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闇夜之光》 序-1 序 箭,穿透他的心, -恶魔的印记,深邃的闇黑- 光,逐渐消失于眼前。 -恶魔咒语,刺进心脏- 上古世纪里没有人类这种生物。 存在于大地之上,只有古生物间的杀戮。 曾经茂绿大地,在染上深红鲜血时,便逐渐失去生命。 因为“大地之王”的封号,让原本温驯的古生物们,燃起斗争慾望;而这慾望驱动隐藏在古生物体内的嗜血。 古生物们,每日、每夜不停砍和杀,还有恐惧的逃命躲藏。 它们早忘记太阳长得什么模样,“光”又是何种耀眼;印在心里的世界,只剩黑暗以及鲜红的血。 直到“他”动用恶魔咒语,世界才开始又有了“光”。 可是这“光”却不再是给予上古世纪里的生物们,而是给全新的种族-人类。 因为“他”,天神改变原本订下的杀戮规则。 天神将大地上的古生物们驱赶到黑暗中;原本离去的太阳,再次从乌黑密云里透出一道道耀眼光茫,驱逐暗黑阴寒,赐予大地恢復生气的温暖。 天神创造出新生物-人类。 大地取名为亚娃国度,从此进入人类世纪。 人类之王得到“皇”封号,并且拥有掌管大地,统治所有人类的最高权力。 -因为“他”,让大地恢復了生命,却也因此触怒天神被判入地狱。- 这故事,必须从海龙族的傲龙,开始说起...。 傲龙是天神之子光神的情人。 在天神所订下的杀戮游戏中,只要傲龙取得大地之王的封号,便可以进入神殿,与光神一同生活在乐园里。 因此傲龙为了爱,拿起剑,在黑暗无光的大地里,不停挥舞着剑;一条又一条鲜红之血,划破寂寞空虚的黑。 岁月随着无止尽的杀戮开始感到孤独。 傲龙终究敌不过心里寂寞,死在闇夜族“他”的手中箭。 傲龙死去后,光神悲愤地捨去神之地位,回到大地上。 他也与傲龙一样,为了爱,拿起剑。 “绝对要杀了“他”。”愤恨的念头,在心中一点一滴染满体内的光。 一直爱慕光神的美神,只能静静陪着,随着光神离开乐园,用着凄凉的爱,支撑那被染黑的光。 可惜仇恨不会随岁月消失,也没有因为爱得到救赎。 那天,光神终于找到杀死傲龙的“他”。 「为什么要杀了傲龙?」光神问的又恨又怨。 “为什么?”被问的“他”也捫心自问。 极美的脸庞扬起极冷的笑,却不知道是苦还是涩。 悲凉着,其实答案早在喜欢上某人时呼之欲出。 “他”不想解释。 光神则因恨,向“他”挥着剑。 “他”因为忌妒,回击了光神。 当“他”从手中化出一道箭,射向光神时,一直静静在旁,痴心等待着爱的美神衝了出,替光神挡下这致命一箭。 一句让人感动到揪心的话...『如果我的灵魂能与你再相遇,请你不要再拒绝我,请你一定要爱上我。』让光神将他搂在怀里痛哭失声。 “他”一双深邃迷人的眸子,眺望这一幕。 爱吗? “他”也被禁錮在这痛苦之中。 “他”也不想失去爱。 因此,“他”只好又化出一道箭,再次射出,亲手将光神杀死。 这一刻,“他”听见天神降临下来的愤怒。 『你已经犯下极恶之罪,地狱门将会为你开啟。当你的灵魂得到你想要的爱,就是你坠落地狱的时候。』 “他”可以选择放弃得到爱,灵魂不会坠落地狱。 这是天神给“他”的惩罚。 -因为爱,“他”使用恶魔咒语,触怒了天神。所以“他”的灵魂永远也别想得到爱,就算得到了爱,也只能待在黑暗的痛苦深渊,终身受寒冰烈火煎熬。- -在灵魂消失之前,永生只能与孤独相伴-。 1. 上古世纪里发生过的爱怨,在往后千年、在人类世代里,不过是一部传说故事,感人却不再真实。 年满十五岁的杜千幸闔上书,眼眶泛着些些泪光,感伤着书中的一切。 傲龙的孤寂, 光神的仇恨, 美神的牺牲, 还有闇夜族的痴心。 这些对他来说,只是泪光中的一滴水,轻得留不下痕跡。 突然。 藏书阁外传来一声又一声的呼喊。 「千幸,千幸~。」 杜千幸急忙敛起感伤,将书本放回架上,随即走出藏书阁。 眼前一名年仅十岁,身穿华服的孩子,衝到杜千幸面前,俊俏容顏夹着稚气神情,斥道:「你又跑来这里。」 杜千幸无奈笑了笑,轻声喊道:「泉皇子。」 被喊泉皇子的小男孩,拉起杜千幸的手,命令道:「本皇子想去郊外,你陪本皇子一起去。」 杜千幸蹙蹙眉。自己是泉皇子的贴身护卫,保护泉皇子安全是他此生最大责任。 出宫可不是件简单的事呀! 杜千幸勉强拒绝,道:「泉皇子,最近宫外常有恶鬼衝破结界伤害人类,为了泉皇子的安全,臣不建议出宫。」 「本皇子就是想出宫嘛!」泉皇子撒起娇,摇晃着杜千幸的手,道:「拜託,带本皇子出宫玩嘛!本皇子已经有三个多月没出宫,这身子快闷坏了。」 杜千幸不为所动,一双明亮的眼,盯着身前这名小他五岁的皇子。 泉皇子不死心道:「那些恶鬼有什么好怕的,有你这个亚娃国度第一剑士在,根本没有任何恶鬼可以伤害到本皇子。」 天真的孩子道出天不怕地不怕的话语。 杜千幸无奈笑了笑;就算他这个第一剑士在恶鬼面前,也只是如同螻蚁般任它们虐杀。 泉皇子再求道:「千幸,带本皇子出去玩嘛!拜託啦!好啦!答应本皇子啦!」 泉皇子一声又一声求着。 杜千幸重重叹了口气,点头道:「好吧!」 「太棒了。」泉皇子兴奋大喊出声;拉着杜千幸的手松了开,忍不住喜悦展开双手,往原本跟在他身后的护卫们衝去,命令着他们道:「你们还不快去准备,本皇子要出宫去玩了。」 护卫们为难转身准备去。 泉皇子笑着回过身,一脸纯真容顏望向杜千幸。 如同阳光般耀眼的笑,一点一滴射进杜千幸心头,满满的光暖着心窝。 如果可以,希望永远保护这笑容、永远追随、永远也不想分开。 但...。 杜千幸缓缓睁开眼。 躺在床上的身子还有些无力;一双刚清醒的目光,仍呆滞凝视着床头。 又梦到五年前的事。 他还曾待在皇宫里的事。 美好地充满希望,幸福地令人沉醉??。 「千幸少爷。」躺在杜千幸身旁的男子,单手撑起赤裸身子,俯视着他,轻声问道:「你醒了?」 杜千幸冷冷看着男子,道:「你还在呀?阿萨。」 阿萨-杜府的厨师,相貌还算不错,白白净净、斯斯文文。 杜千幸黯然撇开目光,不再看向阿萨。 五年前,如果没答应泉皇子出宫游玩,现在的自己应该仍待在皇宫里,陪伴属于他的太阳。 荣耀会一直围绕在他的心中。 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拖着无用的身子,回到这个再也没人瞧得起他的家。 阿萨心疼又害怕的摸起杜千幸的脸庞,问道:「千幸少爷,又有烦心的事吗?」 杜千幸望着阿萨。 在这整个落大的杜府里,只有阿萨会对他流露出担忧及关心神情;因此半年前,他与阿萨发生了关係。 之后,只要他需要他,就会将他叫进屋内。 阿萨就像似止痛药,让他暂时忘记内心的疼痛。 不能再拿剑的手, 父亲失望的脸, 还有妒忌弟弟子云,得到原本属于他的荣耀与地位。 「阿萨。」杜千幸一声轻唤。双手缠起阿萨脖颈。他想要让阿萨吻他,想要暂时止痛。 「千幸少爷..。」阿萨稍稍反抗,提醒道:「天快亮了,要是被老爷发现就不好了。」 杜千幸抿抿唇,心不甘情不愿松开手,黯淡目光瞧着窗外。 灰灰的清晨光线,正一点一滴映入眼。 杜千幸无奈轻声命道:「你回去吧!」 「是。」阿萨从床上离开。 杜千幸坐起赤裸的身,冷冷目光盯着阿萨。 阿萨正拿起放在地上的衣服,一件件穿上;走之前,不忘自己下人身份,向他行个跪拜后,轻声开啟门,再一个行礼关上门匆匆离去。 阿萨表现的小心紧张态度,杜千幸也是可以谅解。 在他们生存的亚娃国度中,掌管戒律的神官院,清清楚楚订下:人类中的皇族及贵族,拥有天神所赐予纯洁高尚之血统,因此不得与皇族及贵族以外的人类有染。 杜府,身为六大贵族之一,掌管兵部,歷代长子承袭兵部院最高首领之位;他的父亲,杜守正正是亚娃国度的兵部大人。 因此身为长子的杜千幸,从小被受重视。 拿剑、练剑,全是为了在不久将来,承袭父亲职位,服侍人类之皇。 只是这一切,于五年前的那天瞬间改变。 杜千幸抬起右手,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疤,从肩上沿伸到手腕。 只要稍稍用力握拳,就会有股无力疼痛感,让他再也提不起剑。 从此之后,他失去承袭兵部大人之位,以及服侍人类之皇的荣耀;他失去所有关爱,以及重视他的眼神,彻底成为杜家的累赘。 只有阿萨,依然对他关爱有加,因此他不惜打破戒律与阿萨发生关係。 杜千幸翻开盖住身子的被单。 赤裸下身还残留昨晚狂欢的透明液体。 一双哀凄目光轻轻眨动眼,随着苦笑微微瞇起。 他大概只能用这污秽不堪的心灵,来换取生存下去的意义。 「我真是一个彻底脏掉的人呀!」 一句嘲笑话语从口中道出。 悲伤的水却流不出眼眶之外。 倒下身子,等待着再一日没有光的未来。 希望随着无用消失, 迎向绝望。 一首动听歌谣,在寧静夜里、在杜府里唱起: 神界的美神, 在湖边轻唱着爱之歌, 放弃神荣耀, 只为追随心中的光明, 用生命灵魂, 守护曾发下之誓言-永远保护心中光茫。 吟唱歌谣的人,用着轻盈柔美指间播弄琴弦,搭配细腻歌声,讚颂人们所敬爱的美神。 曲终之时。 一声年长雄厚低嗓,讚扬道:「千云,你的歌声实在太美妙,朕听的非常感动。」 「谢谢圣皇的讚美。」杜千云说话的声线,如同他的歌声一样细柔。 高坐于主位,被人尊称为圣皇的年长男子,有着沉稳气势,一言一词都令人敬畏。他笑得满意,一声讚赏道:「兵部大人,你的俩个儿子都十分杰出。」 「是天神的恩赐,圣皇的恩宠。」杜守正刚正不阿恭敬地回着 圣皇犀利目光越过杜守正,望向身后的杜千幸。 「千幸,朕很久没见到你,最近如何?你的手如何?」 杜千幸有些惊讶,连忙低下头,道:「谢圣皇的关心,臣最近...。」最近过的如何,其实连自己也不太清楚。他顿了话,再道:「手上的伤,已经完全癒合,最近可以拿些较轻的物品。」 「剑呢?」 「...。」杜千幸无奈抿了抿唇,强迫出声道:「无法拿剑。」 屋内气氛剎时降到谷底。 身为兵部院的人,又是未来继承兵部大人之人选,竟然无法拿剑,这不只代表失去成为兵部大人的资格,还等同于癈人一样。 坐在圣皇身旁的静妃娘娘,出声打破这沉闷,道:「兵部大人,今天真是不好意思,突然前来府上打扰。」 杜守正急着道:「圣皇、静妃娘娘、还有泉皇子,愿意前来寒舍是臣等的荣幸。」 「唉!是泉儿太任性。」静妃娘娘取笑着。 「母亲大人,我那有任性。」泉皇子不满抗议道。 年满十五的泉皇子,虽退去了孩童般的稚气,但爱玩的本性仍旧不变。 静妃娘娘道:「本宫有说错吗?天底下那有贴身护卫要回家访亲,身为君主的人吵着要跟呢?」 「母亲大人。」泉皇子又是一声不悦的抗议。 静妃娘娘口中的贴身护卫,早己不再是指向杜千幸,而是他的弟弟杜千云。 五前年的那天,他同意带泉皇子出宫游玩,才刚进郊外树林没多久,便不幸遇上结界破裂;一个个比人类还高出三倍大的恶鬼衝出裂缝,随行护卫全入了恶鬼的口;那时的他只能带着泉皇子在林中狂逃,却还是躲不过恶鬼攻击;就是一瞬间,他右手握着剑抵挡住想伤害泉皇子的恶鬼,但手承受不了恶鬼的力量,伤口从肩上开始往下撕裂开,喷洒出大量鲜血,让他痛不欲生。 以为自己将光荣地死去,绝望之时,神官院的神官竟在这刻赶到,重新设下结界,恶鬼再次回到黑暗之中。 可自己却无法活在荣耀里。 手的伤,让他与那些恶鬼一样,被了判刑,拖进黑暗里。 不甘心、不愿意,但只能悲哀地无可奈何。 回想起,第一次见到泉皇子的心情;当时,便清楚明白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想要保护对方、想要一辈子待在有光的世界里、想要永远...。- 每次听见人们歌颂美神时,总会羡慕不己。 美神单恋光神千万年之久,不惜捨弃神职也要追随光神、陪伴光神一起战斗,最后用生命感动光神的心。 自己呢? 连可以为泉皇子牺牲生命的机会都失去了。 所以只好让自己彻底堕落。 杜千幸以身体不适当藉口,先行离开眾人的聚会。 路途中,他命人去将阿萨找来。 他需要有人来安慰他,告诉他“自己还有存在的价值”。 2 不想理会外头宴会的欢乐 昏暗房内,透过蜡烛点燃的火,照映出两个人影。 一声低语紧张的话,从房内弱弱传出,道:「千幸少爷,现在做这种事情没关係吗?圣皇还在府上,而且老爷...。」 杜千幸脸色泛起哀愁,阻止阿萨想说的话,道:「阿萨,你能暂时不要提到他们吗?」 他站在阿萨面前,将披在身上的外衣脱下。 阿萨心疼的手抚起这张悲伤面容,问道:「为什么你总是要露出难过的表情呢?」 「因为心很不舒服呀!」杜千幸哀戚说着,脸庞传来温温热度,稍稍暖了愁悵,微微闭上眼,双手主动环住阿萨的肩。 不想理会其他人、其他事,只想利用阿萨忘却掉疼痛。 他主动吻起阿萨的唇。 清楚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引起阿萨对他的慾望。 身子紧贴在阿萨胸前,双腿若有似无轻碰那分身。 阿萨再也忍不住,指间沿着杜千幸的衣往内伸入,充满着情慾来到股间内。 杜千幸轻蹙起眉。 手指进入穴口时,忍不住刺激发出一声呻吟;脸上充斥着性感神情以及勾魂目光。 阿萨看得着迷,不禁脱口道:「实在是太美丽。」如同美神降临。 想要永远独占的慾望,在阿萨心底泛起。 想要彻底拥有他,不想与他分开...,一句没思考过的话,道:「千幸少爷,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吧!」承诺着:「我会保护你,我一定会给你幸福。」 杜千幸霎时清醒。 离开杜府? 他从来没想过。 听见阿萨说会保护他、会带给他幸福时,虽然感动却不觉得真实。 有种违和感在心头泛起。 可是阿萨的话,让他认为自己还有存在的价值。 与阿萨一起走,或许能见到失去的光。 犹豫的唇,轻轻动了动。 “好”这个字还未说出口,房门猛然被人打开。 杜千幸惶恐回过头,震惊目光望向可以摧毁掉他人生的一幕。 「圣皇,各位,这就是臣想告诉大家的事情。」说话的人嘴边扬起阴险笑容。 杜千幸愕然目光,瞪着这名告密者,竟是小他一岁的堂弟杜子修。 看着杜子修脸上得意的笑,还有站在门外-父亲大人、杜千云、圣皇、静妃娘娘,以及...泉皇子。 该怎么办? 他呆了。 唯一的思绪,在脑海里快速理清着-杜子修应该老早发现他和阿萨的事,却迟迟不揭发他,为的就是在等这一刻。 等待可以彻底击垮他,让他永远也别想翻身的一刻。 为什么? 他与杜子修平常没有任何往来,只有以前比赛剑术时..., 想起来了,每次比赛剑术杜子修都输给他;因为自己一直都是踩着参赛者的剑,毫不留情取得胜利,最终得到亚娃国度“最强剑士”的封号。 所以杜子修才这么讨厌他,讨厌到要置他于死地。 忽然,阿萨将他推了开。 跌坐在地的杜千幸,愕然目光瞧着阿萨。 阿萨跪趴求饶地到眾人面前,慌乱道:「圣皇、老爷,奴才...是被逼的,不关奴才的事,是千幸少爷逼奴才跟他发生关係。」 阿萨的话,一字一句狠狠穿刺进杜千幸耳里,原本刻在心中的保护及幸福霎时变得毫无意义。 什么“我会保护你,我一定会给你幸福”的话,形成垃圾,被丢弃在骯脏废墟里。 终于明白自己听见这话时,心中泛起的违和感是什么了。 因为那也只是虚假的东西,永远不会在他生命中存在的东西。 所以才会觉得不切实际。 可笑着,自己竟还有一些渴望,还想要拥有,以及相信那个随时会背叛他的人。 「哈~。」杜千幸忍不住放声大笑起自己,道:「没错,是我主动引诱他。」 杜守正扳着脸,拉起杜千幸,一掌狠狠往他脸上打去。 “痛”杜千幸紧咬着牙没喊出声,嘴角边却流出浓浓的血。 杜守正将他摔到地上,怒斥的目光,气愤看着又跌坐回地的人。 -真是无可救药。- 杜守正命道:「来人,将阿萨拉到外头,砍下他的头。」 「老爷请饶奴才的命,圣皇请宽赦奴才。」阿萨拼命求饶,却没有人愿意出声救他。 阿萨急了、慌了,道:「千幸少爷救奴才,拜託,救奴才。」 杜千幸听见阿萨正向他求救,可他也无能为力了;况且,一起死不是件更好的事情吗?与背叛他的人一起入地狱,不是一件更好的事情吗? 想到这,嘴边悲凉扬起一抹小小微笑,自己真是个卑劣的人类呀! 杜守正瞥见杜千幸脸上的神情,愤然着,这人不止无药可救,就连心也一起毁了吗?毫无人性了吗? 他气得拿起一旁木棍,狠狠往杜千幸身子打下。 「就算你无药可救,我也是得救,就算你的人生已经到了最后一秒,我还是要教会你什么是人。在把你送到神官院之前,我会尽我最后做父亲的责任,这是我对你死去的母亲最后的承诺。」 杜千幸忍着身子的疼痛,没有出手反抗。 父亲大人是用着什么样的心情,不停挥棍打他?他并不清楚。 父亲对母亲最后的承诺又是什么?他不知道。 母亲在生下弟弟千云时就死了。 当时他才三岁,对于母亲是什么样的人?长的怎么样?完全没有任何印象。 父亲也从不愿提起母亲。 为什么?杜千幸不明白。 今天听见父亲说到母亲的事,让他终于明白了一件事。 -父亲一定很喜欢母亲。- 所以父亲打着他的同时,也是在气自己没有守护好对另一半的承诺。 因为爱吧! 承诺里有爱,所以就算对方已经不在了,也想好好守护住它,不想失去它,因为这是父亲唯一、最后可以与母亲连系的东西。 “可是我却毁了它。” 所以父亲才会这么生气。 「够了,你想打死自己的孩子吗?」圣皇突然出手,拉住杜守正准备再打下的木棍。 「圣皇!」杜守正震惊之馀,松开手。 自己是有些失控了。 杜守正缓缓情绪,瞧着被他打得伤痕累累,倒趴在地上的人,几乎是奄奄一息的模样,一时间,竟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面对杜千幸,还有这孩子死去的母亲。 杜守正撇开目光。 身为六大贵族之一的他,还是掌管兵部的最高首领之人,是不可以做出任何徇私的事情。 杜守正狠着心,道:「杜府里不容许这种骯脏齷齪的人存在,来人,把他送到神官院。」 「慢着,朕不准你把千幸送到神官院。」 「为什么?」 眾人露出惊讶不解的神情。 在亚娃国度里,不管是皇族或是贵族,只要犯下天神所订下戒条,一定要送往神官院接受天神审判。 圣皇没有回应眾人的困惑,走到杜千幸面前,蹲下身子,疼惜的手,轻抚起眼前人的乌黑发丝。威严的神情里,流露出温柔的气息,道:「对不起,让你承受这么多痛苦。」 「圣皇!」杜千幸错愕地凝望来到他眼前的人。 这就是伟大的人类之皇吗? 心,有一瞬间像似被治癒了。 杜千幸感谢着这恩惠,默默垂首敬拜着。 圣皇收回手,站起身子,转向眾人,坚决道:「等千幸的伤养好之后,搬进宫中居住。」 「誒?」杜千幸惊愕抬起头。 「为什么?」杜守正不解追问。 圣皇道:「不能拿剑的千幸留在兵部院,一点意义也没有。朕已经决定要他离开兵部院,为他破例,让他进入户部院以及住进宫里。」 杜守正急着反对,道:「圣皇,户部院归属尹家掌管,长年来各族掌管各族的职责,从未相互介入过...。」 「朕说是破例。」 「不行,先不说可不可以破例一事,罪儿千幸犯了亚娃国度最重的罪...。」 「朕想要保住他的性命。」 「为什么?」杜守正仍无法理解。 圣皇走到杜守正的身旁,轻声却严厉地道:「如果你有资格瞭解所有的事情,你就不会问朕为什么,但是你没有那个资格,因此不准再反驳朕的决定。」 杜守正顿时硬将想说的话,哽住在喉内。 圣皇所发出异常的强烈压迫感,让眾人不敢再出声。 静妃娘娘走到圣皇面前,掩饰心中为难,道:「如果这是圣皇的决定,本宫会请父亲大人好好照顾千幸。」 静妃娘娘的父亲正是六大贵族之一,户部院最高首领-户部大人。 有他的一句话,户部院的人也不敢有太多意见。 圣皇满意闷闷,「嗯。」了声。 今晚,杜府内发生的事情,因圣皇一声令下,“不准任何人说出去,违者斩。”划下句点。 杜千幸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的目光,呆滞地无神。 没想到被人揭穿与下人通姦,竟还可以获得无罪,悠悠哉哉躺在床上休息。 所有的事,全随着阿萨的死亡、阿萨流出的血,消失了。 真是一件不公平的事呀! 如果阿萨的家人知道实情,会怎么样呢? 会怨恨他一辈子吧! 那活下来的他、被阿萨背叛的他,又应该怨恨谁? 「哥。」杜千云小心翼翼走到他的床边。 杜千云秀丽短发下的漂亮脸孔,正对着他流露出同情的哀痛神情。 杜千幸撇开目光。 不想看,也不需要看。 杜千云却牵起他的手,愧疚道:「对不起,抢走原本属于你的东西。」 「你不需要向我道歉。」杜千幸淡淡抽回手。 杜千云并不介意;他还有许多话想说,道:「父亲一直都对我们很严厉,从来不会给我们和善的脸色。因此,从我有记忆以来,只有哥哥会陪我玩、陪我笑、还有教我练剑。你把最好的剑术全教给我,所以我一定要接替你的位子,不管是最强剑士的封号、还是兵部大人的位子、还是保护泉皇子的职位,我都要把它佔据下来。因为这些都是哥哥努力辛苦得到的东西,我不允许其他人抢走它们。我会用尽这辈子最大的力量守护它们,替哥哥守护着它们,谁也别想抢走。所以请哥哥相信我,把它们交给我。」 杜千幸错愕听着。 终于意识到,如果这些东西不是交给弟弟,而是被其他人拿走,自己必定会过着比现在还要懊悔、怨恨、痛苦的日子。 杜千幸惭愧望向杜千云。 很久没有好好看看自己的亲弟弟。 杜千幸感叹着:「你长大了。」 「当然,不然怎么保护哥哥。」 杜千幸听了、笑了。 含着泪的笑眼,瞇成条美丽的线。 他没让眼泪流出来。 因为太幸福的东西,不需要和泪水混在一起。 泉皇子从杜千云的身后,走向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静静看着他。 杜千幸默默撇开目光。 现在,还无法承受泉皇子对他的斥责,所以只要看着他就好了。 -什么也不要说。- 可是泉皇子却开了口。 「我还是最喜欢看见你笑的样子。」 杜千幸猛然感受到强烈的震撼。 “最喜欢看见你笑的样子。” “那我一辈子都笑给你看。” 这是什么记忆?什么时候的对话? 他这辈子的笑容,永远只献给他最爱的人。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不知道。 可是如果对象是泉皇子,他愿意这么做。 -永远只把自己的笑容献给他。- 3 乾枯龟裂的大地,佈满无止尽的死尸。 他手持把长剑,脚踩过具具断气尸体,眼前灰灰暗暗的视线,出现一个娇小身影。 俊媚脸庞下的唇角,扬起了看见猎物的喜悦。 一个跃身、一剑砍下...。 杜千幸猛然睁眼坐起身。 口鼻之间,不停喘息着惊恐气息。 又梦到这恐佈的场景。 搬进皇宫有五年多的时间;而这诡譎的梦境,时不时扰着他,伴随在现实中的右手亦泛起疼。 杜千幸咬紧牙,不让这该死的痛从口中喊出;试着平静下心,不受梦的影响;渐渐,疼痛消失了。 他缓缓气,松了身子。 没有去思索这之间的关联,习以为常不去理会。 双手顺势将长于腰间的细发绑起。 在亚娃国度里,只有练剑之人,为了方便作战,才会将秀发剪短到肩上。 杜千幸自从无法再拿剑也就无需剪发。 这辈子、这一生,不会再与任何人或任何恶鬼作战。 苦笑着。 不知道这对他而言是幸还是不幸。 「千幸大人,您醒了吗?」门外传来侍从连儿的声音。 杜千幸回了神,应声道:「醒了。」 连儿打开房门,来到他床边,道:「信皇子正在大厅中等您。」 杜千幸瞬时提起精神,问道:「他来多久?」 「刚到。」 杜千幸脸色沉了下。 厌恶地抿抿唇,想咒骂的话含在口里。 他忍着气,下了床,从连儿手中接过件深蓝外衣,往身上一披,走出房门。 屋外庭院数颗白梅,正散出淡淡香味,像似刻意染起空气中的纯洁。 杜千幸却无心停留脚步去感受。 入宫后的这些年,只学会一件事,如果要存生下去,就必须不停算计别人。 因此,他费尽心思讨好圣皇,在短短五年内,成为圣皇身旁宠臣,如愿当上户部院的第二把交椅主司官。 不过也惹上个麻烦人物-信皇子。 信皇子是泉皇子的兄长,亚娃国度里另一位能成为人类之皇的皇子。 原本他与信皇子的斗争仅限于朝廷之上。 直到半年前,有了些变化。 刑部院的刑部大人半年前过世,本应该由长子继承刑部大人之位,但长子与信皇子关係匪浅。 杜千幸为了巩固泉皇子在朝中势力,便在圣皇面前给长子安了个莫须有的罪,将人贬为庶人,另立倾向泉皇子的次子为刑部大人。 这整件事让信皇子相当不满,跑来对他兴师问罪,一阵争吵,竟意外听见信皇子对他有着非分之想,最终还侵犯了他。 多么可笑的过程,几乎哭笑不得。 不过这样的发展也让他安心许多。 至少他勉强可以控制住信皇子。 杜千幸自信地走进大厅时,愕然停下脚步。 信皇子身旁佇立着一名不应该再出现于皇宫的人。 杜千幸瞪着那人。 坐在椅上的信皇子见了,一脸阴沉神情,扬起嘴角冷冷笑道:「你很惊讶见到他吗?」 杜千幸沉了心,回避信皇子的问题,走到那人面前,质疑道:「杜子修,你不是应该待在北方战场,与衝破结界的恶鬼廝杀吗?为何回到宫中?」 信皇子替杜子修接了话,道:「是本皇子让他回来。」 杜子修含着敌意道:「你没想到我能活着回来吧!」 杜千幸挑了眉,不甘心回道:「是没想到。」 五年前杜子修揭发阿萨的事后,他早将此仇狠狠记在心里;一年前,终于逮到机会向圣皇建言,让杜子修去北方战场。 本以为杜子修会一去不再回,没想到??。 杜千幸冷冷瞪了杜子修一眼;目光瞥向信皇子,不悦道:「你找了一个麻烦给我。」 「你不也是如此吗?」信皇子话里含着随时会爆发的怒气。 杜千幸敛起情绪,坐到信皇子旁边椅上,刻意贴近,娇了一声,问道:「不知信皇子将他找回来,有何目的?」 「我打算让子修当本皇子的贴身护卫。」 「哦!」杜千幸提起声调,质疑道:「为什么?」 「因为他刚好跟你有仇。」 杜千幸瞇起眼看着信皇子;不悦笑意从嘴角扬起,淡淡问道:「你不是说过喜欢我吗?」 「是说过。」信皇子不否认,只是??「你必须是乾净的。」 杜千幸心揪了一下。 明白信皇子话中所指何事,他抬眼看向杜子修,斥道:「你竟敢把阿萨的事讲出去,你忘了圣皇的命令吗?」 信皇子猛然抓起杜千幸的右手,用力在那疤痕上施力,道:「你这骯脏的人,还敢在本皇子面前目中无人吗?」 疼痛让杜千幸蹙起眉。 不过,眼前信皇子的愤怒,令他忍不住从咬紧的唇里扬起一抹讽笑,道:「是你先来侵犯我的哦!」 杜千幸笑得又柔又媚。 就是这张该死的笑,让信皇子失了心,才会疯了去侵犯他。 信皇子懊悔自己曾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怒气全发洩在抓着杜千幸的手上,力道又更加重。他愤恨斥道:「就是你这张脸,让我的血也染上了你的脏血。」 在亚娃国度里,最重视的便是高贵纯洁血统;一个已经沾染过下人的血,根本不配留在皇宫里。 信皇子不懂父皇在想什么,不但没将杜千幸送进神官院接受惩罚,还将人接进皇宫,害他染上这骯脏的毒血。 杜千幸幸灾乐祸,忍着疼痛,道:「原来我有这么迷人呀!」 「真想杀了你。」信皇子压抑着怒气,狠狠道。 杜千幸敛起笑意,板起脸,伸出左手拉起信皇子衣领,道:「你没有这个本事。」 撕破了脸,僵持住地怒视对方。 杜千幸骨子里那股傲,绝不允许自己在此刻退缩。 一双深邃黑眸透露出嗜血的贪婪。 信皇子猛然惊骇住。 “他会被杜千幸杀死”的念头从心底泛起,手不自觉松了开,撇开怒视的目光,望向另一方,不禁暗暗闷问“杜千幸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明明有张俊媚的脸庞,笑起时,又似春风般轻轻吹入心,暖暖地诱惑着人,可是体内却流着阴险狡诈的血,还有一股莫明的疯狂,那是无视一切,只为杀而存在的活着。 信皇子原先怒气渐消,只剩莫名畏惧在心头。 杜千幸扬起个灿烂笑意,道:「其实我们不需要如此敌视对方。」放开抓着衣领的左手,才正要轻碰信皇子的脸庞,便被信皇子狠狠打开。 信皇子斥道:「骯脏之人,不配碰本皇子。」 杜千幸无趣收回手。 信皇子再道:「你不要以为本皇子不知道,你想让泉皇子当上圣皇。」 「没错。」杜千幸不否认应了话。 「为什么你选择泉皇子,而不是选择本皇子?」信皇子透露着不甘。 「因为纯洁、善良。」杜千幸语气瞬间柔和起,目光流着暖暖羡意,这些是他没有的东西。 第一次见到泉皇子便被这纯洁善良之美吸引,不想去破坏它,想用尽一生去守护那美丽。 信皇子则嗤之以鼻,道:「若说纯洁和善良,应该是你弟弟—杜千云吧!」 杜千幸挑起不善的眉,道:「为何要提起他?」 「这不是大家公认的事吗?」信皇子笑答着。 是呀! 杜千云的美,早己经是亚娃国度里眾人所认同;优雅及出眾的高贵气质,凡见过的人,无不讚叹、心羡、甚至着迷。 杜千幸清楚信皇子的心思,瞇起警告的眼,道:「你最好离千云远一点。」他想保护的人可不是只有泉皇子。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杜千幸道:「难道我还不够满足你吗?」似娇似诱的话语,却又刻意不流露出任何情绪。 信皇子暗骂,就是这该死的模样,才让他心痒被迷惑;信皇子狠狠道:「本皇子不会再被你迷惑。」 「是吗?」一张俊媚脸庞上的唇微微扬起笑问着。 信皇子板着脸,狠狠讽刺道:「已经骯脏掉的人,本皇子是不会要,就算你有多吸引人,也不过是个不洁的贱人。」 杜千幸无趣敛起他的媚姿,道:「信皇子有必要如此口出恶语吗?」 「信皇子不过是说出事实而己。」默默佇立的杜子修冷笑讽刺着。 杜千幸狠狠斥道:「没人让你开口,你就安静站着。」撇了个不屑目光,刻意换个坐姿,示意着“你站我坐”的身份差距。 杜子修受辱地想再开口回击;信皇子却先接过话,道:「你也明白身份差距这件事,那就让本皇子再清楚告诉你,不要以为父皇宠信你,你就可以目中无人,论身份你也不过是个贵族,而本皇子是皇族,未来还会是人类之皇。」 杜千幸冷哼不语。 「本皇子知道,你会阻止本皇子成为人类之皇,但没有关係,本皇子有自信一定会成为人类之皇。」信皇子双唇靠到杜千幸耳边,细声道:「本皇子一定会让杜千云,成为本皇子的妃子。」 杜千幸冷冷目光望向信皇子,道:「信皇子的话,真令我感到伤心。」 「别伤心,本皇子会留着你的命,让你看看,本皇子会如何待泉皇子以及你的宝贝弟弟。」 杜千幸叹了口气,心道:“真是一场毫无意义的对话。” 「你又再想什么?」信皇子追问着,自己总是摸不透他。 杜千幸回眸一笑道:「我在等信皇子成为人类之皇呀!」 这一笑含着千百种滋味,有诱惑的香、迷人的甜、还有哀怨的苦、以及敌意的辣。 「你真是一个狡滑之人。」信皇子起了身与杜子修一前一后离去。 留下的话,深含了许多意义。 「狡滑之人吗?」杜千幸呢喃自问着。 是的。 他是一个狡滑的人,为了得到想要的东西,会不顾一切、会不则手段。 因此信皇子可以被他吸引失了心,却不会为他着迷而失了魂。 待在门外的连儿,这时走进,问道:「千幸大人,您还好吗?信皇子他们是来做什么?」 「只是来这里吠两声。」 「哦!」 可是连儿看得出来,杜千幸此刻神情变得相当沉重,像似遇到了什么麻烦事。 是信皇子看上杜千云的事? 还是杜子修回来了? 如果杜千幸不说,连儿也不敢随意开口询问。 当夕阳刚从云层中落幕,皇宫内点起一盏盏灯火。 御乐大殿内,传来微微弱弱美妙吟唱声- 光神移动着暖阳, 照在这遍枯萎的大地之上。 光,凝望与他订下约定的情人, 龙,正挥动着手中的长剑, 在空中划出一道道血红的彩丝, 只为心中的光。 杜千云坐在御乐大殿正中央。 柔顺短发下是张脱俗不凡的脸庞,雪白肤色上那红嫩双唇,哼唱出声声美妙音符,为圣皇、为皇族们、为贵族们,道唱出远古时代所流传下的歌谣。 他虽然身着武装,依然掩盖不了自身所散发出的柔美气息,与杜千幸节然不同,没有任何娇媚,只有典雅高贵气质让人讚叹。 杜千云是眾多人心仪的对象,就像美神般的存在,想好好欣赏,不想轻易破害那纯洁的美丽。 信皇子亦是如此的心态,想将杜千云放进心底呵护。 “如果杜千云能远离泉皇子就好了。”信皇子暗暗想着;妒嫉的眼,凝视坐在他正前方的泉皇子。 俊逸容貌,沉稳气度,再再显露出王者的风范。 就算身为泉皇子的兄长,亦心知自己望尘莫及—好不甘呀! 但他不会放弃。 人类之皇的大位,只能属于他。 双眸再次放回杜千云身上,“他一定要得到他。” 坐在圣皇身旁的杜千幸,早把这幕印入眼帘里,他怎会不懂信皇子的心思。 只是不知信皇子接下来会做出何事? 杜千幸心中盘算着,该命连儿找个可以信任的人,到信皇子身边打探着。 思绪到此,原本悦耳的歌声,停了下。 讚叹声,在殿内响起。 「朕,还是最喜欢听你的歌声。」 「谢谢圣皇的讚赏。」杜千云的声线与他的歌声一样,又柔又美,却又带了点坚韧不屈的傲气。 圣皇满意笑了笑。 信皇子突然出声,道:「千云护卫不但能歌还能武,在亚娃国度里,恐怕找不到第二人。」 「信皇子过讲了,臣并没有您说的那么好。」 「是呀!皇兄。」泉皇子认同着杜千云的话,沉稳声线里,依旧藏着童心未泯的语调, 道:「千云只不过是个小傻蛋,他除了能歌能武外,其他什么也不会。」 杜千云瞇眼瞪起泉皇子,气愤的话语含在口中,若不是在这大殿之上,他早就脱口骂出“笨蛋皇子”四个字。 「皇弟,你怎么这么说!」信皇子有些惊讶!眾人想捧在手中呵护的杜千云,却被随意地取笑。 「皇兄,皇弟说的是实话。你没跟他相处,不清楚,别看千云武功了得,其实他胆小的要命,太高的地方不敢去,见到老鼠跑的比猫快,说到歌声嘛~。」泉皇子话到这里,倏然瞧见杜千云用着万箭穿心的凛冽目光,一把把朝他射来,但他还是要说,谁叫杜千云今早把他心爱的海龙玉佩弄破。 泉皇子不怕死,道:「歌声就??。」 「不知泉皇子对臣的歌声有什么意见?。」杜千云狠狠断了泉皇子的话,整个身子转向泉皇子,满脸怒火警告着对方,最好不要再多讲半句话。 泉皇子心头一笑,心道:“在这大殿之上,你又能拿本皇子如何。”「歌声虽然美妙,但尖叫的时候,刺耳令人难受。」 「尖叫?」两旁的大臣们低语喃呢;不可置信他们心中的美神,竟然也会尖叫,这是一件多么失礼又没气质的事情呀! 杜千云又羞又愤地咬着一口气。 长久以来,一直努力维持的形象,这下全让泉皇子毁了。 泉皇子笑得如沐春风,神采风扬,“他总于报仇了。” 杜千云怒怒瞪着泉皇子。 杜千幸静静凝望他们,黯然垂下双眸。 外人看了这幕,定会心想他们不合;可是杜千幸却清楚明白,只有在乎才会打打闹闹,想要引起对方的注意。 如果当年他的手没有受伤,一直待在泉皇子身边,泉皇子也会如此在乎他吗? 心,重重一沉。 其实答案早就呼之欲出。 他只是不想太快解开谜底。 现在的他太孤寂了;没有精力再去承受失去喜欢的人的痛楚。 他怕自己会太妒嫉千云而伤害他们。 哀哀叹出口气。 这闷在心里的疼痛,还要侵蚀他多久? 他需要找个人来安抚他的寂寞,谁都好,谁都可以,只要能让心不再难过,不再哀号??。 猛然,右手上的伤疤竟又泛起疼。 杜千幸惊愕之馀,随即用着左手按在右手上,咬紧牙,忍住痛,不让这疼从口中喊出。 眼前,大殿之上,还有更令人惊恐的事,正一步步发生。 谜样又诡异的男子,不知如何出现地佇立在杜千云的身旁。 他是怎么来的? 没有人知道。 眾臣们因这男子的出现,纷纷陷入恐惧之中。 杜千幸瞪大了惊惶的眼,凝视这个突如其来的人。 4 这人,身袭着绣有金色花纹的黑衣长袍,肩上另披红绒毛外衣,一把黑色摺扇握于手中。 頎长身子散发着强硬气势,就算站在圣皇面前,仍旧高傲不屈地目中无人。 当他展开手中扇,移置脸前挡住嘴唇时,不禁让人从心底发出一阵悚寒。 黑扇下是一副带着魔法的面具。 一条条金色黄丝线在黑色面具上,随着主人心情像纹路般皱起,彷彿施了神力或是邪术一样令人畏惧。 泉皇子飞快起身,来到杜千云旁,将他拉离开这诡譎的男子身边。 同时,俩人相当有默契跳到圣皇面前,抱着敌意望向这男子,只恨没带刀剑在身上。 一名活了九十多岁的贵族长老,指起那诡譎男子,惊慌结巴喊道:「他...他是...,神官院的祭司大人。」 「祭司大人!」眾臣们慢慢从惊恐中回了神。 泉皇子与杜千云虽然收起敌意,仍不放心,防备盯视祭司大人。 圣皇沉着气,出声询问,道:「祭司大人有五十年没离开过神官院,今日突然前来,所为何事?」 祭司大人没回答他的话,道:「好久不见。你老了。」低沉平稳的声线,透过面具传入眾人耳里。 圣皇笑笑道:「你倒是没变。」 祭司大人不语,他当然不会变。 只有人类才会生老病死。 他不会老、不会病、连如何生,都不清楚。 记忆只从亚娃国度开始才存在。 他记得千年前,天神将他唤醒,要求他使用黑暗力量,守护住在亚娃国度里的人类,来换取他曾经犯下的罪。 因此,他佈下了结界,将恶鬼赶到黑暗中。 只是,他的力量很不稳定,时强时弱,更不用说离皇城数千里远的北方战场,他的力量根本顾及不到那。 可是他不在乎。 人类的死活,提不起他的心思。 会为人类佈下结界,只是因为天神在他记忆里留下一个讯息。 相当模糊却又真实的东西,千年来不停困扰他。 而这东西,在这二十多年间,更加强烈;就像刚刚,这心头的东西又在体内猛力敲打起,逼得他不得不离开神官院来到此处。 像似寻找什么,但不知道自己要什么。 一双深邃眸子,渐渐沮丧垂下。 “美神” 心头猛然一阵。 为什么这名字会突然出现于脑海? 祭司大人抬起双眸的目光,飞快巡视在场眾人。 「祭司大人在找什么?」圣皇讯问里夹杂着防御。 「美神。」祭司大人不加思索应了话。 圣皇淡淡一笑,道:「传说中的美神,不可能在这大殿之上。」 祭司大人没有理会圣皇的话,挪动了脚步,走到杜千云面前,定定地凝视这纯洁的人。 泉皇子急忙介入,将杜千云护到自己身后。 祭司大人不以为意,亦凝视起泉皇子。 太奇怪了。 眼前这俩人都有神的气息。 为什么亚娃国度里会出现神之气息的人类? 祭司大人质疑目光盯向圣皇,肯定着,“这人类一定知道原因。” 祭司大人不急着问。 一手扇轻易推开泉皇子的身子,在对方还来得及回击时,扇便顶住泉皇子的脖子要害,另手轻抓住杜千云的下頷。 杜千幸下意识想起身,衝过去,却被圣皇压制住,坐了回去。 「祭司大人。」圣皇不悦道:「朕,看不明白你今晚的行为。」 祭司大人依旧沉默。 他何需让人看懂他,他只需看懂圣皇的行为即可。 倏然,他消失于大殿之上,眾人目光之中。 祭司大人的出现及消失毫无理由,让人摸不着头绪。 一名家臣不安出声讯问道:「圣皇,这是怎么回事?」 另名家臣接着道:「足不出户的祭司大人,突然出现一定有什么大事将发生。」 「他刚提到了美神。」 「难道他要找美神?」 「可是我们怎么知道谁是美神。」 瞧他们一言一语,分明是乱了心。 杜千幸闷声不响;惊疑着:右手疼痛停了,巧合吗? 「千幸,你如何看此事?」圣皇转向他,讯问他的想法。 杜千幸抿抿唇,不确定道:「祭司大人不是人类。他刚提起美神,或许他和美神之间有什么渊源。」边思索边说着:「相传,美神为了光神放弃神之地位,最后却被闇夜族生物杀死,可是灵魂会转生,或许...。」 「美神的灵魂已经转生到亚娃国度。」信皇子抢了杜千幸想说的话;他显得有些雀跃,道:「本皇子也想知道谁是美神。」目光刻意停在杜千云身上。 泉皇子轻笑出声,道:「不会是千云。」 「皇弟,你也看见祭司大人对杜千云的态度,分明是有些不同。」 「那里不同?」泉皇子挑眉回问;刚才他亦是被祭司大人顶住脖呀! 杜千幸帮着接话,道:「确实没有不同,信皇子多虑了。」 「哦!」信皇子提高了声调,问道:「难道没人想知道谁是美神吗?」 眾臣开始骚动,相互看了看对方。 杜千幸道:「知道了又能如何?」 信皇子道:「当然是要给予他最高的荣耀地位。」 杜千幸否决了道:「还未搞懂祭司大人为何要找美神,我们就这么莽撞去寻找美神,说不定会害了美神。」 一直坐在信皇子身后的杜子修,突然出声,道:「虽然不知道祭司大人的目的,不过,与其让祭司大人先找到美神,不如由我们先发现不是更好?」 杜千幸朝杜子修瞥了一眸不善目光。 「朕手上有美神图。」圣皇稳稳厚实声线,再次于大殿上响起。 眾人无不惊讶,尤其是圣皇手中有美神图,不就代表圣皇知道谁是美神。 想想亦是。 圣皇是最接近天神的人,如果美神灵魂将转生到亚娃国度,圣皇岂有不知的道理。 「是...天神赐予圣皇的吗?」杜千幸顿了顿话,小心问着。 「嗯。」圣皇应了声。 「天神有何指示?」杜千幸不急讯问谁是美神;天神会将美神图交付于圣皇,必定有更重要的事。 正当所有人等着圣皇开口。 圣皇却道:「你们全都退下去。」随即转向杜千幸,轻声道:「你留下来。」 杜千幸愣了一下。 「为什么?」信皇子往前几步,不满抗议着。 「放肆,朕做事情,需要向你们解释吗?」圣皇板起脸斥着。 信皇子止住步,父皇宠信杜千幸眾所周知,可是他才是他的儿子呀!他虽有不甘,却也只能暂时咬牙忍着,不情愿道:「儿臣告退。」 眾臣向圣皇跪拜后,纷纷退出大殿。 泉皇子转身离开前,若有所思盯着杜千幸。 杜千幸扬起了嘴角,朝泉皇子和杜千云微微一笑,只见泉皇子垂下眸,避开他的笑。 杜千幸僵着笑脸,黯下了神色。 泉皇子与杜千云一同退出大殿。 刚出大殿门口,杜千云毫不客气叫道:「笨蛋皇子。」 泉皇子挑起眉,略带不悦道:「什么事?」 杜千云边走边叹口气,问道:「在想什么?」 泉皇子将目光放远,忧虑从面容中流出,道:「你认为谁是美神?」 杜千云动了动唇,想猜看看是谁,却又毫无头绪,沉默会儿,道:「反正不是我。」 「我也是这么认为。」 瞧泉皇子如此肯定,杜千云好奇问:「你知道是谁?」 泉皇子又是沉默。 每次见到他如此,答案通常只有一个,杜千云闷闷问道:「你觉得是千幸哥哥?」 「嗯。」泉皇子点点头。 「为什么?」 「因为父皇特别宠爱他。」 杜千云明白地点了点头。 这五年,圣皇对千幸哥哥的信任,早己经超出常理。 泉皇子闷闷道:「子修为何会被派去北方战场?还有刑部大人的长子一案,还有更多...。」泉皇子停下脚步,望向杜千云,道:「我们都明白这些事情的不合理,父皇会不知道吗?」 杜千云垮下脸。 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他是我哥哥。」 「我知道。」泉皇子假装没瞧见杜千云的为难撇开目光。 他比谁都更懂杜千幸这人。 因为杜千幸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他;只是他并不喜欢。泉皇子哀哀道:「他不应该是这样子的人,他应该是...。」 想起杜千幸第一次来到他面前,全身散发着刚毅般柔美的模样,一把握在手中的剑,傲气地令他着迷。 即使过了很多年,仍然深深记得,无法忘怀。 泉皇子黯然垂下眸。 如果那天,他没有拉着他的手,没有吵着出宫,或许杜千幸依然还是杜千幸。 杜千云猛然从泉皇子背上拍了一下,道:「笨蛋皇子脑袋里只会装笨蛋的事,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像...我今天把海龙玉偑弄破的事,也让它过去吧!」杜千云故意傻傻笑着。 泉皇子瞇起不善的眼,道:「别以为本皇子会笨到被你呼咙。」他还不打算原谅他。 杜千云臭起脸,抱怨道:「刚才在大殿上,我被你讲得难看,你说,以后我要怎么出去见人。」 「本皇子只不过是说出事实。」 「什么“本”皇子,是“笨蛋”皇子。」 泉皇子不高兴皱皱眉头,道:「我是皇子,你要尊重我。」 「平常都是我在保护你。」杜千云说的理直气壮。 「是我在保护你。」也不想想刚刚是谁拼了命,替他挡在祭司大人面前。 「有吗?什么时候?」杜千云完全不打算认帐。 「有,就在刚刚。」泉皇子口中的话,字字硬硬。 杜千云一想起刚才的事,美丽的脸霎时流露出厌恶,道:「别说了,我想忘记刚才的事。」他抬起手,用力擦了擦被祭司大人碰过的下頷,质疑道:「祭司大人到底是人还是鬼?」 泉皇子脸色一肃,压低了嗓,道:「他绝对不是人类。」 「祭司大人不是人类。」圣皇向杜千幸说着。 「臣也是这么认为。」杜千幸没有太过惊讶,稳稳应着话。 「想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杜千幸一双疑惑目光,注视着圣皇那深不可测的面容,小心翼翼道:「圣皇如果想告诉臣,臣愿闻其详。」 「如果朕不想说呢?」 「臣便不想知道。」 「哈,哈,哈。」圣皇的笑声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突然,圣皇话锋一转,柔和了语气,道:「千幸,朕知道,你将谁放在心上,也知道你为了他做了那些事。」 杜千幸愣住,心道:“圣皇这话是什么意思?倘若圣皇什么事都知道道,为何不揭穿他?” 况且,他为他做的事,并不光彩;有陷害、有利用、有威逼、还有赶尽杀绝。 可是听圣皇的语气,好像没有责怪他的意思。 杜千幸一时间揣测不出圣皇心思,耳边又传来一句深沉的话。 「朕可以纵容你去做那些事情,但你必须答应朕,要永远把他放在心里,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可以放弃喜欢他。」 杜千幸不解目光,凝视着圣皇,该回的话,卡在喉间道不出口。 「可以吗?」圣皇厉声一问。 杜千幸身子一僵,低下头,道:「是。」 圣皇露出满意笑容,抬起右手,轻抚在杜千幸头顶发丝上。 这是圣恩般的溺爱,鲜少人有这荣幸;杜千幸自问,他应该要感到高兴,但为何心里有了强烈的不安和恐惧? 「千幸。」圣皇又喊了他的名字。 杜千幸绷紧神经,道:「臣在。」 「不要忘了与朕的约定。」圣皇刻意贴进到他身前。 杜千幸将额首又压得更低,道:「臣,明记于心。」 圣皇的话语无形中有股莫名力量,直直打进他心头。 当首稍稍抬起时,不安目光与圣皇对视了起。 「朕,希望你可以幸福。」 杜千幸呆呆的不作声色。 此刻的圣皇与平日不太一样;是因为祭司大人的关係吗? 杜千幸怀着疑惑,问道:「圣皇,您是否有心事,臣可以尽点棉力。」 圣皇疲倦了,道:「不用了。」他收回手,又重重道:「你只要记得,朕刚说过的话,以及你答应朕的事。」 杜千幸不敢追问,顺从道:「是。」 「退下吧!」圣皇向杜千幸摆了摆手。 杜千幸绷紧的神经霎时松开。 以往总是想留在圣皇身边多打探些消息,或是增进与圣皇之间的关係,再多间聊些事情;此刻,却恨不得马上离开。 一听见圣皇斥退他,心虽喜,仍不忘表现出不捨。 杜千幸从容不迫向圣皇跪拜,道:「臣,告退。」语毕后,缓缓起身,退出大殿。 今晚发生太多事,他必须花点时间去釐清。 他想着... 祭司大人。 美神。 美神图。 与圣皇的约定。 还有...幸福。 杜千幸边走,脸上伴随起苦涩的笑意。 “幸福”,早随着阿萨的尸体,一同腐臭发烂。 他已经不再需要。 5 离开了御乐大殿;杜千幸走过一处凉亭,隐约瞥见前方柳树下有俩个身影。 是信皇子与杜子修。 杜千幸沉着脸朝他们走过去。 信皇子一脸等得不耐烦,斥问道:「父皇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为何这么久?」 杜千幸刻意扬起笑意,回问道:「信皇子想听什么?」 「当然是祭司大人以及美神的事。」 杜千幸笑讽一声,道:「你认为臣会告诉你吗?」 信皇子脸色霎时阴沉起;愤愤面容下的口,狠狠骂道:「该死的父皇,竟会信任一个污秽的人类。」 杜千幸心头有股闷;任谁也不想被指成污秽的人,即使自己确实脏了。 他僵着笑容,稍稍回击道:「你曾迷恋过这污秽的人哦!」 信皇子嗤之以鼻,不屑在此话提上打转,另道:「你不说没有关係,本皇子猜得到谁是美神。」 杜千幸冷冷一笑,警告道:「不管美神是谁,倘若信皇子敢打千云的主意,臣绝对不会放过你。」杜千幸散出股浓浓杀意。 杜子修随即将手握在剑把上。 杜千幸瞥见了;俊媚的脸朝他不屑一笑,手顺势压在杜子修握着剑的手上,刻意轻柔了声,道:「你太紧张了,我杀人,己经很久不用剑。」 杜子修猛然心惊,慌乱目光投向信皇子。 信皇子瞪了杜千幸,将那手拍掉,怒斥道:「本皇子还想看,你要如何杀人不用剑。」 杜千幸笑了道:「信皇子想知道吗?你可以试着挑战看看。」 「哼,杜千幸,你别忘了,不管你做任何事情,天神都在看着,小心你死后入地狱。」 「信皇子在担心我吗?」杜千幸笑容里带起些虚假的撒娇。 信皇子轻蔑道:「少自以为是。」 杜千幸笑得更加失控,道:「信皇子,不用替我担心。」一句坚定语气,道:「我早决定入地狱。」 信皇子愕然看着杜千幸。 没想到,杜千幸竟打算下地狱? 这??实在太违反常理,根本超出一般人可以理解的范围。 信皇子一句话也回不上。 杜千幸绷起脸,走到信皇子身前,意有所指警告道:「所以请信皇子,别挡臣的路。」语毕,他毫不客气推开眼前人,一身悲凉的坚定,扬长而去。 信皇子滞然目光,望着那身影,有股不甘。 “那人为了他的弟弟,真的可以什么都不顾。” 「哈哈哈。」信皇子大笑出声。 「信皇子。」杜子修忧心喊着。 信皇子笑看着杜子修,摇了摇手,道:「本皇子没事、没疯。」他放下手,再次望向那消失的身影,道:「疯掉的人是他。」 杜千幸听着信皇子在他身后的大笑。 那笑里夹杂了许多的不值;像似在诉说,他无需为了泉皇子付出全部。 可是,当他遇见太阳那刻开始,便深知,这是他等了很久的人,因此,要他用生命来换、用灵魂来支付一切,都在所不惜。 杜千幸沉闷地走回到住所。 连儿见了他,须叟前来迎接,道:「千幸大人,您回来了呀!」 杜千幸「嗯。」了声,没多话;脚步亦没停下,径自走进睡房。 连儿紧紧跟着。 今晚太多事,杜千幸显得有些疲累。 连儿小心翼翼贴近到杜千幸身旁,道:「千幸大人,请让奴才替您更衣。」 不等杜千幸的回应,连儿熟练地将杜千幸身上繁重衣裳件件脱下,口中轻声道:「最近户部大人时常与信皇子来往。」 「还有呢?」 「户部大人好像有意让信皇子成为新圣皇。」 「那个石古不化的老头子,永远只认为长子、长孙才是正统的继承人。」 「千幸大人,您有何打算?」连儿没停下手中的动作;走到杜千幸的身后,将最后一件衣裳脱下,转过身,拿了件单薄睡袍,替杜千幸穿上;而目光,每次都会不经意,停留在杜千幸手中的伤疤上许久。 那是一条从肩,一路划到手腕的灼伤。 连儿关心问道:「这伤还会痛吗?」 「不知道。」杜千幸冷漠应着。 其实它是会疼的。 寂寞的时候,它会泛起疼,只是久了,也习惯了。 杜千幸想起该交待的事,道:「连儿,去找个可以信任的人。」 「千幸大人,有何打算?」 「让那人到信皇子居所,替我打探消息。」 「是。」连儿领命地应了声;手,拉起杜千幸衣裳上腰带,灵巧地扣了起后,便恭敬道:「请千幸大人早点休息。」 杜千幸没出声。 连儿行了个礼,便退出房门。 杜千幸虽疲却不倦。 满肚疑惑,让他一点睡意也没有。 走到窗边,伸手开了窗。 庭院的白梅,正纯洁地在黑夜中生长着。 杜千幸静静凝望着。 一股莫明不安、惊悸,像藤蔓缠绕在心头。 原因来自今晚圣皇的态度。 祭司大人出现后,圣皇变得与以往有些许不同。 只是那里不同? 他说不上来。 右手的伤又开始隐隐作疼。 杜千幸蹙起眉头。 还是早点上床好了。 他一转过身,突然,尖叫出声:「啊!」 眼前的身影,让他霎时心惊,往后退的脚步,竟没踩稳,身子几乎要跌坐在地。 那人伸出手,搂住他的腰。 杜千幸稳住身子,人却与那人相当贴近。 那人道:「我很可怕吗?还是你坏事做太多,心里有鬼?」 杜千幸瞪大惊恐眸子。 “祭司大人”这四个字,卡在喉里,根本喊不出声。 祭司大人似笑非笑,道:「我以为你胆子很大,什么都不怕。」 杜千幸盯着那诡譎面具,猜不出祭司大人的心思;他有些慌道:「请放开我。」 「不要。」祭司大人霸道的一口回绝。 杜千幸愣得做不出其他反应。 面具上的金色条纹,缓缓移动了;像似表达面具主人此刻心情;可惜,杜千幸看不懂亦看不明,只能透过露在面具外的双眸,揣测这人的心意;但祭司大人的眼,犹如深海般,深得不见光,黑得令人发寒,却又勾得人心慌。 杜千幸垂下眸,耳边传来的是诱人低嗓。 「你在怕我?」 「...。」杜千幸闭起眼,努力缓缓情绪。 心,冷静后,脑子也变清晰。 再睁开眼,虽是如此尷尬的距离,却也没先前惊慌。 「不怕我了?」祭司大人语调依旧不变。 杜千幸勉强扬起嘴角,刻意笑得自然,道:「祭司大人夜访我这里,不是只想来抱我吧!」 祭司大人冷哼一声;手中扇,轻碰在杜千幸脸颊上,道:「你比我想像还来得狡滑。」 杜千幸笑着沉默以对。 眼前这人相当不好应付;只好先让自己处于被动,来不变应万变。 祭司大人面具里的唇动了动。 “他在笑?“杜千幸瞇起猜测的眸子,盯着面具上的金线在嘴的位子拉了开;那双露在面具外的眸子正闪烁着雀跃。 杜千幸肯定了,祭司大人在笑。 祭司大人漫不经心将手扇往下挪移,从杜千幸的脖到颈,在碰触衣领时,刻意用扇将它拉了开。 杜千幸绷紧神经,单手抓住那无理的扇,笑道:「祭司大人特地来此,如果只是交欢,会不会太可惜了。」 「可惜?」低沉声线,仍旧道出句毫无情绪起伏的话。 杜千幸猜不出祭司大人的目的,心念一转,道:「祭司大人想不想与我作个交易?」 「什么交易?」 杜千幸露出对方己经上勾的喜悦,道:「不如我们先放开对方,再坐下好好谈谈。」 「不要。」祭司大人一口回绝。 杜千幸顿时僵了脸。 「什么交易?」再一声催促,表明了祭司大人仍在意杜千幸提的事。 「不先坐下谈吗?」杜千幸不放弃再问。 祭司大人沉默不语,亦没松开手。 杜千幸索性顺了祭司大人的意,主动贴近搂着他的人,一声娇气,问道:「你对我有兴趣?」 祭司大人不避讳直言,道:「是。」 杜千幸勾人般的眸子,全是疑惑,不安问道:「该不会??我是美神?」 祭司大人轻笑道:「你不是美神。你的灵魂并不纯洁。」肯定的语气,随着平稳声线,透过面具传出。 杜千幸闷声苦笑,道:「也是。」他怎么会不要脸地自以为是呢? 早该明白,纯洁已离他远去,留在体内只有满身污秽,与残破不堪。 祭司大人眨动的眼,彷彿看尽了他的哀怨,手不自主放开。 杜千幸惊觉解脱,随即向后移动脚步,与祭司大人保持起距离。 桌上蜡烛刚烧尽。 暗下的屋内,因月光照入,隐约能瞧见对方身影。 杜千幸还在想,是否该叫人进来点灯,但此刻的气氛,好像不太允许他这么做。 眼前,祭司大人又是长时间的沉默不语。 杜千幸抿抿嘴,想问对方来意,却深知问不出个所以然。 即然如此。 他径自走到桌旁,选张椅子,坐下时顺口道:「坐吧!」他指了指另张椅子。 祭司大人回过身,转向他,却不再有任何动作。 杜千幸瞧着,猜测着,道:「还是你要走了?」 祭司大人这才来到杜千幸身前,选了张离他最近的椅子坐下;那诡譎的面具,如同鬼魅般缓缓靠向杜千幸;低沉嗓音再次响起,质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蛤?」杜千幸愣了片刻。 祭司大人轻抓起杜千幸的下頷,道:「你的血,混了许多的污浊之气,腥的发臭。」 杜千幸闷闷看着祭司大人瞇起的眼。 耳边听见祭司大人再道:「你就像似踩过了千万个尸体而来。」 杜千幸心头重重震了震,“踩过了千万个尸体?” 祭司大人的话与他的梦境一样。 杜千幸不安回问道:「你...又是什么人?」 「如果我知道,就不会出现在这里。」祭司大人声轻了,可话却又重又痛。 杜千幸紧皱的眉头,此刻拧得更深。 一直泛疼的右手,因对方的心情,变得更加疼痛。 寂寞的伤,一点一滴从胸口流出,苦涩地哽咽在喉。 他需要有人安慰他。 这是个多么自私的想法;可是他就是无法控制,不管是心里的哀伤,还是脑里的需求。 杜千幸主动伸出双手,搭在祭司大人的肩上,诱惑的声,从唇里发出,道:「你不是想要抱我吗?」娇媚的笑容在脸上扬起,勾魂双眸下的思绪,莫名停留在“想被这个人安慰。” 彷彿只有这个人,才能真正治癒好他寂寞的伤。 失了理智? 还是出于本能? 杜千幸早断了身为人的矜持。 唇靠向祭司大人的脸,却在面具前停下。 亲不到对方,这下该如何引诱他? 杜千幸尷尬停下动作,思索着,或许还有别的方法。 猛然,祭司大人将他拉起,一个动作,人己背对跨坐到祭司大人的双腿之上。 心惊还未定,祭司大人的手,解了他衣,轻握起那分身抽动。 杜千幸红着脸下的湿润双唇,发出微微呻吟。 没有过多的爱抚,也不需要任何疼怜,只是单纯宣洩。 这样就好—不需要夹杂过多的情感。 他只想要没有负担的安慰。 思绪沉溺在这欢愉之中,没注意到窗外月光渐渐暗下。 一个霸道的物品,狠狠进入他体内。 「啊!」杜千幸疼得哀喊出声。 天空倏然下起滂沱大雨,耳边响起巨大雷声;杜千幸吓得赫然清醒,身子僵得不敢再动,一双恐惧的眼,盯着窗外大雨。 祭司大人一手遮住他双眼,道:「别理祂。」低嗓声调从耳边传入,侵蚀迷惑了心,使他彻底背弃了信仰,再次沉沦进这虚无之中。 身子,不由自主随着情慾摆动。 明知道会掉进深不见底的黑暗里,却甘之如飴享受着,只因心里的寂寞,随着右手上的疼痛一同消失了。 几番欢愉宣洩,杜千幸发软的身子,毫无防备倒进祭司大人怀里。 睁不开的眼,与倦意睡去。 再次醒来,已是清晨。 显得累的眼,盯着床头。 回想起昨夜狂欢,心中有着五味杂陈。 身子不知何时被清洗,连衣裳也换了件新的。 稍稍惊讶着,自己会放心将身子交给另个人,就算是阿萨,也没如此信任过。 明知祭司大人比信皇子更加危险,还是轻易让人住进心里。 是因为他替他止住了所有疼痛吗? 不管是手上的伤,还是心里的寂寞。 又或许,是他等了很久的...。 「醒了吗?」 杜千幸猛然心惊。 祭司大人没有离开。 杜千幸讶异目光,瞧着祭司大人一身华丽黑衣整齐穿着,端坐在昨晚那张椅子上。 要不是自己腰酸得像似癈掉一样,还以为昨夜狂欢只是梦境。 杜千幸用着乾渴的喉,随口道:「你还没走?」 「你希望我走?」 杜千幸愣看着祭司大人。 绝对不会表现出来—他竟心喜,人还在身旁。 震撼着心底变化。 杜千幸缓缓将目光从祭司大人身上移开。 片刻后,才淡然道:「不如来谈谈,昨晚我提的交易。」 祭司大人不语,也没离开。 杜千幸便当对方同意,毫不避嫌道:「我希望泉皇子成为下任圣皇。」 祭司大人冷冷道:「你只要一句话,圣皇会同意。」昨晚大殿之上,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圣皇对杜千幸的保护,远远胜过自己的孩子,是什么原因或是理由?祭司大人一时间猜不中,但绝对与自己有关,因此他才会来找他。 杜千幸缓缓坐起身子,不安回道:「那是昨天以前。」 昨天以前他至少有九成把握,只要他一句话,圣皇会依他的意,立泉皇子为下任圣皇。 可是...。 昨晚大殿上之事,令他惊觉,圣皇其实并不像他所认为那样好操纵。 再仔细思考。 平常他要求的事,圣皇都会很快同意,唯独立皇位之事,总是迟迟不给他个明确答案。 况且,一味依靠圣皇,似乎有些不太保险。 杜千幸挑着若有所思的眉,望向坐在椅上的人。 祭司大人不但可以与圣皇平起平坐,甚至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即然这人都来到眼前,有何不用之道理。 杜千幸露出一抹笑意,道:「我替你查出谁是美神,作为交换...。」 「为什么?」祭司大人沉着气,平稳声线在面具下问起。 杜千幸直视祭司大人的目光,霎时亮起坚定;一声绝不退让的语气道:「我要你保泉皇子登上皇位,护他一生顺遂。」 祭司大人一愣,缓缓道:「你对他...真好。」最后两字说得有些吃味。 杜千幸不理会,道:「我就当你答应了。」 如此蛮横任性的态度,真令人感到心生厌恶,可祭司大人却不以为意,甚至有些怀念。 「还有...。」杜千幸几乎是用命令的口语,道:「不准打千云的主意,离他远一点。」 「我为什么一定要答应你?」 「...。」 杜千幸顿了接下来想说的话。 他也不知道自己那来的自信。 疑虑目光痴痴凝视眼前这人。 明明自己无法掌控他,却莫名觉得自己可以随心所欲使唤他。 这种感觉...彷彿很久远以前便存在着。 右手的疤又开始泛疼了。 杜千幸蹙起眉。 手,不自主抬起,朝祭司大人伸出,要求道:「可以再过来抱抱我吗?」 祭司大人迟疑了;映入眼的这张狡滑又俊媚脸庞,泛起些许哀怨。 他犹豫片刻,最终还是走向这个伤痕累累的人。 来到床边时,杜千幸的手,抓住他的衣角,依靠近他身子里。 静静地,无语,以及莫名的怀念着。 6 早朝结束。 杜千幸随圣皇到延和殿。 习惯性坐在圣皇身边的椅上;眼前桌上摆放叠叠奏摺。 杜千幸拿起一份,摊开它,放到圣皇桌前,待批阅过后,再收回。 一本接着一本,流畅地没有任何不顺。 其实这并不是户部院主司官的工作,可是圣皇喜欢他待在他身旁,于是便将这工作交给他。 批阅到一段落;圣皇突然开口问道:「千幸,昨晚睡得好吗?」 杜千幸道:「回圣皇,昨晚臣睡得很好。」 「可是昨夜,朕睡得很不安稳。」 「圣皇有何烦心之事?」 圣皇沉下目光,看着杜千幸,刻意疑惑问道:「你没听见雷声吗?」 杜千幸一惊,目光稍稍闪避了圣皇的质疑;昨晚的雷声,他当然有听见,只是??,沉沦在欢愉中忽视了。 瞥见圣皇还盯着他瞧、等他回应。 杜千幸稳了稳心,回道:「臣有听见。只是昨晚臣太疲累,即使听见也没完全醒来。」 「原来如此。」圣皇虽不再追问;可那双眼,却像似看透了杜千幸的话,含着不悦缓缓撇开。 杜千幸不安垂下眸。 异常的气氛在殿内寧静地持续片刻。 圣皇才又出声道:「你想知道谁是美神吗?」 杜千幸猛然大惊。 当然想知道呀! 目光痴痴盯着圣皇,却不敢开口回话。 圣皇将身子转向杜千幸,道:「如果朕说,你就是美神呢?」 杜千幸呆了一下,便忍不住轻笑出声,道:「请圣皇别开臣玩笑,这是不可能的事。」 「为何你会如此肯定?」 「因为...。」昨晚祭司大人已经说了;但他不能如此回应;微微低下头,道:「因为美神是纯洁无瑕,圣皇应该知道,臣不是那样的人。」 「是谁告诉你,神必须纯洁无瑕?」 杜千幸疑惑道:「这不是必然的吗?」至少这是他从小到大的认知。 「神也有嗜血残忍的。」 圣皇的话,让他木然了好长一段时间。 门外来了名待从,道:「啟奏圣皇,户部大人求见。」 「宣。」 没多久一名老者从门外走进。 「圣皇。」老者向圣皇跪拜行着礼。 「户部大人,快请起。」圣皇对老者相当之礼遇。 户部大人听从地起身。 圣皇好奇问道:「户部大人有何事?」 「老臣有一事想私下与圣皇商讨。」 杜千幸明白户部大人话中含意,识趣道:「臣先退下。」 「嗯。」圣皇点头同意。 杜千幸起身走出屋外,脚步却在转身时稍稍停下。 「圣皇,老臣今日前来,是想请圣皇早日定下太子一事。」 「户部大人怎么突然提起此事?」 「当然是因为昨日祭司大人的出现,还有美神转生的传闻。」 圣皇沉下心。 户部大人接着道:「这事在大臣间已议论纷纷,加上朝中,本就分信皇子派和泉皇子派,双方明争暗斗,在老臣看来都不是好事,如果美神之事再添入,只怕会越来越难收场。」 「美神之事,你不用担忧,朕会亲自处理。」 「可是...。」 圣皇直接打断他的话,道:「朕讲的相当明白,户部大人还有别的事吗?」 「有。」 圣皇迟疑,道:「还有什么事?」 「立太子之事。」 「朕还没想好。」圣皇一口回绝。 站在屋外的杜千幸,移开了脚步。 他们接下来的对话,不用听也猜得到几分,依圣皇目前的态度,立太子之事暂时没有结论。 走出廷和殿,他想绕到圣皇寝居那看看。 必竟谁是美神,还是令人在意。 况且与祭司大人也有场交易。 即然户部大人已经开始行动,他也不容拖延。 走过宫中小亭台时,突然听见杜千云的声音,从他后方响起。 杜千幸回过身。 杜千云用着急快步伐,来到他面前,心喜喊道:「千幸哥哥。」 在杜千云的身后,随即跟上的是泉皇子,以及泉皇子的护卫。 「泉皇子。」杜千幸揖礼道。 「千幸哥哥,不用跟他客气啦!」杜千云拉起杜千幸的手。 杜千幸稍稍斥道:「千云,不可以无理。」 杜千云嘟起嘴,受委屈喃呢道:「本来就不用跟他太客气呀!」 「没有关係,本皇子不介意。」泉皇子平稳声线,展现着君子之风。 「对嘛!对嘛!」杜千云说着,手更加紧繄握着杜千幸的手;心想,虽然他们俩兄弟都待在宫中,却很少有机会可以见面。 杜千云关心问道:「千幸哥哥,你要去那里?」 「啊...。」杜千幸打算去圣皇的寝居,但不能说;他闷了闷道:「没有要去那里。」 「也就是说千幸哥哥现在没事做囉!」 看着杜千云突然雀跃的模样,杜千幸心想,或许他该去找点事情来做。 「其实我打算...。」杜千幸还在思索该说什么,话却被打断。 杜千云根本没在听,自顾自道:「我们要出宫。」 「出宫?」杜千幸吃惊问着。 杜千云点点头,道:「因为昨天我把海龙玉佩弄破了,今天打算出宫找人修。」 杜千幸若有所思呢喃着:「海龙玉佩?」目光望向泉皇子,只见泉皇子飞快移开原本注视在他身上的双眸。 杜千幸黯然道:「这种事派人去做就好,何必亲自出宫。」 杜千云道:「当然不是只有这事;听说东街那里,开了家新餐馆,生意很好,我们想去试试。」 「可以派人把餐馆厨师,带进宫煮给你们吃。」 杜千云被逼急了道:「反正我们就是想出宫玩。」 杜千幸不禁一笑,道:「想出宫玩就直说,何必拐这么多弯。」 「因为想约千幸哥哥一起去。」他拉着他的手,晃了晃。 杜千幸愣了一下,正要开口拒绝。 杜千云接道:「你刚才已经说你没事做了。」 杜千幸蹙眉,心道:有吗?他刚才有说自己没事吗? 「走啦!很久没跟千幸哥哥在一起了。我们可以边走、边说、边玩。」 杜千云无理头的说话,让杜千幸显得有些无奈,求救目光望向泉皇子。 泉皇子缓缓开口道:「难得有这机会,一起出宫走走吧!」 杜千幸有些惊讶。 还以为泉皇子会帮他拒绝杜千云;现在看来,他像似掉进了贼船,没有说不的权力,只好硬着头皮,道:「是。」 一行人换上轻便衣服,出了宫。 杜千幸走在护卫们之中。 路边摊贩,他只是随意看了几眼,目光便注视在前方的那俩人。 杜千云像似个孩子,拉着泉皇子一摊逛过一摊,偶尔泉皇子会露出个笑脸、偶尔会对杜千云摆起臭脸,可是很快又流露出拿他没辙的溺爱目光。 杜千幸俊眉下的眼全是苦涩,心想:“这样也好,至少有人是幸福的。” 一行人走到间店舖前。 杜千云在门外瞧了瞧,道:「就是这间。」他边走进,边说:「听说老闆很利害,任何破掉的东西都可以修好。」 其他人跟着杜千云踏进店内。 里头空间不大,光他们几人,就可以把空间站满。 杜千云来到柜台前,从怀里拿出块破成二半的玉佩,放到老闆面前,道:「老闆,帮我把它修好。」 老闆拿起来瞧了瞧,道:「是可以合回去,但黏合处会留下破过的痕跡。」 「不行。」泉皇子急怒应着。 老闆有些为难。 「老闆,你不能想想办法吗?」杜千云再道:「我听说你什么都修得好,才特地来的。」 「没办法就是没办法,我又不是神仙,能合回去就不错。」 突然,泉皇子强硬要求道:「少癈话,本公子要你修好,你就想辨法全修好。」 杜千云惊觉泉皇子有些失常。 突然,有另隻手从中伸出,接过老闆握在手的玉佩。 杜千幸拿着那破成两半的玉佩,目光流露出怀念;这是他送给泉皇子的东西,没想到过了十年,泉皇子还留着。 只是再见却不再完好。 他将手中玉佩递到泉皇子面前,淡然道:「破了就破了,何必再修。」 「因为...。」泉皇子顿了话,声轻道:「喜欢它。」 杜千幸不经垂下眸,冷冷道:「再喜欢的东西,也有失去的时候。」 「本公子就是想将它修好。」泉皇子执着的语气,显得有些异常。 杜千幸狠下心再道:「有些东西,就算修了也不会好。」 泉皇子俊逸的脸上,板起不悦神情,愤怒目光,直逼眼前这人。 杜千云见状不对劲,急忙抢过玉佩,身子挤到俩人中间,道:「这东西是我用破的,我会再想办法修。」他将玉佩收进怀里,接着牵起杜千幸的手,道:「我肚子好饿,我们先去吃东西!」 杜千云拉着杜千幸往街上走,踏出店门之时,忍不住回头,瞪了泉皇子一眼,只见泉皇子还是摆着张臭脸。 杜千云无奈着,自己又要花精神安慰这个笨蛋皇子,想着,顺手放开原本拉着杜千幸的手,改抓泉皇子往路旁的摊贩去。 杜千幸依然跟着。 猛然,身后传来尖叫声。 他们回头一看,竟是结界破裂。 心惊,这里可是皇城周围,结界最强大的地方,怎么可能破裂? 他们没有时间去想原因。 恶鬼从黑暗之中进入到亚娃国度。 只是这次的恶鬼,并不是杜千幸以往遇到的高大恶鬼,而是像黑烟般飘散在空中,看似好对付,但打起来却相当吃力的黑烟鬼。 杜千云和泉皇子早拔出剑,同护卫们衝向前,与黑烟鬼打成一片。 泉皇子朝黑烟鬼砍下一剑时,向杜千幸喊道:「你快走。」 杜千幸定定站在原地,看着他们正奋力与黑烟鬼打斗,随时都有生命危险,自己怎么可能先走! 忧虑的目光,不经意撇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前方不远处的巷口消失 「杜子修!」杜千幸惊讶呢喃出声,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救命呀!」 耳边响起的求救声,拉回了杜千幸的思绪。 眼前几十条黑烟鬼,在街上随意吞噬着人类。 一个个逃命的身影,从他身旁经过;他死死不走,担忧目光望着泉皇子和杜千云陷入了困局之中。 在他们周围至少有四、五条黑烟鬼,想吞噬掉他们,而他们的剑,只能挡住黑烟鬼的攻击,却无法消灭它们。 该怎么? 在这样下去,他们会被黑烟鬼吞噬掉。 不想失去他们的脚步,不自觉往前移去。 想救他们。 「别在这里碍眼。」猛然,一个身影,将杜千幸往后推开。 杜千幸一愣,道:「父亲大人!」 是杜守正收到消息,带了一批士兵赶来。 杜守正不再理会杜千幸,往黑烟鬼那衝去,口中向其他士兵命令,道:「保护泉皇子。」 「是。」百名士兵应声后,纷纷加入战局。 一名士兵来到杜千幸身旁,道:「千幸大人,请快离开。」 杜千幸沉默得不做声。 目光紧抓着他最关心的三人身影。 泉皇子因有士兵的保护,跳脱出困局,却又回身来到杜千云后方,单手一挥剑,挡下,差点要吃下杜千云的黑烟鬼。 杜千云查觉,一个回身,也将泉皇子身后的黑烟鬼挡开。 俩人一来一往,搭配地毫无破绽,黑魂鬼完全伤害不到他们。 反之,杜守正则应付相当吃力。 一名士兵大喊道:「神官院的人怎么还没来?」 杜守正身旁的士兵,一个又一个被黑烟鬼吞噬。 杜千幸心知,他父亲快撑不住了。 忍不住想过去帮忙。 士兵住他去路,道:「千幸大人,前面危险。」 「我知道。」他推开士兵。 士兵不放手,紧拉住他。 「让开。」杜千幸怒吼一声。 士兵虽愣住,手却抓得更紧,劝道:「千幸大人就算过去,也帮不上忙,您只是去送死而己。」 士兵的话,扎扎实实打进杜千幸心里,所以他父亲,才叫他别在这里碍眼。 但即使如此,他还是想救他们。 不管用任何方法,或是找任何人,只要可以救他们。 右手又开始泛痛了。 “该死。”杜千幸用左手压住疼痛,暗骂着。 一条黑烟鬼衝向杜守正。 杜守正剑已断,杜千幸惊恐瞪大了眼。 一身黑衣的人,从空中而降,脚正踏住衝向杜守正的黑烟鬼,随即黑烟鬼在他脚下消失。 那黑衣人的身影一跃来到泉皇子身后,单手抓住泉皇子衣领,将人往后丢去,让泉皇子离开黑烟鬼的攻击,再一顺手将杜千云抱起,随即跃于空中旋转数圈,周围的黑烟鬼,因他散出的气而灭。 当他落地之时,神官院的神官刚好赶到,急忙将结界重新关上。 眾人惊愕着那人的出现。 目光紧紧盯着那人看着。 7 “祭司大人!” 泉皇子看着祭司大人抱着杜千云,心中万般不是滋味,奔到祭司大人面前,还未开口,祭 司大人已将杜千云朝他丢来。 泉皇子急忙伸出双手接抱住。 窝在泉皇子怀里的杜千云,双手摀住脸,羞愧道:「让我死了算了。」 泉皇子不禁一笑,看着怀里的人还挺有活力,便安心将他放下;眼角瞥见祭司大人身影,往杜千幸的方向走去,有股疑虑渐渐泛起。 杜千幸见祭司大人朝他走来,心头猛震,微微摇下首,要对方别过来;他还不想让人知道,他与祭司大人己搭上线。 可是祭司大人,依然故我朝他走来。 杜千幸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去,在靠近祭司大人之时,一声陌生的语气,道:「谢祭司大人前来相救。」 不等祭司大人开口,他装得冷淡,挪了脚步,朝泉皇子走去。 祭司大人顿时一愣,回过身,凝视背着他走远的人。 杜千幸来到泉皇子和杜千云身旁,轻了声,关心问道:「你们没事吧?」 泉皇子闷闷应声:「嗯。」 杜千云还陷入羞怯之中,脸上无光,毫无元气。 杜守正瞥了祭司大人一眼,连忙来到泉皇子身旁,揖礼道:「臣,保护不周。」 泉皇子摇摇头,道:「本皇子还要感谢你们及时营救。」否则他们根本撑不到神官赶来,只是...,泉皇子目光不经意望向佇立在远方那一袭黑衣身影。 以往,不管遇过几次结界破裂,都只有神官赶到,为何今日祭司大人会出现? 疑惑在心中开始蔓延开,不安也随之涌出。 忽然,祭司大人在眾人眼前消失了。 愕然,再出现时,祭司大人的身影来到杜千幸面前。 杜千幸惊慌之馀,人己经被祭司大人搂入怀里,消失于街道之上。 “该死”两字含在杜千幸口中没骂出声。 他精心计划里,祭司大人这棋子,可是要等到关键时刻,才能曝光呀! 结果,今日全被祭司大人这一搂抱给毁了。 几乎是怒得想破口大骂。 「在想什么?」祭司大人低嗓声线,在他耳边响起。 杜千幸毫不客气,一声咒骂道:「在想你怎么这么蠢。」 祭司大人彷佛不是很懂,问道:「为什么?」 杜千幸气得要再多说几句,可想想,没必要了;无奈地不如思考之后该如何向他人解释。 杜千幸闷闷地不出声。 眼角馀光瞥见周围景物不是他熟悉的街道。 祭司大人正抱着他,往不知的方向去。 杜千幸疑虑问道:「你要带我去那里?」 祭司大人沉默不语。 杜千幸抬起目光凝视这面具,虽然看不见任何神情,却感觉得出,祭司大人并没打算带他去那里。 杜千幸要求道:「你先放我下来。」总不能让人看见祭司大人带他回宫。 祭司大人放下他。 俩人霎时佇立在另条大街上。 路人惊见他们忽然出现,吓得往两旁避开,加上祭司大人的样貌实在太过诡譎,路人害怕地纷纷逃离,口中因恐惧喊道:「快叫神官院的神官大人们,这里有恶鬼。」 杜千幸脸色沉得难看。 不想多生麻烦;他牵起祭司大人的手,往一旁无人巷子躲去。 祭司大人没反抗、没质疑,任由他拉着自己在小巷内穿梭。 待来到一处偏避鲜少人经过的巷弄内,杜千幸才放开手,语带斥责问:「你怎么把我放在大街上?」 「是你要我放你下来。」 杜千幸霎时一愣,这人是单细胞生物吗? 不会动脑想吗? 突然出现在人群之中,不是要吓坏路人吗? 杜千幸压着火,装得相当有耐心,教道:「你应该把我放在没有人的地方。」 祭司大人不说话。 杜千幸抿了抿嘴,感到没趣,便亦懒得再多斥责。 想起结界之事,他疑虑问道:「为什么结界会在大街上破裂?」 「不知道。」祭司大人冷冷回着,彷彿与他无关。 杜千幸微怒道:「这不是你们神官院的工作吗?」 「是神官的工作。」不是他的工作,他只是把力量借给神官们。 杜千幸扬起质问的眉,道:「那你做什么?」 「睡觉。」祭司大人答得理所当然;在漫长无止尽的岁月里,只能用沉睡来度过乏味的日子。 杜千幸怎会懂得上古生物的永生孤独,因此没将对方的话当回事,再问道:「你为何会突然跑来?」 「不是你叫我来的吗?」 「我?」杜千幸一愣,他并没有呀! 赫然惊觉,祭司大人深邃双眸直盯着他,像似看到猎物般,想将他一口吞入。 杜千幸有些不自在,回避了,另道:「感谢祭司大人前来搭救。」 祭司大人没出声。 杜千幸再道:「宫中还有些事,我得先回去处理。」 正打算挪动脚步,身子又被祭司大人那霸道的手,拉进怀里。 杜千幸先是一惊,很快露出笑容,道:「祭司大人还有事吗?」 「为什么要躲我?」 杜千幸想起刚才大街上,刻意冷漠祭司大人一事,稍稍解释道:「我只是暂时不想让人知道,我们有往来。」 祭司大人放开搂抱他的手。 杜千幸以为祭司大人同意让他走。 可脸颊却被一双手轻轻捧起。 祭司大人一字一句缓缓问道:「我是在问,为何你现在要躲我?」 杜千幸僵着脸,他并没有躲他;只是...,一句莫名熟悉的话,从脑中划过,冷冷道:「因为我不需要你。」 祭司大人猛然一震,手不经意松了开。 心里出现个模糊身影。 那人笑得动人,可说出来的话,却如同杜千幸此刻一样冷。 “我不需要你。” 自从甦醒后便无以前的记忆,现在脑中突然出现的人影,留下的话语,竟让他感到无止尽的愤怒,像似有着千万年的怨,逼得他失了心。 倏然,他猛力抓住杜千幸手臂,狠狠道:「我会让你需要我。」 杜千幸蹙眉,勉强笑道:「祭司大人的手劲还真不小。」 因为一句话就对他发怒? 杜千幸自认自己也不是省油的灯。 他抓起祭司大人的衣领,身子靠近对他发怒的人,轻柔了声细,道:「我只是说现在不需要,不代表以后不需要。」一双弯弯瞇起的眸子,尽是诱人笑意;无辜勾魂的话语,从唇瓣中道出:「难道祭司大人想在大街上抱我不成?」 祭司大人一声轻笑在面具下传起、一声毫无情感的话,道:「我可以如你所愿。」 杜千幸猛然心惊,“他是认真的。” 还在想该如何挣脱,身子被祭司大人压制到墙边。 杜千幸稳住慌乱,冷静笑道:「急也不是选这里做。」 「你想选更多人的地方?」 杜千幸蹩住话,不敢再触怒对方。 苦笑着,好像招惹到不该招惹的人。 但,他却很懂如何安抚这人,彷彿千万年前,他便曾经做过,从此一直存放于心里。 杜千幸主动紧抱对方,引诱道:「要做就快点。」他娇娇一笑,道:「免得等下又下雨、又打雷,会很扫兴。」 祭司大人不屑道:「祂已经管不到。」 杜千幸不懂祭司大人的意思;瞥见周围起了变化,原本街景全消失,只剩一片漆黑在四周。 空间里只有他和祭司大人。 “这是祭司大人设下的结界吗?”杜千幸惊疑望着。 祭司大人的手,从杜千幸解开的衣裳伸入。 “好痛!混蛋”杜千幸蹙起眉,回了神,暗暗咒骂。 祭司大人像似在发洩心头怨气,握着他分身的手劲越显粗暴。 杜千幸咬紧牙,忍着。 他可不想再惹怒他。 祭司大人忽然停下动作,疑问道:「为什么不反抗?」 杜千幸稍稍喘口气,道:「反抗有用吗?」 「你可以求我。」 杜千幸泛红的脸,扬起一股傲然笑意,道:「我讨厌求人。」 祭司大人如海般平静的眸子,霎时波涛汹涌,可又有股苦涩淡淡流出。他沉闷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无助地将杜千幸搂进怀里,「为什么我可以听见你的声音?」不管是昨晚在大殿之时,或是今日在大街之上,杜千幸的声音都可以把正在沉睡中的他吵醒。 杜千幸绷紧神经,僵着身子。 他不知道答案。 就像此刻,明明疼得要命的伤疤,却在被搂抱住时,得到安慰不再犯疼。 杜千幸哽着淡淡哀凄,道:「我需要你。」 「现在又需要我?」 杜千幸无奈苦笑道:「你刚不是说了,你会让我需要你吗?」 祭司大人沉默了半晌,将人从怀里放开,问道:「泉皇子呢?」 杜千幸愕然道:「为何提起他?」 祭司大人认定道:「因为你是我的东西。」直视着杜千幸的双眸又深又黑,无形中透露着不允许任何人挑战他的霸道。 杜千幸愣了愣,感叹道:「原来我只是个“东西”呀!」即然在祭司大人心里只不过是个“东西”,亦不用担心祭司大人会对他真的用上心。 可惜,杜千幸错算祭司大人并非人类; 生物不会用“人”这个字。 祭司大人强势逼问道:「你还未回答我的问题。」 杜千幸装得淡然道:「我和泉皇子这辈子都不可能有结果。」突然,有股痛心从胸口疼起,感叹了,原来自己还是在意。 不过,没关係了。 在他眼前,己经出现这个人。 一个可以代替泉皇子的人。 杜千幸伸出左手,摸起这诡譎面具,轻声问道:「你不拿掉它吗?」 他想看看可以代替泉皇子的人,到底是长得何种模样。 好奇着、等着。 祭司大人拉开了他的左手,冷冷道:「拿不掉。」从有记忆来,这面具就一直戴在脸上,不管用什么方法,都无法除去它。 杜千幸有些失望,不过,也不重要了。 只是个代替品。 他笑道:「或许这是天神用来禁錮住你的方法,好让你乖乖待在亚娃国度里,保护我们。」杜千幸径自说着,嘴角扬起笑意,再道:「这样也好,至少别人看到你这样子时,会害怕,不敢靠近你。」 「你就不怕我?」 「疑?」杜千幸霎时惊愣。 才查觉,自己确实从未真正怕过祭司大人;反之,有种熟悉感,像似从十分遥远的古代,不停涌出心头,即使不知道这人的容貌,还是可以怀念着。 想起今早,圣皇说他是美神一事。 杜千幸疑问道:「我们以前会不会有什么关係?」 祭司大人黯然道:「我没有以前的记忆。」 听到这答案,杜千幸没有太多意外;与祭司大人接触这两次,明显感受到祭司大人对过去完全没有记忆。 只是,他又不死心再问一次,道:「你确定我不是美神。?」 「你不是。」祭司大人相当肯定应了话。 杜千幸困惑了。 如果祭司大人是对的,为何圣皇要说他是美神? 体内,又有股本能感受到,自己彷佛千万年前活着,与祭司大人的过去有所关联。 不过祭司大人记得的人是美神,但自己并不是美神。 那自己与祭司大人又是什么关係? 混乱了,思索竟然打了个结。 倏然,祭司大人伸出两指,将他蹙起的眉头拉开,道:「不用想了,你是谁对我而言,已经不重要。」 「什么意思?」杜千幸疑虑问着。 祭司大人无声将人拉进自己的怀里。 生物是不会依自己的记忆去寻找东西,他们只会凭感觉、气味、还有本能;因此他听得见杜千幸喊他的声音,他才会出现在他面前,顺从自己本能抱他。 天神就算封住记忆,又能拿他如何,想找的东西还是会让他遇上。 那个出现在心里的模糊身影,狠狠道:“不需要他”的人,此刻又回到怀里。 这次不会再松开手了。 「祭司大人。」杜千幸轻声喊着,小心翼翼推开抱着他的人,道:「我可以回宫了吗?」 「如果我说不行呢?」 杜千幸一抹媚笑,道:「祭司大人还想金屋藏娇吗?」 「正有此意。」 杜千幸敛起笑脸,道:「如果我说不行呢?」 「理由?」 「我还有事没完成。」杜千幸俊媚的脸霎时严肃。 祭司大人有些不悦,道:「又是为了泉皇子。」 「这是我的心愿」恍然间,他瞧见祭司大人眸中的哀怨,突然有些不忍,俊媚的脸轻轻笑起,安慰道:「待泉皇子登上皇位,与千云成双成对后,我可以让你金屋藏娇。」 「哈~。」祭司大人忽然大笑出声,压低了嗓,道:「他也曾经如此。」为了某个人拼了命、失了心亦在所不惜。 祭司大人挥了挥手。 杜千幸周围结界解了开,漆黑慢慢透进光,街景再次映入眼眸。 他回到原来的巷弄内。 耳边传来祭司大人哀戚声,道:「你走吧!」 杜千幸愣得没挪动脚步。 祭司大人催促道:「不是要回去完成心愿吗?」 杜千幸抿抿嘴,应了声:「嗯。」 「那还不快去。」祭司大人毫无喜悦的声线赶着他。 杜千幸刻意视而不见祭司大人的心情,道:「你没忘记我们的交易吧!」他想再次确定祭司大人并无反悔之意。 祭司大人语带微怒,道:「我只想早点金屋藏娇。」 杜千幸嘴角缓缓扬起,弯眉下的目光闪烁起莫名感动。 被人喜爱、被人重视、被人在乎、被人捧在手心里,这些己经许久没出现于生命里。 一直苦涩的心,终于吹进暖暖的风。 杜千幸挪动了脚步,往皇宫的方向走去,即使不回头,也知道那人一定会站在自己身后,一直陪伴着他。 彷佛遥远的过去。 杜千幸抬起头,天是蔚蓝的。 没有一丝寒意、没有一丝乌云。 嘴角的笑,有些捨不得敛起。 或许,还有机会得到幸福吧! 等泉皇子成为人类之皇,等见到泉皇子与千云长相思守??。 自己也不会再是孤单的,会有个人侍在自己身边。 即使不是最重视的人、不是最喜爱的人也没有关係;只要能止住伤痛,治癒好寂寞,便足够让他花尽一生陪伴。 8 杜千幸回到居所。 连儿急忙来到他面前,道:「泉皇子和千云大人在大厅等候多时。」 杜千幸想起刚才大街之事;泉皇子与杜千云必定是为了祭司大人带走他的事而来。 这下麻烦了。 还没想好说词,又不能避不见面。 杜千幸刻意放慢步伐,边思索该如何解释、边走向大厅。 人才一踏进门,杜千云忧急来到他身前,道:「千幸哥哥,那个祭司大人有对你怎么样吗?」 杜千幸窘迫笑道:「我没事。」 杜千云不信地将他前前后后全看尽,道:「千幸哥哥也觉得尷尬对吧!」 杜千幸一愣,不是很明白杜千云的话。 杜千云想起自己在大街上被祭司大人那一横抱,身子几乎是打起冷颤,道:「我只要被祭司大人碰到,全身都会不舒服。」 杜千幸无奈笑了笑;目光瞥见泉皇子俊逸的脸,正铁青地直直朝他射来。 杜千幸识趣走到泉皇子面前,揖礼喊道:「泉皇子。」 「你真没事?」泉皇子语中有些质问之意。 杜千幸硬着头皮,道:「臣真的没事。」 泉皇子瞇起眼的眸子,像似看穿一切,不悦问道:「你跟祭司大人搭上线?」 杜千幸不打算隐瞒,道:「是。」 泉皇子脸色即为难看,逼问道:「从何时开始?」 「昨晚。」 「大殿之上?」泉皇子疑惑想着;昨晚大殿之上,并没看见他们有任何互动呀? 杜千幸毫不避讳,道:「是之后,他到臣居所。」 泉皇子与杜千云同时瞪大双眸,惊愕着。 杜千云小心询问道:「他到你居所做什么?」 杜千幸刻意无视他们的惊讶,自顾自解释道:「一个自动送上门的人,当然要好好利用。」 「他来找你做什么?」杜千云不死心再追问,脑中闪过个念头,道:「该不会你是美神?」 「不是。」杜千幸斩钉截铁应道。 「那他大半夜找你做什么?」杜千云疑惑里含起些许怒气。 杜千幸淡淡道:「谈事情。」 「谈什么?」泉皇子冷冷插了话。 杜千幸转向泉皇子,硬着声道:「泉皇子将会成下任圣皇。」 「如果本皇子说不想要呢!」泉皇子冰冰冷冷的语,霎时冻得周围一阵寒。 杜千幸身子一僵,半晌答不出话。 泉皇子再表态道:「本皇子不想成为圣皇。」 杜千幸强势起姿态,道:「已经不是泉皇子想或不想。」他提醒道:「如果信皇子成为圣皇,他第一个会杀的人是你。」 泉皇子随即反驳道:「皇兄就算没成为圣皇,一样会杀我。」他走到杜千幸身旁,细声道:「大街上结界为何会破?为何杜子修会在附近?」 「泉皇子即然查觉到,不是更应该...。」 「我不想你犯险。」泉皇子硬生生打断杜千幸的话;目光中含着斥责怒气,直逼杜千幸而来。 杜千幸微微移开与他对视的眸子;泉皇子却再次追上,叮嚀道:「祭司大人是个危险人物。」 杜千幸垂下眸,道:「臣知道。」 「即然知道,就离他远一点。」 「他可以保护你。」杜千幸不退让回着。 「本皇子不需要任何保护。」 杜千幸反驳道:「今天要不是祭司大人赶到,我们会有命站在这里吗?」 「本皇子可以撑到神官赶来。」 泉皇子的话并没有错。 当时的情况对泉皇子和杜千云而言,并不算危急,可是??,杜千幸刻意提道:「臣的父亲呢?其他人呢?」 泉皇子顿时无语。他的能力只够保护自己,确实无法像祭司大人那样,不但能救人还可以灭了恶鬼。 有股无力的沮丧从心头涌出,不甘心的目光望着杜千幸,埋怨道:「所以你要本皇子眼睁睁看着祭司大人将你抱走?」 「我们只是...谈些事情。」杜千幸回避泉皇子的话。 泉皇子根本不信,斥道:「父皇还不够让你依靠吗?」 「不够。」杜千幸了当地回着。 「你要怎么样才会觉得够?」 「待你成为圣皇之时。」杜千幸坚定回着。 泉皇子沉下心,狠狠道:「本皇子给不了你想要的东西,你也不欠本皇子任何东西,因此,你不需要为本皇子做任何事情。」 杜千幸苦笑道:「你就当是臣一厢情愿。」 「你还听不明白吗?你做这些事,只会让本皇子觉得困扰。」 「你可以当臣不存在。」 「你??。」泉皇子顿时无言。一肚子怒气憋得难受;眼前这人根本无法沟通;他乾脆不说了,气得拂袖离去。 在旁闷着声,不敢介入对话的杜千云,见泉皇子离开,才出声,道:「何必谈成这样呢!」看着离去的人,忍不住呢喃骂道:「真是个笨蛋。」 杜千云将目光拉回到身旁之人,只见杜千幸垂眸下的神情,尽是万般无奈的哀伤。 杜千云难得严肃道:「你应该明白泉皇子的心意。」 杜千幸忧忧然看向杜千云,道:「明白了又能怎样?」 「何必放弃呢?」 「不是我想放弃,是我不得不放弃。」这字几乎是咬着疼说着。 杜千云听得难受,轻叹口气道:「如果那个笨蛋皇子不放弃呢?」 杜千幸苦苦笑了笑,道:「时间会改变很多事情,以前喜欢的事情,不代表以后还会喜欢。」一双心羡的目光凝视着杜千云,再道:「现在不知道自己已经喜欢上的事,不代表以后不会发现。」 杜千云双手交叉抱于胸前,道:「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杜千幸豁然一笑,道:「没关係,总有一天你会明白。」 杜千云抿抿嘴,不再追问。他提起另一事,问道:「你和祭司大人是怎么回事?」 「刚才不是都说了。」 杜千云激动道:「祭司大人是什么样的人?没有绝对好处,他会帮泉皇子成为圣皇?没有绝对必要,他会出现在大街之上救人?」杜千云追问道:「你拿什么跟他交换?」 杜千幸淡然笑道:「圣皇对我的信任以及美神图。」 「你认为我们会相信你的话吗?」 「你们不相信,我也没办法。」 杜千云心忧,提醒道:「千幸哥哥,他是个危险的人。」 「我知道。」 杜千云心急道:「他会伤害你。」 杜千幸一愣,半晌,一抹坚定的甜笑,缓缓在俊媚脸庞上扬起;他深信道:「祭司大人不会伤害我。」 杜千云霎时震撼在心头。 回想着,他有多久,没见到杜千幸如此幸福笑着了? 许多年了吧! 杜千云完全不敢相信,杜千幸竟为了那个危险的人笑了。他愕然退了一步,十分不愿接受,道:「不要这样,千幸哥哥。」 「不要怎么样?」 「你不是最喜欢泉皇子的吗?」 「你不也是吗?」 杜千云脸霎时泛起红,羞赧否认道:「我的喜欢,跟你的喜欢不一样。」 「是不太一样,但有何关係?」 杜千云的话哽在喉,该怎么解释呢? 「有你在泉皇子身边,我放心多了。」 「你怎么不问泉皇子想待在谁身边?」 「我早知道答案,何必问。」 杜千云无力摇摇头,道:「我该怎么说,你才能明白?」 「有些事无须说清,时间到了,终会明。」 杜千云顿时无语。他凝视了他片刻,语重心长道:「你是我哥哥,不管未来发生何事,我必定护你到底。」 杜千幸欣慰一笑,道:「我也是,必定护你和泉皇子一生。」 杜千云忧虑笑了笑,道:「千幸哥哥,我只希望你平安,不需要你替我做任何事;泉皇子与我的想法一样。」 杜千幸默默垂下眸,抬起右手盯瞧着,哀道:「别让我真的成为无用之人。」 杜千云霎时疼了心。 杜千幸笑叹一声,放下手,换了个心情,笑得灿烂,提醒道:「泉皇子走了很久。」 杜千云惊道:「惨了,我不能离开他太久。」上次才离开一下下,便被泉皇子狂整一个月;杜千云想起来全身发毛,急忙道:「我先走了。」 「嗯。」 杜千云踏出门时,仍不放心回首,叮嚀道:「离祭司大人远点。」 杜千幸沉默不作声。 杜千云想再多劝劝杜千幸,可又无法再留下;埋怨着,那个笨蛋皇子只会乱发脾气先跑掉,害他想多花些时间与杜千幸谈谈都没机会。 杜千云再道:「他很危险。」 「我知道。」 「知道就别再靠近他。」 杜千幸仍不再接话。 杜千云一声催道:「听见我说的吗?」 「听见了。」 只是听见不代表答应杜千云的要求。 杜千云瞥了瞥远方,早不见泉皇子身影;他又不安看了看杜千幸,无奈地敛起目光,抬起脚步,追着泉皇子去。 被留下来的人黯然望着外头。 人一个个离去。 落大厅内又只剩他一人。 外头白梅仍如雪般生长着,纯洁地令人生羡、生忌;想呵护着、也想摧毁着。 想??永远喜爱着。 隔日。 议和殿上气氛显得有些诡异。 早朝时间都过半,圣皇才姍姍来到。 这不像平常圣皇作事风格。 以往就算有其他事情耽搁了,圣皇亦会派人通知眾臣,可今日却无消无息让眾臣们乾等。 不过,眾臣们虽心有疑虑也没人敢提问。 站在户部大人身后的杜千幸,先是瞧了瞧佇立在最前方的泉皇子和杜千云,再瞥了瞥信皇子与杜子修,才将目光放于坐在高位的圣皇。 「眾臣有何事上奏?」圣皇先开了口问。 任谁都听得出,今日圣皇心情极为不佳。 眾臣们低着头,眼角馀光瞄了瞄身旁的人,看看谁敢先出声。 泉皇子毫不畏惧,出声道:「啟奏父皇,昨日在大街上,发生结界破裂之事...。」 「这事,朕知道,不重要,换别的事奏。」圣皇硬生生打断泉皇子的话。 泉皇子顿时不满。 怎么会不重要? 这可是关乎到百姓的生命。 泉皇子正想开口反驳,杜千云随即拉了拉他衣袖。 泉皇子瞥见杜千云对他微微摇头。 泉皇子只好闷住话,不再出声。 「啟奏圣皇。」户部大人道:「臣有一事,希望圣皇表明。」 「何事?」 「有关美神一事。」 圣皇没有回避这话题。 户部大人道:「听说足不出户的祭司大人,昨日又出现在大街,吓坏许多百姓,臣认为祭司大人应该是为了美神才离开神官院。」 「你希望朕处理此事?」 「是。不仅这事,臣希望立太子之事,亦可早日定下。」 「好,朕今天便将这两件事一并处理。」 圣皇一口应声,震惊了在场眾人。 眾臣们霎时慌了,目光左看右看的。 立太子之事非同小可,之前圣皇迟迟不肯松口,怎么突然要在今日决定? 杜千幸稳住一时混乱思绪。 赫然想通,圣皇与户部大人根本早套好。 悔恨,昨日没将他们的对话听到结束再离开。 信皇子先刻意问道:「父皇是想公佈谁是美神吗?」虽然更想知道谁会是太子,但他并没有把握圣皇会立他为太子,只好迂回在美神的话题。 「美神之事,暂且等等。」圣皇目光望向大殿门外,似乎在等人地看了看,再拉回目光时,才道:「朕先宣佈两件事。第一,朕决定立信皇子为太子。」 「圣皇。」杜千幸失控喊出声。 圣皇朝向杜千幸,冷冷道:「你有何话想说?」 杜千幸顿时一愣。 圣皇此刻看他的目光,竟令他觉得陌生,彷彿换了个人似。 信皇子心喜,揖礼道:「谢父皇,只是...。」回过身看向杜千幸,道:「好像有人不太认同父皇的决定。」 「啟奏圣皇。」杜千幸毫不在意信皇子的挑衅,缓缓道:「信皇子在百姓之间名声太差,时常惹出民怨,这样的太子,如何能服眾成为未来圣皇。」 「朕已决定。」圣皇冷冷回着,不再看向他。 杜千幸心头一震。 圣皇从来不会如此对待他,心想,是他忽略了何事吗? 「第二??。」圣皇不理会眾人反应,再道:「朕打算赐婚。」 眾臣间又是一阵骚动。 刚立太子,马上就赐婚,圣皇是想连太子妃也一起决定吗? 眾臣心中暗暗猜想会是何人? 圣皇道:「朕命泉皇子与杜千幸,下个月完婚。」 眾臣呆愣了片刻。 怎么不是信皇子而是泉皇子呢? 真是太奇怪了。 眾人还在一头雾水。 9 杜守正突然出声,道:「臣反对。」一股刚正不阿的语气,道:「圣皇,您应该明白杜千幸不能入皇族。」 「朕已决定。」圣皇又是用一句话,挡掉反对的声音。 杜守正不退让,挑明道:「杜千幸不是洁净之身,不能入皇族。」 眾臣惊愕望向杜千幸。 不是洁净之身是什么意思? 杜千幸闷闷瞥了瞥周围朝他投射来的疑惑、鄙视目光。 有股怨渐渐燃起。 他瞪向杜守正哽咽问道:「你就这么对我?」竟毫不在意他的感受,在眾人们面羞辱他,让他从此之后在朝中无地自容。 杜守正不避开他的指责,道:「敢做就不怕人知道;与下人通姦过的人,是不可以拥有皇族的荣耀。」 「父亲!」杜千幸几乎是含恨喊着。 「放肆。」圣皇低吼一声。 眾臣连忙转向圣皇,低下头。 圣皇怒斥道:「杜守正,你竟敢不将朕的话放在心里。」 杜守正不惧道:「因为圣皇正在做违背天神旨意之事。」 「朕所做的一切都是照着天神的旨意。」 「天神不会允许违伦之事。」 圣皇脸色霎间刷白。眾臣听不出杜守正话中含话,可他却听得明白,心中暗暗骂道:那贱人竟敢把事情说出去。 若是如此,圣皇有意无意向杜守正透露道:「杜守正,有事些你不会明白,他也不会明白,你只需要懂,朕的旨意是来自天神的旨意,这事不容许你干涉。」 杜守正不放弃道:「臣绝不接受,...。」 圣皇不再理会,撇开目光,硬生打断杜守正的话,冷冷道:「你已经触怒朕,北方战场是你下半生居住的好地方。」 「请圣皇收回承命。」杜千云急忙衝到圣皇面前,跪求着。 圣皇冷冷目光看着他,道:「你别急,接下来是你的事。」 杜千云蹙起眉,不解目光直盯着圣皇。 泉皇子道:「儿臣同意父皇的赐婚。」走到杜千云的身旁,跪下求道:「请父皇收回将兵部大人发配北方战场的惩处。」 圣皇硬着声线道:「你本该同意。」因此泉皇子没有权力与他讨价还价。 「我可不同意。」一声低嗓,在大殿内响了起。 眾臣全露出惊吓面容。 祭司大人是何时到来?又是何时站在圣皇身旁? 根本没人看清楚。 「朕,等你许久。」圣皇斜眼看了祭司大人。 祭司大人没回话。面具下的脸却极臭无比,明明睡得好好,硬被人吵醒,一来便听到赐婚之事。 圣皇向一旁侍卫,命道:「把东西拿来。」 这名侍卫走出了大殿,没一会,拿了卷画进来。 祭司大人瞇起眼,注视着这画。 侍卫将画交到圣皇手中。 圣皇再次看向祭司大人,道:「你应该己经查觉到这画上有神之气息。」 祭司大人缄默不作声。 这画确实是天神赐下的美神图,只是画中之人,他早猜到会是谁,倘若不是杜千云就是泉皇子,因此他从不心急得到它。 「朕,送给你如何?」 「你确定我会需要它?」祭司大人冷冷回绝;目光老早盯到杜千幸身上。他需要的东西不正站在那里,只是神情显得有些落寞。 圣皇道:「你不想恢復记忆吗?」 祭司大人拉回目光,望向圣皇,恢復记忆确实诱惑了他。 圣皇假装仁慈道:「美神图送给你,或许可以帮助你恢復记忆。」 祭司大人迟疑了会,道:「不需要。」世上没有绝对的好事,况且恢復记忆之事,他亦不急。 「你对你的感官很有把握吗?」圣皇好心提醒道:「天神可以封住你的记忆,难道不能改变你的感官吗?」 祭司大人惊愣了。 从未想过感官亦能被窜改。 一直对自己的本能,相当有自信的他,顿时动摇,不禁质疑起最近所有发生的事。 圣皇趁胜追击,道:「拿去吧!」他将手上的画伸向祭司大人。 祭司大人盯着画,没拿。 圣皇像似想起什么,笑出一声,道:「朕忘记,你碰不了神之物。」说着,他将画交给一旁侍卫,道:「替祭司大人打开。」 侍卫恭敬接过画,缓缓打开。 眾臣见画中之人,不禁倒吸口气。 美神之美不仅是容貌,还有他的神态,雍容华贵中有着百般娇媚,纤纤玉手又能有力握剑,飘飘白纱下的修长身躯,隐约可见诱人曲线,却透着一股不可侵犯的神圣纯洁,让见到的人,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 眾臣不自主垂下眼,不敢观看、不敢褻瀆;可目光又忍不住往杜千云那盯瞧。 他与画中之人,长得一模一样。 杜千云呆滞看着画,心想:“我应该还在作梦吧!等等梦醒,再去找笨蛋皇子,告诉他这个梦,让他知道,圣皇赐婚,他终于可以和千幸哥哥在一起。” 有股哀伤在心头。 不过,没关係,都只是梦。 可是抬眼间,祭司大人己经来到他身前。 人又再次被祭司大人横抱起。 想防御、想抵抗;却永远慢一步. 泉皇子起身,急吼喊道:「千云。」伸出手,想拉回人,却扑了空。 杜千云早随着祭司大人一同消失于眼前。 抓不住人的手,紧紧握起悬在空中,胸口莫名阵阵绞痛。 泉皇子缓缓放下手,望向身后的杜千幸,轻声求救道:「该怎么辨?」一直待在他身边的人,消失了,他该怎么辨? 杜千幸震惊瞪大的双眼缓缓垂下。 他又怎知可以怎么辨? 事情发生的太快,每一件都让他措手不及,彷彿早计划好,全衝着他而来。 茫然了。 呆滞地佇立在原地。 周围的声音,全入不了他的耳。 猛然,眼角撇见圣皇离开的身影。 他像似惊醒般动了身子,立即追了出去。 踏出大殿之门,瞧见圣皇背影,不禁失声喊道:「圣皇。」 圣皇停下脚步,缓缓回过身,脸色依旧怒不可遏。 杜千幸奔到圣皇面前,停下脚步,问道:「为什么?」 圣皇冷冷道:「因为你没有遵守与朕的约定。」 杜千幸讶异蹙眉。 圣皇指的是??。 杜千幸激动道:「臣没有变,臣一直将泉皇子放在心上。」 「即然如此,今日朕的决定就没有任何问题。」 「圣皇难道不明白泉皇子真正的心意吗?」 「朕不需要瞭解。」圣皇回答地冷漠,彷彿泉皇子并不是他的孩子。 杜千幸愕然无语。想起自己的父亲亦是如此狠心对他。 圣皇再道:「还是你已经变了,心里有另个人。」 杜千幸呆然听着,再多的话也不想说出口。 心里有了谁、少了谁,根本不重要,反正这些人最终都会捨他而去。 圣皇怒哼一声,愤然转身拂袖离去。 杜千幸佇立了会,脚步缓缓向皇宫外走。 突然有个地方想去、有个人想见,即便是最后一眼。 出了皇宫,沿着熟悉的道路走去,明明目的地很近,却感觉走了快半世纪。 终于回到从小长大的地方、回到离开许久的家,杜千幸不加思索踏进。 家僕见状连忙来到他身边,揖礼道:「千幸少爷。」 「父亲大人呢?」 「在书房。」 杜千幸挪了脚步,往书房去。 家僕挡住他,道:「千幸少爷,老爷现在不方便见你。」 「少囉唆。」杜千幸怒斥一声。 家僕惊慌退到一旁。 杜千幸径自前往书房。 他不知道要用何种心情面对自己的父亲,却莫名执意想马上见到他。 「你来做什么?」 杜千幸愕然止住脚步。 杜守正并不是在对他说话。 杜千幸随即躲到门外一旁。 心头一阵惊疑,为何静妃娘娘会出现在此? 耳边传来静妃娘娘的声音。 「兵部大人,应该知道本宫为何而来。」 「臣不知道。」杜守正坚定话语里有几分逃避。 「那个贱人,一定告诉你什么,否则你不会在大殿上说出违伦二字。」静妃娘娘显得有些激动。 「信皇子已经成为太子,静妃娘娘还担心什么?」 「泉皇子也是本宫的儿子。」 杜守正沉默了。 静妃娘娘再道:「你这次去北方战场,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是个问题,本宫只是想知道实情。」 「实情还是别知道。」 「你以为本宫猜不到吗?圣皇宠信杜千幸这么多年,比自己的孩子还疼爱。」静妃娘娘一口咬定,道:「这中间必定有问题。」 杜守正不耐烦道:「即然静妃娘娘都猜到,便不必再来问臣。」 「因为本宫...。」静妃娘娘止住话。他只是抱着一线希望??,希望所认定的事,全都是他多虑。 杜守正坚定道:「臣什么都不会说,静妃娘娘请走。」 静妃娘娘不死心,还想再追问。 杜守正却背向他,赶人态度非常明显。 静妃娘娘气愤得无奈。 他愤愤叹口气。 将外衣上的帽子盖住头,美丽脸庞几乎有一半都遮盖住;离开前,冷冷道:「你不说,本宫就当此事为真,你别怪本宫对他不利。」 杜守正没理会他。 静妃娘娘闷着气转身离开。 杜千幸躲到房的另一侧,待静妃娘娘走远,才又走回门边。 「出来。」杜守正一声喝厉。 杜千幸挪挪脚步,从门边走到门前。 一双复杂目光冷冷望着杜守正。 是该怨?还是该恨? 一时间,竟理不清。 杜守正刻意忽视他的心情,一声混厚嗓子,命令道:「进来。」 杜千幸默默走进书房内。 「关门。」杜守正又是一声命令。 杜千幸听话关上门,回过身,再看向杜守正,突然有股莫名感叹—父亲老了。 虽然每日早朝都会与父亲见面,可从未细细瞧他,如今单独一见,才发现父亲发鬓已渐白,眉头上亦多了许皱痕。 「听见我们刚才的对话了?」杜守正人虽老,可气势依旧强硬。 「嗯。」杜千幸闷闷应了声。 「你想问什么?」 杜千幸脑子顿时一片空白。 发生太多事,一时,有股无力,令他茫然。 杜守正催促道:「你特地回来找我,不正是想问我事情吗?」 杜千幸闷着话。 其实他并没有想问的事情。 他只是怨、只是恨;又或许只是想再父亲身上取点温暖。 「你不问,便由我来告诉你。」杜守正硬起了声;有着万般心疼提道:「你的母亲其实是一名神官。」 「疑?」杜千幸不敢置信,呢喃道:「怎么可能!」 亚娃国度的神官全由天神选定,且必须终身洁净侍奉天神;为何他的母亲可以有婚约,生下他和千云? 杜守正感叹了,道:「当年是圣皇赐婚,我并不知道你母亲是名神官。他来到我身边不到八个月的时间,便生下你。」 杜千幸心重重揪了下,不安道:「所以你恨他?」 杜守正哀怨一笑,道:「如果可以恨就好了。」他默默回忆,道:「那年,他来到我眼前时,与我共度了许多日子,一直到今日,我仍无法忘怀;即使知道你不是我的孩子,我也无所谓,只求他永远待在我身边;怎知他在生千云时,人便离我而去。」 杜守正哽着难受的气在喉。 杜千幸想出声安慰,却一句亦说不出口;蹉跎片刻,害怕问道:「违伦是什么意思?」 杜守正哀哀目光望着杜千幸,道:「你母亲死前才告诉我,他其实是名神官,理应一生洁净侍奉天神,可某日,天神要他与那人交欢,然后有了你,再下嫁与我,让我扶养你。」 杜千幸顿时全身发起毛,思绪僵得无法再动。 杜守正苦笑道:「当年我的反应与你一样,也是半句话说不出口。」 杜千幸无法理解,问道:「天神为何要这么做?」 「你母亲不知道原因。他只是听从天神旨意去完成这件事;本来他应该将这秘密带进棺材,但他放心不下你,才告诉我,要我护你一生。」杜守正自责道:「可我必竟是人,也是做不到的时候。」几乎是沮丧的语气,哀怨道:「他在死之前,跟我说这些事,要我一人如何能承受。」 杜千幸一阵绞痛。 眼前这个人必定很爱他的母亲,因此,才会到现在依旧无法忘怀。 杜守正显得无力,哀声道:「我该走了。」 「父亲大人。」杜千幸其实还有话想说,只是??自己又能说什么呢? 杜守正轻轻拍了拍他肩,叮嚀道:「小心圣皇。」 杜千幸闷闷点点头。 母亲口中的“那人”,不正是指圣皇吗? 他体内流着圣皇的血呀! 几乎是哀怨地想从心底发出笑声。 可是他真正在乎的父亲,此刻,却要离他而去。 捨不得、不想再有人离去;但他什么也做不了。 杜守正从他眼前走出门外。 杜千幸一声哀喊:「父亲大人。」 杜守正为他停下脚步。 可自己又能说什么? 勉强出声,道:「我会想办法救千云回来,还有你。」 杜守正却没有任何担忧道:「为什么要救千云?」 「因为他被??。」杜千幸答不上话。 冷静后想想,千云是美神,确实不会有任何危险。 杜守正话中意思,与他所想并不相同;他道:「你去向祭司大人说一声,千云便可以回来。」 杜千幸冷笑,否决道:「没那么简单。」 杜守正欣然一笑,不再多说,转身离去。 —只有真心爱过人,才懂得爱一个人时的神情— 杜守正爱过、见过。 即使祭司大人戴着面具看不见神情,可眼神骗不了人。 杜守正深信着,祭司大人不会伤害杜千云,更无需担忧杜千幸。 他仰望起蔚然的天。 「你可以安心了。」 他也可以安心走了。 此生的至爱在彼岸等他许久。 10 杜千云茫然地毫无头绪。 自己是美神? 不、不、不。 他否认着。 不过,对他而言是或不是,都不重要。 身子猛然被祭司大人横抱在怀里,才是令他最介意的事。 想反抗、想回击;可目光却被周遭景物吸引。 大殿的一切消失于眼前,瞬间换化成扭曲不清的白,等他回神,人来到某间屋内。 杜千云防备地惊恐道:「这是那里?」 「神官院。」祭司大人沉着声回着。 「神官院?」 祭司大人放下他。 杜千云彷佛得救般,往后躲几步;目光快速扫视周围,愕然着,这屋子竟没门、没窗。 自己到底在那呀? 一双慌恐目光,瞧见祭司大人随手一挥,赫然,一张椅出现于眼前。 杜千云惊得身子一绷。 祭司大人悠悠然坐下;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直盯杜千云不放。 沉默无声在这虚幻空间蔓延开。 杜千云被盯得窘迫,不悦道:「看什么?」 「你和你哥哥不太一样。」 「癈话。」 祭司大人仍没移开凝视杜千至的目光,可却想起杜千幸,不自觉脱口道:「你哥哥,他...。」愕然发现,自己找不出话来形容这人。 杜千云却接了话,有所抱怨道:「他太自以为是,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不愿意与我们商量,还有??。」杜千云霎时感到无奈道:「总是离我们很远、总是刻意避开我们、总是不听我们的劝。」 杜千云瞪着祭司大人,问道:「你和千幸哥哥到底是什么关係?」 祭司大人默默垂下眸。 “本能”己经不可信。 他与他到底是何关係? 与美神又是什么关係? 想不透。 可恶。 都是天神的错;封住了他的记忆,改了他的本能。 祭司大人气得站起身,朝杜千云走去。 杜千云惊觉不对劲,急忙往后退,直到身子撞到墙,无路可退时,他一声斥问道:「你要做什么?」 「想侵犯你。」 祭司大人靠到他身前。 杜千云慌得出掌打去。 祭司大人一手黑扇挡了开,另手紧掐住杜千云的脖。 杜千云难受地喊不出声。 会被侵犯?还是会被杀死? 不知道。 前所未有的恐惧,全压到心头。 杜千云害怕地想起了泉皇子。 会来救他吗? 不会了。 现在的泉皇子有了千幸哥哥,不会再需要他。 难过又难受,让眼角有了泪。 祭司大人稍稍松些手劲,问道:「在想做什么?」 杜千云得到些些喘息,缓了缓气,要求道:「放开我。」 「回答我的问题。」祭司大人再次追问,手劲又有些加重。 杜千云只好照实回道:「泉皇子。」 祭司大人手又松了些,有股闷气,道:「你哥哥也总是想着他。」 杜千云故意刺激起祭司大人,道:「他们是天生一对。」 「是吗?」祭司大人平稳语气中,夹杂起浓浓不悦。 「当然是。」杜千云不怕死地回着。 祭司大人沉默得不再回话。 一双深邃眸子,瞪着杜千云。 他不在乎杜千云想着谁,却在意着杜千幸属于谁。 记忆里有着美神两字,亦曾见到一个模糊人影。 如果美神与那模糊人影是同一人;杜千幸的存在算什么? 特别创造出来的代替品? “不。”祭司大人彻底否决了这个想法。 杜千幸绝对不是特别创造出来的人类。 他能嗅到杜千幸灵魂里,留有上古世纪的气息,虽然十分薄弱,但那股莫名的暴戾是藏不住。况且与杜千幸交欢那次,隐隐约约查觉到,杜千幸体内还有股更奇怪的气息;那不是上古世纪生物应该有的东西。 只是那是什么? 猛然,祭司大人脸上面具狠狠一紧,将他的额压得又重又疼。 他松开掐着杜千云的手,抱住面具,怒骂道:「这该死的面具,总有一天我会把它拿下来。」 杜千云一得到解脱,随即躲到另旁;愕然防御的目光,直盯着祭司大人正受面具束缚之苦。 突然。 祭司大人消失了。 从他眼前不见了。 杜千云呆然许久,渐渐感到身子无力坐落于地。 祭司大人下次何时再来? 他无法预知。 自己能不能离开? 亦无法掌控。 泉皇子会不会来救他? 杜千云鬱闷了。 或许他这辈子再也离不开此处、再也见不到泉皇子、再也??。 杜千云抬起双手,狠狠朝自己脸颊打下。 提起了精神。 再也离不开这里、再也见不到泉皇子又如何;他不能因恐惧而软弱。 绝对要坚持下去。 不能输。 最终一定会离开这里。 杜千幸回到皇宫,快走到居所外门前时,惊见连儿忽然衝出。 连儿哭丧着脸,来到他身前,推着他,催促道:「千幸大人,快走。」 杜千幸困惑道:「为什么?」 眼角瞥见六名神官从他居所内走出。 杜千幸提起防备。 神官不会无故出现。 想起今日杜守正在早朝上说的那席话。 神官们必定是为了他与下人通姦的罪而来。 只是没人通风报信,神官不会来得这么快。 杜千幸瞪着围住他的六名神官,怒斥道:「让开。」 「当然不行。」来者说话之人,并非神官。 信皇子从居所悠哉悠哉走出。 杜子修随后跟着。 杜千幸冷笑不屑道:「原来是太子。」 信皇子洋洋得意,道:「本太子的太子之位,得来不容易呀!」 「是吗?」杜千幸不以为意。 「本太子今天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宫中晦气清一清。」 杜千幸冷哼道:「是秋后算帐吧!」 「别这么说。你若没做过污秽的事,本太子也请不动神官。」 「臣可不这么认为。」 大街结界破裂之事,若不是串通神官,根本不可能发生。 信皇子不理会杜千幸的质疑,心怀恶意道:「本太子对你算开恩。贵族与下人通姦之事,本应抓到神官院接受鞭刑,终其一生不得离开牢房。」他靠近杜千幸,邪邪一笑,道:「不过,即然圣皇都赐婚了,这些罚当然可免,但罪不能少,否则不好向其他皇族和贵族交待呀!」 杜千幸默然听着,不屑与信皇子对视目光,冷冷道:「问过圣皇了?他让你这么做?」 信皇子轻声怒斥道:「少拿圣皇压本太子,你以为本太子看不出来吗?今日早朝,圣皇对你的态度已经变了。」他装得好心,提醒道:「你不再受宠。」 杜千幸不甘势弱道:「你都说圣皇赐婚了,还能拿臣如何?」 信皇子笑得自在必得,道:「天神底下,就算是圣皇犯了罪,一样要受罚;你认为你有比圣皇伟大吗?」信皇子拿出天神法规,硬将杜千幸的气势压下。 杜千幸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加上神官在场,完全无法回击。 一口闷气,愤愤叹出道:「你想怎么样?」 信皇子摸了摸杜千幸的脸颊,道:「本太子觉得在你这张漂亮的脸上,烙下一个印,应该可以向其他皇族和贵族交待了。」 杜千幸随即拍开信皇子的手,狠狠道:「你别做得太过份。」 信皇子脸上嘴角缓缓朝两方拉开,像似裂开般的阴狠,笑道:「本太子等这一天,等很久了。」他对神官使了个眼色。 神官立即抓住杜千幸身子。 杜千幸反抗地推开其中一名神官,从缝隙逃离;可另俩名神官挡了他去路,身子又被抓住。 他急怒吼道:「叫圣皇过来。」他这话是说给连儿听。 连儿原本在旁吓得不敢出声,一听见杜千幸的话,慌忙要去找圣皇。 猛然,杜子修一把剑顶在连儿肩上,讽笑道:「想去那?」 「我...我...。」连儿结巴地道不出话。 杜子修道:「你好像找了个奸细到信皇子的居所。」 连儿心惊,更加不知所措。 杜子修道:「不用担心,我已经解决掉他了。」 连儿吓得两腿发软。 杜千幸瞥了连儿一眼。 暗骂,真是没用。 他沉住气,向信皇子警告道:「你不怕得罪泉皇子吗?」 信皇子大笑道:「本太子现在需要怕他吗?」 「你确定太子之位能坐得长久吗?」 信皇子板起臭脸,狠狠抓住杜千幸的发,道:「我就是怕坐不久,才要在你脸上烙个印,看你以后怎么上朝。」 杜千幸忍住疼痛,笑道:「你确定我会因为这样不上朝吗?」 「是。」信皇子肯定道:「你会为了不让泉皇子感到羞辱,躲起来再也不见人。」 杜千幸顿时大笑出声,道:「你说的或许没错。」赫然,他目光一冷,道:「可是你要记住,今日你让我受的屈辱,来日我必定会还。」 杜千幸讲得恨之入骨。 信皇子莫名惊恐。 害怕,使信皇子失了上风,连忙催促神官道:「还不快将他拖到里头行刑。」 神官合力拉着杜千幸往里头走进。 杜千幸拼命反抗。 一旦被拖进居所,就算哭喊的再大声,也不会有人听见。 可凭他一人之力,根本抵挡不了六人的力量。 没一眨眼的功夫,人已被带进居所内。 他瞧见了刑具。 害怕地想逃跑,但人被压在石椅前,身子几乎动弹不得。 目光瞥见一名神官拿起滚烫烙具,朝他走来。 杜千幸呢喃喊道:「不要。」 可是没人听见他说的话。 神官手中的烙具,狠狠压进他左脸之上。 花园里的白梅仍然洁白地绽放着。 但哀号声,却响彻云霄。 杜千幸瞪大因感到剧痛的眼,一声含着耻恨怒吼,震得六名神官心猛然一抖,纷纷松开手,往后退去。 杜千幸疼得坐落在地;细长发丝稍稍挡下血流斑斑的容顏。 明知杜千幸无力反抗,神官们却感到无比恐惧。 有股强烈暴戾从愤怒中散出。 神官们清楚感受到,那不是人类应该有的东西。 恐惧,让他们颤抖,于是急忙向信皇子,道:「我们已经完成惩处。」语落,六人不等信皇子开口,拔腿往皇宫外奔去,只想快回到神官院,请求天神庇佑。 神官们的反应,让信皇子与杜子修亦疑虑到不安;俩人互看一眼,再看看莫名平静的杜千幸。 有股诡譎气氛缠绕起。 他们没说半句话,非常有默契,一前一后离开。 有阵寒风吹了来。 原本坚忍不拔的白梅,落下了几片白,染上了世俗悲愤,沾满了一身尘土。 连儿哭嗓了声,跪坐到杜千幸面前,道:「千幸大人,你的脸...。」他说不下去,只是不停哭泣。 杜千幸听见了有人在哭。 谁在哭? 待在黑暗世界里太久,忘了还有流泪??。 原来一直哭的人是自己。 太过孤寂,太过沉闷, 即使抬起头也看不见光, 只好握紧手里唯一陪伴自己的剑。 只好不断挥着剑,将凄黑染上鲜红色的血。 只好??。 还是听得见哭声。 自己还是在哭。 怎么办? 只能继续不停杀着、砍着。 踩着无数死去的尸体。 过着没有光的日子。 13 睡了会。 杜千幸猛然惊醒,睁开眼。 人仍留在原来的地方。 「醒了?」祭司大人轻柔声线在耳畔问起。 杜千幸瞥向祭司大人脸上那面具,依旧诡譎地令人畏惧,如同他此刻待的地方。 杜千幸疑问道:「这是那里?」 「我创造的空间。」 杜千幸有些明白。 就像上次大街那样,被祭司大人拖进个黑色空间。 他再另问道:「我何时可以离开?」 「随时都可以。」 「我现在想走。」 祭司大人感受到杜千幸还在生气,一口回绝道:「不行。」 「为什么?不是随时可以走吗?」杜千幸坐起身,目光含着怨,怒瞪向祭司大人。 「不能现在走。」祭司大人坚持道。 「为什么?」 「因为你在生气。」 杜千幸心头一震,很快恢復平静,道:「有吗?」 祭司大人突然问:「你为何要带着面纱?」 杜千幸像似被剑戳中,一疼又一惊。 他撇开目光。 一时间,竟然不知该如何回答。 想躲避、想起身,找出口离去。 祭司大人却拉住他,一手将脸上面纱扯掉。 杜千幸慌乱想阻止,手却慢了一步悬在空中。 空了的手,有着尷尬,缓缓放了下。 不想与祭司大人对视的目光,瞥向屋内某处角落。 不安的情绪,等待祭司大人的询问。 茫然着,该如何回应? 自己其实是圣皇的孩子。 泉皇子是自己的弟弟。 信皇子找人来毁他脸。 这些事,要从何说起? 然后还有??。 杜千幸疑虑瞥了瞥祭司大人一眼。 那带着诡譎面具的人,竟然出奇平静。 杜千幸沉下心。 有股莫名的气愤在胸口燃起。 埋怨着。 因为看到他的脸变得丑陋,连与他说话都不想了吗? 杜千幸狠狠瞪了祭司大人一眼,冷哼出声,撇开目光。 讽笑着自己。 不是己经决定不再与人有瓜葛,此刻,根本无需在乎祭司大人对他的看法。 杜千幸装得不在意,道:「这就是我带面纱的原因,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祭司大人缄默,没理会他的话;突然开始替他脱去衣裳。 杜千幸心惊,抓住祭司大人的手,怒道:「你要做什么?」 祭司大人一付理所当然,道:「你不换掉这身血衣?」 杜千幸顿时呆了。 祭司大人到底在想什么? 他丝毫摸不着头绪。 祭司大人替他脱去染了血的外衣,再抱他往水池里去。 杜千幸没有反抗,沉默地任凭祭司大人所想。 身子碰触到水,那是温的、暖的,令人舒服地不想离开。 祭司大人来到他身前,一双修长好看的手,拉起他细柔发丝,替他洗去多馀的血水。 时间,彷彿过得相当缓慢。 俩人无语,听着水流声,沉溺了。 直到手来到被毁坏的脸颊上时。 杜千幸下意识避开。 脸上的伤,并不是纯洁无瑕。 可祭司大人却捨不得离去,目光中有着心疼。 杜千幸眼眶不自主红了起,怨道:「会心疼,那天为什么不来救我?」 祭司大人淡淡一声道:「对不起。」 杜千幸沉着脸,将放在脸上的手,拉了下,斥道:「即然不来,现在也没必要对我太好。」 祭司大人苦笑着。 多么任性的一个人呀! 他十分无奈道:「你并没有叫我。」 「叫你?」杜千幸呆然一愣。 当时他到底有没有向祭司大人救求? 忘了。 不对呀! 他从来没向祭司大人救求过,每次不都是祭司大人自己跑来的吗? 杜千幸怒得斥道:「你自己不想来,还敢说我没向你救求!」 祭司大人相当肯定道:「我没有听见你的声音。」 「声音?」杜千幸茫然了。 祭司大人缓缓道:「第一次在议和殿上,第二次在大街上,今天在树林中,都是听见你的声音,我才会来。」 杜千幸困惑了。 祭司大人说的那三次,还有他被信皇子毁容那次,其实都没向祭司大人救求过,只是??。 杜千幸恍然间想到,祭司大人来的那三次,他的右手都会发出疼痛,但被毁容那次并没有,因此祭司大人才会没来。 是他的疼痛唤了祭司大人前来吗? 太奇怪了。 杜千幸完全无法理解。 忽然,身子被人搂进怀里。 祭司大人强硬道:「你是我的东西,所以不准??。」 不准什么? 记忆里有个模糊的印象。 是相当怨恨的心情。 “不准赶我走、也不准放开我。” 祭司大人头又疼了。 他忍着,紧搂怀里的人。 杜千幸道:「千云呢?美神呢?又是你的什么?」 祭司大人听见杜千幸对他的抱怨,头即使被面具压得在疼,嘴角还是忍不住上扬。 杜千幸有股气顺着怒,狠狠朝祭司大人推了去。 祭司大人搂他身子的手,抱得更紧。 生物只会照着本能生存。 祭司大人松口道:「我可以让杜千云回去。」 「真的吗?」杜千幸惊得不敢相信。 祭司大人沉稳声线「嗯。」了声。 没想到,自己活了几千万年,竟被一个人类圣皇呼咙住。 如果天神可以串改他的感官本能,又何必封住记忆,这不是件多此一举的事吗? 祭司大人暗暗讽笑自己的愚蠢。 他现在什么也不信了。 唯独只信自己的心。 双手搂紧杜千幸的身子,坚决道:「我让杜千云回去,做为交换你留下来。」 「不行。」杜千幸一口回绝。 祭司大人并没有因此震怒。 在他怀里的人,总是从未将他放在心上。 那份苦等的怨一直存在着,像似早习惯被人拋在后头的悲凉。 但,即使有着莫名恨意,也不想看见杜千幸再受半点伤害。 那是比被丢弃还要悔恨、还要痛苦, 那是会彻底将他逼疯。 祭司大人沉了嗓,强势地不打算退让,道:「留下来。」 杜千幸道:「我还有事未完成。」 「信皇子被你亲手送进神官院,没人会再伤害泉皇子。」 杜千幸无奈道:「事情比你想的还要复杂。」 「与我一起,别再管其他事。」祭司大人不死心要求着。 杜千幸抿抿唇。 他无法同意。 有股悲凉从心底泛起。 待在祭司大人怀里是安心的,不再感伤的;可是自己还是无法对泉皇子松开手。 「我答应过他,要守护他一生一世。」杜千幸哀道:「纵使他心里己经没有我。」 「即然如此,便与我待在这里。」祭司大人是含着怒,吼着。 杜千幸瞧见祭司大人几乎气炸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 感受到祭司大人的火,燃得更猛烈。 他才急着消火,娇媚一笑,道:「等我完成所有的事,必定会回来,乖乖待在你身边,那里都不去。」 祭司大人那双深黑的眼,仍然含着怒瞪着他。 杜千幸敛起眸子,用手碰了碰自己脸上的疤痕,装得哀怨道:「果然人变丑了,求什么也都求不到。」 祭司大人霎时无语。 暗骂,真是个狡猾的人。 祭司大人冷冷道:「我可以替你消去脸上的烙痕。」 杜千幸惊道:「真的?」 「做为交换,你必须留在我身旁。」祭司大人仍没打算退步。 杜千幸莫名心喜笑了笑。 活了二十多年,从没遇过有人会对他如此执着。 「假如我的脸永远也好不了,你还是要我一生陪你吗?」 「是。」 「即使我不再洁净,也不会放弃我?」 「是。」 「没有骗我?」 「没有骗你。」 祭司大人坚定话语,重重打动他的心。 杜千幸感激笑了笑,道:「谢谢。」 莫名深信祭司大人绝对不会欺骗他。 彷彿在几千万年前,他就明白眼前这个人,永远只属于他。 杜千幸看着祭司大人的面具。 还是很想知道这人到底长得如何。 他问道:「找不出方法拿下面具吗?」 「没有方法。」祭司大人无奈着。 杜千幸淡淡笑道:「拿不掉也没关係。」他抬起右手,轻轻碰在祭司大人面具上,道:「我懂你,便足够了。」 赫然。 右手开始泛起疼。 手中的面具像玻璃般碎了开。 一张绝美容貌在指间浮现。 雪白肌肤上精緻俊挺的轮廓,有着撼动人心的魔力。 剎那间,杜千幸看痴般地呆了住。 一直牵动心灵的容貌,犹如深邃闇黑中的光,吸引他仅存的悲凉。 映在眼里是两行泪水,可是那并不是他的眼泪,而是拿着箭之人的泪水。 美丽却又悲伤。 回神之间,箭已经刺进他的心脏里。 「啊!」杜千幸痛得发出哀号;右手像似被火燃烧直衝入心脏,身子不经往后倒去。 祭司大人随即稳住杜千幸的身子。 杜千幸却猛力想推开祭司大人。 不管是心,还是右手,都疼得让他想转身逃离,可是祭司大人仍紧抱着他不放。 无法逃离,只好不断发出哀号。 疼痛。 没有因为他的哭诉减轻,也没有因为祭司大人的搂抱而消去。 眼前,只有幻境中的哀怨。 他看见了??。 —夜光在哭,因此拿了箭、杀了他。— 杜千幸再亦承受不住,昏厥过去。 面具的碎片回到祭司大人的脸上。 祭司大人毫不在意。 横抱起杜千幸,霎然消失于水池之中。 带着杜千幸回到皇宫居所,将怀里的人放回床上。 佇立于床边,好一阵子,看着杜千幸呼吸渐渐缓和,才安下心。 重逢的喜悦让祭司大人轻声呢喃道:「好久不见,傲龙。」 他终于等到他灵魂转生。 当面具消失之时,记忆便全都回来。 现在只差...。 祭司大人将杜千幸的衣领拉了开,在心脏的地方盯看许久,疑惑道:「怎么会没有?」 他明明将恶魔咒语刺进傲龙心脏里,为何现在杜千幸的心脏处没有恶魔咒语? 祭司大人沉着目光,凝视熟睡中的脸。 确信杜千幸就是傲龙,可是恶魔咒语去那里? 他肯定天神绝对没有能力取出恶魔咒语,那...,祭司大人念头猛然一转,将杜千幸身上衣裳全退去。 天神虽取不出恶魔咒语,却能改变它的位子。 杜千幸右手上,那道触目惊心的疤痕,再次映在他眼。 以前,不是没见过这道又深又长的疤,只是未曾留心;此刻,他聚神直盯这疤痕。 一会儿,祭司大人目光中流露出闪烁。 找到了。 他曾经射出的恶魔咒语。 感概了、也感伤了。 天神竟毁坏它,存放到杜千幸的右手里,使得他也取不出恶魔咒语。 祭司大人十分不甘心,呢喃斥道:「天神对你真用心。」 含愤的目光,盯着杜千幸昏睡模样。 千万年前留下的怨,是无法因为时间消失。 祭司大人将手,轻放到杜千幸左脸之上。 傲龙的脸不应该留下这些低俗之物。 他是绝对高傲、绝对自以为是的强者。 治疗之力透过祭司大人的手传入脸颊。 杜千幸感到阵疼,昏睡的口,发出哀鸣,却无力睁开眼。 过了会。 烙印消失。 祭司大人收回手,仍不急着离开。 佇立在床边,静静凝视杜千幸,久久不愿移开目光。 想起第一次来这屋里,他亦是如此看着他。 当时便质疑自己为何不离开? 现在总算知道答案。 他将手掌放到杜千幸心脏上,轻声问道:「会痛吗?」 泪水想从眼底流出,却早乾,只剩心还持续疼着。 纵使找到恶魔咒语,仍是绝望。 泪,流不出眼眶,心,依然在哭泣。 他所追求的东西,只是让他活在无止尽的痛苦里,却放不开手。 就算要他入地狱,也心甘情愿。 14 记不清的过去。 模糊印在心里的情绪。 有着寂寞背叛的痛苦。 那把箭,狠狠朝他射了来。 夜光不应该有感情。 闇夜族的一生,应该是平静待在黑暗处,没有任何情感独自度过一生。 只要自己从来没去招惹他。 杜千幸猛然睁开眼。 愕然呆滞目光,盯着眼前床头。 昏厥前的场景依然环绕心头。 即使回到自己的居所,仍可以隐约感受到,右手以及心脏泛着微微疼痛。 侧过头,望向椅子。 黯然垂下眸,他所期待的那个人,并没有坐在那里。 房门被人轻声打开。 进门的连儿见他醒来,露出惊喜来到床边,道:「千幸大人,您终于醒来了。」 「终于...?」杜千幸感到喉间乾渴。 连儿意识到杜千幸的疑问,急忙道:「千幸大人,您已经睡了五天。」 「五天!」杜千幸讶异一喊。 连儿点点头,解释道:「御医说您的身子受到刺激,才会昏睡这么久。」 杜千幸闷闷地没出声。 目光望回床头。 右手上还留有因触碰祭司大人面具时的疼痛;心脏深处,是藏着比寂寞更加悲凉的哀戚。 杜千幸不知所措眨了眨眼。 无奈着,即然已经埋了就别再挖出来,让它永远躺在里头,只要全都遗忘,没人记得,所有人都可以得到幸福。 但是他却又??。 杜千幸重重叹口气。 连儿担忧道:「千幸大人,您那里不舒服吗?」 杜千幸淡淡道:「水。」喉间的乾,令他十分难受。 连儿急忙倒杯水给他。 杜千幸坐起身,喝了些水,润润喉。 想起面具脱落时,祭司大人流下的两行泪。 杜千幸没头没脑,向连儿急问道:「我昏睡这几天祭司大人有来吗?」 连儿露出疑惑,道:「祭司大人为什么会来?」 杜千幸止住话。 祭司大人就算来了,也不定会让人瞧见。 他另问道:「我是怎么回居所?」 连儿有些惭愧,低下头道:「小的没有发现,是小的疏忽。」五天前,他正准备打扫杜千幸的睡房,才发现杜千幸不知何时回房,且一个人躺在床上,看起来相当虚弱,更诡譎的是杜千幸脸上烙印消失了。 因此他急忙去请御医过来,还好御医说杜千幸过几日就会醒来,让他松口气,至于烙印御医也无法解释。 杜千幸沉默不语。 应该是祭司大人送他回来,否则不可能避得开连儿。 「对了,千幸大人??。」连儿急着稟报这几日发生的事。 杜千幸静静听着。 信皇子太子之位被癈,此刻被关在神官院。 杜子修却完全没事;即使信皇子指出所有计划,包括买通神官都是杜子修提供给他,但神官院的神官最后仍放出杜子修。 为什么? 没人知道。 杜千幸闷闷听着。 连儿最后再道:「千云大人回来了。」 「千云回来了?」杜千幸一震。 连儿猛点头,道:「是。」 杜千幸霎时松口气。 感念着,祭司大人将人放回来。 杜千幸再问道:「千云现在人呢?」 「圣皇下令建座美神殿给千云大人,神殿未完成前,千云大人暂回杜府居住。」 杜千幸脸色沉了下。 圣皇的目的是不打算让杜千云回皇宫,打算拆散泉皇子和杜千云。 为什么? 突然,门外传来脚步声。 来的人见杜千幸醒着,一脸兴奋,衝了来,坐到床边,心喜道:「千幸哥哥,你终于醒了。」 连儿在旁说着:「这几天千云大人,天天入宫来探望您,还有??。」连儿瞧见缓缓走来的泉皇子,恭敬喊道:「泉皇子。」 连儿道:「泉皇子也是天天来看您。」 杜千幸愧疚地瞥了泉皇子一眼,道:「谢泉皇子的关心,臣让您费心了。」 泉皇子板着脸,朝连儿命令道:「你先出去。」 连儿不知所措看了看杜千幸。 杜千幸点头,道:「你先出去。」 连儿离开后;杜千幸朝泉皇子淡淡问道:「想说什么?」 杜千云识相敛起欢愉的心。 泉皇子冷冷道:「皇兄被关进刑囚室。」 杜千幸微微一愣。 照亚娃国度法规,皇族犯了法一样要受罚,可是皇族因有神所流下的血统,一般是不会送进刑囚室。 泉皇子逼问道:「是你向祭司大人要求的吗?」 杜千幸闷着心,有了埋怨目光,凝视起泉皇子异常强势的态度。 是在责怪他的背叛? 还是痛心他不守承诺? 因此现在拿着信皇子入刑囚室来指责他。 即然都认定是他怂恿祭司大人,此刻还来问他什么呢? 杜千幸沉默得不想回答。 泉皇子再一声逼问道:「本皇子要你回话。」 杜千幸抿抿唇,有了委屈,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泉皇子沉着脸,走到一旁桌前,拿起面小镜子,朝杜千幸丢了去。 杜千幸看着落在脚边的小镜子,心顿时亦跟着落入谷底。 泉皇子从未曾这般对他。 杜千幸无奈拿起镜子,问道:「要做什么?」 「看看你自己的脸。」泉皇子冷默斥着。 杜千幸顿了一下手中镜子,隐约之间,猜得到发生何事。 脸颊透过镜片映在自己眼里。 烙印消失了。 恍然间,有些明白。 杜千幸放下手中镜子,道:「是祭司大人替臣消除烙印。」 泉皇子闷着气道:「他不只医治你,还听你的话,将皇兄送进刑囚室。」 杜千幸亦硬起声,回击道:「不是臣将信皇子送进刑囚室,是信皇子自己将自己送进刑囚室。」 「皇族不用进刑囚室。」 「信皇子连续两次买通神官要杀你,光此重罪就足够让他进刑囚室。」 泉皇子狠狠怒斥道:「你是为了你,还是为了我?」 杜千幸话霎时哽在喉间。 泉皇子怨道:「你是为了帮我,才刻意约我去城郊,好让皇兄有机会杀我?还是为了你自己?为了报皇兄在你脸上留下的耻辱,买通父皇,约我去城郊,好让祭司大人出现,再为你復仇。」 「不管是那个,臣都没错。」杜千幸强硬地、狠狠地回着。 即使心再疼痛,他亦绝对没有错。 泉皇子心灰意冷了。 苦笑着,自己曾将此人当成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最尊敬崇拜的人,没想到??。 寒了心,泉皇子痛斥道:「从头到尾你都没有错。但本皇子相信,这些事,倘若发生在千云身上,他绝不会像你一样,总是选择最极端的方法。」 杜千云猛然心惊。 怒瞪起泉皇子,这时提他做什么? 杜千幸轻哼出声,嘴角扬起不甘心的委屈。 他苦笑道:「那是当然。」 从一开始,他就不是善良纯洁的美神;为了得到荣耀,他可以毫无人性拿起剑,只要能战胜对方,什么招式都愿意学;当他失去拿剑的手后,己经不在乎对与错,只要能满足心中慾望,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杜千幸悲凉道:「我本来就与杜千云不同。」 泉皇子靠到杜千幸身前,终狠不下心,松了口,抱起一丝希望,道:「你可以跟千云一样;以前的你...。」 杜千幸大笑出声,打断泉皇子的希望,道:「那时候你还小,根本什么都不懂,你只是把臣幻想得太美好。」 泉皇子不愿承认,闷闷瞪着眼前的人。 杜千幸再道:「你的梦也该醒了,这么多年你还看不清吗?」 泉皇子有了怨,道:「你希望本皇子看清什么?」 杜千幸含着痛,道:「心。」 一双哀哀目光,早说明,他们俩人根本不适合。 泉皇子哽着苦涩的喉,问着:「那你的心呢?」 杜千幸心一揪,才发现胸口里留下的东西,全是满满伤疼,随便一碰都会痛。他勉强露出笑容,道:「臣不需要了。」 泉皇子悲愤,道:「这是你给本皇子的答案?」 「不然泉皇子希望是什么?」 泉皇子哽住话。 剎那间,茫然了。 希望杜千幸可以回到从前善良的模样? 但那根本是自己幻想出来的虚假。 希望守住最初的爱恋? 可是它早已经飘得相当遥远,不管怎么追也追不回来。 希望可以赎罪? 用尽自己的一生赔给杜千幸,结果杜千幸却不想要。 泉皇子精疲力尽了。 这场情缘再也无力周旋下去。 他向后退了数步,话也不想再多说,绝望地转身离去。 杜千云看着走远的泉皇子,重重叹出气,埋怨道:「又是这样。」 「他跟你就不会这样。」杜千幸淡淡声线里有着一丝丝心羡。 杜千云沉默了,疑惑目光瞧着杜千幸片刻,道:「千幸哥哥,你到底在计划什么?」 杜千幸无辜道:「我能计划什么?」 「你为什么要故意激怒泉皇子?还对他说出那么狠心的话。」 杜千幸苦闷一笑道:「我只是实话实说。」 「我不认为里头全是实话。」 「假话也不多。」 杜千云忽然问道:「千幸哥哥,你跟祭司大人到底是什么关係?」 杜千幸愣了下,问道:「为什么问这事?」 杜千云不安地猜测,道:「你该不会是为了祭司大人,选择放弃泉皇子?」 杜千幸霎时一震。 有个相当遥远的记忆在心头浮现。 为了谁而放弃了谁? 「千幸哥哥。」杜千云一声轻喊。 杜千幸随即回神。 杜千云完全无法理解,追问道:「你不是一直喜欢着泉皇子吗?圣皇也赐婚了,泉皇子也同意了;为什么是你反悔了?」 杜千幸话闷在唇边。 杜千云再次逼问道:「是因为祭司大人吗?」 「不是。」杜千幸随即否认;他定了定心,缓缓道:「我是反悔了,但不是因为祭司大人,而是??。」他想了想,十分无奈道:「是时间。」 杜千云道:「我听不懂。」 杜千幸轻轻拍起杜千云的手,淡淡道:「听不懂没关係,终有天你会懂。」 「我现在就想知道。」 杜千幸为难笑了笑,道:「我说了你也不会懂。」 杜千云不死心,还想追问。 杜千幸打断他的话,要求道:「有件事,你可以答应我吗?」 杜千云困惑,道:「什么事?」 杜千幸疼了心,道:「永远陪着泉皇子,不要与他分开。」 杜千云美丽的脸霎时沉了下。 杜千幸捧起眼前这哀伤的脸,保证道:「我会想办法让你回皇宫,不会让你一个人孤孤单单待在美神殿。」 杜千云心头一鬱。 他也不想独自住进美神殿,但更不想待在皇宫里。 他不想只能远远看着泉皇子和千幸哥哥在一起。 杜千云忍着胸口里的难受,道:「去住美神殿也没什么不好。」 杜千幸抓紧杜千云的手,急道:「所以我要你答应我,要永远待在泉皇子的身旁,不要有随时可以离开的想法。」 杜千云不懂了。 手使了力,挣脱杜千幸的束缚。 他质问道:「我如果不离开,你怎么办?」 「我??。」 杜千云根本不打算听,索性豁出去,道:「每次我和泉皇子待在一起,千幸哥哥不是妒忌的要死,巴不得我从泉皇子身边消失,恨不得待在泉皇子身旁的人是你。」杜千云气愤指责,道:「现在你有机会了,为什么不把握?为什么又要推过来给我?」 「因为??。」杜千幸茫然地答不了话,只好随口道:「因为美神不应该孤单一人。」 「你就可以永远孤单一人?」杜千云心疼问着。 杜千幸沉默了。 永远孤单一人吗? 彷彿早如此生存。 在好几千万年前,他便是这样活着,道:「我习惯一个人。」 「没有人可以习惯孤独。」杜千云板起严肃神情,道:「千幸哥哥的要求,恕我无法答应。」 杜千云不给杜千幸说服他的机会,毅然决然站起身,道:「千幸哥哥,你好好休息,我改天再来看你。」 杜千幸看着他离开。 无奈地倒回床。 明明是相爱的俩人,却因为他的存在无法相守,还傻到不争取,要让给他。 杜千幸苦苦笑了。 他没有杜千云高贵的情操。 如果泉皇子还喜欢着自己,他绝对不会让给任何人,可是泉皇子早己经不爱他,就算强留在身旁又有何用? 杜千云那傻瓜,笨得可笑。 笨得令他妒忌。 笨得令他悲怜起自己。 眼角有了泪。 感概着,泉皇子说的没有错,自己的确不如杜千云。 心己经太黑,再也吸引不了光对他的喜爱。 泪,落下。 从此只能待在黑暗的世界里,挑望着遥不可及的光。 累了。 杜千幸缓缓闔上眼。 这回又会梦见什么? 祭司大人会来到自己的身边吗? 会一直陪着他,心甘情愿与他待在没有光的世界吗? 梦里又看见拿着龙之剑的自己,寂寞地不停砍杀着生物。 当尸体佈满大地时,他只是冷血无情踩踏着血走的生物;直到他走到万尸的高处,惊然瞧见,远方还有个娇小身影。 他毫不犹豫抬起剑,衝向那身影。 梦,每每到这时,他终会醒。 可这次,他却清楚看见那孩子的模样。 雪白稚气脸中,藏着一股不协调的沉稳,如同雕琢而出的精緻五官,美得足以震煞他的心。 感叹了。 这孩子倘若长大,必定能迷惑眾神眾生物,或许连自己也会迷恋上这孩子。 可惜了。 这孩子却无法长大。 他扬起嗜血的嘴角,居高临下的弯眼朝孩子笑了笑,高举在空中的剑,毫不怜悯一剑挥下。 17 清澈的水,沿着山谷流入溪。 鱼儿在水中安逸游动,丝毫感受不到外头世界的混沌残暴。 杜千幸坐在溪边,低首钓着鱼,最终忍不住抬起头,望向那虚假的晴空,道:「今天的光芒,又比昨日减弱许多。」 光神为了人类用自身光之力量,阻挡恶鬼侵袭,可大地乾固,人类为抢夺食物,战火四起,杀戮、残暴之气,助长了黑暗吞噬光神之光。 夜光佇立在杜千幸的身旁。 他并不在意,冷冷看了天空一眼,便又收回目光。 杜千幸拉起钓鱼线,道:「回去吧!」 他拿了鱼竿,站起身,往后头的小木屋走去。 夜光拿着一旁装鱼的水桶,走在杜千幸身后。 其实他们并不需要钓鱼来填饱肚子,因为他们不会感到飢饿;也不需要像人类一样住在屋子里,生物向来只与大地为生;当然,他们更不用担心大地上的光芒消失,因为恶鬼根本不敢侵扰他们。在夜光所设下的结界,天神亦无法破坏他们的生活。 他们可以一直居住于此地。 杜千幸在踏进屋门前,停下脚步,回过身,望向外头的天空。 “还是放不下。” 夜光看透了杜千幸心思,哀哀一问:「你要走?」 「他撑不过黑暗的侵袭,再几日,光会从此消失。」杜千幸拉回目光,望向夜光,道:「所以,我不可能不去救他。」 夜光沉着嗓,一声斥责道:「那我又算什么?」 杜千幸逃避地撇开目光,要求道:「我一定要走。」 夜光一阵寒心,不愿放弃道:「你若离开,此生我俩再无相爱机会。」 杜千幸悲凉笑看着夜光,狠下心道:「我要走。」 夜光挥了挥手;在杜千幸身前出现了一扇门。 杜千幸放下手中的东西,挪动了离开结界的脚步,身后传来夜光哀戚斥责声,道:「夜光终究是夜光,永远也代替不了你心中真正的光,即然如此当初为何不杀了我。」 杜千幸心头一疼,脚步却不能停下出了结界。 泪水无声无息掉落下。 若当初杀了那个孩子,就不会将孩子养在身边,也不会有往后的一切。 他不会感到痛苦。 他不会再爱上任何人。 —夜光也不用入地狱。— 当杜千幸的身影消失那刻,夜光解除了结界,周围散发出残暴血气,鲜红色的混浊染得天空不再蔚蓝。 夜光仰首,不甘心道:「祢赢了。」 泪水一点一滴从眼角流出,划过美丽的脸庞。 他足足等了千万年之久,可傲龙心中依然只有光神。 一声悲恨道:「我终究斗不过祢。」 是天神让傲龙与光神相遇相爱,同时天神在傲龙心中印下光神之名,让傲龙永生都无法弃光神不顾,因此夜光动用了恶魔咒语想要封住那名字,但最终傲龙还是忘不了光神。 血色的天,突然传下一声怒,「你斗不过的是你犯下的罪。」 夜光愤恨回斥道:「因为使用了恶魔咒语?还是从祢手中抢走傲龙?」 天空无声了片刻,再道:「你的时间已经不多,好好珍惜吧!」 霎时周围陷入寂静。 夜光只能独自哀伤计算,他与杜千幸还剩多少时间。 地狱之门已经开啟。 不管夜光有没有得到爱,最终都会墬入地狱。 拥有天神血液的傲龙,必定会被带进乐园。 从此俩人再无相见的机会。 泉皇子俊逸脸庞是满满惨白气色,额上一颗汗滴,滑过紧闭双眸;虚弱身子,死死撑着,坐于大地之上。 在他们所侍之处,是虚无的光之空间,为得是防范恶鬼对他们的侵袭;可是,泉皇子的力量越来越薄弱;光之空间外的黑暗力量,不停挤压而进。 泉皇子只能撑着最后一丝气,散出光茫,守护这片大地。 杜千云坐在泉皇子身前,心疼目光,一刻也不离。 明知道泉皇子终会撑不住,亦绝不会开口阻止对方想做的事情;他会一直陪伴在泉皇子的身边,即使是死,也会在一起。 杜千云不捨的伸出手,疼惜轻抚起泉皇子日渐憔悴的脸庞。 泉皇子脸颊上的俊眉,稍稍蹙起,彷彿像似被人惊醒般,他抬起手,握住放在他脸庞的手,缓缓睁开眼,不放心交待道:「我死后,你就回乐园。」 杜千云摇了摇头,同生共死的话,他哽在喉道不出口。 泉皇子疲倦道:「你没有犯下任何罪,天父会让你回到乐园。」 杜千云低首,又摇了摇头;脸上的泪,像似他中心的悲鸣,如同雨般滴落在大地之上。 泉皇子放开握住杜千云的手。 杜千云亦收回了手。 泉皇子心疼了。 眼前这人,不管是上一世或是这一世,总是无怨无悔陪伴着他;不管发生任何事,从未捨他而去,总是??。 想起杜千云老是爱与他斗嘴。 泉皇子故意刺激道:「美神哭成这样,很快就变成丑神了。」 「你是笨蛋吗?都这时候了,还要找我吵架。」杜千云哭着大骂出声。 泉皇子终于安心笑了笑,虚弱道:「我最喜欢看你有活力的样子。」 杜千云又气又无奈;眼泪仍止不住,最终放声大哭起。 泉皇子柔了声,安慰道:「不要哭,美神是光明的神,是给人类希望的神、是要一直美美的神、是要??。」 “是要一直陪伴光神的话”,他说不出口了。 美神其实应该要待在乐园里,永生永世受世人爱慕追捧。 可是他却选择爱上他,陪他歷经许多事。 泉皇子将人拉入怀里,深深紧抱着,泛白的唇,扬起一抹幸福笑意,道:「此生有你爱我,便足够了。」 杜千云哭丧着脸,埋在等了许久的感情里。 他爱了千万年的人,终于爱上他。因此,不管泉皇子说什么,都绝不会与他分开;不管生或死。 「即然相爱了,就不要死。」一个声音随着一个身影,落在泉皇子和杜千云的身前。 俩人霎时震惊。 泉皇子很快稳下惊讶,斥道:「你来做什么?」 杜千幸俯视泉皇子,理所当然道:「来救你。」 泉皇子猛然怒道:「不需要,滚回去。」 杜千幸没理会他,目光望向光之空间外的黑暗力量;他自傲道:「那群恶鬼交给我。」再拉回目光望向泉皇子道:「人类世界就留给你。」 如此一来,恶鬼的黑暗力量便不会再侵袭大地,人类世界会慢慢恢復光明之气,光神亦能继续照耀大地。 泉皇子板起不悦的脸,冷冷问道:「夜光怎么办?」 杜千幸一阵悲疼,撇开目光不愿回答;走到光之空间的最边境,他右手握了握拳,一把又长又黑的剑出现在手上;剑把之上刻着海龙族的标帜。 泉皇子心知阻止不了杜千幸,一声感伤,道:「永别了。」 杜千幸没回过头,抬起手中的龙之剑,朝边境一挥落下。 光,裂了开。 黑暗世界里的恶,全想一口气衝出,却因龙之剑的存在感到畏惧,退回黑暗里。 泉皇子自责目光,望着杜千幸背影。 他又再一次将傲龙推进黑暗虐杀的世界中,让他再次独自承受永生孤寂的痛苦。 杜千幸闷闷望着眼方的黑。 这次再进入,便无法再离开。 不过,他不会后悔。 为了心中的光。 他会踏进黑暗世界里。 忽然,身后传来哽咽的呼喊声:「千幸哥哥。」 杜千幸顿时停下脚步,回过首,瞥见杜千云美丽的脸上,满满泪水望着他。 杜千云强迫着自己不哭出声,来到杜千幸身前,从怀里拿出个东西。 杜千幸哀哀望了那东西。 杜千云将手中的海龙玉佩,用条红线,缓缓绑在龙之剑的剑把上,哽咽道:「玉佩我找人修好了,虽然还是有裂痕,可是,至少它是合着的;所以,就算看不见光,也有这玉佩陪你。」他苦苦笑了笑,道:「它是你送给泉皇子的东西,也曾待在我身边好一阵子,现在再回到你手中,你??。」 杜千云哭了,要求道:「你一定要回来。」 杜千幸瞥了海龙玉佩一眼,有了心疼,瞧着杜千云;不想再哀伤了。他扬起笑脸,点了点头,道:「好。」 目光却渐渐黯淡。 人随着消失的光,一同吞入黑暗中。 光之空间缓缓合起,黑暗力量霎时向后退去许多。 泉皇子与杜千云心知,必定跟杜千幸进入黑暗世界里有关。 杜千云看着泉皇子,渐渐恢復生气,终于安下心,可又担忧另一事,问道:「不知道他们未来会怎么样?」 泉皇子沉语不语。 他们的未来,会在天神计划里一步步进行下去,因为没有人可以逃过天神的安排。 泉皇子拉起杜千云的手,道:「谢谢,你一直待在我身旁。」 杜千云原本哭丧的脸,霎时泛起红,一声羞涩骂道:「笨蛋。」 泉皇子闷闷的心有了满满喜意,脸上笑容变得更加灿烂。 他紧紧握住杜千云的手。 不管大地未来变得如何,他们都会相伴一生永不分离。 黑。 在杜千幸的周围只有黑。 这黑暗比他所熟悉的黑还要黑。 可是海龙族的双眼习惯了黑,因此他可以看清周围事物。 数百隻恶鬼小心翼翼躲在远处。 耳边传来是它们的对话。 「是人类。」 「不是,只是留有人类气息,但他不是人类。」 「他不是人类,那他是什么?」 在他附近的恶鬼不安地讨论他。 「快看他手上的剑。」 「剑把上有条海龙。」 「好像在那里听过,看见剑把上有条海龙,就要赶快逃命。」 「有吗?我没听过。」 「忘记是谁告诉我了,好像是很久、很久,久到我都忘记是什么时候听过。」 「不管了,他身上留着人类的味道太吸引我了,我要先吃掉他。」一隻恶鬼先衝出。 杜千幸脚步连动也没动,只是轻轻挥了剑,那隻恶鬼便倒下,大量鲜血从它的体内流出,浸湿了他的脚底。 另隻恶鬼突然出声道:「想起来,千万年以前,活在大地之上的生物。」 「不可能,千万年前的生物几乎全都死光了。」 「不,还有闇夜族没有死。」 「他不可能是闇夜族,闇夜族从来不用剑。」 「他不是闇夜族,他是...。」恶鬼想起拿龙之剑的生物是谁后,连话都没说完,转身拔腿就跑。 不过,不管这些恶鬼有没有想起他是谁,都不重要,因为它们都会死。 杜千幸抬起剑,一剑又一剑地砍、杀;只要是这世界里的生物,一个都不会放过,全都得死。 这股熟悉的疯狂又回来了。 在黑暗之中,不停地廝杀、不停地廝杀。 只要是看得见的生物一个也不放过。 他忘记手上的剑砍死多少恶鬼,数不清脚底下踩过多少尸体,不知道身上染了多少血,久到连时间都记不清。 他只是不断地砍着、杀着。 为了他的光。 渐渐地,他失了心,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他只是一心想杀。 当黑暗世界里的恶鬼愈来愈少,心就愈来愈慌。 他忘记自己为什么而杀?为什么而活? 寂寞开始侵蚀起。 所以他拼命在黑暗世界里寻找恶鬼、拼命地杀着。 今天死在手上的恶鬼又变少了;他感到愤怒。 不想最后这世界上只剩他一人。 杜千幸有了慌。 当他砍下一隻恶鬼的头,将它甩到一旁,踩着尸体往前走去;佇立在高点之上,寻找新的猎物。 远方,出现了个身影。 杜千幸带起嗜血的兴奋,衝向那人,然后,一个跃身、再一剑挥下。 那人抬起手,轻易用着指尖,弹开龙之剑。 杜千幸惊愣了住。 那人对着他轻声斥道:「你又杀疯了吗?」 杜千幸停下了杀戮,目光中流露出想念。 夜光的语气总是冰冰冷冷,却每每都能温暖他的心,让他拉回已经失控的思绪。 杜千幸双脚落地时,习惯问道:「这次我又砍了多久?」 「两百年。」 杜千幸低下头沉思着。 两百年对他而言不算太长,但他想休息了。 手不自主松开剑。 剑落地;杜千幸主动靠进夜光的怀里,疲倦地在这人身上寻求安慰。 夜光将怀里的人,抱起坐落于大地之上。 一声熟悉的话,再次于杜千幸耳边响起。 夜光柔了声线,道:「睡吧!」 杜千幸闭上眼,泪,从眼角缓缓流出。 他紧紧抓着夜光衣裳,哽咽道:「我还没醒来之前,不准走。」 「好。」夜光答应了他。 他却只能带着悔恨进入睡梦。 梦境里的过去,是他亲手造就夜光的恶、亲手伤害了夜光、亲手将夜光推入地狱。 18 这一切,必须从很久远的世界,开始讲起~。 傲龙是条海龙族的生物。 未成年之前,都待在最深、最黑的海底。 平常连动也懒得动,静静地,躺趴在深海大地。 时间,随着水流不停度过。 日子过了许多久,他渐渐有了手脚,慢慢地,不再像条龙,而是像乐园里神们的模样。 他有了头,发丝,脸,身体。 于是他离开居住几千年的海底。 走到岸上。 看见了这一生中,第一个“光”。 震撼地令他着迷。 悸动着,原来这世界上,还有比黑,更加耀眼美丽的东西。 眼前,出现了俩个身影。 其中一个,他看不清衪的模样,有股莫名压迫和惧怕,逼得他低下头,不敢直视对方。 「你就是海龙族之子,傲龙?」那个人问着他。 傲龙点了点头。 「知道我是谁吗?」 他又点了点头。 在这大地之上,能令海龙族畏惧到抬不起头来,只有创造出他们的天神。 这时,天神喊了佇立在衪身后的孩子,道:「光神。傲龙未来将会与你一起生活;你必需喜欢他。」 还是孩子模样的光神,嘟起嘴,走到傲龙的面前,瞧了瞧后,向天神抱怨道:「为什么我要喜欢他?」 一直垂首的傲龙,稍稍抬起目光,朝光神笑了笑。 这笑,很美、很灿烂,几乎快将光神的心都吸进笑容里。 傲龙毫不介意光神的话,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要被你喜欢,不过我觉得你很有趣,我会喜欢你。」 光神脸霎时红起,骂道:「你讲话太直接了。」 「会吗?」傲龙并不这么觉得。 这是第一次,天神带着光神来大地找他的对话。 那个时候,傲龙没去思索天神为何会出现,亦没怀疑自己为何要与光神在一起。 那个时候,他才刚成年、刚迷恋上那道“光”。 因此,他们照着天神旨意在一起。 光神时常来大地找他。 俩人总是一出游,便是好几百年。 有一次,他与光神在森林里玩着追逐游戏。 忘了那次,他们跑了多久、多远;傲龙只记得,那次,光神一直追不到他;当他们一前一后衝出森林时,映在眼眸里是片辽阔草原。 他们不约而同停下奔跑的脚步。 一阵暖风朝他们吹来。 傲龙瞥见身旁的光神体内稚气退了。 他道:「你成年了?」 光神俊逸的脸,扬起一股得意笑容。 傲龙刻意当没瞧见,躺在草原之上,望着比草原还要大的晴空。 光神不悦的脸,挡住傲龙望着天的视线,抱怨道:「你没有话要跟我说吗?」 傲龙疑问道:「说什么?」 「恭喜我成年的话呀!」 傲龙笑出声,道:「会有这种要求,表示你还没长大。」 光神被傲龙唬得一愣一愣,道:「真的吗?」 傲龙认真点点头,道:「真的。」 光神立即敛起得意,问道:「成年的表现是什么?」 「躺着看天空。」 光神听了马上照做。 傲龙侧过首,偷偷笑了笑,暗道:“真好骗。” 光神没瞧见,一双炯炯迷人的眼,盯着那片蓝天白云。 俩人寧静地享受这份悠间。 过了许久。 光神才开口问道:「傲龙,你什么时候要来乐园?」。 「不知道。」他看向光神,问道:「住在大地上不好吗?」 光神想了想,道:「也没什么不好,只是,我希望你跟我去乐园。」 傲龙顽皮笑道:「如果乐园比大地好玩,我就跟你去。」 「这样呀……。」光神有些烦恼翻了身,目光看向草地。 「怎么了?」 「我觉得大地比乐园好玩,你可能不会想跟我去乐园。」 傲龙听了、笑了;嘴角扬起个开怀笑容,相当甜美。 光神又再次为这笑沉迷。 他靠向了他,吻了这笑。 傲龙惊得移动身子,道:「为什么突然亲我?」 光神照实回道:「你的笑很美。」 「会吗?」傲龙并不这么认为。 「最喜欢看见你笑的样子。」 傲龙听了心窝浓起甜意,道:「我以后常笑给你看。」 光神开心猛点头着。 「那我一辈子都笑给你看。」 光神不停点着头,表示好。 他的动作、他的模样,让傲龙从心发出喜乐的笑,道:「我会保护你,因为我喜欢你。」 光神却爬起身,来到傲龙眼前,抗议道:「你是海龙之子,我是天神的孩子,我是光神,当然是我保护你。」 「所以你也喜欢我吗?」傲龙戏謔地笑问着。 光神俊逸的脸,不再泛起害羞的神情,而是俯下身子,亲吻起这总是爱笑话他的唇。 傲龙不再躲避,顺从本能回应光神。 有了心愿。 希望,一辈子、一生都要与他生活在一起,永远也不想分开。 可是,希望终究只是个希望,一剎那间,就会破灭成失望。 当详和的大地开始转变。 他们所希望的事,便无法再继续。 生物们因为拥有太过长久的生命;从出生到死,几乎上千万年,甚至比千万年还要久,而且还会一直繁衍下一代,使得大地变得拥挤,空气变得混浊。 不同种族的生物,开始起纷争,不时出现相互廝杀事件。 刚开始,天神还曾为此事震怒,下令他们不准私下斗殴。 可是不再详和的大地,让在此居住的生物,渐渐染上怀恨的邪恶气息。 这股气息,强烈到干扰了居住在乐园里的神们。 为此事困扰许久的天神,终于再次来到大地。 衪向眾生物,道:「杀吧!尽情的廝杀吧!这片土地只让强者生存。」 「天父,傲龙呢?」光神来到天神身旁,忧心问着。 「一样。」衪必须公平对待大地上所有生物。 「可是您说过,要让傲龙到乐园里与我一起生活。」 天神这才想起千万年前的事情。 衪看了看傲龙。 没想到,衪又忘了他的事情。 天神有了些许内疚。 因此,衪订下个游戏规则,道:「只要成为大地之王,便拥有进入乐园的权力。」 这是衪为傲龙所舖下进入乐园的道路,却也让大地从此黑暗混沌;每天只有砍、杀,仇恨、以及流血。 天神亦向乐园里的眾神们,下令道:「在大地还未恢復详和前,不准再踏进一步,免得染上邪恶之气,将它带回到乐园。」 天神的命令,让光神与傲龙被迫分离。 傲龙还记得,光神要走的那天,哭得不成样,连句话也说不好。 他只好安慰他,保证道:「我是海龙族之子,我们是最强的战斗生物,大地上没有其他生物打得赢我;等我成为大地之王,会去乐园找你。」 光神仍哀伤道:「分开的这段时间呢?」 「你可以在乐园里看着我。」 「那你呢?你不会想我吗?」 傲龙困惑了。 如果这段时间,他思念他时,该怎么办? 傲龙闷闷思索了会儿。 猛然,想到个解法,天真道:「你想我时,就用光照耀在我所待的大地,我想你时,只要抬头,便可以透过光想念着你。这样,我们都不用担心见不到对方。」 「好、好、好。」光神兴奋地猛点头。 俩人还因此破涕而笑,自以为想到了好方法,却不知道时间的可怕,还有寂寞侵蚀的恐怖。 当傲龙拔起剑杀死第一个生物开始,注定了,此生再亦无法相见、相爱的机会;他们的世界、他们的心,已经分别朝不同方向走去。 虽然,刚开始,光神遵守约定,用光照耀傲龙所在的大地,可是傲龙身上的杀戮愈来愈重,强烈到他愈来愈少抬起头。 渐渐地,光消失了。 等他惊觉,时间己经过了千年。 抬起头,光早不再,留在天空里,只剩一片凄黑。 孤独和寂寞开始侵蚀起他的心。 傲龙慌了。 他不怪光神忘记照耀他,是自己太久没抬起头;因此,他变得比以前更加狂、更加疯;他必须要成为大地之王。 他要去乐园找他的光。 时间,随着挥动的剑慢慢流逝。 日子仍然一天、一天的过。 他得到最强王者的封号,可无法因这封号到达乐园。 所以他不能松开手中的剑。 只能继续砍杀。 过了多久? 不知道。 疲惫了。 当他挥下剑,一名生物死在眼前时,有股累渐渐在心头泛起。 他将剑抱入怀里,找颗大树,依靠而坐下。 这时,他会抬起头,期待光神来看他、照耀他。 可是不管他看了多久、等了多久,光神的光从未出现过;每次映在眸里,都只有一片乌黑夜空。 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渐渐地,他不再抬起头;他只看着染满鲜血的大地。 已经忘了自己为何而战。 顺从本能拿着剑,游走在大地上,砍杀眼前所有会动的生物。 时间,又再次往前走过。 留在心里的东西,只有无止尽的黑,还有寂寞,以及无法休息的疲惫。 在这个砍杀的世界里,他不敢真正闭上眼熟睡;每次都是抱着剑,坐落在大树下,稍稍休息。 一查觉到有生物想偷袭他,便随即抬起剑,砍向来的生物。 傲龙开始厌倦无法好好睡觉的日子。 他带着暴戾,走在大地之上。 只想早点杀光这里生物、只想好好睡一场觉。 眼前,又出现一群令他看了心烦的生物。 顺着本能抬起剑,朝他们砍下。 一剑又一剑。 周围的生物全倒在他脚底下。 他觉得还不够。 抬起眼的双眸,只为寻找新猎物。 踩过一具又一具尸体,赫然看见,远处有个娇小身影。 他嘴角扬起个捕杀猎物的笑容,身子朝那衝了去,一个跃身、一剑挥下。 「你杀疯了吗?」说话的人向后退了一步,避开傲龙的攻击。 傲龙霎时惊骇瞪大眼。 避开他攻击的只是个孩子。 「还没回过神吗?」他的语气冰冰冷冷,一点也不像是个孩子。 傲龙站直身子,俯视起这小鬼。 稚嫩的雪白脸颊,美得如神般的精緻五官,任谁见了,都想拉进怀里疼爱一下。 可傲龙没这么做。 他只是瞇着眼,瞧着这小鬼,问道:「你是闇夜族之子?」 小鬼没回应。 傲龙也可以猜得到。 大地之上最美的生物-闇夜族;他们在未成年之前没有任何能力,但成年之后将拥有治癒能力和黑暗力量。 可是刚才小鬼避开了他的攻击? 不可能呀! 傲龙疑惑地看着小鬼,突然,将目光移到小鬼胸口,凝视了一会。 “原来如此。” 傲龙笑了。他开口问道:「小鬼,有人饲养你吗?」 小鬼愣了愣,道:「没有。」 「在你成年之前,我饲养你。」 小鬼想了想,道:「你应该知道饲养闇夜族的后果,你也看出我可以避开你攻击的原因,这样你还要饲养我?」 「小鬼,我可是海龙族之子,在这大地之上,拥有最强王者的封号,我愿意饲养你,是你的荣幸,快跪下来感激我吧!」 小鬼没有反应,只是冷冷看着他。 傲龙也不怎么在乎;他松开好几千年都未放开的剑。 当剑落下,人已倒在地上,几乎快睁不开眼的目光,看着小鬼,有气无力道:「小鬼,我现在很累,想睡个觉,你在我身边陪我,如果有人要偷袭我,你又挡不了,就拿我的剑把我杀了。」 「为什么是我?」 「与其死在其他弱者手上,不如死在未来会变成最强的闇夜族手上。」他沉睡前的话几乎是含在口里说着,却都刚刚好全传入小鬼耳里。 可是闇夜族之子的心,并没有因此起波动。 他只是静静陪在他身旁,等他醒来。 不过,想趁傲龙熟睡时,杀掉傲龙的生物非常之多。 他们一见傲龙倒地大睡,便全纷纷围了上来。 闇夜族之子站在傲龙身边,看了看四周,至少有上百个生物,全都虎视眈眈盯着他们。 其中一名长得相当丑陋的生物,看着小鬼,惊讶道:「闇夜族?」 「闇夜族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闇夜族果然长得特别漂亮。」 「别被他们迷惑,他们是大地上最邪恶的生物。」 「可是他还未成年,我们可以把他抓来玩弄,等他快要成年之前再杀了他。」 「好提议,先杀了傲龙,再把他抓来玩。」 「好。」 眾生物一拥而上;他们想亲手杀了傲龙,得到最强的封号,更想抓住大地上最稀少、最美的生物-闇夜族。 赫然。 衝向傲龙与小鬼的生物全发出一阵死前的哀号。 闇夜族之子的胸腔里,释放出一隻黑色恶魔,那隻恶魔张着嘴,吞噬起周围所有生物。 「是恶魔,他违背了天神的旨意,在饲养恶魔。」感到害怕的生物边逃、边喊着。 「傲龙竟敢饲养这样的闇夜族;傲龙背叛了天神,傲龙不想活了,傲龙疯了。」 闇夜族之子并没有打算杀光他们,只要愿意逃走的人,他都会放过他们。 因为他不爱杀戮。 他的心,平静地不对任何事物起涟漪。 沉睡中的傲龙,以为会在睡梦中看见光神,会再次与光神度过快乐的时光,但他没有在梦里想起他。 梦里的思绪停留在刚才那个小鬼的身上。 闇夜族-大地之上最美、最邪恶的生物。 他们拥有最漂亮的容貌,所以时常受到其他生物的骚扰,因此,在大地还是详和时期,他们便不愿意与其他生物一起生活。 闇夜族往往躲在最黑暗的角落里,过着最平静的人生。 也许是因为如此,他们变得没有心,他们不对任何事情感到兴趣,他们也不爱繁衍下一代,渐渐地,大地上的闇夜族变得愈来愈稀少,几乎让人忘记他们曾经存在过。 因此,他们的特性也变成了神话,开始在大地上流传着。 闇夜族在未成年之前,没有任何的能力,他们通常躲在黑暗里生活,等到成年后,会 拥有治癒能力和黑暗力量,不过,他们仍喜爱留在黑暗里。 不管大地上的生物如何相互廝杀,他们也都视而不见,只是躲在远处静静观看。 傲龙记得,曾经有个年长生物向他说过;闇夜族并不爱杀戮;倘若见到成年的闇夜族,只需要静静离开,不要惊动到他们。 若是遇见未成年的闇夜族,可以饲养他,但一定要在他成年之前杀了他,否则等他成年后会反扑吞食掉主人。 还有最重要,千万别让闇夜族动了情,否则...。 否则会怎么样? 傲龙不记得那年长生物有告诉过他。 因为没有人知道。 闇夜族几乎不动情、不动爱。 他们的心是平静的、是死的。 他们都是一个人独自过着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