    望着冰冷疏离的琥珀猫眸，赤司微微一眯眼，眼底漾开一抹寒意。慢慢加重力道紧紧扣住纤细的手腕，他低低笑道：“不要惹怒我，龙马，惹怒我对你没有一点好处，你应该知道我不接受任何人的忤逆。”
    听了赤司充满威胁的宣告，越前怒极反笑，唇角扬起没有笑意的弧度，轻蔑的哼道：“你以为你是谁？我的哥哥？我的哥哥不会说这种不要脸的话，你不是他，对我来说你什么都不是，你这个骗子！小偷！”没错，这个说了几个月谎话的骗子，偷走了哥哥的身体！
    “骗子？小偷？看来我真是太纵容你了，让你有点不知道天高地厚。”异色双瞳中闪动着阴沉而危险的光，赤司空出一隻手紧紧捏住越前小巧的下頜，一点点凑近，微扬的唇溢出低沉的笑声。“不过你说对了，我的确不是你的哥哥，我是你的婚约者。”
    “去你的婚约！我不承认！唔……”倔强对抗着赤司，越前火大的低吼，可没吼几句就被赤司低头用力吻住。赤司吻得很重，让他感觉到疼痛，细緻的眉眼紧拧，他一口咬在对方唇上，双腿踢腾，没被钳制的手狠命捶打宽阔的肩膀，只想快点挣脱。
    疼得倒抽一口凉气，唇间的血腥味和冰冷厌恶的猫眼彻底点燃了赤司压抑的怒气，也点燃了他征服的欲望。捉住越前的双手禁錮在头顶，抽出腰间的皮带缠上纤细的手腕捆在床头，赤司眼底闪动着冰冷凌厉的寒光，一把撕开弟弟的衬衫，舔着还在流血的唇阴沉沉的笑道：“你不承认没关係，让我来证明给你看。”
    到这一步，如果越前还不知道赤司想要做什么的话，那也太说不过去了。可正因为他知道，琥珀色的猫眼里顿时漾开难掩的惊恐，精緻的面孔蒙上一层惨白。感觉赤司的唇已落到胸口，他疯狂的扭动着身体想要摆脱那种粘腻湿润的触感，嘶声喊道：“放开我！你这个混蛋！叫你放开我听到没有！”
    “想要我放开你也可以，不过我要听你亲口承认，你是我的。”爱不释手的把玩着单薄胸膛上那一抹嫣红，看着小小的果实在自己的指尖渐渐挺立，赤司眯了眯暗沉的眼眸，抬头看向写满慌乱的精緻面孔，唇角高高扬起。凑过去吻了吻苍白的嘴唇，他宛如诱哄般的呢喃道：“或者，叫我一声征也行。”
    屏着呼吸不肯开口，等赤司的唇一离开，越前立刻破口大駡：“你怎么不去死？”他最讨厌被强迫，更讨厌这个强迫自己的人是赤司，意识到自己无论如何都挣不脱双手的桎梏之后，他乾脆不去浪费力气了，倔强的回望阴冷的异色双瞳，嘲弄的轻笑出声：“你很想赢对吗？那就给你赢好了。只可惜你永远也赢不了我哥哥，你根本比不上他！”
    也许是真被越前这番嘲讽给激怒了，赤司俊秀的面孔顿时一沉，所有的笑意被寒冰取代，凌厉的眼神没有一点温度。他会输？不！不可能！赢过一切的他绝对是正确的，所以现在采取的行动也是正确的！得不到想要的回答没关係，只要占有了弟弟的身体，那弟弟就是他的了！
    在这样的想法的支配下，赤司不再与越前做无意义的口舌之争，低头一口咬上綫条姣好的颈，重重吮吸柔软细腻的肌肤。双手在诱人的果实上肆意揉捏，再沿着纤细的腰一径滑落到平坦的小腹，探入越前单薄的居家裤去刺激半软的小巧。
    虽然嘴上说着随便赤司怎么样都无所谓了，可真当敏感的所在落入纤长的手指被挑逗，被抚摸时，越前一下子就慌了，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用头去不断顶撞床头，发出“砰砰”的声响。天生的骄傲不允许他求救，但从内心来说，他还是希望这些声响能引来家中其他人的注意。
    越前的目的最终是达到了，不久之后房门被猛的踹开，赤司征臣紧拧着眉眼大步走了进来，看到兄弟两人衣衫凌乱的样子立刻大喝道：“赤司征十郎，你在做什么？还不快给我滚开！”
    被人打扰的不痛快让赤司紧紧蹙起眉头，虽然停止了一切动作，可他却幷未听从父亲的怒喝从越前身上离开，紧綳着身体背对父亲表达无声的反抗。没有任何人可以违逆他，哪怕是父亲也一样，他想要的，一定要得到！
    “很好！敢违抗我的命令，你倒是真的长进了，赤司征十郎。”被赤司的举动彻底激怒了，赤司征臣冷笑一声，慢慢环抱起双臂道：“我数到三，你要再不放开龙马，我今天就把他送回美国去，我倒要看看，你能做到什么地步？”
    知道父亲一旦下定决心就不会再有任何回转的馀地，赤司眼角猛的抽搐了一下，就算极不情愿还是松开了越前，拉过薄被将他半裸的身体遮住，然后面无表情的下床转身，冷冷的道：“龙马是我的，任何人都不能把他从我身边带走。”
    “你给我出去，到书房等我。”看也不看儿子，赤司征臣走过去坐在床头，解开越前被皮带磨破的手腕，眼里带着一抹心疼。抬手轻抚苍白的面孔，感觉到一阵剧烈的颤抖，他长叹一声，柔声道：“别怕，龙马。有爸爸在，没人敢伤害你，你哥哥也不行。”
    “他不是我哥哥……”紧咬着牙，越前仰头动也不动的望着养父，忍着喉咙撕裂般的痛感沙哑道：“送我回美国吧，爸爸，我不想留在这里了。”因为最疼爱自己的哥哥已经不在了，他不想留在这里日日面对那张熟悉的脸，不愿一想到从前就难受得想哭。
    “好孩子，我答应过你的父母要好好照顾你的，我是不会让你离开我身边的。”望着涌起失望的琥珀猫眸，赤司征臣轻轻梳理着凌乱的墨绿发丝，沉默了片刻接着道：“我知道征十郎今天伤害了你，但你放心，绝对不会有第二次了。只要你不同意，你们之间的婚约在我这里就不作数，他再怎么坚持也没有用。我会让他搬出去住，你不用再害怕了。”
    默默听完养父言辞恳切的一番话，越前垂下眼一声不吭，许久许久才轻轻点了点头，转过身用被子紧紧包裹住自己直到现在也没能停止颤抖的身体。寄人篱下的他，没有任何资格去决定自己何去何从，除了相信养父的话之外，他没有第二条路可走。这一刻，他真的好想赤司，想那个总是温柔微笑，总是无条件宠溺自己的赤司。
    把越前的反应都看在眼里，赤司征臣静静坐在一边陪伴着他，过了很久才又开口道：“征十郎是我的孩子，你也是我的孩子，你们在我心里没有任何亲疏之分，而且比起他，我更在意你的感受。好了，好好睡一觉吧，忘掉今天的不愉快，就当一切从未发生过。”起身走向门边，在离开之前，赤司征臣回头望着蜷缩在被窝深处的小儿子，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龙马，告诉爸爸，你喜欢征十郎吗？”
    “……我喜欢他，但不是现在这一个。”疲惫的闔上双眼，听着轻轻的关门声传来，越前把脸埋进枕头，放任眼泪涌出眼眶。
    离开越前的卧室之后，赤司征臣亲自吩咐中岛晚点再去替越前送餐幷处理伤口，然后又告诫对方不要再来打扰自己，这才径直回了书房。看着赤司笔挺着身体站在书房中间面朝自己，他皱了皱眉，沉声道：“如果有什么要解释的，就趁现在我还有耐心听赶紧说。”
    “他是我的。”既不为自己辩解也不言其他，赤司就这么说了一句，维持着面无表情的状态动也不动的望着父亲，异色双瞳中一抹不容反驳的坚定在闪动。
    “没别的可说了？”缓步走回书桌前坐下，赤司征臣静静注视着儿子，淡淡的反问。如果拋开今天的事，他倒是很欣赏儿子表现出来的强势与冷静，但幷不意味着他会纵容赤司胡闹下去。赤司还太年轻了，人生的阅歷太浅，一味的要强只会让他在这场感情中落败，因为他喜欢上的孩子与他是同样的倔强，绝不可能屈从于这种强势。
    “没有。”就如赤司征臣的判断那样，赤司虽然表现得十分理智冷静，但却因为看不穿父亲的心思而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微蹙着眉道：“您要把他送回美国吗？我不同意。”
    “征十郎，我有教导过你吧，在没有十足的把握摸清对手的心思之前，不要先露了自己的底，不管结果对你来说有多重要。看来你还是没能很好的控制住你的情绪啊。”抬头看看儿子微微怔楞住的眼，赤司征臣冷淡的扯了扯唇角，道：“你不能控制好自己，才会在龙马面前输掉这一局，所以你也必须承受失败带来的后果。”
    久久得不到一个明确的答覆，赤司心中有些烦躁，再也无法维持强装的镇定。眸光一沉，他冷冷的开口道：“请您说得更直白一点，您想要做什么？不过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绝不同意他回美国。”
    知道儿子绝不会承认输掉，赤司征臣也就不再和他绕圈子，面色一凛，道：“他不会走，要走的是你。从今天起，你搬出去住，没有我的同意你绝对不允许再回到本宅，更不允许你去找龙马。我不需要听你的意愿，我给过你机会，但你食言了，所以这一次是我给你的命令。相信我，你那点心思在我面前根本就不够看，你可以试试给我对着干会是什么下场。对我来说，龙马是我的儿子比他跟你有过婚约更重要。”
    面对这样的答案，赤司虽然已有心理准备但还是无法克制心中愤怒，眯着一双寒光闪烁的眼直直回望父亲，双手紧握成拳，掐得掌心泛起剧烈的疼痛。连着深吸了几口气，他终于压下了想要怒吼的衝动，沉声问：“期限呢？”
    “没有期限，什么时候你感觉能完全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了，我们再聊期限的问题。”无视赤司阴沉冷厉的目光，赤司征臣看了看摆放在书桌上妻子和年幼的赤司的合影，眼底深处飞闪过一抹疼痛与惆悵交织的复杂，低低叹了口气。“征十郎。”用不再那么强硬的语气轻唤一声，他道：“相信父亲，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我问过龙马，他承认喜欢你，但喜欢的是原来的那个你。如果你认为自己的转变是必要的，那么至少在龙马面前，你要改变才行，否则你根本得不到他，更别谈什么未来了。”
    紧紧抿唇咽下心中那句“如果他喜欢我，就要接受我的全部，而不是一味的忤逆我”，赤司低头久久沉默着，渐渐也理解了父亲这么做的用意。其实，父亲是在帮他，帮他把弟弟留下来，也是给他时间。所以，就算再怎么不情愿，他也清楚这是目前最好的选择了。慢慢收敛了眼中的冷怒，他点头道：“好，我今天就搬出去。”
    转身准备离开，但在这之前，赤司突然对着父亲深深鞠躬，哑声道：“龙马就拜托您照顾了，父亲。”如果是为了最后的胜利，他想他可以忍受一时的失利，急功近利的教训，他今天已经收到了，不想再一次尝受失败带来的苦果。

 第二章：风雨忽至（12）

    自那天之后，赤司再也没有回过本宅，也按照同父亲的约定一次也没有去找过越前。虽然心中思念，但据他所知，越前也再也没有与其他几人单独见过面，这好歹也稍微安慰了他焦躁的心，让他有心思投入到对未来的规划里。
    日子一天天流逝，一转眼又到了樱花飞舞的季节，赤司就要毕业了。在毕业典礼举行的前一天，他知会过父亲之后，去到青学门口等候即使在假期也依然坚持训练的越前。
    站在微凉的晚风里，看着从校园里慢吞吞走出来，见了自己就面色微变的弟弟，赤司缓步上前，在彼此隔着好几米的地方停了下来，微微笑道：“好久不见了，龙马。”准确来说，已经半年多了吧。
    不见面的时候想念，见了面又想起往事觉得尷尬不安，这正是越前当前的真实写照。微蹙着细緻的眉眼站在原地，他一声不吭的看着赤司，努力让眼底的疏离看起来更加明显一些。
    “你不用怕我，我今天来只是想和你说点事情，说完就走。”弟弟的冷漠态度让赤司唇角泛起一抹苦涩的笑意，但今天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和藉口来了，他自然不愿就此无功而返，而且他是真的有事要说。略微沉默了片刻，见弟弟仍然只是站着却不答话，他淡淡笑了笑，道：“前面有家快餐店，你若不介意的话，我们去那里说吧，正好有点饿了。”
    想想赤司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什么过分的事，加上一天的训练之后确实也饿了，越前没有拒绝，转身朝目力可及的快餐店走去。短短的一段路，他走得很慢，仔细倾听着身后赤司不紧不慢的脚步声，紧紧抿着唇克制着想要开口说话的衝动。
    到了快餐店，两人点了简单的套餐，赤司又细心的把越前的饮料更换成葡萄汁，这才面对面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望着弟弟低垂的小脸，他从包里取出一迭资料放在桌上推过去，道：“明天就是毕业典礼，接下来我会去这所高中就读。”
    飞快的瞄了瞄赤司递来的纸页，当看到“京都洛山高校”这几个字时，越前不自觉微微一楞，抬起头看向平静的异色双瞳，忍不住困惑的道：“京都？你不在东京读高中吗？”
    “不了，去京都的话，龙马应该就不会再担心我哪天突然来找你了吧。更何况，洛山高校的篮球队水平很高，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平静的解释完自己会选择这所学校的原因，赤司转眼看着在暮色中飞舞的樱花，唇角微扬：“京都的樱花是出了名的，但我从未去过，现在总算是有机会了。”
    怔怔望着赤司的侧脸，总觉得在微笑之下掩藏着伤感寞落，越前不由自主的轻咬嘴唇，觉得胸口闷堵得厉害。明明他应该感到松了口气才对，不是吗？因为这样他就不用每天提心吊胆怕赤司会出现在面前了。可为什么他会感觉捨不得？
    “对了，龙马，绿间他们的去向，你知道了吗？”回头看着来不及掩饰的琥珀猫眸，赤司微微眯了眯眼，眼底闪过一抹不知名的微光。见越前慌忙低下头，他不动声色的笑笑，道：“除了紫原去了秋田的阳泉高校之外，绿间、黄瀨和青峰都留在东京，分别去了秀德、桐皇和海常，以后你要有什么需要，可以去找他们三个。”
    秋田到底在哪，离东京有多远，越前不在意也不想细问，在他脑子里此刻只反反復复转着一个念头：为什么绿间他们都选择了东京的高校，唯有哥哥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念书？想到这里，他皱了皱眉，问：“你跟爸爸商量过吗？他同意吗？”
    “父亲一向不管这些小事，我自己决定就可以了。”看穿了弟弟对自己的不舍，赤司不欲点破，伸手将汉堡的包装纸撕开递过去，轻声道：“算我自大吧，但还是想跟龙马说一句，对不起，不能再在你身边照顾你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有事不能解决就找父亲帮忙。”
    混蛋！要说对不起，就为那件事好好跟我道歉啊！突然觉得心中莫名酸楚，越前久久盯着赤司左手小指上那一抹银光，眼眶热热的。那天之后，他把戒指摘下来了，因为他认为自己答应的是兄长而不是现在这个，既然兄长不会再回来了，那他也没必要一直戴着，那会让他每次看到都很难受。但这个人还一直戴着，想说明什么？证明从头到尾都没变过吗？如果没变，为什么要做出那么过分的事？
    默默等弟弟吃完汉堡，赤司站起身道：“不早了，龙马早点回去吧，我也要回去准备明天的毕业生致辞了。”望着仰望自己微微泛红的琥珀猫眸，习惯性的抬手想要轻抚微挑的眼角，但在碰到弟弟的前一刻，赤司缩回了手，自嘲般的笑笑，哑声道：“抱歉，明明知道你不喜欢这样的，还是没忍住……就这样吧，再见。”
    强忍着心中突然而至的失望，越前慢慢低下头，在赤司经过身边时拉住他的衣角，小声问：“你什么时候去京都？”他想去送送，哪怕远远看着也好。
    “应该就是明天毕业典礼结束之后吧。那边虽说也有分宅，但也要先过去打理一番，一切还是在入学之前准备好比较妥当。”知道弟弟在想什么，但赤司不给他机会说出来，解释完毕之后摸了摸柔软的墨发，离开。
    这段日子，他想明白了，太近的距离会让很多东西看不透彻，倒不如暂时分开比较好。而事实上今天弟弟的反应不也证明了他的选择是正确的吗？未来的三年是他给自己设定的期限，如果届时还没得到他想要的结果，就算是强迫也好，禁錮也好，也绝对不会再让弟弟离开自己了。至于那几个人，就再纵容他们一段时间吧，当然，该警告的，他一点都不会含糊。
    ……
    带着这样的想法，在第二天毕业典礼结束之后，赤司在篮球馆约见了其馀四人。望着即将分道扬鑣的几人，赤司眼里没有一丝温度，用平静的嗓音道：“接下来，我们彼此就是敌人了，下次就在高中篮球的全国舞台上再见吧。”
    似乎无法适应赤司一见面就说出这么冰冷的话，黄瀨微微皱眉，强笑道：“话虽如此，但不用这么快就划清界限了啊。”
    不适应的还有紫原，看看低头不语的绿间和青峰，他懒懒道：“只是偶然分开而已，赤仔说得太严重了啦。”
    “偶然？不是的。”低低一笑，赤司的语气里多出几分嘲弄，“能称之为豪强的学校幷不多，可所有人都从没考虑过要去同一个学校吧。毕竟，我们都不喜欢被统称为‘奇迹的世代’，一旦较量起来必定会分出高低，谁都不会认可自己在别人之下。为了证明这一点，就不得不将其他人淘汰下去，无需藉口，仅凭本能。”
    对赤司的话无从反驳，四人相对无言，其实他们更想问赤司：如果去了京都，是不是越前也会跟着转学过去？而看着他们欲言又止的表情，赤司唇角的笑意越发冷淡，眯着寒光闪动的眼眸道：“龙马不会跟我去京都，他会留在东京。你们的心思我清楚，这三年就各凭本事吧。如果龙马选择了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个，我无话可说，但我先给你们一个忠告，别碰龙马，否则我保证你们后悔终身。”
    几个人里面，只有黄瀨偷亲过越前，虽然只是亲在额头上，但听了赤司这叫人不寒而栗的警告，他心中还是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打着哈哈道：“小赤司说什么呢，小龙马还那么小，我们再怎么也不会干出禽兽的事情来的。小绿间，你说是吧！”
    白痴，这不是等于当面向赤司宣战了么？瞥了黄瀨一眼，绿间扭头冷冷的道：“跟我没关係，别把我扯进来。”他不怕赤司，但不认为在一切都为明朗之前树敌是个好主意，就算要宣战，也要等他确定了那孩子的心意之后。
    “为什么我嗅出了一点做贼心虚的味道啊，凉太？”似笑非笑的直直看入黄瀨眼中，赤司眸光一沉，嗓音比之前还要冷厉：“相信我，我人虽然在京都，但眼睛会留在龙马身边，你们最好不要偷偷摸摸的以为可以瞒得了我。”
    说完，赤司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四人面面相覷。过了好一会儿，青峰抓了抓头发，皱眉道：“赤司的意思是同意我们去找龙马了？”为什么他觉得这里面有很大的阴谋？
    “嘛，我去找小龙马又不需要赤仔同意……”懒懒轻哼一声，紫原罕有的严肃了目光环视其馀三人，沉声道：“我可先说好了，谁要妨碍我，不管是绿仔也好，黄仔也好，峰仔也好，我一定会把你们捏爆的！”
    “小紫原，就算平时关係还算好，但小龙马我是绝对不会让给你的。就像小赤司说的，各凭本事吧。”难得的冷下俊朗的面孔，黄瀨眯了眯眼，转身也走了。他才不怕紫原这个只知道吃零食的傢伙，再说了，秋田虽然比京都近那么一点点，但怎么比得上他留在东京方便？
    既然话不投机，青峰也不打算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边走边道：“没什么可说的了，就这样吧。”
    而就在赤司约见几人的时候，黑子也约了越前在青学附近见面。自从全国大赛结束之后，他便退出了篮球队，也很久没见过越前了。但在今天这个彻底与过去挥别的时刻，他想和越前见一面——再怎么说，越前如今也算是他唯一还能说得上话的人了。
    “黑子学长。”抵达约定见面的街头篮球场后，越前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球场边，一脸悵然的黑子。快步走过去，他小声问：“毕业典礼结束了吗？”
    “嗯，刚刚结束，来找你说说话。”唇角带着浅浅的笑意，黑子示意越前坐下，又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听桃井同学说，典礼之后赤司君会和其他几个人在篮球馆见面。”
    不解的望着黑子，越前很想问问赤司的事又不好意思开口，乾脆随口问：“那你怎么不去？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面色微微一暗，黑子微蹙着眉低头轻声道：“事实上，我在全国大赛之后就已经退出篮球队了。我今天来，是想把这个给你，桃井同学一直说要拿给你的，但升学的事情太多，就耽搁了。”
    很震惊黑子退队的事，但又不知该说点什么，越前伸手默默接过黑子递来的一张照片，手腕不自觉一抖，轻声道：“这是上次我生日的时候拍的吧，拍得真好。”
    “是啊，那时候大家都在一起，真的很开心呢。”眼中带着伤感，黑子静静注视着照片上一张张笑容满面的脸，低低叹息。那时候，他以为一切都还能改变，但现在想来，那几个人其实早已经貌合神离了吧，是他太天真了。略微顿了顿，他望向眉眼微拧的越前，道：“越前君，你也很久没和青峰君他们见过了吧。”
    “我见他们干什么？又不是很熟，也没什么话好说。”提到那几个人，越前眉心一蹙，把头扭了开去。其实全国大赛之后，他们不是没来找过他，只是他都避而不见罢了。因为他始终认为，那场决赛他们太过分了！是的，不是哥哥一个人的错，那几个人都有责任，他讨厌他们的做法。只不过，偶尔的，他还是会想念那几个人，想念和他们在一起时快乐的时光。
    “都已经过去了，越前君。”也许是看出了越前的心思，黑子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紧綳的肩膀，道：“这半年多的时间，我也曾想过再也不打篮球了，因为篮球带给我太多的痛苦。可现在我想通了，我不会记恨他们，我要用自己的办法去证明我是对的，他们是错的！”
    久久回望漾着一抹不容辩驳的坚定的淡蓝色眼眸，越前突然有一个预感，这位看起来实力很弱的前辈，一定能说到做到。不自觉的微微扬起唇角，他用力点点头，道：“我相信你，黑子学长。”也许到了那一天，那几个人还会回到从前吧，就像去热海旅行的时候，为他过生日的时候，他们开开心心的在一起。到那时候，说不定温柔的哥哥又会回来了。
    “嗯，我会努力的，越前君。”眼中带着浅浅的微笑，黑子站起身道：“我已经决定去一所新成立没多久的学校，那个学校有一支很好的球队，有机会的话，你来看看我吧。”
    见黑子要走了，越前也不挽留，起身把他送到车站。在道别之前，他对黑子说：“好，我等你的消息，黑子学长。”

 第三章：阴晴难定（1）

    新学期开始之后，越前接替毕业的学长成为了青学网球部的新一任部长，所以他很忙，忙着锻炼新球员，忙着准备夏天将要开始的全国大赛，忙到天昏地暗，每天回家倒头就睡。直到某一天收到黑子发来的mail，上面附带详细的地址，他这才想起两个多月前他与黑子的约定。
    找了一个不算忙的下午，越前缺席了当天的晚训，按照mail上的地址前往黑子如今就读的诚凛高中。不愧是才新建两年的学校，诚凛的校园漂亮而宽阔，让本来就属路痴行列的越前一进去就迷路了，又不好意思去问路，他只能在校园里无助的转悠。
    走着走着，突然听到一阵好像是兴奋尖叫般的喧哗，越前在原地犹豫了片刻便循声走过去。远远的，就看见一群女生正围着一个身材高大的黄发男生在嘰嘰喳喳说个没完，而看着那个怎么看都觉得熟悉的身影，他不自觉的又朝前走了一段，等发现那人是他几个月来都避而不见的其中一个，转身想走时，已经来不及了。
    “小龙马！”黄瀨眼尖，一眼就看到了越前，连忙从女生们的包围圈中奋力挤了出来朝他追去，便跑边喊：“等等我啊，小龙马！你别再躲我了行不行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别不理啊！”
    黄瀨不叫还好，这一叫越前埋头跑得更快了，两人就这么一跑一追，互不相让的在诚凛偌大的校园里展开了追逐战。跑到最后，越前腿都软了，只得站定，回头气喘吁吁的瞪视赶过来的黄瀨，微怒道：“你到底要做什么？”真是的，没看到后面还跟着一群女生，有几个跑得都快晕倒了吗？这个傢伙以为人人都像他体力这么好？
    回头看看都快瘫倒在地上的女生们，黄瀨第一次感到那么受欢迎不是件好事。紧紧抓住越前的手腕不放，他訕訕的抓着头发笑笑，柔声道：“小龙马，你别误会啊，我是来找小黑子的，可是怎么都找不到篮球馆才向她们打听的。”
    不懂黄瀨说的误会是什么意思，但听对方说也是来找黑子的，越前的脸色稍微好了点，皱眉道：“那你问到了吗？篮球馆在什么地方？”
    “这不还没来得及问就被她们围住了吗……”见越前细緻的眉心一拧又要甩脱自己的手，黄瀨连忙将他往身边一拉，道：“等等，别生气，我马上就问。”以答应这群女生等下给她们签名为代价，黄瀨终于问清了篮球馆的所在，回头讨好般的笑道：“问到了，我们走吧。说起来，你也是去找小黑子的吗？真巧，能在这里碰上。”
    巧什么巧，如果知道这个人今天也会出现，他绝对不会选择今天来诚凛的。在心中暗自嘀咕着，越前偷偷挑起眼角看向走在身边笑容满面的黄瀨，心头突然涌动起一种莫名的情绪。这么久不见，好像已经不像当初那么生气了，反而有点怀念曾经在一起的时候。不管怎么说，那段日子还是挺开心的。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开口问：“你来这里干什么？”
    “嗯，我们不是马上要和诚凛打练习赛吗，我就想到了小黑子也在诚凛，来看看他呀。说起来小黑子也真过分，全国大赛之后就退队了，再也不和我们联系了。”说到这里，黄瀨终于想到越前不理自己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的，不自觉握紧掌心的小手，试探着问：“小龙马，你是不是也是因为那件事在生我的气？”
    越前是真的不想再提那件事了，所以面对黄瀨有些紧张的目光，他转眼低哼一声，道：“跟我没关係。”
    仔细看看越前，见他脸上的表情幷非像说的那么满不在乎，黄瀨微微皱了皱眉，眼中全无笑意。嘴唇微动正打算说点什么，不巧已走到了篮球馆门口，望着甩开自己朝前走去的纤瘦身影，他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没说，深吸一口气露出惯有的帅气笑容，也大步跟了过去。
    能见到越前，黑子自然是高兴的，向来面无表情的脸上也少见的流露出一丝浅笑；但对不请自来的黄瀨，他就没那么欢迎了，言语间淡淡的。请越前到球场边坐下，才没说几句话，那边诚凛的火神大我已经向黄瀨发起了挑战。
    “要阻止吗？黑子学长？”因为率先挑衅的人是黑子的队友，越前也不好说什么，微蹙着眉盯着黄瀨。
    “以火神君的性格，就算想阻止也阻止不了的。”对黑子来说，他一方面想看看黄瀨在过去这段时间到底有什么改变，另一方面，他也是想让越前见见火神这个人。在越前身边坐下，他轻声道：“越前君，我有一种预感，火神君会成为我的光。”
    光？带着一点疑惑，一点惊讶，越前扭头看了看黑子，又转眼去看火神。他记得的，黑子在帝光篮球队时就与青峰幷称为光与影，但随着青峰个人实力的突飞猛进，这个组合早已不復存在。难道，黑子今天邀请他来，就是为了看看这个火神君吗？突然对黄瀨与火神的对决产生了兴趣，越前也不出声，就这么静静的看着。
    两个人这番较量进行得很快，一转眼就分出了胜负，是黄瀨赢了，用的还是他们刚进体育馆时看到的火神使用的过人扣篮。望着坐在地上一脸不可置信的火神，黑子面上不带任何表情，道：“只不过分开了数月，黄瀨君的成长速度已经超过了我的想像，看来我还是太天真了。”
    黄瀨的实力到底有多强，越前觉得自己只看过几场比赛没有发言权，不好评价。而黄瀨也在这时走了过来，先看看越前，然后对黑子微笑道：“小黑子，来我们队吧，再一起打球吧。我对小黑子你是真心尊敬的，你留在这种地方简直浪费人才，你说是吧？”
    站起身静静回望黄瀨，黑子慢慢弯下腰鞠了一躬，有礼的道：“被你这么称赞我很荣幸，不过，请允许我郑重的拒绝。”
    也许是没料到黑子会如此干脆利落拒绝自己的邀请，黄瀨不由得有些激动，急切的道：“哎？这么说有逻辑问题吧，这话一点都不像你，赢就代表一切吧，为什么不去更强的地方？”
    黑子学长从来就没有“赢就代表一切”的想法吧。听了黄瀨的话，越前撇了撇嘴，又听黑子道：“自从那时我的想法就开始改变了，更何况我答应过火神君，要帮助他打倒你们奇迹的世代。”
    “果然不像你，居然开这种玩笑……”
    “我今天先回去了，有机会再来看你，黑子学长。练习赛，请好好加油。”知道黑子不可能会答应黄瀨，而黄瀨也不会明白黑子坚持的东西是什么，两人的对话到最后都是鶏同鸭讲不会有任何结果，越前乾脆站起身，朝黑子弯了弯腰，拉着黄瀨朝外走去。
    “好的，越前君，回去的时候请多加小心。”因为让越前看看火神的目的已经达到，也知道了越前现在的情况不错，黑子也不再挽留他，目送两条一高一矮的身影走出篮球馆。
    对黑子身边的人都好奇得不得了，又见黄瀨居然就这么乖乖的被越前拉走了，火神忍不住问道：“那个小孩是谁？也是你在帝光的同学吗，黑子？那么矮的个子，不应该是打篮球的吧？”
    “越前君不是打篮球的，是打网球的，而且打得很好，是连续两届全国大赛网球项目的冠军。”回头望着火神，黑子稍微犹豫了一下，接着道：“他是奇迹的世代的队长，赤司征十郎君的弟弟。”
    离开篮球馆之后，越前拖着黄瀨走了一段路，突然开口道：“黑子学长是不会离开诚凛去你那里的，黄瀨学长你以后都不要再尝试了，你注定是会被他拒绝的。”
    天性豁达，既然已被黑子明确拒绝了，黄瀨也再纠结，反正他现在更在意的是身边的小孩。见越前已经松开自己朝不远处的车站走去，他快走了几步从身后抱在纤细的身体，低声道：“小龙马，有件事我要向你道歉。”
    “什么？”被黄瀨突兀的搂住，越前微微一怔，一时竟忘记挣扎，仰头望向正静静注视着自己的金棕色眼眸。
    “就是去年全国大赛决赛那一场，凑分数的主意是我出的。可当时我幷不知道对方球队里有小黑子的同学……如果早知道的话，我就不会去提议大家那么做了。”望着渐渐漾开一抹错愕的琥珀猫眸，黄瀨苦笑了一下，继续道：“之前我总想不明白为什么小龙马你在那场比赛之后就不理我了，今天见到小黑子，我算是知道原因了，小龙马你是因为这个才生我气的吗？”
    其实越前此刻幷非在生气，而是震惊，因为他原以为一切都是赤司主导的，幷且为这事，他误会赤司一直在欺骗自己。现在想来，赤司就算有错，但有些做法也必须要为全队考虑才行。这个道理他以前不懂，可自从当上部长，他已越来越明白赤司当时承担的压力了，可他的哥哥，却从未对此抱怨过一句。
    “小龙马？”望着渐渐蹙起的眉心，黄瀨忐忑的低唤一声，用饱含祈求的语气道：“你怎么了？不要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这段时间我一直很想你，很想来找你，又怕你不理我不敢来……”
    “都过去了，我没什么好生气的。”在黄瀨怀中轻轻挣扎了一下，越前慢慢垂下眼眸，低声道：“我只是不赞同你们放弃团队合作的打法，也支持黑子学长用他的方式来证明你们是错的，你最好早点有觉悟。”
    黑子要干什么，黄瀨已经完全不在意了，此刻满心都沉浸在越前不再气自己的喜悦里。不顾彼此还站在街边，他俯身在越前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柔声道：“你不生我的气就好了。我带你去玩好不好？我们已经好久没有约会了，我不想这么快放你走了。”
    为着黄瀨亲密的碰触和“约会”二字，越前不自觉涨红了脸，抬手捂着被亲吻过，微微发烫的额头，略带羞恼的道：“不练球就知道瞎逛，你是准备做第二个青峰学长吗？”
    知道越前这是同意了，只是不好大大方方的承认而已，黄瀨帅气的面孔上漾开大大的笑容，亲昵的把他往身边一搂朝车站走去，边走边道：“干嘛拿我跟小青峰比啦，我可是一直都在参加训练的，就今天而已。你不知道，我现在球队的队长对我可凶了，动不动就揍我，一点都不在意我是奇迹的世代的一份子，完全不给特殊对待。”
    “奇迹的世代很了不起吗？这么奇怪的名字，你们怎么不乾脆叫彩虹战队算了？”微挑气眼角斜睨了黄瀨一眼，越前撇嘴哼道：“不过就是球打得厉害一点，凭什么要求特殊对待，要我是队长，我也揍你。”这么说来，明显哥哥当时对那几个傢伙已经够好了，从没有体罚什么的，哪像他，经常被之前的手冢部长罚跑圈。
    “彩……彩虹战队？”被这个俗到无法吐槽的称呼给震惊了，黄瀨瞪大眼盯着得意洋洋的猫眼看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爆笑出声。这称呼俗气是俗气，但好像特别适合那时候的他们，看发色就知道了。笑喘着将越前紧紧搂在臂弯，他低头蹭了蹭精緻的小脸，道：“小龙马，你真的好可爱，我太喜欢你了。”
    没有忽略黄瀨说出的“喜欢”，越前觉得胸口莫名悸动了一下，白晰的面孔腾起无法掩饰的热度，用力推了推修长结实的手臂，低声嘟噥道：“不准用形容女孩子的词来形容我，不然我就回去了。”
    “好嘛，我不说了。”对越前的无动于衷感到些微的失落，但想到一切正在朝好的方向发展，黄瀨又觉得无比开心。轻握着生满薄茧的小手，他抬头看向被夕阳染红的天空，唇角泛起愉悦的弧度——总算是雨过天晴了——从决赛那天过后就一直笼罩在他心中的雨，总算是停了。

 第三章：阴晴难定（2）

    在奇迹的世代五人当中，青峰选择的桐皇学院是唯一不是篮球豪强学校的高中，而他的理由也很简单——桐皇的教练同意他不用训练，只要参加比赛就好。至于桃井，不管再怎么在意黑子，她终究无法丢下从小青梅竹马的青峰，也跟着去了桐皇。于是，几乎每一天都会上演桃井去天台找偷懒睡觉的青峰，逼他去参加训练的一幕。
    今天周末，可青峰也无一例外的被桃井找到了，只不过地点不是学校的天台，而是在市中区一条幷不热闹的街道上。见到桃井，青峰像见了鬼一样惊讶，瞪着一双深蓝色的眼眸皱眉道：“你不是去参加篮球队经理人联谊了吗？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
    “无聊啊，要么吹嘘自家篮球队多么多么厉害，要么夸耀球员有多帅，他们以为打篮球是选美比赛吗？哎呀，先别说这个，快点跟我走。”几步冲过去抱住青峰的手臂，桃井不由分说的拖着他朝更偏僻的一条路上走，边走边道：“快，快跟我走，我刚才在电车上好像看到了越前君，我们去确认一下。”
    “嘁，龙马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这里离他学校很远的好吧！五月你少骗我了，要我陪你去逛街就明说。”对桃井的话表示不信，可青峰的脚步却在不由自主的加快。因为，他已经很久没见过越前了，被连续避而不见了好多次之后，他没了耐心，就算失落也忍在心里。
    气得回头瞪了青峰一眼，桃井不满的道：“阿大你脑子睡坏了吗？这边是住宅区，我要逛街的话干嘛选择在这里下车？”仿佛还嫌青峰速度慢，她转到他身后用力朝前推，急切的道：“我是真的好像看到越前君了才下车的，谁会猜到你会在这里乱逛！你要不去我就不管你了啊！”
    “我不是在走吗？到底哪边啊？”觉得桃井不像是在说谎，青峰决定相信她，渐渐变成他拉着桃井在跑，一边跑一边确认方向，生怕错过了跟越前碰面的机会，哪怕他觉得不大可能。
    桃井在电车进站时看到的不远处的身影的确是越前。难得的周末，他却因为球拍綫松了要送去保养，不得不放弃睡到自然醒的机会早早出了家门。在等待拿回球拍的时间里，他本想随意逛逛，没想到走着走着迷了路，看到街边的网球场时准备进去问路又被拉着打起了球。
    越前已经很久没来这种街头球场打球了，打了一会儿到来了兴致，就算对手实力不济，他还是耐着性子陪他们慢慢的打，就当是打发时间。几场球打下来，他觉得有点渴了，拿着零钱准备去街角的自动售贩机买水喝，恰好与匆匆跑过来的青峰和桃井碰了个正着。
    “越前君！”发现越前，桃井连忙兴奋的挥挥手，扔掉青峰跑过去把他紧紧抱住，笑眯眯的道：“好久不见了，我很想你哦！”自从去年决赛那天过后，她和青峰一样再也没见过越前，一是忙着毕业，二是她也在为几个人的分崩离析而难过，怕见到越前又会想起从前一起旅行的开心时刻徒添伤感。
    “桃井学姐……”看到青峰，越前本来想跑的，可被桃井抱着不放，他只得不自在的动了动，抬头望向大步走来的青峰，小声叫道：“青峰学长。”
    “终于见到你了，龙马。”望着漂亮的琥珀猫眼，青峰的目光不自觉的放柔，近乎贪婪的打量着已经大半年不见的越前。看到白晰精緻的面孔涨得通红，他有些不满的皱了皱眉，伸手把越前从桃井热情的拥抱里解救出来，幷且极具占有气势的搂在身边。摸摸柔软的墨绿色发丝，他笑道：“你好像长高了一点，不过还是小小的，很可爱。”
    继黄瀨之后又被青峰评价为可爱，越前有点不乐意了，忿忿将头扭向一边，嘟噥道：“别用形容女孩子的词语来形容我！”真是的，谁没事像这些营养过剩的傢伙一样长那么高，想来想去还是哥哥的身高最好。
    “可是越前君是很可爱嘛，就像哲君一样可爱。”凑过去一手拉着越前，一手拉着青峰，桃井笑着道：“都中午了，我们找个地方吃午饭吧，阿大要请客哦。”
    只要能把越前留下，青峰当然是无所谓荷包出血的，随即点头道：“好啊，想吃什么，我请客。”略微顿了顿，他又补充道：“龙马喜欢吃和食，就去吃和食吧。”
    盛情难却之下，越前只得去网球场拿回自己的球袋，和青峰一起跟着桃井左弯右拐，终于找到了一家看起来还算乾净的和式小店。吃饭期间，桃井收到家里打来的电话，急匆匆的走了，留下他和青峰肩幷肩坐着，一时无话可说，倒算是安安稳稳吃完了一顿还算过得去的午餐。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要回家了吗？”对越前的少言，青峰一向是没辙的，吃饭时也只能绞尽脑汁的找话说，到此刻也算是词穷了。发mail向桃井求助，对方只回了一句相当简洁的话——找藉口留下他。
    不过让青峰感到庆幸的是他不用找藉口也寻到了继续和越前待在一起的机会，因为越前要去拿球拍又找不到路了，便把一张写着地址的便签递过去，不好意思的道：“我要去取回球拍，你知道这里怎么走吗？”
    看看地址就在附近的商业区，青峰随即站起来道：“走吧，我带你去。”说完还像怕被越前拒绝一样，一伸手搂住他单薄的肩膀，径直出了饭店。
    “青峰学长你放手，好多人看着的！”也许是两人一高一矮，一黑一白的对比太过明显了，路人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让越前不由自主的涨红了脸。其实，他幷不介意被青峰这么搂着，以前早习惯了。而且当天寒流过境气温偏低，青峰的体温恰好给了他温暖，倒有点捨不得离开。
    “那就让他们看好了，反正谁也不认识谁。”满不在乎的勾了勾唇角，青峰的心情明显很好，连看都懒得看路人一眼，摸着越前裸露在短袖t恤之外的胳膊笑道：“看，手都冰冷的，刚才又出了汗，还是我搂着你比较好，小心感冒了。”
    好像觉得青峰说得也有道理，越前不再挣扎了，只催促道：“快带我去。”
    一路畅通无阻的把越前带到了目的地，青峰蹲在店门口等候，终于想起了黄瀨。他很确定自己不想这么早就把越前放回去了，在桃井无用的情况下，也只有万人迷的黄瀨可以发挥作用，于是给对方发去mail：“告诉我，约会应该干点什么才能拖延时间？”为了怕黄瀨猜到是越前，他还特地补充了一句：“对象是话不多的女孩子。”
    黄瀨此时正在化妆准备拍摄广告，收到青峰的mail不疑其他，反而很高兴对方终于想通不再跟自己抢越前了，立马回復了很详细的攻略：“话不多的女孩子一般都很感性啦，最好的方式就是带她去看文艺爱情电影，尤其是那种悲剧性质的。等她忍不住要哭的时候你就要搂住她，安慰她，然后找机会就可以玩亲亲啦！对了对了，记得选位子的时候选靠后的角落，别忘啦！加油哦，小青峰！”最后还加了一个胜利的手势表达自己的支持。
    大致把黄瀨发来的内容扫了一遍，青峰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电影”和“亲亲”上。不自觉的，他想到了帝光舞会那一晚如果不是赤司神出鬼没的出现就可以亲到越前了，心中一阵悸动，耳根开始发烫，唇角却不受控制的上扬。“黄瀨这傢伙，看来还是有点用处嘛……”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着手机，青峰暗暗决定今天说什么都要把那晚没能做完的事做完。至于赤司的警告？谁会理啊，难道赤司还能从京都立马飞过来吗？
    “青峰学长？”拿着球拍从店里走出来，越前一眼就看到青峰蹲在门口像捡到宝似的窃笑不已，不由得奇怪的挑了挑眉，道：“你在笑什么？”
    “没什么，你好了？”连忙站起身忍着心虚，青峰若无其事的把越前搂进臂弯，眯眼笑道：“你不着急回家吧？我请你去看电影怎么样？听说最近有不错的片子，我一直很想看啊。”难得说谎，青峰的脸有点热，好在皮肤黝黑也看不出来。
    想想回家确实没什么事，而且自己也的确有很长时间没看过电影了，越前稍微迟疑了一下便答应了，接着道：“刚才午饭的时候你没怎么吃，我去给你买汉堡吧，就当你请我看电影的回礼好了。”
    本来还在脑子里算计着怎么才能把越前骗去，一听这话，青峰不禁微微一怔，看向琥珀猫眼的目光里满满都是感动。他对和食没什么爱好，所以午餐吃得很少，但没想到这孩子居然注意到了。想到这里，他心中腾起浓浓的罪恶感，然后不断告诫自己，就看场电影，其他都别乱想！
    青峰的确是这么想的，可当走到电影院门口时，他还是不自觉的去寻找黄瀨提议的“爱情文艺片”，而且还真被他找到了！见越前去买了汉堡已经走回来了，他赶紧掏钱买票，把票捏在因紧张而冒出了汗水的掌心，迎上去表情僵硬的笑道：“走吧，马上就要开始了。”
    “哦……”怎么看都觉得青峰目光闪烁不敢直视自己，越前困惑的皱了皱眉，把手里的汉堡递过去，乖乖跟着他走进电影院，边走边道：“我有点困，等下睡着了青峰学长你可别怪我。”
    “没……没关係啊……想睡就睡啊……”紧张得舌头都有点打结了，青峰把越前带到放映厅最后面的角落里，面对大量空空的位子，欲盖弥彰的解释道：“那个，我随机选的位子，没想到这么靠后……”
    位子是不是靠后对越前来说一点关係都没有，因为开映不久之后他就在完全不感兴趣的内容下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身体自然而然朝青峰的方向歪倒。
    至于青峰，他更是什么都没有看进去，一直偷偷观察着越前的一举一动。感到越前不自觉的把头靠到了自己的肩膀上，他呼吸一紧，小心翼翼的将隔在彼此之间的扶手推上去，一点点挪坐到越前身边，最后终于如愿以偿的把纤细的身体牢牢抱在了怀中。借着荧幕的光亮，他直直看着色泽粉嫩的嘴唇，强忍着心脏如雷般的鼓动，艰难的咽了口唾沫。
    “龙马……”压低嗓音沙哑轻唤了一声，见越前只是在自己怀里像小猫般的动了动，怕冷般依偎得更紧，青峰深吸一口气，慢慢把头低下去，试探着用唇去碰了碰诱人的唇瓣。
    写工口小说的那些傢伙一定都是味觉白痴才会写出什么嘴唇好甜之类叫人噁心的话！这是青峰的第一反应，因为他除了觉得越前的嘴唇柔软得不可思议之外什么都没感觉到。但紧接着他又想，也许是自己吻得太轻了，应该更重一点才会有那样的感觉吧，小说不是有讲过要把舌头伸进去么？
    那就试试吧！暗暗给自己大气，青峰探出舌尖在越前唇上游走了一阵，渐渐体味出不一样的滋味。那是他无法形容的感觉，心里的唯一的想法就是要得再多一点，让他再接再厉用舌尖去勾动越前微启的双唇含在唇间轻轻吮吸。
    “嗯……”终于被青峰连番的骚扰给弄醒了，越前眨了眨睡意朦胧的眼，看着近在咫尺的英挺面孔，思绪清醒了一点，也意识到对方在做什么了。愕然瞪大眼眸，他连忙抬起手撑住剧烈起伏的胸膛，羞恼的低叫道：“青峰学长！放开我！”
    正吻得得趣上癮，青峰当然不肯就此作罢。再说反正偷亲的事情已经败露，他乾脆把心一横，伸手紧紧把越前搂在怀中，一边去寻他终于体会到所谓甜美的嘴唇，一边粗喘道：“龙马，别逃，让我再吻一下，一下就好……”
    对青峰的碰触，越前虽说惊愕却不讨厌，愣愣的僵坐在位置上。等对方的舌鑽进口中开始急切的翻搅时，他不由自主的瘫软了身体，面上腾起滚烫的热度。接吻他幷不陌生，赤司就像这样吻过他好多次，可赤司是哥哥，青峰只能算得上比较熟识的学长而已，但为什么被青峰吻住时会产生和被哥哥吻着时同样的感觉？
    没有被越前强硬的推开，让青峰欣喜异常，越发大胆的缠住僵硬的舌，食髓知味的汲取对方口中的甜美。没错，是甜美，就算不存在比较的对象，可他依然坚信除了越前再没有人能给他这种感觉。
    想要一直继续这个吻，最好永远都不分开彼此胶着的唇，但身体突如其来的变化却让青峰猝不及防。作为性感写真杂志的忠实爱好者，青峰当然和自己的右手发生过超友谊关係，自然也明白这样的变化代表着什么。猛的站起身，他急促喘息着望向雾气繚绕的猫眼，哑声道：“我……我去下洗手间……”
    然后，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青峰大辉，落荒而逃。

 第三章：阴晴难定（3）

    最近一段时间，绿间的心情很不好，不仅是因为夹在书里的，参加黄瀨广告拍摄时与越前的合照被队友高尾和成发现了，更是因为高尾之后说的一番话。
    高尾说：“小真，难怪你进高中之后就是一副晚娘脸，原来是失恋了啊……哈哈……想不到你的爱好这么特别，居然喜欢这种正太型的孩子。咦，或者说你是在暗恋人家啊？喂喂，别用那么可怕的眼神看着我啊！你要喜欢人家就赶紧表白啊，这么拖拖拉拉的小心被别人抢走了你连哭都没地方哭去哦……你那表情……好像被我说中了啊……哈哈哈哈……”
    对这番话，绿间虽感到无比羞恼，倒也觉得有一定的道理。因为就在不久前，他偶然与桃井在街上相遇，对方还提起过青峰最近心情特别好，原因是遇见了越前，还和越前一起去看了电影。幷且，桃井还跟他讲，据她观察，青峰自那天之后常常会不自觉的偷笑，估计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没说。
    青峰到底隐瞒了些什么，绿间不太关心，他只是有点不服气——明明那时候他们几个都是被越前拒绝见面的，凭什么一转眼青峰就又贴上去了，而他这些日子连面都没跟那孩子见过。他可不想高尾一语成讖，被其他人占了先机，尤其是无法接受输给青峰这种不尽人事的傢伙！
    篤定主意，在晨间占卜所说当天是巨蟹座一年之中运气最好的那一天，绿间早早向教练告了假，一放学就朝青春学院赶去。按照绿间的规划，他应该可以在越前网球部晚训开始前就能找到对方的，可没想走到体育馆附近时却发生了一件乌龙事件，让他气恼之馀心中的邪火也彻底爆发了一回。
    事情是这样的。绿间身高腿长，容貌俊美，自然是女生们关注的对象。一开始还只是三三两两几个远远坠在他身后窃窃私语，到后来就变成一群了，搞得向来严肃的面孔也泛起了一抹薄红。这本是女生们的好奇心，与绿间本人也没什么关係，可不知怎么就触动了正从旁边经过，要进入体育馆进行训练的青学篮球队的中川。
    先看了一眼那群眼睛都快落到绿间身上的女生，又看了看对方一身便服，中川冷哼一声，大步走到绿间前面挡住他的去路，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阵，道：“个子挺高嘛，哪个学校的？要不要来跟我们玩玩篮球啊？”真是的，一头绿发还有够骚包的，看着就让人觉得不爽。
    按道理而言，身为国中生的中川应该称呼绿间一声前辈才算符合礼仪，不过绿间幷不在乎这个，让他感到不愉快的是看着周围正在往各自社团方向赶的学生，他有点担心会赶不及在训练开始前找到越前。而这种不愉快则明明白白反应在他翠绿色的眼里，微蹙着眉心低低道：“让开。”
    “你那是什么眼神？一个外校的傢伙在青学的地盘上还敢撒野，我看你太嚣张了！告诉你，今天不陪我们打个高兴，你就别想走了！”为绿间冷漠的语气和周围女生不满的瞪视感到极度不爽，中川回头示意篮球队的其他人一起围上来，将绿间围在中间发出一阵不怀好意的笑声。
    四周聚集起来看热闹的学生越来越多，都在小声打听着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让绿间俊美的面孔越发冷凝阴沉。正打算扭头就走，人群里传来一个懒懒的，略带些许变声期沙哑的声音：“不过是国中篮球队而已，从帝光毕业的绿间学长难道还怕他们吗？”
    只要是在国中阶段打篮球的，恐怕没人会对帝光感到陌生，中川也不例外。微微一楞，当再看向绿间时，他眼底已带上了些许怯意，难怪他会觉得绿间看起来有点眼熟，原来是高他一个年纪的，原“奇迹的世代”的成员！在绿眸冷冷的注视下，中川稍显心虚的别开脸，朝声音的来源处看去。这一看，他不自觉叫道：“怎么会是你，越前龙马？”
    “你认识我？”有点惊讶的眨眨眼，越前望着中川，很确定不认识这张脸，只能认为对方知道自己网球部长这个身份。不打算再去理会中川，他冲正带着惊喜凝望自己的绿间挑衅般的勾了勾唇角，轻哼道：“奇迹的世代不是每一个都能单挑人家一支球队吗，难道都是吹牛的？”
    这孩子，果然还在为去年决赛的事情生气啊，都过了这么久了，而且自己当时幷没答应黄瀨的建议吧。在这样的认知里，绿间无奈的叹了口气，只觉心中一阵憋屈烦闷。“你想看吗？”动也不动注视着微微泛起错愕的猫眸，他抬手习惯性的推了推黑框眼镜，转身朝体育馆的方向走去，边走边道：“你若想看，我就打给你看。”既然是这孩子的要求，他不介意幼稚一回接受陌生人的挑衅，更何况如果不发泄掉那股莫名的邪火，他怕自己等下没办法冷静的说出自己此行的目的。于情于理，这场不合时宜的较量都是必要的。
    绿间当真是说到做到，一个人独自面对青学篮球队五人正选，面色冷淡。拿球之后，他看也不看篮下虎视眈眈的五人，在中圈直接投篮得分。仿佛这样还不足以震慑对方，他每一次获得进攻权都朝己方的篮下后退几步，然后再投篮，百发百中。
    再说中川，他之所以把越前记得那么清楚，幷非越前帮助青学网球部获得了两次全国大赛的冠军，也不是因为越前网球部长的身份，而是在他们都还是一年级的时候，发生过一次摩擦。事情的起因是什么，中川已经记不得了，印象极其深刻的是他与越前比赛投篮，他站在罚球綫处用篮球，而越前则用扫帚搭配网球，也是这样每进一球就朝后退，越退越远。记忆和现实重迭，再加上绿间压倒性的实力，终于让中川面如死灰般狠狠掷了球，负气冲出了球场。
    热闹没得看了，众人渐渐散去，一边走一边议论着绿间的强大，唯有越前还静静站在球场里，微蹙着细緻的眉眼望着朝自己走来的绿间。才过去没几个月，这个人的实力比起去年决赛时又进步了太多，让他忍不住去想，有这样的实力，面对一些普通的球队，绿间的确不需要什么团队配合就可以彻底击溃对方的信心。所以，哥哥当时才会说出“如果强行统合这些太过强大的力量，他们会相互排斥，甚至造成球队内部的崩溃，我们已经不需要相互配合了”之类的话吧，也许哥哥说得幷没错，只是那时候的他太过主观，只认为哥哥是在找藉口。
    “龙马……”走近越前，望着有些恍惚的琥珀猫眼，绿间微微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有空吗？我想和你说点事。”
    这样低沉温和的嗓音，越前记得的，只要绿间不傲娇脾气发作的话，一直都是用这种声綫来说话。回想绿间对自己的好，他突然觉得心里那些怨懟消失得七七八八，可又不想承认，扭头道：“我要去训练了，有什么事等训练完了再说。”
    “也好，那我去之前去过那家快餐店等你吧，你结束了训练再来。”没有拒绝，绿间已是大大松了口气，更何况他认为越前把训练放在第一位是没错的。一起走出体育馆，在分道扬鑣时，他又轻轻补充了一句：“不用急，我会等你的。”
    绿间突然来找自己究竟为了什么事，越前不大愿意去猜，仍旧按部就班完成了当日的晚训，又看着一年级和二年级的球员把球场打扫乾净后，才慢吞吞走向约定见面的地点。这一路上，他甚至恶意的想，就是要让绿间等，就当对方也是让自己鬱闷了好几个月的罪魁祸首之一的惩罚好了。
    只是，当走进快餐店，看到坐在无人的角落里静静看着窗外出神的绿间时，越前又感到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他真的让对方等了很久。不自觉加快脚步走过去面对面坐下，他微蹙着眉嘟噥道：“你找我什么事情，绿间学长？”
    明明在等待越前的时候已经一次又一次坚定了决心的，可望着那双清澈的猫眸，绿间又莫名紧张了起来。不自在的轻咳一声，将放在手边的饮料杯推过去，他撇开眼道：“葡萄汁，已经没那么冰了，喝吧。”
    恰好是有点渴了，越前也不推迟，捧起饮料叼着吸管却也仍不忘微挑眼角盯着面色微红的俊脸，困惑的眨眼道：“你到底找我做什么？再不说我就回家了。”
    一听越前说回家，绿间忍不住问：“是赤司回来了吗？”在他的认知里，只有赤司在家，越前才会这么着急的要赶回去，心中顿时一急，猛的站起来走到越前身边的位置坐下。仿佛这样，他就可以阻挠对方离开。
    被绿间突兀的举动吓了一跳，越前莫名其妙的侧脸看着流露出紧张的眼眸，摇头道：“哥哥在京都，没事怎么可能回来。”但想起来，他确实很久没有见过赤司了，还是挺想念的。
    听到赤司幷不在东京，绿间紧綳的肩膀终于放松了些许，眯眼偷瞄继续转过头去和饮料较劲的小脸。不自觉的，他伸手轻轻环住越前的腰，凑过去用唇在鼓鼓的脸颊上碰了一下。感觉到臂弯里的身体微微一僵，他连忙收紧手臂，将发烫的脸埋在越前肩膀上，哑声低喃：“别动，就这样别动……”
    其实不用绿间说，越前也是不敢动的，因为印象中绿间为人谨慎，绝不会对他做出这种搂搂抱抱的举动，不像黄瀨和青峰那样没事就喜欢搂着自己。就这么僵直着身体坐了好一会儿，见绿间仍旧埋着头不吭声，越前忍着面上的热度小声叫道：“绿间学长……”
    “龙马……就这样坐着听我说……”不敢抬头去看越前的表情，绿间慢慢侧过脸轻吻着墨绿色的发丝，在精緻小巧的耳廓边沙哑的道：“我喜欢你，喜欢了很久了……如果，如果你现在没有交往的对象的话……是不是可以跟我交往试试？当然……我也幷不是一定要和你交往……我只是……”感觉说下去自己不坦率的毛病又要蹦出来了，绿间连忙狠狠咬了咬嘴唇，把差点脱口而出的“随便问问”改成了“喜欢你”。
    急促的呼吸就繚绕在耳边，让越前脸红心跳得厉害，费了好大力气才分辨出绿间在耳畔呢喃出的结结巴巴的话语。听懂了，心也跳得更快了，整个人都在绿间的拥抱中颤抖。越前对感情迟钝没错，但幷不傻，对绿间等人的一再亲近也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可这种朦朦胧胧的感觉又怎么能与亲耳听到对方告白所带来的震撼相比？所以，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回应绿间，只能低着头，任凭滚烫的热度灼烧着面孔。
    感受着越前的轻颤，绿间不由自主把他搂得更紧一些，吐吸间尽是发丝上浅淡清爽的香味。他不愿一直这么等待下去，他想要知道从始至终是不是只有他独自一头热，更渴望得到越前的回应，微颤着向来冷静沉稳的嗓音追问道：“你对我……有一点点的喜欢吗？龙马？如果有……请你告诉我……”
    喜欢吗？应该是喜欢的吧，不仅是这个人，他对黄瀨，对青峰，对紫原，都是喜欢的才对。不然，他怎么可能允许这些人做出那些亲密的动作，要知道只有哥哥才可以的，而他是那么喜欢哥哥的。但这样不对吧？怎么可以一个人喜欢那么多人？
    久久得不到越前的回答，绿间的心渐渐拧紧，感觉到一种无法用言语去形容的窒息和难受，更伴随着尖锐的刺痛。所以，真的只是他一头热，对吗？慢慢松开手，抬头望着低垂着的，不断颤动的眼睫，他满眼苦涩，有些不知所措的站起身，强装冷静道：“抱歉……是我会错意了，给你带来困扰……我真的很抱歉。我先……先回去了……”
    就在绿间转身准备逃离这处让他难堪又心酸的地方时，越前突然抬手轻轻抓住了他的衣角，仰头动也不动的盯着被苦涩黯淡了的翠绿色眼眸。琥珀色的猫眸带着无法掩饰的羞涩，他小声道：“我喜欢你的……绿间学长。”略微顿了顿，不敢再看浮起惊喜的眼眸，他撇开眼歉然的道：“但是，我不能和你交往，对不起……”
    什么叫做巨大的心理落差，绿间真太郎今天算是体会到了，来不及敛去的笑容僵在脸上。但很快，他就想明白是为什么了——这孩子应该是也对那几个人有感觉的吧，尤其是赤司，所以他能够理解越前明明承认了喜欢自己却又不答应跟自己交往的理由。
    怎么办？是那一刻绿间心中唯一想到的东西。紧接着，他告诉自己，这时候千万不能着急，更不能去逼迫越前答应自己，否则绝对是功亏一簣。现在最主要的稳住面前的小孩，既然对方已经承认喜欢自己了，那他还是有绝对优势的。
    想通了，绿间的脸色慢慢缓和，反手握住越前的手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伸手轻轻捧住滚烫的脸颊，深深看入漂亮的猫眸，绿间唇角微扬起一抹浅淡真切的弧度：“我明白了，谢谢你肯对我坦白。我不会逼你现在就答应，我会等的……”
    温柔和缓的话语安抚了越前原本紧张的心，让他长长松了口气却也让他更加苦恼。他在想，万一其他几个人也提出同样的请求，他该怎么办？越想就越觉得心中乱作一团，连忙挣脱修长的手指，他嚅囁道：“我想先回去了，绿间学长。”
    目光落在微微翕动的嘴唇上，绿间难以克制突入其来的衝动，在理智阻止之前将唇轻贴上渴望了好久的柔软唇瓣。短暂的碰触之后，他微红着白晰的面孔看向羞涩的猫眸，努力露出一抹僵硬的笑容，哑声道：“我送你回家。”

 第三章：阴晴难定（4）

    如果要问青学网球部一、二年级的球员，部长越前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那么他们一定会给予这样的评价：平时沉默少言、要求严格，一旦到了球场上就会变得骄傲飞扬，所以没事别去惹恼他是最安全的做法。正是如此，他们对越前尊敬有加，但绝不尝试去和越前亲近，一直维持着部员与部长之间该有的关係。
    然而，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他们酷酷拽拽的部长竟会抱着一大包来自秋田的零食请他们随意享用，幷且用一种从未有过的拜托眼神，满是期待的看着他们。而那时，他们身材娇小的部长身后还站着一个高大壮硕的年轻男子，正眯着一双懒懒的紫眸，宛如仇人般恶狠狠的瞪视着他们。
    这个人就是紫原，好不容易从位于秋田的阳泉高中回东京一趟，他自然要来找好久都不曾见过的越前，还带来了大包秋田特产的零食当作手信。面对自己精心挑选的零食被十来个后辈如狼似虎般争抢着，紫原明显有点不开心，伸过修长的手臂把越前往怀中一搂，拖着嗓音不满的道：“小龙马……你不喜欢我给你带的零食吗？”
    当着一群球员，越前就算再不介意紫原的搂抱也还是要面子的，用力挣扎着想要逃开。可他怎么会是身高已经突破两米的紫原的对手，一番挣扎之后除了把自己弄得气喘吁吁，他仍被紫原牢牢搂在怀里，只得紧拧细緻的眉眼，仰头瞪视着半眯的紫眸，微恼道：“放开我，紫原学长！”
    “不要嘛……我好不容易来看看你，才不要放开啊……”抬手摸摸涨得通红的精緻面孔，紫原慢慢弯下腰，盯着气恼的猫眸勾唇道：“我好想你的啊，小龙马。你今天不要训练了好不好……陪我去逛逛街，买点零食吧？”
    就算紫原不说，越前也不打算继续留在网球场了，因为他看到那帮球员即使在大快朵颐也不忘偷瞄这边，他感到很丢脸。“那你去校门口等我，我安排一下就来。”一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挣扎之下，越前总算是恢復自由之身的，忙转身把紫原朝校门的方向推了推，自己对副部长崛尾道：“今天你看着他们把训练做完，我有事先走了。”
    来不及答应，崛尾目瞪口呆的看着越前拿起球袋落荒而逃，好一会儿才耸了耸肩膀，自言自语道：“越前这傢伙，怎么老是和这种身高变态的傢伙待在一起，是想弥补自己的不足吗？不过今天的零食还真好吃……唔……我得多吃一点！”
    拉着紫原匆匆出了校门，乘上开往闹市区的电车，越前任由紫原牢牢把自己搂坐在身边，侧脸好奇的望着一直盯着自己看的紫眸，挑眉道：“紫原学长怎么有空回来的？不用上学了吗？”
    “嘛，我姐姐说她要过生日了，非要我回来一趟，麻烦死了……”有点不高兴的撇撇嘴，紫原抬手拨了拨过长的头发，凑到越前身边闻了闻，满意的眯眼道：“小龙马还是香香的，一股牛奶美味棒的味道，好好闻哦，难怪我一直这么想你。”
    “别总拿零食来形容我。”想想自己自从和赤司分开后已经谢绝喝牛奶很久了，怎么可能还有牛奶味，越前不满嘀咕了一句。又见紫原把一头紫发拨得凌乱得有如鶏窝，他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替对方稍稍梳理了一下，皱眉道：“这么长就绑起来啊，要不剪短也好，不难受吗？”
    “哦……”也不知紫原是不是真的是个天然呆，听越前这么一说，他转头就去问坐在旁边一直盯着他们看的一个女生借橡皮筋，没想到真还被他要到了。慢吞吞的道了声谢，他把橡皮筋递给越前，道：“小龙马帮我绑一下嘛。”
    偷偷看了一眼正掩嘴窃笑不已的女生，又看看紫原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越前忍着脸上微微的热度，坐直身体用手帮紫原梳了梳头发，尽最大努力把已长到肩膀的发绑成了一条马尾，小声抱怨道：“你真是太懒了，紫原学长。”不过好玩也是真的。
    越前第一次做这种事，手艺当然不会好到哪里去，但紫原幷不介意，甚至还很满意的摸了摸乱七八糟的马尾，笑道：“哇哦，果然是舒服好多了……有小龙马在就是开心。”
    一路被紫原各种不靠谱的举动和旁边女生正大光明的窥视弄得面红耳赤，好不容易等到电车到站了，车门刚一打开越前就扯着紫原逃似的冲了下去。其实越前真的很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和紫原拉拉扯扯的，但一想到对方路痴的程度比自己更离谱，他也只能紧紧抓着比自己大了许多的手，生怕一回头紫原就不见了。埋头匆匆走出车站，他扭头瞪了一眼乖乖站在身后的大号儿童，被那双无辜的紫眸看得根本气不起来，憋闷的嘟噥道：“现在去哪里？”
    “小龙马……”朝四周张望了片刻，紫原慢吞吞的开口道：“我们好像坐过站了。”
    “……”愕然瞪大眼眸，越前也抬头看看周围，发现这一带还真的不像他们要去的商业区，垂头丧气的拖着紫原准备返回车站。
    “没关係啦，我们走回去就好了，这边我认识哦。”握紧越前的手，紫原主动牵着他往反方向走，幷不为这点小意外感到沮丧。以前去找越前的时候，他们也这样手牵着手漫无目的的闲逛，他挺喜欢这种感觉的。“稍微有一点远哦，如果小龙马走不动了就告诉我，我背你走。”
    抬头看看紫原，见紫色的眼眸微微弯着流露出愉悦，越前抿了抿唇，扭头小声嘀咕道：“就这点距离，还差得远呢。”
    一站路的距离对越前来说本来算不得什么，但要一路小跑才能跟上人高马大的紫原的步伐，等到了目的地，他已经有点喘了。鬱闷的走在紫原身边，他突然听得对方道：“呐，小龙马，你要不要坐在车里我推你走？你看，那个小宝宝就是被妈妈推着走的，好好玩哦。”
    “……我不是小宝宝，你也不是我妈妈，少胡说八道了！”已经完全懒得理会紫原异于常人的思想回路了，越前抬脚就往零食区的方向走，走了一段又不肯服气的回头对紫原道：“我只比你小两岁而已，紫原学长，别把我当小孩子。”
    “可是小龙马就是小小的啊，我最喜欢了。”一边走一边不断把零食从货架上拿下来投入购物车，紫原盯着对此兴趣缺缺的越前，唇角勾起一抹弧度。伸手摸摸精緻的面孔，他用很认真的语气再一次强调：“小龙马，我真的很喜欢你，不是随口说说的哦。”
    没几天就接受了两次告白，越前虽说隐隐知道紫原喜欢自己却也有点不好意思，可再一想到他们现在身处超市，对方手里还推着购物车，他又忍不住想笑——好歹人家绿间告白也是很郑重其事的，哪像紫原这样？努力憋着笑意和脸上的热度，他指了指货架上的芬达，道：“我要那个。”
    “哦……”长臂一挥拿了几罐饮料放进购物车，紫原看看越前若无其事的眼，明显感觉有点失落。站在原地，他轻轻抓住越前的肩膀面对自己，垂头动也不动的盯着漂亮的琥珀猫眸，微蹙着眉道：“小龙马，你为什么不说你也喜欢我？你不喜欢我嘛？”
    被认真的紫眸直勾勾的盯着，越前再次感觉脸上的热度又有上升的趋势，不自在的动了动，嘟噥道：“放开我，紫原学长。”
    “不要……”别看紫原平时懒懒的，一旦认真起来脑子可是转得飞快的，见白晰的面孔浮起一抹明显的红晕，他大概猜到了是为什么。一手拖着购物车，一手搂着越前，他快步走到一个被货架遮挡不易被人看到的死角，把越前挡在墻壁和自己中间，又一次道：“小龙马，你也喜欢我好不好？”
    眼眸游移闪躲了一阵，越前最终还是不由自主的对上紫原的眼。紫原的眼其实很美，只不过平时习惯性的半眯着容易被忽视，可此刻他所看到的却比最上等的紫晶石还要晶莹剔透，满满都是认真和渴望。像是怕被这双眼夺去了思考能力一般，越前忙不迭的抬手捂住对方的眼，红着脸小声道：“笨蛋，紫原学长！”如果不喜欢，怎么可能一次次允许这个人靠近，非要说那么明白才行吗？
    笨蛋是什么意思？在生满薄茧的掌心困惑的眨眨眼，紫原想了想，估计越前是害羞不肯明说，眼珠子一转又想了个主意。抬手摸索着抚上滚烫的小脸，他道：“如果小龙马喜欢我的话，就点一下头，好不好？”
    明白如果自己今天不表态的话，很可能被紫原这个执拗的傢伙堵在这里没办法离开了，越前苦恼的皱皱眉，最终还是轻轻点了点头。然后，他猛的缩回捂在紫原脸上的手，看也不看浮起欣喜的紫眸，扭头道：“到底还买不买零食？不买我就回家了！”
    “不要嘛，小龙马！说好了陪我买零食的！”得到了肯定的答覆，紫原显得很高兴，向来慵懒的眼眸亮晶晶的，以一反常态的敏捷动作将越前搂在身边，单手推着购物车继续返回零食区。一边走，他一边嘀嘀咕咕的道：“太好了，小龙马也喜欢我，我要庆祝一下，多买一点零食。”
    多买一点？难道现在买的还不够多吗？看看已经堆了大半车的零食，越前忍住翻白眼的衝动，低头抿唇偷偷的笑。说真话，这位学长虽然很多时候像小孩子一样想法奇奇怪怪的，但很可爱不是吗？所以他喜欢，像喜欢其他几个人一样喜欢。
    一番采购下来，等到结帐的时候，越前终于明白为什么紫原所有的东西都要买双份了，因为其中一半是给他准备的。不得不说，在奇迹的世代五个人里面，紫原是最单纯，花花肠子也最少的，认为喜欢一个人就是要拿自己最喜欢的东西和对方分享，这就是为什么他总是把拿零食来喂越前的原因。
    “呐，小龙马，我送你回家吧。还有哦，这是我给你买的，不要再拿去给其他人吃了哦。”一手拎着一个满满的塑料袋坐在回程的电车上，紫原仍不忘细细叮嘱在身边打瞌睡的越前，他可不想自己精心挑选的食物再被越前拿去投喂无关人等了。
    “唔……我知道了……这话你都说了好几遍了，紫原学长……”不满的皱皱眉，越前抬手挥开一直在脸上东摸西摸的手，无奈的保证：“我会留下慢慢吃的。”
    被紫原细心的送到家门口，越前抱着零食口袋，犹豫了一阵还是叫住转身要走的紫原，微红着脸道：“你等一下，我让中岛爷爷安排车送你回去，免得又迷路了。”
    面对越前，紫原总是比面对赤司还要听话，当然不会拒绝，心中还有莫名的喜悦和感动。等着司机来了，他伸手轻轻抱住纤细的身体，弯腰很自然的亲了亲精緻的小脸，眯眼笑道：“早点休息哦，小龙马，我明天再来找你哎。”
    脸上带着微微的热，目送车子消失在视綫的尽头，越前抱着他的零食走进家门，恰好遇到准备出门参加晚宴的父亲。而看着小儿子唇角还带着浅浅的弧度，赤司征臣略微惊讶的挑挑眉，轻笑道：“什么事让我们家龙马这么高兴？”
    “爸爸……”来不及收敛笑意让越前有点不好意思，嚅囁了一阵还是老老实实的道：“碰到哥哥以前的同学了，他送了我一包零食。爸爸要吃吗？”
    “这样啊……龙马还是自己吃吧，爸爸就不用了。”疼爱的摸了摸柔软的墨发，赤司征臣锐利的目光微微闪烁了片刻，突然道：“龙马，你很久没见征十郎了吧，还在生他的气吗？”
    不明白父亲这么问是什么意思，可对方提到赤司却让越前胸口明显的痛了一下，低头一声不吭。而看他这样子，赤司征臣也不再说什么，只柔声笑道：“你生气也是正常的，没关係。好了，我要出门了，晚饭记得好好吃。”
    乖乖和父亲道别，把零食交给中岛放好，越前默默回了房间，明明想径直回自己卧室的，可双脚却不自觉朝赤司的卧室走去。屋内的陈设和从前没有任何变化，可此刻看着整洁却空旷的房间，他无法控制的思念起赤司来。
    “哥哥……”拿起摆放在床头自己与兄长的合影，望着像框里那双温柔微笑着的赤色眼眸，越前低低喊了一声，倒在赤司的床上紧紧闭上了眼。

 第三章：阴晴难定（5）

    六月的最后一周，越前从网球部龙崎教练那里收到了来自洛山高校网球部的练习赛正式邀请函。那时候，他正在为这一届关东大赛的参赛人选而苦恼，毕竟现在的一二年纪队员还未接受过太多比赛的洗礼，无论是技术还是临场经验都有待磨练，所以这次练习赛也算是来得很及时。
    只是，当看着这封言辞相当客气的邀请函时，越前反射性的想到这是赤司的主意，心中稍微有些抗拒。微蹙着细緻的眉眼，他抬头看向龙崎教练，困惑的道：“为什么一所高中会请我们去打练习赛，难道京都的学校就没有更好的对手了吗？”
    “谁知道呢？这很重要吗？”龙崎教练也曾是越前父亲的教练，对越前一向和蔼，看得出越前有抗拒自然也不会强迫他立刻答应。拿回邀请函在手中把玩一阵，她微微笑道：“龙马，你该不会是认为洛山高校的网球水平很差，所以看不起人家吧？”
    “没有……”在龙崎教练似笑非笑的眼神之下不自在的动了动，越前不好说自己不想答应的原因是因为赤司也在洛山，低着头小声嘀咕：“只是有点奇怪高中找我们国中生做什么？”
    “人家高中生这么诚恳的邀请你们，就算是出于礼貌也应该答应下来。更何况我在想，他们是想借此机会看看你们三年级的水平，毕竟这届全国大赛之后就到了各个高校社团招揽出色球员的时候了，你们也在他们的考察范围之内。”走过去轻轻拍了拍越前的肩膀，龙崎教练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又笑道：“我记得你哥哥赤司也在洛山吧，估计他们是打听到了你的身份，也想要把你招过去。你有什么打算？”
    一听赤司被提起，越前细緻的眉眼蹙得更紧，抿着唇不说话。许久之后，他轻声道：“我不会去洛山的。”即使事情过去那么久了，他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赤司，寧愿这样远远的想念也好过彼此见面的尷尬。
    本来也不打算在此刻和越前谈将来的问题，龙崎教练不置可否的笑笑，道：“那么我就回復人家，我们答应了。好好去看看高中的网球是什么样的水平，也让一二年级的球员适应一下比赛的气氛，你毕业之后担子总要交到他们身上的，就像当初手冢把网球部交给你一样，别耍小孩子脾气了。”
    既然龙崎教练已经拍板决定了，越前也没有什么可以反驳的，当周便带领网球部正选全员搭乘新干綫抵达京都。知道越前要来，赤司一早就在京都站外等候着，见了弟弟便迎上去，浅浅笑道：“辛苦了，龙马。洛山离这里还很远，我带来了校车，上车吧。”
    疑惑为什么来迎接的不是网球部的人而是赤司，越前微微蹙起眉眼看了看微弯的异色双瞳，沉默了片刻便招呼球员们跟上，径直上了洛山的校车。和赤司一起幷排坐在最靠前的位置上，看了一会儿窗外飞逝的风景，他忍不住问：“这次练习赛是不是你安排的？”
    “我说不是，龙马会相信吗？”淡淡看了一眼越前，赤司扬起唇角，道：“我只是收到了网球部向学生会提交的申请，没有拒绝而已。”
    对赤司的回答明显表示不信，越前撇了撇嘴，轻哼道：“网球部要进行练习赛还需要向学生会提交申请吗？你少骗我了。”
    “在洛山，学生会的权力是你想像不到的大，别说社团申请，就算校长的决策也要经过学生会的讨论同意才能发布。这就是为什么当初我会选择来洛山的原因之一。”也许是早就猜到弟弟对自己依然不信任，赤司浅淡的笑意未减分毫，目光却落到越前的颈间。看着从领口滑落出来的项炼和末端圆圆的小东西，他满意的眯了眯眼，低声叹道：“真好，你没把戒指扔掉。”
    不自觉的看向赤司的左手，见明亮的尾戒还戴在修长的手指上，越前心中轻轻颤抖了一下，垂眼倔强的回道：“这是哥哥送我的，我为什么要扔掉？”
    “看你戴着，我很高兴。”抬手摸了摸弟弟软软的发，赶在被抗拒之前缩回手，赤司不动声色的道：“还有一点时间，稍微睡会儿吧，按照网球部提交的日程安排，你们等下要和他们一起参加今天的训练，正是的练习赛是在明天。”
    来的路上一直被兴奋不已的球员们吵得无法入睡，越前此时的确疲累了，轻轻“嗯”了一声便闭上了眼。不知是不是赤司在身边让他觉得很安心，这一合眼就睡得极沉，最后还是赤司把他唤醒的。
    睁眼就看见自己的头还靠在赤司的肩膀上，而那双异色的眼眸就近在咫尺，闪动着神情莫辨的微光，让越前一下子就坐直了身体，紧綳着脊背不自在的撇开脸去。用力吸了几口气平復住猛然狂跳的心，他不自在的嚅囁道：“到了吗？”
    “快了。”盯着浮起红晕的白晰面孔看了一会儿，赤司拿了瓶水拧开递过去，柔声道：“喝口水清醒一下，别等下迷迷糊糊的去参加训练。”
    几分鐘之后，校车抵达洛山高校，仍由赤司带领着一行人走过古朴幽静的校园，径直将他们带到了网球部的训练场地。见赤司同迎过来的网球部部长交谈了几句便站在一边幷没有离开的意思，越前困惑的皱了皱眉，道：“你不去参加篮球队的训练吗？”
    “我需要观察一下来确定这次申请是否实属，这也是学生会的工作之一。”回以冠冕堂皇的答覆，见弟弟满眼的怀疑，赤司淡淡的扬起唇角，又道：“放心吧，我也就今天请了假而已，明天你们正式比赛就不会来了。”
    “行了吧，赤司会长，担心弟弟被欺负就明说，别找藉口了。”轻笑着插了一句，洛山网球部的部长走过去主动朝越前伸出手，道：“我是麻生拓也，洛山的网球部部长，能请到你们也不容易哦，越前部长。你可不知道，为了让学生会同意我们的申请，我可是不止一次接受你哥哥的质询，接下来两天，就一起好好享受比赛吧。”
    望着满面含笑，目光中却充满好奇的麻生，越前不自觉的偷偷瞄了赤司一眼，见对方面色如常，这才伸手同麻生握了握，略显不好意思的道：“麻生学长。”
    还是个挺乖巧的孩子嘛，和传闻中的评价不太一样。麻生对越前的第一印象不错，也大概明白为什么当练习赛申请提交到学生会时，一向不太管这些的赤司会询问到了每一个细节才同意。换做是他，若是也有这么一个精緻可爱的弟弟，恐怕也是不放心的吧。想到这里，他爽朗一笑，也不松手直接把越前拉向网球场，边走边道：“在正式训练开始前，我们稍微练习一下吧，国中网球界的no.1。”
    洛山的社团训练一向严格，即使青学是应邀前来的，也必须跟随他们一起参加完当天的晚训。大剂量的练习之后，麻生带领着球员们送其他人去宾馆休息，却像忘了越前的存在一般把他独自丢在更衣室里，让越前出来时只能面对空荡荡的球场和还坐在球场边的赤司。
    看到越前出来了，一脸茫然的站着，赤司收起看了一半的书站起来，缓步走过去，道：“回家吧，龙马。”见精緻的面孔浮起难以掩饰的抗拒，他又补充道：“父亲正好出差来京都，就住在分宅，中岛爷爷也跟过来了，这两天你就住回去吧。其他球员我已经安排了住处，麻生也会陪着他们，不用担心了。”
    短短的几句话已把越前所有能够想到的藉口都堵了回去，再加上听说父亲和管家都在，他也算安心了。更何况，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赤司对他说“回家吧”了，心中竟有一种酸楚在盘旋，眼眶顿时就热了。忙不迭的低下头，他闷闷的道：“不用你说我也会去见爸爸的。”
    “那就一起回去吧，我让中岛爷爷今晚安排了你最喜欢的烤鱼。”伸手握住弟弟纤细的手腕，感觉到无法克制的轻颤，赤司低低的叹了口气，勾起小巧的下頜直直看入紧张的琥珀猫眸深处，眼底带着一抹恰到好处的伤感。“龙马，别怕我。”
    还是记忆里温柔的嗓音，却又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强势，让越前既渴望像从前一般亲近又不自觉的戒备。默默对视良久，他撇开脸小声道：“不是说要回家吗，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这可能是再见面之后越前语气最缓和的一句话了，让赤司察觉到了他那点连复杂都算不上的小心思，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指尖从细瘦的手腕缓缓下滑，直到彼此十指相扣，他若无其事的转身朝校园某个地方走去，轻柔的嗓音里藏着些许笑意：“既然来了，就去看看篮球队的训练吧，他们现在还没结束。”
    不得不说，赤司如今对篮球的态度依然是越前无法不去在意的东西，因此听对方主动提起了，他也就任由赤司牵着自己朝前走去。但嘴上却还在不依不饶的道：“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个人实力表演吗？反正一个个都很强，不需要团队配合吧。”
    赤司一直都知道这个弟弟性子骄傲倔强，比起绿间更加心口不一，但唯一让他没想到的就是这么久不见面之后，这种傲娇竟然变本加厉了。好笑的看了一眼故意装得满不在乎的小脸，他果断选择了不去接话，不紧不慢的走着。因为，不管弟弟怎么样，都是他喜爱的，都是他想要占有的。
    篮球馆离网球场幷不远，步行几分鐘就到了。当兄弟俩抵达时，篮球馆内依旧在进行着热火朝天的训练。站在门口目送赤司独自走向一个教练模样的人，越前默默看着球场内的一个个球员，最后把目光落到了一个幷不起眼的身影上。他一直在追随着那人的一举一动，看着看着就产生了一种异样的熟悉感，让他觉得仿佛看到了另一个黑子。
    第六人吗？如果有第六人存在的话，是不是意味着哥哥又开始重新注重团队配合了？在这样的认知里，越前不自觉把目光转向赤司，恰好看见赤司走了回来，忍不住主动开口问：“那个人……？”
    “被你发现了？”幷不回答越前的疑问，赤司浅淡一笑，伸手握住他的手朝外走去，一边走，一边不动声色的俯身在他耳畔低喃：“替我保密哦，龙马，那个人是我的秘密武器。”他相信只要有自己的嘱咐，听话的弟弟一定不会今天看到的说出去，他要把那个人留到最恰当的时候在用。到那个时候，他会让所有人都牢牢记住一点——能战胜一切的他，一切都是正确的。

 第三章：阴晴难定（6）

    两天的练习赛结束之后恰逢周末，越前没有跟随网球部一起返回东京，而是在父亲的要求下等待乘坐对方的车回去。然而，赤司征臣没有不忙的时候，即使周末也不可能在家享受天伦之乐，陪伴越前的事理所当然由赤司接手。
    自从成为网球部部长之后，越前已经很久没能睡过一个好觉了，难得的闲暇时光他自然要睡到自然醒才肯作罢。心满意足的睁眼时已是中午，望着眼前陌生的一切，他怔楞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还留在京都，慢吞吞的从床上爬起来，眉心凝起浅浅的结。他在考虑等下要不要避开赤司的问题，却不想赤司已轻轻推门进来了。
    “终于醒了啊，小懒猫。”托着一盘丰盛的餐点，赤司俊秀的面孔上带着浅淡的笑，如果忽略那双异色的瞳，当真是和从前一点区别都没有的。望着面色有些不自然的弟弟，他径直走到床沿坐下，含笑道：“饿了吧，父亲不在家，龙马今天可以在床上用餐哦。”说着，他还俏皮的眨了眨眼，又道：“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望着餐盘中都是自己爱吃的食物，越前顿时感觉原本只是有点饿的肚子开始咕咕直叫，而且他相信赤司也听见了，才会唇角一直往上扬。不好意思的看了看对方，他憋着一口气翻身爬起来，冲进浴室简单洗漱了一番，这才冲回房间端起食物一顿狼吞虎咽。
    一直都很喜欢弟弟毫不做作的模样，即使违背了用餐时绝不发出任何声音的家训，赤司也不愿责备，乾脆放任他随意，自己起身去书架上抽了本相册慢慢翻看。他明白恰到好处的疏离会比一味的亲近更适合现在的处境，因为他的龙马是一直不喜欢被约束的猫，而且对他有了戒心，对待这样一隻猫，只能慢慢试探着靠近，绝不能心急。
    很明显赤司的做法达到了目的，安安稳稳的享受完早午餐之后，越前果然开始对赤司的一言不发感到了不适应和好奇，不由自主的朝沙发的方向挪了挪，伸长脖子去偷瞄对方手里那本相册。这一眼恰好看见年幼时的自己趴在赤司怀中哇哇大哭的照片，让他立刻涨红了脸，微蹙着眉道：“你什么时候把这东西拿走的？”难怪他一直找都找不到，原来是被带到京都来了。
    抬眼对越前淡淡一笑，赤司也不答话，仍旧低下头一页一页翻看着相片，唇角微扬，指尖在弟弟小时候如天使般可爱的面孔上摩挲。直到出现一张喜马拉雅猫的特写，他才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轻声道：“龙马，有空吗？有空的话陪我去一个地方好吗？刚好有点事要请你帮个忙。”
    赤司少见的客气让越前越发感到不适应，眼底泛起微微的不悦，轻拧着眉道：“要做什么就说清楚，不然叫我怎么回答？”说真的，他寧愿赤司像以前那样总是强势的搂着自己也不要他们像陌生人一样说着有礼的话，他觉得难受。
    “那么龙马就换衣服吧，这是我的卧室，衣服都在柜子里，龙马可以随便拿。我在楼下等你。”故意无视弟弟略显阴沉的眼，赤司站起来将相册一合，拿在手里走出了卧室。闔上房门，他唇角勾起一抹明显的弧度，眼中闪动着愉悦，因为就在刚才，他看到了弟弟欲言又止的表情，心知今天就算做一些亲密的动作也不会被拒绝了。
    而被赤司撇下后，越前在房间里默默看着周围的陈设，胸口莫名滑过一丝悸动。原来，这是哥哥的房间，难怪有他熟悉的气息存在，难怪昨夜会睡得那么安稳，连那些从赤司离开后就一直存在的不安都未曾造访过。深吸一口气，快步走过去打开衣橱，他回想着赤司的穿着，挑了一件差不多的兜帽衫换上，又在不知什么样的心理之下将戒指从项炼上取出来戴在右手小指上，这才匆匆下楼。
    看到弟弟的装束，赤司显得很是满意，微弯着异色的眼眸柔声笑道：“你长高了，龙马。”他的衣服穿在弟弟身上虽然还有些大，但宽宽松松的却异常可爱，让他忍不住开始遐想以后，遐想弟弟穿着他的衣服在他怀中醒来，幷且他相信这一天绝对不会太久远了。
    本来觉得没什么的，可看着赤司微笑的眼，越前后知后觉的感到了一阵羞涩，不自觉的把戴着戒指的手朝过长的衣袖里缩了缩，微恼道：“难道就只准你长高，我就非要那么矮吗？”
    但再怎么样，比起离开不到半年就窜了好一截的赤司，越前那点增长的高度也是不够看的，所以站在赤司身边时仍有半个头的差距。这种差距也让赤司极是满意，上前将弟弟缩在袖子里的手轻轻握住，他低头轻吻了一下柔软的墨发，道：“走吧，车已经在门外等着了。”
    “我们到底要去哪里？”坐上了车，见赤司一直没有松手，越前红了红脸，装出一副根本没有注意到的样子随意问道。
    “去了就知道了，龙马别心急呀。”把玩着弟弟纤细的手指，指腹一直磨蹭着明亮的尾戒，赤司唇角带着愉悦的弧度。这只猫一旦乖起来，可是无比撩人的，非常考验他的耐性。
    一路上都被赤司不动声色的吃着豆腐，等到下车的时候，越前已是满面通红，羞恼不已。可当他看到此行的目的地后，所有的怒意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主动抓着赤司的手快步朝前走，目标是面前宠物店里各种各样的猫。
    “赤司君你来啦。啊……抱歉。”因为赤司不止一次造访过，再加上令人印象深刻的出色外表，店员藤村綾子见了他便热情的迎了出来，恰好与正埋头猛衝的越前碰到了一起，吓得她连忙致歉。看看赤司，又看看越前，她微微疑惑的问：“这位是……”
    “这是我弟弟。”轻轻搂住越前纤瘦的腰，赤司替他揉揉额头，有礼微笑着问：“我寄养的那只猫还好吗？”
    “很好哦，虽然年纪比较大了总爱睡觉，但是很健康的。”这是一家很高级的宠物店，所有的猫都被散养在一间光綫明亮的大房间里，藤村将兄弟俩带进去之后便不再打扰他们，悄悄退了出去。她看得出赤司不想有人打扰，而越前明显像进了宝库般兴奋喜悦，所以在离开之前还特意补充了一句：“冰箱里有饮料，请不要客气随意取用，慢慢看吧，有什么需要按铃就可以了。”
    目光已经被一隻只慵懒的猫儿吸引得挪都挪不动了，但越前仍记挂着藤村的话，一边摸着猫一边问赤司：“你买猫了？为什么不放在家里要寄养在这里？”
    虽然听出了弟弟语气中隐隐的责备，赤司却笑而不语，牵着他走到一个角落，指着蜷缩在软垫里睡得正熟的猫儿道：“龙马，你还认得它吗？”
    顺着赤司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越前浑身剧烈一颤，觉得嗓子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慢慢蹲下身去，轻轻抚摸着猫儿奶白色与棕色相间的皮毛，他好半天才哽咽着唤道：“卡鲁宾……”他应该没有看错，这是他的卡鲁宾，是他在离开美国时不舍拋下的卡鲁宾，因为他那时不知道自己回到日本之后会有怎样的生活，更害怕自己照顾不好心爱的猫。
    被碰触惊醒了，猫儿睁开湛蓝色的眼眸盯着越前看了一会儿，仿佛认出了这是自己的小主人，主动凑上去亲昵的蹭了蹭颤抖不已的手指，发出一声娇嗲的轻叫。而看着它，越前的眼泪一下子就滚出来了，忙伸手小心翼翼把猫儿抱入怀中，垂头低低的道：“你是怎么找到卡鲁宾的？”
    “我拜托父亲找到了你之前托付卡鲁宾的那家人，就把卡鲁宾接回来了。本来是想赶在你去年生日的时候的，但那家人在你离开之后也搬了家，找了很久。卡鲁宾也是前些日子才从美国过来的，身体不太好就寄养在这里了。”轻轻勾起弟弟低垂的脸，拭去他脸上的泪痕，赤司眼中带着怜惜，俯身轻吻着他的前额，柔声道：“能再见面是件高兴事，龙马为什么要哭？”
    “我才没有哭！”胡乱的擦了擦脸，越前撇开脸去沉默了一阵，轻声道：“谢谢你，哥哥。”只不过在兄长面前提起过一次卡鲁宾的事，没想到对方一直记在心里，还花了这么大的功夫把卡鲁宾从美国接了来，他不能不感激。
    伸手环抱住弟弟纤瘦的身体，赤司像从前一样很自然的轻吻着他的脸颊，低声呢喃道：“傻孩子，哥哥为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虽说赤司的唇只在脸上停留了片刻便离开了，可熟悉的触感还是让越前心中漾开难以克制的悸动，仰头怔怔望着满含温柔与疼溺的异色眼眸，想被吸附住了一般挪不开眼去。直到卡鲁宾在怀中轻叫了一声，他才忙不迭的低下头，红着脸道：“我要带卡鲁宾回东京。”
    “它本来就是你的，自然是跟着你了，难道你还想让我来帮你照顾它吗？”当然不肯说破自己原本的确是这么打算的，赤司淡淡一笑，意味深长的看了弟弟一会儿，又道：“不过我小时候也就认识卡鲁宾了，龙马允许我偶尔回东京看看它吗？”
    这样的请求，越前没理由拒绝，更何况听说赤司偶尔会回家时心中还有莫名的喜悦和期待。点点头，他盯着正在抚摸卡鲁宾的修长手指和小指上明亮的戒指，小声道：“那是你家，什么时候回来都可以的。”略微顿了顿，他语气里掺杂进了一丝烦躁，微蹙着眉道：“你能不能不要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听起来怪怪的！”
    微微挑眉，赤司既不解释也不争辩，只抬手摸了摸越前的发，转身道：“我去諮询一下还有哪些东西需要准备，龙马先回车上等我吧。”
    不紧不慢的离开，在越前看不到的地方，赤司微眯的眼眸里透出一抹满意的光，因为弟弟的反应都在他的预期里。明天再测试一下吧，如果一切都顺利的话，他相信他们之间的关係是可以再进一步了。

 第三章：阴晴难定（7）

    第二天是周日，越前没有头一天那么好的运气能一觉睡到自然醒，一早就被赤司从被窝里挖出来了，迷迷糊糊的坐在床上任由赤司给他换着出门的衣物。
    只不过转头去拿点东西，再一回头却发现弟弟抱着猫又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赤司好笑的皱了皱眉，坐到床沿。先把卡鲁宾抱起来放到不碍事的地方，再把弟弟软绵绵的身体搂入怀中，他慢慢凑到精致的耳廓边低声笑道：“龙马，你要再不起来，哥哥就要吻你了哦。”
    正在半梦半醒之间，听到赤司的话让越前不自觉往温暖的怀抱中钻了钻，半睁着迷蒙的猫眼看看对方，一抬手抱住赤司的肩膀凑上去，把唇印在含笑的薄唇上，磨蹭了几下后嘀咕道：“早安，哥哥……”
    搂抱着弟弟的手臂微微一紧又极快的松开，赤司眯眼看着仍不太清醒的猫眸，慢慢抬起了头。诱人的嘴唇对他来说的确有无比的诱惑力，但比起他想要得到的，这点诱惑可以暂时按捺下来。他可不想怀中的小睡猫醒过来之后误会，那样只会得不偿失。
    “哥哥？”没有得到赤司的回吻明显让脑子还不太灵光的越前很不满意，挣扎着坐直又要往对方唇上凑，不想被赤司抓着手臂分开彼此的距离，让他困惑的皱了皱眉，睡意渐渐消失了。白皙的面孔一点一点涨红，忙不迭的低下头，他不自在的嘟哝道：“这么早叫我起来做什么？”
    故意不去理会弟弟的反应，赤司仍慢慢替他穿着衣服，淡淡的道：“龙马忘了吗？昨晚你跟父亲说要去看看我们家京都的马场，父亲今早出门的时候让我带去。”
    努力想了想还真有这么一回事，越前没办法抱怨了，只得强撑着发沉的眼皮站起来，摇摇晃晃的朝浴室走去，边走边道：“知道了，我马上就好，你替我照顾一下卡鲁宾。”
    没能带爱猫一起出门，越前明显很不开心，坐上车时表情仍是闷闷的。但随着车子的行进，他的不愉快并没有持续太久便被再度降临的睡意所取代，慢慢歪倒在赤司身上。一开始，他还想努力坐直保持清醒，可连续几次之后，他彻底放弃了，干脆就这么倚靠着赤司，双眸半睁半闭间闪动着些许的满足。因为赤司的气息让他觉得很安逸，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了。
    “还困吗？”越前在挣扎的时候赤司没有任何举动，直到这时才伸手环抱住纤细柔韧的腰，低头望着微红的面孔，柔声呢喃着轻哄：“撑不住就睡一会儿，马场还很远，到了哥哥再叫你，嗯？”
    “我不困……”被温柔的异色眼眸看得有些不自在，越前倔强的争辩了一句，可眼中的困倦却在低低的嗓音中越发浓重。为了让自己的话更具说服力一点，他用力揉了揉眼，随口道：“爸爸说雪丸的宝宝在这边，今天能看得到吗？”
    “当然，一定不会让龙马失望的。”一改前一天相对疏离的态度，赤司将越前搂入怀中，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弟弟的反应。确认弟弟对自己的动作没有任何的抗拒，他抬手轻轻捂住努力睁着的猫眸，在柔软的嘴唇上如蜻蜓点水般的啄吻了一下，轻声道：“睡吧，不然等下会没精神的。”
    被暖暖的气息包围着，睡意一下子就全部涌上来了，越前不再硬逼自己强撑，把头靠在赤司的肩膀上，任由对方一下一下轻抚着脸颊。慢慢闭上双眼，在即将睡去的前一刻，他模糊的嘟哝：“这样子……不是挺好吗……”
    指尖在柔软的唇瓣上细细摩挲，赤司半眯着眼，唇角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弧度。等弟弟彻底睡熟了，他执起细瘦的手腕在明亮的尾戒上烙下轻吻，用冷静的语气回应道：“龙马，你该知道的，这样对我来说，远远不够……”
    足足的睡了一觉，越前终于心满意足的醒了，发现乘坐的车子正停在一片草场边缘，车里只剩他和赤司两个人。见自己蜷缩在赤司怀里，他面上一热，忙抬眼偷偷打量对方。赤司正闭眼靠着椅背，呼吸平稳，明显是睡着了，让他微微松了口气，小心翼翼的爬起来坐好，一双眼却不受控制的总要往那张俊秀的面孔上看。
    在越前的记忆里，除了上次合宿的时候，他还从未见过赤司睡容，因为赤司一向比他起得早、睡得晚。此时的赤司，眉心微微蹙着，眼下有一抹淡淡的黑影，脸上有着无论是谁都能看出的疲惫。回想昨夜父亲给赤司布置的一大批功课，越前眼中泛起难掩的心疼，为着兄长肩膀上沉重的负担，让他忍不住去想，是不是这些原因才导致了对方分裂出了两个人格？
    赤司睡得并不沉，当越前的手指不自觉抚摸上他的脸颊时，他立刻就清醒了。半睁着眼，抓住弟弟的手指将纤瘦的身体拉入怀中，低头寻到软软的唇，在细密的舔吻之间，他用还带着睡意的沙哑嗓音低叹道：“早安……我的龙马……”
    这人是睡迷糊了吗？也不看看外面灿烂的阳光，还早安？想到这里，越前忍不住想笑，竟忘了自那件事情之后他是极度抗拒赤司这么亲密的举动的，就这么任由赤司一吻结束后还像没睡醒似的把头埋在自己颈间磨蹭。抬手摸着赤色的发，他勾起唇角道：“已经中午了，笨蛋哥哥。”
    赤司当然是装出来的，但却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好的效果，心中暗自得意也决定见好就收。毕竟弟弟虽然单纯迷糊却不笨，万一演过头被看出了端倪就前功尽弃了。故意装着困惑的样子朝周围看了看，他微微苦笑道：“抱歉，一不小心就睡着了，让龙马等了很久了吧。”
    不肯说自己也是刚醒没多久，越前若无其事的稍稍推开一些，道：“已经到了吗？还想睡的话你就继续睡，我去逛逛。”
    “不了，一起去吧。”推开车门，很自然的牵起弟弟的手一同下了车，赤司指着不远处中岛牵着的一匹马儿，微笑道：“看，就是那一匹，很漂亮吧。”
    雪丸的后代有着和它一样美丽的外表，通体雪白，是一匹相当神骏的公马，让越前一看就挪不开眼去。挣开赤司的手快步跑过去，接过中岛递来的缰绳紧紧握在手中，他一边轻抚马儿柔顺的鬃毛，一边问：“它叫什么名字？是公的还是母的？”
    “是公马哦，小少爷。”已经很久没见过兄弟两人其乐融融的画面了，中岛自然替他们感到高兴，笑眯眯的望着越前一脸兴奋的模样，道：“因为少爷说想让小少爷来替它起名字，所以一直只有小名，叫小白。”
    要让国文一直苦手的越前给一匹马起名字，这对他而言不啻为一道大难题，皱着眉想了半天，勉强挤出一个词：“团子……”白色的嘛，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白白的糯米团子。
    “这……”越前愁眉苦脸的样子让中岛觉得好笑，忍了半天才违心道：“挺好的哦，小少爷……”
    但中岛能接受这个奇怪的名字，并不代表其他人能够忍受，比如站在旁边一直负责训练马儿的驯马师就不能接受血统如此高贵的马被叫得这么廉价，皱眉道：“是不是再想想？这名字也太……”
    “就叫团子吧，龙马喜欢就好。而且它本来就是龙马的。”不等驯马师说完，赤司已出言打断，以冷冷的目光朝对方投去警告的一睹。见那人悻悻的闭了嘴，他又道：“再去牵匹马出来，我要和龙马去骑马。”
    这匹被新起名叫团子的马明显很喜欢越前，打着响鼻亲昵的往他脸上蹭，在原地不断跺着步子似乎在示意越前骑到背上来。看着马儿的反应，中岛笑道：“小少爷，小白……不，团子想让你骑它。”
    “可是……它还是宝宝……”虽说有点想让赤司看看自己已经学会骑马了，可越前还有些犹豫，他怕马儿承受不起自己的重量。
    “它已经一岁多了，龙马不用担心。”走过去抱住弟弟的腰将他托上马，赤司安抚的拍了拍紧紧抓住缰绳的手，转身上了另外一匹马，眯眼笑道：“来比比吧，龙马。”
    “少爷，这是午餐，请拿好。”连忙送上装着食物的篮子，中岛退开几步，弯了弯腰指着某个方向道：“那边风景不错，少爷和小少爷可以去那边用午餐。”他看得出赤司的转变，也衷心希望自家少爷的心愿能够达成，自然要为他们创造机会。
    满意的勾了勾唇，赤司一夹马肚率先朝前冲去，而越前也连忙跟上，不肯示弱的要追上兄长的步伐。在广阔的草场上相互追逐，最后变成并肩而行，一径来到边缘地带。放任弟弟去和马儿玩耍，赤司坐在阳光晒不到的树荫下，拿出让中岛带来的相册慢慢翻看。
    玩得一身是汗，终于累了饿了，越前把马放去吃草，自己慢吞吞的走到树下，盯着赤司皱眉道：“一直看那本相册，不嫌无聊吗？”
    目光仍停留在一张张相片上，赤司勾唇浅笑：“只不过想把忘记的东西找回来，但事实上依然想不起太多，可惜了。”说完，他合上相册放到一边，对弟弟招了招手，柔声道：“过来吃点东西吧，也到午饭时间了。”
    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坐到赤司身边，等对方拿出湿纸巾替自己擦干净脸和手，越前抓起一块三明治就往嘴里送。不知是不是今天天气很好适合野餐，他就是觉得原本看起来没什么食欲的三明治吃起来却格外美味，随手也塞了一块给赤司，口齿不清的道：“味道还不错，吃吃看。”
    弟弟难得的主动让赤司略带意外的挑了挑眉，接过三明治的同时不动声色的坐近一些。对困惑看过来的猫眸视若无睹，他慢悠悠吃着食物，等吃得差不多了，他轻轻叫了一声“龙马”，然后叼了一粒葡萄在唇间，似笑非笑的望着漂亮的猫眸。
    这是以前两人关系还没有任何裂痕时常玩的游戏，越前当然懂赤司的意思，心中猛跳了一下，脸颊慢慢的热了起来。他承认自己渴望回到从前，但赤司做过的那些事却给他留下了长时间的阴影，他一时没办法当什么都没发生过。盯着微弯的异色凤眼好久，他扭头嘟哝道：“都不是小孩子了，干嘛做这些无聊的事。”
    弟弟的反应都在赤司的预料当中，倒也不会让他有太大的失望，捏着那粒被冷落的葡萄贴上微微抿紧的嘴唇，宛若挑逗般的在其上缓缓滚动。等到越前不自觉张嘴去咬，他的手指也跟着滑进温暖的口腔，不紧不慢的撩拨僵直的舌尖和很好完成了任务的葡萄。望着渐渐涨红的脸颊，他唇间溢出低低的笑，嗓音里夹杂着些许沙哑：“这可不是小孩子会做的事哦，龙马……你知道的，我早就不把你当弟弟看待了……”
    赤司的心思，越前不是特别清楚，但不代表他察觉不出其中的变化。更何况，他也曾经想要跨过那道界限，只可惜那场决赛把一切都打乱了……眼眸睁得大大的，动也不动看着微光闪动的异色双瞳，他不自觉的吮吸了一下口中的手指，发现赤司的眼色一下就深了。那种眼神充满了不加掩饰的占有，让他不由自主想到对方粗暴的对待，吓得他绷紧了身体连忙抬手去抵住迫近的胸膛。
    “别怕，龙马……只要你不愿意，我什么都不会做的。”缩回被弟弟在紧张中咬得有点生疼的手指，看了看上面明显的齿痕，赤司忍不住叹道：“你还真是只小野猫啊……”轻轻的笑声止于印上小巧耳垂的轻吻，一点点的加重力度，关注弟弟的反应，他含糊低喃道：“别再把我当哥哥了，好吗？”
    努力咽下口中的葡萄，越前急促的喘了几口气，忍着身体渐渐发软的感觉，眉眼微蹙着道：“那你想怎么样？”语气中带着一丝气恼，因为他实在很不喜欢对赤司的温柔总是无力抗拒的自己，明明他心中还有气的，不是吗？
    抬头看向有些迷蒙的猫眼，赤司无声的笑笑，也不急着去回答这个问题，反而将弟弟慢慢放到草地上。伸手在精致的面孔上细细抚摸，带着恰到好处的占有意味一处都不放过，他俯身贴上柔软的嘴唇，不给弟弟任何一丝反抗的机会将舌尖抵入，勾缠上逐渐软化的舌，索取一个渴望了好久的吻。
    一吻结束，深深看入水雾渐起的猫眸，赤司道：“我要你跟我交往，龙马。”
    不是请求而是宣告，让越前不由自主的微微一僵，反射性的想到了绿间，以及他拒绝绿间时说的话。那时候，他告诉绿间，他喜欢对方，也喜欢其他几个人，而这几个人里面当然也包含赤司。而这一刻，他的心思仍和之前是一样的。静静望着充满占有欲的凤眸看了好一会儿，他挣扎着坐起身，垂眼低声道：“我不要跟你交往。”
    因为一切都是按照自己的计划在顺利进行，所以赤司绝没想到弟弟还会拒绝自己，俊秀的面孔慢慢沉了下去。极力克制着想要强迫弟弟答应自己的冲动，他细细思索被拒绝的原因，突然道：“是因为绿间他们吗？你也喜欢上他们了，对不对？”他不认为自己在与弟弟疏远的这段时间那几个人会什么都不做，这是最合理的理由。
    “嗯……”从来都知道自己的心思瞒不过精明的赤司，越前索性承认了，轻声嚅嗫道：“我喜欢你，也喜欢他们……”所以才不可以答应跟任何人交往，这样不对，也不公平。
    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赤司反倒松了口气，心中甚至有一点喜悦——毕竟，这个少言又容易害羞的孩子终于亲口承认喜欢他了。只不过，拿他跟那几个家伙相提并论，当真是叫他不爽！但没关系，反正他从来不畏惧任何挑战，反正到最后赢的人一定是他，因此当务之急是要稳住弟弟，然后才能腾出手来收拾那些不知死活的家伙。
    “哥哥……不……征……”见赤司久久低头不语，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越前莫名感到心慌，不自觉抓住赤司的手，怯生生的解释道：“我没有答应绿间学长，真的！”
    哦？所以说，绿间是头一个吗？他还真是小看了这个平时严肃刻板的人！从越前的话里琢磨出了隐含其中的意思，赤司在心中无声冷笑，许久之后才慢慢抬起刻意盈满失落的眼，扭头哑声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还能说什么？”
    从认识赤司开始，越前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望的表情，心里很难过。紧紧抓住想要收回的手不放开，他咬着唇绞尽脑汁的想着安慰的话，讨好似的环抱住赤司的肩膀，忍着羞涩主动吻了吻俊秀的面孔，小声道：“征，我喜欢你。”
    “……嗯。”低低应了一声表示自己听到了，赤司将墨绿色的小脑袋按到自己肩膀上，微眯着眼看向不知名的远方，唇角挂着一抹冷冷的笑。他很高兴怀里的小东西能这么说，但不代表这点喜悦能够冲淡他心中的怒意，他已经决定了，既然那些人是铁了心要跟他争，那就别怪他出手整治了。
    对他来说，得到怀中的小孩，是他执着的胜利。

 第三章：阴晴难定（8）

    以探望卡鲁宾为藉口，赤司最近几个周末总会返回东京与越前见面。因为每次都事先通过电话联系，让越前每到周五下午就开始忍不住期待，也让赤司成功的透过越前将几个原本想找各种理由占据弟弟周末时间的人隔离开来。
    又到周五放学时间，没有像前几周那样收到赤司的电话，越前的心情明显有些低落，甚至有些烦躁，最后还是借着狠狠操练了一番网球部一二年级的球员才勉强平静下来。晚训结束了，看着像见鬼似的争先恐后逃出网球场的球员们，他紧拧着眉心，忿忿将球拍扔进背包，迈着泄愤般的步伐朝校门口走去。
    这时候的校园静悄悄的，越前埋头走在空无一人的林荫道上，望着自己被夕阳拖得老长的影子，他莫名感到一种惆悵。即使不愿承认，但在这一刻，他真的很希望赤司出现，然后像之前那样让赤司牵着他的手一起回家。
    混蛋！想来就来，想不来就不来，当他是什么？无聊打发时间的玩伴吗？用力甩头努力想要忘掉脑中那张俊秀的面孔，越前气哄哄的抿了抿唇，不打算再等了，准备去找黄瀨。反正黄瀨最近发mail发得挺频繁的，一直在追问什么时间可以约会，而且他也确实很长时间没有见过对方，还是有些想念的。
    正打算摸出手机给黄瀨发mail，越前一抬头便看见了正斜倚在校门口唇角含笑的赤司。不知怎么就感到一阵心虚，他连忙收了手机，快步走过去，皱眉不满的轻哼：“不是没说要来吗？”
    怎么会看不出自家弟弟是在努力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赤司不欲点破，只微微笑道：“本来这周末有练习赛走不开，但对方学校推迟了时间，我周日提早赶回去就行了。”
    解释合情合理，越前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低头闷闷的嘟噥道：“也不知道提前打个电话，万一我要回家了呢？”而且还白白害他心情不好了一下午，想想真是亏大了！
    “偶尔一个惊喜不好吗？”凝望着气鼓鼓的脸颊，赤司走过去将越前往怀中一搂，低头轻吻了一下微蹙的眉心，压低嗓音在精緻的耳廓边轻轻笑道：“龙马是想我了吗？”话音落下，也不等注定得不到坦率以对的回答，他搂着越前藏进树影下，俯身吻住诱人的嘴唇，将一周不见的思念全然倾注在这一吻当中。
    “唔……”仰头承受着这个充满霸气又无限温柔的亲吻，越前不自觉抬高手臂紧紧抱住赤司的颈，微张着唇任由灼热的舌在口中肆意翻搅，猫眸半睁动也不动的望着同样不曾闭起的异色凤眸。直到赤司意犹未尽的将唇贴上颈侧亲密的舔咬，他这才怕痒的缩了缩脖子，一边躲闪一边喘息道：“别咬，会被爸爸看见的！上次爸爸都问是不是你干的了！”
    想起最近每一次回家都用意味不明的目光盯着自己的父亲，赤司冷哼一声，又用力吮吸了一下触感极佳的肌肤才慢慢抬起头，望着有些羞恼的猫眸，勾唇道：“那你怎么说的？”他幷非畏惧父亲，只是接受了建议而已，不过他倒真的想听听父亲近来的态度。
    “我能怎么说？你想让我跟爸爸说是你做的吗？”被赤司满不在乎的眼神看得越发气恼，越前恨恨的瞪了他一眼，心想为什么自己要那么费心的隐瞒，而始作俑者却还不知收敛。使劲推了推还把自己紧紧压在墻上的胸膛，他皱眉道：“我饿了，要么找点东西吃，要么回家，你自己选。”
    回家？他才不想回家接受最近不知怎么那么闲，一到周五总是准点回家的父亲的紧迫盯人，赤司微微眯起眼眸掩饰住眼底的冷淡。学业上，他可以接受父亲日渐严苛的要求，但在感情上，他绝对不会受人摆布，就算父亲从不曾反对过他。他想要的，从来没人可以阻止。
    “……哥哥？”望着渐渐阴沉的凤眸，越前抬手揉了揉赤司微蹙的眉心，道：“爸爸关心我你不高兴了？”他知道赤司父子一向关係很平淡，所以每每看到父亲对自己和颜悦色却对赤司严肃以对，他总是会心疼赤司。毕竟就算赤司周末回来，也依然要接受各种培训和考核。
    “怎么会？我很高兴父亲这么关心你。”淡淡一笑，拉起越前的手朝前慢慢走着，赤司幷未说得太多。母亲去世之后，他已经习惯了没有太多温暖的日子，也从不开口去祈求注定得不到的东西，因为他不在乎。他如今想要的，也只有掌心这双温暖的手了，所以绝不会让任何覬覦这双手的人得逞。
    见越前仍担忧的看着自己，赤司停下脚步，柔声道：“龙马，我说过的吧，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不要叫我哥哥。你又忘了吗？”
    “我才没有忘，你还差得远呢。”不服气的反驳了一句，望着似笑非笑的凤眸，他只得又解释道：“我怕叫习惯了在家也那么叫……上次……”上次当着父亲的面叫出来，他还被父亲意味深长的看了好一会儿，想在想起来依然觉得不自在。再说了，只是一个称呼而已，有那么计较吗？
    “那现在呢？”幷不打算就此放过越前，赤司站在原地不动，双手环抱在胸前眯眼盯着四下乱瞄的猫眼，大有不叫今天就不走了的霸道气势。
    被赤司浑身毛毛的，越前微蹙着眉与他倔强对视，最终还是败下阵来，低头嚅囁着叫道：“征……”他不是不喜欢这么称呼赤司，只是觉得太亲密了，亲密到每次叫出来就觉得胸口有无法忽视的悸动。
    “好乖，龙马要一直这么乖就好了。”轻笑着在越前白晰的前额烙下奖励般的一吻，牵起他继续朝前走，赤司边走边道：“还是去那家店吃晚餐吧，我记得你说过他们家的烤竹荚鱼味道很好。”
    这就是赤司，一旦温柔起来总是让人无法抵挡，越前也不例外。跟着赤司去了最近每周都会造访的小店，坐在角落的位置上看着对方为自己点了好多爱吃的菜，他想了想，道：“interhigh马上要开始了，这几个星期你就不要回来了，好好训练。黑子学长可是说过的，一定要用他的篮球打败你。”
    想到国中毕业前黑子说的那些话，赤司冷淡的笑了笑，也不接话，只低头将送上来的烤竹荚鱼拿到面前细细挑刺。把大块的鱼肉放到越前的餐盘里，他道：“我记得你的比赛是在interhigh之前吧，拿到这个冠军龙马就是三连冠了，到时候一定有很多学校回来邀请你的，有想好去什么学校了吗？”
    “唔，应该还是在青学吧。”挑起眼角偷瞄赤司，越前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把龙崎教练不久前给他的前往美国参加集训的事告诉对方，反正他也没想好到底去不去，也不想赤司在比赛前分心。为了怕赤司看出点什么，他主动舀了一勺汤豆腐送过去，微红着脸道：“你喜欢的，快吃。”
    含笑咽下口中的食物，赤司单手托着腮，另一隻手慢慢抚摸着墨绿色的发丝，温柔凝望着埋头吃饭的越前，道：“龙马，你有没有想过一直把网球打下去？我记得父亲说过，南次郎叔叔最大的梦想就是让你继承他曾经走过的路，既然你有这个实力，就好好考虑一下吧。”他的确想把这个孩子一直束缚在身边，但他也清楚越前是真正热爱着网球，不应该浪费了这么好的天赋。更何况，这样是可以隔断那几个人的纠缠的，为了最终的胜利，他可以忍受这种分别。
    已经很久没有去想念早逝的父母了，听到赤司这话，越前微微皱了皱眉，本来还在摇摆的心在这一刻突然就定下来了。抬头看着赤司，他小声道：“事实上，教练让我在这次全国大赛之后去美国参加集训一段时间，我还没想好的……”
    “这是好事啊，为什么还要犹豫呢？”抬手轻抚微蹙的眉心，赤司唇角淡淡扬起，眼中带着恰到好处的不舍，更多却是鼓励。“去吧，龙马，你跟我不同，我注定是要继承家业，篮球也必须放弃，但你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事，我会永远支持你。”
    不知为什么，明明是平静的话语，落到越前耳中却让他没由来的感到一阵心酸。他知道赤司是真正喜欢篮球的，要放弃自己喜欢的东西，应该很难过吧，为什么这个人可以说得那么轻描淡写，还可以带着笑容？猛的伸手紧紧抱住赤司的颈，他埋头在温暖的胸口，带着重重的鼻音闷闷的道：“不想笑就不要笑了……”
    低头看着怀中墨绿色的小脑袋，赤司缓缓抚摸着柔软的发丝，目光柔和，幷不争辩解释。等到越前自己抬起了头，他这才深深注视着微红的猫眼，用缓慢平和的语气道：“对我来说，我已经找到了比篮球更重要的东西，所以幷不难过。不过，龙马如果想为我做点什么的话，就去参加集训吧，把我的心情加倍投入到你喜欢的网球上，好吗？”
    久久回望着异色的凤眸，越前突然笑了，笑得双眼微弯，用力点头道：“好，我会连你的份都一起赢回来的。”
    也许是把话都说开了让彼此心意想通，越前之后对赤司的态度明显没有那种故意装出的彆扭，甚至难得絮絮叨叨的跟他说着集训和准备全国大赛的事。一顿晚餐结束在愉悦又亲密的气氛里，回程的时候两人提早下了车，十指相扣慢慢走在行人稀少的街道上。
    “龙马……”眼看走过转角就要到家了，赤司停住了脚步，借着昏黄的路灯灯光垂眼一动不动的凝望微微显得困惑的猫眼。执起越前的右手吻上小指上的尾戒，他的表情十分认真，低声道：“我对你的心意不会改变，如果集训时有空的话，好好考虑一下我们今后的关係吧。为了不干扰你的决定，我在你集训期间不会跟你联系。”没错，他要赌一把，赌自己在这孩子心目中的地位，幷且他相信这个赌局的胜者一定是自己。
    没料到赤司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越前猝不及防，站在原地楞楞的仰望不见任何笑意的凤眸。然后，他又听赤司接着道：“好好问一问你自己，你是要我继续做你的哥哥，还是以新的身份留在你身边。这么不明不白的，我这里很难受。”
    对一向要强的赤司而言，这几乎已经等同于示弱了，越前怔楞的望着神色平静的俊秀面孔很久，慢慢把目光挪向自己的手此刻停留的地方。掌心之下，是赤司心脏的位置，心跳平稳有力，可对方却说很难受，让他也忍不住跟着一颗心拧紧，泛起微微的疼，然后在心中问自己：该怎么办？
    “好了，回家吧，父亲也该回来了。”静静站了一会儿之后，赤司面上再度泛起惯有的温和，牵着越前继续朝前走。仿佛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他一边走一边用轻松的语气道：“别露出这么难过的表情啊，万一被父亲看见了，还以为我又欺负了你。”
    “你就是欺负我了……”低头看着彼此紧扣的手指，越前闷闷的嘟噥道：“谁要你说那么多奇奇怪怪的话……”说什么难受，说什么不会联系，真以为他什么感觉都没有吗？

 第三章：阴晴难定（9）

    有了赤司的开解和全力支持，越前去往美国参加为期半年的集训这件事算是定下来了。为了去给父母扫墓，他将启程的时间放在全国大赛结束后的那个周末，却不想那天恰好是interhigh篮球项目决赛的日子。
    面对这样的巧合，越前虽然心中有失落也不得不接受赤司不能送自己去机场的现实，当天一早默默收拾起简单的行李慢吞吞下楼，却发现此时本应在决赛球场的赤司还坐在客厅里。惊愕瞪大眼眸，他问：“你怎么还没走？比赛时间推迟了吗？”
    吩咐中岛准备早餐，赤司起身接过越前的行李箱放到一边，然后把他拉坐到餐桌旁，微微笑道：“这场比赛不用我出场，正好请假送你去机场。”
    “为什么？不怕输吗？”心里确实是欣喜的，但也不愿赤司为了送自己而输掉比赛，越前微蹙着眉想了想还是摇头道：“不用你送，你去赛场吧，阳泉高中有紫原学长在，也不是那么好赢的。”
    “事实上，敦今天也不会上场。”淡淡解释了一句，但赤司幷不想告诉越前他打算把真正的较量留到wintercup的时候再进行，说完便拿了早餐开始投喂弟弟。
    不过越前也不笨，自然能从赤司的话里听出一点别的意思，含着饭口齿不清的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没说？”
    “别总是把我想得一直都在算计别人好吗，龙马？”似笑非笑的看了看满是疑惑的猫眼，赤司又塞了一块烤鱼给越前堵住更多的疑问，勾唇道：“偶尔相信我一下，对你没有坏处。”
    “我又没说不相信你……”低头小声嘟噥了一句，越前不说话了，抢过碗筷快速吃着早餐。等吃完了，抬头见赤司面前的东西一点都没动，只用一种眷恋不舍的目光盯着自己，他皱了皱眉，道：“我冬天就回来了，你不用这样……”
    仍旧笑得淡淡的，赤司起身道：“吃好了就走吧，提早去机场比较好。”反正一点食欲都没有，倒不如什么都不吃了，正好让他此刻的心情更加深刻的印在这孩子的心里，这也算是一点筹码吧。
    去机场的路上，越前本想和赤司多说点话，可无论自己说什么对方都显得意兴阑珊，到最后他也觉得无趣了，倒在赤司怀里沉沉睡去，等到被唤醒时已身处机场的地下停车库。小小打了个哈欠，盯着仍是看不出什么表情的俊秀面孔，他微恼道：“你不用送了，我自己上去。”谁高兴一直看着这张不愉快的脸，这个人非要弄得自己难受才满意吗？
    面对越前的抱怨，赤司先吩咐司机下车回避，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凑近，注视着清澈的猫眼，哑声道：“龙马，难道你认为送你离开，又有半年多不能见面，我会很高兴吗？如果我的表情让你不愉快了，我很遗憾，但不会说抱歉……”
    “不要说了，我明白。”不等赤司说完越前便出言打断，因为他怕自己再听下去会忍不住哭出来。猛的靠过去紧紧搂住赤司的颈，他仰头吻住微微抿紧的嘴唇，模糊的嘟噥道：“我不准你再说了！”
    喉间溢出低低的叹息，垂眼看着倔强瞪视自己的猫眼，赤司抬手轻轻捂住它们，将越前推靠在后座靠背上，加深了这一吻。感受着弟弟在片刻的怔楞之后开始回应自己，甚至不肯示弱的与自己争夺主导权，他微眯的眼中闪过愉悦的笑意。指尖从精緻的面孔上滑落，在越前迷蒙的注视下轻轻拉松领口，他把墨绿色的小脑袋按到颈间，仰头轻喘道：“留个印记给我，龙马……”
    因为胸口突如其来的悸动，越前浑身不自觉的轻颤，也不管会不会弄疼了赤司一口咬在綫条优雅的颈上，含住那片肌肤用力吮吸。不知过了多久，他慢慢抬起头看着对方颈项上那个暗红的印记，眼底漾着羞涩看向些微泛红的俊秀面孔，小声道：“疼吗？”
    疼倒还好，赤司微笑着摇摇头，抬手轻触那处异常高热的所在，唇角带着心满意足的弧度。也不去拉扯衣领来掩饰这抹曖昧的痕迹，他推开车门去拿了行李，然后对跟在身后的越前道：“走吧，我送你上去。”
    从电梯里一出来就看见几道相当引人注目的身影站在出发大厅里东张西望，赤司早有心理准备，丝毫不显惊讶，反倒是越前愕然瞪大了双眼盯着几人看了好一会儿，快步跑过去，皱眉道：“你们怎么都来了？决赛都不要看了吗？”可是能看到这几个人，他突然觉得没那么难过。
    “小龙马，你为什么要走了都不跟我讲？如果不是小黑子告诉我，我都不知道呢！”也不管赤司就站在不远处冷冷的勾着唇角，黄瀨抢先一步冲过去死命抱在纤瘦的身体，向来爱笑的俊朗面孔上有受伤，但更多是不舍。隔了好一会儿，他慢慢松开手，勉强笑了笑，道：“可是小黑子跟我说，你是为了更好的打球才去美国的，所以小龙马，你一定要加油哦！我会乖乖等你回来的。”
    “喂，黄瀨你说够了吧，说够了就一边站着去！”不由分说上前把黄瀨挤到一边，青峰紧皱着眉看看越前，突然从背包里翻出一柄崭新的球拍塞过去，抓着头发道：“这个，我也不知道适不适合你用，先拿着吧。反正黑子说你到冬天就会回来了，我就不跟你说再见了啊。”
    “青峰学长……”低头看看手里火红的球拍，是自己习惯用的那个牌子和型号，越前突然感到眼眶酸涩，忙用力眨了眨眼才仰头看向深蓝色的眼眸，努力扬起唇角道：“wintercup是吧，我一定会回来看的，下一次可别再输了。”
    本来以为自己会足够洒脱的，可这一刻看着微微湿润的清澈猫眼，青峰感到胸口涌起强烈的不舍，伸手摸了摸微扬的唇角，深吸了一口气哑声唤道：“龙马，我……”我喜欢你，这句话本来那天看电影的时候就想对你说了，可却被我搞砸了一直都没说出来……
    青峰觉得这一次应该可以完成演练了无数次的告白，而现实的情况却是没等他说完就被紫原推到了旁边，连视綫都被对方彻底阻隔了。只见紫原慢吞吞把挂在手腕上的零食口袋拿下来，又从背包里拿了好多塞进去，这才抓起越前的手让他拎着，道：“小龙马，这些零食美国肯定是吃不到的，拿好啊。你要喜欢的话就打电话告诉我，我再给你寄哦！”
    也许是知道紫原表达喜欢的方式就是和对方分享最爱的零食，越前握着零食口袋的手紧了紧，仰望着微弯的紫眸嘟噥道：“头发好乱，不是说过绑起来比较好吗，紫原学长总是偷懒……”
    “哦……”在兜里摸了摸，摸出一根橡皮筋塞给越前，紫原转身盘腿坐在地上，回头眯眼笑道：“那小龙马帮我绑嘛，像上次那样。”
    “真是的……”有些不自在的看了看其他几人，越前最终不忍拒绝紫原的要求，放下零食口袋把手伸向偏长的紫色发丝。细细把散乱的发收拢成一束，不太熟练的绑成马尾，端详一阵还算满意，他拍拍紫原宽阔的肩膀道：“好了。”
    越前在做这些的时候，青峰和黄瀨眼中带着明显的妒意瞪视紫原，而绿间却在与似笑非笑的赤司对视。比起青峰和黄瀨，他的脸色更加阴沉，因为他透过赤司微敞的领口看到了那一抹暗红色的痕迹，也分辨出了那是什么。能在赤司身上留下吻痕的，他除了越前想不到别人，幷且越想就越烦躁不安，最后撇开眼大步朝其他几人走去。
    “小龙马，这是我们上次一起拍广告时的照片，这本相册是我亲手做的哦，你要想我了就看看照片啊。对了对了，记得给我发mail哦，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第一时间回復你的。”见青峰和紫原都抢在自己前面送上了礼物，黄瀨自然不甘示弱，忙忙的从背包里拿出一本装帧精美的相册递过去，一页页翻给越前看。
    每一张照片下面都有黄瀨写的几句话或者几个看起来很开心的表情，看得越前不自觉跟着也勾起了唇角。将相册收进背包放好，他对黄瀨皱眉道：“现在就看完了我等下在飞机上看什么？黄瀨学长笨死了。”
    “龙马。”看着黄瀨笑得傻乎乎的样子，绿间微微蹙眉，走上前去将越前牵到一边，也从背包里翻出自己准备的礼物递上去，轻声道：“你的护腕已经旧了，用这个新的吧，我试用过了，柔软度很不错。另外，这本书全是关于摩羯座的，有空可以看看，记得要尽人事。”
    接过护腕戴在手上试了试，感觉的确不错，越前满意的眯了眯眼。他很想对绿间说有护腕就可以了，星座书什么的就算了，反正他也不信这些；可看着温柔的绿眸，他不忍拒绝对方的好意，默默收下那本书，低头小声道：“谢谢，绿间学长。”
    还想对越前多嘱咐点话，但赤司明显不给绿间这个机会，毕竟对他来说，能容忍这些人到现在也是因为当着越前，更何况绿间居然敢抢在他之前告白，这笔帐他还没算。上前替越前整理好这堆碍眼的礼物，他伸手环住纤细的腰，柔声道：“龙马，时间差不多了，去托运行李吧。”
    办好一切手续也该去安检了，越前回头看看身后的几人，轻轻咬了咬唇，犹豫片刻后还是主动走过去依次拥抱他们，微红着脸道：“我走了，你们多保重。”
    目送娇小的背影消失在安检通道尽头，赤司脸上温和的笑意不见了，转身冷冷看着仍不肯离去的几人，道：“找个地方，今天一幷说清楚吧。”
    当然知道赤司要说什么，绿间等人在来之前也做好了心理准备，面无表情的相互对视了一眼之后便不约而同的转身，跟着他朝一处安静的咖啡吧走去。没错，是该说清楚了，他们都不愿放弃那个为之心动的小孩，开诚布公也好，至少从今天的情况看来他们都不是没有机会，赤司也不是就绝对不可战胜。
    在僻静的角落里落座，赤司随意点了五杯咖啡便把服务生打发了，眯着冰冷的异色双瞳环视众人，冷笑道：“看来我不在这段时间，你们都很努力，也有不错的结果，我不是不应该对你们说一声恭喜？”
    “那赤司你想怎么样？”几个人当中，青峰向来是最藏不住话的，所以最先跳出来顶撞赤司的也是他。他不是没看见赤司颈上的吻痕，忍到现在也算是极限了。从前可能还有点畏惧赤司的存在，但现在他不认为自己比赤司差，无论是篮球还是在越前心中的地位。
    眸中冷光闪烁，赤司嘲弄般的看了看青峰，不紧不慢朝送上咖啡的服务员道了声谢，又喝了一口咖啡，道：“我知道你们当中某个人已经向龙马提出了交往的请求，只可惜龙马幷没答应……我说的是谁，大概你们心里也有数吧。”
    见赤司已带着冷冷的笑意看向自己，而其他人也投来不悦的目光，绿间自然不肯一直屈居下风。抬手推了推眼镜，他沉声道：“没错，我是跟龙马提过交往的事，然后呢？赤司你不必在这里故意针对我，有什么话就明说吧。”
    “说实话我的确是小看你了，真太郎。我原以为会是凉太或大辉先有所动作的，没想到先沉不住气的是你。”单手托着腮看了众人一眼，赤司突然神色一凛，沉声道：“我也不绕圈子了，既然我们会在wintercup一决胜负，那就把这件事留到那时候再说吧，反正龙马也要那时候才会回来的。”
    “我不认为wintercup跟龙马有什么关係。”有些不赞同的看了看赤司，绿间加重语气道：“龙马不是筹码，我不会把他当成我们之间的赌注。”
    似乎早就料到绿间会这么说了，赤司淡淡扬起唇角，道：“你错了，真太郎。篮球和龙马的确是两码事，但你认为我作为兄长，会把他交给连篮球都打不好的人吗？”略微顿了顿，他站起身看向其他几人，漠然道：“我之前不阻止你们，是不想龙马为难，要不要参加也是你们的事，跟我没有任何关係。”因为最后赢的那个人，一定是他，这一点他很篤定。而他这么做，是让这些人看清楚一个事实，他们没有任何资格跟他争胜负，无论是篮球还是那个孩子。
    赤司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四人还面对面坐着沉默不语。许久之后，青峰冷冷哼笑道：“也没什么不好，赤司至少说对了一点，连篮球都赢不了，还有什么资格公平竞争。”
    “嘛，虽然很麻烦，但为了小龙马，没关係。”附和的人是紫原，说完之后他也站起身慢吞吞的走了，走了没几步又回过头用罕有认真的目光看着其他人道：“我会在篮球场上把你们通通捏爆的，等着吧。”
    “那就这样吧，我是认为小绿间你说的没错啦，不应该把小龙马拿来当赌注。不过我也不认为自己会输给你们的哦。”帅气的面孔上没有丝毫笑意，黄瀨起身看看绿间，正色道：“wintercup上见吧，小绿间，小青峰。”
    紧紧蹙眉目送紫原和黄瀨先后离去，绿间看了看青峰，原本坚持不愿参加这场赌局的话被他紧抿的唇堵在了喉间，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去。比赛要赢，这场竞争也要赢，这是他给自己定下的目标。
    一切，就等到冬天见分晓。

 第四章：阳光再临（1）

    由于一些事情的耽搁，越前回日本的时间比预计的要晚，让他错过了wintercup的开幕式和上午的比赛。从机场直奔比赛现场，紧赶慢赶的总算是赶上了首日最受关注的一场比赛——诚凛高中对阵桐皇学院，也就是黑子与青峰之间的较量。
    越前抵达的时候，第二节比赛临近结束，青峰与火神之间争抢得相当激烈，互不相让把比赛一次又一次推向高潮。随意找了个角落的空位置坐下，他的目光直直落在青峰身上，唇角渐渐弯起一抹浅淡的弧度。
    看来是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了呐，青峰学长，这样子的话，你就不会再觉得篮球那么无聊了吧。隔着远远的距离，越前的确看不清青峰的面部表情，但不妨碍他从青峰的一举一动中看出对方的认真，让他忍不住想，也许黑子的坚持是正确的。
    可是，黑子又在哪里呢？没有在球场上发现黑子的身影，越前不自觉皱了皱眉，转眼把目光投向诚凛的球员席。然后，他看到了被毛巾罩住了整个头的黑子，那么寂寥的感觉，就好像满场火热的气氛都与对方无关似的。
    发生了什么事？在自己到来前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为什么黑子学长被换下场了？在一连串的疑问里，第二节结束的哨音响起了，越前站起身朝球场外走去，因为他看到青峰和黑子都未随队前往休息室，他想要去找黑子问个清楚。
    “黑子学长。”远远就看见黑子独自站在一个角落里吹着风，越前快几步跑过去，轻轻叫了一声，语气里隐藏着一丝担忧。他不希望青峰输掉，也不希望黑子一直以来的坚持就在今天止步，所以见到黑子反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越前君？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回头见了越前，黑子微微一怔，目光在他大大的行李上停留了片刻，了然道：“你是从机场直接过来的吧，我今天上午见过赤司君了，他现在应该还在球场里。”
    “那个不重要。”没办法从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出点什么，越前微蹙着眉走到黑子身边，轻声道：“你怎么了，黑子学长？为什么会被换下场？”
    回望清澈的琥珀猫眼，黑子知道这个小学弟一直以来都关心自己，也关心那几个人，眼里漾开浅浅的笑。稍微沉默了片刻，他道：“下半场我会上场的，越前君。今天这场比赛不管怎么样我都要赢，这不仅只是为了和桃井同学的约定，我也想再一次看到青峰君笑着打篮球的样子。青峰君总是笑着打篮球，他是真的很喜欢篮球的，如果这场比赛能赢的话，说不定就……”
    黑子的话没有说完，但越前却懂了他的意思，也就不再继续追问了。回头看见火神正拿着黑子的外套朝这边走来，他想了想，道：“那我就先回球场了，黑子学长把刚才的话再对火神学长说一遍吧，免得他担心你。”
    顺着越前的目光也看到了火神，黑子淡蓝色的眼眸里漾开一抹难以掩饰的涟漪。示意火神稍等，他叫住转身要走的越前，问：“越前君不去和青峰君说几句话吗？半年多没见了，青峰君一定很想你的。”
    注意到火神微微不解的眼神，越前不自觉红了红脸，扭头嘟噥道：“他能遇上火神学长这么实力相当的对手，现在应该很高兴吧，我就不去了。”而且，如果说诚凛能赢的话，那他还要想想怎么去安慰青峰才是。不是说他希望青峰输掉，但如果一场比赛的失利能够重新唤起青峰对篮球的热情，他认为很值得。
    后半程的比赛激烈程度比前半程更甚，即使坐在球场边，越前也能感觉到那种紧张到让人窒息的气氛，完全不亚于他自己站在网球场上所体会到的。当火神的压哨球落入篮框，终场的哨音响起时，他注视着计分板上仅一分差距的比分良久，又把目光投向球场。看着青峰与黑子的拳头碰到一起，他笑了，如释重负。
    “这下你该知道，能赢得了你的，不止你自己了吧……青峰学长……”喃喃自语了一句，越前摸出手机犹豫了一阵，还是给青峰发了一封mail，然后转身朝球场外走去，心想看在青峰输掉比赛的份上，今天就请他吃晚餐当作安慰吧。
    可越前怎么也没想到，他一直站在门口等到观众都走完了，最后连桐皇学院的人都出来了，依然没有看到青峰出现。带着些许不爽的心情，他绕体育馆慢慢走着，暗自决定如果一圈走完还没遇到青峰的话，那他也不管了。不知是不是这个决定起了反效果，当走到一半的时候，他看到了青峰，就这么大咧咧的躺在地上，偏黑的肤色几乎要与夜色融为一体了。
    微蹙着眉快步走过去，居高临下看着双手交迭在脑后闭眼仰躺的青峰，越前撇了撇嘴，也不管对方是不是真的睡着了，轻哼道：“干嘛不回我mail，不过输了一场比赛而已，有必要像小孩子一样藏起来哭吗？”
    熟悉的声音让青峰猛然睁开眼，仰望着在夜色里依然灼灼生辉的猫眼，深蓝色的眼眸里漾开难掩的惊喜。猛的坐直身体，伸手紧紧握住越前的手腕往怀中一拉，他急促的道：“龙马！你回来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被青峰拉得站立不稳，越前踉蹌着跌入对方的怀抱，两人一同倒在了地上。抬手揉着被撞得有点生疼的鼻梁，他不满瞪视青峰，道：“我问你干嘛不回我mail？故意的吗？”
    “没有！我绝对不是故意的！我以为是五月所以才没理的！”生怕越前不理自己了，青峰连忙一番保证，偷偷瞅着精緻的面孔，直到确认越前神色如常才结结实实松了口气。紧紧抱住纤瘦的身体，把脸埋在单薄的肩膀上，他低声道：“你来看我比赛了？”
    “看了，还看到你输给黑子学长和火神学长了。”抬手摸摸青峰短短的头发，越前沉默一阵，勾唇哼笑道：“果然是不参加训练导致体力不足了吧，活该！”
    一句话提醒了青峰，让他突然想到半年前以及今天上午赤司提到的事，顿时有点慌了，连忙道：“龙马，就算我输了你也不能不要我！我喜欢你，我是真的喜欢你！我跟你保证，从明天开始一定好好练球，绝不会再输了！”他在想，赤司反復提到赌约，一定是得到了越前的认可的，但他没有答应输了球就要放弃喜欢越前不是吗？所以这一点必须要说清楚！
    突如其来的告白让越前有些害羞，又有些莫名其妙，不自在的在猛然收紧的臂弯里动了动，皱眉道：“青峰学长你到底在说什么？”
    借着昏黄的路灯，青峰仔仔细细打量着越前的脸，确认他是真的对此一无所知忙打住不提，訕訕的笑道：“没什么，反正你记在我是喜欢你，想要跟你交往就对了！”
    还有比这更敷衍的告白吗？还是说这个人只是想告诉自己这个事实就可以了，幷不需要自己的回应或答覆？越想就越觉得脸上有点热，越前看看青峰，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从他腿上爬起来，伸手道：“走了，去吃晚餐，我饿死了。”
    青峰一向是粗綫条惯了，没有得到越前的回应也不觉得失望，满心都还沉浸在对方主动来找自己的喜悦里。轻轻握住伸来的手，他站起来把外套罩在越前肩上，摸着精緻白晰的面孔道：“那我请你吧，想吃什么？还是烤鱼吗？”
    “不了，去吃汉堡吧。”虽然在美国这段时间想烤鱼都快想疯了，可越前仍然记得青峰不是很喜欢和食，摇头道：“看在你今天输了的份上，我请你好了。但下次再输的话就把我今天请你的加倍还回来。”看青峰的样子，他应该不用担心了，他相信这个人的想法一定有改变了的。
    “我说……不用一直把我输掉这件事挂在嘴边上吧，龙马。”再次承受一记言语的重击，青峰哭笑不得却又怎么也没办法在狡黠的猫眸注视下生气，只能收紧臂弯搂住越前纤细的腰，回以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宠溺目光。
    也许是看出了青峰眼底一闪而逝的不甘，越前默默低下头不吭声了，走出好远一段路后才轻轻拉了拉修长结实的手臂，仰头道：“下次赢回来就好了……其实……你今天打得挺好的。至少……我没感觉出你有无聊，对吧？”
    没料到一向从不在篮球上多对自己说点什么，也从不劝自己一定要参加训练的越前其实这么明白自己，青峰楞了，一时竟无法迈动脚步。比起今天输掉比赛的失落不甘，这句看似平常的话让他更觉得难受，突然伸手用力搂紧纤瘦的身体。俯下身久久注视着有些担忧的猫眼，他无法控制胸口涌起的悸动，猛的吻上越前的嘴唇。
    柔软的触感和第一次品尝一样，又不一样，多出了几分曾经体验不到的甜美，让青峰忙不迭的将舌抵入温热的口腔，强硬缠绕上略微僵直的舌，急切渴望得到回应。快几步退进路边的树荫，他把越前压在树干上，肆意辗转了许久才气喘吁吁的抬起头，紧张得声音发颤：“龙马……我……你别生气啊！你千万别像上次那样不理我了啊！”
    青峰不提，越前几乎都快忘记上次在电影院被对方偷吻的事了，此时想起来，更觉不自在。微蹙着眉瞪向诚惶诚恐的英挺面孔，他抿着有些生疼的唇，嘟噥道：“青峰学长总喜欢搞偷袭吗？”
    “不是的！我是喜欢你……才会想要吻你的！你别生气啊！”生怕越前像上次那样什么都不说就走了，青峰急得面红耳赤，一边暗駡自己的衝动，一边抓着头发结结巴巴的想要解释，可越说心里就越没谱，最后乾脆一把将越前搂在怀里，大有无论如何都不松手的气势。
    脸就贴着剧烈起伏的胸膛，听着对方如雷的心跳声，越前不自觉勾了勾唇角，偷偷伸手环住青峰的腰。虽然和赤司给他的感觉不一样，但他确认自己幷不讨厌。这个人，也是他喜欢的，所以就算这个吻和上一次一样衝动又粗鲁，他也不介意。
    越前一直不说话，弄得青峰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完全搞不明白他究竟在想什么，只能在更加收紧手臂的同时语无伦次的低叫道：“龙马……龙马你说话呀……你不要总是不理我好不好！你要生气……就揍我好不好！”
    “放开我，青峰学长……”被勒得快要喘不过气了，越前挣扎了两下，抬头望着写满焦急的蓝眸，忍着脸上的热度扭头道：“这次就算了，下次你要再这么霸道，我就真揍你了。”
    “好好，你说什么我都答应。”紧盯着被自己一番啃咬而微显红肿的嘴唇，青峰慢慢低下头抵住越前的头顶，放柔了嗓音哑声道：“这次我轻轻吻你，好不好？”
    估计继续在此耽搁下去回家就会很晚了，越前连忙抬手捂住再次凑上来的薄唇，皱眉道：“不好，我饿了，赶紧去吃东西。”他喜欢青峰没错，可太亲密的举动总会让他觉得有点对不起其他几个人，能回避的还是回避比较好。
    虽说有些失望，但青峰担心越前真的被饿到了，也就不再坚持，牵起他的手跨出树影，大步朝出口的方向走去。走到门口时，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忙问：“龙马，你明天有空吗？”
    被夜风吹了一阵，越前觉得脸上的热度渐渐冷却了，也能跟青峰正常对话了，遂道：“有啊，你想做什么？是要找我一起看比赛吗？”
    “明天要休赛一天的，我想让你陪我去买双球鞋，好吗？”略微顿了顿，青峰眯眼看向夜空中的圆月，低声道：“不知怎么的，突然有点想练球了……”
    微微瞪大眼眸看向有些寞落的面孔，越前沉默的看了青峰好一会儿，突然笑了。他从深蓝色的眼里看到了一种名为坚持和不肯服输的东西，觉得黑子的目的真的算是达到了，青峰又重拾了对篮球的热情，他真的为两人而高兴。主动伸手握住修长的手指，他勾唇道：“那就这么说定了，等下吃东西的时候商量下明天在哪里见面吧，青峰学长。”

 第四章：阳光再临（2）

    和青峰吃完晚餐，越前谢绝了对方送自己回家的好意，独自背着行李回到位于千代田的赤司家。因为事先没有通知又近深夜，他怕打扰到父亲休息，像做贼似的偷偷摸摸溜进客厅，不想赤司还留在客厅里。
    “……哥哥？”可能是今天才和青峰亲吻过，越前看到赤司莫名感到心虚。想起上一次绿间送自己回来被赤司看到，然后强吻自己的事，他不自觉抓紧了背包带子，一时竟不敢走过去。
    然而越前担心的事幷未发生，赤司脸上的笑意平静而温和，起身走过去在白晰的前额轻轻吻了一下，柔声道：“你总算回来了，龙马。”接过大大的行李放在一边，牵起弟弟的手朝饭厅走去，他边走边道：“今天打了电话去你集训的地方，你的教练说你已经回国了，怎么这么晚才到家，是飞机晚点了吗？”
    抬眼偷瞄赤司，见对方表情如常，越前一颗悬着的心好歹是放下了，老老实实的道：“我下午就到了，去了你们比赛的地方，碰到青峰学长和他一起吃了晚餐。”
    “这样啊……”正在忙碌着替越前加热饭菜的手微微一滞，赤司眼底闪过一道冷光，又很快恢復了常态，用些许为难的语气道：“特地让人准备了龙马喜欢吃的食物，看来只能扔掉了吧……”
    “不，我吃的！”最见不得赤司这种在笑容里流露出些许失望的表情，越前连忙开口道：“晚上吃的是汉堡……我还没吃饱……”突然觉得有点对不起一直在家等待自己归来的赤司，他快几步走过去从身后环抱住赤司的腰，把脸靠在宽阔结实的后背上，小声道：“我回来了，哥哥。”
    “欢迎回来，龙马。”将所有的不爽都压在心底，赤司回头对越前露出一抹温柔的浅笑，摸着环在腰间的手道：“去洗手吧，我很快就好了。”他才不想弟弟才回来就闹得不愉快，为了青峰大辉那个已经出局的人，不值得。
    乖乖去洗手，坐到餐桌边，等着赤司将热好的饭菜端上桌，越前埋头猛吃已经想了好久的美味，口齿不清的问道：“你怎么会在家里？不用和球队一起住吗？”
    “明天休赛，我跟教练申请过了，今天住在家里，但从明天开始就要和他们一起住酒店了。”替越前把烤鱼的刺挑拣乾净，赤司把餐盘推到他面前，自己回客厅去拿了翻看到一半的相册坐在他身边，幷不多话。
    很快把所有的食物都吃得乾乾净净，越前舔着嘴唇看向赤司，见对方又拿着小时候的相册在看，忍不住皱了皱眉，道：“怎么又在看？有那么好看吗？”他就想不明白，赤司为什么总喜欢盯着这本相册看，而自己每次看到赤司这时的表情都会觉得心里微微发疼。
    抬头对越前勾唇一笑，赤司倒了杯果汁给他，指尖流连在相片里稚嫩的精緻小脸上，用微微暗哑的嗓音道：“不是好看，是我想要想起那时候我们一起度过的日子。好想和从前一样，我们每一天都在一起，一起玩，一起吃饭，一起睡觉……”
    赤司的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柔和平淡，可越前听着却不是滋味，胸口的疼痛在慢慢扩大。忍不住将头靠在赤司的肩膀上，他半睁着眼动也不动的注视着俊秀的容颜，轻声道：“我们现在不也是这样吗？”
    “是呀……可有的时候，还是会有点害怕，害怕龙马哪一天就不属我一个人了……”所以，无论用什么手段，他都要解决掉那几个碍眼的人，他的小孩喜欢的人只能是他。这么想着，赤司在心里冷笑数声，将脸贴在柔软的墨发上蹭了蹭，将眼底恰到好处的伤感寞落展现在琥珀色的猫眸面前。
    已经无法像过去那样不假思索的说出“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这样的话了，因为越前心里清楚，他喜欢赤司，也喜欢那几个人，如果说了，就是在欺骗对方。他不愿欺骗任何人，尤其是赤司。所以，他只是紧紧抓着赤司的手，咬着唇一声不吭。
    “龙马回来了？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去休息？”赤司征臣和平时一样晚归，见餐厅里的灯还亮着便信步走了进去，恰好看见兄弟两人相互靠着默默坐在一起。不像是吵架，也不是其乐融融的样子，让他微微疑惑的挑了挑眉，心里盘算片刻径直走到两人对面坐下，道：“正好你们都在，我有点话要对你们说。”
    经过这近一年的观察，赤司的反应让赤司征臣觉得还算满意，至少总把胜利放在第一位，绝不容忍任何忤逆的儿子已经学会为胜利而忍耐了。这让他觉得可以帮儿子一把，试探一下小儿子的心思。
    目光在不解的猫眼和微显阴沉的异色双瞳上来回游移了几次，赤司征臣道：“龙马，相信征十郎已经跟你说过你们之间存在婚约的事了，不管你之前信不信，我现在就要告诉你，这是真的。这是在你刚出生几个月的时候，我和征十郎的母亲与你父母之间定下来的。只不过那时候你们都还小，我们都希望你们有更多的选择，所以一直没有向你提起过，就连征十郎也是一年前才知道的。”
    说老实话，赤司不太能够理解父亲在这时突然提到婚约的原因，只是静静的坐着，听着。反倒是越前在听完这番话后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望着脸色没什么表情的养父，轻声道：“我不明白爸爸你说这些话的意思。”
    “别紧张，龙马。”淡淡一笑，抬手虚虚一按示意小儿子别急，赤司征臣不动声色的瞥了眼自己的亲生儿子，继续道：“我的意思是说，如果你对征十郎只有兄弟之情，我依然会把你当赤司家的孩子疼爱，也绝不允许他对你做出任何有悖兄弟伦常的事情来。但如果你对他有其他的感情，我也会支持你们。你们都不小了，有资格去选择未来想走的路，这就是我今天跟你们谈这件事的原因。”
    虽说赤司对自己说起过婚约的事，但从养父这里听到还是第一次，让越前不自觉的楞了，双眸久久的盯着赤司征臣含笑的眼。他不知自己该不该去接话，该接什么样的话，他甚至害怕赤司会对养父说，自己喜欢的人有好多个。
    也许是洞察了越前的想法，赤司在桌面下安抚的握了握他的手，抬眼看向父亲，谨慎的开口道：“为什么选择今天谈这些？父亲您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吗？”
    “只是恰好碰见你们都在，就随便说说，没什么特别的意思。”语气宛如谈论天气一样轻松，平淡得不能太平淡，赤司征臣直直看入没有任何一丝信任和松懈的异色双瞳，勾唇道：“龙马也是当事者，总不能让他一直都不清不楚的，不是吗？”
    但我更希望您在wintercup结束之后再来谈论这件事，因为那时候所有碍事者都已经不存在了，那才会真正变成我和龙马两个人的事。在心底无声的反驳了一句，赤司不带笑意的扯动唇角，转眼看向低头不语的越前，道：“我认为龙马现在应该不会有任何想法，还是让他自己好好静一静吧。”他可不想万一这孩子着急起来提及那几个人，节外生枝的事他从来不做。
    微微挑眉，高深莫测的目光在兄弟俩身上逡巡一阵，赤司征臣慢慢站起身，淡笑道：“的确应该让龙马好好想想，今天就到这里吧，你们早点休息。”
    赤司征臣走了，留下越前和赤司默默坐着谁也不说话，最后还是赤司若无其事的笑了笑，将相册一合，起身道：“不早了，去睡吧。”
    “哥哥……”望着赤司径直离开的背影，越前忍不住轻叫了一声，也站起来快步赶上对方，抓着修长的手臂皱眉道：“你到底要气到什么时候？说集训期间不联系的人是你，我回来了不理我的人也是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脚步微顿，赤司回望写满委屈与困惑的猫眼，抬手伸向精緻的脸颊，却又在距离紧抿的唇角极近的地方停了下来。静静对视良久，他突然问：“听了父亲的话，龙马有什么想法？是要履行我们的婚约还是你只想要我当你的哥哥？”话音一顿，手指轻按在越前微张的嘴唇，他压低的声音透出一阵寒意：“如果你想要的只是一个哥哥的话，最好先习惯我这个样子，因为我没办法接受我喜欢的人只把我当哥哥对待。我既不能和你断绝关係，也不能再靠近你，那我只能疏远你。”
    怔怔望着眸光闪动的异色双瞳，越前嘴唇颤抖了一阵，好不容易找回了声音，低头嚅囁道：“你明明知道的……为什么现在又说这些……”他喜欢赤司，真的很喜欢，但这种喜欢对其他几个人也存在，他做不到为了赤司一个放弃其他人。这样，是很过分吧？可这就是他的真实想法，他不想欺骗自己，更不想欺骗赤司。
    对赤司来说，这番话是真的没错，但更多还是在给越前下一剂猛药，他不能接受一向无往不利的自己居然会和那几个人打成平局。除了胜利，他不做他想，所以就算是很冒险的一步棋，他也必须下！
    缓缓低头，吻上抿得泛白的嘴唇，赤司的动作轻柔得让人可以轻易感觉到其中的怜爱。但这个吻只持续了片刻，当他抬起头时，说出的话却让眼神有些迷蒙的越前的心一下子就沉进了冰窖——“龙马，你太贪心了，最后可能一个都留不住，你真的想好了吗？”
    无视盈满慌乱的琥珀眼眸，赤司转身自顾自走了，边走边道：“好好想想，等你想好了我们再谈，在这之前我们都需要冷静，就暂时不见面了吧。晚安，龙马，我的弟弟。”
    越前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赤司用“弟弟”来称呼他了，这一声“弟弟”简直犹如一柄尖利的刀直直插进他的心脏，浑浑噩噩的回了房间全身依然不停颤抖。蜷缩在床上，把空调开得很高仍感觉冷得刺骨，他就这么睁着空洞的双眼，动也不动注视着自己不知何时带回来的，原本赤司在看的那本相册。
    是该好好想想了，想想今后怎么样去面对自己与几个人之间混乱的关係。

 第四章：阳光再临（3）

    wintercup四分之一决赛中最受人注目的一场，当然是近来风头正盛的诚凛高中对阵前两轮未让对手拿下一分，以强悍的防御力着称的阳泉高校，也就是黑子对上紫原的这场比赛。
    早早的，越前就坐到了看台上，脚边放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背包，里面装满了来自美国的零食，是为紫原准备的，也是他唯一带回来的礼物。幷非他偏心，而是除了明确知道紫原的喜好之外，他实在不知道给赤司等人带什么比较好。之前他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可自从那天赤司说了那番话之后，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的确不公平，所以打算比赛结束后偷偷塞给紫原不让其他人知道。
    这是一场矛与盾的激烈碰撞，其艰难程度可想而知，可诚凛方面的第一次得分却是黑子拿下的倒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尤其是负责篮下防守的紫原。一直懒懒眯起的紫眸恨恨瞪视着面无表情的黑子，让远远看着这一切的越前唇角一勾，自言自语道：“算是收到教训了吧，紫原学长。”
    黑子头一天找青峰教授投篮时越前也在旁边看，所以他知道黑子为了这招奇袭付出过多么艰苦的努力。哪怕他喜欢紫原，但他更希望一直尊敬的黑子能赢下今天的比赛，他对黑子有信心，也支持黑子用这种方式让那几个习惯了单打独斗的人明白一个道理——篮球不是一个人的运动，一个人再怎么强，能达到的高度终归有限，而团队合作则拥有无限可能。
    明明清楚比赛分出胜负是必然的，黑子赢就一定意味着紫原输，可当看到为比赛拼尽全力还是落败的紫原流下不甘的泪水时，越前还是忍不住替紫原难过。望着阳泉的队员伤心退场，他顾不得接下来就是黄瀨的比赛，拎着大包的零食走出球场，心想自己特意带来的礼物应该可以稍微安慰一下紫原吧。
    估计以紫原倔强的小孩子脾气一定不肯乖乖留下来看海常的比赛了，越前等在离球员通道最近的出口处，鲜有耐心的等待紫原出来。十二月的傍晚很冷，他不得不把长外套的兜帽罩在头上以抵御寒风，从背后看倒还真像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因此被人错认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把越前的背影认作是女生的人是即将在下一场出战黄瀨的福田综合学院的灰崎祥吾，一向喜欢搭訕女生的他一见越前孤零零坐在台阶上的纤细背影便来了兴趣，快步走过去把手搭在削瘦的肩膀上，懒懒笑道：“小妹妹，一个人坐在这里很危险哦，要不要哥哥陪你玩玩？”
    生平最痛恨的一件事就是被人说小，而且现在不仅被人说小，还被当成女生来搭訕，越前当然不能忍，一把拍开已缠上肩膀的手，回头瞪视对方，道：“走开，眼睛瞎了吗？我是男的！”怎么看都觉得这张笑得不怀好意的脸有点熟悉，他皱眉退开几步，歪着头一声不吭的盯着灰崎，努力想着到底是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越前没有认出灰崎，灰崎倒是把越前认出来了——当初赤司强令他退出篮球队时，他曾听过一个传言：赤司是因为弟弟才对他下手的，为这个，他不但记恨唯一有可能向赤司告密的黄瀨，同时也记恨上了越前，特地去对越前做了一番详细的调查。后来没对越前出手，是因为赤司私下严厉警告过他，没能找到机会。
    “赤司的弟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啊。”细细将越前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灰崎唇角的笑意变得有些狰狞，一抓紧紧抓住单薄的肩膀将他抵在栏杆上，舔着嘴唇凑过去冷笑道：“怎么？你那个阴险狡诈，总是像狗一样护着你的哥哥没跟你在一起吗？那今天你的运气可是背到家了哦。”
    “你是谁？”不明白对方眼里那抹恨意从何而来，越前困惑的皱皱眉，想要从铁钳般紧掐的手指下挣脱出来。挣扎了好一会儿，感觉对方越掐越紧，肩膀处传来一阵疼痛，他怒道：“放开我！我不认识你！”
    似乎很欣赏越前在自己钳制下挣扎不脱的模样，灰崎抬起另一隻手用力捏住他精緻小巧的下頜，阴惻惻的盯着有些慌乱的猫眼，嘲弄般的笑道：“你不记得我了？但我还一直记得你啊，越前龙马。说起来，我还是应该感谢你们兄弟两个让我离开了篮球那种无聊的东西才对。”
    兄弟？篮球？猛的想起了一些早就遗忘的东西，越前愕然瞪大眼眸，迟疑的开口道：“你是……灰崎学长？”顾不得脸颊被对方捏得生痛，他紧接着问：“你当时为什么会被哥哥开除？”
    琥珀色的猫眸里浮起一抹歉意，因为越前觉得可能是自己导致灰崎被开除的，可落在灰崎眼里，却理解成了当时那些传言果然是真实的，赤司逼迫自己退部是在公报私仇，眼神越发阴狠。死死掐着越前纤瘦的颈将他高高提起来，再狠狠扔到地上，灰崎上前一脚踹在他腰上，冷笑道：“想知道的话去问你那个恐怖的哥哥啊，问问他都在后面做了些什么事情！”
    腰间传来鑽心的疼，让越前只能张大嘴深吸着冰冷的空气来缓解，可就算这样他也不忘把装着零食的口袋远远丢开，他不想自己给紫原带的礼物被踩坏了。喘息了一阵觉得好些了，他慢慢坐起身，忍疼道：“如果真的是因为我而是导致你被哥哥开除出篮球队，我道歉，但我相信哥哥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不然他没办法说服教练和其他人的。”
    “道歉？不用了，我现在只想好好欺负你一下，然后让赤司看看他幷不是万能的哦！”慢慢蹲下身，灰崎再次扣住越前纤细的颈把他压在地上，高高举起拳头对准在疼痛里苍白了的面孔。
    眼看这一拳就要落下，耳畔突然传来物体破空而来的声音，灰崎敏捷的一抬手扣住飞过来的篮球，望向不远处站着的一道身影，眯起的眼中闪过一道冷光。“一声不吭就拿篮球扔我，你胆子不小啊，凉太。”
    “黄瀨学长？”顺着灰崎的声音看过去，看到本应在球场上参加热身的黄瀨，越前惊讶的睁大眼眸，双手抓住还扣在颈间的手用力甩开，呛咳着坐起来，不顾全身都在疼，第一时间拉起兜帽把脸罩住。
    “小龙马？”原本黄瀨只是出来透气，远远的看见灰崎正在对人施暴想要阻止，却没想到会是越前，顿时脸色一变，快步冲过去挡在两人中间。爱笑的眼眸盈满不加掩饰的怒意，他冷冷盯着一脸无所谓的灰崎，沉声道：“住手，灰崎！小赤司逼你退部的事跟小龙马一点关係都没有，你要再找他麻烦我就报警了！”
    “嘖，你还是那么爱管闲事啊，凉太。”阴冷的勾起唇角，眯眼与冷怒的金棕色眼眸对视片刻，灰崎轻哼一声，转身道：“反正下一个对手就是你，我不介意再等一会儿，球场上见咯。”
    灰崎走了，黄瀨记挂着越前忙转身去扶，可当他借着路灯看到越前的脸时，他爆发出一声狂怒的嘶吼：“我要杀了你！灰崎祥吾！你给我站住！”——越前是被灰崎用力摔在地上的，半张脸都肿了，青紫的瘀痕在白晰的皮肤衬托下显得格外刺目，尤其是一隻眼睛肿得都快睁不开了，唇角还破皮带着一丝血迹。
    “黄瀨学长！”见黄瀨站起来就要去追还慢悠悠走着灰崎，越前顾不得疼痛紧紧抱住他的腰，连声道：“不可以打架！”身为网球部的部长，他知道球员在大赛期间发生暴力事件的处罚是很严重的，轻则会被剥夺继续比赛的资格，重则整个球队都会被解散，他当然不能眼睁睁看着黄瀨干出这样的事来。
    担心弄痛了越前，黄瀨不敢过分挣扎，紧捏着拳头深吸了好几口冰冷的空气才慢慢冷静下来。转身看着惨不忍睹的小脸，他痛苦的闭了闭眼，伸手小心翼翼的碰触肿胀的半边脸颊，哑声道：“很疼吧……小龙马……对不起，我来晚了……”
    “跟你没关係，干嘛道歉……”说话间扯动了唇角的伤口，越前疼得咧了咧嘴，道：“比赛快开始了吧，你赶紧回去，我不要紧的。”
    “我会打败他的，在球场上……一定！”不忍再看越前脸上的伤，伸手轻轻抱住纤瘦的身体，黄瀨低下头在他另一边脸上温柔轻吻，一下又一下，细碎的吻从眼角到脸颊，最后落在渴望了好久的嘴唇上，沙哑低喃。
    微眯着眼回望被心疼和坚决盈满的金棕色眼眸，越前红了红脸，不自觉朝温暖的怀抱里缩了缩。直到被黄瀨松开，他小声道：“回去吧，再吹风身体就要冷下来了，来不及热身的。”
    “嗯。”没有被拒绝让黄瀨一颗愤怒的心滑过一阵喜悦，再次凑过去亲了亲格外诱人的嘴唇，抬头勉强笑道：“小龙马，等我打完比赛陪你去医院，你留下来看我狠狠虐灰崎那傢伙好不好？”
    很想说自己这样被人看到是很丢脸的事，但越前明白如果此时离开只会惹黄瀨牵挂，也许无法好好比赛。犹豫了片刻，他将兜帽拉拉好站起来，点头道：“你先去吧，我马上就来。”
    怎么可能在这种情况下放心把越前独自留在这里，黄瀨站着不动，看着他微微蹣跚的把散落在地上的零食一包包捡起来，不解道：“这么多零食，是小紫原给你的？”
    回头看看黄瀨，越前想了想还是老老实实的解释道：“不是，是我带来给紫原学长的，但他现在都没出来。”要是早知道紫原会耽搁这么久，他就不在这里等了，平白无故被揍了一顿，真是倒霉。
    “小紫原应该还是会留下来看比赛的，等下再给他吧，我送你去看台。”心中稍微有点醋意，但黄瀨无暇理会，只想比赛快一点开始，他需要发泄掉眼睁睁看着自己喜欢的人被别人伤害，自己却无法出手维护的憋闷。
    捡好零食，越前跟着黄瀨乖乖走回体育馆。在分别的前一刻，他接过黄瀨替他买来冰敷的饮料罐子，主动上前抱了抱对方，红着脸撇开眼道：“你一定要赢，黄瀨学长。”
    “那是当然的。”眼底带着醉人的温柔，黄瀨伸手轻抚柔软的墨发，弯腰凑到越前耳畔柔声道：“我喜欢你，小龙马。这场比赛，我会为你而战。”

 第四章：阳光再临（4）

    和福田综合学院的比赛，虽然经歷了不小的波折和意外，借由黄瀨出色至极的发挥，海常高校终于还是赢了。但越前没有等黄瀨来找他便先行离去，因为明天就是海常对战诚凛的半决赛，他不想让黄瀨在这时候分心。当然，他也不想与观看完比赛的赤司和绿间撞上，那样惹出的麻烦会更多。
    混在退场的观众里，越前一边给黄瀨发去mail告之去向，一边低头匆匆走着，冷不防一头撞上一个人。“对不起……”鉴于是自己撞上别人的，所以就算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他还是主动道歉，却不想被对方一把搂住。
    “龙马？”被越前撞上的是青峰。原本他是担心灰崎输了比赛会不服气继续找黄瀨的麻烦，准备在出口等着灰崎出来警告对方的，碰上越前让他又惊又喜。只可惜这份喜悦还来不及浮上黝黑的面孔，他就看到了越前可怜兮兮的脸，顿时眉心狠狠一拧，低声咆哮道：“怎么回事？”
    抬头看到青峰，越前心中暗叫一声“完蛋”，忙抬手扯住兜帽掩住脸上的伤，嚅囁道：“我自己不小心摔的……”他知道青峰的脾气火爆，万一被对方得知这伤是灰崎弄的恐怕又是一场事端，只能撒谎。
    “不小心能摔成这样？你是从楼梯上滚下去的吗？”眼中有明显的怀疑，不顾越前的躲闪，青峰一把扯下碍事的兜帽，紧拧着眉在路灯下细细查看。他已经顾不得去帮黄瀨了，脑子里飞快想着离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哪，牵起细瘦的手腕道：“走，我带你去医院。”
    “不用了……回去冷敷一下就好了……”被青峰看得有些不自在，越前缩了缩手，恰好扯痛了灰崎狠踹了一脚的腰部，痛得他不由自主的蹲下身，大口大口喘着气，冷汗从额头密密的冒了出来。
    “龙马！”见瘦小的肩膀无法克制的颤抖着，青峰一下就慌神了，连忙蹲下身抱住他，急切的追问：“到底哪里疼？别强撑了，告诉我！”他瞭解越前倔强要强，如果不是疼得忍受不了的话，根本不可能示弱的。
    努力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越前抓着青峰的手臂慢慢站起身，才想说话就听见身后传来冷冷的讥笑声：“越前龙马，你还敢留在这里啊，看来你挺倔的嘛。怎么，这次找来大辉帮忙了吗？”
    青峰当然认得这声音的主人就是灰崎，再听对方说的话，他一下子就把越前受伤和灰崎联系了起来，猛的转过头去，半眯着浮起怒火的深蓝眼眸，沉声道：“灰崎，是你干的？”
    无所谓的耸耸肩，灰崎看着被青峰护在臂弯里的越前，笑得有些狰狞：“跟你没关係吧，大辉。我教训的是赤司的弟弟，别在这里碍事，否则我连你一起揍。”
    这等同于承认的回答让青峰怒气陡然冲上脑门，但鉴于越前拼命死抓着他的胳膊，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克制住愤怒，紧蹙着眉道：“你真以为赤司当时让你退部是因为你欺负了他弟弟吗？我告诉你，就算没有那件事，你依然会被黄瀨取代，只不过是时间问题，但结果不会改变。这些话，赤司有跟你说过的吧？”
    “你这么说是想让我放弃继续找他的麻烦吗？”灰崎的确是听过赤司说过同样的话，可他始终坚信那不过是对方冠冕堂皇的理由而已，此刻再听一遍同样的话，让他依然无比羞恼憋闷。冷冷盯着越前，他咧嘴笑道：“不好意思，想让我放弃的话，就拿拳头说话吧！”
    猛然前冲，狠狠举起拳头，灰崎依然固执的选择了越前作为他的目标——黄瀨既然说今天打败他是要替这个小鬼讨回公道，他又怎么可能让黄瀨如愿！只不过，青峰明显是一直防备着灰崎的，比他的动作更快抢先一步将越前往身后一扯，紧跟着一拳结结实实揍在灰崎脸上。这一拳用的力气极大，直接把灰崎揍到地上半天爬不起来了。
    “既然你这么强烈的要求，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凌厉的目光在灰崎高高肿起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青峰突然想起球员在比赛期间打架斗殴是大过，有点苦恼的抓了抓头发，自言自语道：“现在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快跑啊！你想被人发现了直接禁赛吗？就算你们队已经被淘汰了还有明年啊，笨蛋！”快被青峰的衝动给气死了，越前一把抓着他的手，也不管浑身上下都还疼得要命，转身就跑。
    慌不择路的狂奔了一阵，越前再也跑不动了，甩开青峰的手靠在一处建筑的外墻上急促喘着气，腰部的疼痛让他没办法站直身体，慢慢滑坐到地上。而见他一脸煞白，青峰忙抬头四下张望，匆匆忙忙拦下一辆出租车直奔最近的医院。
    挂了急诊，经医生诊断越前受的都是皮外伤，只需要敷药等肿消了就好，青峰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到的原地。追在医生屁股后面，他喋喋不休的道：“有没有什么特效药？最好是马上就能消肿的那一种，不然我没办法向他家里人交代啊。”
    “抱歉，这位同学，我不是魔法师，没办法满足你的要求。”气愤的瞪了一眼提出如此不合理要求的青峰，医生皱眉道：“现在知道怕回家被发现了？打架的时候怎么不先想清楚再动手？”严厉的批评了一番，见青峰唯唯诺诺的也不还口，只是一脸的紧张，医生想了想又道：“最快也要等一晚上，不能再快了。”
    听了两人的对话，越前犯难了——如果就这么回去，万一遇到赤司也回家了的话，这件事情依然瞒不住，他已经不想再为一个不相干的人让他们面临退赛处罚的危险了。想到这里，等医生一出门，他拉了拉青峰的衣角，低头嚅囁道：“青峰学长，我今天晚上可不可以借宿在你家？”目前看来，一夜不归再怎么也比回家被人看见一脸的伤要好，他只能求助于青峰了。
    “好是好……”本还想问越前为什么不回家要借宿到自己家，青峰突然意识到这代表着他们能单独相处一夜，顿时觉得幸福降临。这一刻，原本不信什么晨间占卜的青峰大辉忍不住像绿间一样，想今天也许自己的星座在幸运榜上是no.1。生怕越前会反悔，他连忙点头道：“好，我们现在就回家啊。晚餐你想吃什么？我叫外卖。”
    胡乱编了个理由打电话回家说明，越前跟青峰回去了。草草吃了一顿晚饭，青峰带他去了自己的房间，挺不好意思的挠着头发道：“有点乱，你别介意啊。对了，等一下，我换床单。”
    有点乱？站在门口望着虽然宽敞，但已被青峰各种杂物堆得没多少活动空间的房间，越前抿了抿唇，不说话。见青峰正在努力的换床单和被套，他也不好闲闲的什么都不做，忍疼弯下腰收捡扔得满地都是杂志。入眼的是一个胸部相当雄伟、衣着暴露的女优，越前不自觉的红了红脸，抬头好奇的问青峰：“这种书真的很好看吗？”
    回头一看到越前手里的书，青峰觉得眼前一黑，连床单都顾不得换了几步冲上去将杂志夺下来，顺带着伸手敏捷的把地上的杂志通通踢到床下，满脸滚烫的吼道：“没什么好看的，都不是我的！你不准看啊！”
    青峰此刻后悔死了，后悔自己为什么平时不好好收拾房间，后悔为什么会把工口杂志丢得满地都是，甚至后悔自己为什么会把这种书买回来！他可不想把这个纯洁的小孩教坏了，到时候别说是赤司，他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
    奇怪的看了一眼青峰，越前撇撇嘴，道：“我对这种书没兴趣，估计就你和绿间学长喜欢吧。”
    绿间可不喜欢这种东西啊！忍不住在心里替绿间叫屈，为了防止越前继续发现杂物之下堆成山的珍藏，青峰忙道：“你去洗澡吧，这里我来收拾。哦，对了，你穿我的衣服可以吗？你的衣服都脏了。”
    低头看看自己沾满灰尘的外套，越前没有拒绝，默默接过青峰翻找出来的衣物，按照对方的指点去了浴室。等再回来时，看着已经收拾得还算整洁的房间和满脸是汗的青峰，他不自觉的勾了勾唇角，道：“动作真快。”
    擦擦脸上的汗水，青峰转眼看向越前，忍不住笑了——即使已经儘量挑了最小的衣物，可穿在这孩子身上仍然嫌大，t恤宽松得可以当裙子，从领口露出一片白晰的肩膀，睡裤更是垂了好长一截堆在地板上，连脚都看不到了。走过去蹲下身替越前挽了挽裤腿，青峰仰头望着盈满羞恼的猫眸，哑声道：“你真的好小，龙马。”
    “是你高得太过分了，青峰学长。”不满的皱了皱眉，越前走到床沿坐下，拿着毛巾在儘量不碰到肿起的半边脸颊的情况下吃力擦拭着头发，嘟嘟囔囔的抱怨道：“一个个长那么高干什么？讨厌死了！”这么说来，他还是最喜欢赤司的，虽然赤司也比他高，但至少穿赤司的衣服不会大得这么夸张。
    “我来吧，你这样不好弄。”看着从t恤袖口里露出来的一条满是青紫的细瘦手臂，青峰有些不忍，在心里大駡了灰崎一通，走过去坐在越前身后，接过毛巾小心翼翼擦拭着湿漉漉的发。等差不多都干了，他拿起药膏，道：“我帮你上药吧，医生说这种药要揉进皮肤才能起效。”
    忙了一天又受了一身的伤，越前早就困得快睁不开眼了。听青峰这么一说，他迷迷糊糊的转过身，自己撩起宽大的t恤，道：“轻一点啊……很疼的……”
    原本，青峰真的只是要替越前擦药不做他想的，可当掌心贴上青紫的肌肤，感受到不可思议的细腻柔软时，他发现自己的心脏开始不争气的狂跳，手臂无法克制的颤抖。想要碰触更多又怕越前察觉了生气，他忍着心虚偷偷打量精緻的面孔，确认越前真的是已经睡着了才大着胆子把t恤撩起更多，在触感极佳的肌肤上四处游移。像是要给自己找理由一般，他一边摸还一边粗喘着道：“这药……是要揉揉的……我只是帮你揉揉啊……”
    “嗯……”仿佛听到了这话，越前低哼了一声，还很配合的朝青峰靠了靠，嘟噥道：“那就多揉揉……”
    得到越前的指示，青峰简直大喜过望，近乎贪婪的把纤瘦的身体摸了个遍才意犹未尽的缩回手。低头看着高高隆起的下身，深蓝色的眼眸里交织着挣扎与渴望，最后抓起越前的手在急切需要抚慰的地方用力揉弄了几下，转身头也不回的逃出了房间。他明白自己不能继续留在这里，否则一定会做出不道德的事情，他不敢，也不想。
    去浴室狠狠冲了个冷水澡，让身体和思绪都彻底冷却下来之后，青峰悄悄回了房间。克制不住的在柔软的嘴唇上轻吻了一下，他就这么蹲在床沿，痴痴的看着熟睡的精緻容颜，在心底无声的，一遍又一遍的道：“我喜欢你，龙马。”

 第四章：阳光再临（5）

    这一觉越前睡得极好，第二天醒来时脸上的青紫瘀痕已消得七七八八，反倒是青峰蜷缩着睡在地板上，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把他吓了好大一跳。
    “昨晚你怎么不上床睡？这么冷的天不怕感冒吗？”微蹙着细緻的眉眼看着精神萎靡的青峰，越前伸手在他额头上摸了摸，确认没有发烧之类的情况发生才稍微松了口气。想着是自己霸占了青峰的床才导致人家没地方睡，他有点不好意思，低头轻声道：“那么大的床，你睡上来也不会挤的啊。”
    回想昨晚那种情况，青峰倒是很庆幸自己没有和越前一起睡，揉眼露出大大的笑容，起身道：“出去吃早餐吧，吃完送你回家。哦，对了，你带来那包零食是干什么的？给我吃的吗？”
    “是给紫原学长的，结果昨天没遇到他。”还是一如既往的老实回答，见青峰面色微微一僵，越前连忙又道：“你要喜欢拿去吃也可以，留一点给紫原学长就可以了。”
    鉴于已经和越前单独待了一个晚上，加上神经一向大条，青峰也不是特别在意这件事，让越前去洗漱，自己站在他身后道：“今天的比赛还要去看吗？不去的话你留在我家休息也可以。”
    今天的两场比赛分别是洛山对秀德，海常对诚凛，每个队伍里都有越前在意的人，他当然不可能放过任何一场。一边刷牙，一边透过镜子看着青峰，他摇头含糊道：“不，我要去，等下回家换件衣服就过去。”
    和越前一样关注今天的比赛，听他这么一说，青峰立刻道：“那我跟你一起去吧。”
    含着一嘴的牙膏泡泡，越前回头看了看青峰，本想说“青峰学长你的黑眼圈比皮肤还黑了，就好好在家睡觉吧”，可看着那双满含期盼的眼，他忍住没说，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由青峰陪着回了一趟赤司家，当越前抵达体育馆时，恰好碰到被冰室辰也拖来看比赛的紫原。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见紫原挑高了眉死死盯着青峰，一副戒备的模样，又听见对方用懒懒的嗓音道：“哇哦，峰仔你昨晚干了什么，这么重的黑眼圈，简直逊爆了。”
    青峰困得眼皮都在打架，但怎么听都觉得紫原的话里充满了挑衅的意味，立时拧起眉眼道：“我干什么跟你没关係吧，要你多管。”
    “紫原学长，这个给你。”眼瞧紫原在自己和青峰身上来来回回的看，还想张嘴问什么，越前赶紧将那包零食塞过去，有点不好意思的道：“美国的零食。”
    “我吃！”一见零食，尤其是越前特意从美国带回来的零食，紫原双眼泛光，自然忘了看到青峰和越前一起出现的不爽，摸了一包薯片撕开立即开吃。一边吃还一边不忘记投喂越前，他口齿不清的嘀咕道：“小龙马，你昨天为什么不来？输给小黑子我好不开心哦！”
    如果要解释就势必牵扯出昨天灰崎的事情来，越前看看青峰，果断选择了无视这句话，转身看向球场上已经出场的洛山和秀德，道：“比赛要开始了，看比赛吧。”趁紫原不注意，他拉拉青峰的衣角，小声道：“灰崎学长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轻轻回握了一下越前的手表示理解，青峰把目光落到球场上正在面对面说着什么的赤司和绿间身上。虽然明白希望不大，但他还是期待绿间今天能够爆发一下，赢过赤司。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赤司主动提出废除之前的约定，就算他从不打算遵守那个约定。
    而此刻在球场上，绿间同赤司交谈的内容也是涉及越前的，先撂下战书的竟是一向冷静沉稳的绿间。“这次我一定会赢的，赤司。到时候别忘了你自己说过的话。”
    “那是不可能的，真太郎。”虽说在身高上赤司比绿间差了许多，可那双异色的瞳却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气势在里面。似笑非笑的看着绿间，他用冷冰冰的，却又异常柔和的语调道：“棋盘上你有让我认输过吗？”
    绿间目光平静且充满自信，回答也很乾脆：“将棋和篮球是不一样的。”
    “一样的，至今我说过的话从未出过差错。”敏锐的察觉到绿间的眉心近乎于无的微动了一下，赤司琉璃般的异色凤眸里飞闪过一抹冰冷凌厉的嘲弄，慢慢弯起唇角，道：“战胜一切的我，一切都是正确的，无论是篮球还是其他。”
    远远望着交谈了几句后便转身走向各自队伍的两人，越前微微皱着眉，听冰室在一旁低声问紫原：“你觉得今天谁会赢？”
    “不知道啊……但将棋的话，绿仔从未赢过赤仔啊。”慢吞吞的回答了一句，紫原的面色是少有的凝重，盯着球场中央沉默了好一会儿，继续道：“嘛，也很难想像赤仔会输掉的样子吧。”
    是啊，那可是战无不胜的哥哥啊，绿间学长你要好好加油才行。不认为自己希望赤司输，但也不想绿间输，越前抿着唇默默低下头，眼底交织着复杂。但随着裁判宣布比赛正是开始，他又抬起了头，在满场欢呼声里看向瞬间爆发出战意的球场。谁输谁赢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把喜爱这项运动的心毫无保留的投入到比赛当中，不是吗？
    比赛伊始，绿间便凭藉队友精妙的传球连续投进三个三分球，而赤司带领的洛山也毫不相让，在中场结束时，双方战成平手。接下来是下一场比赛要出场的诚凛和海常上场的时间，看着赤司与黑子和火神说了几句话后就把目光转向自己，抬手暗示了一下，越前困惑的眨眨眼，对青峰和紫原道：“我出去一下，哥哥好像找我有事。”
    赤司在中场时不休息找自己做什么，越前想不出来，但他愿意按照对方的要求去做，毕竟这些天来，赤司故意不回家，更不和他联系，他不想这种情况维持下去；更何况，他也有些话想要对赤司说。出了球场，见赤司就站在不远处，他快步跑过去，不解道：“叫我出来做什么？”
    越前脸上的瘀青基本上已经消失了，可赤司的眼力有多变态，一眼就看出了端倪，让俊秀面孔上微微的笑意彻底消失在渐渐阴沉的脸色之下。“龙马，怎么回事？”指尖轻触微挑的眼角，赤司语气平静，眼神却泛着冷意。
    被幽暗的凤眸盯得有点发毛，越前不自觉抖了一下，连忙躲开能看透人的目光，小声嚅囁道：“昨天看完比赛，不小心从楼梯上滚下来了。不信你问青峰学长，他当时也看见了的，还笑了好一阵。”这是他出来前跟青峰商量的对策，再怎么丢脸也比惹怒了赤司要好。
    赤司会信才怪，因为越前撒谎的样子太明显了，只不过他暂时不欲追究罢了。不置可否的扯动了一下唇角，他低头吻了吻微微泛青的白晰面孔，轻声道：“稍微有点想你了，龙马。”
    温柔而低哑的语调是彼此单独相处时赤司特有的，听得越前面上一阵发烫，可他还记挂着刚才看到的那一幕，替赤司拉了拉外套后立刻皱眉问：“刚才你对火神学长做了什么？他为什么一下子就坐到地上了？”
    “谁知道呢？也许是他突然脚软吧。”面对这个单纯的弟弟，赤司有太多糊弄他的方法，随口解释了一句便不再开口，只轻轻抚摸着柔软的墨发。
    也许是赤司胡说八道的太明显，越前很不满意的瞥了瞥嘴，扭头道：“上半场，绿间学长打得比你好。”没错，相比绿间在比赛中与队友的配合，积极主动的抢断和射篮，赤司根本显得毫无斗志，洛山整支队伍也是各自为政，能看到的配合也很少。
    “是么？”微微眯眼，赤司的语气变得有些冷淡，“龙马所谓的打得好，定义是什么？积极？花哨？还是胜利？如果你想看的是这些，那么下半场你都会看到。”
    “我不是……那个意思……”感觉出赤司的不悦，越前忍不住有点懊恼，因为他担心自己说的这些会影响赤司下半场的发挥，连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你好像打得幷不开心……”
    “开心是胜利的必要因素吗？”笑得越发冷淡，赤司低头在柔软的唇瓣上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平静的道：“对我来说，胜利只是理所当然的，龙马。”理所当然的取得胜利，理所当然的把绿间那个碍眼的傢伙剔除，篮球不过是证明他一切都是正确的工具，仅此而已。
    “可是……”感觉自己完全没办法和赤司说到一起去了，越前有点急又找不到更好的说辞，最后气恼的一跺脚，推开赤司道：“下半场马上要开始了，你该进去了。”
    是该进去了，还有一些战术要布置，这么想着，赤司也不欲与越前多说，再次轻吻了一下便搂着对方朝球场内走去。临分别时，他道：“龙马，好好想想怎么安慰真太郎吧，因为他再没有挑战我的机会了。”
    这样傲气凛然的宣告，越前一开始认为是赤司自信心过于膨胀，可当他在下半场开始后看到由赤司亲自盯防绿间时，心中升起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为着绿间。而事实也是如此，面对一上来绿间的直接三分投篮，赤司利落的抢断，然后晃掉秀德高尾和成的阻拦，轻松投篮得分。
    接下来的比赛在一段时间里几乎呈现一边倒的局面，越前看到了赤司承诺给他的所谓积极、花哨，让他深深意识到赤司令人绝望的强大和恐怖。虽然其后绿间和高尾配合着也打出了一段小高潮，可结果是注定的——在赤司带领下的洛山赢了。
    “不用惊讶，那就是赤司的实力，幷且还不是全部。”见越前浑身僵直的站着，青峰摸了摸他的头发，转眼看向站在球场边的诚凛和海常，更准确的说是黑子和黄瀨，眉眼紧拧。
    “嗯，赤仔的天帝之眼，是可以让对手所有的防守和进攻无效化的，至少我想不出他会输。”和青峰目光一样凝重，紫原看看越前，想了想，道：“小龙马……就算我们输了也不……”
    不等紫原把话说完，越前突然转身道：“我去看看绿间学长，等下回来。”就在刚才，他看见绿间朝自己这边看了一眼，又很快低头随队离开。即使隔着这么远，他也能感觉出对方的不甘和沮丧，让他觉得自己应该去找绿间，然后告诉对方，这是一场不错的比赛。
    “绿间学长！”匆匆赶上秀德全员，越前轻叫了一声，看着回过头来时一张张还带着泪痕的脸时微微一怔，心里异样难受。微蹙着眉看向眼角微红的绿间，他小声道：“有时间吗？就耽搁你一下，不会很久的。”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我去外面等你。”
    在所有人里，高尾是唯一知道绿间喜欢越前的人，随即拍了拍绿间的肩膀，低声道：“去吧，小真。”
    稍微犹豫了一下，绿间对几位前辈有礼弯了弯腰，走向和越前约定的地点。“抱歉，龙马，我输了。”伸手紧紧拥抱住纤细的身体，他将脸埋在柔软的墨发上，声音里带着难掩的哽咽。对他来说，今天这场比赛，是他和三年级的前辈们共同出战的最后一场，输掉了真的很难受。幷且，没能在球场上赢过赤司，他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任由绿间抱着自己，越前没有立刻开口说话，等急促的呼吸声差不多和缓了才轻声道：“虽然输了，但是是一场出色的比赛，不是吗？”
    明明是很平淡的话，连安慰都算不上，可却让绿间一下子就平静了，搂着越前的手臂不由自主的又紧了紧。就算一开始就明确表示不参与用篮球来分胜负的赌局，可论私心，他今天的确想一举战胜赤司，把这场胜利奉献给这个喜欢的孩子。
    绿间一声不吭是因为心里涌起的感动和悸动，而越前却误以为对方受输掉比赛的打击太深了，只得挣扎着转过身，仰望翠绿色的眼眸，皱眉道：“只是一场比赛而已，下次赢回来就好了。再说了，不是还有三四名的决赛吗！”
    “嗯……”低低应了一声，绿间伸出手捧住精緻的面孔，在越前不解的注视下慢慢低下头，从白晰的额头开始轻轻吻着，最后贴上柔软的嘴唇。细细辗转了片刻，他抬起微红的脸深深看入掩不住羞涩的猫眸，微扬着唇角道：“你说得没错，只是一场比赛而已，我不能就此认输。”在你面前，我幷没有输给赤司，你的表情已经告诉我了，龙马。
    见绿间像是想通了，越前长长松了口气，抓住他的手腕道：“走，看比赛去，接下来就是黑子学长对黄瀨学长了。”
    被越前拉着快步朝前走，绿间想了想，问：“你觉得他们谁会赢？”
    “不重要，对吗？”回头对绿间狡黠的眨了眨眼，越前勾唇笑道：“谁赢都一样，他们能打得高兴就好。”
    “……也对。”反手紧紧握住纤细的手指，绿间盯着越前小指上的尾戒看了一会儿，眯眼露出一抹浅笑。
    也许，这次的比赛谁胜谁负都是不重要的，用胜负来决定谁退出这场球场之外的战争，根本就是赤司一厢情愿的想法。而且看样子，赤司是输定了。

 第四章：阳光再临（6）

    诚凛与海常的这一场比赛，从严格意义上来说是精彩和激烈程度都胜过上一场的，所以当黄瀨拼尽全力却在最后一刻负于火神和黑子时，越前没有为对方感到太多的惋惜，因为他相信黄瀨在这场比赛上收穫了比胜利更重要的东西。而那样东西，也是他和黑子最希望这几人明白的，现在看来今天输掉的两个人都清楚明白了这一点。
    目送黄瀨在队友的扶持下一瘸一拐的离开，越前果断同青峰和紫原道别，一路小跑着追了过去。明天除了决赛还有季军之争，而黄瀨的脚伤看起来不轻，他得跟过去看看才能放心。
    “嘛，今天就算了，看在黄仔打得还不错的份上。”望着纤瘦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通道尽头，紫原撇了撇嘴，不情不愿的嘀咕道：“其实小龙马还是挺在乎我的，特地给我从美国带了零食回来。”
    一句话恰好戳到青峰的痛处，毕竟再怎么说越前没给他带手信也是个不争的事实。眉心不悦拧紧，他硬梆梆的顶了回去：“吃什么吃，你要这么高兴就应该回家把零食供起来，天天膜拜！”
    “峰仔你好笨哦，零食是拿来吃的啊！”完全无视青峰的嘲讽，紫原再次撕开一包零食，同他一起边吃边走，突然问：“呐，你说明天是赤仔赢的话，要怎么办？”
    侧脸看看难得认真的紫眸，青峰沉默了片刻，扯出一抹无所谓的冷笑，道：“那只是赤司单方面的决定，他也说了要不要参加随便我们，我干嘛理他。”反悔又怎样，除了稍微有点丢脸之外其他都不痛不痒，更何况打算反悔的人又不是他一个人。
    “对哦，我又没答应他要把小龙马拿来当赌注的，那就不管他啦。”觉得青峰说得很对，紫原心满意足的咽下嘴里的零食，懒洋洋的挥手道：“那我就和室仔先回去啦，明天见。”
    就在青峰和紫原纷纷做出反悔决定的同时，越前已经先一步跑到了球员通道的出口处，望着在队友扶持下慢慢走来的，肩膀还在不时颤抖的黄瀨，他皱眉道：“你要哭到什么时候，黄瀨学长？输了比赛就哭成这样，不丢脸吗？”
    “小龙马？”听到越前的声音，黄瀨还以为是错觉，连忙抬起头四下张望。当看到越前真的就站在不远处后，他挣脱队长笠松的扶持，单脚跳过去一把紧紧抱住娇小的身体，万分紧张的道：“小龙马，就算我输了你也不可以不要我啊！那只是小赤司一个人的主意，我没有同意的！”
    不明白为什么青峰和黄瀨都在输球后对自己强调这个，也不清楚赤司的主意到底是什么，越前刚想问却发现海常的球员都像见鬼似的愕然瞪着自己，脸上不自觉微微一红，连忙掰开黄瀨紧搂着自己的手臂，道：“脚不是很疼吗？赶紧跟我去医院。”伸手扶住摇摇晃晃的黄瀨转身就走，走了几步之后，他回头对还目瞪口呆的几人勾唇道：“很精彩的一场比赛哦，前辈们。”
    望着一高一矮两道身影慢慢走远，笠松眼里浮起一丝了悟，自言自语道：“那就是黄瀨说的，赤司的弟弟吧……我大概知道黄瀨为什么那么在乎他了。”虽然只是那么短短的一句话，但对刚才拼尽全力依然遗憾落败而言的他们而言，不啻为一种莫大的鼓励，真是个奇特的孩子。
    出了体育馆，越前拦了辆出租车直奔附近的医院。接待他们的医生刚好是头天晚上那一个，见了越前，对方惊讶的挑挑眉，道：“怎么又是你？伤势加重了吗？年轻人不要那么衝动，打架什么的最后伤害的还是自己的身体……”
    “这次受伤的不是我，是他！”面对医生喋喋不休的教训，越前窘迫的脸都红了，忙指着黄瀨以撇清干係，甚至还特地补充了一句：“黄瀨学长是打篮球受伤的，请医生您一定要在明天之前医好他！”
    “又是明天？你们是故意来跟我捣乱的是不是？”想起昨晚那个黑皮肤的男孩子也是这么要求自己的，医生不悦的瞪了一眼漂亮的琥珀猫眸，示意黄瀨脱了鞋坐到看诊床上，捏了捏他的脚腕，道：“看样子不是特别严重，但保险起见还是先拍片吧，你在这里等等。”
    因为没有得到医生保证能让黄瀨明天就好起来，越前显得很不满意，在旁边嘟嘟囔囔的道：“不严重还要拍片？黄瀨学长还能走路，应该是没有伤到骨头吧？”
    “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别在这里给我添乱，出去等吧。”快被越前给烦死了，医生挥挥手把他给打发出诊室，回头黄瀨道：“你的伤我大概能判断出来，是训练过度导致的疲劳损伤，不严重但必须加以重视。拍片只是为了确诊。”
    轻轻道了一声谢，黄瀨更挂心的还是越前的伤，随即追问：“小龙马，就是刚才那孩子，他的伤怎么样了？要紧吗？”
    “他？皮外伤而已，今天不已经活蹦乱跳了吗？”见黄瀨彻底松了口气的样子，医生奇怪的挑了挑眉，道：“他跟你们什么关係啊，昨晚来的那个黑皮肤的男孩子紧张得好像世界末日一样，你也差不多，你们是情敌？”
    喂喂，问这么直白，您是要准备搞事情吗，医生？从对方嘴里得知昨晚是青峰送越前来医院的，黄瀨有点不爽，心想上次青峰不是还向自己求助怎么跟女生约会吗，难道青峰这个混蛋还准备脚踏两条船？这么想着，他含含糊糊的应道：“应该……不是吧……”
    正说着，负责给黄瀨拍片的护士推着仪器进来了，后面还跟着越前，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看得医生直皱眉。不过拍片的情况还算令人满意，他道：“没错，就是关节劳损，最近好好休息，不要再有剧烈的运动了。”
    “可我明天还有比赛……”听了这样的结果，黄瀨紧紧蹙眉，眼里有明显的失落和不甘。就算是失去了决赛的资格，可他还想替海常争夺季军，现在看来是连这个目标都无法达成了吗？
    看着向来爱笑的俊脸阴沉一片，越前走过去轻轻抓住紧握成拳的手，小声道：“听医生的话，好好养伤，等伤好了再赢回来就是了。”
    也许这是越前说的话里最让医生感到满意的了，他立刻点头道：“没错，如果你不想落下终身遗憾的话，就好好休养一个月，不然落下隐患到时候再来后悔也没用了。”
    拿了处方去药局买了药，越前担心黄瀨不肯听话，主动提出要把他送回家。面对这样的要求，黄瀨当然是举双手欢迎的，幷且无比期待。因为他从高中开始就搬出来独居了，能和越前独处，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
    进了家门，被越前扶着坐到沙发上，黄瀨立刻开始告青峰的黑状：“小龙马，你知道吗，上次小青峰特地发mail给我，问我跟女生约会要注意些什么。”为了怕越前不信，他还翻出手机找出那封mail，强调道：“你看你看，我没骗你哦！”
    听说青峰跟女生约会还向黄瀨求助，越前心中浮起一阵酸意，不想看却怎么也控制不住双眼要朝手机屏幕上瞄。可看着mail发送的日期和时间，他又恍惚记得青峰那天一直都跟自己在一起的，忍不住低駡道：“青峰学长，混蛋！”居然说自己是女生，太过分了！
    “是啊是啊，小青峰就是混蛋，小龙马你可千万不要喜欢他哦。”能够给情敌落井下石，黄瀨当然不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把越前搂坐在身边加油添醋的道：“小龙马，你别看小青峰长得黑，喜欢他的女生可不少，而且他非常喜欢看性感女优写真哦。”
    抬眼看看黄瀨，越前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他真相：“其实，那天青峰学长是跟我在一起……我们去看的电影好像也是你建议的那种……”只不过没有看完，青峰逃跑了，他也逃跑了……
    “哎？”微微一愣，黄瀨随即就明白被青峰摆了一道的人是自己，心中暗駡青峰狡诈。一把紧搂住正似笑非笑看着自己的越前，他连忙道：“小龙马，我可不是故意要说小青峰的坏话哦，你千万别误会我。说起来，我们好久都没约会了，等过了明天去约会吧，我最喜欢和你在一起了。”
    被黄瀨呵在脸颊畔的温热气息弄得有点脸红，越前推了推迫近的胸膛，皱眉道：“脚都受伤了还约什么会，好好在家待着吧。”说话间，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又问：“你之前说的，哥哥一个人的主意，到底是什么？”
    原本，黄瀨想随意撒个谎遮掩过去这件事的，可看着清澈的猫眼，他捨不得对欺骗越前，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小龙马，你先答应我，不管怎么样都不可以生气哦。”等越前点头答应了，他便老老实实的道：“就是你去美国特训的那天，小赤司说我们想和你交往的话，就必须在wintercup上取得胜利才行……可是我没有答应他，真的没有！”
    没想到自己走后还发生过这样的事情，越前不自觉微微蹙眉，却不生气。他能理解赤司这么做的原因，可交往的话……低头沉默了许久，他抬眼望向黄瀨掩不住紧张的眼，小声道：“我不会跟你们任何人交往的……因为你们，都是我喜欢的……对不起……”
    过了这么久，如果黄瀨还察觉不出越前的心意也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幷不觉得意外，只是稍微感到苦涩和不甘。也许是知道无论自己怎么努力争取都没办法成为独一无二的那个，他很快便调整了心态，唇角微扬起一抹温柔的浅笑，伸手轻抚精緻的小脸，望着盈满歉意的琥珀猫眸道：“不用说对不起哦，小龙马。能听到你说喜欢我，我就很高兴了。只要小龙马开心就好。”
    见金棕色的眼眸里不带勉强，满满都是温柔的笑意，越前突然感到眼眶发酸，不由自主的把头埋进黄瀨的臂弯。“我知道我很混蛋的，黄瀨学长。”
    “没有啦，小龙马不可以这么说自己。”轻轻勾起小巧的下頜，吻上微微颤抖的嘴唇，黄瀨含糊的低喃道：“我最喜欢你了，跟你是不是喜欢小赤司他们一点关係都没有。”
    在所有人里面，黄瀨是第一个说出这番话的人，听得越前莫名想哭。主动抬起双手紧紧搂住宽阔的肩膀，他探出舌尖轻轻勾动紧贴自己的唇，感受到修长的手臂猛的收紧，他哽咽着嘟噥道：“笨蛋，黄瀨学长！”
    “叫我凉太，龙马。”微微分开彼此的唇，抓着越前的手贴上脸颊，黄瀨侧头在生满薄茧的掌心烙下珍爱的亲吻，哑声道：“我是你的，只属你一个人。”再次低下头去，快速掠夺了柔软的唇瓣，他在温热的口腔内肆意翻搅，连同喜爱和不甘，都全力倾注在这一吻当中。
    这一吻持续了很久，等到被黄瀨恋恋不捨的放开时，越前已是满面通红，瘫软在结实的臂弯。望着满含期盼的眼，他羞涩的轻叫了一声“凉太”，然后不放心的问：“你真的不介意吗？”
    介意，当然介意，但那有什么办法？在心中苦涩的低叹，黄瀨很清楚自己不是霸道的赤司，不是保守的绿间，也不是只要喜欢就好其他都不在意的紫原，更不是恐怕还没想到交往这一层的青峰，他明白自己想要的可能永远都无法实现，只能暂时退而求其次。静静回望注视着自己有些紧张的猫眼，他轻轻笑了笑，柔声道：“乖，不要去想太多，你只要知道我喜欢你就好了。”
    也许是黄瀨的眼神全然认真，越前在良久对视之后终于咧开唇角笑了。摸着俊美的容颜，他轻声道：“我也喜欢你。”

 第四章：阳光再临（7）

    wintercup的决赛结果令所有人出乎意料——有着高校最强之称的洛山在最后一刻输给了建校不过两年的诚凛，第一次让冠军奖杯旁落。
    面对这样的结果，越前的心情很复杂，既为赤司难过，又为黑子高兴。再怎么说，黑子用胜利证明了他的坚持是对的，篮球不是一个人的运动，相信队友、团队合作才是把不可能变成可能的法宝。一想到这个，越前原本为赤司而低落的情绪好些了，在赛后谢绝了其他几人要送他回家的好意，准备去找赤司一起回去。
    只是，越前没有在洛山的球员里见到赤司的身影，问过副队长实渕玲央之后，他匆匆走在体育馆外的林荫道上，因为对方告诉他，赤司说想独自散散心。不知道赤司到底会去哪里，他只能漫无目的的走着，终于在体育馆附近的一处街头篮球场见到了对方。
    赤司正坐在球场边的凳子上，仰头动也不动的望着天空，背影在昏黄的灯光映照下显得格外寂寥，看得越前胸口微微一疼。悄然无声的快步走过去，从身后轻轻抱住赤司的肩膀，他低声叫道：“哥哥。”
    “你来了，龙马……”抬手轻抚交握在胸前的手指，赤司没有回头，轻声道：“抱歉，我输了。”
    怎么听都觉得赤司的语气里少了平时的傲气与自信，越前以为他很难过，连忙走到他面前，蹲下身仰望俊秀的面孔。可这一看，越前怔了，因为他发现自己已经看习惯了的异色双瞳消失了，恢復了他曾经无比渴望再见到的红宝石般瑰丽的色泽。“哥哥……”不确定的轻叫了一声，他颤抖着问：“是你回来了吗？哥哥？”
    指尖在白晰的面颊上轻轻滑过，赤司唇角微扬起一抹温柔的弧度，眸光停留在满含期盼的琥珀猫眼上，微微頷首道：“是我，龙马。抱歉，让你担心了这么久。”
    这样的回答，让越前欣喜若狂，忙不迭的扑到赤司腿上，抱住他的腰用带着哭音的语气道：“混蛋！你终于捨得回来了！你这个混蛋！”
    弯腰将越前抱起来，抱坐在自己腿上，赤司侧头吻了吻微红的猫眼，眼神里充满了怜爱。他知道自己欠弟弟一个解释，所以立即道：“不是我不想回来，龙马，只是我需要一个契机。你知道的，那个我是为了胜利而存在的，只有他败北一次，当他无法再完成胜利的义务时，他存在的意义就会彻底消失。”
    “……但是，真的消失了吗？”明明听起来那么匪夷所思的话，越前却是相信了，因为这一年多来的时间，赤司的变化让他不能不信。可在心里，他却觉得赤司幷没有完全说实话，不由得追问道：“他说他一直就存在的，你们只是互换了位置，现在也应该是这样吧？”
    回望清澈的猫眸，赤司微微一眯眼，沉默了片刻才无奈的轻叹了一口气，勾唇道：“你太敏感了，龙马，想瞒你都瞒不住。”抱紧怀中有点僵硬的身体，他继续道：“说起来有点丢脸，那个我是一直以来的压力和脆弱催生出来的，感觉就像是一个不成器的弟弟，他替代了我那么久，让他彻底消失好像有点捨不得……”
    “那……他还会回来吗？在你承受不住压力的时候，你还会让他回来吗？”紧紧盯着赤司，越前不肯放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眼神有些紧张。他是知道赤司承受着多大的压力的，赤司家的独子，父亲的严苛，他真的害怕哪一天他好不容易盼回的哥哥又消失了，又变成那个为了胜利不顾一切的人。
    一眼就看穿了弟弟的担心，赤司笑着摸了摸墨绿的发丝，道：“回来？应该不会了，那个我已经和现在的我融为一体，分不出彼此了。”略微一顿，他又道：“龙马，你不会看不出来吧，即使那个我主导着我的意识，但面对你的时候，我一直都在的。”
    回想后来这段时间赤司对自己的态度，越前稍微放心了一点，抓着修长的手指小声道：“那，你要一直都在。”
    “会的，我不会再伤害你了，龙马。”垂头吻上柔软的嘴唇，轻柔辗转了许久之后，赤司搂着越前站起来，微哑着嗓音道：“再陪陪我好吗？我想去湘南海岸放烟花了，就像那年夏天我们一起放过那样。”
    十二月的天气去放烟花？想想海边呼啸的冷风就觉得冷，越前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可又不愿扫了赤司的兴致，垂头嘀咕道：“可是……好冷。”
    “我不会让你冷到的，龙马。”扣住越前的手指让彼此十指交握，赤司吻了吻他小指上的尾戒，柔声道：“我还想和龙马聊聊我们以后的事。”
    拦了辆车直奔湘南海岸，又在路边的杂货店里买了些烟花，越前站在沙滩上望着赤司独自蹲在一边将一根仙女棒点燃。明亮的火光映照着俊秀的脸，怎么看都觉得对方的心情依然不是很好，他走过去也点了一根，一边晃动一边道：“这次输了，下次赢回来就好了，别一直不开心。”
    侧脸看看越前，赤司淡淡一笑，道：“还好，虽然是很不甘心，但还是庆幸与黑子他们相遇是件好事。”将燃尽的烟花放到一边，又点起一支，他看似随意的道：“你想好了吗？龙马。”
    “什么？”反射性的一问，但越前立刻也就明白过来了，赤司问的是什么。不自觉的轻咬嘴唇，他怯怯的看了一眼在火光里平静却别有深意的红瞳，低头嚅囁道：“我……我不知道……”如果是之前那个性格的赤司，也许他还可以毫不犹豫的说坚持当初的选择；可现在面对的赤司是他一直牵挂的那一个，他说不出口。
    显然对越前的回答早有预料，赤司微微眯眼掩住眼底的冷光。这些日子，他幷非对外界的事情一无所知，也想明白了很多东西——在这件事上，他必须退步，否则他和这孩子之间永无未来可言——当然，只要他愿意，他同样可以让那几个人陷入和他同样的境地。但，那幷不是他想要的结果。所有的主动权都掌握在那孩子手里，无论他做得再多，改变不了的就是改变不了的。
    见赤司一直低头不语，只是一根接一根燃烧着烟花，越前忐忑不安，忍不住轻轻叫道：“征……”
    “嗯？”抬头看向怯生生的猫眼，赤司若无其事的笑了笑，将手中最后一支烟花在沙地里摁灭，再把所有垃圾收回塑料袋，站起身道：“很冷吗？回家吧。”
    默默跟着赤司站起来，在皎洁的月光下望着径直朝来时的方向前进的修长背影，越前莫名觉得，如果现在放走赤司，那么他可能真的会失去这个人，永远的。不愿让这种可怕的预感变成现实，他突然直直跑过去拦住赤司的去路。仰头望着微挑的凤眼，仿佛下定决心般的用力一咬唇，他踮起脚尖抬手紧搂住对方的颈拉向自己。
    就像害怕被赤司拒绝一般，越前吻得很用心，舌尖在温热的薄唇上游移了一阵，然后主动探入赤司口中生涩的撩拨。等了好一会儿仍得不到回应，他微喘着分开彼此的唇，抬头看了看陷在阴影里的面孔，讨好的吻在赤司颈侧，断断续续的道：“征……我喜欢你……最喜欢的是你……”是的，无论对那几个人的心情怎样，他最在乎的，还是这个人。
    知道越前能够做到这个份上已经很不容易了，赤司慢慢抬手抚摸着他后颈柔软的发，宛若妥协般的低低叹了口气。勾起小巧的下頜继续这未完的一吻，肆意舔吻着可能永远也无法专属自己的嘴唇，赤司在心中下了一个常人难以想像的决定。一吻毕，意犹未尽的轻舔湿润的唇瓣，他哑声道：“龙马，我不想再逼你了。如果这样的选择让你觉得开心，那你就坚持下去吧。别怕，我不会离开你的。”
    “那……是哥哥还是……？”也许是赤司的转变太过突然了，越前显得很不放心，生怕对方是在欺骗或者敷衍自己，双手紧抓着赤司的外套不肯松手。
    “是哥哥还是别的，不应该由龙马来决定吗？”捂着冰冷的手指送到唇边呵着热气，赤司微微沉默了一阵，含笑柔声道：“如果龙马答应跟我交往，我就不再是哥哥的身份；如果你希望我一直是你哥哥，那我也会如你所愿陪在你身边，儘管对我来说是很大的挑战。”
    怔怔望着赤司，越前微蹙着眉犹豫一阵，嚅囁着开口道：“我不想只要一个哥哥，可我也喜欢他们……”
    “龙马。”轻声打断越前的话，赤司拉开外套把他包裹在怀中，垂头轻吻着白晰的前额，淡淡的道：“这是你的问题，我帮不了你，但可以给你建议。把一切交给时间吧，未来还很长，你可以慢慢想清楚到底什么是你真正想要的，为了你想要的又能做些什么。”
    也许是不用现在就给出答案，越前紧张的心渐渐放松了下来，乖巧的依偎在温暖的胸口，小声道：“你晚上还要回酒店吗？回家好不好？”
    走到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赤司把越前抱坐在腿上，轻吻精緻面颊的同时唇间溢出低低的笑：“想我了？但想让我请假回家住的话，龙马得拿出更多的诚意才行啊。”
    困惑的眨眨眼，越前努力想着自己有什么能够拿得出手的，想了半天红着脸不好意思的道：“我怕冷，你晚上陪我睡觉。”
    “只是陪睡啊……我记得家里的空调很暖和的，实在不行让中岛给你送给取暖器不行吗？也不一定要我吧。”看着盈满不自在的猫眼，赤司唇角勾起一抹笑，故意逗弄道：“龙马，你的诚意不够呐。”
    借着车窗外飞逝的路灯，越前看清了赤司眼底别有深意的笑，再加上不轻不重在大腿上滑动的手指，他一下子就懂了赤司的意思，顿时双颊涨得通红。恨恨的瞪了一眼温柔含笑的赤眸，他扭头气道：“那你想怎么样？我们都还没成年，你别乱想！”
    “龙马的意思是，成年以后就可以了，对吗？”越看就越觉得怀里的小东西不好意思的模样特别撩人，勾得赤司心里痒痒的，忍不住一把抱紧了越前，吻着紧抿的唇瓣低笑道：“放心吧，我们不会做成年人的事情……”但在那道界限之下，他该做的都会做，就算是当他今天不情不愿妥协必须收回的代价。
    当然不知道赤司正在心里阴暗的盘算着什么，越前听了这份保证也算是安心了，随即道：“那可以跟我回家了吧？”
    回以肯定的一笑，赤司微微頷首：“好，那就回家吧。”

 第四章：阳光再临（8）

    1月31日，是黑子的生日，对一直倾慕黑子的桃井来说，这是个不能不去在意的日子。因此，早早的，桃井就开始为这个日子策划了。
    witercup之后，奇迹的世代几人儘管分属不同的学校，但关係却比起在帝光的最后一年里亲近了许多，桃井自然而然的想到了趁黑子的生日是休息日，把几个人凑起来好好打场街头篮球。她相信，再没有比这个更好的生日礼物了，黑子一定会喜欢。
    虽说在组织过程中稍微出现了一点小意外，但黑子生日当天，青峰、桃井和黄瀨还是早早出现在了约定的球场等候其他人的到来。而青峰和黄瀨一见面，话题自然就扯到了越前身上。
    率先发难的是黄瀨，理由很简单，因为青峰不仅欺骗了他，还利用他出的主意去和越前约会。“小青峰，你太过分了！竟然瞒着我单独把小龙马约出去看电影！说，你有没有趁机占他的便宜？”
    “哈？你真傻假傻啊，难道我和龙马约会还要带着你不成？”青峰从越前那里早就知道了黄瀨对这件事很不满，只是没想到事情过去这么久了对方还记着，有点不耐烦的掏了掏耳朵，皱眉冷笑道：“别说得好像你没有占他便宜一样。”
    “什么叫占便宜，我那是喜欢小龙马，情不自禁好不好！”回想那天以自己伤了脚行动不便为藉口把越前留宿在家里，搂着他舒舒服服睡了一晚上，黄瀨有点耳热，可嘴上一点都不肯示弱。
    黄瀨的不打自招让青峰格外不爽，英挺的眉紧紧一蹙，刚想张嘴顶回去就被桃井一手一个用力一巴掌打在背上。还来不及抱怨喊痛，就听桃井道：“你们两个，够了哦！要我是你们，就应该好好想想如果谁都不能胜出的话今后要怎么办？龙马是喜欢你们没错，但不代表你们就是唯一的，少在那边自鸣得意了！”在这件事情上，桃井身为局外人反而看得比较清楚，所以她相信这几个人没有一个能单独脱颖而出。
    “我觉得桃井同学说得很对。”接话的是一向神出鬼没的的黑子，虽然今天他是寿星，可依然顶着一张万年不变的面瘫脸，就站在青峰身后。望着吓了一跳的三人，他接着道：“越前君喜欢你们五个人，他也为这个很苦恼，请你们一定要为他考虑一下。”
    “哲君！”见了黑子，桃井自然不会再去管两个闭嘴沉默的人，忙捧出自己精心编织的围巾，满眼期待的笑道：“这个，生日礼物哦，生日快乐！”
    对满满都是少女气息的粉红色围巾评论了一番，青峰和黄瀨默默对视了一眼，走到球场一边站定。黄瀨的心思比青峰细腻，因此先开口的也是他：“小青峰，你怎么想？现在看来，就算不肯承认，我们谁都没有能赢的把握吧。龙马也亲口对我承认了我们几个他都喜欢，幷且为了我们，他不会答应跟任何一个人交往。”
    青峰虽说神经比较大条，但事关越前他一向上心，听完黄瀨的话也少有的陷入沉思。沉默了一会儿，他微蹙着眉道：“不知道赤司怎么想……如果他要在中间拦着的话，我们谁都别想如愿。”
    “可我觉得，现在幷不是小赤司的问题，而是龙马到底想怎么样。”微微摇头，黄瀨看着青峰，俊朗的眉宇间繚绕起一抹犹豫，挣扎了一会儿吞吞吐吐的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都不介意其他人的存在的话，龙马会不会答应都跟我们交往？”
    很想对黄瀨说“这么不靠谱的假设就不要说了”，但还未开口就看见绿间坐着队友高尾的板车来了，青峰乾脆道：“等人都到齐了再说吧，我还是觉得先把赤司的立场弄清楚最重要。”
    把当天水瓶座的幸运物给了黑子，绿间看着站在角落里脸色有些阴沉的黄瀨和青峰，径直走了过去。先习惯性的推了推眼镜，他沉声道：“等下我想跟你们两个好好聊聊，关于龙马的。”从告白被接受，交往的请求却被拒绝之后，他也在越前的问题上想了很久，得到的结论连他自己也不太能接受，所以他觉得有必要听听其他人的想法。
    转身正想问绿间到底怎么想的，黄瀨突然感觉后背被青峰狠狠戳了一下，抬头便看见赤司远远的走来了，身边还有他朝思暮想的身影。眼眸一亮，不顾最忌讳的赤司就在旁边，黄瀨冲过去紧紧抱住纤瘦的身体，笑道：“龙马，我好想你哦！”
    “凉太……不……黄瀨学长，快放开我，好难受……”用力推了推勒紧自己的手臂，越前有点紧张的朝赤司看了一眼，面上泛起一抹不自在。当着赤司这么亲密的称呼别人，他怕惹赤司不高兴。
    可赤司就像根本没听到这声称呼一样，脸上带着温和的浅笑跟众人打了个招呼，然后对黑子道：“生日快乐，黑子。”
    也许是这样待人如沐春风的赤司很久都没有见到过了，众人不觉微微一楞，青峰意味深长的低叹道：“好久不见了，自……中学以来吧……”的确，距离上次见到这样的赤司，真的依旧好久了，让他不能不生出感慨。
    “黑子学长，生日快乐。”从黄瀨的臂弯里挣脱出来，越前从背包里摸出一个包装得相当精美的盒子递给黑子，朝赤司看了一眼，又道：“这是我和哥哥准备的礼物，请一定要收下。”
    “谢谢，可以打开吗？”浅蓝色的眼眸里流露出一丝笑意，黑子在越前的同意下打开了礼物，看着看着，眼中慢慢蓄起了泪水。“非常感谢你们，越前君，赤司君，这份礼物我很喜欢。”
    赤司和越前送给黑子的礼物幷不名贵，只是一件样式普通的卫衣，但胸前印着的那张照片却有着不一样的意义，那是帝光世代他们六个人第一次拿下全国中学生体育大赛时挂着冠军奖牌的合照。在经歷了这么多事情之后，当初单纯为篮球而快乐的时光显得如此难能可贵。
    疼爱的眸光停留在越前身上，赤司抬手轻抚柔软的墨绿发丝，对黑子微微笑道：“不用谢我，都是龙马准备的。”
    “说起来，就只有紫原君没到了，难得今天大家都抽空来了，赤司君还是从京都赶来的。”这时候，不能所有人凑齐的确是件一喊事，尤其是看到这件有着特殊意义的生日礼物之后，桃井低下头神情有些黯淡。
    “不用担心，紫原马上就会到的。”
    随着赤司一声微笑的安慰，旁边的树丛里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紧接着就听见紫原极富辨识度的懒懒嗓音传来：“大家，早上好。”
    “小紫原，你一开始不是那么不情愿的嘛。”昔日的队友能够重聚自然是件高兴事，可看着紫原从树丛里走出来直直就朝越前走过去，黄瀨又觉得有点不爽。
    “只是来东京顺便过来而已啦。”嘴里叼着一根pocky，紫原不忘又摸出一根塞给越前，眯眼笑道：“这个很好吃哦，小龙马。”
    仍是满眼宠溺的看着有点不好意思的小脸，听到桃井的疑问，赤司替正不断拿出零食来向越前献宝的紫原解释道：“洛山和阳泉要举行练习赛，因为离得太远了，就折中选择了东京。”微微一顿，目光在众人脸上流连而过，他勾唇道：“那就开始吧。”
    六个人分成两组进行对抗，采用街头篮球的打法。看着绿间一上来就直接一个三分球终结了争抢，结果被众人集体抱怨，越前坐在球场边偷偷的笑。他很喜欢看到他们在同一个球场上打球的样子，也希望今后一直，一直看到。
    “谢谢你，越前君。”就坐在越前身边，桃井转眼看向还来不及敛去笑意的精緻面孔，嗓音里带着一丝的哽咽：“已经好久，没看见大家这么开心的在一起打球了。”
    “跟我没关係，我什么也没做……”望着微微泛红的美眸，越前不自在的动了动，小声道：“是黑子学长的努力，还有桃井学姐你一直都没有放弃过。”
    “不是这样的哦。”笑着擦擦眼角，桃井再次把目光投向球场上的六个人，轻轻叹道：“越前君对大家来说都很重要，所以千万不要再说和你没有关係的话了。以前是哲君在努力维系着大家，以后这份重任就要交给你了啊。”
    不知是不是被桃井的话触动了什么，越前不自觉的微微蹙眉，低头望着手指上的尾戒久久出神。直到篮球滚到了脚边，他才抬起头望向站在面前的赤司，困惑的眨眼道：“打完了？这么快？”
    含笑轻抚微挑的眼角，赤司摇摇头，道：“没有，只是要换人了。龙马和桃井一起上吧，看看他们谁愿意下来休息一会儿。”见两人瞪大眼眸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他又微微笑道：“再怎么说，桃井也是经理，而龙马就算是编外球员吧。”
    “什么编外球员，我是打网球的。”回望温柔的赤眸，越前明白了赤司这么做的意思，眼底漾开一抹感激。主动伸手抱了抱赤司，他踮起脚尖附到赤司耳畔用只有彼此听得到的声音道：“你最好了，征。”
    一番争执之后，最后下场的是黑子，因为其馀四个人谁都不肯放弃与越前一起打球的机会，争得面红耳赤。笑望着一边带着一个累赘打得磕磕绊绊的几人，黑子突然对坐在身边的赤司道：“赤司君，你是有什么决定了吗？关于你们和越前君的。”
    侧脸看了一眼满是认真的浅蓝色眼眸，赤司淡淡一笑。他知道黑子的观察力一向敏锐，更知道黑子一直关心着越前，静默了片刻后平静的开口道：“决定权不在我这里，但我愿意支持龙马的任何决定。未来还很长，最后究竟是什么结果，谁都说不定。不过，不管是什么结果，我都不会再让龙马受任何一点委屈了。”
    赤司的回答终于让黑子最后一丝担忧彻底消失，微弯着眼眸同他一起看向在球场里奔跑的越前，看着白晰精緻的面孔上漾着发自肺腑的笑意，黑子用篤定的语气道：“可我知道，如果没有你的改变，越前君不会像现在这么开心的。我相信，越前君心里已经有决定了。”
    应该是这样的没错。在黑子的话语结束之后，赤司微微頷首，慢慢垂下眼眸掩住飞闪而逝的惆悵，唇角却勾起一抹温柔的弧度。他相信就在今天，那孩子会给他一个明确的答覆，他会耐心等待。
    结束这场聚会时，天色已近黄昏。在准备解散之前，桃井拿出相机对众人笑道：“难得的机会，我们来拍照片吧！”
    “我来拍，桃井学姐。”从桃井手里接过相机，越前看了看几人，皱眉道：“快站好啊，再磨蹭天就要黑了。”
    “唉？小龙马不一起来吗？”这下，黄瀨可不乐意的，搂着越前嘟噥道：“我想和小龙马一起拍嘛，我想要好多好多跟小龙马的合影。”
    对黄瀨的撒娇一向没辙，越前只能抬手摸摸他的发，道：“等下再说，这张照片一定要我来拍，你们快去站好吧。”因为，这是奇迹的世代重新聚集在一起的见证，他不能参与其中，但乐于做一个见证者。
    到底是赤司明白越前的想法，随即招呼众人一起站好，由越前为他们拍下这张珍贵的照片。看着镜头里其乐融融的画面，琥珀色的猫眼泛起一丝水光，他高声笑道：“摆好pose，一、二、三！”
    拍完合照，再拉着越前努力想要多留下一些照片，几人相互嘲讽笑闹，落到桃井和黑子眼里，却是异常融洽的景象。不愿就此分别，黑子主动邀请众人去参加火神为自己准备的生日party。
    为黑子庆生之后，越前叫上赤司几人一起先行离开，因为他今天有话想对他们说，也必须今天说。找了一处僻静的公园，他先看了赤司好一会儿，直到看见赤司的眼眸在路灯下微微含笑，这才鼓起勇气看向面带疑惑的其他四人。
    “征，凉太，青峰学长，绿间学长，紫原学长。”深吸一口气依次低唤，越前犹豫了一阵，终于开口道：“我喜欢你们，可不可以请你们和我交往……”
    虽然隐隐感觉到越前今天把他们都叫出来要说的就是彼此今后的关係，可无论谁也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请求，几人面面相覷。最后，还是由已基本猜测到的赤司上前一步，静静注视着掩不住羞涩与紧张的猫眸，正色道：“龙马，你已经想清楚了吗？不管未来这条路有多难走，也不管会遇到多少阻碍？”
    “嗯，我想清楚了。”坦然回望赤司，越前轻声道：“我知道你们喜欢我，我也喜欢你们，所以没办法和任何一个人交往……我只能想到这个办法……”像是害怕自己这个无法用常理来平叛的决定被几人拒绝，他屏着呼吸仰望几双瞳色各异的眼，轻颤着道：“你们……能够答应吗？”
    唇角泛起一抹无奈惆悵的浅笑，赤司低低叹了口气，走上前去将克制不住颤抖的纤瘦身躯抱入怀中，吻着白晰的前额哑声道：“我说过的，无论你做什么选择，我都会支持你的，龙马。那么，交往的日子，请多指教了。”其实，答不答应都不会改变任何事情，他早有觉悟。但未来到底会变成什么样，谁也说不准，走一步看一步吧。
    赤司想明白了，一向聪明的绿间自然也想明白了，眉心紧蹙，眼神挣扎。他很想拒绝这种与其他人共享的关係，可他拒绝不了，因为他无法欺骗自己真实的情感。习惯性的抬手推了推眼镜，他扭头道：“我想不到拒绝的理由，没办法，只能这样了。”
    而在越前说出这个决定之前，黄瀨已设想过这种可能性，虽然心中难过不爽，但捫心自问还是能够接受。努力挤出一抹看似爽朗的笑容，他走过去捏了捏越前的脸颊，放柔嗓音道：“龙马，我答应哦，因为我只喜欢你一个人。”
    “嘛，只要能和小龙马在一起，我是无所谓的啦。”慢吞吞的拨了拨一头乱发，紫原微眯着眼看看其他几人，嘟噥道：“反正跟现在没什么区别嘛。”别看紫原平时见了越前就只知道分享零食，其实他一点都不笨，也早已想到现在的结果。只不过他懒，懒得说，也懒得问，觉得只要全心全意对待这个喜欢的孩子就好。
    “你居然和我想到一起去了啊，紫原。”走过去挤开黄瀨，青峰迎上正紧盯自己的猫眼，拿手戳了一下越前的额头，皱眉道：“早说明白不就好了，你不知道我一天到晚想赢他们想得有多累。”
    “就你那一天到晚装着工口杂志的脑袋，能想得出赢我们的法子？别搞笑了好吗？”实在忍不住吐槽了一句，绿间似笑非笑的看着青峰，仿佛在用目光问：你不是一向只喜欢性感写真女优吗？
    显然，青峰不愿被绿间针对，先看看越前，又看向绿间，扯出一抹嘲弄般的笑意，咧嘴笑道：“你问问龙马，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喜欢？看他怎么回答你？”
    “绿间学长不是和青峰学长一样喜欢吗？”见绿间俊美的面孔直接黑了，越前困惑的眨眨眼，仰头问赤司：“你还记不记得，我第一次去接你放学的时候，绿间学长就拿着那种书，还骗我说是幸运物。晨间占卜会那么不靠谱吗？”
    含笑回望清澈的猫眸，赤司屏着笑一本正经的点点头，道：“是啊，我还记得。”
    “喂！赤司！我说你！”接二连三被诬陷，绿间不干了，一手一个抓着黄瀨和紫原，急切的争辩道：“你问他们，我怎么可能喜欢看那种下流的东西！”
    此时不落井下石更待何时，黄瀨明显不会帮忙注定将成为他一生情敌的绿间，笑得凉凉的道：“我喜不喜欢我不知道，但我的确记得你曾经把那种杂志带到学校来过。”
    而面对一向偏好教训自己的绿间，紫原更是直接：“嘛，跟我没关係吧，绿仔你不要找我，麻烦死了。”
    看着绿间涨红了脸还在辩解，越前忍不住低头偷偷的笑——他喜欢看他们开玩笑甚至吵架的样子。想起还有事情没说，他伸手拉了拉绿间的衣角，道：“先不说这个，我还有事情要告诉你们。”顿了顿，他继续道：“事实上，明天我就要去美国了，有atp俱乐部发来了试训邀请，我想去试试。”
    这件事就连赤司都不知道，众人齐齐一楞，看着越前满是兴奋与骄傲的脸，眼神里写满不舍与复杂——才刚刚开始交往就要离开，今天不是愚人节，为何要在好不容易品尝到一丝甜蜜之后就要体味分别的煎熬。可他们知道，他们是必须放手的，为着心爱小孩的梦想与前程。
    相互对视一眼，将彼此的想法和决定传达给其他人，几人走上前去把越前围在当中，齐声道：“我们会乖乖等你回来的，龙马。”
    在没有任何质疑，只有支持与鼓励的几双眼眸的注视下，越前泪湿眼睫，主动伸手以此拥抱他们，哽咽道：“我喜欢你们。”

 尾声：光耀奇迹

    五年后，纽约usta国家网球中心，美国网球公开赛决赛的球场上，三届大满贯赛事冠军罗纳德·诺克斯的对面站着一个东方面孔的年轻人。他个子不高，体型也很纤瘦，有着一头墨绿色的发丝，还有一双漂亮的琥珀猫眼。
    面对这样一个年龄还不满二十岁的年轻人，已斩获无数职网冠军的罗纳德丝毫不敢松懈，眉宇间有着观众无法理解的凝重。因为，这个年轻人在过去这两年的时间里曾经无数次向他atpno.1的宝座发起强势的衝击；因为，这个年轻人名叫越前龙马，是曾经为世界网坛写下传奇篇章，却在离那个最高的顶点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瀟洒转身，又因车祸遗憾离世的“网坛武士”越前南次郎的儿子。
    “你的父亲曾是我儿时的偶像，你能不能续写甚至超越他的辉煌，今天由我来见证。”在赛前握手的时候，罗纳德是这样对越前说的。今天这场比赛，将决定他们俩谁是atp的no.1。
    抬头望着对手深邃的蓝眸，越前勾唇一笑，琥珀色的猫眸在灿烂的阳光下闪烁着瑰丽的金色光泽，盈满骄傲和自信。“我一定会赢的。”回以肯定的答覆，他松开对方的手转身走向己方半场底綫，同时朝看台上轻轻挥动了一下手里火红的球拍。
    在他身后的看台最前沿坐着五个发色与瞳色一致，容貌各具特点但同样帅气的年轻人。五年了，这聚少离多的五年，他们各自走向不同的分岔路，可既是情敌又算伙伴的特殊关係却让他们利用暑假的机会相约来到这里，为了亲眼目睹心爱的小孩这场加冕之战，也是为了追寻一个关于未来的答案。
    比赛开始了，是罗纳德的发球局，越前站在底綫处屏息等待着对方赖以成名的高速发球。加入职网三年，他数次向这个人发起挑战，胜少败多，倒是累积了不少经验，今天的他是有绝对信心能够胜出的，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不可大意。所以，当看着飞速而来的明黄色小球，他回了不轻不重的一拍作为试探，紧接着便直直冲向前场，在几回合之后高高跃起以一记重扣结束了第一球的较量。
    优雅的身姿和对机会的绝佳把握为越前赢得了满场的掌声，唇角勾起一抹骄傲飞扬的笑，他不动声色的朝身后看看，微弯的猫眸仿佛在问那几个将目光落在他身上的人：怎么样？
    当然，身为atpno.1的老将，罗纳德不可能为暂时小小的不利而动摇，连续几球被越前拿下之后，他果断调整了自己的战术，不紧不慢的与之周旋，再抓住机会反扑。而这样一来，激烈的对决场面不见了，比赛陷入胶着阶段显得有些沉闷，只有球在落地或碰触到球拍时发出的单调声音。
    “呐，我说，这样没意思吧。”被罗纳德找到了机会反杀了一个球，越前丝毫不见沮丧，反而眸光灼灼的紧盯对方，扬着精緻的面孔大声道：“把你的绝技都拿出来，我们好好的打一场。”
    在球场上还不忘挑衅对手，惹得五个人忍不住偷偷发笑，眸光里带着难掩的疼爱。这一刻，他们都觉得五年前将越前送走是一个明智的决定，因为记忆里的孩子沉默少言、彆扭倔强，偶尔的顽皮狡黠已是难得的惊喜，这样神采飞扬的笑容是极难见到的。
    “龙马天生是属网球的，打球时的他应该才是最真实的他。”微眯着如宝石般耀眼的赤色凤眸，赤司说出了几人共同的心声，唇角微扬的弧度里有明显的欣慰。原来，曾经总是隐隐感到的不满足是因为这个；又或许，直到今天他才算真正意识到自己遗落了什么。但还不算晚，他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像寻宝一样去发掘那孩子的另一面，这也是一种乐趣。
    经过越前的不懈努力，罗纳德在输掉第一盘比赛之后终于放开了，比赛再度重回高潮迭起的相互拼杀，看得观众热血沸腾，也让身为当事人的越前越战越勇。琥珀色的眼眸闪烁着迷人的光芒，飞扬的笑容一刻都不曾停止，哪怕是在被对手逼得一度陷入危机的时候。
    这场激烈的较量终于以越前在第三盘抢七时出人意料的发挥而告终，他如愿以偿的登临了象徵世界男子职业网坛最高水平的那个王座，在举起美网冠军奖杯时笑得神采飞扬，眩惑了每一双关注他的眼。但如果有心的话，就会发现那双微弯的猫眼至始至终都只盯着一个方向，甚至还有一个少见的飞吻。
    知道越前赛后还要接受采访，一时无法见面，赤司用mail给他发送了位于纽约的别墅的地址，然后转身问其馀四人：“你们是否还坚持当初的决定？”这五年，他们关係虽然还不错也经常约出来打打篮球，但关于跟越前的未来的事，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保持缄默，但今天，他必须要问了。
    得到了四分意料之中的肯定答案，赤司勾唇淡淡一笑，低垂的眼睫掩住了瞳中一闪而逝的寞落与惆悵，道：“我约了龙马在别墅见面，一起来吧。有些事，总要当面说清楚的。”
    一行人来到位于曼哈顿公园大道的赤司家别邸，吩咐随行而来的管家中岛去准备越前爱吃的和式餐点，赤司示意几人随意落座，自己慢悠悠的喝了一口红茶，道：“最近，父亲已经在问及我和龙马的婚事了。”
    “……你什么意思，赤司？”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与赤司同样就读于东大的绿间不自觉的皱了皱眉，低沉的嗓音带起一丝明显的不悦。他知道越前和赤司之间一直存在婚约，如今赤司特地提起，想必是有备而来的。
    相比绿间的脸色阴沉，黄瀨倒显得不那么担心，俊朗帅气的面孔带着一抹笑容看着赤司，道：“小赤司，不是我想跟你吵架，但龙马连交往都不肯单独答应我们任何一个，你觉得他会答应跟你结婚吗？”
    “是呢，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在黄瀨不加掩饰的刁难下，赤司依旧维持着温和淡然的浅笑，轻声道：“或许，你们有更好的建议？”
    “能有什么建议？你就说你不想跟龙马结婚，或者龙马不想跟你结婚不就完了？”不耐烦的掏掏耳朵，依然保持着一根筋的青峰低哼一声，转头看向仍对零食爱好不减的某人道：“喂，紫原，你怎么说？”
    慢条斯理的将专情多年的美味棒吞入腹中，紫原舔了舔嘴唇，懒懒的道：“怎么样都好，反正小龙马是不会不要我的就好啦。”
    这话虽然孩子气倒是一语中的，惹得赤司低低一笑，略带无奈的叹道：“是啊，就算结婚了，龙马也依然放不下你们吧，他的脾气谁还不知道吗？”略微顿了顿，他看看四人，突然正色道：“我不会阻拦龙马继续喜欢你们，也不会对你们做任何事情，但这段婚姻，我必须要。”
    “我不同意。”率先出言反驳赤司的仍是绿间，眯起翠色的眼眸冷冷注视着微挑的凤眼，他沉声道：“与龙马交往的人是我们五个而不是你一个人，你应该知道我们一定要争的话幷非没有胜算，你确定要打破现在的局面？”
    坦然回望绿间逼视的眼，赤司微扬着唇平静以对：“那么你想一直保持这种关係到几时？别告诉我说是一辈子，就算你们无所谓，就我和龙马不行。”见绿间微微一楞面露疑惑，其馀几人的表情也是如出一辙，他解释道：“赤司家现在有一部分产业是越前家的。龙马的父亲在遗嘱中写得很清楚，如果我履行与龙马的婚约，那么越前家的一切就当是龙马的嫁妆；反之，在龙马二十岁的时候，就必须把属他的那部分还回去。”
    “这样的遗嘱很公平，而且我们赤司家也已经得到了由此带来的好处，就算全部还给龙马也无所谓。”抬手示意绿间别打岔，赤司继续道：“但问题在于，赤司家还有众多的旁支，幷非我和父亲说了就算，他们当然不想归还这些得来全不费工夫的财产，一直在敦促父亲让我和龙马完婚。当然，他们也为我考虑了，提出了另外一个方案……”
    眸光一冷，赤司看向正聚精会神聆听的几人，温润的嗓音里透出一阵寒意：“如果龙马死亡，越前家的遗产也可以无可争议的归赤司家所有，为这个，他们能做得出任何事，幷且我和父亲没办法彻底提防。”
    赤司的话到底便结束了，也不管其他人怎么想，他端起已冷掉的红茶慢慢喝着。而几人沉默一阵之后，青峰皱眉冷笑道：“有钱人家过着的生活都充满了铜臭气，为钱竟然不择手段，垃圾！”
    幷不在乎青峰连自己都駡进去了，赤司表示遗憾的耸了耸肩膀，起身去厨房看中岛准备得怎么样了。留下的四人里，这一次说话的倒是一向都不怎么开口的紫原：“嘛，赤仔都说得这么明白了，为了让小龙马安全，我们好像必须要赞成他们结婚啊。”
    紫原说的话一点都没错，可绿间等人就算心里清楚也没办法接受——如果答应，就意味着从今往后什么都不是了，哪怕赤司已经给出了承诺。但承诺的效力远远比不上那一纸婚书，不是吗？
    坐在客厅里，几人良久的沉默着，直到越前结束了庆功宴抵达。望着除了赤司以外脸色都不太好的四人，他困惑的眨眨眼，问：“怎么了？”他拿到了no.1不应该是高兴事吗？可他们看起来却像是遇到世界末日一般哭丧着脸？
    “龙马！”动作最快的还是黄瀨，见了越前便扑过去紧紧将他抱住，低头用力吻住柔软的唇瓣，在急切的辗转间哑声道：“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虽说这些年和几个人该做的都做过了，可都是在独处的时候，当着其他人尤其是赤司的面，越前觉得自己没那么开放。抬手抵住不断迫近的胸膛，他奋力扭开头，皱眉微恼道：“你干什么！”
    不等黄瀨解释或继续，青峰已大步迈了过来。先狠狠瞪了一眼黄瀨，他抬手在越前唇上抹了抹，捧起精緻的面孔也对准红艶艶的唇吻了下去。相比黄瀨急于表达心意的急切，他一声不吭，只是反復啃咬着诱人的唇瓣，呼吸沉重。
    好不容易挣脱了青峰，看着也走过来的绿间和紫原，越前连忙抬手捂住被蹂躪得有点生疼的唇，紧拧着眉道：“你们到底发什么神经？”就算是为了庆祝，也不用这样吧，搞得他尷尬得要死。
    “龙马，要不要先坐下来吃点东西？今天准备了你最喜欢的烤鱼和茶碗蒸，现在温度正好。”篤定几人挣扎到最后也一定会让自己如愿以偿，赤司半点都不着急，走到餐桌边开始挑拣烤鱼的刺。
    目光在赤司和其馀几人身上来回流连许久，越前无法忍耐美食的诱惑，快步走过去坐在赤司身边，张嘴咬住恰好送来的烤鱼，口齿不清的嘟噥道：“都不知道等我，过份！”
    “知道龙马还有好多重要的事，所以先回来了。再说，你才登顶atp，这时候闹出跟哥哥的緋闻不太好吧，我可不认为自己还能忍耐多久哦。”在白晰的脸颊上亲昵啄吻，赤司把越前搂坐在腿上，凑到他耳畔柔声道：“恭喜你，龙马，南次郎叔叔的梦想你终于替他达成了。”
    “还差得远呢……”明明渴望得到赤司的称赞，可真听到了，越前又觉得不好意思，垂头不自在的动了动。一边享受着赤司体贴入微的服务，一边拿眼睛不停的瞄着绿间等人，他忍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了，轻声问：“他们到底怎么了？”
    反正真实情况迟早都要对越前说的，赤司也不隐瞒，投喂的同时慢慢把对其他人说的那番话又说了一遍。说完了，他平静注视着紧紧蹙起的眉眼，道：“龙马，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但为了你，也为了我，你要好好想想。你应该清楚的，如果你有什么事，我绝不独活。”
    回望写满认真的赤色凤眼，又看看说话间已坐到餐桌边动也不动紧盯自己的几人，越前垂下眼眸，轻声道：“不答应不行吗？或者，我声明转赠遗产，可以吗？”
    “只要不能一劳永逸，他们都不会安心的，即使你发表声明。”轻描淡写的否定了越前的建议，赤司轻柔抚摸着他有些紧綳的后背，以退为进：“如果你真的不想，我不会勉强你的，龙马。我会尽最大的努力保护你。”
    “可是，赤仔，你也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时随时守着小龙马的，这一点我们谁都保证不了。”虽然还是一副懒洋洋的模样，可紫原脑子转得极快，伸手摸了摸越前拧紧的眉心，道：“我是没所谓的啦，只要小龙马喜欢我就好了。”
    觉得紫原说得很对，青峰想了想，也点头道：“我也一样，反正赤司你也说了，就算结婚也不会阻拦我，那就跟现在一样啊。”
    小青峰！小紫原！你们两个叛徒！在心里低駡数声，但黄瀨也不得不承认只要越前对他们不变心，结婚与否还真和现在没什么分别。想到这里，他不情不愿的点点头，可怜巴巴的看着越前，嚅囁道：“龙马，只要你平安无事，我什么都愿意……但你要记得，我最爱你了。”
    绿间一直默默坐在旁边不吭声，可几人的表态已经让他明确的认识到，即使再不愿意也为以心爱的人的安危考虑，他没得选择。深吸一口气看向赤司，他紧蹙着眉道：“你如何保证你的承诺有效？”
    “我需要保证吗？”回以淡淡的一笑，赤司轻抚越前的发，道：“龙马就在这里，我今天说的每一句话他会记得比我更清楚，难道你以为能够改变他的想法吗？”
    听了赤司的话，绿间的眉头渐渐松开了，因为他想明白自己刚才陷在了一个误区里——表面上看赤司是赢了，但事实上以越前的善良和对他们的心意，一定会在结婚这事上对他们有愧疚，也一定会加倍补偿他们。所以，除了那一纸婚书，他们未来能得到的好处说不定会更多。缓缓点头，绿间抬眼望着越前，轻声道：“龙马，就算我不想答应，可为了你，我愿意。”
    但真的和现在一点分别都没有吗？赤司不那么认为。至少，在法律上他是越前唯一合法的伴侣，那一纸婚书让越前将冠以他的姓，戴上他们专属的婚戒，在正式场合被人称呼赤司夫人。一想到未来种种专属自己的特权，赤司心情愉悦，哪怕这些东西都是一次又一次妥协后得来的，但最终赢的人还是他，赤司征十郎。
    然而，赤司的愉悦幷没有持续多久，越前便给他结结实实泼了一盆冷水：“我不要跟你结婚。”看着微僵的俊秀面孔和猛然黯淡下去的赤眸，他垂眼小声继续道：“我是说现在不要……我还想拿到四大满贯的冠军，在一年当中……所以，现在不行……”
    无视四人齐齐松了口气的表情，赤司沉默一阵，淡笑道：“好啊，我没意见，龙马想到多久都可以，等你打不动了，就回来我养你。”略微一顿，他接着用充满祈求的声音道：“但是，先订婚好吗？这样子任何人都不能再说什么了。”包括面前这四个。
    明显能感觉到赤司平静的笑容里有难掩的失落，越前不忍再拒绝，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但紧接着，他抬眼看向四人，伸手在四张没有笑容的面孔上轻轻抚过，认真的道：“真太郎、大辉、凉太、敦，就算我和征结婚了，但我还是会一直喜欢你们，一直，一直，永远都不分开。”
    朴实的话语从最爱的人口中说出来，抵得过万千甜言蜜语，让原本晦暗的四双眼眸顿时一亮。不约而同的起身，用最深情的目光凝望漂亮清澈的琥珀猫眼，绿间等人沙哑而郑重的开口道：“我们也会一直爱你的，龙马。”
    “别忘了还有我，龙马。”从身后环抱住越前，赤司俯身在他耳畔用只有彼此听得到的声音道：“你是我第一眼见到就想要拥有的新娘，我的龙马。”
    也许曾经他们歷经风雨与误会，但世人都知道，风雨过后总会有最美的彩虹出现在天空，伴随着灿烂的阳光。而如今对他们来说，风雨已停，今后的人生当中，只要能看见这双耀目的猫眼，每一天都是阳光灿烂的日子。曾经被称作“奇迹的世代”的他们，要用爱和包容去谱写一生永不落幕的奇迹。

 番外一：撩你，需要事先通知吗？

    从人生的经歷来看，赤司一直很忙碌，无论是学生时代还是接替了父亲赤司征臣的位置成为赤司家的新一任家主之后。就像今天，刚结束了一个相当重要的会议，他接下来还安排了密集的行程，回办公室也不过是稍事休息而已。
    “社长。”见赤司回来了，位子设在社长室门外的助理连忙起身恭敬的行礼，顺带着想要汇报一件一定会让大老闆无比高兴的事：“那个……”
    可不等助理把话说完，赤司已淡淡的一眼看了过去，道：“十五分鐘以后，让各部门负责人来我办公室。”
    推开门，看到自己专属的位置上已坐了一个人，正拿着手机奋力拼杀，赤司微显意外的挑了挑眉。慰藉相思，十五分鐘应该够了吧，虽然只是隔靴搔痒，但有些事情还是回家做才会畅快。这么想着，赤司没有通知助理修改日程，把门合拢之后便轻轻笑道：“这算惊喜吗，龙马？”
    见赤司回来了，越前把手机一扔快步走过去，什么话也不说直直吻上微扬的薄唇，肆意啃咬了一番之后贴着赤司的唇不悦的低哼道：“说！照片是怎么回事？”
    紧紧勒住纤细柔韧的腰，翻身将越前压在门上回吻了好一阵，赤司径直走回办公桌后，望着电脑屏幕上还开着的网页笑道：“安藤小姐强吻我的报道，你看到了？”见精緻的面孔气鼓鼓的，他示意越前过来，抱坐在腿上，柔声道：“抱歉，龙马，是我不够谨慎让她偷袭成功了。”
    “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越前当然不认为赤司会是背着自己在外面乱来的人，但忙着比赛和代言广告已经两个月不曾见面了，他还是很想赤司的，看到加油添醋的报道难免有些心慌。因为，以赤司今时今日的地位和身份，就算他们已经举行过婚礼，但总有一些女人会自动送上门来，妄想着有一天能挤掉他成为赤司夫人。
    一眼就看穿了越前心中那点醋意，赤司低低一笑，握住纤细的手指爱不释手的把玩着无名指上明亮的婚戒，道：“我是你的呀，傻孩子。如果你真的担心，就别一天到晚满世界乱飞，留在日本的时候也总往外面跑。”
    本来已经打算原谅赤司了，可听对方说着说着就把责任推卸到自己身上，越前气得牙痒，扑上去对着赤司的颈狠狠咬了下去。这一口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气，越前根本没有注意，等耳畔传来吃痛的抽气声时，他才发现自己咬重了，白晰的皮肤上留下了一圈带着血痕的牙印。
    “对不起……”偷偷看了赤司一眼，越前嚅囁着道歉，但心中到底气愤难平。眼珠子咕嚕嚕一转，改咬为舔，舌尖一下一下舔弄着温热的颈项，直到满意的发现赤司的呼吸变重了，他狡黠的勾起唇角，越发卖力。
    颈部是赤司少有的敏感点，再加上久不见面的爱人就在怀中，还不时磨蹭着大腿，就算他自製力再强也难以抵御这样甜蜜的折磨。身体稍微后仰，轻按住越前的肩膀制止那作乱的唇再一次贴上来，赤司微微眯眼看着好不满意的猫眼，轻喘着笑道：“现在不可以，龙马。”
    低哼一声，越前侧脸看看赤司的手，突然就是不想让对方如愿。伸出手，指尖从俊秀的面孔滑到綫条优雅的颈，再沿着笔挺合身的西服一直向下，最后停在皮带扣上慢慢摩挲，偶尔看似无意的碰触逐渐隆起的部位，他撇嘴笑道：“不可以的话你就不要有反应啊，骗子。”
    “……你故意的。”看着慧黠灵动的猫眼，赤司半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凑过去吻住扬起得意弧度的嘴唇，哑声道：“我马上还要听各部门负责人的报告，别使坏，好吗？”这一刻，赤司在想是不是应该把所有的事都推到明天再说，可还来不及通知助理，敲门声已经传来了。看向越前，凤眸里带着遗憾，他道：“乖，去沙发上坐着等我，等报告结束我们就回家。”
    抬头看看靠墻的沙发，越前想了想，道：“你们说正事我坐在旁边玩不好吧，我就坐这里好了，反正够宽敞的，别人也发现不了。”说完，他从赤司腿上站起来，直接弯腰鑽进宽大的办公桌下面，探头笑道：“工作吧，大忙人。”
    总觉得越前笑容里带着一丝阴谋的味道，但鉴于部门负责人都已经等在门外了，赤司也没办法多想，略带歉然的摸了摸柔软的墨发，示意下属们进来。没办法，赤司家一向把工作和生活分得很清楚，办公室就是工作的地方，没有设置任何的休息空间，所以只好委屈越前了。
    一旦进入工作状态，赤司的注意力便全部集中在报告上，越前到底在桌子下面做些什么他完全不知道。直到腿上传来轻轻的抚摸，幷且那种轻微的瘙痒感一直朝大腿内侧蔓延而去，他这才意识到，从一开始越前就是有预谋的，心中暗道不好。
    给大老闆汇报工作，各位负责人们自然都会关注赤司一点一滴的表情变化，见对方眉心一蹙，正在做报告的负责人声音一滞，忐忑不安的叫道：“社长……”
    “没事，你继续。”抬手示意对方继续，赤司面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怒，原本托腮的一隻手却慢慢伸到了桌子下面，用力捏了捏越来越放肆的手指，带着明显警告的味道。如果换个时间地点，他很乐意接受这种罕有主动的撩拨，但不是现在。
    可越前是什么性格？只要是他决定要做的事，就算一百个赤司也无法阻止，所以他很快甩开了赤司的手，甚至变本加厉的握住了那个渐渐膨胀的所在。一手分开赤司想要收拢的腿，凑过去不轻不重咬着大腿内侧，另一隻手灵巧的拉下拉炼探进去拨弄昂扬的柱体，越前无声的咧开唇角。今天他说什么都要收拾一下这个人，叫这个人知道，赤司先生不是那么好当的！
    一直以来，都是赤司先生花样百出的调教着他的赤司夫人，今天风水轮流转，他总算知道被撩拨是什么样的滋味了。忍耐着直冲下腹的热流和不断传来的快感，他紧綳着身体试图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面前厚厚的一迭报告上，前额渗出薄薄的汗意。这个时候，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他顽皮的赤司夫人见好就收。
    很可惜，赤司的祈祷幷没有被各位神明收到，越前在隔着轻薄的布料玩弄了一番之后，终于把最后一层阻碍给拉了下来。望着弹出的，挂着一丝晶莹的硕大柱体，他舔了舔有点乾涩的嘴唇，拿指腹去研磨那处凹陷的入口，把粘腻的液体涂抹在膨大的顶端。
    越前常年打网球，手指上生满了薄茧，摩挲在敏感柔嫩的铃口无可避免的会带来轻微的刺痛，让赤司綳直的身体无法克制的发抖。拿着报告的手指猛然收紧，他在位子上稍微朝后挪了挪，低头狠狠瞪向也正抬头看着自己的猫眼，以严厉的眼神警告越前：别乱来！
    回给赤司一个灿烂的笑容，越前用口型吐出两个字——工作，然后在赤司的注视下张嘴将涨紫的顶端含入口中。虽说结婚已经几年了，但在情事上一向是赤司主导的，他只能回想着对方平时做的，不太熟练的转动着舌，再去刺激他极感兴趣的小孔，一下一下试图把舌尖刺得更深一点。
    太过强烈的刺激逼得赤司不由自主发出一声闷哼，抬手托着前额不让自己的表情流露在下属们面前，哑声道：“你们先出去，我不太舒服，告诉森井把今天后面的日程取消掉。”
    也许是今天赤司的反应从一开始就太不自然了，各部门的负责人当然相信他的确是不舒服，连忙有礼鞠躬，迅速无声的退去。等门刚一闔上，赤司立刻抬手按住想要撤退的越前的后脑，眯眼粗喘着道：“继续，你不是玩我玩得很高兴吗？”
    被赤司这么猛的一按，滚烫的顶端直直刺进了喉咙，难受得越前几欲作呕，眼角挤出一丝眼泪。双手紧紧抓着赤司的腿，他吃力抬起眼眸可怜巴巴的望着情欲满布的暗红凤眸，仿佛在祈求对方原谅。
    完全不理会越前的目光，赤司抓住他的肩膀把他从办公桌里拖出来死死压在腿间，一边肆意进出在温暖的口腔，一边无限畅意的喘息笑道：“我是不是应该夸奖你做得很好，龙马？你成功的把我逼疯了。”
    一股浓稠咸腥的液体射入口中，又被赤司按住后脑强迫着尽数咽下，越前用力推开他，难受的呛咳着，皱眉道：“混蛋！”
    “我混蛋？”指尖抚上柔软的唇瓣，将残馀的白浊细细涂抹开来，赤司勾起唇角缓缓低下头望着写满控诉的猫眼，好整以暇的道：“我有让你干坏事吗？既然做了，你就要学会承担后果。”
    “你还想干什么？”看着赤司站起身去把办公室的门反锁上，一手拿着扯落的领带，一手轻解衬衫领口走过来，越前不自觉的后退，满眼警觉的瞪视带着邪魅笑意的凤眼，皱眉道：“你别乱来啊，这是在办公室。”
    慢慢走过去，赤司将像受惊的小猫般的越前逼退到落地窗前，居高临下看着他，道：“我知道这是在办公室，但我已经等不到回家了。而且……”略微顿了顿，迅速掠夺了红艶的唇瓣，他放肆辗转啃咬的同时模糊的轻笑：“我一直很想在办公室和龙马做一次。”
    一个强硬灼热的深吻过后，越前的思绪已然混乱，被赤司翻过去压在落地窗上时也没有丝毫反抗。直到感觉运动裤被扯落，下半身凉颼颼的，他才猛然惊醒。先看看自己被领带束缚住的双手，他回头怒瞪着正蹲在身后抚摸自己的赤司，低吼道：“放开我，你这个混蛋！”
    “不放，是你先招惹我的。”连看都懒得看那双空有气势的眼，赤司在触感极佳的臀瓣上揉捏了一阵，然后将它们分开。望着因为紧张而不断收缩的淡樱色褶皱，他不自觉吞咽了一下喉结，凑上去探出舌尖慢慢舔吻。
    “征……不要……脏的……”濡湿温暖的感觉传来，越前一下子就瘫软在了落地窗上，颤声低喊。可他的身体明显喜欢这样的碰触，无法控制的撅起臀朝赤司靠近，去追逐更多的快感来填满逐渐涌起的空虚。
    “傻瓜，一点都不脏的。”帮着越前把双腿分得更开一点，赤司抬手将两粒浑圆的球囊拢在掌心按揉，指尖轻戳着敏感的顶端，唇间溢出低低的笑：“我刚才的感觉，龙马也享受一下吧，然后好好记在今天。”
    如果能事前知道这种感觉会彻底把人逼疯的话，越前一定不会选择作死的去刺激赤司，但正因为他不知道，所以当这种过分的快感传来时，他只能疯狂扭动着身体去抵御。身前身后两处都被赤司把控着，当感觉身体里最敏感的那一点被修长的手指按住，反復研磨时，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尖叫着射出，浓稠的白浊在明净的落地玻璃窗上留下一道道淫靡的痕迹。
    “舒服了吧，龙马。”站起身从身后抱住瘫软下滑的身体，赤司俯身咬了咬红艶的耳垂，然后转身走了，走到沙发前坐下，闭目养神。
    “就这样？”情欲已被勾起，而赤司却不再继续，越前明显感到不满足。回头瞪着写满饜足的俊秀面孔，他气得磨了磨牙，咬着领带把双手解放出来，用力蹬开裤子走了过去。盯着高高耸立在外的硕大性器，他抿着唇伸手扒掉赤司的裤子，又去脱对方的衬衫。
    微微掀开眼皮看着已主动跨坐在自己腿上的越前，赤司忍着笑，道：“龙马，你是要继续撩拨我吗？”
    “撩你就撩你，还用得着先告诉你吗？”傲然瞪了一眼幽暗的赤瞳，越前抬手扶住滚烫的柱体慢慢坐下。虽说刚才已接受过扩张足够湿润，但面对赤司过分的尺寸，越前还是很吃力，无法适应的钝痛感在他前额留下了细密的汗珠。可他就是不肯示弱也不愿向赤司求助，咬牙死命忍耐着疼痛一点点把坚硬的柱体纳入身体。
    “别硬来，会痛的。”望着有些苍白的精緻面孔，赤司眼底泛起难掩的疼爱，克制着再次被撩拨到极限的衝动温柔吻上紧抿的唇瓣。缓慢挺动着腰帮助越前适应，他撩起宽大的运动t恤，指尖在挺立的樱果上轻揉慢拈，满意的看着诱人的小东西渐渐饱胀，低头敛入唇间。
    难言的酥麻快感从胸口传来，越前抬手紧紧抱住赤司的头挺起胸膛，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不……不要你动……我自己……自己来……”
    被紧致湿润的甬道包裹着，赤司满足的低叹一声，宠溺的笑道：“好吧，今天就随便怎么撩拨我，反正龙马是铁了心要撩我的，对吧……”这样很好，他喜欢。
    “知道就好！”渐渐适应了赤司的存在，低头在赤色的发丝上吻了一下，越前开始上下起伏，微眯的猫眼里闪动着愉悦。
    身为习惯了把控一切的人，赤司当然不肯接受只是自己单方面被撩拨，偶尔会在越前坐下的同时顶撞过去。用力啜吸着红肿的乳尖，他哑声笑道：“龙马，你都湿透了……夹得我好舒服……”
    听着低沉中饱含情欲的笑声，越前无可遏制的想起每当赤司用这种声音说话时，自己一定是在接受激烈的顶撞，开始感觉到不满足。肆意摇摆扭动着腰，但始终得不到那种要命的快感，他气得紧紧皱眉，突然从赤司身上站了起来。跪到沙发上肩膀抵着靠背，他转头对微微挑眉的赤司道：“从后面进来，快点！”
    望着被主动掰开了的臀瓣和水光闪烁的艶丽褶皱，赤司眯了眯眼，站起身走到越前身后，对准诱人的入口狠狠顶入。猛然收缩的甬道让他倒抽了一口凉气，不等任何停顿，他开始快速抽插，每一次都重重碾过火热的内壁上最敏感的那一点。知道这样做会很快把越前逼上高潮，他的指腹堵在铃口磨蹭，另一隻手紧捏着一粒肿胀的樱果，用越前刚好能感觉到疼痛的力度肆意把玩。
    所有的敏感点都被掌控，被玩弄，越前很快便抵御不住这种叫人疯狂的快感，呻吟声渐渐拔高。伸手捏住被冷落的另一粒乳头，回头望着在情欲刺激下格外兴奋的俊秀面孔，他眯着被泪水迷蒙的眼，抽泣道：“放开！让我射！你这个做起来就没完没了的怪物！”
    回以重重的一顶外加更猛烈的进攻，赤司得意的勾起唇角，粗喘着笑道：“有胆子撩拨我，就要承受这样的结果啊，龙马。”
    也许是知道赤司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自己，越前不吭声了，倔强着咬紧嘴唇，拼命绞紧甬道去刺激对方，竭力探出手去揉捏不断拍打在臀上的球囊。一番努力之下，他终于等到了赤司撞进了身体的最深处，紧跟着一股灼热感在身体里爆发。
    攀上巔峰的同时，赤司眼疾手快的抓过自己的外套包住越前抽搐颤抖的性器任由他酣畅淋漓的激射，抱着他一起坐到沙发上享受这灭顶的欢愉。等到高潮的馀韵渐渐散去，他看着手中湿漉漉的衣物，略显意外的挑了挑眉，凑到越前耳边笑道：“你知道自己怎么了吗，龙马？”
    “闭嘴！”不肯让赤司说出叫自己感觉有点难堪的事实，越前涨红了脸，低头气愤的嘀咕：“还不是因为你故意不让我……你到底还想在里面待多久？”
    “再等一会儿吧。”将彻底报废的外套扔到一边，赤司怜爱的吻了吻汗湿的墨发，柔声道：“累了就靠着我休息，别赌气了。你知道的，那只是个意外。”怎么会看不出怀里的宝贝是害怕自己会变心，才会用这样的方法来平復心中的不安。但他赤司征十郎的心其实很小，除了这个宝贝，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放任自己靠倒在赤司身上，伸手抚摸着修长手指上明亮的婚戒，越前乖乖闭上眼，可嘴里仍不肯服气的道：“下次你要再搞出这种事情，我还是饶不了你的。”想想他很过分的，同时拥有着五个人，却又要求每一个人都对自己死心塌地，可他是真的爱他们，才会如此患得患失。
    “如果龙马说的饶不了我是像今天这么主动的话，我还是很欢迎的，不过别在我的下属面前撩拨我就可以了。”执起纤长的手指细细啄吻，听着平稳的呼吸声传来，赤司眼中漾开一抹深情，虔诚的吻上越前无名指上的戒指，用最温柔的嗓音轻声道：“我爱你，龙马。”

 番外二：没常识的医生就是混蛋

    绿间真太郎在大学时就读于东大医学院，为了杜绝一切可能发生的让越前吃醋的状况，他在选择专业时坚定的选择了男性专科，毕业后自然也就成了一名男性专科医生。但当初的绿间怎么也不会想到，就因为他丰富的男性医学经验，还差点让他和越前之间的第一次变成一场灾难。
    事情发生在一个夏日炎热的午后，越前结束了atp常规赛后出现在绿间的私人诊所里，恰好那时候绿间在为一位知名男艺人解决某些不可以去大医院治疗的问题，他便在直接去了绿间的办公室。因为等得无聊，越前在绿间的书架上翻翻找找，想找本书来打发时间，结果就在书架的最下层翻到了许多封面暴露的光碟，让他惊讶的同时也带着好奇的心理拿了一张放进摆放在办公桌上的笔记本电脑里。
    正是这些巧合，让绿间在推开门时便听到了一阵“嗯嗯啊啊”的声音，顿时眼前一黑。快步冲过去将笔记本按下，他紧蹙着眉瞪着好不满意的猫眼，沉声道：“谁让你看这个的？”
    “你放在书架下面不就是让人看的吗，为什么我不能看？还是说，这也是晨间占卜的幸运物？”没得看了，越前也不觉可惜，让他不满意的是绿间的态度和责难的眼神。走到书架前蹲下，他一张张翻看着光碟封面，道：“看看，这么多不同类型的，难道幸运物还要分这个吗？”
    从当初第一次见面就被越前看到手里拿着本性感写真是绿间心中永远的痛，这些年来他不仅时不时被青峰嘲笑，而且还被越前经常拿出来说，所以一听对方这么说他立刻黑了面孔。走过去手忙脚乱的把那些光碟夺过来扔回原位，他正色道：“不是幸运物，是我为病人准备的。”
    “病人来你诊所专门看这个？他们不会自己买回去看吗？”明显不相信绿间的说辞，越前撇撇嘴躺倒在一旁的沙发上，懒懒哼道：“该不会是你自己要看吧？”其实越前真的是无所谓绿间看不看这些东西，因为青峰家里至今还有一堆没处理的杂志，在他近乎于零的两性关係认知里觉得男人看这种东西很正常。
    可绿间不知道越前的心思，以为是他为这个生气了，忙坐到他身边解释道：“不是这样的，龙马。你应该知道的，某些男性疾病需要他们在他们兴奋的状态下才能检查，所以我才准备了这些。”
    “那你看过吗？”翻身趴在沙发上，越前拿眼动也不动的盯着绿间开始出现一丝慌张的脸，继续道：“看来你是看过了。那你有反应吗？”这倒不是逼问，而是他真的很好奇，因为他刚才看了就是一点反应都没有，所以想要知道绿间是不是和自己一样。
    也许是越前问得太露骨了，绿间白晰的脸颊上浮起一抹薄红，咬牙切齿的道：“你这个……”可看着清澈的猫眼，他觉得自己没办法拿出医学理论去争辩，气急败坏之下乾脆俯身吻住柔软的嘴唇，道：“没有！除了你，我对谁都没反应，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这么说你满意了吧！”
    “唔……”本想还嘴说“跟满不满意一点关係都没有”，可嘴被绿间堵住了，越前只能眨眨眼，抬手环住宽阔结实的肩膀，乖乖的张开嘴任由对方占进口中急切的翻搅。不知是不是想要确认绿间说的话的真实度，他一隻手沿修长的手臂垂落，停在对方腿间用掌心不轻不重的按揉，片刻之后便感觉那一处变得硬硬的。
    绿间一向冷静自製，可以对任何人、任何状况的镇定以对，唯一无法招架的就是越前，更何况是越前这种主动的挑逗，很快便难以自持。说起来，绿间也算是个可怜人，大学时代他们五个人里有四个都先后同越前跨过了最后那一界限，就他老是因为这样那样的情况错过，直到大学毕业两人最亲密的关係也仅止于释放在越前的手里。赤司和越前结婚时，他因为工作晚了一天抵达蜜月地点，结果赤司告诉他越前已在当天早上被美国队急召离开，白白错过了头一晚几个人一起滚床单的机会。再到后来，他就像彻底被诅咒了一般，保守的性格让他总找不到适合的时间去完成最想完成的事情。
    也就是说，绿间真太郎至今还是个空有理论知识的处男！所以，当越前的手滑入贴身的布料握住胀痛的昂扬时，他浑身一僵，竟猝不及防的射了出来，惹得越前愕然睁大的眼，问：“真太郎，你不会是早泄吧？”见俊美的面孔顿时变得极度难看，越前又连忙补充道：“这是病，得赶紧治啊！你自己不就是医生吗，好好给自己治啊！”
    “我不是！”气得额头青筋暴涨，绿间咆哮出声，把越前的手拉出来，忍着腿间难受的粘腻拿纸巾细细的擦拭着沾满浓稠白浊的掌心。擦乾净了，他紧蹙着眉起身道：“我去洗个澡，你先休息吧。”
    不给绿间独自跑去生闷气的机会，越前伸手紧紧抱住他的腰，脸贴在紧綳的后背上，小声道：“来做吧……好不容易我们今天都不忙……”仔细想想，好像自己也挺对不起这个人的，这些年一直忙着比赛错过了各种机会。而这个人天生克制保守，很多事情不说，只憋在心里。
    猛的回转身去一把紧拥住越前，渴望宛如彻底爆发了的绿间控制不住的狂吻柔软的嘴唇，修长的手指虽有些紧张的颤抖，却仍坚持不懈的扯落越前的t恤，短裤，直到瓷白纤瘦的身躯袒露在自己眼前。用掌心去膜拜每一寸肌肤，绿间混沌的脑子里飞快转着的是他平时积攒下来的知识，觉得自己应该先去找瓶润滑剂来，不然会弄痛他心爱的宝贝。
    望着一声不吭转身就走的绿间，越前不自觉的一楞，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到对方了。才想着把衣服穿好了追过去看看，见绿间捏着瓶润滑剂走了回来，一脸的严肃，他觉得好气又好笑，索性蜷缩在沙发上皱眉道：“你那是什么表情？”这个人看起来是要上战场的吗？
    “……没什么。”不愿承认此时的自己真的很紧张，心里想到的总是关于同性性关係中种种注意事项，绿间艰难的吞咽了一下喉结，蹲下身把越前两条腿分开，自己半跪在沙发前。先挤出一团润滑剂，他看看份量觉得太少，又挤了好些，一股脑的涂抹在浑圆结实的双臀间，低头去亲吻平坦的小腹。
    敏感的地方传来略过强烈的冰凉感，越前不自觉的抖了一下，想要抱怨却在看到绿间额头上密密的汗水之后忍住了，竭力放松自己配合对方，把双腿分得更开一些，小声提醒道：“不要只涂在外面……”
    不要只涂在外面……也就是说……看着色泽柔嫩的入口在轻微收缩，绿间小心翼翼的探出一根手指在糊满润滑剂的褶皱上研磨许久，这才犹犹豫豫的刺入一点点，幷且是稍微感到阻碍便立刻停下来关注越前的表情，不断追问：“痛吗？痛就告诉我。”因为他是医生，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地方不是为这样的用处而存在的，他真的很怕伤害到心爱的小孩。
    一开始，越前还能耐着性子回答“不要紧、没关係”，但被问多了，他终于也不耐烦了，皱着眉半坐在沙发上，强忍着不好意思替自己扩张。他已经有感觉了，渴望绿间的亲吻和拥抱，可这个木头却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询问和试探上，让他觉得他们不是要做爱，而是医生和病人在一问一答。
    楞楞的看着在颜色变得艶丽的褶皱里进进出出的三根手指，绿间觉得喉间一阵乾渴，拿手去抚摸越前高高扬起的硬挺。耳畔传来细碎的呻吟，他凑上去吻着微张的嘴唇，哑声问：“可以了吗？龙马？我现在进来你会不会痛？”
    半睁着眼看向写满关切的翠绿眼眸，越前收回手缠上绿间的肩膀，主动探出舌尖去绞缠对方的舌。虽然被情欲弄得已经焦躁不堪了，但他能理解绿间是疼惜自己，低声道：“可以了，你进来吧。”
    得到了允准，绿间结结实实的松了口气，飞快的解开束缚释放出早就胀痛的性器抵住湿润灼热的入口，腰部发力挤进一点又突然停住。强忍着让头皮发麻的紧致快感，他后撤、起身，紧蹙着眉道：“我没准备安全套……”
    “绿间真太郎！你脑子被门夹了吗！”好不容易身体的空虚得到了一点抚慰又瞬间没了，越前的焦躁被彻底点爆，爬起来就拿衣服往身上套，负气的道：“我不做了，再见！”
    “龙马！”大概也能猜得到可能是自己磨磨蹭蹭的惹恼了越前，绿间不给他离开的机会死死从搂住他，一边安抚的轻吻盈满怒气的脸颊，一边微蹙着眉低声道：“对不起，我只是不想伤害到你……”
    面对爱着的那几个人，越前虽说经常会耍点小脾气，但真要生气是不可能的。更何况他是真懂绿间完全是在为自己考虑，因此气很快便消了。仰头望着有些不安又略显黯淡的翠瞳，他皱了皱眉，把脸埋在温暖的胸膛里，嘀咕道：“我没那么弱……你要害怕的话，就让我来，你坐着就好了……”
    把绿间推坐在沙发上，快速脱掉穿了一半的衣物，越前跨上修长结实的腿。先伸手抚摸了一阵涨得发紫的硕大柱体，听着绿间难耐的喘息声，他眼里闪过一抹心疼——这个人一定忍得很辛苦。想到这里，他深吸一口气竭力放松，慢慢将滚烫的性器迎进身体。
    有润滑剂的帮助，绿间的进入幷不困难，只是尺寸就摆在那里，越前难免会感到甬道被撑到极限的钝痛。好不容易完成了这最艰难的一步，他软倒在绿间身上，有点不满的捏了捏对方淡褐色的乳头，喘着气道：“接下来的不用我教你了吧？你这个笨蛋！”
    只要是男人，被那样火热湿润的内壁包裹着，这一刻都会遵从身体的本能而行动。一手用力搂紧纤细柔韧的腰，绿间抓起在胸口使坏的手指含在口中，急不可耐的挺动，一次一次顶撞着。在脑子里成堆却杂乱的知识里搜寻了一阵，他问：“这样的体位你不是最舒服的吧……我有碰到你的前列腺吗？”
    在越前看来，这些问题都是只可意会而不可言说的，被绿间一本正经的问了出来，白晰精緻的面孔顿时涨红，感觉被摩擦得火辣辣的甬道敏感得不可思议，竟不受控制的射了出来。浑身颤抖着，他满是羞恼的喘道：“别问我……我……我又不是医生……”
    高潮后的甬道剧烈抽搐，那种被绞紧缠绕的感觉让绿间无可遏制的兴奋，也不再多言，翻身把越前压进沙发，抓着两条纤瘦的腿狠命抽插。不知是不是发现了自己刚才在询问时越前的反应，他紧紧盯着有些涣散的猫眼，气喘吁吁的道：“说，我还是早泄吗？”
    被绿间顶撞得难以成言，越前颤抖了好一会儿才断断续续的道：“……就算不是……但……但不射……也是病……啊……”
    一眼就看出自己是碰触到了越前的敏感点，绿间开始专注的顶住那个地方狠命研磨，唇角勾起的一抹笑容让向来严肃的面孔看起来透出一丝性感和邪魅。俯身肆意亲吻着艶丽肿胀的唇瓣，他低哑的笑道：“那是我持久，我的龙马，和不射是有区别的，要我解释给你听吗？”
    知道和一个男性专科医生争论这个问题有多不明智，越前气得狠狠咬了一口微扬的薄唇，想駡却被接连而来凶狠的撞击顶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感觉到甬道里烙铁般坚硬的柱体进出得越来越快，他拼命的绞紧，紧紧抱住绿间，等待彼此一起攀上顶峰时绝妙的快感。
    只可惜，越前没有等到那一刻的来临。因为绿间突然退了出去，滚烫的白浊射在了他的小腹和大腿上。不愿被卡在不上不上的那种空虚里，他只能把手指插入一片狼藉的穴口，另一隻手握住自己的性器快速耸动，终于如愿以偿的达到了高潮。
    瘫软在沙发上急促的喘息着，越前躲开绿间想要拥抱自己的手臂，瞪着不解眯起的翠瞳咬牙道：“混蛋！你是故意的吗？为什么不射进来？”
    “这样对你不好，龙马。”身为医生，就算再渴望绿间仍记得那样做对承受的一方幷不好，如果清理不乾净还会导致发烧，他不能为了自己的满足就去肆意妄为，伤害到最心爱的人。指尖在湿润的眼角轻抚，他低声道：“我不管他们是怎么做，但我如果没有准备好的话，一定不会这么做的。”
    绿间的语气很平淡，可落在越前耳中却让他听出了一种发自内心的珍惜，眼眶不由自主的泛红。主动撑起疲惫的身体死死抱住绿间，他埋头在宽阔的肩膀上，轻颤道：“那下一次，你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
    抬手轻抚汗湿的墨发，绿间眼底泛着不加掩饰的柔情，柔声道：“那你休息一下，我们回家吧，家里什么都准备着的……”
    完全没想到绿间会说出这个，越前楞了楞，憋不住笑了出来。看来，这个人还是没有想像中那么死板嘛，居然早就准备好了，恐怕以前没动静也只是找不到机会而已。算了，就看在自己让人家等了这么久的份上就满足他好了。这么想着，越前摸了摸绿间俊美的脸，勾唇轻哼：“等我睡醒了再说，你这个没常识的混蛋。”

 番外三：发明XX这种东西的人应该通通枪毙

    8月31日是青峰大辉的生日。按道理说，过生日的人应该等着别人送上礼物和祝福，可青峰却早早的为自己买了一堆放在家里。
    生日这天，青峰一早便请了假从供职的警署离开，甚至少有不怕麻烦的叫了一桌和食外卖，就等着越前到来为自己庆祝了。在等待越前到来的时间里，他把自己洗得乾乾净净，盘腿坐在床上一件件翻看着买来的东西，笑得像个傻瓜。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因为此刻的青峰满脑里装着的都是道具play之类色色的东西，幷且play的对象都是他心心念念着的宝贝爱人，想他不笑简直比登天还难。
    直到听见楼下传来懒懒的“我回来了”，青峰连忙从床上跳起来，将所有东西都塞进床头柜里，然后匆匆跑下楼，望着正趴在餐桌上每样东西挨个偷吃过来的越前笑道：“亲爱的，你总算是回来了，我还以为飞机又要晚点呢。”
    “不要总是抓着一次的事情说个没完好吗？”有点气恼的瞪了青峰一眼，越前抿了抿唇，很老实的坦白：“没来得及跟你选生日礼物，你要什么，等下出去给你买吧。”
    青峰幷不为自己没能拿到礼物感到不开心，相反的，他太喜欢越前挖的这个坑了，立刻道：“没关係啊，暂时也没什么想要的。”走过去一把搂紧纤细的身体，不由分说的白晰姣好的颈项上啃吻了一阵，他哑声道：“如果龙马一定要坚持送我礼物的话，就把自己送给我吧。”
    我又没说要坚持送，你不要就算了啊。在心里默默嘀咕了一句，越前觉得青峰笑得有点怪怪的，忍不住奇怪的看了一眼笑眯了的深蓝眼眸。不过看在已经和青峰有好些日子不曾见面，今天又很特别的份上，他没有多说，只是推了推勒得过紧的手臂道：“轻一点，我又不是你抓住的犯人。”
    “可是真的好像把你一辈子这样抓着不松手啊，龙马。”难得感性的低叹了一句，见琥珀色的猫眸里浮起一丝歉然，青峰连忙露出大大的笑容，道：“快来吃饭吧，我特地叫了你最喜欢的那家店的东西。”
    催促着越前吃完饭，稍事休息之后便不由分说把他推进浴室，青峰偷偷摸摸拿出一副手銬藏在裤兜里，有点急不可耐的在卧室里来回走动，满脑子想的都是要怎么做才能讨回一份生日大礼——再怎么说今天也是他的三十岁生日，值得好好庆祝一下。好不容易等到越前洗得香喷喷的出来了，青峰大步一跨，伸手以足够轻柔的力道将纤细的身体甩进大床，紧跟着倾身而上，快速掏出手銬将两条纤瘦的手臂銬在床头，唇角咧开得意的笑容。
    “你要干什么？”动了动双手发现自己没办法挣脱，越前不满瞪了一眼跨在身上的青峰。不行，这样一点安全感都没有，更重要的是怎么看都觉得青峰盯着自己的目光像极了饥渴的野兽。
    “你被捕了，越前龙马，因为你犯下了重罪。”强忍着浑身都在发抖的激动，青峰慢慢伸出手扣住骄傲扬起的下頜，低头舔咬着被蒸汽浸润得柔软艶丽的唇瓣，也不忘拿毛巾垫住越前的手腕，避免他被手銬弄痛。
    大概知道青峰是在跟自己玩警察与犯人的游戏了，越前觉得有点好笑，心想这傢伙是不是工作疯了。但因为心情不错，他想了想便配合着对方道：“我犯了什么重罪，说来听听吧，青峰大辉警部。”
    指尖沿着綫条姣好的颈一直滑到精緻的锁骨，爱不释手的抚摸，青峰一口含住小巧的耳垂，呼吸显得有些急促：“色诱国家公职人员，算不算重罪？”
    被灼热的呼吸弄得有点痒，越前不自觉的扭动了一下身体，转脸微眯起眼嘲弄的扯动唇角，骄傲的哼道：“我色诱你？你还差得远呢！”
    青峰要等的就是这句话，听完之后立刻长臂一伸，从床头柜里拿出一样东西捏在手里，邪肆的舔着嘴角阴阴的笑道：“不肯认罪是吧……很好……反正就我们两个人，别怪我对你逼供了，越前龙马。”
    一开始，越前还饶有兴趣的看着青峰耍宝，直到身上用来当睡衣的宽大t恤被暴力的撕开，胸口敏感的果实被粗糙的指腹反復拈揉时，他终于意识到了一点不对劲。眼底泛起一抹警觉，他皱眉道：“别闹了，放开我！”
    “我不是说了，龙马把自己当作生日礼物送给我就好吗？”见越前微微一怔，青峰知道自己已经得逞了，俯下身吻住一粒被揉捏的嫣红挺立的乳尖，另一粒则贴上一直握在手里的小东西，含糊不清的道：“难得的生日，龙马给我一个终身难忘的回忆吧。”
    “什么东西？快拿开！”比起一边湿热的触感，另一边传来的冰凉让越前惊惶的睁大了眼，在酥麻感强烈的震动里腰都直不起来了，气喘吁吁的扭动身体试图躲开这从未体验过的感觉。可他越是挣扎，青峰就越不愿意放手，把金属跳蛋紧紧贴住诱人的小可爱，越发用力的吮吸。
    越前的身体一向敏感，再加上这些年来几个人不遗馀力的调教，完全无法抵御那种刺激，很快便被撩拨得眼眸湿润，微张着唇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双腿不自觉的夹紧，摩擦，身体深处传来的空虚和渴求让他无助的望着青峰，嚅囁着轻喊：“大辉……”
    “嗯？”松开被吮吸得肿胀的乳尖，青峰安抚的吻了吻越前的嘴唇，眯眼朝下望去。看着被高高撑起的运动短裤，他抬起膝盖挤进虚软的双腿，不轻不重的顶了顶，满意听到一阵急促的喘息。沿着瓷白纤瘦的身体向下吻，隔着薄薄的布料在已然湿润的地方用力啜了一下，他一把扯掉这些碍事的东西，把手指探向紧闭的臀缝，粗喘着笑道：“好快，龙马已经湿了……”
    “闭……闭嘴！”毫无气势的低駡了一句，感觉身体里缓缓滑出一道热流，越前不由自主夹住青峰的腿，甚至主动缠上精瘦结实的腰在对方膝盖上磨蹭渴望抚慰的地方。
    “忍不住了？”没人能对这样撩人的举动无动于衷，更何况是一向性急的青峰。若放在平时，他早就急不可耐的提枪上阵了，但今天却为了完成心中某些阴暗的想法勉强忍耐着。三两下脱光自己，伸手又从床头柜里抓出几样东西，他笑嘻嘻的望着掩不住慌乱的猫眸，道：“龙马不怕啊，会很舒服的。”
    在越前紧张的瞪视下，青峰先拿出两个乳夹轻轻夹在红肿的樱果上，然后自己调转方向拿膨胀的顶端去顶弄柔软的嘴唇，粗喘着催促道：“乖，含进去……”抓过一个枕头垫在越前臀下，分开两条不住颤抖的腿，他用跳蛋在剧烈收缩的褶皱上玩弄了一番，把一根细小的按摩棒抵入其中拨动开关，接着拿着跳蛋集中精力去逗弄高高昂扬的柱体。
    不知青峰到底在按摩棒上涂抹了什么东西，总之一进入就让越前感觉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瘙痒酥麻，忍不住夹紧双臀紧紧绞缠住。性器敏感的顶端传来强烈的震动刺激，他想要尖叫却无奈口中含着像烙铁般坚硬的硕大，连转动舌头都显得吃力，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很想把这些折磨得他快疯了的东西通通拿开，可双手被手銬束缚着，挣扎间除了传来清脆的撞击声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一手握着按摩棒的底部在湿得一塌糊涂的甬道内搅动抽插，倾听淫靡的水声，一手拿着跳蛋去刺激不断吐露情液的铃口，青峰兴奋得浑身发抖，挺动着腰在湿润温暖的口腔里追逐快感。也许是因为太过兴奋了，等他注意到越前高潮来临时根本来不及闪躲，被激射而出的白浊喷了一脸。
    不以为意的拿衣服抹了抹脸，舔了舔唇上残留的咸腥，他终于那两隻手里的东西扔到了一边，转身面对在高潮中被泪水沾湿的面孔。“龙马，还不够，对吧？”没有忽略琥珀猫眸里隐藏的那丝不满，他抓起两条瘫软的腿，对准红艶的入口狠狠撞了进去。
    发出一声难耐的尖叫，越前强迫自己忽视被尺寸过分的性器撑满时的胀痛，不甘示弱的绞缠过去，哽咽着低駡：“混蛋……把……把我胸口的东西拿开……好痛！”
    低头看了一眼已变得紫红的乳尖，青峰有点心疼，连忙摘下来扔了，俯身歉疚的吻了吻两粒备受蹂躪的小东西。想要说点安慰的话，可被火热内壁紧紧吸附所带来的快感让他感到头皮发麻，片刻都不能忍受便开始疯狂的抽插。也许是为了体验更为强烈的快感，他的手在床上摸索了一阵，摸到还未停止工作的跳蛋便抓过来贴上越前沾满白浊的顶端。
    “不……不要……大辉！受不了……我受不了了！”在从未体验过的强烈刺激里哭喘得难以成言，无法挣脱之下越前只能拼命夹紧双臀去阻止身体里越来越狂猛的进出，眼角都红了。
    “好紧！你他妈把我弄的太爽了！”脑子里除了追逐快速逼近的那个临界点外，青峰已经无法思考，爆出粗口的同时扔了跳蛋死死抓住瘫软的纤腰，一阵猛烈顶撞后嘶吼着射出，瘫倒在越前身上。
    喘息良久，等待高潮的馀韵渐渐散去，青峰摸索着解开了越前双手的束缚。轻轻抚摸白晰手腕上明显的红痕，低头看着怀里沾满泪水的脸，他哑声低问：“龙马，你还好吗？”
    “给我走开……”休息了一阵，越前稍微有点力气了，用力把青峰推到一边之后慢慢坐了起来，綳着脸不打算去理会差点害得他失禁的混蛋。坐了片刻，他伸手抓过手銬看了看，又看看还眯着眼一副吃饱喝足的青峰，眼底飞闪过一抹狡黠的笑意。
    “龙马？你这是做什么？”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就风水轮流转，被銬在床头的人变成了自己，青峰不解望着带上一抹不怀好意笑容的越前，挑眉以示询问。不知怎么的，他总觉得有点慌，对越前接下来要干什么很没底。
    对着青峰骄傲一哼，越前在床上床下找齐了刚才折磨得他快疯掉的东西，跪坐在青峰旁边，居高临下看着泛起紧张的英挺面孔，勾唇道：“你不是喜欢这些东西吗？我也让你试试。”见青峰开始挣扎想要坐起来，他又道：“躺好，不然你知道是什么后果的。”
    想起越前曾经与自己冷战的那生不如死的一个月，青峰不敢动了，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正在纤细手指里把玩的按摩棒，小声道：“别用那东西……其他……其他随你怎么玩……”他可不想心爱的小东西等下玩过头把自己反攻了，就算用道具也不行！
    本来就没想过这种事情，越前玩了一阵便把按摩棒仍到一边，拿着跳蛋对青峰如法炮製。先刺激得淡褐色的乳头渐渐挺立，再送上乳夹，他望着明显呼吸粗重了的青峰哼笑道：“很爽吗？看来你也挺喜欢的嘛！”
    青峰从不知道自己的乳头会是如此敏感，被越前不客气的拉扯着，他竟觉得又痛又爽，已然平息的衝动再度在小腹处繚绕，幷且有比刚才那一次更加猛烈的势头。难耐的吞咽着喉结，他把手銬扯得錚錚作响，额角青筋爆裂，粗喘着吼道：“龙马！我……我错了行不行？”
    “不行。”丝毫不给青峰求饶的机会，越前撇了撇嘴，将跳蛋直接对准张牙舞爪挺直的硕大移动。眯眼看着掩不住慌乱又似乎有一丝期待的深蓝眼眸，他道：“还有更爽的，你等着吧。”
    一开始的感觉还不算差，青峰喘息呻吟着在床上翻腾，甚至主动用顶端去磨蹭越前的手。可快感一旦过头就变成了折磨，让他近乎崩溃的嘶吼，似乎半点都忍耐不了的喊道：“龙马！让我进去！求你了！”他不要这种单纯刺激得来的快感，他渴望的是深深进入心爱的人的身体。
    “嘖……”不知是不是被青峰满眼情欲的模样给刺激到了，越前只觉伴随留在体内的白浊涌出，一种难言的瘙痒再次蔓延开来。狠狠一眼瞪过去，他扔了跳蛋，翻身跨坐在青峰身上，微蹙着眉把胀到极限的性器迎进身体，唇间溢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配合着越前的起伏摇摆，青峰努力挺动着身体，一次比一次顶撞得用力，舒爽得不断倒抽凉气。很想再多坚持一会儿，可被刺激了太久的他无法抗拒临界点的到来，不情不愿的任由滚烫的情液激射而出。
    同青峰一起迎来巔峰，越前趴伏在被汗水弄得湿淋淋的胸口喘息许久，慢慢伸手把床头的手銬解开。摸着有些破皮的黝黑肌肤，他既心疼又不满，挑起眼角瞪向对方，道：“你要喜欢这种方式，下次我再满足你好了。”
    “不要了！”一把紧紧抱住越前，青峰心有馀悸的吸了口气，皱眉道：“早知这些玩意儿这么折磨人我就不买了，发明这些东西的人都该去死！”他的确喜欢越前在激烈的情事里失控的模样，但如果这些东西会被用到自己身上，那还是算了。反正就算没有任何道具的帮忙，他也一样能把怀里的小东西弄得下不了床。
    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越前抬手摸了摸青峰的脸，仰头送上一吻，轻声道：“生日快乐，大辉。”
    “只有跟你在一起才快乐。”眼底泛起一抹温柔，青峰不带任何欲望，全然珍爱的回吻着含笑的唇，哑声道：“明年、后年，以后每一年的生日，你都要记得陪我一起过。”
    回想去年因为航班延误而晚归，看到青峰像被拋起的小狗般失魂落魄的坐在家门口的模样，越前胸口泛起微微的疼，伸手用力抱住宽阔的肩膀，小声道：“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笨蛋。”

 番外四：浴缸可不止是为泡澡而存在的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让越前在抵达黄瀨的公寓时已浑身湿透，开门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准备往浴室里冲，好好洗个热水澡去去身上的寒气。只不过在经过玄关的时候，他看到了黄瀨的鞋，不由得略显惊讶的挑了挑眉，转而放轻了脚步。
    经过在娱乐圈多年的摸爬滚打，如今二十八岁的黄瀨很红，红得无论任何时候住处外都有大批记者蹲点，就想要多打探一些这位集演员、歌手兼模特为一身的艺人的小道消息，哪怕是捕风捉影也没有关係。因为这个，黄瀨用越前的身份秘密购下了这间公寓，就是为了彼此不多的独处机会不被人打扰，也是为了保护他们不可为外人道的关係。
    让越前奇怪的是，他今天刚回国，还没有告诉任何人他回来了，黄瀨怎么会出现在平时都不会有人居住的公寓？想来想去，他只能理解为这傢伙估计又闹出了什么緋闻不敢回家，躲在这边呼呼大睡。
    总是像只花蝴蝶一样到处乱飞，活该惹来那么多麻烦！在心里默默低駡了一声，越前也懒得去确认黄瀨是不是在卧室里，径直走进浴室，三两下扒了湿透的衣物便跨进冲淋间，打算洗洗之后便去浴缸里舒舒服服的泡着。
    正闭眼揉了满头的泡沫，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轻微的响动，越前知道是黄瀨进来了，也不理会，直到感觉湿淋淋的布料贴上了后背，一双手在头顶温柔的按摩。满意的勾了勾唇角，他朝后靠了靠，道：“又惹出什么事情来了，你这个处处留情的风流混蛋。”
    “龙马这么说我，我可是会很伤心的哦，明明知道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不在乎睡衣被水浇得湿透，黄瀨一手环住越前纤瘦的腰，爱不释手抚摸着细腻的肌肤，轻笑道：“不过就是又一个女的宣称怀了我的孩子，我来不及甩出结扎手术的证明就被包围了，逃到这里也不容易啊。但是好幸运哦，居然会遇到龙马，我本来还打算风波平息之后再去找你的。”
    “谁让你一天到晚没事总对别人笑得像个傻瓜一样……”把头上的泡沫冲洗乾净，接过黄瀨体贴递来的毛巾擦了擦眼，越前扭头望着俊朗帅气的面孔，勾唇道：“活该！”
    微扬的唇瓣在热水的熏蒸下艶丽饱满，看得黄瀨顿时深沉了眼色，一把将越前拉转过身推靠在墻上，低头将那抹轻嘲的笑意敛入唇间。等不及细细品味其上的甜美，他已将舌抵入温热的口腔放肆翻搅，修长的手指游走在瘦却结实的身体上。
    好不容易等到这热情的一吻结束，越前气喘吁吁的推了推紧紧贴上来的胸膛，颤抖着被水打湿的睫毛，道：“走开，我要洗澡，你别来烦我。”
    “那我来帮龙马擦背吧，很舒服的哦。”忍着小腹繚绕的紧綳感，黄瀨抢先一步把越前拉到水冲不到的角落里，挤出一团沐浴液在掌心揉开，开始对着纤瘦的身躯上下其手。先是胸口，涂满了洁白细腻的泡沫之后，他的手指绕着嫣红的果实打转，拉拉扯扯，不多时便听到急促的呼吸声传来。
    对湿润的猫眸送上一抹迷人的笑容，掌心滑过平坦的小腹握住颤巍巍挺立的柱体，上下滑动了片刻，黄瀨小心翼翼拨开粉白的芽衣露出依旧保持着粉红柔嫩色泽的顶端，哑声低叹道：“好漂亮……龙马这里一直都是这么粉粉嫩嫩的……好像一口吞进去……”
    那你就连泡沫一起吞进去吧，最好毒死你这个祸害！又羞又恼的瞪视着正把玩自己敏感处的修长手指，越前想駡，可随着铃口被指腹摩挲，他顿时连腰都软了，只能紧紧贴着墻壁防止瘫倒，喘息着道：“别……别乱摸……受不了……”
    也许是在泡沫的润滑下手感格外的好，黄瀨捨不得放手，只是停止了对顶端的刺激，从昂扬的性器到紧綳的球囊来来回回的抚摸，甚至一根手指滑进紧闭的臀间去戳弄湿润的褶皱。玩了一会儿，他抬眼看向越发红艶的面孔，轻笑道：“好啦，转过去吧，帮你擦背。”
    不情不愿的被黄瀨翻了个身，越前双手撑着墻壁，回头皱眉道：“别磨蹭，快一点，我可不想洗个澡还感冒……嗯……你的手在摸哪里……”感觉到双臀被分开，滑腻的手指落到了穴口浅浅抽插，他的腿不由自主的颤抖，习惯了欢爱的身体也不自觉的朝黄瀨靠过去。
    “龙马……你有没有试过泰式洗浴？”低头轻咬着红艶小巧的耳垂，见回转过来的猫眸里充满困惑，黄瀨笑了笑，飞快将身上湿答答的睡衣尽数剥落，拿沐浴液在身上涂抹了一阵，猛的贴紧越前的身体。双手环住纤瘦的腰，充满情色味道的缓慢磨蹭着彼此的身体，他微微蹲下身把早已坚硬如铁的性器抵入越前的臀缝，时而顶弄紧张收缩的穴口，时而在双腿间抽插，轻喘着问：“怎么样？是不是很舒服？”
    “混……混蛋……怎么可能有这么色情的洗法……”不满的嚅囁，突然感觉两根滑腻的手指毫无预兆的抵进了身体，越前闷哼一声，不由自主的将它们绞紧。毕竟，身体被强行打开伴随着难以忽视的难受感，更何况黄瀨还在故意用力翻搅抠挖，弄出的声音叫他格外难为情。
    也许是知道越前在情事上一向比较保守，黄瀨在插进三根手指之后便不再剧烈的动作了，只浅浅的抽插，让紧綳的甬道逐渐适应。再怎么说，这是他心爱的宝贝，怎么可能真的捨得让对方感到不舒服。俯身怜爱的轻吻涨红的脸颊，他低哑的呢喃道：“龙马，准备好了就告诉我。”
    这种事情怎么好意思说！黄瀨凉太你这个混蛋！紧蹙着眉忍耐甬道中泛起的瘙痒，越前倔强的咬着唇不吭声，用力朝黄瀨的方向撞去，恰好让对方的指尖撞在最敏感的地方。强烈的快感传来，他再也无法忍受情欲的衝击，回头恼怒的瞪着幽暗的金棕色眼眸，气道：“不做的话就出去！”
    “你啊……说句实话就这么难吗？”温柔凝望着湿润的猫眼，黄瀨低低一笑，扣住小巧的下頜吻上咬得泛白的嘴唇，同时抽出手指将早就胀痛不堪的硕大抵入湿滑的甬道，喉间溢出满足的低吟。无论做过多少次，他依然觉得这具身体有种强大的魔力，让他每一次都为之疯狂。
    空虚的欲望终于得到了慰藉，饱胀中带着些许钝痛，还有无法忽视的愉悦让越前发出难耐的呻吟，任由黄瀨在身体里肆意顶撞。猫眸半睁，垂头望着自己高高耸立的性器，回味着刚才被黄瀨抚摸时那种强烈的快感，他拉住环在腰间的手下滑，喘息道：“摸我……像刚才那样……”
    难得主动的要求让黄瀨觉得自己似乎又胀大了几分，连忙抚上柔嫩的顶端，先用掌心摩挲了一阵便改用指尖去轻轻戳弄那处凹陷。随之而来的是火热的甬道不可思议的绞紧，内壁犹如一张张不满的小嘴吸附着他，带来叫头皮发麻的快感。深吸一口气放慢抽插的节奏以对抗差点缴械的衝动，他粗喘着伸手打开水阀，任由温暖的水洒落在彼此身上。
    身前身后两处刺激本来就让越前游走在高潮的边缘，此时突如其来的惊吓让他浑身剧烈一颤，竟一下子就越过了那个临界点，浓稠的白浊激射而出。
    黄瀨本是想借着冲洗来延缓自己达到高潮的时间，却没想到收穫的刺激比刚才更甚，想忍也忍不住了。连忙掐住瘫软的纤腰狠命顶撞了几下，他在强烈抽搐的甬道里酣畅淋漓的喷发。一手搂紧越前，一手撑着墻壁，等快感渐渐平息之后，他意犹未尽的啃咬着对方漂亮的蝴蝶骨，道：“龙马……还不够……”
    急促喘息着，好不容易缓过来了，越前转眼看向情欲依旧不曾散去的俊脸，撇了撇嘴，道：“这么快，你不会有问题了吧？”说着，他还故意瞄了瞄彼此身体连接的地方，继续道：“要不要我帮你跟真太郎预约一下？”
    “才不是这样，龙马不可以乱说哦！”虽然一向宠越前宠得上了天，但事关男人的面子问题，黄瀨连忙争辩道：“我们好久没做了嘛，龙马的反应又那么强烈，搞得我太兴奋了嘛。等下，等下你就知道我的厉害了！”仿佛为了证明这一点，他立刻退出越前的身体，一把将他抱到浴缸边，一边放水一边笑道：“亲爱的，千万别让我把你做哭了哦！”
    “切，你还差得远呢！”事实上越前刚才也不够满足，不肯示弱的回了句嘴后便乖乖坐着，等黄瀨把水放好。水温刚好，他泡进去后满足的眯起双眼，只露出一个头盯着想要进来却找不到地方下脚的黄瀨得意笑道：“你就站着看吧，怕冷自己去冲水，别来打扰我。”
    面上露出一抹无奈的苦笑，黄瀨很是气愤的道：“这间公寓的浴室太小了，改天我们重新买一套吧，一定要浴室大大的那种，我要圆形的浴缸。”
    “没事买那么多公寓做什么，我又不是没地方住。你想泡澡回你的公寓就好了。”也不是真的要为难黄瀨，越前缩了缩脚让出一点地方示意对方进来。可等黄瀨进来之后他立刻就后悔了，因为他立刻被死死压住，紧随而来的是一个热情到叫他无法呼吸的吻。
    “我是想和龙马一起洗啦，还可以做些有益身心的运动。”缠绵啜吸着甜美的唇瓣，黄瀨含糊不清的低笑，手指在依旧柔软的穴口肆意揉捏。“我要好好存钱，到时候买个太平洋中的小岛下来，这样就不担心再被人发现我们的关係了。龙马，你知道吗？我真的好想牵着你的手一起散步，陪你一起打球。”
    知道这些年来为了隐瞒彼此间不可告人的关係，不仅是黄瀨，还有青峰、绿间和紫原都吃了不少苦，越前心里浮起浓浓的歉疚。主动伸手抱住宽阔的肩膀，跨坐到黄瀨身上，他低头轻轻吻着含笑的眼眸，小声道：“凉太，对不起……”
    微微闭眼享受着脸颊上温柔的碰触，黄瀨收紧手臂让彼此的身体紧贴，柔声道：“傻瓜，我们之间不说对不起，这个不是很早以前就说好了的吗？龙马，你要受惩罚哦。”
    “那你想怎么样？”挑高下頜无比骄傲的看着微弯的眼眸，越前抬起身体去磨蹭着黄瀨昂扬挺立的硕大，诱惑般的舔了舔含笑的薄唇，勾唇哼道：“你不就是想要这个吗……做就做……我不怕你……”
    “那是……因为你爱我……”轻托着浑圆的臀瓣帮助越前上下起伏，偶尔用力顶撞在甬道中最敏感的那一点上，黄瀨低头啃咬着他胸口嫣红挺立的果实，哑声道：“龙马……自己做给我看……”
    似恼非恼的瞪了一眼被情欲占据的眼眸，越前抿了抿唇，慢慢抬手抚上胸口的另一边，拈住硬硬的乳尖轻轻一拧，忍不住喘道：“你这个变态……每一次都要这样……”说是这么说，可他的另一隻手还是滑到腿间，握住渴望抚慰的性器擼动，却怎么都觉得不如黄瀨抚摸自己时舒服，微蹙着眉哼哼道：“你来……”
    很满意越前对自己的依赖，黄瀨慢慢挺动着腰，先在柔软细腻的大腿内侧抚摸了一阵，这才缠上挺立的柱体，上下晃动的同时用拇指按住敏感的顶端。每一次滑过铃口都能感觉包裹着自己的内壁不受控制的痉挛，他用牙齿厮磨着肿胀的乳尖，哑声问：“还要更刺激一点吗？”
    “嗯……要……”习惯了激烈的抽插，这种缓慢的磨蹭明显不能满足越前，只觉得甬道酥痒难耐，自顾自调整姿势以保证最敏感的那一点每次都会被黄瀨照顾到。
    “那就要龙马配合哦……”拉起越前的手按在白晰的胸口让他自己玩弄自己，黄瀨抬头吻着他敏感的耳垂，火热的舌尖在耳道内翻搅。手指肆意揉捏着饱胀的顶端，抵住甬道内那一点重重的研磨，不时后撤到穴口再狠狠撞进去。
    敏感的四个地方同时接受进攻，越前的神志彻底溃散了，只能在不断加剧的快感中尖叫呻吟。而黄瀨秉承着刚才要把他做到哭的承诺，每每看到他快濒临高潮便放缓了动作，反復数次之后终于听到了他的抽泣：“不……不要了……受不了……”
    其实，黄瀨自己也不太好受——快感一直在堆积，再加上视觉和听觉的刺激，他已接近爆发的边缘。突然一把紧紧掐住纤瘦的腰，他将越前按在浴缸边缘，不管不顾的疯狂撞击，一次比一次进入得更深。
    伴随着灼热的情液喷洒在甬道深处，越前陡然拔高了哭泣般的呻吟，也随之登上了渴望已久的巔峰，瘫软在剧烈起伏的胸膛上。
    等到意识回归混沌的大脑，越前发现自己又站在了冲淋房里，温暖的水冲刷着已经被水泡得有些泛白的皮肤。茫然眨了眨眼，他艰难的回头看着正蹲着为自己清理的黄瀨，皱眉道：“我已经洗过了……”
    “不清理乾净你会不舒服的啊，龙马。”望着从红肿的褶皱中缓缓流出的白浊，黄瀨眯了眯眼，起身抱住他，温柔轻吻着红艶的嘴唇，轻笑道：“好啦，擦擦乾，然后好好睡一觉吧，我去煮点东西给你吃。”
    被黄瀨半扶半抱着走出浴室，在不经意见的回头里，看着还有白浊漂浮的浴缸，越前不自觉的红了红脸，道：“记得把浴缸擦洗乾净，不然我再也不用了……”那是拿来泡澡的，不是拿来做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的，虽然很舒服就是了……
    也许是看穿了越前那一点小心思，黄瀨忍不住收紧手臂，凑到他耳边笑道：“好，等我擦洗乾净了，我们再来吧……你要知道，浴缸这东西，用处可不止是泡澡哦！”

 番外五：蛋糕除了吃还可以拿来做

    越前真的想不明白，他明明是来紫原的甜品店给赤司选生日蛋糕的，怎么会选着选着就躺在了位于甜品店二楼的起居室的沙发上，连衣服都被对方剥开了。
    “店不用看了吗？你这个当老闆的不要总是偷懒好不好？”拉了拉衣襟，越前缓缓坐起身瞪着正坐在自己身边，一向懒散的紫眸里透出灼灼光芒的紫原。或许是因为那种像盯着食物一样的目光太熟悉了，他不由自主的打了寒颤，连忙转眼看向沙发前的茶几，想要转移紫原的注意力以逃避被吃干抹净的下场。“你摆这么多的蛋糕在这里做什么？”
    “嘛，不是小龙马你说要给赤仔挑蛋糕的吗，我把店里所有的蛋糕都拿了一份上来，小龙马吃吃看嘛。”虽然已经快三十岁了，紫原的语气还是和当初一样懒懒的，再加上没什么变化的脸，听着和看着都还像少年时。
    被紫原挖了一块蛋糕塞进嘴里，满嘴的甜腻让越前微蹙着眉，见对方又换了一个品种还想投喂自己，他连忙摆手道：“我不吃了，你知道我不喜欢吃这个的。”真是的，要再吃下去他怕自己明天都没食欲去吃赤司针对自己喜好订制的和食大餐了，那样就亏大了。
    被越前拒绝，紫原明显有些不高兴，转而把蛋糕放进自己嘴里，口齿不清的嘟囔道：“都是我自己做的唉，小龙马居然不喜欢……好吧，只能我自己吃掉了……”
    虽然知道紫原食量大又对零食甜点之类的东西有着特别的爱好，可听他说要把满满一茶几的蛋糕都吃掉，越前还是忍不住嘴角抽了抽，抓住还在往嘴里送的手皱眉道：“没必要全部都吃了吧，小心吃撑了难受！”
    “不会的啦。”低头看看手腕上纤细的手指，再顺势看向从虚掩的衣襟里露出来的一小片白晰的胸膛，紫原不由自主的舔了舔嘴唇，微眯的眼眸里滑过一道幽暗的光。凑过去在诱人的唇瓣上吮吸了一下，他道：“小龙马配合我一下，无论多少我都能吃掉啦。”
    不解的眨眨眼，越前反射性的追问：“要怎么配合你？”反正只要不是让他吃这种甜腻的东西就好。
    “唔……那小龙马先保证会配合我，不然我不说。”这么多年相处下来，紫原又不笨，早在脑子里整理出了一大堆对付越前这个傲娇小怪物的办法。眼巴巴的望着轻拧的精緻眉眼，等到越前微显迟疑的点了点头，他咧嘴一笑，将蛋糕放到一边，伸手去剥白色的棉布衬衫。
    “……敦，你要干什么？”被紫原挖了一勺熔岩巧克力在唇上细细涂抹，越前满心困惑，实在搞不懂自己到底要怎么配合，只能含糊不清的问道。但下一刻，他就知道紫原的企图了，因为他被对方俯身吻住，唇上的巧克力也被一点点舔舐乾净。
    “嗯，果然很好吃，有小龙马的味道……”满意的咂咂嘴，紫原换了一种巧克力涂在自己唇上，凑过去道：“来，你也尝尝嘛，很好吃哦。”
    怎么看都觉得这样分食带着点情色的味道，越前不由自主涨红了脸，却又无法拒绝紫原满是期盼的眼，不情不愿的探出舌尖去轻舔黑漆漆的巧克力。嗯……不是很甜，带着一点朗姆酒的味道。不错的口感让越前满意的勾起唇角，乾脆伸手搂住宽阔结实的肩膀，把对方唇上的巧克力舔得乾乾净净。
    这么主动的投怀送抱，紫原当然没理由拒绝，一把将越前压进沙发，放肆的回吻过去。一吻结束后，他摸着红晕满布的脸颊，哑声道：“呐，小龙马，蛋糕还有很多哦，我们继续吧……”
    为着这个，越前很是苦恼，不由得抿了抿已被吻得微微发痛的嘴唇，心想照这么个吃法，不等这些蛋糕吃完他就会变成猪嘴了！只不过他担心的事情幷未发生，因为紫原想吃的幷不仅仅是柔软的嘴唇，注意力早已转移。
    把越前大敞的衬衫脱到臂弯，紫原挑挑捡捡的选了一盘芒果慕斯端在手里，指尖挖了一团伸向白晰单薄的胸膛上那抹诱人的樱红。先绕着小小的果实涂抹四周，等可爱的小东西经不住挑逗颤巍巍挺立起来之后，他再接再厉挖了许多慕斯把两朵红樱彻底堆满。淡黄的慕斯映着瓷白的肌肤看起来格外美味，紫原偏了偏头舔着发干的嘴唇，觉得外型不够精美，思考着要不要把裱花袋拿来做出两朵漂亮的小花。
    “你到底要干什么！你这个变态！”看着自己的胸口，再看看专注得近乎诡异的紫眸，越前只觉头皮发炸，忍不住咬牙切齿的低駡。
    “不要动哎，小龙马。”只用一隻手便轻轻松松搞定了越前，紫原思考再三之后终于放弃了对外型精益求精的追求，低头舔过香甜的慕斯，顺带将硬硬的果实含入唇舌间用力吮吸。果然是无上的美味，以前怎么没有想到可以这么吃？舌苔一遍遍舔舐着满是奶香的果实，等彻底尝不出慕斯的味道了，他把头转向另外一边继续贪婪的吞咽。
    不等紫原将柔滑细腻的慕斯舔舐殆尽，越前早已气喘吁吁，纤瘦的身体因胸口传来的快感不住颤抖。费力的抬起手臂死死掐住紫原的手腕，他红着脸摇头道：“……不……不要了……”因为视觉的衝击实在太强烈，连带着浑身每一个地方都无比敏感，每碰一下都会有细细的电流滑过。
    虽说一向都对越前言听计从的，可看着这副面色酡红，眼角含泪的模样，紫原觉得自己没办法停止。俯身从白晰的前额一直轻吻到微肿的嘴唇，他继续在还未品尝够的樱果上涂抹慕斯，用低哑的嗓音安抚呢喃：“不怕啊，小乖……我会很温柔很温柔的……”
    一块芒果慕斯除了底部的蛋糕，最后都被紫原用这种方法吃了个精光，可他一点饱腹感都没有，满满都是饥渴的目光在越前微微泛红的身体上四处游移。当目光落到小巧圆润的肚脐时，他眼中一亮，连忙起身道：“等我一下哦，小龙马！我马上就回来。”
    紫原身材高大，但速度一点都不慢，一转眼便又回来了，手里还捏着一个裱花袋。以前他从不认为自己对美有那么高的要求，可看着越前衣衫半敞的模样，他总忍不住想要在这具美丽的身体上画出精美的花朵。先低头吻了吻惊愕瞪大的猫眼，他把提拉米苏挖出来放进裱花袋，开始在圆圆的肚脐上作画。
    紫原画得很认真，长长的睫毛低垂着，那样专注的神情仿佛面前的身体是无上的珍宝，必须全力以赴的对待。而看着紫原的脸，越前实在不忍心拂了他的兴致，只能竭力放松身体仰躺着，闭眼去感受奶油落在皮肤上带起的那种轻微瘙痒。
    “好了。”仿佛很满意自己的作品，紫原唇角带着笑，伸手摸了摸越前的面孔，轻声叫道：“小龙马，你看呀！”
    不情不愿的睁开眼，看着从胸口到小腹淡绿色的奶油，越前很不好意思，连忙将脸撇开。但就是这么一眼，他已经看到紫原的杰作了——肚脐有一朵小小的玫瑰，非常精巧，围绕着这朵玫瑰用花体英文写着“mylover”的字样。就像要故意跟紫原作对以挣回一点面子似的，他抬手在胸口一抹破坏掉精緻的花纹，将手指含在嘴里低低的駡：“你这个变态甜点师！我以后再也不吃你做的甜点了！”
    “可小龙马本来就不怎么喜欢吃甜的嘛……”幷不为越前的举动感到生气，紫原扔开裱花袋俯下身，开始细细享受自己精心製作的甜点。从肿胀的果实到平坦的小腹，他舔舐得格外仔细，每一点都不放过。尤其是到了圆润的肚脐时，他吃光提拉米苏之后还不肯抬头，不断用舌尖去撩拨那个圆圆的凹陷，修长的手指在綳紧小腹上四处游移。
    一开始，越前还能够稍微忍耐，可等到运动裤被扯落，两条腿被紫原托着、分开，去舔弄被涂上蓝莓芝士的鼠蹊部位时，他再也无法控制快感带来的衝动，不自觉扭动身体，难耐的喘道：“敦……不要……好难受！”
    正肆意啜吸着两粒紧綳的球囊，品尝着上面甜甜的奶油，紫原暂时没办法回应越前。指尖顺着会阴向下一直摸到紧张收缩的褶皱，感受着些微潮湿粘腻的触感，他的呼吸开始急促，不断朝褶皱中心轻轻刺探。在自动沁出的情液的帮助下，他的手指进入的很顺利，几乎没有受到任何阻碍便抵入了湿热的甬道，幷且立刻被紧致的内壁紧紧包裹住。
    “哎……蛋糕还剩下好多没吃……没机会了呀……”吐出被自己含得饱胀红艶的球囊，紫原略带惋惜的看看茶几上剩下的甜品，嘀咕声里却一点都听不出不满，反倒是满满的兴奋。得空的一隻手拨开粉白的芽衣，露出色泽粉嫩的顶端，他从草莓奶油蛋糕上挖了一坨鲜奶油在其上细细的研磨开来，然后一口含入唇间，近乎贪婪的吮吸。
    敏感之处被包裹进温暖的口腔，甬道里那一点还被熟练的按揉着，两处强烈的刺激让越前几乎从沙发上弹了起来。伸手紧紧搂住紫原的颈，嘴唇有些崩溃的在英俊的面孔上使劲磨蹭，他咬着对方的耳垂哭泣般的呻吟道：“敦……敦……”
    被心爱的人催促着，渴求着，紫原也彻底等不及了，三两下扒光自己将越前压在身下，更加激烈的吞吐。甜甜的奶味中夹杂着一丝情液的咸涩，两种味道交织在一起如同媚药般挑逗着紫原的神经，全靠苦苦忍耐才没有即刻进入正热情吸附着自己手指的甬道。没办法，他知道自己尺寸过分，如果硬来的话会让越前疼痛，他捨不得。不得不说，一向随意任性的紫原敦唯一能够付出足够耐心的，只有他怀里这个人。
    在紫原细细扩张的时间里，越前已被对方的唇舌攻势送上了巔峰，瘫软在沙发上急促喘息。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了，他微微睁眼看着布满汗水的俊脸，眼底滑过一丝心疼。他知道的，每一次亲密，紫原都无比隐忍；第一次的时候因为他痛得哭出来了，紫原甚至硬生生停止了一切，说什么都不肯继续下去。这个看起来像没长大的孩童般的男人有多疼他，他一直明白。
    心脏突然柔软得不可思议，越前勉强撑起身体，轻抚着汗湿的俊彦，小声道：“可以了……敦……你进来吧。”
    抬头认真的看了越前好一会儿，又看看被自己四根手指撑到极限的穴口，紫原长出了一口气，猛的吻住柔软的红唇，同时抽出手指扶着早就胀痛不堪的硕大抵入。但紫原幷未就此纵容自己，每次推进一点都会仔细观察越前的表情，确定他没有不适之后才会继续。
    其实无论怎么扩张，手指终究不是如利刃般的灼热坚硬的性器，越前在被进入时无可避免的感受到撕裂般的疼痛。为了不让紫原发现这一点，他乾脆紧紧抱着对方，将脸埋在宽阔结实的肩膀上，不断舔咬着对方敏感的耳垂，颤抖着哼道：“没吃饱就没力气了吗？你这个零食怪物！”
    托着浑圆的臀瓣用力按向自己，紫原挺动着腰，脸颊磨蹭着柔软的墨发，粗喘道：“不要刺激我啊……小龙马……我怕弄伤你啊！”
    “我没你想得那么弱……啊……”渐渐适应了紫原的存在，在强烈摩擦中产生的快感逼得越前已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可他仍不肯示弱的抬腿缠住紫原的腰，随着逐渐加速的抽插放肆呻吟。
    一波接着一波的快感不断将越前送上巔峰，等紫原在身体里喷发时，他已连叫喊的力气都没了，勉强射出一点稀薄的白浊便沉沉睡去。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醒来时越前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体虽然酸软但很清爽，很明显紫原已经帮他清理过了。转头看着靠坐在床头正拿着笔记本写写画画的紫原，他不由自主的靠过去，环住结实的腰问：“你在干什么？”
    “还不是赤仔的生日蛋糕啦！我记得他不喜欢吃太甜的，还有什么呢？”摸摸越前还有些湿润的发，紫原把他抱起来搂在怀里，指着笔记本道：“你看这样好不好，赤仔的喜好你最熟悉啦！”
    看看笔记本上的内容，越前不感兴趣，但脑子里却始终盘旋着刚才紫原在他身上做过的一切，一点坏主意渐渐成型——他要在他的赤司先生身上试验一下，看看蛋糕那么吃是不是真有那么不一样。这么想着，他道：“奶油要软软的，不要太甜就好。”
    “唔……那我再想想啦。”越前就在身边，紫原自然没心思在想其他的，把笔记本往旁边一扔转身抱住纤瘦的身体，热吻了一顿之后道：“饿不饿？我叫东西吃好不好？还有，今晚你住下吧，反正赤仔的生日是明天嘛。”
    想想的确好久没在紫原这边过夜了，越前点点头，道：“好，你去叫东西，我跟征说一声。”略微顿了顿，他又道：“明天你跟我一起去，真太郎他们都会到的，你们也好久没见面了吧。”
    虽说这些年一直保持着这种奇怪的关係，但几个人是能不见面就不见，再加上越前提到的绿间是紫原最不耐烦对付的人，他稍微有点不情愿。可看着满是期盼的眼，他还是爽快的点头道：“好吧，小龙马你可以再睡一会儿，我去做点饭后要吃的点心哎。”
    一听到点心，越前不自觉抖了抖身体，忙抓住紫原的手腕强调：“我告诉你，点心是用来吃的，不是拿来乱用的，不许再有下一次了！”
    而回应他的，是紫原难得狡黠的一笑，俯身亲吻的同时低哑的道：“可以的哦，小龙马配蛋糕，最美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