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犬》 第1章 《狼犬》作者：深海手术刀【完结】 简介： 宋洄之没想到自己会爱上一起在孤儿院长大的兄长，也没想到兄嫂会因一场车祸离世，留下一个刚刚五岁的孩子。 他更没想到的是，十几年后，下雨的墓园里，这个被他一手养大的少年，用舌头顶了顶印着鲜红掌印的脸颊，眼神嘲讽地对他说： “小叔叔，原来你那天那么主动，是因为把我认成他。” *** 除夕夜，宋洄之和盛凌一起挤在奶奶家老房子的单人床上。 宋洄之说：“你对我的冲动来源于禁忌带来的刺激感，越是不让做的事就越想做。本质上是青春期叛逆。” 盛凌在黑暗中盯着他，慢慢爬到他身上：“那你直接满足我试试，说不定得到了我就不想要了？” 宋洄之瞥他一眼，不置可否。 只说：“下去。” 内容标签： 天之骄子 业界精英 成长 古早 救赎 总裁 一句话简介：亲手养大的狼犬觊觎他 立意：在逆境中也要坚持本心，待人和善。 第1章 黄油 “哎呀璐璐，你怎么才来！我昨天不是跟你说了吗，公司九点钟上班，宋总九点准时就来！你得提前把他办公室空调打开杯子洗好，还有咖啡机都要提前启动的！哎呀你还在磨蹭什么，快点过来呀！”行政李兰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新招进来的前台。 “急什么嘛。兰姐，打卡是这样打的吗？”小姑娘是个刚毕业的小姑娘，大大的眼睛里写满天真和好奇。对于距离九点还有不到十分钟这件事儿是一点儿都不着急。 “哎呀我这急性子，我就见不得你这磨磨蹭蹭的！”李兰终于忍不住了，索性自己抓起总裁桌上的茶杯冲到洗手台前刷洗。 李兰一通操作，麻利地把办公室准备成了随时迎接好总裁办公的状态。璐璐站在旁边看着，嘴里嘟囔：“怎么茶杯还要我洗呀，我以为这些都是保洁干的呢……” 李兰眉头一皱，还没来得及说话，办公室外面响起一连串的“宋总早”。两人齐刷刷地回头，只见门口站着一名身材修长的男人。西装包裹着他优雅性.感的身体，宽肩窄腰。头发向后梳起露出额头，一副精英干练的模样。那相貌说不出的俊朗，眼神温暖明亮，浑身上下散发出成熟男人的魅力。 他一走进办公室，整个办公室都仿佛明亮起来。 璐璐一下子看呆了。她从没见过这么英俊、身材又这么好的男人，偏偏这男人进来的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她，朝她笑了笑：“这位是？” 璐璐心脏顿时噗噗狂跳。李兰连忙解释道：“这是新来的前台。不好意思宋总，今天我们收拾晚了。” “没事儿。”宋洄之抬起手腕看了眼表，笑道，“今天是我早了五分钟。” “不不不，是我没提前跟小姑娘讲清楚。已经收拾好了，您进来坐吧，我们这就出去！”李兰一把拉起已经看呆了的小姑娘，火速离开总裁办公室。 璐璐被拉回到自己工位上，心脏还在狂跳。她忍不住两眼放光地问：“那就是宋总？这么年轻！他好帅呀！他结婚了吗？” 宋洄之今年三十五，青年才俊，非但长相身材没得挑，对待下属也是一等一的好。他那令人如沐春风的气质不知迷倒了多少小姑娘，李兰早已经习惯了。 李兰笑着摇摇头，没制止她的花痴，只是含笑道：“那你明天还洗杯子不？” “洗！当然洗！谢谢兰姐！我可算知道您为什么说咱们公司有隐性福利了！”璐璐心花怒放，那模样别提有多激动，对于自己这份新工作顿时充满了干劲。 宋洄之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很快进入了工作状态。 这间投资公司是他白手起家一手创办的。当初这里只不过是一家只有五六个员工的小公司，如今发展到这个规模，他着实付出了不少心血。 这些年宋洄之跟个陀螺似的起早贪黑，总算把公司业务理顺了。手头这个项目也即将收尾，宋洄之心情不错。跟几名客户开完视频会议，宋洄之坐在落地窗前，端起咖啡杯至唇边。 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手机就响了起来。 宋洄之瞥了眼，来电显示竟然是派出所。他心下诧异，接起电话一听，里头果然是个公事公办的声音：“喂，你是盛凌的家长吗？我这边是xx区派出所……” 人生赢家宋洄之，上午还坐在cbd中心总裁办公室里，下午就跑到派出所去捞小孩。 派出所他不是第一次进了，盛凌那小兔崽子爱惹事儿，他不是第一次过来捞人。 只是这次小狗崽子似乎不是跟人打架。 “你是他哥？”民警坐在办公桌后面，从头到脚打量他。 “我是他叔叔。警察同志，有什么事儿您跟我说就行。”宋洄之瞥了眼坐在旁边一声不吭的盛凌，“这小混球又犯什么事儿了。” “哦，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有点尴尬。”民警似乎也觉得有些好笑，用黑色水笔在桌上敲了敲，“小子，你自己说？还是警察叔叔帮你跟家长说？” 宋洄之眯起眼睛。 一直低着头的盛凌此时才缓缓抬起头来。锋利的眉眼里闪烁一丝戏谑。 “怎么着警察叔叔，您还替我不好意思啊？”盛凌唇角一勾，嘲道，“有什么不好说的。不就是玩儿小黄油触发反诈系统，被你们拉过来批评教育了。” 第2章 宋洄之：“……” 民警也没想到盛凌这看上去英俊帅气的小伙子，一开口竟然这么没脸没皮。 宋洄之直接一巴掌拍他后脑勺上：“怎么说话呢！” 盛凌被那一巴掌拍得低头，随即又抬起头，撩着眼皮瞟了宋洄之一眼。 宋洄之朝民警道歉：“实在对不住了警察同志，这小子不懂事，是我没教育好。这事儿您看怎么处理，我们一定配合。” 民警摆了摆手表示理解：“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现在的年轻人接触网络多，有时候确实容易受到诱.惑。孩子这情况，我们主要是以教育为主，让他认识到这类app的危害性……” 民警刚说完这句，盛凌唇角一勾。宋洄之有预感他又要作死，警告地瞪了他一眼。 盛凌用舌头顶了顶脸颊，把想说的话咽回去。 宋洄之继续道：“是是，我回去一定严加教育，绝对不让这种事情再发生。” 民警说得不错，这事儿不大。盛凌是在网上下载了个来路不明的小黄油，正要充钱，手机里的反诈app自动检测出风险，中止支付的同时联系了警方。于是盛凌就被拉过来喝茶了。 宋洄之坐进车里，另一边的盛凌也啪地甩上副驾驶的门。车厢顿时形成一个小小的密闭空间。 “你说你……”宋洄之手握上方向盘，想着想着就被气笑了，“行啊，这次好歹不是跟人打架了，算你有长进？不过需要我提醒你吗，你已经成年了，再犯事儿可就不是批评教育那么简单了。” “你也知道我成年了，那我玩儿个小黄油怎么了。”盛凌低着头玩手机。他人高腿长，夏天穿了条白色运动短裤，一双大长腿在副驾驶座里简直无处安放，只好皱着眉头去调整座位。 “安全带。”宋洄之提醒。 盛凌瞥了他一眼，没动。 宋洄之在心里叹了口气，无奈地凑过去，伸手去拽他那头的安全带。 毛头小子火气旺，又是大夏天穿着短袖。裸.露在外的皮肤散发出滚烫热度，宋洄之一凑过去只觉得贴上个火炉。 盛凌跟个大爷似的靠在座椅上没动，只是抬眼，目光在他颈上微一停留。 “小叔叔。” “嗯？” “你这车昨天接谁了？不光座椅位置调了，还一股劣质香水味儿。” “什么劣质香水。”宋洄之哭笑不得，“这香水2000美金一瓶，国内还没有，我托人带回来的。” “哦。你送的。”盛凌盯着他，“送给谁？” “一个客户，你又不认识。你不喜欢这个味道？”宋洄之打开新风系统，换了话题道，“回去换身衣服，晚上去太奶奶家吃饭。” 盛凌想也不想：“不去。” “为什么？” “约了同学出去玩。” “同学哪天不能约，太奶奶那儿你都三个月没去了。”宋洄之语气里带上长辈的威严，“听话。” “……”盛凌沉默片刻，朝他伸手，“那给我张信用卡。” “你那张呢？” “警察给我冻了。”盛凌舌尖舔着后槽牙，低声骂道，“神经。” 宋洄之想起来了，刚才民警跟他说过，为了防止钱财丢失，盛凌名下的银行卡、网银、支付宝、微.信，所有电子支付全都被冻结了。 这年头没有电子支付简直寸步难行，难怪狗崽子跟他低头。 红绿灯前，宾利缓缓停下。宋洄之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卡，还没来得及递出，就被狗崽子抢过去。 指尖短暂接触。盛凌的手指带着灼人的热度，令宋洄之怀疑他是不是发烧了。 宋洄之扭头瞥他一眼，见狗崽子把信用卡往兜里一揣，然后又低头玩儿起手机。 绿灯亮起。宋洄之缓缓发动车子，一边开车一边说：“那说好了。回去你先洗个澡换身衣服，然后我们就出发去太奶奶家。你最近学校里怎么样，上次小考成绩出了么？……盛凌？回话。听见没有？你干什么呢？” 盛凌头也不抬：“下小黄油。” “……”宋洄之差点被他噎死，一把方向盘把车停在路边，忍无可忍地深呼吸，反复告诉自己孩子大了，都上大三了。二十岁的人有点生理需求怎么了。 宋洄之冷静了二十秒，终于保持住长辈的风度，心平气和地说：“玩儿可以，别充钱。你这张卡是我的名字，要是再被反诈app一键冻结，那笑话可就闹大了。我公司业务都会受影响。” 盛凌挑眉，很好笑地看着他：“你还特意提醒我？” 这话明显是在挑衅宋洄之作为长辈的权威。宋洄之声音沉下来，语气带着明显的警告：“你有胆子就试试。” 盛凌不说话了，扭头望向窗外。 宾利重新启动。宋洄之目不斜视，专心开车。 盛凌低着头，目光钉在屏幕上。 两人一回到别墅，盛凌就直接上楼，砰地一声甩上房门。 “宋先生……”保姆林阿姨有些担忧地看着楼上。 宋洄之摇头笑笑，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林阿姨理解地点点头：“男孩子到了这个年纪都这样。叛逆。” “可不是么。”宋洄之转瞬间已经整理好心情，对着林阿姨笑道，“晚上不用做饭了，我们去他太奶奶家吃。” 宋洄之是一个非常有魅力的男人，他那英俊又儒雅的笑容足以征服任何女性。林阿姨哪怕已经年近半百，都被他这迷人的笑容晃了一下。受到精神振奋的林阿姨干活儿都干得格外起劲。 第3章 太奶奶今年快90了，老人家住不惯别墅，非要住在老房子里。老太太态度坚决，宋洄之劝说不动，只好出钱请邻居平日里多照顾。太奶奶其实才是盛凌的监护人，只不过当年为了上下学方便，宋洄之才把盛凌从老房子接出来。户口还是留在老房子这儿没动。 盛凌一进屋就喊了声：“太奶奶。” 老太太哪知道眼前这人模狗样的是个刚出派出所就把小黄油重新下回来的主儿，不由眉开眼笑，满脸慈爱地抚摸曾孙的脸庞，眼睛却望向宋洄之这边。 “小宋。”老太太亲热地叫着，“小宋，奶奶给你准备了你最爱吃的红烧鱼。凌凌这些天又麻烦你了吧？最近工作辛苦吗？” “不辛苦不辛苦。进屋就闻着香味儿了，我就知道有红烧鱼。奶奶您对我真好。”宋洄之微笑，却避过前一个问题不回答。 老太太颤颤巍巍，要给宋洄之倒茶。宋洄之哪敢请老太太动手，自己斟茶坐下了。 盛凌则被太奶奶拉到一旁的沙发上，祖孙两个亲亲热热地凑在一处说话。盛凌在太奶奶面前还是挺老实的，听话乖巧，颇有个好学生的样儿。 宋洄之心想小狗崽子这是看在下午那张信用卡的份上搁这儿拟人呢。 果然，吃完饭老太太站在门口目送二人，关上车门的一瞬间，盛凌脸上那乖孙子的笑容立马消失。 他放下椅背，靠在座椅里躺着玩手机。年轻英俊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宋洄之发动车子。车里很安静，夜色下车子平稳地驶向市区别墅。 昏暗的轿车里，音响播放着舒缓的爵士乐。两人一路无话，宋洄之有些惆怅，心想叛逆期都是这样的么？不爱跟家长说话？一句话都不说也太让人寒心了吧。 他对盛凌难道还不够好么？ 他自己当年叛逆期的时候……别提了，他那时候哪有资格叛逆。又要照顾小的，又要照顾生病的老的，还要打工赚钱，他光是活下去都拼尽全力了，又能对着谁叛逆。 正这么想着，前面恰好是个红灯。宋洄之停下车子，扭头朝盛凌看了眼。无意中发现盛凌也恰好在看他。 那视线落在他的脖子上，盛凌似乎有些走神。 宋洄之摸了摸脖子，问：“你在看什么？” 盛凌飞快地移开视线，说：“没什么。发呆。” 夜色犹如一层滤镜，将一切都变得朦朦胧胧。盛凌的长相真是像极了他的父亲，宋洄之看着他那年轻俊朗的侧脸，手机忽然进来个电话。宋洄之接了，语气里带着笑意：“辛易？你回国了？” 电话那头传来章辛易轻快活泼的声音：“还没呢，刚上飞机。你明天要来接我啊！我不管你明天开不开会，推掉一切安排来接我知不知道？” “好好，你出去那么久总算回来了，这么久没见面我当然来接你。你把航班号发给我。明天大概什么时候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你想吃什么？” “我想想啊，哎英国真的是美食荒漠，在这里半年我都快呆吐了，我要吃麻辣烫火锅酸辣粉……对了对了！明天我还要给你介绍一个超级优质的——” 车载蓝牙是公放的，宋洄之听到这里就果断把通话切到了耳机上。咳了一声说：“我在车上呢。” 章辛易听懂了他的意思，立刻噤声，紧张道：“小凌在边上吗？对不起对不起，我这脑子，哎他没多想吧？” 宋洄之瞥了眼副驾，盛凌不知何时已经戴上了耳机，又在打游戏了。宋洄之这时开始庆幸他玩儿的是一个需要戴耳机的游戏，估计没听到刚才电话里的内容。 宋洄之说：“没事，明天见面了再说吧。” “对不起我真的是猪脑子，我一想到回国我太兴奋了……”章辛易还在自责。 宋洄之安慰了两句，又转移话题跟他聊了一会儿。飞机要起飞了，章辛易这才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 宋洄之结束通话，又看了盛凌一眼，发现盛凌还在专心打游戏。车窗上倒映出游戏画面，黑漆漆的，看不太清楚。 盛凌却忽然开口了：“超级优质的什么？” 宋洄之：“……” 盛凌放下手机，慢慢直起身子。屏幕一片漆黑，一如他漆黑幽深的眼眸。 “超级优质的，什么？”盛凌放慢语速，又问了一遍。 宋洄之下意识地想转移话题，不过转念一想，也没必要瞒他。一家人嘛，自己的事儿他早晚都要知道。宋洄之笑了笑说：“你辛易哥哥要给我介绍相亲对象。” 盛凌眼神闪烁了下：“你要相亲？” “对。” “哦。”盛凌没再说话了。 宋洄之有点想问他对自己相亲这事儿怎么看。他握紧方向盘，在开车间隙扭头朝盛凌看了眼，发现盛凌闭着眼睛靠在座位上，也不知道睡没睡着。夜色朦胧，窗外的路灯投下醺黄光晕，忽明忽灭地照亮他的脸。 宋洄之把车缓缓停在路边，空调关小一点，又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盖在他身上。睡梦中的盛凌睫毛动了动，没有醒，只是翻了个身子，像小孩儿似的把那件西装外套裹紧了。 -------------------- 开新文拉，老规矩5连更 第2章 撞破 隔天宋洄之在机场接到了章辛易。两人一见面，章辛易就激动地飞扑过来。 第4章 “哥哥想我没有！啊我终于回来了，国内的空气真香甜，我看到这些中文实在是太亲切了！”章辛易兴奋得两眼放光，丝毫不顾周围人的目光。 宋洄之含笑替他拎过行李：“饿不饿？先去吃饭还是先送你回家？” “回家回家！我要先回去洗个澡！对了我给你带了好多礼物！正好回去拆礼物！” 章辛易是个小gay，两人认识多年，当初也曾有过一段孽缘。那时宋洄之的事业刚起步，章辛易也还不是如今的顶级造型师，还在某个工作室里当学徒。 宋洄之某次要参加一个重要宴会，便去工作室里做发型，给他洗头的就是这个长相妖孽的实习生。 章辛易唇红齿白，喜欢打扮，十分符合外界对他们这行的刻板印象。当然，这跟他是个小0也有关系。 章辛易虽然性格外向，嘴上喜欢撩拨，但是骨子里却是个正经人。那次宋洄之会注意到他就是因为听见工作室老板对他说，有客人指名他□□。对方是个花花公子，很有钱，也很会玩儿。工作室老板说得眉飞色舞，言下之意就是让他别错过这个好机会。章辛易二话不说就拒绝了，还当场脱下围裙辞职。 留下洗头洗到一半顶着满脑袋泡沫的宋洄之一脸懵逼。 工作室老板气得半死，指着他的背影骂骂咧咧。结果没两分钟章辛易就回来了，老板还以为他后悔了，没想到章辛易只是对宋洄之说了声对不起，然后说：我给你把头洗完。 章辛易给人洗头手法很好，手指柔软有力，让人觉得很舒服。 宋洄之觉得这孩子挺有意思的，就要了他的联系方式。后来正好有个朋友新开一家造型工作室，宋洄之就把他介绍过去。两人就这么成了朋友。 宋洄之比他大上几岁，章辛易一直哥哥哥哥地叫着，宋洄之也就把他当弟弟疼。这段关系在宋洄之高强度的忙碌生活中提供了不少慰藉。 “哇，哥哥你又换车了，我第一次坐宾利耶！你公司是不是快上市啦？”章辛易一上车就开始大呼小叫，两眼放光，像条兴奋的小博美。 “是有这个打算，不过还差了点儿。”宋洄之看他的目光像看着一个小弟弟。单手握住方向盘，宋洄之把车子驶出机场停车场，笑着说，“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明年就能上市了。” “太厉害了！哥哥你简直是我的偶像！”章辛易其实对金融和开公司的事不太懂，他只觉得上市这个词听起来就牛逼。 两人一路上随口闲聊着，宋洄之在他面前很放松。两个人都是看着对方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宋洄之可以坦然地跟他聊自己的公司，章辛易也高高兴兴地跟他说着自己在伦敦的见闻。轻松交谈的氛围令两个人都舒服。 宋洄之送他回到家，帮着他一起收拾行李、打扫屋子。章辛易进去洗澡，出来时就看到宋洄之已经把午餐做好了。 “哇，哥你真的好贤惠！”章辛易飞扑到餐桌边，用手指捏菜吃，表情夸张地道，“这也太好吃了！哥，你厨艺怎么这么好？你是不是去专门学过啊！” 宋洄之笑着递过去筷子：“小凌挑食，没办法。这孩子嘴上说不挑食什么都吃，实际上饭桌上的菜要是不合他口味，他能米饭拌米饭飞快吃完，然后跑到屋子里去生闷气。” “还生气？家里又不是他一个人吃饭。哥你也太宠他了！”章辛易叫起来，“你什么时候像宠他一样宠宠我呀？” “我现在还不够宠你？”宋洄之笑着拉开椅子，“快坐下来吃吧！” 章辛易看着他那张温柔又俊美的脸，再看看他被西装包裹着的胸肌、腰细腿长的身材，忍不住咽了下唾沫，心想这个男人真是极品，每时每刻都在散发着魅力，简直就是行走的荷尔蒙。 宋洄之这样的男人，无论当情.人还是当伴侣都非常完美，只可惜自己跟他没缘分。 没关系，当不成情侣，当朋友也很开心。章辛易已经想开了。他咧嘴一笑，拉开椅子和宋洄之面对面坐下吃饭。 “对了昨天小凌没多想吧？”章辛易吃着吃着就想起了自己昨天差点说漏嘴，不安地停下了筷子。 “我跟他说了你要给我介绍对象，但我没说是男人。现在就告诉他我的性向还是太早了，他才二十岁，还太小。我怕这么早告诉他对他影响不好。” “都二十了还小呀？”章辛易嘟囔道，“我二十岁都出来打工好几年了，哥你不也是十七岁就开始挣钱养家了么？” 宋洄之温柔地说：“他毕竟是我大哥的孩子。我不能对不起我大哥。” “那你也已经把他养到二十岁了，这个儿子你还打算替你大哥养多久，不可能就这么养一辈子吧？” “为什么不可能？” “你不能被他一直拖累下去呀！你想想，这些年你为了他，又是拼死拼活挣钱，又是帮忙照顾老人，忙到最后连个恋爱都没时间谈。你真要把自己整个人生都搭进去啊？哥，我真的心疼你。你为他们家已经付出太多了！你能不能为自己考虑一下呀？”章辛易说着说着眼圈都红了，作为旁观者，他太清楚宋洄之这些年有多不容易了。 宋洄之无奈道：“辛易，我挣钱是为了养活我自己，老太太那边我也只是有空才去看望一下。至于谈恋爱，这也是我自己没心思谈，怎么能怪在小凌身上呢？何况你也知道，他爸爸妈妈走的时候他才5岁……” 第5章 宋洄之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 盛凌的父母在他5岁的时候就出车祸去世了。那时候盛凌已经懂事，宋洄之永远忘不了车祸那天晚上他在抢救室外崩溃大哭，直到很晚才想起来孩子还没人接。 当他匆匆忙忙赶到幼儿园的时候，其他小朋友已经都被爸爸妈妈接走了，只有小盛凌还被老师带着，在黑漆漆的幼儿园等他。 值班老师看到一个大学生过来接孩子还有些诧异，小盛凌却一见到他就扑过来，甜甜地喊他小叔叔。宋洄之抱起孩子，孩子高高兴兴地跟老师挥手说再见，然后抱着宋洄之的脖子悄悄说： “小叔叔，我不害怕，我知道爸爸妈妈还没下班。你今天是不是也来我们家吃饭呀？老师给了我一块小饼干，我给你一半！” 宋洄之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下来了。小盛凌不知道他为什么哭，只觉得好玩，还拿肉乎乎的小手去抓他的眼泪。 从那以后宋洄之就决定代替哥哥嫂子照顾他。 宋洄之自己就是孤儿，他和大哥一起在孤儿院长大。他绝对不会让大哥的儿子也变成孤儿。他要给盛凌一个家。 那一年宋洄之20岁，盛凌5岁。 一眨眼已经十几年过去了。 当初那个软乎乎抱着他喊“小叔叔”的粉团子，如今怎么就长成一个冷情冷脸、连一句话都不愿意跟他多说的叛逆少年了呢。 宋洄之也不知道自己的教育是哪里出错了。似乎从十六七岁开始，盛凌就突然跟他疏远了，无论宋洄之怎么对他好，盛凌都有意识地回避着他。这一点令宋洄之深感无奈。 章辛易意识到他又想起往事，这时候也顾不得自己的难过，章辛易抹了把眼圈，连忙说：“对不起对不起，哥哥，我不说了。我不是怪小凌，我只是……” “我明白。”宋洄之朝他笑了笑，温柔地给他饭碗里夹菜，“先吃饭吧。你看我这不是答应你去相亲了吗？对了你不是说那个男孩儿是体育生吗？那应该有腹肌吧，照片先给我看看？” 章辛易一下子破涕为笑：“哥哥原来喜欢腹肌呀？” “哪个gay不喜欢腹肌？”宋洄之挑眉道，“我也有，你要看吗？” “光看怎么行？让我摸摸！哇，哥哥你工作这么忙还练得这么好，怎么练出来的？”章辛易上手摸了两把，口水都快流下来了，眼睛里满满都是激动。 两人说说笑笑。宋洄之感觉这顿饭吃下来，把他这些天工作上的疲惫全都纾解了。 下午的时候盛凌打过来一个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家。宋洄之说晚饭不回来了，在外面吃。 电话里的盛凌停顿片刻，问：“去相亲？” “是。”宋洄之正坐在镜子前面，任凭章辛易给他打理造型，不时发出评价，“行啦，已经够帅的了。你再倒腾下去我们就要迟到了。” “哥你皮肤真好。”章辛易捏了捏他的脸，爱不释手地道，“你这皮肤状态哪像三十岁的人啊，说你十八岁都有人信。快说，你到底怎么保养的？别人上班都是越上越憔悴，怎么就你越上班越容光焕发。” “可能因为我是在给自己打工？”宋洄之笑着说，“给自己打工，心情总归是比被别的资本家压榨要好一些的。” “啊？真的吗？那我也要跳出来单干！” “你可是刚从英国深造回来，这就想着单飞，你不怕萧总提着刀追杀你？” “哎呀！萧总追杀我我就躲到你后面，哥哥肯定会保护我的，对不对？” 宋洄之在章辛易面前总是很放松，聊起天来无所顾忌，话题一转眼就跑偏了。 电话那头的盛凌忽然说：“相亲对象是什么样的，有照片吗？” 章辛易听到了，凑过来要把那张腹肌照发过去。宋洄之笑着拍掉他的手，温柔地对着电话里说：“等我先去见了人再说吧。你晚上吃什么？别点外卖，冰箱里有菜，想吃什么让阿姨给你做。” “知道了。” 盛凌说完就挂电话了，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宋洄之莫名感觉被噎了一下，心里小小地发堵。 章辛易同情地看着他，宋洄之笑着摇了摇头：“这孩子的叛逆期怎么跟没完了似的，我都不知道该跟他聊什么。好像什么话题他都不感兴趣。” “幼稚小鬼是这样的啦，谁让你这么宠他，宠得没大没小了都。”章辛易吐槽，随后笑嘻嘻地拿起手机对准他：“哎，哥，让我拍个照吧！你这造型我简直太满意了，我能发朋友圈吗？” 宋洄之含笑：“当然可以，今天的我是你的作品。” 章辛易脸上突然一红，笑嘻嘻推了他一把道：“哥你怎么这么会撩。” 撩归撩，两人都知道这只不过是口头上开玩笑。 章辛易不愧是专业造型师，不光会妆造，还会指点宋洄之摆造型。 咔咔一顿操作之后，章辛易抱着手机一脸花痴：“啊，哥你真的好帅啊。” “是你专业能力强，拍照技术也很好。”宋洄之笑着说，“不然我现在该夸的就是你的修图技术了。” 好听的话谁听了都会高兴，更何况夸人的还是这么个极品大帅哥。宋洄之实在是太会提供情绪价值了，章辛易被他夸得心花怒放，自己也精心打扮一番，总算和宋洄之一起出门，前往约定好的餐厅。 第6章 相亲对象是个刚毕业的体育生，现在在做小学体育老师。黑皮，身高一米八七，一双腿不光长，线条还很漂亮。是那种特别年轻健康的体育生式的漂亮。 宋洄之看过他的腹肌照，篮球服被他自己撩起来，露出块垒分明巧克力似的腹肌，还有一看就手感很好的胸肌。那身材很性.感，照片却没露脸。这种照片宋洄之见得多了，要么是靠着身材吸粉赚流量的小网红，要么就是饥.渴的gay在软件上约炮。这种大多身材还行，但是脸长得不行。 男人毕竟是天生爱炫耀的动物，那张脸但凡能看，就不至于遮遮掩掩。 宋洄之算半个颜控。如果是约炮，他不太在意对方的长相。谈对象就不一样了，他对着一张丑不拉几的脸可亲不下去。 宋洄之不想约炮，他想找个人认真谈场恋爱，如果合适的话就走下去相伴一生，因此他最开始对这黑皮白袜体育生没有太大兴趣。是章辛易再三强调这是个好男人，不是约炮，人家也是想找个人正经谈恋爱的。宋洄之看在章辛易的份上才同意这场相亲。 结果在餐厅见到真人的时候，宋洄之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那是个很腼腆的年轻人。男孩儿比他们约定的时间提前很早就到了，穿了身运动服，有些局促地坐在椅子里。 “hey，凯凯！”章辛易一过来就热情地跟他打招呼，“等很久了吗？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堵车，你肚子饿不饿？我先让他们上个小点心？服务员！” 宋洄之和凯凯对上视线，凯凯的脸一下子红了。 黑皮不太容易看出脸红，说明凯凯这会儿脸红得厉害。宋洄之发现他连耳朵根都红透了，肉质饱满的耳垂看上去很可爱，让人想咬一口。 宋洄之看出来他对自己也挺满意的，于是笑着朝他伸出手：“你好。我是宋洄之，你叫凯凯是吗？你比我想象的要帅。” 凯凯的脸更红了，跟他握手的时候那掌心滚烫，声音也有些发抖：“你好，你也很、很帅。” 宋洄之含笑，用欣赏的目光注视着他。凯凯头一低，紧张得手都忘了缩回去，只不住地咽口水。喉结滚动，露出一副性.感又不经撩的模样。 看上去确实没什么经验的样子。宋洄之这下相信章辛易说的“这是张白纸”了。 章辛易眼尖，一眼就看出这两人握个手都握出了火花，便笑嘻嘻地起身揶揄：“哎呀，看来我没必要给你们互相介绍了。你们自己聊，我先走啦？” “啊？”凯凯立刻不安抬头，紧张道，“辛易哥，你这就要走了？别走啊！” 宋洄之笑着伸手拉他：“辛易，别闹。这家的本帮菜你不是馋很久了吗？快坐下点菜吧。” “本帮菜我吃你做的就够啦。中午的笋太好吃了，我到现在还在回味呢。对了凯凯，你还不知道吧，宋哥哥做菜特别好吃！”章辛易笑嘻嘻地重新坐下来，对着凯凯夸赞起了宋洄之的厨艺。 凯凯似乎不善言辞，他听着章辛易的话，腼腆地不住点头。 体育生，身材好，长得也不错。关键是这种羞涩内敛的性格，特别容易激发1的保护欲。 宋洄之已经开始好奇他在床上会是什么样了。 章辛易知道双方都对彼此很满意，这次介绍估计能成。他心里很得意，又忍不住为宋洄之高兴。 饭吃到一半，章辛易起身去卫生间，顺便补妆。路过餐厅巨大的落地窗时，无意中瞥见外头停车场里的一辆改装过的越野车。深红的车身在夜色下有种野性的危险感，散发出狂放与自由的气息。 章辛易觉得那车挺帅的，就忍不住拿出手机拍张照。他记得小凌之前就想要一辆改装越野车，眼前这辆就改得挺好。他打算拍回去给小凌参考参考。 -------------------- 第3章 孤独 章辛易回到餐桌边上，看到两人正相谈甚欢。宋洄之成熟儒雅有风度，很擅长照顾别人，跟他交谈不会有压力，反而让人如沐春风。凯凯就这样卸下了心防。章辛易回来的时候两人已经在聊凯凯小时候在自家后山漫山遍野追兔子跑的事儿了。 “难怪你后来学了体育，原来从小就活泼。”宋洄之的笑容温柔又有魅力，“我很喜欢你这样充满活力的男孩儿，在你身边让我觉得我自己都变年轻了。” “你多大啦？”凯凯问。 “辛易没跟你说吗？我今年三十五，比你大十二岁。”宋洄之笑着问，“我比你大这么多，你会不会介意？” “不会不会。”凯凯连忙摆手，又红着脸小声道，“我、我本来就喜欢比我大的。” “哎呦我简直听不下去了！”章辛易捂着脸大笑，“你们……算了，你们本来就已经当我没在场了。反正我吃饱了，我还是先走吧！你们慢慢聊，我真的、不、想、再、打、扰、你、们、了！” 章辛易一副快要被闪瞎了的表情，宋洄之起身帮他穿外套，温柔地说：“我帮你叫车。” “不用不用，我自己手机上下单好了。” “那你把行程共享给我。到家了给我发消息。” “知道啦！”章辛易显然对他的关心很受用，朝他微微一笑。继而又想起什么似的，几步走到凯凯身边，认真道，“凯凯你别多想啊，我哥性格就这样，喜欢照顾人，他对谁都特别好，特别大哥哥。” 第7章 “我明白的。”凯凯腼腆地笑了笑。 他这一笑，宋洄之心里对他的印象就更好了。这个男孩儿，怎么说呢，性格其实有点良家妇男。腼腆又内向，一看就不爱出去玩儿，是个居家型的老实人。 偏偏又是个体育生，胸肌鼓鼓的，腰很细，腿也长。小腿的肌肉线条特别漂亮，有种生命力勃发的感觉。再加上运动短裤、球鞋白袜，这副外貌哪个gay看了都会心动。 宋洄之本来觉得体育生gay都特别会玩儿，不太相信凯凯是张白纸。不过一晚上聊下来他就确信了，凯凯这个性格，肯定不好意思把性向暴.露出来，更不会出去约炮乱搞。 深柜，体育生，内向腼腆的良家妇男。这几种互相矛盾的气质一叠加，宋洄之越来越好奇他在床上的表现了。 “你吃饱了吗？”宋洄之看他已经很久没动筷子了，便说，“要不要出去走走？附近有个湖滨公园，风景不错，我们可以沿着湖散步。” “好啊。”凯凯起身。 宋洄之结了账，正要跟凯凯一起离开，手机上忽然来了电话。他一看是盛凌打来的便接了。 盛凌一上来就问：“小叔叔，你相亲相得怎么样？” 宋洄之倒是没想到他会关心自己的相亲，不由微笑：“挺好的。”他说着侧过头看了凯凯一眼。凯凯有些害羞，不太好意思跟他对视，红着脸扭头假装在看风景。 “你觉得有戏吗？” “回来再跟你说吧，我这儿还没结束呢。我跟他散个步就回来。” 宋洄之正想挂电话，手机里却传来盛凌低低的笑声：“看来你很满意。小叔叔，其实我挺好奇你会看上什么样的女人。” “女人”那两个字令宋洄之心里一跳。他下意识地把手机换到了距离凯凯更远的另一边，压低声音道：“人家还在我边上呢。” “哦。”盛凌淡淡道，“那我去问章辛易。你继续。” 宋洄之一惊，忙道：“小凌，你别……”转念一想，却又觉得没必要这么紧张。章辛易肯定不会乱说。宋洄之定了定神，接着说道，“你别去打扰辛易哥哥了，都这么晚了，他今天刚回国，你让他早点休息吧。” “……知道了。”盛凌沉默了下，又问，“你喝酒没？” “没喝。”宋洄之好笑道，“你今天怎么这么关心我？” 盛凌却认真地说：“你要是喝酒了我就来接你。” 宋洄之一愣，心想坏了，小狗崽子肯定是闯什么大祸了。他赶紧点开网银看了眼，倒是没看到银行卡被冻结的消息。 盛凌电话还没挂，有些诧异地喊了声：“小叔叔？” “你老实说你又干什么了？”宋洄之耐心道，“你现在说，我不骂你。”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半晌，盛凌咬牙：“我挂了。” 宋洄之叹了口气，把手机放进口袋里，一扭头，看到凯凯正在看他。 “我侄子。”宋洄之抱歉地笑了笑，“小孩儿是我养大的，我还没跟他出柜，只说了出来相亲，所以没给他介绍你。” “没关系没关系，我理解的。”凯凯连忙摆手，继而脸上又是一红，低着头小声道，“我、我在宿舍里也这样。我也，嗯，不敢让人知道。” 宋洄之看着他那羞惭低垂的小脸，心里忽然起了点怜惜。忍不住伸手揉揉他的头发，用长辈的语气安抚道：“其实没什么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和选择，性取向只是其中的一部分。世界那么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你过得好不好，最终都只是你自己的事。你还年轻，有很强的自尊心，所以才会那么在意别人的看法。等到你再经历一些事情就会知道，别人的看法真的没什么，顶多就是一时的难堪，但是往后的人生里有太多比这重要得多的东西。比如你的事业，比如你一生的追求和理想，又比如真正值得相伴一生的爱人。和这些东西比起来，他人的眼光真的算不了什么。” 宋洄之停顿一下，微笑道，“当然，如果可以的话，我并不希望你经历那些不好的事。你是个单纯的男孩儿，我很喜欢你身上的这份天真。我希望能保护你，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 放在平常，宋洄之肯定不会对一个第一次见面的男孩儿说这种话。这样显得太急于表现了，有点像在骗小男生上.床。 但他还是情不自禁地把这番话说了出来。看到这个男孩儿的第一眼，他那丰富的阅历就告诉他，这个孩子家境普通，甚至可能有点缺钱。体育老师这份工作虽然轻松稳定，但是没有任何前途。这个孩子的性格也决定了他永远无法站到和自己一样的高度，他在自己面前将永远是卑微的、仰视的。 比起成为伴侣，其实还是当炮友更合适。 宋洄之看到凯凯的第一眼就觉得他们可能不会长久，但他仍然情不自禁地说出了那番话，而且并不后悔。 凯凯呆呆地看着他，那眼神表情分明是已经被打动了。 宋洄之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你不用急着给我答复，毕竟我们今天才第一次见面。我想多了解你，也想让你多了解我一点。等到我们对彼此都更了解更熟悉了，你再给我答案，好吗？” “……好。”凯凯羞涩地低下了头。 两人沿着人工湖继续散步。晚风吹拂着面颊，宋洄之感觉到身边的男孩儿跟他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可是那距离正在不断缩短。男孩儿身上传来炽热的体温，还有体育生特有的生命力旺盛的气息，这一切都令他心里痒痒的。 第8章 特别是当他说话时扭头望向对方眼睛时，对方那含羞带怯的模样，宋洄之更是喜欢。 这感觉十分醉人，宋洄之心想章辛易眼光真是太好了。这个男生太对他的胃口，不光是身材长相，还是性格气质，他怎么看怎么喜欢。 宋洄之知道凯凯对他也很有感觉。如果放在以前，宋洄之今晚就会带他去酒店了。但宋洄之这次是真的想好好谈场恋爱，因此他把心底翻涌起的那一丝欲念给压了下去。 况且这种循序渐进的氛围也很舒服。宋洄之完全掌握了两人相处的节奏，这是难免的，毕竟他比凯凯大了那么多，两人的情商和阅历都完全不是一个层次。 凯凯是今年的应届毕业生，刚找到一份小学体育老师的工作。没编制，收入有限。最大的好处是上班轻松，双休，而且当体育老师没什么心理负担。 宋洄之又跟他聊了一些工作上的事，给这位刚刚踏上社会的小老师一些人际关系上的建议。凯凯听得眼睛发亮，脸上写满崇拜。 宋洄之送他回家。凯凯租的房子挺偏远，但是租金便宜。凯凯没有车，宋洄之心想他们如果在一起了，凯凯出来跟他见面不方便。最好在市区交通便捷的地方帮他重新弄套房子。当然，宋洄之没有直接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他们毕竟才第一次见面。还需要再相处相处，培养感情。他也得照顾男孩儿的自尊心，免得让对方产生被包养的误解。 “谢谢你送我回来，宋……先生。”凯凯下车后站在马路边，有些腼腆地朝他挥手。 “你可以和辛易一样叫我哥哥。或者如果你愿意的话，叫我洄之也可以。”宋洄之温柔地笑了笑，那笑容里没有任何刻意撩拨的意思，却充满了成熟男性的魅力，让凯凯立刻又开始脸红。 “嗯……我、我先回去了！再见！”凯凯没有立刻改变称呼，而是飞快地转身跑了。 宋洄之目送那穿着球鞋白袜的修长小腿消失在楼梯拐角处，喉结忍不住滚了下。他摇头自顾自地笑了笑，心想自己怎么跟个二十岁的愣头青似的，看到体育生这么把持不住。 宋洄之回到家，盛凌估计是回学校去了，家里没开灯，客厅一片黑暗。这种孤寂感令他再次意识到，他确实该找个伴侣了。 -------------------- 第4章 相依 隔天宋洄之一上班就得知了一个坏消息：他们公司去年拍下的一块地出了点问题。 那块地在xx湖附近，环境宜人，自然风光很好。最重要的是xx湖半岛上还有个香火鼎盛的寺庙。那寺庙是南北朝时期兴建的，后来历经风雨变得破败不堪。政府出资改造，把那儿变成了一个旅游胜地。其中最出名的就是气势恢宏的大雄宝殿，还有湖心岛上一尊高达数十米的观音佛像。 宋洄之把那块地拍下来，打算建一个集休闲娱乐和医疗为一体的度假村式高端养老院。这个项目前期投资很大，但是前景非常好，政府也很支持。他看中的就是xx湖的自然风景，还有湖心岛上那尊佛光普照的观音像。 本来一切都已经谈妥了。资金、土地、建筑方案，全都经过了政府的审批。建筑材料和人员也全部到位，只等下个月的良辰吉日，施工队就要破土动工了。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突然有村民在附近挖出了一块疑似古墓陪葬品的东西。 宋洄之头都快炸了。早不发现，晚不发现，偏偏在他一大笔资金已经投下去的时候发现了疑似古墓的痕迹。 这要不是古墓还好说，万一真是个有考古价值的墓葬，那挖掘考古可不是一年两年能搞得定的事儿。而且就算古墓挖掘完了，他这块地也做不成度假村了。哪个脑子有坑的愿意在墓葬边上养老呀！ 宋洄之赶紧开车去现场确认情况。到了地方一看，挖掘地点已经被围起来了，考古队正在里面挖掘呢。他把那名带队的老教授请出来，又是递烟又是谦虚求教，想问问到底是不是古墓。老教授治学严谨，只摆手说现在还不确定，需要把东西带回实验室去研究研究。听得宋洄之心里拔凉拔凉的。 宋洄之回去以后就开始思考，下面要是真挖出来个古墓，他那块地该怎么办。 他跟政府的合同已经签了，想把地退回去肯定没门儿。而且他不能随意更改土地用途，除非重新走一遍审批流程。这当中又要牵扯到一大堆麻烦，宋洄之光是想想就头大。 这些天他把能找的关系都找了，也找了许多有经验的相关人士讨论过。结论是如果下面真是个古墓那就完蛋，那一个亿的资金不能说完全打水漂吧，至少十年内是很难回本了。 关键是这笔钱要是真的被卡住，那他的上市计划也会受到影响。前面那些融资和对赌，哪个都够他喝一壶的。如果资金链断裂可就真的完蛋了。 宋洄之只觉得心口压了个大石头，这些天吃饭没胃口，睡也睡不着。恨不得连夜去湖心岛上给那观音磕两个。 眼看着又要到周末了。这天下午，宋洄之正烦着呢，章辛易突然给他打来个电话。 “哥，你最近是不是很忙呀？”章辛易的声音永远充满活力，像只活力四射蹦蹦跳跳的野兔子。 宋洄之坐在人体工学椅里，面对着落地玻璃窗。高楼大厦的城市景象尽收眼底，阳光却照得他眼睛有些酸。他揉了揉额角，苦笑道：“是有点忙。” 第9章 他没把那块地的事情跟章辛易说，免得章辛易担心。只是笑着问，“怎么，想我啦？” “想你的可不止我一个哦。”章辛易笑嘻嘻地说。 宋洄之一听就明白了。他把凯凯给忘了！ 他这些天实在是太忙了，又是四处奔波又是心烦意乱，早就把相亲的事儿抛在脑后。 不过如今他也认清了一个事实。古墓这事儿他只能听天由命，他做什么努力都改变不了结果，只能耐心等待老天的安排。 既然如此不如转换一下心情。他这几天一直没联系凯凯，凯凯也没再联系过他。宋洄之估摸着凯凯是察觉到他的冷淡，却又不好意思主动来问，所以委婉地让章辛易来打听。 凯凯一看就是那种细腻敏.感的男生，宋洄之莫名其妙把人丢着冷落了一个礼拜，觉得挺对不起人家的，于是当即就订了晚上的餐厅，又买了礼物准备去见凯凯。 为了表现诚意，宋洄之特意提早下班，赶在路上开始堵车之前来到了凯凯就职的那所小学。 四点半，小学已经放学了。一大堆来接孩子的家长把小学门口堵得水泄不通，幸好有警察和护学岗的老师在维持秩序。 宋洄之一眼就看到凯凯站在护学岗上，脖子上挂了个牌子，正在指挥校门口的交通。 凯凯本来就长得高，站在一群小学生中间，简直是鹤立鸡群。他虽然生性腼腆，但是面对热情跟他挥手道别的小学生们，脸上还是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夕阳余晖照在他年轻的面庞上，那温暖的笑容看得宋洄之心里也暖洋洋的。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凯凯和小学生挥手道别的模样，他忽然觉得内心一下子平静下来。什么墓呀地呀资金呀，好像全都没那么烦心了。 宋洄之没急着上去跟他打招呼，只是站在马路对过远远抱胸看着。 过了一会儿，凯凯仿佛有所感应似的，无意识地朝他这里瞟了一眼，恰好与他对上视线。宋洄之笑起来，隔着马路朝他挥手。凯凯的脸一下子红了，有些局促地看了眼周围，然后小心翼翼地也朝他挥了挥手，眼睛里闪烁着惊喜与笑意。 那模样真是可爱极了，宋洄之感觉心口一下子被戳中了，真想现在就走过去把他拥入怀中。 宋洄之耐心等到所有学生都走完，才穿过马路来到凯凯面前。 “你怎么来啦？我还没下班呢。”凯凯小声说。 凯凯今天穿的还是一身运动服，汗衫搭配白色运动短裤，露出一双肌肉匀称的大长腿，整个人看上去青春洋溢。他光是站在那里就散发出年轻肉.体的荷尔蒙，周围空气都好似提高了温度。宋洄之把视线从他喉结上挪开，看着他的眼睛，笑道：“来跟你道歉，顺便接你下班。” 凯凯轻轻地“啊”了一声：“为什么要道歉？” “我工作太忙，冷落了你，是我不对。”宋洄之诚恳道，“我对你很有感觉，应该由我来主动联系你。但我这些天实在太忙了，一次都没找过你，让你有了不好的感觉，我很抱歉。” 凯凯被他坦率的发言吓了一跳，脸上一下子红透了，赶紧把他拉到一旁，局促不安地道：“你、你在学校门口说什么呀！” “嗯，是不该在学校门口说。”宋洄之笑道，“你害羞的样子太可爱了，我也不想被那么多人看到。” 凯凯的脸顿时更红了。 护学岗时间还没结束，宋洄之不再打扰他，而是重新走到一边，等待他工作结束。 今天是周五，家长都来接得早。五点半的时候，小学生们总算走光了。凯凯松了一口气。宋洄之走到他身边来，和他一起并肩朝停车场走。 宋洄之跟他解释了一下自己最近到底都在忙什么，凯凯摇头说没有生气。他也觉得宋洄之可能是太忙了，所以没敢打扰他。 “那你其实是想过我的？”宋洄之坐上车子，侧过头含笑看着他。 凯凯又紧张起来了，低头手忙脚乱地去拽安全带。 “先别系安全带，试试这个。”宋洄之从后座上拿出一个鞋盒。打开，里面是一双造型很酷的球鞋。 凯凯睁大眼睛，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他起初不愿意接受，在宋洄之的再三坚持之下，凯凯总算弯腰换起了鞋子。 那鞋尺码正好，造型也非常帅气。凯凯脸红得快要滴血了，小声问他：“你怎么知道我穿多少码的鞋？” “上次散步的时候，我偷偷拿我的鞋跟你比了下尺码。”宋洄之笑着把他换下来的旧鞋放到盒子里，又把盒子放到后座上。 凯凯明显被他细心的行为打动了。宋洄之欣赏着凯凯害羞又喜悦的表情，心想这礼物真是买对了，凯凯很喜欢。 小小的误会就这样解除。宋洄之感觉到两人的关系更近了一步。 晚上的用餐也非常愉快。凯凯从没来过这么高档的餐厅，上次见面是第一次，这回是第二次。看得出来他对这种环境感到陌生不安。宋洄之觉得下次还是换个物美价廉的餐厅比较好。 然而令宋洄之惊喜的是，凯凯主动提出，下次见面由他来请。有一家口味不错的馆子，他想带宋洄之去尝尝。 宋洄之阅人无数。从凯凯的言行举止里，他感觉凯凯对他也是认真的。这一点让宋洄之心里暖暖的。 晚餐过后，宋洄之照例送凯凯回家。宾利平稳地行驶在夜色中，车内播放着宋洄之最喜欢的舒缓爵士乐。两人随口闲聊着，氛围很放松。宋洄之从凯凯口中听说了他们体院不少有趣的事儿。 第10章 爵士乐忽然中止，取而代之的是来电铃声。 宋洄之的手机是自动连接车载蓝牙音响的。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是盛凌。凯凯如果跟他确认关系，他早晚要介绍他们认识。宋洄之想到这里，就没把通话转移到耳机上面，而是直接按下了接通键。 盛凌一上来就问：“怎么是司机来接我？小叔叔你人呢？” 盛凌考的是本地的大学，平常住在学校宿舍，每个周末都会回家。 他的语气不太好，有点像是在质问，不过宋洄之已经习惯了狗崽子没大没小，因此也没生气，只是说：“我跟朋友在外面呢。” “朋友？哪个朋友？那个相亲对象？”盛凌的声音忽然沉了下来，“你今天要在外面过夜吗？” 宋洄之顿时有些尴尬，他扭头看了凯凯一眼，果然凯凯也露出了慌乱的表情。 宋洄之无奈地把通话转接到耳机上来，耐着性子道：“小凌，我知道你是在关心我，但我也需要一点私人空间。等我回去再跟你谈这件事好吗？” 手机那头停顿一下，宋洄之以为盛凌又要挂他电话了，没想到盛凌却低声道：“小叔叔，家里停电了。我不会修电闸。” 宋洄之一听就紧张了，忙道：“你别碰电闸，等我回来弄。”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宋洄之忍不住又侧过头看了凯凯一眼，凯凯露出理解的神色，笑着对他作出“你去吧”的口型。 宋洄之忽然觉得凯凯懂事得让人心疼。他思忖片刻，对盛凌说：“你先去外面找个酒店呆着吧，等我回去了来接你。” 电话那头陷入长久的沉默。 宋洄之：“小凌？你听到了吗？手机还有电吗？” 盛凌停顿许久才说：“有。” “好，那你先去开房。带好身份证和充电器，去小区对面那家希尔顿。希尔顿应该没停电吧？你玩儿累了就先睡，我晚点过去。” “哦。”盛凌忽然嗤笑了声，“看来你真挺喜欢他的。那祝小叔叔玩得开心。拜拜。”说完便挂了电话。 宋洄之没想到他最后会来上这么一句，一时间有些尴尬。 他扭头望向凯凯，果然凯凯也有点脸红。 “你侄子吗？”凯凯小声说。那声线温润柔和，犹如泉水抚过宋洄之的心弦。 宋洄之转头看着他，笑道：“是啊，我侄子。二十岁的人了，还总是没大没小。我有点儿把他宠坏了。” 凯凯好奇地问：“你们住在一起吗？他爸爸妈妈呢？” 宋洄之于是一边开车，一边把盛凌的身世告诉给了凯凯。凯凯听完后理解地点点头：“他跟你相依为命长大，难怪那么黏你。” “他黏我？”宋洄之觉得好笑，“你是没见过他对我冷暴力的样子。” “他刚刚就是在对你撒娇呀。”凯凯笑着说，“他想你回去陪他。” 宋洄之愣了下，忽然觉得凯凯说得有道理。自从知道他相亲的事，盛凌就表现得不太正常。宋洄之稍微一琢磨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可能是因为我最近认识了你。”宋洄之笑道。 “我？”凯凯惊讶。 “因为我分了一部分心思在你身上，他发现他无法独占我的宠爱了，但他又不好意思直接说出来，所以在跟我闹别扭。”宋洄之把车停在凯凯的出租屋楼下，转过头来温柔地看着他，“到了。” 凯凯被他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注视着，又露出那种腼腆害羞的神色。宋洄之伸手摸摸他的头，从后座上把鞋盒拿过来，递给他说：“上去了给我发个消息。” 凯凯拿着鞋盒下了车，手指搭在车门上，却背对着他迟迟没有关门。 “怎么啦？”宋洄之凑过去，“落下东西了吗？” 凯凯转过身来，垂着眼，抓住鞋盒的手指微微颤动着。他的声音也有明显的紧张与颤抖。 “你、要不要上来坐坐？”凯凯轻声说。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说出这句话代表什么意思，两个人心里都再清楚不过。 一进屋两个人就抱在了一起，宋洄之亲吻着他的喉结，手掌肆意抚摸着他光滑富有弹性的肌肉。体育生的身材真不是盖的，那胸肌，那腰，那臀，毫不夸张地说，那是一副完美的纯男性的肉.体，对于宋洄之这种gay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宋洄之揉.捏他挺翘圆润的臀，一把捞过他，把他拦腰抱起。凯凯惊呼一声，两人倒在床上。床垫深深陷下去发出嘎吱响声，宋洄之身体里的火一下子窜起来了。 那之后的体验美妙无比，宋洄之久违地感觉到了激.情。跟以往那些只为解决生理需求的约炮不同，他发现他在进入的时候还想要亲吻凯凯。凯凯尽管非常害羞，却也青涩地回应着他。那种毫无技巧的吻让宋洄之产生了极大的满足感。他想他是凯凯第一个男人。他会对凯凯好的。 结束之后两人微微喘息地躺在床上。宋洄之搂着他，亲吻他的脸颊，听凯凯讲述他从童年到现在的经历。 凯凯出身在一个偏远县城下面的小镇，在那个小镇里他的家境算好的了。后来因为体育成绩好，进了省队。在省会城市训练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和周围格格不入，简直土得掉渣。因而他身上总有种挥之不去的自卑感，每天都只能闷头训练。 可惜体育是一项天赋与汗水并重的事。凯凯再努力，也超越不了自己天赋的天花板。就像网上最近流行的那句话：历尽艰辛最终只是成为了围剿孙悟空的十万天兵中的一员。凯凯有那么一点天赋，却无法在群英荟萃的省队里脱颖而出，更别提更进一步。 第11章 凯凯后来以一个平平无奇的成绩从大学毕业，没能继续当运动员。每年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放弃体育事业的年轻人都很多。大部分人后来去当健身教练，但是健身教练这行现在很乱，而且竞争激烈，不乏有人为了卖课而出卖身体。 凯凯算是运气好的，至少找到了小学体育老师这样一份工作。虽然没有编制，薪水也不高，但至少还算专业对口。不然他就只能去送外卖了。 宋洄之搂着他的肩膀，想象一个体育特长生辛辛苦苦训练十几年最后却只能在烈日下送外卖的场景，忍不住心疼。 “那你想过回老家吗？”宋洄之说，“你家不是家境还可以吗，而且现在很多乡镇也发展得很好，根据政府规划，会有很多机遇。回老家说不定也能找到不错的工作，而且还能照顾父母。” “我不能回去。”凯凯轻声说，“我们那儿是那种特别传统的地方……” 一句“传统”就足够让宋洄之把整个小镇给想象出来了。人言可畏，凯凯的性向会让他在家乡抬不起头。所以他除非被逼入绝境，否则绝不可能回老家。 “其实当体育老师真的挺好的，还有寒暑假。每天接触的都是天真烂漫的小朋友，没什么教学压力，也不会被家长追着问成绩。”宋洄之说，“你们运动员不是都有很多运动损伤么？我听说还有伤到脊髓瘫痪什么的。早点退役也挺好。” 凯凯笑了下，说：“对。你知道我们读大学的时候最怕的是什么吗？最怕骨折。因为别的大学生骨折是可以放假了，我们骨折是连大学都没得读了。” 宋洄之听得暗暗心惊，忍不住搂紧他，在他额头吻了下：“幸好你现在还好好的。你是幸运的。” 凯凯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我遇到你也很幸运。” 宋洄之被那小眼神儿看得又硬了，不过他想着凯凯是第一次，还是不要做得太过比较好，而且盛凌还在酒店里等他。于是宋洄之又抱着他安静地躺了一会儿，随后穿上衣服离开了凯凯的家。 -------------------- 第5章 味道 回到家之后宋洄之检查了一下电路，发现是保险丝烧断了，换个保险丝就行。这种事儿他以前常干。早些年家里经济条件不好的时候，他带着盛凌一起挤在太奶奶家那套老破小里。老破小电路老化，家里经常断电。为了省钱他从没请过电工，全都是撸起袖子自己修的。现在想想还挺后怕，那时候真叫胆子大，稍微懂点儿鸡毛蒜皮的电工知识就敢上手。 后来政府出资改造老破小，把那个区域的电路全都整修了一遍，家里不再那么容易断电了。宋洄之的事业也逐渐起步，带着盛凌搬进了条件更好的市区。太奶奶却固执地留在老房子里，仿佛还在等待她那个十几年前就死去的孙女。 太奶奶是盛凌母亲那边的长辈。宋洄之和盛凌的父亲盛杰都是孤儿，从小一起在孤儿院长大。他性格孤僻，人又长得瘦小，不知不觉就被其他小孩子孤立。是跟他没有血缘关系的大哥哥盛杰一直帮助他开导他，把他从一个阴暗孤僻的小孩变成了现在的样子。所以当盛杰成年离开孤儿院的时候，他也跟着离开了孤儿院。两个人当时都还在念书，盛杰一边上大学一边打工，他则是负责一切家务，这样盛杰晚上十点下班回来就能吃上一口热乎饭。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盛杰大学毕业，找到工作，在单位里认识江婉婉。 江婉婉是个很好很好的女孩，她不介意盛杰没房没车，还拖着宋洄之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她相信盛杰，觉得未来的生活会好的，对宋洄之也很好。盛杰常说和她在一起会觉得内心充满力量，后来他们就结婚了。婚后没多久就生下小盛凌。 再之后没多久，夫妻二人就被车祸夺去性命。只剩下盛凌一个才刚五岁的孩子，还有江婉婉那年事已高的奶奶。 宋洄之关上电箱，看着重新亮起来的别墅。宽敞的客厅里富丽堂皇，奢华的法式宫廷装修当初花掉他不少钱，但他觉得这钱花得值得。盛凌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举手投足间都有种小少爷的骄傲。虽然脾气任性了些，但整体来说还是个好孩子。他不算对不起他大哥。 宋洄之去小区对面的希尔顿把盛凌接回来。盛凌看见他的时候没说什么，只是把他上下打量一眼，然后沉默地上了车。 宋洄之觉得小孩儿现在还有点接受不了自己即将有个“婶婶”，更别提“婶婶”还是个男人。说起来，凯凯也只比盛凌大两岁。宋洄之忽然有点头疼了，他得好好想想怎么跟盛凌说这件事儿。 隔天一大早，盛凌就不见人影了。宋洄之早上起来，吃着林阿姨准备的早餐，林阿姨说盛凌大清早就出去跑步了。 盛凌喜欢运动，说不定跟凯凯挺聊得来。宋洄之一边吃小笼包一边想着。 他想起凯凯，就想到昨晚那令人难忘的体验。体育生真的是太性.感了，而且凯凯的那个很大。艹一个jj很大的男生并且令对方无法控制地发出声音，给宋洄之身心都带来了极大的快乐。 宋洄之忍不住给凯凯发了条信息：“醒了吗？” 凯凯很快回复：“醒了。” “身体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他们昨天带了套，宋洄之也非常温柔小心。但是凯凯毕竟是第一次，宋洄之不太放心，怕他受伤了还不好意思说。 第12章 凯凯的回答很含蓄：“有一点点，但也还好。” 宋洄之想了想，避开林阿姨，上楼到自己书房去，然后给凯凯打了个电话。 凯凯明显被吓了一跳，没想到他会直接打电话过来。宋洄之仔细地询问了他的感受，凯凯这才吞吞吐吐地承认，他昨天后来上了两次卫生间。其实当0第二天还是有点不舒服的。 “但是……但是，那个的时候……”凯凯越说声音越低，“挺、嗯挺好的。” 宋洄之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忍不住笑起来，觉得这孩子真是可爱得要命。 宋洄之站在清晨的书房里，被鸟儿晨起的鸣叫包裹着，和凯凯轻声细语地聊了会儿天。聊着聊着他就觉得只在电话里听见凯凯的声音远远不够，他想见他。于是他让凯凯好好休息，他下午去接他出去玩。 吃午饭的时候，盛凌总算出现了。宋洄之抬头看到他一身运动装，汗水浸湿领子，脸上有着运动后的红晕，表情却还是那么冷淡。 “你先去冲个澡吧。”宋洄之拿手机回复着公司里的消息，随口说道，“把头发吹干再下来，别着凉了。” 盛凌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沉默地从他身旁走过。 宋洄之老父亲的心忍不住又揪了一下。没想到盛凌洗完澡以后，下来对他说：“我期末考考完了。” “嗯，我知道。”宋洄之笑道，“放暑假了吧？想去哪里玩？叔叔这两天手头有点事情，等叔叔忙完了就带你去旅游。” “你之前不是说想让我去你公司实习吗。”盛凌拉开椅子在餐桌边坐下，“这个暑假就去吧。” 宋洄之十分意外。他之前确实想让盛凌去他公司学学，长长见识。盛凌在大学里学的本来就是金融专业，宋洄之又是做投资的，让他在公司里亲眼见识一下，比学校里学什么都强。 他以前跟盛凌提了好几次这事儿，盛凌都拒绝了。宋洄之想着小孩儿贪玩，也就没强求。没想到这会儿盛凌居然自己提出来了。 “好啊，那我明天带你去买身西装。”宋洄之笑道，“你穿西装一定特别帅。” “不能今天？”盛凌瞥了他一眼。 宋洄之：“我下午有点事，要出去一趟。” 盛凌盯着他，宋洄之以为他要问他去哪里，然而盛凌很快就垂下了眼。 “哦。”盛凌淡淡地说，“那明天吧。” 下午的时候，宋洄之开了两个多小时的车，从市中心前往凯凯的出租屋去接他。这一次宋洄之没有提前规划行程，而是问凯凯想去哪里。 凯凯也没什么想法。于是宋洄之把车开到了附近的一个商圈，和凯凯一起下了车。两个人边走边想，讨论一会儿去做什么。 这种感觉很好，就像大学生谈恋爱。宋洄之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放松过了，他的工作经常把他压得喘不上气。凯凯身上有种温暖纯粹的气质，就像一座避风港，让他可以短暂地忘掉那些压力，短暂地什么都不去想。 两人最终决定去看电影。凯凯坚持由他来出电影票，宋洄之看到他在好几个app上比较团购电影票的价格，付款的时候却毫不犹豫，还问他要不要吃爆米花。宋洄之笑着说不爱吃。 凯凯家附近的这个商圈，远远算不上繁华。电影院环境也不太好，就连空调都开得不是很足。凯凯也是进去以后才发现这一点，他有些局促地问：“是不是很热，我们要不要换一家？” 宋洄之问：“你也是第一次来吗？” 凯凯点点头。 宋洄之莫名有些心疼。他摸摸凯凯微微出汗的脸颊，笑着说：“没事，我还行，你呢？” “我也……还行。”凯凯的脸有点红。 电影开场，整个厅暗下来。这是个挺小众的片子，整个厅里稀稀拉拉的没几个人。他们坐在最后排，不是情侣座。一根扶手挡在他们俩中间。 凯凯规规矩矩地把手放在自己座位上。宋洄之把手从扶手下面伸过去，捏了捏他的手。 凯凯的手心有点出汗。宋洄之觉得如果在这里做点什么一定非常刺激，但他知道电影院其实都有红外摄像头，何况就这么牵牵手感觉也很好。宋洄之其实没跟任何人正经谈过恋爱，当凯凯克服了紧张之后主动与他十指相扣时他心中产生了一种温暖的悸动。 上一次有这种感觉是什么时候了？二十年前？这种感觉真好。 从电影院里出来，两人又商量起晚上去吃什么。宋洄之想起上次他说的那家餐厅，于是就开车前往那里。那是个挺干净的小菜馆，口味确实不错，是章辛易喜欢的那种本帮菜。这顿饭上次就说好了凯凯来请，凯凯去付账的时候宋洄之也没说什么。 吃完饭宋洄之就提出要带凯凯去买衣服。凯凯愣了下，连忙摆手拒绝。宋洄之笑着说：“这一天出来玩全都是你付账，弄得我也挺不好意思的。我想给你买点东西，去吧。” 凯凯说不过他，只好跟着他进店。 这是家专门面向年轻人的品牌，衣服不贵，面料也很好。宋洄之注意到凯凯在偷看价牌，看完之后表情就放松下来。他忍不住觉得好笑，又有点心疼。 他给凯凯买了两套衣服，凯凯挺开心地收下了。凯凯长得帅，又是黑皮体育生，穿上新衣服之后整个人愈发显得阳光开朗，散发出年轻男孩特有的蓬勃朝气。 第13章 宋洄之看得都有点应了，简直想把他推进更衣室里当场来一炮。不过公开场合这么玩儿还是有点太过了，刺激是刺激，人生毕竟不是电影。宋洄之可不想出现在明天的热搜上。 回到车上，宋洄之没忍住勾过他接了个吻。凯凯被他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就任由他为所欲为。 柔软濡湿的舌尖小心翼翼地回应着他，那青涩羞赧的模样实在是太性.感了，宋洄之花了好大的意志力才没在车里就扒光他的衣服。 宾利车里回荡着吮吻的水声，两人亲着亲着都逐渐有感觉。 宋洄之放开他，开车回他的出租屋，在凯凯的床上又做了一回。 上次他们是厚乳，这次宋洄之想看着他的脸。 凯凯的表情果然非常性.感，那种又害羞又爽得有点受不了于是只好用手臂挡住脸不住喘息的样子令宋洄之几乎舍不得。 每次快要到了就停下来抱着他亲一会儿，等那种要命的感觉过了才抓着他的腰继续。 凯凯紧紧抱着他，难以自制地发出声音。 宋洄之有意识地控制着节奏，刻意延长了整个过程，这让两个人都得到了绵长而强烈的体验，快乐如同连绵不绝的潮水反复冲刷。 当然，这样的做法也是非常累的。结束以后两个人抱在一起，彼此的身体都潮热黏.腻，在余韵中微微喘息。 宋洄之说我抱你去洗澡吧，凯凯却很害羞，不肯让他帮忙。 宋洄之等他洗澡的时候就坐在床头抽烟。 他看着扔在垃圾桶里的t，自己都有点惊讶怎么能s这么多。 不过凯凯也很多。 宋洄之不确定他是被艹s的，还是那个抵在他腹肌上一下一下被蹭出来的。不管是哪种都令宋洄之感到了巨大的满足。 宋洄之回味着今晚的细节，心想原来跟喜欢的人做是这种感觉。既想狠狠艹烂这个人，又想轻轻吻他疼爱他，想给他最好的体验。 从凯凯家出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宋洄之又开了两个多小时的车才回到自己家，到家的时候已经凌晨一点多。 别墅区里静悄悄的。他看着漫天的星辰，心想得着个合适的时机，让凯凯从那个破破烂烂的小出租屋里搬出来。最好是市中心的房子，这样不光离他们家近，离凯凯上班的那个小学也近。只是市中心的房子房租都很贵，凯凯不太愿意多花他的钱，得好好想想怎么跟凯凯说。 宋洄之上楼的时候，发现凯凯在一小时前给他发了消息，问他到家没。宋洄之唇角一弯，一边回消息一边上楼。 走着走着忽然觉得眼前一暗。宋洄之抬头，发现盛凌不知何时站在楼梯最上面，手里拿着个水杯，正皱着眉头地盯着他。 “还没睡啊？”宋洄之收起手机，朝他笑了笑。 盛凌眼神闪烁了下：“嗯。” 宋洄之还想说些什么，盛凌却已经转身进屋。房门紧紧闭上，门缝底下透出温暖醺黄的灯光。 宋洄之在原地站了片刻，忍不住叹一口气，摇头回自己卧室，洗澡。 另一边的房间，盛凌一进屋就重重地把杯子放到桌上。两手紧紧握住拳头，身体不住地颤抖。 j.夜的味道。 他在宋洄之身上，嘴唇上，衣服上。他在他小叔叔身上闻到了j.夜的味道。 -------------------- 第6章 心意 几天后考古队那边传来了好消息：古墓那件事是个乌龙，那块地下面其实什么都没有。 这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宋洄之冷静下来，又去政府那边确认过，也得到了可以施工的答复。心里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宋洄之发现竟然还没错过之前的黄道吉日，开工动土可以如期举行。一切都只是虚惊一场，宋洄之不禁有种事业爱情双丰收的愉悦感。 他立刻把这件事告诉了凯凯，凯凯也很替他高兴。宋洄之想找个地方庆祝一下，正跟凯凯打电话聊着呢，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 他一抬头，看到盛凌抱着一份文件站在他面前。 “我这边有点事，等我忙完跟你说。”宋洄之温柔地对电话那头说。 “嗯，好。”凯凯挂了电话。 宋洄之低头去看文件。那是他之前给盛凌安排的任务。盛凌来公司也好几天了，了解完公司的日常业务之后，宋洄之就让他试着去写项目书。这种事开头都很难，不过自己动手写过一次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亲自上手永远是最快的学习方式。 盛凌学习能力还是挺强的，宋洄之一眼望过去，竟然没发现什么明显的错误。他唇角一弯，正想夸这小崽子两句，却听盛凌懒懒散散地道： “你那对象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怎么连个照片都没有。” 宋洄之有些意外，忍俊不禁道：“你居然对这件事这么感兴趣，我还以为你接受不了家里来个‘后妈’呢。” 俗话说有了后妈就会有后爸。宋洄之虽然不是他爸，不过这么些年盛凌都是在他身边长大的，宋洄之看着他就像看着自己的孩子。盛凌自从知道他相亲以后就表现得和以前不太一样，宋洄之把这理解为孩子担心自己的宠爱被分走后产生的不安。 他倒是没想到盛凌会主动跟他聊这个话题。 盛凌盯着他：“我接受不了你就不找了？” 那语气似乎有种嘲弄的味道。宋洄之静了一瞬，意识到盛凌心里果然还是有怨气的。于是他拍了拍身边的沙发座位，说：“来，坐下来我们谈谈好吗？” 第14章 盛凌看了他一眼，走过来坐下。 宋洄之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小凌，我希望你知道，你永远是我最重要的家人。这一点不会因为我谈恋爱或者结婚而改变。我承认找到伴侣之后，我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把所有的时间精力都放在你身上。那样对我的伴侣不公平。我不会像以前那样时时刻刻关注你，但这不代表我不爱你了，不疼你了。你没有失去我。我也不想说你会得到另一个关爱你的长辈之类的话，我无法要求我的伴侣像我那样疼爱你。但我保证，他一定是接纳你的。如果他接受不了你，那我也会觉得这段关系是不合适的。” “哦。”盛凌的眼神闪烁了下，“你的意思是如果他不喜欢我，你们就会分手？” 宋洄之隐约感到一丝叛逆的味道，他开始有点头疼了。如果盛凌打心眼儿里无法接受任何人怎么办？那样凯凯就太可怜了。宋洄之相信凯凯是愿意接受盛凌的，上次他跟凯凯说起他们家情况的时候凯凯非但没有表现出异样，反而很理解盛凌的心情。 但如果盛凌打定主意要跟凯凯对着干呢？ 宋洄之在相亲之前其实考虑过盛凌的反应，但他没想到盛凌会抗拒得这么厉害。毕竟盛凌自十六岁以来就对他很疏远，非但冷言冷语，还不爱跟他呆在一块儿。宋洄之还以为小崽子烦透了他这个叔叔呢。 现在看来，小崽子还是在乎他的。这一点令宋洄之既欣慰又有些茫然。 该怎么处理凯凯和盛凌的关系呢？如果不事先给盛凌顺好毛，凯凯将来的日子一定很难过…… 宋洄之还在斟酌，盛凌忽然低笑了声。 “小叔叔，我开玩笑的。” 宋洄之惊讶地抬起眼。 “你爱他吗？”盛凌问，“他也很爱你吗？” 宋洄之点头：“是的。” “两情相悦是什么感觉？”盛凌笑起来，“是不是特别幸福？” 宋洄之觉得这问题怪怪的，他心思一转，挑眉笑道：“小狗崽子你是不是在学校里谈恋爱了？还是暗恋？嗯？” 盛凌不说话了。 宋洄之觉得八成是猜中了，他哈哈笑着伸手搂过盛凌，使劲揉他的头发：“行啊你，难怪你这么催我，你是不是也想哪天把人家带回家里看看？” 盛凌突然恼火地推开他，冷着脸道：“不是，你别瞎猜。” 宋洄之笑着说：“还用得着猜么，你什么情绪全都写在脸上了。” 盛凌起身离开了办公室，临走前重重甩上门。透明的办公室玻璃后面，员工们都被这响动吓了一跳，纷纷朝总裁办公室望过来。宋洄之朝员工们笑笑，露出一个拿小孩子没办法的表情。 下午和凯凯见面的时候，宋洄之叫上了章辛易。章辛易直到这时才知道宋洄之上次冷落凯凯的真正理由，不由一阵后怕。 “哥你这也太吓人了。一个亿啊！”章辛易瞪大眼睛抚着胸口，“换我我肯定一天都睡不着觉！我的天，这一个亿要是被套进去了你以后可怎么办？我光是想想都要吓死了！而且合同是跟政府签的，也不能随便违约。幸好最后发现是乌龙……哥你真的太不容易了。你干这行风险太大了。” “其实政府也不是不近人情。”宋洄之笑道，“那边要是真的挖出来个古墓，那块地的土地用途肯定会改。万一是个大墓，政府或许还会考虑把地收回去，做成博物馆或者旅游景点什么的，更能拉动本地gdp。这可比我那养老院有价值多了。” “但这样你就亏大了不是嘛？”章辛易眨眨眼，“其实我不太懂你那些，哥，我就是觉得你真的挺不容易的，谁能想到建个养老院还能发生这种事儿啊？那个庙我还去过呢，好多人，那个观音像和大雄宝殿都造得特别好。哥我觉得佛祖还是保佑了你的。” “是的。我很幸运。”宋洄之轻轻叹了一口气，眼睛情不自禁地望向凯凯。 凯凯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帅气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羞赧的笑容。 凯凯跟宋洄之相处了快一个月，他身上的气质也发生了细微的变化。他仍然有些内向腼腆，但不再像之前那样畏畏缩缩。宋洄之给了他足够的包容和宠爱，那似乎也成为了他自信心的一部分。 章辛易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摸着下巴笑道：“嘿嘿，我这个媒人做得不错吧？” “正想跟你说这个呢。”宋洄之抬手覆上了凯凯放在桌子底下的手，对章辛易说道，“我把家里的事告诉凯凯了，凯凯也愿意接受小凌。但现在问题是小凌有点抗拒。其实也不是对凯凯抗拒，他应该是平等地反感一切可能成为他‘婶婶’的人。” 章辛易瞪大眼睛：“等等，你先让我捋捋……你们不是才在一起一个月吗？已经进展到这一步了？还有你还没跟小凌出柜？那你是不是该先跟小凌聊聊你性向的事啊？” 宋洄之叹了口气：“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觉得我们进展得有点快，但感情有时候就是这么莫名其妙。” 凯凯有点脸红，微微低下了头。宋洄之在桌子底下握紧他的手。 “呃，那凯凯你是怎么想的？”章辛易有些担心地道，“你会不会觉得，嗯……毕竟小凌跟你差不多大，而且那孩子挺叛逆的。我跟你说实话啊，那孩子被老宋宠坏了，他对老宋都没大没小的，你要是跟他住一块儿的话你可能，呃……” 第15章 “怎么这就变成老宋了？”宋洄之哭笑不得，“我单身的时候你叫我哥哥，谈对象了你就叫老宋了？” “哼。”章辛易像老母鸡似的一把捞过凯凯，把他拉到自己这边，“凯凯可是我介绍给你的人，我不得对他负责啊？” 他把人拽过去了才发现对面这俩人还在桌子底下牵着手呢，这一拽就曝光了。章辛易顿时又瞪大眼睛，一脸“哎呦妈呀你们两个怎么这么腻歪”的表情。 凯凯羞红了脸，立刻放开了宋洄之的手。宋洄之笑着说：“好吧，我今天请你来本来就是想跟你商量这件事。我跟小凌已经有代沟了，我是真的弄不清楚这孩子心里在想什么。” 宋洄之自己年轻时候都没正经叛逆过，当然更不知道怎么跟叛逆期的小孩相处。 他其实有点看不透盛凌。盛凌把什么事儿都藏在心里，不愿意跟他交流，言行举止里却又流露出他的占有欲和依赖。他觉得孩子挺矛盾的。 可能这就是家人。盛凌无论有多烦他，内心深处却仍然把他当成最亲近的小叔叔。就像他对盛凌，只要盛凌不做出真正违背他底线的事情，他就会永远包容他、爱他。 章辛易只比盛凌大五岁，也算是看着盛凌长大的。他们年龄相近，某种程度上章辛易可能比宋洄之更了解他。 “唔，我觉得，最大的问题可能不是你的性向，或者平白无故多了个‘婶婶’什么的，而是这个‘婶婶’太小了。凯凯你也就比他大两岁是吧？四舍五入就是一样大啊。”章辛易握着凯凯的手，好像这样就能给他安慰和支持一般，“代入一下小凌，我觉得这可能才是最没办法接受的地方。要管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人叫‘婶婶’，而且对方还是个男人……” 宋洄之被雷到了，咳了一声说：“也不是一定要叫‘婶婶’。称呼不是重点。” “哎，不过你也没办法。”章辛易同情地说，“主要是你跟盛凌本来也就差个15岁，你呢又喜欢比你小的，那你老婆肯定比小凌大不了多少。” “我没有一定要找比我小的。”宋洄之正色道，“我只是遇到一个喜欢的人，他恰好比我小而已。” 章辛易哈哈大笑：“得了吧，你的性格我还不知道？你喜欢照顾人，潜意识里又有点控制欲。你希望一切都按照你的安排来。你这样的怎么可能找一个比你大的？哪怕对方真的比你大，你肯定也是占主导地位能控场的那一方。你就是这脾气。” “我倒是没想到过这一点。”宋洄之沉吟道，“你提醒了我，我对小凌可能也是这样。他感觉到我在控制他，所以才会反抗我。难怪他这些年离我越来越远。” 这场讨论最终没有结果。唯一的收获是点了一桌精美的下午茶，章辛易对着那一堆漂亮的法式甜品拍了很多照片，美滋滋地修图发在社交软件上，几分钟就收获了几千个赞。 “你现在已经是大网红啦。”宋洄之由衷地赞美，“辛易，我一直觉得你的外形和气质适合生活在聚光灯下，适合当个明星演员什么的。不过当网红确实更好，也不耽误你的本质工作，两者还能相辅相成。你找到了一条最合适自己的路，我真为你高兴。” “嘿嘿嘿。”章辛易得意地笑。 章辛易晚上还有事，打了车先走了。宋洄之和凯凯找了附近一家餐厅吃饭。吃完饭，两个人沿着马路散步。夜色正浓，法国梧桐下的人行道传来凉风习习，空气中弥漫着盛夏特有的热烈气息。 有人说散步才是最有恋爱感的事。宋洄之觉得自己一生中从未真正恋爱过，直到遇见凯凯。 回到车上的时候，宋洄之侧身帮他把安全带拉上，看着他的眼睛说：“辛易说得不错，你和我在一起会遇到很多很多困难。凯凯，你是怎么想的呢？我想听听你的心里话。” 凯凯垂下眼，静了片刻。然后轻而坚定地说：“我想和你在一起。” 宋洄之感到自己真的找到了对的人。他将凯凯揽入怀中，情不自禁地吻了上去。 -------------------- “散步才是最有恋爱感的事”来源于网络，出处不详，原话是：原来恋爱都是从散步开始的。两个人可以聊眼前可见的风景，聊最近的生活，聊过往的趣事，步伐一致，但不用一直对视，氛围放松又浪漫。 第7章 重庆 整个暑假，盛凌都在宋洄之公司实习。宋洄之一有机会就亲自教他，给他讲很多商场上的规则，教他解读金融数据。盛凌本来就学的是金融系，现在学起这些东西来如鱼得水。宋洄之明显感觉到他在成长，心中无比欣慰。 另一边，凯凯的意思是，不急着和盛凌见面。凯凯其实也还没做好思想准备，他的性格决定了他不知道如何跟盛凌相处，再加上章辛易那一番话，凯凯心里难免有点发怵。 宋洄之没催促他，这种事确实急不来。此外宋洄之其实也想再跟凯凯多相处一段时间。他不是二十岁的小年轻了，考虑事情的眼光比凯凯长远。他们两个对彼此都是一见钟情，感情发展得太快，其实互相还了解得不够。热恋期当然什么都好说，但是两个人想要长久在一起，很多事情都需要磨合。 凯凯是小学教师，当然也有暑假。宋洄之问他暑假想去哪里玩儿，凯凯说想去重庆。 重庆是网红旅游城市，平日里游客都不少，更别提暑假了。宋洄之其实有点怕人挤人，但是凯凯想去，他还是让助理订了去重庆的机票。 第16章 一下飞机，扑面而来的热风就差点把宋洄之热晕过去。幸好提前安排了车子接送，车上空调开得够足，勉强把宋洄之的魂儿给招回来。 凯凯一向不太喜欢太高端的场所，因此宋洄之没订五星级酒店，而是找了家环境不错的民宿。重庆是山城，哪儿哪儿都是台阶。宋洄之到了地方才发现那民宿前面有一段长得要命的楼梯，当即就开始蛋疼。 凯凯小声说：“要不要我背你上去？” 宋洄之都被他逗笑了，说这才哪儿到哪儿啊。说着还伸手接过两人的行李箱。 结果爬到一半他就不行了，只觉得行李箱沉得要死。凯凯笑着说：“还是我来吧。” 到底还是体育生力气大，宋洄之坐在台阶上歇了会儿，仰头看他蹭蹭蹭地扛着行李箱上去，又噔噔噔地跑下来接他。 天气炎热，太阳像个大火盆似的扣下来。宋洄之看着凯凯满头是汗笑容满面地朝他跑过来，忽然觉得他会永远记住这一幕。等到他们七老八十满脸皱纹了，他还会记得凯凯眼神明亮笑着奔向他的模样。 凯凯提前做了旅游攻略，宋洄之这时候才知道那些热门网红打卡点凯凯压根儿不想去。他带宋洄之去的都是一些街头巷尾的串串火锅和苍蝇馆子。重庆人热情仗义，衣食住行里都透露着一股江湖气。宋洄之很快就喜欢上了这座城市。 他以前其实来过重庆出差，不过都是看项目和商务宴请。全程五星级宾馆、米其林餐厅，途中豪华专车接送。别说亲自爬台阶了，宋洄之觉得他连脚都没怎么着过地。这次和凯凯过来，感觉很不一样。 每天早上他们睡到自然醒，然后穿着运动短裤人字拖，下楼去买早餐。吃过早餐后坐上轻轨，去一些人流量不那么密集的、却也很有意思的地方闲逛。 重庆有个特色是轻轨会穿楼而过，这种感觉十分奇妙。凯凯坐在他身边，眼睛亮晶晶地盯着窗外，表情兴奋得像个孩子。宋洄之觉得凯凯这兴奋的模样比什么景点奇观都好看。 川渝人民还有个特点就是特别松弛。宋洄之刚开始还不习惯穿着人字拖出门，结果一上轻轨，发现好多人都这么穿，他也就入乡随俗了，发觉这身打扮果然凉快又舒服。 这节车厢人不多，坐在他们对面的是两个大学生模样的男生，穿着白t短裤人字拖，看上去干净阳光，充满年轻人的朝气。 宋洄之直觉他们两个是一对，就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果然那两个男生随口聊着宿舍里的事，过了一会儿，个子高的那个忽然拉过另一个，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 凯凯也看到了这一幕，明显被惊讶到了。宋洄之扭过头看到他瞪大的眼睛，心里不由好笑，就去牵他的手，转过头笑着跟他聊天。 对面那对同性情侣注意到他们亲密的举动，也朝这里望过来。宋洄之抬头，对着他们笑了下。对面露出个心照不宣的笑容。到了下一站，那对情侣跟他们挥挥手下车了。宋洄之和凯凯还牵着手，过了好几站凯凯才意识到这一点，脸一下子就红起来。 重庆的gay很多，他们走在路上偶尔也能看到男孩子一起牵手。山城有一种特别包容的感觉，在这里男生和男生，女生和女生，仿佛都不再是需要躲藏的事。 他们在重庆呆了好几天，白天出门闲逛到处去吃好吃的，晚上就牵着手散步，回到民宿里激烈地做.爱。 宋洄之觉得整个人都从之前那种高强度的生活节奏里解脱出来，公司里那些烦心事儿都被他抛在脑后，要不是手底下人打电话过来请示他还想不起来。 他明显感觉到凯凯的心情也很好。有天早上他醒过来看到凯凯把他们的衣服全洗了。凯凯上面是件白背心，下面只穿了条黑色三角裤，踩着人字拖背对着他一边哼歌一边晾衣服。 宋洄之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有种走过去抱住他的冲动。不过宋洄之没这样做，只是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他。 他们在重庆总共呆了一个礼拜。一个礼拜之后宋洄之不得不回去见一个客户，而凯凯也要回学校参加培训。老师的寒暑假原来不是完全的放假，他们还要参加培训进修，完成学校布置的各种乱七八糟的任务。如果是文化课的老师，那就还要提前备课，写教学计划，事儿还挺多的。幸好凯凯教体育，没这么麻烦。 没过多久，宋洄之在他们小学边上找了套房子。还是一室一厅，不过装修布局都比凯凯之前那套要好。宋洄之时不时会在这里过夜，所以他提出房租由他来出一半，凯凯也没反对。 两个人就这样进入了半同居状态。 搬了新家以后，凯凯上班通勤时间明显缩短了，宋洄之过去找他也不用再横跨大半个城市。两个人相处的时间变多，做.爱的频率也很高。他们两个在床上太契合了，宋洄之从未有过如此的激.情。他着迷般地抚摸凯凯的身体，在释放过后依然紧紧抱着他，吻他。凯凯也从最开始的羞涩放不开，到现在一点点地学会回应，有时甚至还会小小地撒个娇。宋洄之带他出去玩的时候，他也不像以前那么拘谨。像一棵逐渐伸展开嫩叶的青枝。 暑假一眨眼就过去了。凯凯的学校正式开学，盛凌也回学校住校去了。偌大的市中心别墅又只剩下宋洄之一个人，他顿时有种空巢老人的感觉。幸好还能每天见到凯凯。 第17章 国庆假期刚过，宋洄之就要出差。他要去欧洲考察一个项目，机会难得，他打算带上盛凌见识一下。 出发前他又去见了凯凯一面。凯凯他们小学最近要举办秋季运动会，有很多东西要筹备。凯凯忙前忙后，还忙得挺开心的。宋洄之捏了捏他的鼻子说：“我都要走了你还一脑门子只想着你那运动会，你到底有没有心呀？” 为了让宋洄之安心出差，凯凯那天忍着害羞尝试了宋洄之一直很想尝试的脐橙位。宋洄之与他十指相扣，迷恋地看着他满脸通红闭着眼脖子微微后仰的模样。凯凯的表情很性.感，腹肌紧绷主动把那东西吃到最底部的模样更性.感。那一晚酣畅淋漓的体验令宋洄之回味万千，哪怕明知道第二天一早要赶飞机，他还是抱着凯凯睡了一整晚。 直到早上才依依不舍地与他吻别。 “给我打视频。”宋洄之按下车窗，眼眸含笑地看着他。 凯凯的脸一下子红了。宋洄之哈哈大笑，说小色批你想什么呢，小凌也在的。 “不过如果你想的话，”宋洄之心里其实也有点期待，他把手伸出车窗，捏了捏凯凯的耳朵，“我也可以避开小凌。反正我们俩分开住两个房间。” 凯凯脸红得都要滴血了，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轻轻地说：“你去吧，路上小心。” 宋洄之越看他越觉得喜欢，忍不住勾过他的脖子，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 宋洄之前往欧洲，带着盛凌一起考察了那个项目。有些东西光看下面人整理的资料发现不了问题，宋洄之这趟过来亲自考察，果然发现几个不对劲的细节。 不过无伤大雅，这项目能做，只是要避开几个坑。 坐车回宾馆的路上，宋洄之随口给盛凌讲了些东西。他讲的内容不深，却都很实用，是他这些年摸爬滚打白手起家总结出来的经验。盛凌一边听一边点头。 宋洄之很满意他的反应，笑道：“你最近怎么这么用功，是不是愿意毕业以后来公司帮我了？” “再说吧。”盛凌的反应还是很冷淡，合上笔记本后就扭头看着窗外，不再说话。 宋洄之是打算让他毕业后就参与到公司里来的，不过小孩儿如果想创业，他也愿意拿几百万出来给孩子玩玩。能干出点成绩当然最好，出去碰了壁回来也算是增长经验。 曾经有人对宋洄之说过，富二代大部分都眼高手低，特别是出过留过学回来的富二代，自以为见过世面，把自己的富一代老爹老妈都不放在眼里，觉得上一辈土爆了，同样的机会放在自己面前肯定能做得更好。然而事实上这帮富二代获取信息的途径大多是自己身边人，随随便便的一个想法都能获得朋友的一顿吹捧，吹着吹着就上天了。这样迎接他们的只能是狠狠砸在地上。 盛凌的情况好点。宋洄之白手起家，盛凌也只能算是个半路出家的富二代。不过以盛凌那个叛逆的性格，宋洄之觉得只要他不出去闯祸自己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回到宾馆，两人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各自回房休息。宋洄之有点想凯凯，拿出手机给凯凯发了个消息，那边没回。宋洄之就先去洗澡。 洗完澡出来，正好听到盛凌来敲他房门。 “出去走走？”盛凌问。 “好啊，去哪儿？”宋洄之一边穿衣服一边下意识地瞥了眼桌上的手机。 “现在是国内凌晨两点，”盛凌一下子看出他的意图，淡淡道，“他应该不会回你消息吧。” 宋洄之笑着锤他：“你那暗恋对象是不是也不回你消息，所以你才来找我出去玩儿？” 盛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下：“是啊。小叔叔，你陪陪我吧。我心情不好。” 宋洄之有些意外，心想小狗崽子难道失恋了？他那暗恋对象跟别人好上了吗？一念至此不禁有些同情，他勾过盛凌，拍拍小孩儿的肩膀说：“行，走吧。叔叔陪你喝酒去。” -------------------- 第8章 出柜 宋洄之找了个环境不错的小酒吧，跟盛凌两个人坐在吧台前喝酒。盛凌从十六岁开始就对他越来越疏远，放在今天之前，宋洄之简直想象不出盛凌跟他一起坐下来喝酒的样子。 只能说是沾了那位暗恋对象的光。 宋洄之表示愿意听他倾诉，盛凌却什么都不肯说，只是自顾自地喝酒。宋洄之的开导他也根本没听进去，铜墙铁壁。宋洄之再次感觉到了跟叛逆期小孩沟通的障碍。 调酒师是个笑起来非常帅气的西班牙小哥。宋洄之在盛凌这里碰壁之余，感觉到西班牙小哥好奇的目光，就随口跟他聊了两句。西班牙小哥告诉他，自己正在环欧洲旅行。他边旅行边打工，已经跑遍大半个欧洲，打算过两年也去中国看看。 “欢迎你来我的国家。”宋洄之觉得这小哥率真又可爱，便跟他交换了联系方式，说，“等你来中国，让我来招待你。” 西班牙小哥非常高兴，请了他们俩一杯酒。 宋洄之笑着接过酒，尝了一口，赞美他的调酒技术。一扭头就看到盛凌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小凌，”宋洄之笑道：“你也想去环球旅行吗？” 盛凌简单粗暴地把小哥送的那杯酒干了，淡淡道：“没兴趣。” “这世界上有很多美好的地方，你不想趁年轻出去走走吗？” 第18章 “那你呢？” “嗯？” “你怎么不去。” 宋洄之笑了：“我走了公司怎么办？让你喝西北风啊？” 盛凌看了他一眼，就不再说话了。 宋洄之这些年到处出差，其实也去过不少地方。但他的行程都很赶，要和客户见面，要考察项目，还要斟酌权衡各种事宜。一来二去往往弄得他身心疲惫，只想尽快把事情处理完好回家睡觉。他从来没有好好看过那些地方的风景。 倒是这次和凯凯去重庆，他们没去热门网红景点打卡，也没去吃点评软件上那些所谓的“必吃餐厅”。他们像两颗蒲公英，手牵着手，漫无目的地在街道上行走。有时坐上轻轨，随便挑一站下车。山城的道路就像迷宫，到处都是上坡下坡。有时他们走着走着就迷路，也不急着问人，就这么随心所欲地走着。宋洄之觉得好像儿时和小伙伴一起探险。他们没有目的地，也不赶时间，只是行走在山城的每一处台阶、每一个上坡下坡，静静享受彼此陪伴的光阴。 那种感觉真的很好。 想着想着就有些出神。宋洄之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盛凌正深深地盯着他。酒吧里灯光昏暗，他那眼神幽暗深邃，宋洄之抬起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笑道：“怎么，喝醉了？” “没什么。”盛凌移开眼去。 过了一会儿西班牙小哥忽然递上来两杯酒。宋洄之以为是小哥的特别招待，便朝他笑了一下。小哥却努努嘴示意他看另一边。宋洄之扭过头，看到一个英俊高大的欧洲男人笑眯眯地朝他举杯，又用眼神暗示了一下盛凌。 那眼神那举动，邀请的意味都太明显。宋洄之心道不好，他环顾一圈四周，发现酒吧里坐着的果然都是男的。他居然带着盛凌误入了一个gay吧，而且那个欧洲男人好像在邀请他们3p。这实在是太尴尬了，宋洄之拉起盛凌就走。盛凌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回到宾馆，两人各自回房。晚上十二点多的时候，宋洄之收到了凯凯的消息。算了下时间，国内这会儿还很早，比凯凯平常起床的时间还早半个小时。宋洄之知道凯凯一定也是在想他，于是心情又好了一些。 接下来的几天，宋洄之都和凯凯保持着联系。中途他们打过一次视频，不过没发生宋洄之期待的那种事。凯凯还是太害羞了。宋洄之想着再过几天就要回去了，也就没强求。 他们这次在欧洲要考察好几个地方，有市场部的人陪着，也有当地人接待。宋洄之一行人得到了最好的招待。盛凌锦衣玉食习惯了，对这些东西也没什么反应。倒是公司里跟着来的那几个小年轻，暗地里直呼见到了世面。 按照计划，再过三天就要回去了。这天晚上宋洄之照例给凯凯发消息，问他运动会办得怎么样。然而一直等到凌晨，凯凯还是没回消息。 宋洄之心想可能是一天运动会下来太累了，明天早上再说吧。 第二天早上，还是没有凯凯的消息。宋洄之有点不放心，打电话过去，电话被按掉了。他算了下时差，这会儿正好是国内下午三点。凯凯可能正在上课不方便接电话。 但为什么连昨天的消息都没回？凯凯从来不会这样。宋洄之心里越来越不安。他想让章辛易帮忙去看看凯凯怎么了，却想起章辛易这几天也不在国内。 宋洄之直到此时才意识到，他跟凯凯的共同朋友就只有章辛易一个人。凯凯生性腼腆，在这座城市几乎没有朋友，万一遇到什么麻烦都不知道该向谁求助。宋洄之想到这里就立刻让助理订了回国的机票，同时嘱咐手下人照顾好盛凌。 “我跟你一起回去。”盛凌说。 宋洄之果断拒绝：“你留下来，明天还有个地方要去考察。你去仔细看，多拍点照片和视频，多跟当地人聊聊，回来告诉我情况。” “小叔叔。”盛凌皱眉，“你到底……” 宋洄之不愿意跟他多说，挥挥手示意他别再问了。便坐上助理安排的车，赶往机场。 宋洄之在头等舱里坐下，趁着飞机还没起飞给凯凯又打了个电话，然而还是没人接。宋洄之皱着眉头放下手机，耳畔忽然传来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 “宋洄之。”那声线很磁性，带着点礼貌，但不太多，“这么巧。” 宋洄之一扭头，看到个意料之外的人。沈衿。 沈衿长了一副混血儿的好样貌，冷白皮，五官深邃却有些攻击性，乍一看有点儿高高在上的贵族气质。 事实上他确实有点儿皇室血统，是欧洲某个国家一百多号顺位的王储。而且还是个非常能干的富二代，年纪轻轻就已经是青枫资本的合伙人。 沈衿这些年一直在国外，他们已经很久没联系了。宋洄之是真没想到能在飞机上遇到他。 沈衿优美修长的身躯被包裹在昂贵西装里，居高临下地看了眼他隔壁的空座位：“介意吗？” 宋洄之坦然道：“介意。” 沈衿礼貌笑笑，便去找空乘为他协商换座位，两人于是从邻座变成了对角线距离最远的位置。 头等舱空间很宽敞，每排就只有两个座位，小门一拉就不用理会外面的世界。不过谁遇到一个当年针锋相对的竞争对手都会想换座位的。 更何况这班国际航空还要飞十几个小时。 宋洄之实在懒得去想沈衿为什么会突然回国，他现在心里只有凯凯。 第19章 下飞机的时候是下午三点，宋洄之来不及倒时差，直奔凯凯的家。凯凯家房门紧闭，宋洄之掏出钥匙开了门，一进屋就看到凯凯蜷缩在床上。屋子里拉着窗帘，一片漆黑。 “凯凯，你生病了吗？”宋洄之在床边坐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凯凯从睡梦中惊醒，整个人受惊似的弹起来。 宋洄之忙道：“别怕，别怕，是我。” “你怎么提前回……”凯凯呆呆地看着他，忽然间仿佛意识到什么，凯凯的眼圈一下子红了，“你回来找我的吗？” “是。你怎么不接电话？我很担心你。”宋洄之说。 凯凯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宋洄之一下一下轻轻抚摸他的后背，凯凯抽了抽鼻子，许久以后才哑声道：“对不起，我感冒了。这几天一直在睡觉。” “发烧了吗？”宋洄之摸摸他的额头，感觉还好，但还是不放心地说，“我去给你拿体温计。” “不，不用。”凯凯抱紧他，“吃了药已经好了。” 宋洄之感觉到他强烈的依恋，于是也不忍心离开了。他拉开被子躺上来，抱着凯凯陪他一起睡觉：“以后别不接我电话，可把我担心坏了。你怕我担心的话至少给我发个消息。你一个人住在外面，万一烧晕了怎么办？至少告诉我一声。我就算在国外回不来，我也可以找朋友过来看看你。” “对不起。”凯凯哑声说。 宋洄之不忍心责怪他，只是摸摸他的脸颊说：“吃饭了吗？” “吃了。” “好，那就再睡会儿吧。” 宋洄之自己还饿着肚子，不过他也确实太累了。时差还没倒过来，他抱着凯凯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一大早。宋洄之饿得要命，凯凯从床上爬起来，想去给他做早饭。宋洄之拦住他说：“我来吧，你接着睡。”便去打开冰箱门。 冰箱里有一些蔬菜，看上去都不太新鲜了。看来凯凯生病这几天一次都没出过门，一日三餐也都没好好吃。宋洄之越想越心疼，却不忍心再说他，只是笑眯眯地做了早饭给他端到床上去。 凯凯吃着吃着就眼圈泛红，哽咽地说：“你对我真好。” 生病的人都会格外脆弱，更何况凯凯这些天都只有一个人。宋洄之亲了亲他的额头，说：“你对我也很好啊。” 屋子里很暗。宋洄之转身想把窗帘拉开，凯凯却急得放下碗：“别、别拉窗帘！” 宋洄之被他吓了一跳，连忙问：“怎么了？” “我……我有点怕光。” “你可能是在黑暗的地方睡太久了，眼睛一下子受不了。”宋洄之说，“我先只拉开一层，让你眼睛适应适应。” 他们家的窗帘是两层的，里面一层厚窗帘是遮光的，外面一层是白色纱布，可以让阳光透进来。 凯凯却还是摇头：“我不想。” 宋洄之道：“好吧。那你今天要上班吗？” 凯凯愣了下。 宋洄之好笑地刮了下他的鼻子：“你是不是睡迷糊了，今天星期一。你有课吗？要不要帮你给学校请假？” “不、不用！”凯凯又紧张起来，他推了宋洄之一把，“你先去上班吧。我过一会儿……过会儿我也要去上班了。” 宋洄之只能说：“好吧。” 公司里确实有些事情要处理。日子似乎又恢复到先前的平静，凯凯的病很快就好了。宋洄之本来想让他请假再休息几天，凯凯却坚持要去上班。 三天后盛凌回来了，一见面就问：“你那相亲对象怎么样了？” “生病了，现在好了，回去上班了。”宋洄之挑眉，“你怎么知道我是因为他回来？” “不然呢？你那么着急。”盛凌冷笑了声。 宋洄之不知怎么忽然有种冲动。他斟酌片刻，还是决定开口：“小凌，叔叔想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 “叔叔的相亲对象，其实是个男人。”宋洄之说，“叔叔喜欢男人，是同性恋。” “我知道。”盛凌漫不经心地道。 宋洄之愣了下，他想或许是在酒吧那次让盛凌察觉到了什么。他有些意外，又有种心里大石头落地的踏实感。他伸手摸摸盛凌的脑袋，说：“那你愿意见见他吗？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盛凌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低下头躲开他的手，然后淡淡地说：“这个我也知道。” 宋洄之惊讶地看着他。 盛凌笑了笑，语气似乎有些嘲弄：“他要是不好，你怎么会那么喜欢他？” 宋洄之察觉到一丝醋意，忍不住笑着揉乱他的头发。这一次盛凌没再躲，只是低垂下眼睛。浓密的睫毛在白皙脸颊上投下阴影。 “找个时间带他回家吧。”盛凌说，“让我见见他。” “什么？……好，好啊。”宋洄之简直难以置信，下一秒又高兴地笑出来。 他没想到盛凌竟然会接受得这么快，盛凌竟然愿意见凯凯，这令宋洄之又高兴又感动。但是盛凌为什么会发生态度变化？宋洄之想不明白。他决定先不去猜测，他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凯凯。 宋洄之怕路上堵车，去得有点早。到凯凯那个小学的时候还有半小时才放学，校门口已经有一大堆老头老太在等着接小孩了。 第20章 宋洄之突然想到如果凯凯今天也轮值护学岗的话，那还要过两个小时他才能真正下班。这样的话还是先去买点东西，凯凯可能会饿。 宋洄之正要去门卫那边问问今天护学岗是谁，忽然看到校门口贴着的一张公告。那公告很大，白纸黑字，宋洄之一眼扫到“体育老师”、“开除”几个字，整个人直接呆住了。 -------------------- 第9章 愤怒 宋洄之给凯凯打电话，问他在哪里。凯凯说：“我在……上班呀。” 宋洄之重复了一遍：“你在哪里？我来接你。” 凯凯有些慌乱：“你别来，我……我今天护学岗，下班很晚，你别来了，路上堵。你先去……” 宋洄之打断他：“凯凯，我在你学校门口。” 电话那头沉默了。 宋洄之坐进车里。傍晚的太阳直射进眼睛里，刺得他眼睛痛。他耐着性子再问一遍：“凯凯，你在哪儿。我想见你，我们坐下来谈谈好吗？” “好……”凯凯的声音里已经有哭腔，“我马上回家……我现在就回家……” 两个小时后，宋洄之在他们市中心那套房子里见到了凯凯。 凯凯满头是汗，一看就是从地铁站跑回来的。他大口喘着气，但是进屋的一瞬间整个人就呆立住不动了。 宋洄之解下围裙，说：“你要不要先去洗个澡？饭还要再焖一会儿。” 凯凯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走过来抱住他。 宋洄之摸摸他的头发：“乖，先去洗澡吧。” 凯凯听话地抱着衣服走进卫生间里，浴室传来水声。宋洄之从冰箱里拿出两听可乐。想了想，又换成啤酒。 凯凯洗完澡出来，身上散发出热烘烘的沐浴露味道。宋洄之笑了笑，喊他过来吃饭。凯凯低头扒拉了两口，突然就情绪失控大哭起来。 宋洄之伸手把他搂进怀里，终于弄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 原来他们学校有个小学生也住在这个小区里。宋洄之和凯凯有时在小区里散步，被那学生家长看到。起初那家长还不觉得有什么，直到他去欧洲那天在车里和凯凯接吻，学生家长恰好路过看见这一幕。 凯凯只是个体育老师，学生家长一开始还不认识他，只是被男人和男人接吻的场景吓到了。几天后学校运动会，家长在运动会上看到胸口挂着体育老师牌子的凯凯，再一问发现凯凯正好教的就是自家小孩。那家长回去以后越想越不对，无法容忍一个同性恋给自己儿子上课，于是就在家长群里曝光了他。群里一下子炸了，大家一起跑到学校去闹，一起联名要求学校开除凯凯。 宋洄之听完之后很无奈。这事儿当然是家长无理取闹，凯凯是同性恋又不是恋童癖，有什么好举报的。他知道理由肯定是教坏小孩，但是性向是教出来的么？这根本就是歧视。 家长发神经，学校也跟着胡闹。凯凯什么都没做错，学校辞退他就是为了息事宁人。但是这件事再去争执没有任何意义。去跟家长讲道理？笑话，会歧视别人性取向的人有什么道理好讲。去学校闹？更没意义。学校不可能让凯凯回去了，再说了这种学校也不值得再呆。 宋洄之思考片刻，问：“学校给你赔偿金了吗？你没有过错也没有失职，学校无故辞退你，应该给你双倍赔偿金。” “给了……”凯凯小声说。 宋洄之算了下，凯凯今年六月份刚入职，工作到现在还没满六个月。未满六个月者是按照半个月工资补偿，凯凯拿到手的赔偿金只有少得可怜的一点点。难怪学校有恃无恐，毫不犹豫地就把他开除了。 宋洄之只有安慰自己，这种狗屁学校不呆也罢，可他还是忍不住心疼凯凯。他冷静了下，深吸一口气说：“没事儿，宝贝。离职了也好，就当给自己放个假……你这几天在做什么？” 凯凯老老实实道：“我在找工作。” 宋洄之又心疼又好笑，摸摸他的脸，说：“别找了。先好好休息几天，工作的事情我来帮你解决。” 凯凯红着眼圈，靠在他胸膛上，点了点头。 宋洄之隔天就找了几个哥们儿，询问有没有适合凯凯的工作。宋洄之当然不介意养他一辈子，以宋洄之的财力完全养得起，但是凯凯自尊心很强，绝对不可能接受这种实质上就是包养的提议。 作为年长的一方，宋洄之其实也希望凯凯有自己的工作和事业。工作的意义不光是挣钱，它是一种接触社会的途径，对男人来说更是自信心的来源。凯凯才刚踏入社会，他需要一份工作来证明自己的价值，否则他会陷入自我怀疑的深渊。 总之现在先让凯凯休息几天。这件事对凯凯打击很大，宋洄之打算过段时间抽空带凯凯出去玩两天，散散心。 宋洄之万万没想到，半个月后，凯凯竟然对他提了分手。 “理由呢？！”宋洄之如遭五雷轰顶。但他还是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问，“为什么，你给我一个理由。”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对不起……”凯凯哭着说，“你很好，是我配不上你。我们分手吧，对不起……” 宋洄之一听就知道不对，追问道：“到底怎么回事？谁又来欺负你了？是不是小区里那个傻逼家长？你等着，我现在就去找他！” 第21章 “不！你别去！”凯凯几乎是尖叫起来，“你别去！求求你，别去！” 宋洄之已经大致猜到是怎么回事了。他胸膛不住起伏，勉强控制住情绪，沉声道：“你现在收拾东西，住到我家里去。我帮你搬家，我们换个地方住。” “没用的……” “怎么没用？那傻逼要是敢追过来，看我不弄死他！凯凯你放心，你先到我家里去住。小凌那边你也不用怕，他已经……” “搬家没有用！这个社会就是这样！”凯凯突然尖锐地叫起来，“我走到哪里都是同性恋！都会被人看不起！搬家有什么用！难道我一辈子藏在家里不出门吗！” 宋洄之伸手去抱他：“没关系的。只要我们在外面注意点，没人会知道。” “可我不想藏一辈子！”凯凯拼命后退地躲开他，两眼通红，泪水不断流下，“我不想一辈子战战兢兢担惊受怕！我受够了！我就像只阴暗的老鼠，我见不了光！可我做错什么了？我只是喜欢男人，我只是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为什么他们要那样说我？我什么都没做错他们我为什么那么恨我？” “别说了。”宋洄之心如刀绞，强行用力抱住他，“凯凯，你先冷静一点，先坐下来好吗？所有同性恋人都会遇到这个问题，这很困难但这不是一个克服不了的障碍……” “是我克服不了！”凯凯放声大哭，“我知道你可以不管别人的眼光，你听到什么都可以一笑置之，但我不可以！我做不到！我快要崩溃了，我每天都不敢出门睡不着觉，我真的受不了……” “凯凯，凯凯，别这样。别因为这个跟我分手，你这样对我很残忍。”宋洄之试图安慰情绪失控的他，“没关系的，总有解决办法的。实在不行我们可以去国外，去美国荷兰，去那些同性婚姻合法的国家。别在情绪上头的时候做决定好吗？别跟我分手。” 凯凯哭得浑身都在抖：“你能现在就陪我去重庆吗？” 宋洄之毫不犹豫：“好。你先收拾东西，我让助理订机票。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安排，可能需要两个小时。” “不是去旅游，是去了那里就不回来了。”凯凯在他怀里抬起头，哭得通红的眼睛里有种近乎崩溃的偏执，“你可不可以放下这里的一切带我走？哥，带我去重庆好不好？我们去重庆生活……” 宋洄之一瞬间陷入迟疑。重庆，他在那里完全没有业务。如果要过去发展也不是不行，只是很多东西要从头做起。而且他在a市的产业一时半会儿也脱不开手…… 凯凯看着他的脸，泪水再次大量地涌出来。 宋洄之想说“你给我一点时间”，凯凯却抬手制止了他，哽咽道：“你不用说了，我明白了。” 宋洄之道：“凯凯，我不是不愿意。我爱你，我愿意为了你去另外一个城市生活，但是我必须为我们的未来考虑。我知道你现在心理压力很大，没关系，你想去重庆可以先过去。我把这里的事情解决掉就过去陪你。你相信我，不会太久。我保证我一定会……” 凯凯打断他，深吸一口气，说：“分手吧。” “为什么还是要分手？”宋洄之难以置信道，“我都说了我愿意去重庆！我愿意为了你放弃我在这里的一切，陪你去重庆重新开始！你为什么还是不肯接受我的安排，连这一点时间都不肯给我？何况那些人说说你怎么了？换个房子就能解决的问题，你为这种事情就跟我分手？你把我们的感情当什么了？！” 凯凯凄惨地笑了笑：“你对你侄子都不敢出柜，你忘了吗你亲口说过不想带坏他。其实你跟那些学生家长有什么区别，你明明跟我一样害怕。” 宋洄之脸色顿时变了。 他的心脏像被人用锤子狠狠砸了一下。他想告诉凯凯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他已经对盛凌出柜了，盛凌也愿意接受他们了。可是看着凯凯那泪如雨下的面庞，他忽然发现，凯凯是对的。 如果可以选，他宁愿一辈子都对盛凌隐瞒自己的性向。连他都无法坦荡面对这件事，他又凭什么去要求凯凯？ 宋洄之最终还是从凯凯家离开了。 下楼的时候他失魂落魄，站在车子旁边竟然半天都摸不到车钥匙。 他隐约察觉到背后有目光，一转身，是几个抱着小孩的大妈在对他指指点点。 宋洄之上前一步，那群大妈就飞快地散开了。窸窸窣窣的议论声消散在夜色里。 宋洄之握紧拳头，发出了一声愤怒的大吼。 -------------------- 第10章 狂奔 宋洄之回到家，家里一片漆黑。今天是工作日，盛凌住在学校里没回来。宋洄之打开灯，看看空空荡荡的别墅。他本来以为这里很快要迎来另一位主人了，没想到现实沉重的巨锚这么快就落下，把他砸了个头晕眼花措手不及。 他回到自己房间里，洗了澡，躺在床上根本睡不着。吃了安眠药也还是睡不着，翻来覆去到凌晨五点，天都亮了，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没过多久，他却突然惊醒。心脏砰砰狂跳，撞得胸腔很不舒服。他拿起手机一看，发现自己才睡了一个多小时。 他努力想要再睡一会儿，心里却莫名觉得不安。于是他坐起来，给凯凯发了条消息，凯凯没回。 过了一会儿他实在忍不住，又给凯凯打了个电话，这次电话那边提示对方已关机。宋洄之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第22章 凯凯会不会想不开做出傻事？！ 他立刻出门，开车去凯凯家。偏偏这个点还是上班高峰期，他隔几分钟就给凯凯打一个电话，凯凯一直没有开机。宋洄之被堵在路上，狠狠砸了下方向盘，在考虑要不要报警直接让警察上门。可万一凯凯只是单纯地关机不想接他电话，警察上门可能又会进一步刺激凯凯。 宋洄之眉头紧锁，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他登录铁路网站，输入凯凯的身份证号。上面果然显示昨晚有一笔订单。 还好！买了火车票至少说明凯凯没有寻短见。宋洄之心里刚一松，却惊讶地发现凯凯买的不是去重庆的火车票。 是另一个偏远的省市，凯凯的家乡。 凯凯要回老家？！ 宋洄之顿时头皮一炸，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他立刻把车停在路边，也顾不上是不是违停会不会被拖车了，他冲进最近的地铁口，直奔火车站。 距离凯凯坐的那班车发车还有一个小时。坐地铁从这里过去要四十分钟，还要出地铁站、过火车站安检……宋洄之想起自己的信用卡有vip候车厅待遇，可以走免排队安检通道。他一边计算时间一边在软件上买票。 去那个市的票已经卖完了。宋洄之只知道凯凯的家乡是那个县级市下面的一个小镇，却不知道具体是哪个镇。凯凯肯定是先坐火车到市里，然后转车回镇上。所以必须在火车上拦住他，否则就真的找不到他了！ 可是火车票已经卖完了，怎么办？！ 宋洄之的手指都在发抖，心脏狠狠撞着胸腔。他努力平静下来，想起网上说的，可以购买更近或者更远目的地的票。宋洄之把目的地换成距离更近的一座城市，果然还剩下几张无座的票。他赶紧买了一张。 地铁轰隆轰隆地驶向火车站，宋洄之直到现在才有心思思考那个问题：凯凯为什么不是去重庆而是回老家？ 严重的睡眠不足加上精神紧张，令他头疼欲裂，整个人昏昏沉沉。他靠在地铁扶手上闭着眼睛休息，脑子里不断回想着昨晚凯凯撕心裂肺朝他哭喊的模样。他觉得有些喘不过气，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一定要留住凯凯。 地铁到达火车站，宋洄之拔腿就跑。 出站、安检，一切都很顺利。但他高估了自己的体力。他跑着跑着就头晕眼花，胃部剧烈地痉挛，他这时候才想起来自己从昨晚到现在什么都没吃，搞不好低血糖了。 但是火车还有五分钟就要发车。宋洄之咬牙撑着跑到检票口，检票口正要关上。他拿着身份证冲过去。检票员本来想拦，看到他的表情，被他吓了一跳，犹豫了一下还是让开了。 宋洄之飞奔下楼，冲到站台上。列车员吹着哨子发出尖锐警报，宋洄之不管不顾，前脚刚踏上火车，后脚火车就启动了。 总算赶上了…… 心脏跳得厉害，宋洄之捂着胸口缓了一阵儿，这才沿着车厢一节节找过去。 他知道凯凯的车厢号座位号，但是他眼前一阵阵地发黑，恶心想吐，还在冒冷汗。他知道自己肯定是低血糖了，走到半路上他实在是撑不住，问身边乘客讨了块糖吃，这才有力气继续往前走。 好不容易来到凯凯那节车厢，宋洄之一眼就看到那个熟悉的背影。他抓着扶手慢慢走过去，叫了声：“凯凯……” 凯凯回过头，一看到他，脸色顿时就变了。 “你……你快坐下！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凯凯慌乱地把他扶到座位上，表情担心得快要哭出来，“你先坐着，我去找乘务员，你坚持一下我马上回来……” “不用。”宋洄之有点脱力，但还是抓住他的袖子不肯松手。 凯凯怕他从座位上摔下来，不敢离开他。周围人看到宋洄之脸色惨白浑身发抖还在出虚汗，有人问是不是低血糖了。宋洄之艰难地点点头。 凯凯赶紧拿糖果和水喂给他吃。宋洄之闭着眼睛在座位上靠了一会儿，一直死死攥着他的手。 凯凯眼泪一下子流下来了。他伏在宋洄之膝前，哑声道：“我不走，你放心，我不走。” 宋洄之深吸几口气，渐渐缓过劲来，睁开眼说：“回家好吗？” 凯凯眼圈泛红地看着他，却还是摇头。 “那我就一直跟着你。你去哪儿我去哪儿。”宋洄之感到异常疲惫，他抓着凯凯的手，心里有了一些安全感。就这样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醒过来的时候竟然天都黑了。宋洄之睁开眼，看到凯凯坐在一个小塑料凳上，枕着手臂趴在他膝盖上睡着了。车厢通道很窄，他以一个很别扭的姿势蜷着身子，尽量不影响过道的行人。宋洄之只看了一眼就心疼了。 他推了推凯凯，说：“你来坐吧。” 凯凯被他推醒，抬起眼时还是满眼通红。 “你家这么远啊？”宋洄之望向窗外，笑着问，“这是到哪儿了？” “还要开三个钟头。你饿不饿？我去弄点东西给你吃。”凯凯抬起手，似乎是想碰碰他的脸，然而顾及周围的乘客，还是不敢。 宋洄之苦涩地笑了笑。 周围乘客早就对他们产生了好奇。凯凯给出的解释是他们是兄弟，自己闹别扭离家出走，哥哥出来追。 两个人一起到餐车去，弄了点热气腾腾的饭菜吃，宋洄之顺便找乘务员补了票。餐车里有座位，他们两个索性就坐在车里。 第23章 绿皮车摇摇晃晃，餐车里挤满了人，非常吵。 “对不起。”凯凯脸上写满愧疚，“我没想到你会来追我。” 宋洄之：“没关系，我知道你只是一时冲动。所以人不能在情绪上头的时候做决定。你现在冷静下来了吗？” 凯凯看着他，点了点头。 “那回家吧。”宋洄之说，“或者你先带我回你老家去看一看？来都来了。” 凯凯却难过地道：“我不能跟你回去。” 宋洄之愣住了。 凯凯低声道：“我已经冷静下来了，也想清楚了。我不能跟你回去。你回家吧。我们……我们已经分手了。” 宋洄之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忍不住想问为什么。他想问凯凯到底有没有爱过他，为什么连这点信任都不肯给他。 然而这里毕竟是在火车上，宋洄之无法与他在这种场合下讨论这个问题。两人便陷入沉默。 下车的时候宋洄之已经整理好心情。他像一个普通朋友那样，和凯凯一起去买汽车票，一起坐大巴车去镇上。凯凯一路上都没说什么，只是安静地带着他回到自己的家乡。 在小镇下车以后，凯凯开始给他介绍这个镇子，陪他去找旅馆。宋洄之感觉到凯凯是真的冷静下来了，他因此更加无法理解凯凯为什么不愿意跟他回去，无法理解凯凯坚持跟他分手的理由。 宋洄之拿自己身份证开了房。凯凯把行李箱托给前台照看，陪他进房间，关上门。房间隔音并不好，可以听到摩托车从外面开过的声音。对面的小饭馆广告牌闪烁，窗帘根本遮不住霓虹灯。 凯凯有些局促地说：“这是这里最好的旅馆了，你休息一下。然后……然后过两天就走吧。我送你。” 宋洄之实在是很累了。他看着凯凯同样疲倦的脸，心脏又一丝丝地抽痛起来。他很想抱着凯凯好好睡一觉，但他只是说：“明天你会来找我吗？” 凯凯说：“明天我带你在小镇上逛一逛。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这里没什么好玩的。这里可能连a市的农村都比不上。” 宋洄之笑了笑：“可这里是你的家乡。带我去看看你从小长大的地方吧。” 凯凯看着他，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好。” 凯凯离开后宋洄之就倒在了床上，连澡都没力气洗。第二天早上醒过来时觉得身上臭烘烘的实在难受，他走进卫生间想冲一把，却发现水龙头里的水脏得要命。他把水龙头开了很久，黄色的水才变成清水。 宋洄之不是没吃过苦头的人，不过脱离贫困已经这么多年，他得花点时间适应一下。 他没有换洗衣物，正打算拧着眉毛重新穿上昨天的脏衣服。此时房门忽然被人敲响。 会来找他的只有凯凯。宋洄之打开门，果然凯凯站在门外，手里拎了一大堆东西。 “我拿了几件衣服给你，还有充电器。”凯凯轻声说，“早上给你打电话，你手机关机了。我想可能是没电了。” 宋洄之看了眼手机，果然已经没电关机了。难怪一晚上都没人找他，早上闹钟也没响。 宋洄之心里一暖，忍不住想凯凯还是这么细腻温柔。他换上凯凯带来的衣服，给手机充上电。手机刚一开机，就跳出来无数个未接电话。其中给他打电话最多的就是盛凌。 宋洄之当着凯凯的面给盛凌回了个电话：“喂，小凌，我昨天手机没电了。” “你人在哪里？！”盛凌愤怒地大吼，“你去哪儿了？！怎么把车子丢在马路上？公司里所有人都找不到你，我也找不到你！你到底去哪里了？！你到底在做什么？！” 宋洄之不得不把手机拿开一些，无奈道：“这孩子越来越没大没小了，吼得我耳膜都要破了。” 凯凯有些尴尬地看着他。宋洄之越想越觉得好笑，心想自己这次也真是够狂野的，居然真的追着凯凯追到这个小镇来了。 他以前是这种为爱狂奔千里的人么？好像不是。 他只是比他自己想象的还要更喜欢凯凯一点而已。 -------------------- 第11章 传言 宋洄之坐在宾馆那硬邦邦的床上，一个个地给身边人回电话。理由统一是临时有急事要去外省一趟，过两天就回来了。 凯凯带了早餐给他，他就一边吃早餐，一边在电话里指挥公司里的事。一时间有种自己真的在出差途中远程办公的错觉。 足足打了两个多小时电话，他才把一切事务安排妥当。接下来的两三天里应该都不用操心。他放下电话，忍不住呼出一口气。 “对不起……”凯凯低着头说。 宋洄之知道他又愧疚了，便伸手让他过来，想抱抱他告诉他没关系。凯凯却站着没动。宋洄之这才想起来他们已经分手了。 宋洄之起身说：“你等这么久很无聊了吧？走吧，带我去逛逛。都该吃午饭了。” 凯凯的老家符合宋洄之对这种小乡镇的一切想象：寂静、荒凉。马路上都是灰，开来开去的都是摩托车和三轮车，一路扬起尘土。路上几乎看不到行人，更没人像他们一样闲逛散步。街边的大部分店铺都开着，但是老板通常不在店里看店，而是几个本地人围坐在一起，打牌聊天嗑瓜子。 整座小镇有种寂静感。那不是世外桃源的宁静，而是没有生机没有未来的死寂。诚如凯凯所说，这里没什么好逛的。逛来逛去只会让人觉得压抑。 第24章 “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宋洄之问。 “找份工作，照顾家里。”凯凯看着地面说，“我昨天回家的时候已经跟爸妈商量过了。三叔家有个厂子，效益还不错，让我进去先跟着学点技术。” “厂子是做什么的？” “不知道，好像是生产什么零件。我也不太清楚，厂子是我进了省队以后才开的。我没去过。” “那今天带我去看看？”宋洄之忍不住开始想象凯凯将来工作的地方。他知道有些乡镇小工厂虽然看着平平无奇，但能把某些小玩意儿做到品类第一，每年营业额几千万。不过现在国内制造业竞争很激烈，再偏门的小生意都有人抢着做。这种小工厂要跟同行竞争，也只会变得越来越卷。这是大势所趋，没得避免。这年头做生意真的太难了。 凯凯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 凯凯今天是骑着摩托车出来找他的。厂子在小镇西南面，宋洄之长腿一跨坐上摩托车后座，那姿势颇有些潇洒，看得路边桌球店里几个中学生眼睛都直了。 宋洄之心里一动，问：“你跟家里怎么说我的？” “说你是我在a市认识的大老板，正好到我们市里谈项目，顺便考察下我们镇。”凯凯把一个头盔递给他。 宋洄之心想这傻孩子撒谎都不会撒。要真是过来考察投资，那乡镇领导不得出来迎接？不过算了，真真假假由他去吧。浮夸离奇的故事才更容易让人相信。 宋洄之抱着凯凯的腰，隔着衣物感受到他腰上传来熟悉的温度。他忍不住抱紧凯凯，把胸膛贴上他的后背。凯凯没说什么，只是沉默地开着摩托车。 宋洄之以前也坐过摩的。在尘土飞扬的小镇上风驰电掣，着实算不上是一种好的体验。十月的天气，白天太阳很晒，到了晚上又会很亮。乡镇的昼夜温差比城市里更大，宋洄之这会儿只觉得后背晒得发烫，摩托车头盔里也热得像蒸笼。就这么一路风.尘仆仆，来到了凯凯三叔家的厂子。 凯凯去找了他三叔，又拿出之前那套说辞。宋洄之礼貌地跟三叔寒暄，三叔一看他仪表堂堂谈吐不凡的气质就信了，但是再一看他身上穿着凯凯的衣服，表情又变得有些疑惑。 “没办法，行李箱被人偷了。”宋洄之装作无奈地说。 “啊？那报警了吗？行李箱里有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三叔关心地道。 宋洄之随便糊弄了几句，令三叔对这个故事深信不疑。随后又转移话题，开始了解厂子的情况。 这一番参观下来，弄得好像宋洄之真的是来考察投资。三叔听说了这位大老板是凯凯的朋友，因此不住地对宋洄之夸着这孩子有多好。凯凯一直安静老实地跟在他们身后。宋洄之心想这孩子有多好我心里还不知道么？ 参观完厂子，宋洄之觉得凯凯家里人对他还是不错的，给他选了条最好的出路。这个厂子确实有点东西，三叔对厂子的经营也很上心。以一个小镇出身的小老板来说，三叔已经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了。凯凯跟着三叔干，说不定真能学到点什么。 三叔热情地送他们出来，并且表示晚上要在小镇最好的馆子里请他们吃一顿。宋洄之婉拒了。三叔又问他住在哪里，宋洄之知道三叔肯定是要招待他了，他不想多事，就说自己明天就要走了，还要去别的地方出差。三叔露出惋惜的表情。 三叔有车，主动提出要送他们回小镇里，宋洄之却已经抬腿跨上凯凯的摩托车，笑着说坐摩托车也别有滋味。 凯凯看了他一眼，默默地把头盔递过来。三叔在后面拼命挥手：“凯凯，照顾好宋老板啊！” 宋洄之也朝三叔挥挥手，然后搂上凯凯的腰，说：“走了。” 回去的路上，凯凯的情绪似乎放松了许多。他问：“你真的要投资吗？” 宋洄之：“你真的要留下吗？” 凯凯沉默了一下，点点头。 宋洄之看着他的摩托车头盔，说：“我想给你钱，给你在市里买套房子。” 凯凯说：“我不要。” 宋洄之笑了：“所以我只好给你三叔的厂子投资了。至少让他对你好点。” 凯凯把摩托车停在路边，微微仰起了头。宋洄之知道他哭了。 到了晚上，小镇里稍微热闹了一点。原来白天镇子上这些为数不多的年轻人都去厂子里打工了。宋洄之忽然觉得三叔这个厂子开得也挺有意义的。这年头年轻人都去大城市打拼，留在家乡的少之又少。久而久之家乡就变成一座空城，没有人建设当然就更加没有未来。 这里的教育水平很糟糕，哪怕是送到县城去读书，拼死拼活可能也就考个普通大学。大学毕业出来没人要，最后可能还没有那些中专出来就进厂打工的同学收入高。 向上的道路崎岖难行。三叔至少给了这些卷不动卷不起的年轻人一个出路。如果厂子能够发展起来，那这就已经不仅仅是条出路，而是一个可期待的“未来”。 宋洄之想，如果凯凯钱和房子都不肯要，那至少给他铺条路通向未来。 三叔估计把白天的事情跟凯凯家里说了，凯凯的爸妈激动得要死，打电话来说让凯凯把大老板请到他们家里去吃饭。宋洄之想了想，还是去了。他得去把“大老板下来考察”这件事情给做实，免得乡里乡亲胡乱揣测。 第25章 他跟凯凯还有他爸妈一起吃了顿饭，发现凯凯的家庭氛围其实挺好的。爸妈都很疼爱这个唯一的儿子，也很为他骄傲。哪怕他当不成运动员，又失去了大城市体育老师的工作，爸妈也还是没有埋怨他，觉得儿子愿意回老家来发展也挺好。 宋洄之逐渐开始理解凯凯为什么选择回老家。这里真的是一座避风港，他可以在这里疗伤。 “你明天就走吗？”凯凯送他回宾馆的时候问他。 “我先看看火车票，如果有票的话……”宋洄之说到这里就停下来，看着凯凯。 凯凯回避了他的目光，低着头说：“那我送你，送到火车站。” 宋洄之笑道：“你骑摩托车送我吗？”凯凯骑摩托车的样子很帅，意气风发，有种一往无前的少年感。哪怕宋洄之知道他并不是这样的性格，却依旧为那模样心动。 “除了我以外，你也打不到别的摩的了。”凯凯也笑了，这是他回到家乡以后的第一个笑容。 凯凯回家了。晚上宋洄之一个人躺在宾馆硬邦邦的床上，床具倒是挺干净，估计白天他们出去的时候宾馆老板过来换过了。枕头被子都散发出被阳光晒过的温暖味道。 宋洄之忽然有种走下戏剧舞台走出聚光灯的感觉。前一天他还在要死要活地为爱狂奔，今天在小镇上逛了一圈，就又觉得凯凯回老家也挺好。他已经接受凯凯要跟他分手的事实了。 他一直让凯凯不要在情绪上头的时候做决定，结果闹到最后他才是那个最冲动的人。 这天晚上宋洄之睡得很好，第二天一大早就自然醒了。凯凯还没来，他就自己下楼想去附近买点早饭。没想到这小镇几乎没有早餐店。宋洄之在附近跑了一大圈才找到一家早餐铺。这里东西很便宜，老板娘也很热情，几块钱就给他弄了一大堆早餐。 老板娘忙完了就跟另外一个老阿姨闲聊，一边吹着电风扇一边说：“哎，老李家那个运动员回来了你知道嘛？” “知道知道，当体育老师的那个嘛。” “你说当老师多好啊，又是大城市又有寒暑假，放着好好的编制不要，他干嘛突然跑回来？” “谁知道啊。我听刘桂芳说他好像是犯了错误，被学校开除了。” “啊？体育老师还能犯什么错误？刘桂芳咋给你说的？” “刘桂芳也不知道啊！不过她家那口子不是县里公务员么，她家那口子说，他们这种有编制的都是犯了严重错误才会被开除的，一般都不开除，处罚处罚就了事。老李家那个娃儿看着挺老实的，也不知道犯了什么错，弄得工作都没了。” “对啊那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挺乖挺老实的一个小孩儿。老李家说啥没有？儿子咋突然就回来了？好不容易去的大城市，工作没了可以再找嘛！咋就回来了呢？” “老李家就说大城市压力太大，孩子受不了……你这么一说是有道理哈，我再去打听打听……” 宋洄之拎着早餐站在土路上，一瞬间后背汗毛都立起来了。 -------------------- 第12章 分手 他的手指有点发抖，表面上却还维持着平静，沿着街头巷尾一路走过去。 那些打牌的，喝茶的，打桌球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无一例外都在讨论凯凯回家的事。还有人认出了他，老远就跟他挥手打招呼：“喂！大老板，吃早餐啊！” 还有人说：“看，那个就是凯凯带回来的那个大老板。这么帅啊。不过大老板怎么没开车？” 寂静荒凉的小乡镇，一点点的新鲜事儿都像石头砸进湖面，激起无数圈水花。 凯凯根本没有编制，那群人却说得有模有样，胡乱地用自己的想象来填充细节。 宋洄之更没想到的是凯凯回家这件事在一晚上就传遍了整个镇子，成为所有人茶余饭后唯一的谈资。这太恐怖了。他立刻打电话给凯凯，让他到宾馆来。 凯凯的心情似乎又好了不少，一见面就说：“你今天起得好早。” 宋洄之确认走廊上没人，这才仔细地把门关上。转身道：“凯凯，你听我说，你不能留在这里。” “为什么？”凯凯的表情变了。 宋洄之把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给他说了，凯凯却松了一口气，说：“正常的，这里就是这样。没关系，我去跟他们解释一下好了。” “重点不是你怎么解释，而是他们愿意相信哪个说法。而且万一有人打听到学校的事情怎么办？” “不会的。隔得这么远，不可能有人知道。” 宋洄之心想你怎么这么傻，现在什么事情都能被人捅上网，那群傻逼家长说不定早就把聊天记录扩散出去了。现在事情虽然没闹大，但是禁不住有心人去打听。万一凯凯的性向问题被这里的人知道了……宋洄之简直不敢去想。 “凯凯，听我一句劝好吗？”宋洄之心平气和地道，“你说你不想担惊受怕，那就更不应该留在这种一点谣言转头就能传遍全城的地方。你不是想去重庆吗？那你就去重庆。我帮你在那边找工作。我知道你不想拿我的东西，但是至少让我帮你找一份工作。别让我担心你……” “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凯凯低下头，抽了抽鼻子，“你对我这么好，你让我怎么有办法不爱你。” 宋洄之心里一软：“那你……” 第26章 凯凯哭着说：“可我不敢再当同性恋了。” 宋洄之愣住。 凯凯泪流满面地说：“我爱你，我没办法控制自己不爱你。所以我知道就算我们分手，我还是早晚有一天会忍不住回来找你……可我不能……我不敢再当同性恋了……” 宋洄之忽然间明白了一切。 凯凯不是不爱他，凯凯是太爱他了。可凯凯也同样无法承受同性恋这个身份所带来的伤害。 无论是留在a市还是去重庆，凯凯早晚有一天会控制不住回来找他。他们一定会旧情复燃，一定会重新再一起……然后呢？ 然后又进入新的轮回。开始新的担惊受怕和不安。 凯凯没有办法不爱他，也没有办法在这种恐惧里生活，所以他选择留在一个能让自己彻底死心的地方，让自己彻底断了念想。 宋洄之终于明白凯凯对他的感情有多深，也在这一刻意识到，他们真的没办法在一起了。 宋洄之静了许久，走过去抱住他。凯凯在他的怀里哭泣，颤抖的手抱紧他的腰。那动作是如此的依恋，他的泪水把宋洄之的衣襟都打湿了。宋洄之胸口一片滚烫，温柔地抚摸凯凯的头。 “你还记得我们认识的第一天我对你说过的话吗？”宋洄之道，“我那天对你说，世界那么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你过得好不好最终都是你自己的事。这确实是我作为过来人的心情。但是你还小，才刚刚踏上社会，所以你没办法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就像我刚开始打工的时候……我告诉过你吗？我曾经因为一个很低级的错误，眼睁睁看着自己损失好几百万。我那时候真的觉得天都要塌了，但你现在看我不是还好好的。人生会遇到很多挫折磨难，甚至有时候你以为自己已经到人生最低谷了，好不容易爬上来，现实又砰地一下给你来个暴击。人生就是这样起起落落，永远猜不到明天会发生什么。” 凯凯抬起头，呆呆地看着他。 宋洄之继续道：“所以你现在选择逃避，我可以理解。我也不会怪你没有勇气和我一起面对未来。这些对现在的你来说都太难了。你不是懦弱，你只是年轻，早晚有一天你会成长起来。到时候你或许会对如今的遭遇一笑置之，或许你还爱我，又或许已经放下我爱上了别人。命运早就安排好了一切，任何事情都会过去，你需要的只是时间。而我不希望你在这之前把自己的退路全部斩断。凯凯，听我的，跟我回去。这里不是你的避风港而是一个牢笼。不要亲手把自己推入绝境，让我帮你好吗？” 凯凯眼圈泛红，大量的泪水汹涌而出。他在宋洄之怀里放声大哭，哭了很久很久，终于哽咽着说：“……好。” 凯凯终于决定和他一起回去。宋洄之让凯凯跟家里说，自己打算给他介绍工作，年轻人还是去大城市见见世面比较好。至于三叔的厂子，他考察下来觉得确实有一定的商业价值。宋洄之的商业嗅觉告诉他，三叔这人有点东西。他打算投一笔钱试试，反正几百万对他来说不算什么。要是三叔真的把产品做到品类第一，那这点钱轻轻松松回本，还能给他带来不少利润。这是个正儿八经的商业投资。 也算是意外之喜吧。宋洄之本来是去走马观花，没想到还真给他在这偏远小乡镇找到个沧海遗珠。 凯凯一家人都喜出望外，特别是三叔，喝醉以后差点跪下来给他磕两个，可把宋洄之吓了一跳。 两天后，凯凯和宋洄之一起坐上了回a市的火车。 这次时间比较充裕，他们买到了卧铺。回去的旅途总算不那么辛苦了。 回到a市以后，宋洄之先帮凯凯搬了家，然后又找了个开体育用品商店的朋友给凯凯安排工作。这年头实体店生意都难做，那朋友除了线下结合线上销售以外，还顺带做一些户外运动的组织策划。他有好几个当地户外爱好者的大群，需要人帮忙管理，也需要有人去各种野外设计路线。 这很适合凯凯。凯凯喜欢大自然，又是练体育出身，而且设计户外徒步路线不怎么需要跟人接触。等以后他慢慢适应了，当向导亲自带队出去，就又可以增加一笔收入。 宋洄之其实有考虑过要不要让凯凯去重庆，反正重庆那边他也有朋友，也能帮着照看凯凯。凯凯却拒绝了，说还是想留在a市。宋洄之不太确定他是怎么想的，是害怕重庆那边gay太多自己又重蹈覆辙，还是单纯地想留在离他近一点的地方？他没去深究。 总之，宋洄之和凯凯就这么分手了。 宋洄之有时候还是会想他，特别是盛凌不在家的日子，他每次看着空空荡荡的别墅，都忍不住想起凯凯穿着白t人字拖，背对着他一边哼歌一边晾衣服的样子。 有一次宋洄之出去应酬，喝醉了酒浑身难受。他不想回家，就一个人吹着晚风慢吞吞地走。走着走着发觉自己又来到那个湖滨公园，那是他和凯凯第一次见面时散步的地方。 他坐在花坛边上，感受着湖面上吹过来的晚风。他突然特别特别想给凯凯打个电话，特别想见凯凯。可是他忍住了。 那一刻他发现凯凯还真说对了。无论千山万水，只要一个电话他们就会复合。他们其实都放不下彼此。 宋洄之拿着手机在湖边呆呆地坐了半晌，电话却突然响了，把他吓了一跳。 他无比希望那是凯凯，结果低头一看居然是刚刚才在饭桌上见过的领导。领导也喝了酒，但不多。言语之中透露出关心，问他是不是最近身体不好，今晚喝酒酒量都特别差。 第27章 宋洄之整个人一激灵，立刻意识到领导这是在提醒他，也意识到领导接下来要说的话很重要。果然领导紧接着说：a市马上要引进外资，在绥宜湾那边投一个大项目…… 宋洄之感觉脑子里一突一突的，试探着问：“和沈衿有关吗？” 领导笑了：“对。听说你跟沈总以前认识。” 宋洄之明白了领导的意思。这么大的项目，不可能完全由外企注资。领导这是在给他暗示。 当然，机会也不可能白白送到他手上，还得靠他自己争取。宋洄之挂完电话，静了片刻，酒完全醒了。 宋洄之让盛凌来接他。盛凌过来的时候一脸不爽，咬牙切齿地问：“你那个小男朋友不会开车么？我都已经睡着了。” 宋洄之说：“我跟他分手了。” 盛凌动作一顿，转过头来惊讶地看着他。 宋洄之笑了笑，把凯凯性向暴.露被学校开除的事情给他说了。盛凌皱着眉头道：“这有什么，你给他换个工作不就得了。” “是啊，我也是这么说。”宋洄之摇着头说，“但人家就是铁了心不要我了怎么办。小叔叔好可怜啊，小叔叔被人甩了。” 盛凌瞥了他一眼：“我看你倒是走出来得挺快。” “一把年纪了，总不能为了失恋要死要活的，多丢人。”宋洄之靠在副驾驶座上，他闭着眼睛脑子里就浮现出凯凯哭着说“我不敢再当同性恋了”的样子，手指有点发抖，安全带好半天都怼不进去。 宋洄之正想低头看看插孔到底在哪里，盛凌忽然侧过身来，抓着他的手，咔哒一声给他把安全带扣上了。 “你现在这么守交规了？”宋洄之挑眉。 “不系安全带车子会叫。”盛凌面无表情，发动了车子。 “原来你也知道啊。”宋洄之舒舒服服地靠在椅背上，重新闭上眼睛，漫不经心地说，“合着你以前故意不系安全带就是等着我给你系呢。” 宾利缓缓从停车场出来，在夜色下驶向远方。宋洄之很快就睡着了，没看到盛凌双手死死握着方向盘，嘴角因为某种控制不住的喜悦而微微发抖。 -------------------- 第13章 摁头 章辛易得知他们分手的消息后，露出茫然无措的表情。片刻后他眼圈就红了，抱着宋洄之哭，不断地说哥对不起，是我考虑得太少了。我不该把凯凯介绍给你的。 凯凯的年龄、阅历、社会地位，都与他相差太多。宋洄之从见到凯凯的第一眼就明白这一点，也意识到他们可能不会长久，但他仍然不受控制地坠入爱河。他摸摸章辛易的头，温柔地说：“不，你没有错。你的眼光真的很好，凯凯是我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类型，我们只是相遇的时机不对。可如果凯凯再成熟一点，性格再强势一点，说不定我还不会对他一见钟情。” 他第一次见到凯凯，就产生了强烈的保护欲。他知道这是他性格里的一个缺陷：总是想要掌控别人。这种掌控可以有多种表现形式，有时候是事无巨细地照顾别人，有时候是不顾对方意愿地为对方安排一切。凯凯这种没什么社会经验的小男生明显更好拿捏。 如果他们相遇时凯凯的心性更成熟一点呢？宋洄之觉得自己可能根本不会那么强烈地喜欢他。 所以不是章辛易的问题。凯凯的脆弱和容易受伤是宋洄之对他一见倾心的前提，最终也成为他们分开的决定性因素。这很公平。 宋洄之重新投入了工作。他仍然会想起凯凯，但是忙碌的工作占据了他大部分的时间精力，事业带来的成就感也冲淡了失恋导致的郁闷。 令他欣慰的是，盛凌似乎也对公司事务越来越上心。最近盛凌都不怎么跟他那帮大学同学出去玩了，一有空就呆在公司里，跟着宋洄之学习看财报分析，了解各行各业，各种商业项目的价值。 绥宜湾的项目宋洄之正在跟进。这个项目太重要了，宋洄之几乎每一步都亲力亲为，决不允许任何疏漏发生。 除此之外，最近还有个不大不小的环保项目。他有意检查盛凌这些天学习的成果，就让盛凌去做功课。从技术到市场，从政策到风险，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盛凌很争气，没几天就把一大叠资料放到他办公桌上。 暑假过后，盛凌就大四了。以一个还在念书的学生来说，盛凌的收集分析能力已经非常强了。 “但你还遗漏了很关键的一个点。”宋洄之笑着说。 盛凌：“什么？” 宋洄之：“你没有分析你的竞争对手。这个项目可能会有哪些人来竞争，他们的资金量有多大，往常的投资风格是什么样的？他们会从什么角度来切入，让自己在招标会上脱颖而出？在任何商业项目中，了解你的对手和了解你的项目一样重要。这不仅能帮助你评估市场风险，还能找到潜在的合作伙伴或者发现新的商机。当然，这一点对现在的你来说有点难了。你毕竟刚刚开始接触这行，对行业的了解还太少。” 盛凌深深看了他一眼，漠然道：“再给我几天时间。” 宋洄之失笑：“几天时间怎么够？你太小看他们了。” 盛凌没说什么，抱起资料转身出去了。虽然他没放什么狠话，但宋洄之感觉到他心里憋着一股劲儿。这很好，就是要这样才能快速成长起来。 第28章 几天后，盛凌果然重新给他递交了一份报告。宋洄之看着那洋洋洒洒几万字，却句句精准的分析，就知道盛凌这次费了大心思。他这些天估计加起来都没睡多久，看他眼睛底下的乌青就知道了。 不过年轻人身体素质好，偶尔熬个夜没什么。重要的是这股拼搏不服输的劲儿。 宋洄之笑着说：“行，不愧是我亲手带出来的。你先去我休息室里睡会儿吧，下午带你去招标现场。” 盛凌的唇角不明显地弯了弯，扭头推开他休息室的门。 宋洄之的总裁办公室里有个小房间，专门给他午休用。宋洄之每天中午会进去休息二十分钟。二十分钟就足够了，可以让他保持一整天的充沛精力。 宋洄之忙完手头的事，推门进到休息室里。盛凌的西装脱下来挂在一旁，狭小的休息室里没有开灯，黑暗中可以听见盛凌均匀而深沉的呼吸。 宋洄之走到那张狭窄的单人床边，伸手摸摸盛凌的额头：“小凌，起来吃午饭了。” 盛凌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地应了声，却没有完全醒来。他翻了个身，搂住宋洄之的腰，嘟囔道：“小叔叔……” 宋洄之措不及防，直接被他带到床上去。盛凌睡觉时把自己脱得赤条条——这是肯定的，毕竟下午还要去开会，穿着西装睡午觉那下午肯定就皱得不能看了。宋洄之被他箍着腰拽到床上，身子紧贴着他赤.裸的身躯。那炽热的、纯男性的肌肤气息，令宋洄之一下子有点起反应。 宋洄之反射性地把他手臂拉开，从床边站起来。心脏砰砰直跳，有种后知后觉的惊悚感。 下午的时候，宋洄之带盛凌去了招标会。现场来的几家果然和盛凌预测的差不多，宋洄之低声给他说着自己跟这几家打交道的情况，盛凌一言不发，听得很认真。 “一般这种招标会都是派下面人来，老板不会亲自到场。不过如果碰上势头特别强劲的对家……” 宋洄之的目光在场上一掠，飞快地定位到某人身上。 对方和他几乎坐在对角线上，隔着全场最远的距离，对方也恰好在注视着他。 宋洄之微笑，朝对方礼貌地点了点头。 对方也唇角一弯。侵略性的眼神点到即止，在公开场合保持着完美的风度。 商场犹如没有硝烟的战场。一番交锋之后，众人陆陆续续走出招标现场。 宋洄之还在给盛凌交代事情，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清冷磁性的声音。 “宋洄之。” 宋洄之心想沈衿还真是一刻都忍不了。他回过头，报以商业化的笑容：“沈总。” 沈衿一身高定西装，优雅高贵中透出一股高高在上的傲慢感。他飞快地掠了盛凌一眼，随后又将目光定在宋洄之身上。眼神似有玩味。 宋洄之猜到他在想什么，无奈道：“这是我侄子。” “噢。”沈衿的唇角弯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 盛凌皱起眉，狐疑地看着沈衿。宋洄之拍拍盛凌的肩膀：“你先回车上。” 盛凌没说什么，扭头走了。临走前又深深地看了沈衿一眼。 盛凌一走，沈衿就说：“郑永强找过你吧，让我们两家在绥宜湾合作的事。” 宋洄之含笑：“是啊。” 沈衿：“那你还跟我抢？” 宋洄之：“我抢的又不是绥宜湾的生意。沈总，今天这个项目标的才七千万，这种小项目你也看得上？居然还要亲自来。” 沈衿目光深邃地看着他，唇角弯起：“说得好像你不是因为知道我来你才来的一样。” 宋洄之耸肩：“我们小公司比不上你们国际资本。七千万的大肥肉，我还是要想办法抢一抢的。” “那我卖你个人情。”沈衿的眼神变得暧.昧，语气也带上一丝温柔，“这个标我退出。” 宋洄之：“但是？” “什么但是？” 宋洄之笑了：“你卖给我的这个人情，要我什么时候还？不会是绥宜湾的废料处理吧？” 沈衿微微眯了下眼睛。 宋洄之叹道：“沈总，大家都出来混这么多年了，你就别跟我绕了。绥宜湾的开发近在眼前，这时候来抢这个小小的环保项目，谁不是看中了它后续牵扯到绥宜湾的部分？挣钱嘛，不寒碜。跟你实话实说吧，这个项目我也要，绥宜湾的那一块我也要。你如果也跟我打一样的主意的话……” 宋洄之不知怎么忽然想起重庆那边的方言，他挑了挑眉毛，“来抢撒。” 沈衿：“不看在我们当年差点上.床的份上让让我？” 宋洄之：“你也说了是‘差点’。” 沈衿盯着他。两人靠得极近，一直都在用只有彼此才能听得到的音量交谈。此时如果有人路过，一定会觉得他们的言谈举止十分亲密。 然而两人望向彼此的眼神却分明火药味十足。 沈衿盯了他半晌，最终笑了出来。 “可以。”沈衿含笑，“你果然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宋洄之。” “我就当是夸奖了。”宋洄之矜持道。 沈衿朝他点点头，转身要走。宋洄之想了想，还是问了句：“喂，你那性瘾去治了么？” 招标会场的人早就走光了，此刻走廊上空荡荡的，只有他们两个人。 沈衿脚步一顿，头也不回地道：“干嘛？想再跟我试试？” 第29章 “关心你。”宋洄之平静地说，“还有，我现在还是1。” “噢。”沈衿微微偏过头，露出一个俊美得令人着迷的笑容，“性瘾是心理问题，他们治不了我。” 宋洄之：“有在吃药吗？” “吃药影响工作效率。”沈衿舔了下嘴唇，“你知道的，我不喜欢这样。” 宋洄之好笑道：“你那是性.欲亢进，又不是躁狂。你还指着它让你精神焕发通宵加班都不累啊。” “会想死。”沈衿淡淡道，“或者说，出家的感觉？” 宋洄之静了片刻，理解地点点头，然后说：“忙去吧，沈总。” “告辞，宋总。”沈衿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平心而论，沈衿的外貌非常有魅力。混血儿的五官深邃而迷人，肤白貌美腰细腿长，西装包裹住这样一具让人想要探究的完美身躯，又有欧洲皇室血统，优雅矜贵中散发着一种狂野的性.感。 可惜是个1。 宋洄之看着他的背影，回想起他们当年初遇时的场景。那时候宋洄之刚刚入行，始终没有机会展露头角。是沈衿一眼看中他，随手拉了他一把，令他挖到了人生的第二桶金。 当然，沈衿不是做慈善。那笔投资最终给沈衿带来了230%的惊人回报率，一时间成为业内传奇般的话题。 严格意义上来说，沈衿还算是他的恩人。不过心怀感激归心怀感激，宋洄之还不至于要为了报恩献身。 他们对彼此的兴趣，是在之后长达三年的合作里逐渐产生的。两个人的身材、性格，都很对彼此的胃口。再加上身份摆在那里，哪怕产生矛盾也不会闹得太难看。 于是一拍即合，打算当炮友试试。 一上.床就发现问题了。沈衿居然是1。 宋洄之简直难以接受，沈衿这肤白貌美腰细腿长的，又有性瘾，浑身上下散发出“快来艹我”的气质。结果居然是个1？ 宋洄之试着跟他探讨，前列腺快感能不能缓解他的性瘾。答案当然是肯定的。但沈衿还是拒绝了宋洄之想要干他的提议。 “我不做0。”沈衿拒绝他的时候反手把他压在身下，居高临下地说，“倒是你，要不要试试不碰前面就射的感觉？” 宋洄之郁闷地说：“我也不做0。” “那真是太可惜了。”沈衿说。 宋洄之：“是啊太可惜了。” 两人身子贴在一起，磨了个枪，解决完当下的问题就各自穿衣服走人，后来在商业场上还是该干嘛干嘛。“差点上.床”这事儿，与其说是在两人之间笼上一层暧.昧，不如说更多的是尴尬。 至少这说明他们对彼此的吸引力还远没有达到让对方为爱做0的程度。 不过本来就是打算当炮友，谁也没有动心的感觉。后来随着沈衿回到国外去发展，宋洄之也就渐渐把他淡忘了。 谁知道这次绥宜湾的项目又把他们摁头按到了一起。 -------------------- 第14章 成瘾 绥宜湾的项目正在稳步推进。领导那边——也即沈衿口中的郑永强——透露给宋洄之的消息点到即止，没有任何越界的行为。宋洄之知道领导也挺不容易，这个项目一旦落实，绝对能把区域gdp提升一大截，但同时也伴随着巨大的风险。把这个项目交给宋洄之和沈衿两边一起做，也算是上一层保险。 宋洄之估计项目真正落地之前，领导估计连一天安稳觉都睡不了。 在这种情况下，宋洄之当然不会再给领导添任何麻烦。沈衿也极有分寸，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总而言之，就是他俩在领导面前都挺像个人样的。和和睦睦客客气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俩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至于私底下斗得死去活来，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沈衿回到a市不是件小事。作为青枫资本的合伙人，他手中掌握的资金量不可想象。绥宜湾的项目虽然非常诱人，但宋洄之总觉得沈衿的到来还有什么别的原因。 这个原因当然不可能是他。沈衿什么为人他是知道的，唯利是图，骨子里就是个商人，必要时连自己都可以摆上天平。宋洄之有时候想想沈衿也挺可悲。 沈衿在一个大家族里出生。母亲违抗了家族联姻一意孤行嫁给他父亲，因此他出生前就不被看好，母亲又在生他的时候难产死了，母舅那一系直接与他们家断绝了联系。他父亲又在母亲死后与另一位大家族的千金联姻，沈衿的童年有多悲惨可想而知。 偏偏他们那个家族还有遗传性的精神疾病，一个比一个疯。沈衿倒是还好，没遗传到祖辈那些要死要活的精神病，只是在巨大的精神压力之下产生性瘾。 性瘾是一种心理障碍，有人可以通过认知行为疗法得到治疗。沈衿的问题在于，他很小就在父亲的命令下开始经商，看人眼光极其精准，玩弄人心也非常有一套。再厉害的心理医生在他面前都会被一眼看穿，他无法对任何人敞开心扉，只觉得这些专家无聊又可笑。没有人可以走进他心里，自然也没有人可以真正帮到他。 所以宋洄之听到他说性瘾没在治疗的时候也丝毫不觉得意外。 真正令宋洄之意外的，反而是那个环保项目的中标结果公示以后，沈衿把他叫去了自己的豪宅。 豪宅在市中心房价最贵的地段，而且是顶层。这个小区的房价属于是说出来能把普通人吓得倒抽一口冷气的程度，不过宋洄之知道沈衿这套房子已经空关了很多年了。空关当然不是丢着积灰，是常年有人专门打扫。 第30章 沈衿这些年一直在欧洲，宋洄之听说他家族里出了什么问题。具体的不清楚，反正跟宋洄之也无关。 宋洄之一下车就有人来迎接。这是一套现代极简主义的豪宅，黑白色调为主，看上去非常性冷淡，颇有些和主人互补的意思。 他跟在那位长相英俊文质彬彬的管家身后，第一个念头是这房子这么漂亮沈衿不至于在这里报复杀人吧。第二反应是管家身材不错，估计偶尔还要兼职和沈总上.床。 管家把宋洄之请到游泳池边，就安静退下了。宋洄之打量这个室内游泳池，巨大，空旷。泳池的外侧是透明的，可以毫无遮挡地俯瞰外面的城市景观。 沈衿这个脑子不正常的估计会觉得很刺激，宋洄之这种普通人光是看着都觉得要恐高了。 “你在想什么？” 哗啦一声，沈衿露出水面。晶莹的水珠顺着胸肌滑落，他的皮肤非常非常白，有一种羊脂玉的质感。混血儿的深邃眼眸里带着一丝戏谑的笑意，却像扎进蝴蝶身体里的昆虫针一般，有种尖锐的刺探感。 宋洄之诚实地说：“在想你是不是跟人在泳池里做过爱。” “做过。你有兴趣吗？”沈衿莞尔，“很刺激。外面的人一抬头就能看到，却又看不清楚。除非拿高清望远镜。” “用不着望远镜，现在手机就已经可以做到100倍变焦了。你还是注意点形象吧，毕竟这里不是国外。”宋洄之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漫不经心地转口道，“找我来干什么？” 沈衿从泳池里起身，朝他走来。无数水珠顺着他性.感完美的躯体滑落，阳光把他衬托得犹如一件文艺复兴时期的雕塑艺术品。 宋洄之只看了他一眼，就拿起躺椅上的浴巾，随手朝他抛过去。 沈衿接了，正要说什么，宋洄之道：“你先去洗个热水澡吧。” 沈衿挑眉：“你不好奇我叫你来干什么吗？” “来都来了，不差这一会儿。”宋洄之很自然地在躺椅上躺下，发觉这个泳池设计得很不错。午后的阳光照进来的角度正好，不刺眼，又照得人身上暖洋洋的。宋洄之说，“入秋了。刚游完泳出来不穿衣服容易着凉。去吧。” 沈衿饶有兴致地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从他身边走过。 没过多久，宋洄之就后悔了。因为沈衿这一去就不回来了。 宋洄之在躺椅上都睡着了，醒过来一看，午后暖阳都已经变成了橙红色的夕阳，天边晚霞如燃烧般灿烂，他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拿起手机一看，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了。 宋洄之莫名其妙，幸好这时候沈衿回来了。 沈衿已经换上了一身亚麻色的家居服。他有着欧洲人的冷白皮肤和亚洲人的精致五官，混血为他带来巨大的外貌优势，宽松舒适的家居服又弱化了他眼神里的攻击性。此刻的他看上去非常温柔，望着宋洄之的模样甚至有种恋人般的亲昵感。 宋洄之：“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沈衿：“看到你就硬了。找人临时处理了一下。” “那个管家？” “是。”沈衿含笑道，“你吃醋了吗，又或者你也有兴趣？我不介意跟你分享。” 宋洄之只是觉得有点好笑，他竟然猜对了，管家真的在做兼职。 沈衿这次没再浪费时间，而是开门见山地道：“你那个度假村养老院的项目，之前是不是遇到了一些小麻烦？” 宋洄之：“你说古墓吗？那个已经解决了。” “网上有人在造谣，说那不是古墓，是村庄以前的乱葬岗。” “你也说了是造谣。”宋洄之笑了下，“警察那边早上刚联系我，应该今天就会出通告了。造谣者也已经拘留了。” “你不想知道他背后的人是谁吗？”沈衿躺在另一张躺椅上，悠闲地闭上眼睛。指间转动着一个银色的小巧u盘。 宋洄之瞥了那个u盘一眼。他知道这件事一定有人在幕后操控，但是警察和他自己的私人渠道都还没查到那个真正的推手。造谣者只是一杆枪，真正的狙击手还隐藏在丛林里，谁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偷偷黑他一枪。 宋洄之说：“你开个价吧。” 沈衿报了个数。 宋洄之：“贵了。” 沈衿笑起来：“这个价格主要是因为我们‘差点睡过’。真睡过的话就不是这个价了。” 宋洄之挑眉：“忽悠谁呢，我还不知道你。你都这个身价了还在这里骗炮。” “我认真的。睡一觉就免费给你，怎么样。”沈衿撩起亚麻色的上衣，无辜地说，“你看，我已经又硬了。” 宋洄之说：“你要说免费睡一觉还行，但是你说睡一觉然后免费给我，我就不信了。” 沈衿：“为什么？” 宋洄之：“我还不了解你？” 沈衿是个彻头彻尾的商人。利益交换这个规则已经刻进他的骨子里，他做任何事都会把两端放在天平上。他说“睡一觉就免费给你”，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他最开始就没打算靠这份情报换钱。那个u盘里的东西很大概率是他给宋洄之挖的另一个坑。 从这个层面上来说，宋洄之其实还挺好奇u盘里到底有什么的。 两人对视半晌，沈衿长长叹出一口气，摇头道：“我本来以为我们只是不是情.人，原来我们甚至还不是朋友。” 第31章 “你帮过我，我永远记得。”宋洄之认真道，“这份人情你想要我什么时候还，随时开口。” “反正不是现在。”沈衿耸肩，“欠着吧。看我什么时候想起来。” 宋洄之笑了，起身拍拍他的肩膀，正想说“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却忽然注意到他宽松上衣的领口处露出后背上的鲜红抓痕。 沈衿的皮肤非常非常白，稍稍用力就容易留下痕迹。那抓痕很新鲜，明显是把人操得太狠之后对方实在受不了，才崩溃地在他后背上抓出痕迹。 沈衿察觉到他的目光，转过身来问他：“怎么啦？” 宋洄之皱眉：“你还是……对别人好一点吧。” 沈衿惊讶道：“不会吧，你真看上他了？那我让他今晚就跟你回家？……哦，今晚可能不行。他现在有点，嗯，你知道的。” 宋洄之叹了口气，伸手摸摸他的脸：“你就没想过认真找个人在一起吗？” 沈衿眼神微微闪动，露出一种近乎迷茫的神色。几乎就在同时，那种脆弱的情绪消失。取而代之的又是挑衅戏谑的神情。 “你找到真爱了？”沈衿笑着说，“恭喜。” “不用恭喜。”宋洄之叹道，“已经分了。” 沈衿这下是真的惊讶了。他愣了好一会儿，才哈哈哈地笑起来。 宋洄之最终还是从沈衿那里得到了情报，代价是沈衿最开始报价的一半。 沈衿给他的却不是那个银白色u盘，而是一份经过公证的文件。文件手续齐全，随时可以拿到法庭上去当证据。宋洄之拿到手的时候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沈衿笑着说：给你的分手礼物。 好好好。他替凯凯谢谢沈总。 宋洄之想到凯凯，心里又有些难过。他打电话给那个体育用品商店的朋友，朋友说凯凯现在过得很好。每天都很积极上进，下个月就要进山里去，开发一条全新的徒步线路了。 宋洄之忍不住说：“他以前没干过这个，有没有人带他？一个人进山太危险了。” 朋友哈哈大笑，说你忘了，他们老家后面就是山。从小就在山上长大的孩子，你怕啥？ 宋洄之想起陪凯凯回那个小乡镇的时候，站在尘土飞扬的道路上看到他家乡的大山。山脉连绵不绝，像一个温柔亘古的怀抱。 宋洄之静了片刻，说：“那也得找人带着。他毕竟是第一次。” “那肯定的。”朋友说，“我也不想员工出事啊。” 宋洄之挂了电话，一个人在车里呆呆地坐了半晌。很久以后，宾利车才发动，缓缓驶向自己的家。 今天是星期四，宋洄之正在想晚上做点什么好，一进家门却看到盛凌坐在沙发上。 “你今天怎么回来了？”宋洄之看到盛凌，心情一下子好起来，有种在外面无论多苦多累但是回到家看到儿子就能把所有烦恼忘光的感觉。 盛凌没说话，只是背对着他。宋洄之走到沙发边上，正想摸摸他的脑袋，却看到茶几上放着一份资料。 “这是什么？”宋洄之拿起来看了眼，发现是青枫的内部资料，是有关沈衿这些年投资经历的部分。 “你们很久以前就认识。”盛凌沉声道。那语气听不出来是什么情绪。 “是啊，怎么了？”宋洄之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盛凌抬起头，眼睛幽暗深邃，像一口迫不及待要吞人下去的井。 “睡过吗？”盛凌问。 宋洄之以为自己听错了，错愕道：“什么？” “他有性瘾。之前你们共事过很长一段时间。”盛凌死死地盯着他，“你是同性恋，他也是。那你们两个睡过吗？” -------------------- 第15章 检查 宋洄之从没想过盛凌竟然会问他这种问题，一时之间竟然答不上来。 盛凌仿佛从他的反应中验证了自己的猜测，冷笑道：“那今天呢？你在他家呆了那么久，是不是也是在跟他上.床？小叔叔，你跟那个体育生分手还没满一个月吧？这么快就又跟以前的炮友勾搭上了？你不是说你很爱他吗？是你们同性恋都这么想得开，还是只有你特别特别饥.渴？” “盛凌！”宋洄之火气一下子上来了，怒斥道，“你怎么说话呢？！” “那你他妈自己做了些什么？！”盛凌也朝他吼道，“你说你喜欢那个体育生你要带他回家！我同意了！你知道我有多讨厌看到你们两个在一起吗？！我他妈一想到你跟那体育生上.床我就恶心！可是你说你喜欢他！你说你爱他！那我还能怎么办？！我只能逼自己接受他！后来你说你分手了，好，分手也好！我知道你肯定会找下一个，谁知道你一个月不到就跟别人上.床！宋洄之你恶心不恶心！你他妈就这么缺人干炮吗？！不跟人上.床你会死啊！你简直就是个——” 啪！ 宋洄之直接一个巴掌甩了上去。 盛凌先是一愣，继而愤怒地捂住脸，咬牙切齿地看着他。 “现在能好好说话了么？”宋洄之眯起眼睛，眼里满是警告与威胁，“把你那些脏话收回去。” 盛凌脸上浮起鲜红的印子，他用舌头顶了顶被扇红的地方，嗤笑道：“你被我说中了所以恼羞成怒了。” 宋洄之毫不犹豫又甩了他一个巴掌。这次的力气比刚才还要大，盛凌直接被扇得头都歪过去。他立刻回过头来，死死盯着宋洄之，眼睛里流露出愤怒怨恨的神色。 第32章 宋洄之平静地看着他：“盛凌，你要弄清楚一件事。我跟谁睡、跟谁谈恋爱，你管不着。我之所以征求你的意见，是因为我照顾你的情绪，我在乎你，我把你当亲人。但这不代表你对我的感情生活有决定权。” 盛凌咬着后槽牙，冷笑一声：“你要这样说的话，那我也出去乱搞，你也别管我。” “你敢！”宋洄之厉声呵道，“你都二十岁了！做事情要想清楚后果！别一天到晚都像个小孩子在这里无理取闹！” “你是长辈，所以就你可以而我不可以？”盛凌嘲道，“小叔叔你也太双标了吧？你就是这样教育我的？你自己看看你给我立了个什么榜样？你可笑不可笑啊你？” 宋洄之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他知道盛凌叛逆，却没想到盛凌发起疯来会像野狗一样咬人。这还是当年那个搂着他的脖子甜甜地叫他小叔叔的孩子吗？他简直难以想象会从盛凌口中听到这么羞辱他的话。 然而几乎就在同时，宋洄之也反应过来。盛凌之所以这么愤怒，或许是因为对他这个小叔叔太失望了。 盛凌在发现他是同性恋的时候肯定就已经受到了打击，紧接着又要说服自己接受一个只比自己大两岁的“婶婶”进家门，“婶婶”还是个男人。 这些事情盛凌好不容易都已经接受了，现在又突然发现他的小叔叔是个刚跟前任分手、扭头就跟别人上.床的饥.渴男同。可以想象盛凌对他有多幻灭，有多失望。 难怪盛凌会对他说出那么过分的话。 宋洄之立刻冷静下来，沉声道：“我跟沈衿没上过床。” 盛凌愣了下。 宋洄之心平气和，看着他的眼睛说：“小凌，我跟沈总没上.床。今天过去是去谈公司的事情。”宋洄之指着自己带回来的那份公证文件，“你如果不信，可以看看那个。你应该知道我们养老院的那个项目最近在被人造谣。沈衿叫我过去是为了跟我谈价钱。这是一笔交易。” 盛凌立刻走到餐桌边上，拿起那份文件快速浏览。他眼角的肌肉微微抽动起来，表情也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宋洄之知道他有些松动了，但盛凌看完那份文件，重新抬起头来，还是瞪着他道：“就算今天没有，那以前呢？你们当初在一起三年，难道什么都没发生？” 宋洄之心想那倒确实差点发生。其实这里直接否认也可以，不过宋洄之觉得还是给盛凌讲清楚比较好，省的以后麻烦。于是他叹了口气，诚实地说：“当年确实差点滚床单，不过没成功。我是1，他也是1。嗯，1就是同性恋里当上面的那个……” “我知道。”盛凌皱着眉打断他，“不用解释这个。然后呢？” 宋洄之心想你懂得还挺多。继续说道：“别的同性恋是怎么样我不知道，反正我跟他都是绝对不可能做0的那种。所以最后就没成，我们一直是商务合作的关系。后来他回欧洲去了，到现在快七年了我们都没再联系过。” 盛凌听完，一言不发地盯着他。 宋洄之表面上坦然，心里却还是难免有些尴尬。他实在没想到会跟小凌坦白到这种程度，为了自证清白连型号都说出来了，这实在是太尴尬了。当家长好难。 过了许久，盛凌的表情终于慢慢缓和下来。他低头攥着那份文件，闷闷地说了声：“哦。” 宋洄之：“你现在是不是该对我说句什么？” “……”盛凌嘴角肌肉一抽，挣扎半天，终于还是挤出一句话，“……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对不起，我不该……不该说你那个。” “还有呢？” 盛凌愣了下，抬起头看着他。 宋洄之耐心道：“小凌，你如果对我有意见，或者不能理解我的做法，那你应该当面来跟我沟通。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很多误会其实就可以解除了。但你没有，你私底下去查我跟他以前的事，然后胡乱揣测我们，还因为你自己瞎猜的那些东西而……” 宋洄之本来想说“羞辱”，想了想还是觉得这个词可能太重了，于是换了个说法，“……而指责我。这样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只会激化矛盾。一味宣泄情绪永远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当然我刚才也有点情绪失控，叔叔在这里也向你道歉。” 盛凌抿了抿嘴唇，没说话。 宋洄之心想孩子应该已经意识到错误了，于是便笑了笑，想去摸摸他的脑袋。 盛凌却忽然后退一步躲开他的手，仍旧低着头，嘲弄似的说了句：“你还是把我当小孩。” 宋洄之听不出这语气是在自嘲还是嘲讽他，不由皱眉。 盛凌却深吸一口气，扯起嘴角笑了笑，抬起头道：“我知道错了，小叔叔。对不起。” 宋洄之盯着他，忽然有种看不透他的感觉。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他们之间的隔阂越来越深，彼此也越来越陌生？明明是相依为命的亲人，眼前这个人明明是他一手带大的孩子…… 宋洄之心底生出一种疲惫感。好在盛凌似乎确实意识到了错误，到了晚上甚至还十分乖巧地给他热了杯牛奶，主动送到他书房来。 “小叔叔，你别生气了好吗？”盛凌走到书桌边上，把热气腾腾的牛奶放到他手边。然后又好奇地探头过来看他的电脑，“你在做什么？” 第33章 “把那个公证材料发给律师，顺便讨论下接下来的对策。”宋洄之看着聊天框里律师给他发过来的大段条文，不禁头疼地揉了揉眉心，“这些法律条文我每次看到都觉得头大。” “我之前申请了双学位，现在我也在学法律了。”盛凌凑过来，把他的笔记本转过去，“让我看看。” 如果换成公司里的其他人，宋洄之早就呵斥住对方这种自说自话的行为并且当场把人开除了。但眼前的人是他亲手养大的孩子，因此他非但没觉得对方越界，反而从盛凌的举动中感觉到了别扭的讨好与关心。 盛凌和他下午刚刚大吵一架，但亲人毕竟还是亲人。宋洄之心里十分温暖，笑着说：“好啊。这样以后你管理公司也会更轻松一点。叔叔当年就是吃了不懂法律的亏，要不是……” 当年宋洄之刚入行，被人忽悠差点踩进坑里。还是沈衿提醒他，才让他躲过一劫。 不过这也没办法。宋洄之二十岁的时候就遭遇了失去兄长的打击。兄长不光是他的精神支柱，更是家里的经济支柱。家里只剩下盛凌这么个才刚五岁的孩子，还有嫂子那年迈的奶奶。宋洄之两头要照顾，还要挣钱，他当时除了退学打工以外没有任何办法。 幸好那一年他恰好赶上了自媒体的风口。靠着做自媒体，他挖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不过他总觉得自媒体这条路他走不了太久，于是就着手开始新的创业。也就是在那时候认识了沈衿，被沈衿一眼看中，随手提携。这才有了如今的宋洄之宋总。 宋洄之心想这些事还是以后慢慢告诉给小凌吧。他们俩的关系已经超越了一般的叔侄，他们相依为命，彼此确实都应该坦诚一些。 不知怎么，宋洄之又想起了凯凯。他又有点想给凯凯打电话了。 不知道凯凯现在人在哪里，在做什么？是不是在某座山里露营探险看着漫天星空，凯凯喜不喜欢这样的生活呢？ 大概是今天经历太多事情的关系，宋洄之这天晚上很早就睡下了。疲倦感来得太强烈，他甚至没力气去洗澡。直接拉开被子倒头就睡着了。 在他睡熟以后，房门被人轻轻推开。 盛凌来到床前，低头看着熟睡中的宋洄之。这个男人此时的模样是如此地没有防备，或者说，他在自己面前从来都没有防备。 是啊。盛凌自嘲地想：他把我当成亲人，又把我当小孩子，自然不会防备小孩子对他做出什么。 ——可他自己呢？！ 从那天看到沈衿的第一眼盛凌就知道，这两个人有问题！ 沈衿看他的眼神太赤.裸，那种眼神就好像宋洄之没穿衣服一样。盛凌当时就差点控制不住一拳揍上去。他受不了别的男人用这种眼神看他的小叔叔，更受不了小叔叔对着那个男人笑！ 一想到今天下午小叔叔在那个男人的房子里呆了那么久，盛凌简直要疯了！ 虽然小叔叔对他解释了，但是盛凌还是无法相信。他必须要亲自确认，他要亲自确认小叔叔对他有没有撒谎…… 嘎吱一声，床垫被压得下陷。盛凌拉开被子，一颗颗地解开宋洄之的纽扣，凑近了去闻他身上的味道。那是盛凌从小到大最熟悉的味道，属于小叔叔的肌肤气息。盛凌就像一条闻到发.情期母狗尿液的公狗一样，一下子就感到头皮发麻，喉咙发紧。 但他没忘记自己的计划。 他把头埋在宋洄之耳畔，颈间，仔仔细细地嗅闻他头发和嘴唇的味道。 没有。 然后往下。往下。来到那沉睡的隐秘地带。 盛凌喉结一滚，强忍住舔咬的冲动，只是贪恋地用鼻尖蹭着那里。 没有。没有。没有其他野男人的味道，只有他最熟悉最迷恋的小叔叔的味道…… 盛凌在这里停留了很久，久到自己都快要把持不住，才依依不舍地抬起头。 他没忘了最后一个地方。 盛凌用手指撑开，仔仔细细地探究。那奇异的触感令他头皮发麻，喉咙不住地吞咽着。 结果令他无比满意。那里还是干净的。干净温暖又柔软。他盯着那里，眼神渐渐晦暗。 盛凌最终还是强行压下了这个念头。他给宋洄之重新穿上衣裤，盖上被子。然后隔着被子紧紧抱着这个他最爱的人。 “小叔叔，对不起，我真的误会你了……” 他用嘴唇轻轻蹭着宋洄之的脸颊，幸福又依恋地说，“对不起，我会补偿你的，对不起……” --------------------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本周日入v，然后会爆更40章直接原地正文完结。后面看情况更新番外。 为了防盗我就不标注【正文完】和【番外】几个字啦，你们知道就好~ 卑微.jpg 第16章 清晨 隔天早上，闹钟响起的时候宋洄之根本醒不过来。他感到极度的困倦，眼睛几乎睁不开。闹钟被按掉以后他一翻身又睡了过去，还是盛凌过来敲他房门他才重新醒来。 吃早饭的时候也还是昏昏沉沉的，宋洄之一边喝着咖啡，一边打哈欠。 “小叔叔，你感冒了吗？”盛凌问。 “可能吧。”宋洄之揉了揉太阳穴，“感觉有点睡不醒，脑子里昏昏沉沉的。” “那今天我开车送你吧。”盛凌说，“我今天上午没课，正好去公司跟你学习。” 第34章 宋洄之挑眉，心想哟呵小狗崽子今天这么乖巧？不过一想也是，盛凌昨天刚刚跟他大吵一架，后来又发现是自己无理取闹，小崽子心里估计也不好意思着呢。宋洄之也没拆穿他，便笑道：“好啊。那你去换身衣服。下午带你去拜访一家客户，你跟人家好好聊聊，能学到不少东西。” 盛凌去换了身西装。盛凌英俊高挑，穿上西装以后一下子变得成熟起来。他的脸上没有同龄大学生那种清澈愚蠢的神态，不笑的时候甚至很有气场，让人觉得这是个不容小觑的年轻人。宋洄之越看越满意，同时也忍不住在内心叹息，如果大哥能看到小凌现在的模样就好了。 小凌和他父亲盛杰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宋洄之忍不住仔细端详着他，心中浮起一丝复杂的情绪。 “我穿西装是不是很帅？”盛凌忽然说，“小叔叔，你喜欢的话，我以后天天穿西装给你看。” “那不至于。”宋洄之回过神来，笑道，“你还要上学呢，在学校上课穿西装不被你同学笑死啊？” “我不在乎别人怎么想。”盛凌无所谓道，“我只问你觉得我穿西装帅不帅。” “帅。不过偶尔穿一两次就得了，也没必要时时刻刻紧绷着。”宋洄之说，“你现在毕竟还是要以学业为重，也不用每天都跑到公司里来。别到时候时间精力不够，挂科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不会的。”盛凌说完，就拎上两人的笔记本电脑出门了。 这是盛凌从小到大的习惯。只要是两个人一起出门，盛凌都会很自觉地拎过他手上的东西。小时候宋洄之每次看到五六岁的小盛凌摇摇晃晃帮他拎购物袋的样子，都觉得又可爱又心疼。长大以后再看这样的盛凌，心中却有种别样的触动。 盛凌虽然性格别扭，行为叛逆，但在某些细节上仍然让宋洄之感到温暖。那种“无论我们吵得多厉害我们始终是亲人”的感觉，就像宋洄之在这个世界上的一个锚点，让他觉得吃多少苦都是值得的。 盛凌把车从车库里开出来。宋洄之坐在副驾驶座上，昏昏欲睡，结果一到公司他整个人就精神了，就跟按下了某个开关似的。 两人各自忙自己的事。到了下午，宋洄之带盛凌去拜访一位客户。 那位客户早年是做垃圾回收发家的，如今已经把分门别类的垃圾销往世界各地。 “你别看垃圾回收好像又脏又累，其实这里头利润大得惊人。废材料的回收再利用、处理垃圾时收取的费用，还有深加工增值、政府补贴什么的，这些都不是小数目。现在这行竞争还挺激烈的，有很多有意思的事儿。这位客户当年的发家史也很有意思，你一会儿好好跟那位伯伯聊聊。他人不错，挺爱照顾年轻人的。”宋洄之说。 盛凌点点头。 他们做投资的，就是要对各行各业都有所了解，最直接的方式就是与从业人员深度交流。宋洄之把盛凌介绍给那位老总，老总态度亲切和蔼。三人坐在一起，聊了一下午。这老总的性格宋洄之很喜欢，热情大方讲义气，让他想起之前去重庆时在市井里随处可见的江湖气。 盛凌现在也越来越争气了。自从他开始在公司实习，宋洄之每一天都能感觉到他的进步。特别是把他介绍给其他客户的时候，盛凌那谦虚好学的样子，总能博得这些长辈们的好感。不乏有人聊着聊着就开始给他介绍对象。 今天这位老总倒是还好，没想着帮他安排相亲，而是与他相见恨晚，把他视作忘年之交。 “宋总你不厚道啊，像你侄子这样的青年才俊你应该早点介绍给大家认识嘛！”老总笑呵呵地说，“对了，这周末我和几个老友要去钓鱼。小盛对钓鱼感兴趣吗？” 盛凌这种年纪的孩子哪有喜欢钓鱼的。宋洄之生怕这孩子一时叛逆劲头上来回人家一句“我不喜欢钓鱼我喜欢玩小黄油”，便想帮着把话题转移过去。 没想到盛凌眼睛一亮，拉着老总聊了半天鱼竿鱼饵，还兴致勃勃地跟他分享起了打窝心得。那老总激动得恨不得当场跟他拜把子，直接掏出手机来跟他交换了联系方式。 “我们公司附近有个很不错的牛排馆，晚上咱们去吃牛排，叔给你讲讲叔上次在水库钓到的那条十四斤重的大青鱼！” “十四斤？哪个水库？叔下次能带我去吗？” “哈哈哈，你先别急！咱们边吃边聊……” 这一通钓鱼佬交谈听得宋洄之一愣一愣的。趁着老总出去接电话的功夫，宋洄之诧异地问：“你什么时候喜欢上钓鱼了？” 盛凌：“来之前在网上查的。不是你教给我的么，知己知彼，投其所好。钓鱼的资料网上太多了，贴吧逛一圈什么都知道了。” 难怪从上午开始盛凌就一直在低头看手机。宋洄之心中十分欣慰，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感慨道：“小凌，你这些天真的成长了很多。” 盛凌笑了笑：“让你省点心不好吗？” “当然好。看到你变得越来越优秀，叔叔感觉比挣多少钱都还要高兴。” 盛凌微笑地看着他。老总打完电话进来了，亲自开车，带着两人去那家据说干式熟成做得特别好的牛排馆。 吃过牛排以后，老总还是意犹未尽。正好这栋楼顶层是个露天酒吧，宋洄之便提议去酒吧坐会儿。 第35章 然而他们上去以后才发现，晚上有点起风了。在露天的地方喝酒容易着凉，宋洄之便提议在室内饮酒。老总倒是无所谓，反正他跟盛凌聊钓鱼聊得正起劲，也无所谓在哪儿喝。 宋洄之含笑旁观，随手拿起酒单看了看，看到一个很别致的鸡尾酒名字。 【那不勒斯清晨】。 宋洄之不自觉地被吸引目光。他让侍者介绍一下这杯酒，那侍者似乎有些词穷，纠结半天，突然眼前一亮，指着另外一名侍者说：“先生，就是那个。您可以看一下。” 宋洄之抬眼，看到侍者用托盘端着一杯柑橘色的鸡尾酒从他面前走过。宋洄之的目光无意识追随，直到那名侍者推开玻璃门，来到外面的露天酒廊上。 露台上的遮阳伞都已经被竖起来了，一根根排靠在墙边，像收敛沉睡的蘑菇菌杆。 侍者托着鸡尾酒，缓步来到露台那唯一的客人面前，弯腰将鸡尾酒放下，低声说了句什么。 客人回过头来，朝他点点头。 那一瞬间宋洄之看清他的脸。是沈衿。 沈衿仿佛不怕冷似的，秋夜的凉风把遮阳伞吹得猎猎作响，他却只是安静坐在一盏小橘灯旁，指尖挟着一支烟，缓缓地在夜色下吐出烟雾。 夜色寂寥，他那混血儿的容貌在烟雾之后显得朦胧不清。皮肤很白。优雅完美的身躯被包裹在驼色毛衣下，令他整个人看上去很柔软，毫无商业场上的攻击性。 宋洄之怀疑那不是他的第一杯，因为沈衿只有在精神状态不太健全的时候才会露出这种好似脆弱的表情。 “给我也来一杯这个吧。”宋洄之对侍者说。 那不勒斯清晨。 宋洄之和沈衿第一次接吻，就是在那不勒斯。那时候他们还不熟，虽然有商业合作，但那时宋洄之的经济实力在沈衿眼里就跟路边的小摊贩没什么区别。 那次宋洄之去意大利出差，难得有闲暇，就在清晨的阳光里散步，恰好遇到从巷子里走出来的沈衿。 那时候的沈衿……看上去状态很糟糕。衣服松松垮垮，明显是被人用力拉扯过的样子。步履摇晃，眼神也有种宿醉般的迷茫。就连头发都是乱糟糟的，完全不是宋洄之平日里见到的精致从容一丝不苟的模样。 宋洄之还在想自己是不是认错人了，沈衿走过来，歪着脑袋看了他一会儿，说： “来做.爱吗？” 宋洄之：“……” 宋洄之感到诧异，因为沈衿头发上还沾着一些精.液。估计是刚从419对象家里出来，毕竟意大利这边gay也挺多的。 宋洄之早就知道沈衿的性向，也听过一些关于他性瘾的传闻。 反正当时的沈衿，看上去脏兮兮的，一副被玩儿坏了的样子。宋洄之心想这也不是个事儿啊，就跟那位当地人老奶奶商量了一下，把沈衿拉到水龙头边上，拿毛巾给他擦了下头发。 结果沈衿直接把他摁在水龙头边上亲。宋洄之当场就怒了，一把推开他，说：“操，这是别人家里！你好歹去酒店！” ……那次最终他们没去酒店，因为各自都有事情要做。宋洄之本来就是去出差的，时间到了，他就走了。沈衿也离开了。 很久以后宋洄之才知道，那次沈衿性瘾发作，跟酒吧里碰到的意大利帅哥419。只不过他419的对象不止一个，那是很疯狂的一个夜晚。 那天早上他从419对象的家里出来，在清晨的迷雾里漫不经心地走着。青石板冰凉，皮鞋发出摇摇晃晃的不稳定声响。他抬起头，忽然看到巷子口的阳光里，宋洄之在和当地人聊天。 沈衿又硬了。于是上前，礼貌地发出邀请。 那时宋洄之还不知道，沈衿家里人都有精神病史。一家子都是疯子，一言不合就发癫。拳打脚踢还算轻的，那些家族长辈有的是折磨人的法子。 他们分开以后，沈衿回到家，和家族长辈爆发了一场激烈的争吵。沈衿从小生活在这种环境里，自己的精神状态也不太对劲。他释放压力的方式就是做.爱。 宋洄之后来在国内再见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发泄。那个小0□□得很惨，整个人都快散架了，半个身子悬在床沿一晃一晃，像只半死不活的被献祭的小羊。 宋洄之心想太暴力了吧，这种艹法完全不把对方当人，搞不好要出人命。他实在看不下去，就出手救了一下，给那小0喂了一大杯水。小0被他抱在怀里慢慢清醒过来，眼睛里流露出害怕的神色。 沈衿却还在笑着邀请他threesome。 宋洄之当然果断拒绝。 许久之后再见面时，宋洄之问起那件事。沈衿还以为他被吓到了，聊了几句才发现，宋洄之竟然是在关心他。 沈衿挑眉问：“你不觉得我很淫.乱？” 宋洄之说：“你不是性瘾吗？” 沈衿：“我说你就信？” 宋洄之说：“你在意大利的那次，头发上还沾着别人的精.液就来约我。正常人再饥.渴也不会这样的，你这明显是生病了。” 心理疾病不像生理疾病。身体病了很多人知道看病吃药，心理疾病却大多被误解为脆弱和矫情。宋洄之劝沈衿去接受正规治疗。这倒不是出于同情，沈衿是一个骄傲到不屑于接受同情甚至会嘲笑对方的同情的人，宋洄之也没兴趣同情这位生物学意义上的贵族以及社会学意义上的资本家。 第36章 宋洄之只是觉得，“在床上把人艹死了”这种事非但传出去不好听，而且还会坐牢。有必要提醒他一下国内是法治社会，不是他那个欧洲老家。 沈衿耸了耸肩，表示谢谢提醒。 然后两人就很正常地开始讨论看病。 宋洄之这才知道原来沈衿不是没去看过，只是那些心理医生基本上都是给他话疗。 宋洄之：“也是哈。你这么精明，擅长看透人心，谁能话疗得了你。” 沈衿说：“但是你跟他们不一样。你说不定可以救我。” 沈衿说这话的时候用一种很露骨的撩拨眼神看着他。不得不说沈衿这幅长相真的很有魅力，他皮肤很白，轻轻一掐就会留下印子。又因为性瘾的关系，浑身上下散发出情.欲的气息。是那种一看就很好艹的男人。 但宋洄之还是果断婉拒。 沈衿：“为什么？” 宋洄之瞥了他一眼，说：“还能为什么，因为你是纯1啊。我救赎你归救赎你，你还要我献出后门就有点过了吧？要不你委屈一下当我的0？” 沈衿礼貌地说：“那确实不行。” 宋洄之对他没有心动的感觉，只是习惯性地照顾身边的人。沈衿也清醒冷静，既然撞型号了，那就连炮友都当不了。那就各自该干嘛干嘛去。 后来没过多久，沈衿就回欧洲收拾他家族那个烂摊子去了。这一去就是七年。 中间沈衿似乎回来过，也没跟宋洄之见面。宋洄之也没去刻意打听他，毕竟两人仅仅是“差点上.床”的关系。 “差点”，就是真的什么都没有。 宋洄之没有想到在这样一个冷风侵骨的夜晚，他会和沈衿一起回想起那个那不勒斯的清晨。 -------------------- 第17章 陪伴 宋洄之和沈衿因为绥宜湾那个项目的关系，最近时有联系，因此他知道沈衿今晚会出现在这里纯属巧合。 沈衿这次回国以后动作很大。除了绥宜湾的项目，他还正在着手收购多家公司。这些公司涉及到不同的领域，沈衿这人的精神状态很美好，赚钱能力也非常美好。宋洄之看过他收购的那些公司，发现都是些乍一看平平无奇，仔细推敲后才能发现窍门的项目。 看样子是真的打算在a市长期发展了。 那天晚上在露天酒廊，宋洄之没去跟他接触。不过宋洄之感觉他应该也发现了自己。那种若有若无的目光有一种轻佻感，又夹杂着些许惋惜。宋洄之倒是还好，内心平静，并不觉得被冒犯。反正性瘾患者嘛就是这个样子的，身心一致地放浪，何尝不是一种表里如一。 两人各自忙着自己手头的事，时不时因为绥宜湾的项目见面。不知不觉一个多月过去了，这天宋洄之把沈衿请到公司里，表示想要跟他谈谈。 “还有什么好谈的，昨天不是在郑永强那里说清楚了嘛。”沈衿在工作状态下西装革履一丝不苟，眼尾含笑，混血儿的容貌过分地漂亮，眼神里的侵略性却丝毫不加掩饰，“还是你打算私底下拿什么来跟我交易？” 宋洄之每次看到他都忍不住觉得他皮肤好白，特别是在阳光下，他的皮肤有种近乎透明的质感。如果给他来上一巴掌那漂亮脸蛋上估计一秒钟就能浮起鲜红的巴掌印。 宋洄之面带微笑，丢了个平板给他说：“你先看看这个。” “审计报告，股权结构，制度章程……”沈衿飞快地翻了几页，挑眉道，“你要我帮你上市？” 跟沈衿聊天就是这点好。他们俩都是彼此肚子里的蛔虫，不用解释太多就可以理解对方的意思。 宋洄之道：“是。本来按照计划，我的公司明年就可以上市了。” 沈衿：“不出意外的话这时候就该出意外了。” 宋洄之：“你是多家上司公司的股东，开个价吧。” 沈衿笑吟吟地看着他：“你咖啡机里是什么豆子？” 宋洄之瞥了他一眼，起身去亲自给他弄咖啡。反正是现成的机器，按个按钮咖啡就直接出来了。宋洄之把冒着热气的咖啡端到他面前。 “谢谢。”沈衿礼貌地说，“你不来一杯吗？” “这是上个月的豆子。”宋洄之也很诚实地说，“前段时间出差，机器里豆子没换。放久了风味有点变了，你尝尝就好。” “还可以。你挑豆子有眼光。”沈衿漫不经心地往后靠在沙发里，“你有事求我还这么扎我，有时候你真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孩。” 宋洄之笑道：“我不是求你，这是一笔交易。你本来就是做上市咨询顾问出身，怎么会放着有钱不赚呢？” “你不怕我坑你？” “你成为我公司的股东以后我们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坑我一次你自己就少赚一笔，虽然你有时候也像不谙世事的小孩，但至少在赚钱这件事上你会保持绝对理性。” “谢谢。”沈衿耸耸肩。 “我真的是在夸你。”宋洄之诚恳地说，“我其实挺喜欢跟你合作的。” 沈衿笑起来，环顾着宋洄之的办公室。 “我想在这面玻璃后面做.爱。”沈衿看着玻璃后面那些忙碌的员工说，“你的办公室隔音效果好吗？” 宋洄之说：“我按市场价给你10%股权，或者你回去把财报再仔细看一下？” 沈衿温柔地看着他：“从你私人口袋里给我10%吗？看来你遇到的麻烦真的很大。” 第37章 宋洄之无奈地叹出一口气，他也懒得掩饰自己的郁闷了：“唉，不然也不会找你。” 宋洄之说完这句就闭上眼睛靠在人体工学椅里，沈衿则是坐在沙发上，安静而快速地浏览平板里的文件。他们像一对相处多年的默契好友，谁都没有再说话。办公室里弥漫着咖啡豆的香气，宋洄之简直快要睡着了。 不知过去多久，宋洄之听到响动。沈衿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宋洄之发现他硬了。 沈衿说：“15%。” 宋洄之吃惊道：“你为什么要提这种不可能的数字？” 沈衿：“为了给你讨价还价的余地，或者你在这里给我口一次？” 宋洄之笑道：“口完了就免费吗？” 沈衿耸耸肩：“好吧，12%。” 宋洄之露出挣扎的表情，最后说：“11%，外加办公室借给你做.爱。不能再多了。我已经牺牲很大了，还要亲自给你擦玻璃。总不能这个也让保洁阿姨来收拾。” 沈衿：“………………” 两人深深对视一眼，嘴角都噙着笑意。言语交锋却像在拼刺刀，不断试探着对方的底线。 最终谈判的结果还是12%，当然并不包含外借办公室。两人都清楚那只是玩笑话。宋洄之太了解沈衿了，别看他一副被性.欲控制的样子，实际上这人极端冷静理性。他把工作和私生活分得很开。宋洄之哪怕真的在办公室脱了裤子给他干，他也绝对不可能让出一分利益。商业谈判说到底就是双方筹码的博弈。 这也是宋洄之喜欢跟他合作的理由。沈衿是个很纯粹的商人，只要两人利益一致，宋洄之可以很放心地把后背交给他。而沈衿也会全身心地投入——目标明确地跟他一起搞钱。 “对了，你上次给我的公证材料，后来成为了决定性证据。那件事已经彻底解决了，那个人也是。”宋洄之起身送他出去，“谢谢。” 沈衿上下打量他一眼：“看来我开价还是开少了。” 宋洄之笑了笑，按下电梯按钮。 银白色的电梯门上倒映出两人西装革履的身影。沈衿看着宋洄之映在金属门上的模糊身形，忽然说：“上次听你说找到了爱人，我其实很羡慕。” 宋洄之点点头：“我知道。” 他那次就听出来了，沈衿说那句“恭喜”的时候是真心的。 两个人又不说话了，一起微微仰头，看着电梯楼层不断上行。 宋洄之心里想着凯凯，忍不住又有点难过。这种难过和最开始比起来并没有好转多少。有些事能被时间治愈，有些人离开后却像在心里划开一个大口子，随着时间推移伤口只会越来越大，甚至听到里面传来空旷的风声。 “但是你分手了我也很高兴。”沈衿又说，“有爱人的情况下你不会跟任何人打.炮，其他一切擦边行为也都不可以。你的道德包袱太重了。陪我去停车场，到车上我们互相口吧。我现在非常非常需要做.爱。” 宋洄之说：“你现在感受到的心情其实是孤独，有个人陪着你就会好一点。不做那些，就是单纯的陪伴。对你身边的人好一点，找个人认认真真在一起吧。” “电梯到了。”沈衿没接他的话，只是走进电梯，回过身来看着他说，“你不跟我下去？” “不了。”宋洄之说，“再见。” 沈衿：“再见。” 电梯门合上。宋洄之没有立刻回办公室，而是来到天台上抽烟。今天风很大，日照也很充足，热辣的阳光像一棍子直接抽在眼睛上，照得人有点睁不开眼。 他眯着眼睛站在万里晴空下，忽然很想很想给凯凯打一个电话。 他很了解凯凯。他知道凯凯答应和他回a市的时候，他只要再坚持一下，凯凯就会心软回到他身边。他可以让凯凯一辈子在他的庇护下生活，但那样凯凯很难真正成长起来。 比起把凯凯留在身边，他更希望看到凯凯的内心坚强起来，去过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 因此宋洄之最终还是忍住了。他抽完烟就回了办公室，继续他忙碌而高效的工作。 一眨眼，又是两个月过去。沈衿不愧是多家上市公司的股东，处理这些事情非常有经验。他行事果决，手段狠辣，雷厉风行地解决了之前困扰宋洄之许久的问题。 有时候宋洄之看着他对付那些顽固的家伙，都忍不住想提醒他别太过分。沈衿笑着说，知道，国内是法治社会。 宋洄之忍不住想你在欧洲是有多无法无天啊。 盛凌终于也得知了沈衿入股的消息。起初盛凌非常生气，质问宋洄之为什么要让沈衿控股。宋洄之给他解释说沈衿曾经帮助过十几家公司上司，他在这方面非常非常有经验。但是那么一点点顾问费不值得沈衿浪费时间，只有拿出股份才能请得动沈衿。沈衿入股也不是因为对他有私情，而是他当年就曾经给过沈衿230%回报率的奇迹，沈衿在他身上投资是在看过他公司目前的运营状况后做出的判断。两个人的唯一目的都只是合伙搞钱。 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盛凌还是无法接受。 宋洄之只能两手一摊。反正合同都已经签了，股份也已经转让了。现在要把股份拿回来，唯一的办法就是拿出更高的价钱去找沈衿谈判。 宋洄之这么说，本来只是想让盛凌认清现实，没想到盛凌反而受刺激了，这些天都跟发疯似的拼命出去跑项目，咬牙切齿得好像恨不得明天就挣两千个亿回来。没想到几天后还真让他跑回来一个项目，后期收益惊人地高。 第38章 宋洄之第一反应是意外，第二反应是哟这挺好。他本来还担心盛凌从小衣食不缺，对挣钱没有动力呢。 与沈衿合作之后，宋洄之的上市进度重新开始推进。然而另一边，绥宜湾的项目却出了问题。 问题不在宋洄之这边，更不在沈衿那边。是个不可抗力。绥宜湾大桥塌了。 早不塌晚不塌，偏偏在双方资金到位的情况下塌了。这场景真是似曾相识啊。 夕阳西下，两个人站在绥宜湾岸边，远远眺望着一大堆救援船只在水面上工作。无数记者挤在警戒线外，郑永强正在焦头烂额。 “你有没有去算过命什么的？”沈衿指间挟着烟，对着坍塌的大桥优雅地吐出一层薄雾，“你今年是不是流年不利。” 宋洄之瞥了他一眼：“你怎么不说是你在欧洲造了太多的孽连带着把我一起拖下水。现在好了，郑永强都被你干翻了。” 沈衿静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片刻后说：“三个月内从这项目里脱出来的话，不影响你上市。舆论那边我已经派人在盯着了。” 宋洄之点点头。他们两个虽然参与了绥宜湾改造项目，但是绥宜湾大桥的坍塌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这座大桥是二十几年前建造的，那时候他们俩都还是个小屁孩儿呢。绥宜湾改造项目他们也只是作为资本入场，具体的施工建造他们不参与，况且整个项目都还没真正开始动工。 总之大桥塌了，绥宜湾改造项目肯定是要搁置了，后面还不知道要牵扯出来多大的篓子。宋洄之现在有种走在路上好好的，高楼上突然砸下来一座三角钢琴的感觉。 三角钢琴在他眼前摔成碎片，虽然没真正伤到他，但还是让他心惊肉跳。而且眼见着这么好的一个大项目没了，着实让人心疼。 回过头来想想，三个月前他跟沈衿为了那个环保项目阴谋阳谋勾心斗角了半天，到头来都变成了一场空，其实也挺好笑的。 “人生真是无常啊。”宋洄之感叹道。 “正好我过两天要回欧洲一趟。” “去干嘛？”宋洄之随口一问。 “抢家产。”沈衿把烟掐灭了，漫不经心地道。 他没多说，宋洄之也没继续问。他们家里的事复杂又狗血，还透露着一股欧洲王室特有的疯癫。 “走吧。”沈衿转过身，打开副驾驶的门。 宋洄之提醒道：“醒醒，你在国内。驾驶位在左边。” “我知道。陪我去喝杯咖啡。”沈衿做了个“请”的动作。 宋洄之想了想，绥宜湾的项目没了，他今天也没什么事情好忙的了。于是就跟着沈衿去喝咖啡。 两个人在咖啡馆里坐了一下午，像朋友一样随口闲聊。聊汇率、金价、基金股票和宏观市场，从温暖明亮的午后一直聊到夕阳如火焰燃烧。 沈衿手里掌握很多内部信息，其中一部分宋洄之知道，也有一些他不知道。宋洄之在心中暗自判断着这些消息的真假。 某一刻他忽然意识到什么，忍不住抬起头看了沈衿一眼。 “怎么？”沈衿含笑道，“怕我故意放假消息给你？” 沈衿刚才告诉他的消息里起码有20%是假的。而宋洄之也是直到此刻才意识到，沈衿其实是在故意占据他的思维，让他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沈衿是在用一种很特别的手段索取他的陪伴。 “我们可以聊一些更轻松的话题。”宋洄之心平气和地说，“这样我可以把更多注意力放在对话本身，或者说放在你身上。” 沈衿眯了下眼睛。片刻后温温柔柔地笑起来：“可是不聊金融的话，我感兴趣的话题就只有性了。” 宋洄之知道这看似放荡的回答其实是一种防御和自我保护。沈衿不愿意提他的家族，不愿意提他即将去欧洲面临的困境，不愿意提他风光无限的身份下那千疮百孔的苍白皮囊。 更不愿意提及他的内心，他内心的一切。 于是宋洄之说：“可以。你想聊什么？对了，你那个管家最近还好吗？” -------------------- 明天就要爆更40章了哦 早点来！（你懂的） 第18章 怜悯 沈衿这个神经病，他去欧洲的当晚就把管家打包送到宋洄之家里来了。 宋洄之打开门看到管家的时候吓了一跳。盛凌也正好从楼上下来，问：“小叔叔，谁来了？” 宋洄之一阵头皮发麻，正想关门让管家原路返回，一抬头对上管家的眼睛，却又忽然觉得有点眼熟。 “您好，宋先生。沈先生让我来听您差遣。”管家看上去只有二十来岁，年轻英俊又文雅，然而毕竟在沈衿身边呆久了，身上难免有种被艹熟了的温顺气质。 宋洄之上次去沈衿家里时没多看这名管家，如今盯着管家端详几秒，忽然反应过来，惊讶道：“你是之前那个……” 此时旁边忽然伸过来一只手，强硬扳着肩膀把他拉到后面。 “你谁？”盛凌冷若冰霜，上下打量着管家。 “您好。”管家不卑不亢，看着盛凌的眼睛又重复了一遍，“我是沈先生的管家。沈先生让我……” 盛凌眉头拧起来，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宋洄之赶在他出言不逊之前说：“小凌，你先回房间去。我有事情和这位先生谈。” 第39章 盛凌漠然道：“什么事是我不能听的？公司的事没有我不能听的吧，那看来就是你跟沈衿的私事。” 宋洄之沉下声音，语气里带着明显的警告：“盛凌。” 盛凌眼角肌肉微微抽动了下。他知道宋洄之叫他全名意味着什么，继续跟宋洄之对着干明显不是理智的行为。于是他咬了咬后槽牙，沉默地转身上楼。 宋洄之对着管家，表情缓和下来：“抱歉，让你见笑了。请进。” 宋洄之把管家带到了自己的书房里。他注意到管家还随身带着一个黑色的小手提箱，里面装的估计不是什么正经东西，他不由一阵扶额，给管家倒了杯茶，问：“沈衿跟你说什么了？” “沈先生让我过来，听候您的一切差遣。”管家微微低下头，像是怕宋洄之听不明白似的，轻声说，“您对我做什么都可以的。” 宋洄之长叹一声。他就知道，沈衿这个神经病，工作上完全专业靠谱，私底下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干出来什么事儿都不稀奇。 不过这个管家看着非常眼熟，宋洄之确信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他。宋洄之想了想，问：“你是不是跟了沈衿很久了？” “是的。”管家抬起头，望着宋洄之说，“八年前您曾经救过我。” 管家有一双非常漂亮的眼睛。那双眼睛澄澈深邃，却时常沾染湿漉漉的雾气。不知道是不是被沈衿调.教得狠了，这位管家身上也有种挥之不去的情.欲气息。仿佛随时准备好承受一切，甚至是主动迎合对方任何过分的要求。 宋洄之看着那双眼睛总算想起来了，愕然道：“哦哦你是那个差点被他——” 眼前这名管家，竟然就是宋洄之很多年前在沈衿床上看到的、那个差点被沈衿活活干死的小0。 “是的。”管家露出感激的神色，“当初要不是您，我可能真的已经死了。您是我的救命恩人。其实我早就该向您报答恩情，但是这些年我一直跟随在沈先生身边，没有机会回来。” 宋洄之不禁仔细端详面前这个年轻人。他真是万万没想到，当年那个被献祭的小羊羔似的少年会长成现在这幅模样。他穿着一身得体的西装，虽然不是什么高定，但也剪裁合体，将他清瘦高挑的身形衬托得非常俊雅。他的相貌甚至比当年还要出色，五官已经长开了，所以宋洄之一开始没认出来。但是仔细看看，还是能看出来是当年那个青涩稚嫩的美少年。 沈衿本身的条件太过优越，俊美多金，身材又好。他勾勾手指头就会有无数小0前赴后继，给他当床.伴还觉得是自己赚到。可惜虽然沈衿看上去白皙漂亮优雅斯文，艹起人来却又凶又狠，经常把人艹得下不来床。宋洄之怀疑他每次光是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都要赔出去不少钱。 宋洄之当年实在是看不下去，伸手救下这少年，把他抱在怀里喂水喝。少年清醒过来时露出的那种害怕神色让宋洄之觉得他很可怜。不过沈衿这个王八蛋虽然有性瘾，但有一点好，他从来不强迫别人，跟任何人上.床都是你情我愿。宋洄之以为少年吃过这番苦头后就会拿着赔偿跑路，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这孩子竟然还跟在沈衿身边。 “沈先生其实……对我不算坏。”管家轻轻地说。 宋洄之这才知道，那次他对沈衿说“你能不能把别人当个人”之后，沈衿就把这孩子带回了欧洲，让他在那边读书。这孩子跟沈衿的时候才十九岁，这几年来一直跟随在沈衿身边。他不是沈衿唯一的床.伴，因为他要读书，有时也会帮沈衿处理一些家族产业里的事。他不在的时候沈衿会找别人解决需求。 大学毕业以后，他就成为了沈衿的全职管家。 这一点其实很好理解。沈衿的性瘾随时随地会发作，他需要稳定且干净的床.伴。但是一般人承受不起他这种频率和强度，沈衿的性瘾发作起来真的像疯子一样。管家只是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助他缓解。 虽然管家说沈衿对他不错，但这样的生活还是有点……悲哀。 宋洄之想了想，还是对管家说：“你想离开他吗？我可以帮你找一份工作。他那边我也会帮你去说，你不用怕他不高兴。” 沈衿不会对床.伴有感情，哪怕这床.伴陪了他七八年，沈衿也是说丢就丢。这一点宋洄之是非常肯定的。 然而管家却摇着头笑了笑。 宋洄之道：“你不用急着给我答复，你可以回去以后好好想想。如果有哪一天你改变主意了，你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不，宋先生，我非常感谢您的好意，您真的是一位非常非常好的人。”管家真诚地看着他，那双仿佛永远弥漫着雾气的眼睛里有种令人心动的柔光，“但其实早在我大学毕业的时候沈先生就给过我选择。他让我自己选，回国，留在欧洲，还是继续跟他。无论我怎么选他都会给我一大笔钱。” 宋洄之这就不理解了：“那你还跟着他？你不会……”喜欢上这个疯子了吧。 然而管家却告诉他，沈衿在欧洲的那几年其实过得很艰难。 沈衿的家族有遗传性的精神疾病，一个比一个疯。宋洄之一直知道沈衿回欧洲是去处理家族里的事务，但他没想到沈衿那几年把他的疯批祖父疯批大伯疯批姨妈全都搞趴下了。要不怎么说是一家人呢，沈衿虽然是个混血，但是疯起来比谁都原汁原味。他把那些不让他好好活的障碍全都连根拔除清扫掉了，然而家族根基也被他毁掉一大半。 第40章 完全是你死我死都得死，大家一起玉石俱焚的做法。 不过要是不这么做的话，他其实还未必斗得过那群疯子。 “所以你是因为同情他才留在他身边的？”宋洄之问。 管家点了点头，轻声道：“不能说是同情吧，我只是觉得沈先生他……嗯，挺孤独的。” 宋洄之笑道：“那你可以不用勉强自己了。这家伙根本不需要同情。我也劝你别在他面前流露出你心疼他的样子，他挺反感这些的。” 沈衿的这些经历，拿去放在任何一个普通人身上，都足以让人发出“你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吗？！”之类的咆哮。 然而沈衿不会。 沈衿需要的从来都不是同情或者怜悯这种软弱的东西。他需要利益连结，需要资金、合同、信用背书这种更加实际的支持。 宋洄之确实觉得他从欧洲回来以后变得比以前更疯了，因此大致能猜到他在欧洲经历了什么，但宋洄之不太关心具体细节。没必要问，问他估计也不会说。沈衿一直都是个不稀罕怜悯的人。 任何人要是同情他他只会觉得好笑，大概是那种“我家破人亡是的没错但是你知道我现在有多少资产吗”的态度。宋洄之和他其实是一类人，只有手握大量资金的时候才能有安全感，所以宋洄之能够理解他。 从这个角度来讲，沈衿确实挺可悲的。管家是他混乱疯狂的人生里陪伴他时间最久的人，但是管家从来没有真正走近过他的内心。或者说，沈衿从来没有把自己的内心对任何人开放。 不过这也是沈衿自己的选择，没什么好说的。这就像宋洄之选择真诚对待自己身边的每一个人，愿意为那些同样真心对他的人付出真心。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路。 宋洄之没把这些话说出来，只是提醒管家不要自我感动。管家愣了许久，最后说：“好的，我知道了。” 宋洄之问：“你现在就回去吗？你是开车过来的还是怎么来的，没开车的话我送你吧。” 管家：“沈先生说了，让我服从您的一切命令……” “打住，别说了。”宋洄之无奈道，“我侄子还在家呢。” 管家点点头：“沈先生也考虑到了这一点。他说您如果有需求的话，可以去他的房子里，在他的床上……” 宋洄之：“……” 淦，沈衿的性癖可真是有够怪的。普通的性.爱做太多次了正常性癖已经无法满足他了是吧。 宋洄之看着管家年轻的脸，心想这英俊漂亮的青年也就二十六七岁，比盛凌和凯凯都大不了多少。但是他跟在沈衿这个疯子身边已经七八年了，真是不容易。 宋洄之猜想管家的原生家庭可能也有点问题，不然不至于十九岁就跟了沈衿，毕业后也选择继续留在欧洲而不是回到父母身边。 宋洄之跟他交换了联系方式，说：“反正如果你哪天需要帮助了，就随时来找我吧。不光是沈衿的事，其他事情也可以。” 管家那双水雾弥漫的眼睛注视着他，眼睛渐渐弯起来，露出一个干净又柔软的笑。 “您真的很温柔。”管家深深向他行了一礼，“衷心祝愿您能够幸福。” “谢谢。”宋洄之笑了笑，心里感觉很温暖。 宋洄之把管家送走了。他站在别墅门口，挥手看着车辆在夜色中驶向远处。 他正要回屋，却忽然觉得身后有人。一转头看到盛凌站在自己后面，宋洄之被吓了一跳。 “你什么时候下来的？你走路怎么没声儿啊，吓得我寒毛都要竖起来了。”宋洄之是真的被吓到了，心脏砰砰直跳。他皱着眉头揉胸口，心想最近可能忙着收拾绥宜湾那个烂摊子，熬夜熬多了。沈衿倒是心大，十几个亿的资金说丢就丢在那里了。不过沈衿欧洲那边的烂摊子估计更大。 盛凌一言不发地盯着那辆黑色轿车远去的背影，眼眸幽暗深邃。片刻后他转过头，对着宋洄之露出一个关心的表情。 “我下来看看他走了没有。小叔叔，我吓到你了吗，对不起。”盛凌牵起他的手，测量他的脉搏，“你心脏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吃点什么药？我帮你去拿。” “你把楼上我房间的药箱拿过来吧，再给我倒杯水。”宋洄之坐到客厅沙发上去，舒舒服服地指挥盛凌给他到处拿东西。 别墅大了就是这点不好，拿个东西都要跑上跑下的。话说回来小狗崽子最近真是乖啊，非但再没闹过事儿，而且让干啥干啥，听话得不得了。看来是终于长大懂事了，知道孝顺叔叔了。 盛凌一脸关切地坐在他面前，宋洄之看着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越看越觉得欣慰。他接过盛凌递来的玻璃杯，心满意足地就着水把药片吞下。 -------------------- （优雅上场）（抬起存稿箱）（掀开盖子） 开！始！倾！倒！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有人一天看不完40章吧？？？ （坐在存稿箱上）（点烟）（挑衅） 第19章 照片 忙碌的日子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绥宜湾大桥坍塌事件引起了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 宋洄之和沈衿两家公司虽然跟大桥坍塌毫无关系，但是绥宜湾改造项目搁置以后，他们的资金也被困在了里面。流动资金就是公司的生命线, 好在他们两家手里都有着无数项目，还不至于被绥宜湾这事儿给拖垮。只能说接下来的商业活动都要谨慎一点了, 不可能再像之前一样随心所欲有恃无恐。 第41章 那天他们俩在坍塌的大桥边上抽烟，沈衿问他有没有去算过命，这还真提醒了宋洄之。他找朋友介绍了个大师, 大师说他确实流年不利，这两年还有一劫。听得他心里毛毛的，转头就去找了位中科院院士喝茶，坚定一下自己的唯物主义思想，顺便还发掘到一个很有潜力的科研项目。 不过宋洄之这人有一点好。他心里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大多数事情都能一笑了之。对于这些封建迷信活动他其实抱着“你要是说我好那我就觉得你算得对, 你要是说我不好那我就去他妈的封建迷信”的想法。大师给他批的命他笑过也就忘了, 并没有放在心里。 沈衿这一去就是一个多月。入冬以后, 气温一天天下降。a市这边气候潮湿, 下雪以后路面上无法积雪, 只是湿漉漉地脏在柏油马路上。沈衿做事还是很靠谱的, 他回欧洲前就已经帮宋洄之把公司上市的事儿都给理顺了，还给他规划了一下上市以后的发展方向。他提出的概念和宋洄之的想法不谋而合。 宋洄之再次感觉到他们俩像彼此肚子里的蛔虫。跟沈衿当合伙人是一件非常舒服的事, 最重要的就是他们观念一致, 在合伙搞钱这件事上他们没有任何矛盾冲突, 可以毫无芥蒂地把后背托付给对方。 因此当他们两个的资金都被套在绥宜湾项目里的时候, 宋洄之去上下疏通, 也顺带着帮沈衿的公司一起递材料。这一点引起了盛凌的不满。盛凌对沈衿一直敌意很大, 弄得宋洄之有点哭笑不得。不过整体来说盛凌最近还算乖。 期末考试结束以后, 盛凌就放寒假了。他在读双学位，平时学习已经够忙的了，因此期末这段时间一直没怎么来公司。寒假开始以后他就恢复跟宋洄之同出同进的生活，每天一起去公司上班。宋洄之有时候出去应酬也会带着他，把他介绍给长辈们，让盛凌多跟业内人士接触，逐步建立起自己的人脉。 盛凌的能力越来越强了，宋洄之觉得他毕业以后不管是进公司还是出去独立创业都没有问题。盛凌的天赋远远超出宋洄之的预料，而且他也干劲十足，仿佛努力要在小叔叔面前证明自己。 这天晚上，宋洄之带着盛凌参加一场重要的商务宴请。他特意让司机开车，前往饭店的路上两人坐在后排座上，宋洄之拿出两粒药丸，递给盛凌一颗。 “这是什么？”盛凌看了一眼，就把药直接吞下去。这种全心全意的信任感让宋洄之心里很温暖。 宋洄之笑着说：“解酒药，能护胃护肝，还能加速酒精代谢。今天这桌客户都是云南人，特别能喝。你一会儿也悠着点。” 宋洄之最怕在酒桌上遇到的就是云南和山东的客户。这些地方的人太能喝了，宋洄之已经算酒量不错的，但是遇到这些地方的客户也头疼，每次都被灌得受不了，回去得难受好几天才能缓过来。 果然，一上桌，凉菜还没吃几口呢，那几位客户就轮番上阵，豪迈地过来给宋洄之敬酒。 宋洄之看他们是直接拎着酒壶过来的，心里就开始发怵。他深吸一口气，正要起身去迎，盛凌却不动声色地用身体挡住他，言笑晏晏地朝那几位客户道：“叔叔、伯伯，您几位远道而来，理应由我这个做小辈的来敬你们。再加上我叔叔感冒了，刚吃过头孢不能喝酒，今天的酒就由我替我叔叔来喝吧！”说完就把杯子里的白酒一饮而尽。 那几个客户一看盛凌年轻英俊，喝酒又喝得这么爽快，当即都哈哈大笑，很给面子地跟他一同畅饮起来。 宋洄之在旁边看得既欣慰又担心。盛凌竟然会帮他挡酒了，这些天他真的感觉到盛凌的变化，盛凌越来越懂得照顾他。他有意让盛凌在酒桌上锻炼一下，却又担心盛凌扛不住这帮人的轮流进攻。 果然，酒过三巡，盛凌的脸上明显红了，眼神却还清亮。宋洄之让他赶紧趁着空隙多吃点东西，盛凌却摇摇头，攥着宋洄之的袖口低声说：“小叔叔，我有点想吐。” 宋洄之便扶他去卫生间，让公司里一个经理照顾客人。盛凌一弯腰，哇地一声吐出来。隔间里顿时充斥着白酒混合呕吐物的浓烈气息。 宋洄之心疼地拿纸巾给他擦脸：“回去别再给我挡酒了，身体要紧。” 盛凌闭着眼睛微微喘息，站起来缓了一会儿，摇摇头：“没事，吐出来好点了。何况我喝都喝了，一个人被灌总比两个人都被灌醉好。小叔叔，你说得对，那帮人真厉害，我总算是见识到了。” 宋洄之笑道：“幸好那帮人只喝白的，要是白的红的混着来，你这会儿肯定更难受。” 两个人回到酒席上，果然在他们离开的这一会儿功夫，经理也被灌得不行了。宋洄之心里暗骂这帮老毕登欺负小辈，等到他们再给盛凌灌酒的时候宋洄之就发话了。那几个客户看在宋洄之的面子上，好歹是稍微收敛了些。不过酒席后半段盛凌还是喝了不少。 一顿酒把宋洄之这边的人几乎全喝趴下，宋洄之这个老总倒是滴酒未沾。宋洄之让司机把经理送回去，他自己还能开车。 “你饿不饿？”宋洄之扶着盛凌从饭店里出来，慢慢走向停车场，“你刚刚又吐了一轮，把胃里东西全吐光了吧？回去给你煮点东西吃，省的空着肚子睡觉半夜胃疼。” 盛凌这一晚上不知道喝了多少，他身上很烫，两腿发软，整个人几乎是挂在宋洄之身上。 第42章 “小叔叔……”盛凌勾着他的脖子，闭着眼睛，脸颊在他身上无意识地蹭。 “嗯，叔叔在。来，先上车。”宋洄之拉开车门，让盛凌坐上去。盛凌却搂着他的脖子不肯放手。 宋洄之感觉自己快被盛凌拽下去了，在车门口弯着腰的动作也着实很别扭。他好笑地去掰盛凌的手：“小凌，松手。叔叔要开车了。” 盛凌闭着眼睛，睫毛轻颤，眼皮底下的眼球也微微转动。他的吐息中带着浓烈的酒气，双手紧紧搂着宋洄之不放，忽然低低地叫了声： “宋洄之……” 宋洄之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下，哭笑不得道：“你叫我什么？没大没小。” “唔、嗯……”盛凌皱了下眉头，眼睛却还是紧紧闭着。 宋洄之强行把他的手臂掰开，把他那双无处安放的大长腿塞进车里，又给他系上安全带，这才绕到另一边上车。 宾利车在夜色中发动，载着两人驶往市中心的家。 回去以后又是一番大动静。盛凌一下车就腿软跪在了地上，砰砰两声，那膝盖硬生生磕在瓷砖上，可把宋洄之心疼坏了。宋洄之赶紧把他捞起来，扛在肩上往屋里走。 盛凌身高一米八八，这两年又勤加锻炼，把一身肌肉练得匀称漂亮。这么个大小伙子，拖起来沉得要命。宋洄之好不容易把他拖到沙发边上，一不小心整个人又被他带下去。 盛凌这次倒是没有拽着他不放了，只是侧过身去，窝在沙发里把自己蜷缩起来。 宋洄之去厨房倒了杯水，心想盛凌睡成这样估计也叫不醒吃不了夜宵了。于是缓了一会儿以后，他又把盛凌从沙发上扛起来，拖进电梯里送回房间。 小孩儿在成长过程中会越来越需要自己的私人空间，因此宋洄之已经很久没进过盛凌房间了。盛凌平常也老爱关着门，宋洄之大多数时候都不知道他一个人在房间里干什么。 一想起先前盛凌因为玩儿小黄油被警察叔叔喊过去喝茶，宋洄之就忍不住好笑，同时觉得，嗯，还是不要随便打扰他比较好。 盛凌平常工作日都住校，只有周末回家。阿姨怕不小心扔掉他的东西，所以只有他在家的时候才会进来打扫，频率是一个月一次。好在宋洄之从小就教育盛凌养成良好的卫生习惯，这一点盛凌还是很听话的。宋洄之一进房间就感觉屋子里挺干净，东西都摆得整整齐齐，看得他十分舒心。 “下次别再这么拼了啊，你看你都把自己喝成什么样了。”宋洄之艰难地把人放倒在床上，坐在床边一边喘气一边摸摸盛凌的脸，“必要时认个怂也没什么，你毕竟是小辈，而且叔叔在呢，你少喝两口人家也不至于把你怎么样……” 还是经验不足。盛凌越是表现出要给宋洄之挡酒的样子，那帮酒徒就越是要灌他。倒不是那帮人真的对他有什么恶意，只是人心如此。盛凌在这方面还是嫩了些。 盛凌的呼吸有些沉重，胸膛缓慢起伏着，吐息间都是酒气。他依旧紧紧闭着双眼，眉头微蹙，似乎是睡梦中也觉得很不舒服。宋洄之看得有些心疼了，便伸手把他衣服裤子都脱了，拿热毛巾给他擦身。 擦过脸之后，盛凌的表情看上去舒缓了一些。宋洄之想了想还是有点不放心，盛凌今天真的喝太多了，虽然在饭店里已经吐过两次，但是保不齐半夜还得吐。不行，他得守着。 宋洄之回自己房间拿了换洗衣物，在盛凌浴室里简单冲洗一把。盛凌的床是一米八的大床，他在床上睡得很熟。宋洄之却一时半会儿睡不着，于是就拿了笔记本过来，在他房间里看欧洲那边的金融资讯。 沈衿回欧洲已经一个多月了，一点儿消息都没有。网上倒是有些小道传闻，曲折离奇到不像真的。这种太有戏剧性的东西很大概率是网友为了找乐子自己编的，不能当真。宋洄之看了一会儿，心想算了，沈衿家里的事情只有他自己能处理好。要是连沈衿本人都解决不了，那别人更加帮不上忙。 宋洄之合上笔记本电脑，伸了个懒腰，忽然注意到盛凌的桌面上有个向下合着的相框。 宋洄之一时好奇，翻开相框一看，发现那是盛凌小时候和他的合影。他忍不住拿起来仔细端详，这张照片里盛凌大概十五六岁，正是逐渐从青春期迈入成年的时候。朝气蓬勃的脸上还带着小时候那种柔软幼态的神情，身高却已经接近他了。两个人站在一起，比起叔侄更像是兄弟。 盛凌自从十六岁以后就不怎么亲近他，后来也越来越叛逆。这张照片好像就是他们关系疏远之前拍的最后一张合照。 宋洄之端详着照片，看着盛凌那张年轻而又英俊的脸。他长得和他爸爸真的太像太像了。宋洄之永远记得盛杰十五六岁时候的样子，那时他们还在孤儿院，盛杰性格热情天真，却又比谁都成熟懂事，十五六岁的时候已经承担起了孤儿院里大部分杂活儿。他那时候一边读书准备高考，一边帮阿姨照顾孤儿院里的弟弟妹妹，一边还要干那么多体力活儿，每一天都过得很辛苦很辛苦。但他从来不喊累。 他就像一棵在干涸泥土里拼命扎根生长的植物，从不抱怨从不自暴自弃，哪怕只有一丁点儿的阳光雨露，他也会抓紧机会，让自己茁壮生长。他就是这么一个温柔又忠诚的人，像大哥哥一样平等地爱护所有弟弟妹妹。 第43章 可惜命运弄人，这么好的人，年纪轻轻就去世了。 宋洄之看着照片上那长得和他大哥几乎一模一样、却比他稚嫩比他年轻和他站在一起好像他弟弟的人，心中如同打翻五味瓶，复杂情绪难以言说。 宋洄之重新把相框合上，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就在盛凌身边躺下睡了。 半夜盛凌果然吐了。宋洄之从睡梦中惊醒，赶紧拿垃圾桶去接，扶着他坐起来，免得被自己的呕吐物给呛到。 盛凌抱着垃圾桶吐了好一会儿，吐完之后就没力气，重新歪倒在床上，表情难受地喘着气。 宋洄之给他擦擦脸，又拿了杯水给他，问他还想吐吗。盛凌摇摇头。 他吐得眼圈泛红，一开口声音也很沙哑：“小叔叔，你怎么在这里？” 宋洄之好笑道：“你喝成这样我怎么放心？肚子饿不饿，想不想吃点东西？” 盛凌迟疑了下，说：“有点。” 宋洄之：“想吃什么？” 盛凌：“方便面吧。” 宋洄之摸了摸他的头，笑着说：“等着。”便下楼去给他煮面。 在盛凌的成长过程中，宋洄之从来不拦着他吃垃圾食品。像可乐炸鸡方便面这种东西，盛凌想吃就吃了，不过宋洄之会告诉他什么样的饮食结构对身体好，让他自己做选择。 盛凌叛逆归叛逆，对自己的身材外貌倒是挺重视的。随着年龄增长，他渐渐就把这些东西给戒了，还养成了坚持健身的好习惯。 宋洄之一个人站在厨房里给他煮泡面。记得盛凌喜欢吃溏心蛋，宋洄之还给他打了两个无菌蛋下去。现在真的是家里条件好了，吃的全都是无菌蛋。以前买不起无菌蛋的时候，宋洄之每次给他煮溏心蛋都很怕他拉肚子。幸好盛凌从小就身体素质好，肠胃健康。宋洄之想起他小时候的事，嘴角又忍不住浮起笑容。 宋洄之把无菌蛋打下去，刚要盖上锅盖，眼角余光忽然注意到有人。他一回头，盛凌突然从后面靠上来，把他吓了一跳。 “你怎么下来了？”宋洄之感到后背热烘烘的。盛凌宿醉的身体炽热滚烫，呼出的酒气潮热濡湿，近得几乎就在耳畔。这感觉实在太奇怪了，就像小情侣中的一方在做饭时另一方从后面抱住他一样。 但是盛凌并没有搂他的腰，只是从他身后探出脑袋看着锅里的泡面，问：“好了吗？我好饿。” 盛凌已经长得比宋洄之高了。两个大男人这么贴在一起，要是换做别人，宋洄之肯定会有种领地被侵犯的不适感。但是小凌这么跟他亲近，他只觉得难得。 他想盛凌可能是因为喝醉了，忘记了叛逆，因此不自觉地对叔叔撒起了娇。 宋洄之没想到喝醉酒的小凌还怪可爱的，忍不住伸手摸摸他的脸，柔声说：“你先去坐着吧，马上好。” “哦。”盛凌点点头，听话地坐到餐桌边上去。 宋洄之把热气腾腾的面端到他面前，盛凌吃了两口就停下来，问：“小叔叔，你要不要吃一点？” 宋洄之心里一阵温暖，笑着说：“我不饿，你吃吧。一碗够吗？” “够了。”盛凌说完就继续低头吃面。宋洄之在旁边看着他，感觉他们叔侄两个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温馨的时刻了。 隔天是个周末，宋洄之不用去上班。盛凌宿醉有些头疼，宋洄之就煮了粥，拿了止痛药给他。 今天天气不太好，天色阴沉沉的，却又不像要下雨。宋洄之打算在家里看看电影，下午睡一觉起来研究下近期的金融动态。 结果午睡起来没多久，手机上突然接到一个电话。宋洄之低头一看，发现是沈衿的管家。 “小金，怎么啦？”宋洄之接通电话，温柔地问，“沈衿回来了？” “宋先生……”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有点虚弱，气息不稳，“您、您能不能……来看看沈先生……” 宋洄之一听这声音就担心起来。他坐起身，忙道：“怎么，沈衿出事了？还有你，你声音怎么成这样了？你……” 小金似乎不知怎么回答，只是微微急促地喘着。宋洄之一下子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了，他眉头紧蹙，抓起椅背上的衣服：“你等着，保护好自己，别让他发疯，他让你干什么你都别听他的。我马上过来！” -------------------- 第20章 圆满 宋洄之赶到沈衿家里的时候, 发现昨晚陪他过夜的不止小金一个人。 是小金给他开的门。小金脸色很差，身上的衬衫也崩掉了两个扣子。他有些难堪地攥着自己胸.前的衣襟，修长白皙的手指流露出一种脆弱感。 宋洄之感觉他下一秒就要昏过去了, 忍不住伸手扶了他一把。触碰到他手臂的那一刻宋洄之被吓了一跳：“你身上怎么这么凉，你……” 他下意识朝屋里看了眼, 立刻明白了。客厅里横七竖八地还趟了两个，没看到沈衿。快过年了，这两天天气很冷。沈衿家里开着地暖, 但是□□地躺在地上还是会着凉。 小金摇摇头说：“我没事……沈先生在里面。” 宋洄之眉毛拧得都快打结了。他把自己外套脱下来盖在小金身上，一边问他“你还好吗要不要去医院”，一边扶着他进屋。 刚才在门口还没感觉，此刻一踏进来，宋洄之简直要被屋里的味道冲死了。客厅里根本不能看，两个裸男歪歪扭扭地倒着, 一个仰面躺在地毯上, 另一个像婴儿般抱着一个巨大的抱枕。这好像是一对双胞胎, 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两人全都没穿衣服, 小麦色的皮肤紧实而细腻, 只是在腰和臀上有一些明显的掐痕, 让人一看就知道他们昨晚过得有多激烈。 第44章 场面不堪入目。宋洄之揉着额头，问：“他人呢？” 小金指了指沙发。宋洄之这才看到沈衿一个人窝在沙发里。沙发很大很柔软, 他身上裹着毛绒毯子, 如同陷入流沙一般整个人蜷卧在里面。沈衿睡得很沉, 侧颜依旧俊美白皙, 混血儿的容貌挑不出任何瑕疵。只是他的脸颊、嘴角、甚至还有头发上, 都沾染着已经干涸的东西。 他在睡梦中也微微蹙着眉头, 看上去丝毫没有彻夜狂欢后的餍足, 有的只是疲倦。宋洄之怀疑他的压力可能还没完全释放，只是身体实在承受不了。他甚至有可能是昏过去的。 宋洄之的猜测在小金那里得到了验证。小金是最先承受不住失去意识的，沈衿昨天太疯狂了。小金醒来的时候才发现房子里又多了两个人，沈衿也歪倒在地上，还跟双子其中的一个连着。小金吓得赶紧把沈衿拖到沙发上，纠结要不要打120，但是眼前的场面实在太难看了，他不敢让外人看到。 结果沈衿突然醒了，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随后就又昏睡过去。 小金被吓坏了，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给宋洄之打了电话。 宋洄之听完以后果断道：“叫醒他们，让他们回去。他们不是第一次来吧？” 小金点点头。 宋洄之：“那应该是懂事的。你再跟他们说一下，出去以后……算了，我来吧。你坐在这里休息，喝点热水。” 小金着实也被折腾得够呛，宋洄之不忍心再差遣他，便自己去把地上那两个叫醒，让他们穿上衣服并且送他们到门口。宋洄之嘱咐他们出去以后不要声张，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等沈总醒过来以后会给的。想了想还是有点不放心，宋洄之就自己先掏了点钱安抚他们，让他们补补营养，还替沈衿道了个歉，说你知道的他脑子不太正常。 结果那对双胞胎兄弟对视一眼，都噗嗤一声笑了。 宋洄之莫名其妙，问他们笑什么。双胞胎里的一个说：“哥哥，你好可爱，我都有点心动了。” 另一个说：“哥哥你也好帅。你是0还是1。啊不过是0是1都没关系，我们两个都是0.5。留个联系方式好吗？过几天我们来找你玩儿。” 宋洄之：“………………” 宋洄之心想这对双胞胎也有点不正常。可以，这很合理。精神状态健全的人也不可能跟沈衿玩儿到一块儿去。 他把双胞胎打发走以后，让小金也回家休息。平心而论，沈衿对小金确实是不错的。小金虽然平常大部分时间都住在沈衿的房子里，但沈衿给他在a市和欧洲都另外买了房子。全款，写的都是小金的名字。宋洄之想这可能也是小金无法离开沈衿的理由。沈衿随手给出去的任何一样东西都足以改变他人的人生，这会让人产生他对自己很好的错觉。 “你确定不用去医院吗？”宋洄之再三确认。 小金摇摇头，脸上露出一个有些难堪的笑容：“我心里有数的，谢谢宋先生。” 宋洄之一听就知道，小金被沈衿做晕过去不是一次两次了。小金在这方面有经验，既然小金都这么说了，宋洄之也就不再坚持，只是嘱咐小金回去好好休息，多喝水，记得吃饭。如果有不舒服立刻给他打电话。 小金听话地点点头。临走前却又折回来，迟疑地说：“那沈先生……” 宋洄之说：“交给我，你去吧。” 小金侧过头，朝客厅沙发那边深深地看了一眼。宋洄之心想小金对沈衿确实是有感情的，只可惜他们永远不可能在一起。他们的关系从一开始就不对等，阶级财富的差距甚至远大于当初的宋洄之和凯凯。 而沈衿也不是宋洄之。小金这种没权没势的男生，在他心里大概就只是……嗯，宋洄之觉得沈衿也不是把小金当泄欲工具，而是把他当药。性瘾发作时要吃的药。 虽然没有泄欲工具听起来那么悲惨，但是也没有人会对一颗药产生感情的。 人全都走光了，偌大的房子里只剩下宋洄之和沈衿。宋洄之回到客厅里，看看裹紧毯子昏睡不醒的沈衿，又看了眼时间。 五点了。难怪有点饿了。 他便卷起袖子打算动手做饭。结果拉开冰箱一看，冰箱里除了酒和水果以外什么都没有。沈衿果然是个不在家里开伙的人。 宋洄之在手机上下单买菜，顺便研究了下沈衿家里的智能家具。他这套房子是现代极简主义风格，智能家居做得很好。宋洄之鼓捣了一番之后就连上蓝牙，令厨房播放起了财经时报。 正好他买的菜也到了。宋洄之从外卖小哥手里接过菜，走到厨房里去切菜洗肉。 盛凌忽然给他打了个电话，问他人在哪里。估计是刚刚才睡醒，醒过来就发现他人不见了。 “朋友这边有点事，我临时过来帮下忙。”宋洄之一手拿着手机，一手去拧煤气灶。 嚓地一声，蓝色的火焰从管道里钻出来。 盛凌听到开火的声音，愣了一下说：“你在做饭？” “嗯。我今天可能要晚点回来，你一个人先吃吧。头还疼吗？”宋洄之瞥了眼客厅，沈衿还在睡。过会儿他要是还不醒的话得想办法把他弄起来喝点水。昨晚消耗那么大，今天睡一天滴水未进，这样子身体受不了，搞不好会脱水。 “……”盛凌却突然不说话了。 第45章 “小凌？”宋洄之往锅里倒上油，换到右手接电话，“怎么不说话？” “……我也很不舒服，小叔叔。”盛凌的声音忽然变得委屈，哑哑的，让人很心疼，“我头疼，喉咙疼，浑身都疼。你能不能回来陪我，我也好难受。我想你了，你不在我都吃不下饭。” 宋洄之被他说得心里很不是滋味，又怀疑盛凌是不是感冒了。喝醉酒的时候其实最容易着凉。于是他说：“你去叔叔房间里拿点感冒药吃，那个绿色的盒子，就吃一颗，不要多吃。让阿姨给你炖个鸡汤，晚上喝碗鸡汤再睡觉。” “你不回来吗？” “叔叔要晚点才能回来。你听话，好好吃饭好好休息。叔叔处理完这边的事就回去。” “……”盛凌一时没接话，只是很久以后才应了声，“嗯。” 那语气听不出什么异常。宋洄之心想他心里可能还是有点委屈。小凌最近不知怎么了，特别黏他。是终于走出叛逆期了么？太不容易了。宋洄之那颗老父亲的心得到了安慰。 宋洄之刚挂完电话，就听客厅传来一声崩溃的喊叫：“你那个财经时报能不能关了？吵死了！我在客厅都被你吵醒了！” 宋洄之没理他。沈衿裹着毯子走过来，看到他在厨房做饭，又莫名其妙：“你在干嘛？” 宋洄之：“做饭啊。” 沈衿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似乎明白过来宋洄之是小金搬来的救兵。他挑眉笑了笑：“你要用食物来抚慰我？不如来上.床啊。” “不是啊。我也要吃饭的。”宋洄之淡定地颠锅，火焰从煤气灶里腾得扬起来，直窜上抽油烟机。烈火熊熊的，场面很是好看。他又说：“要是能上，七年前就上了。还等到现在？” 沈衿耸耸肩：“也是哈。不过你把我的人都赶走了，你让我一会儿干什么？” 宋洄之被他这个一语双关给逗乐了，忍不住把火关小点哈哈哈哈地笑起来。 沈衿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裹着毯子又回到沙发上去了。宋洄之于是就着财经时报的背景音，做了个四菜一汤。荤素搭配，都是按照他自己的口味做的。反正他也不知道沈衿爱吃什么。他是真的饿了。 宋洄之走到沙发边上，发现沈衿已经又睡着了。白皙俊美的睡颜看上去疲惫而不太安详。他一晚上干了三个人，肯定累死了。宋洄之看到他一身精.液黏黏糊糊的都干了，也不嫌脏，就这么裹着毯子窝沙发里躺着。 宋洄之忽然觉得他有点在炫耀伤疤，忍不住伸出手，捡他脸上干净的地方摸了摸他的脸。 沈衿撩起眼皮，懒洋洋地问他：“你不嫌脏？” 宋洄之诚实地说：“是有点儿。你能不能先去洗个澡再来吃饭？你这样坐我边上我实在有点吃不下，味儿太重了。” 沈衿慢吞吞地坐起来，裹着毯子进去洗澡。他毯子下面什么都没穿，赤着身体，一双修长白皙的大长腿露在外面，肌肉线条很漂亮。是属于男性的成熟性.感的那种漂亮。 等到沈衿再出来的时候，宋洄之已经盛好饭坐在餐桌旁。厨房里的财经时报外放关了，他拿着手机正低头浏览什么。 听到沈衿出来的声音，宋洄之抬起头，对他湿漉漉还在滴水的头发没发表任何评论，只是拉开饭菜上的保温罩，说：“赶紧的，我饿死了。” 沈衿朝饭菜瞥了一眼。两碗热气腾腾的白米饭，盛在小瓷碗里的样子看上去很圆满。 沈衿什么都没说，拉开椅子在宋洄之身边坐下来。 -------------------- 第21章 亲吻 两人安安静静地吃了顿饭。宋洄之洗过碗, 看到沈衿重新趟进沙发里。那个沙发已经脏得不能看了。不止是沙发，客厅的地板地毯也全都一片狼藉，黏糊糊的不知道是这个还是那个。 沈衿就这么蜷缩在脏兮兮的沙发里, 任凭自己刚刚洗过澡的身体重新被弄脏。 宋洄之忽然想起宠物训练师说的，狗狗其实不喜欢洗澡, 因为它自己身上本来的味道才能带给它安全感。所谓的“清洁”和“干净”都只是人类强加给它的喜好。 宋洄之把地毯卷起来，丢进洗衣机里。他也不确定这地毯能不能机洗，反正洗坏了算沈衿的。房子里还到处散落着衣物, 宋洄之收拾的时候发现竟然还多出来一条内.裤。不可能是小金的，那就是那对双胞胎之一的。宋洄之不禁感叹现在的小男生真会玩儿，这是故意留个谜团给沈衿去猜还是怎么着，这也太有情趣了吧。 宋洄之收拾完这些乱七八糟的，又拿了块热毛巾过来擦桌子和沙发。他实在是受不了了，这味道熏得他想吐。男人天生就对其他男性的东西有排斥感。 他擦到沙发让沈衿劳驾把腿抬一下的时候沈衿终于爆发了。 “你能不能别搞东搞西的了！”沈衿崩溃又抓狂, 直接把一个靠垫砸到他脸上去, “吵死了！能不能让我好好睡会儿！” 宋洄之接住靠垫, 丝毫没有被他激怒。他明白沈衿不是真的要睡觉也不是真的嫌他吵。想睡觉的话为什么不进屋去睡？沈衿只不过是想呆在有人的地方而已。 这个人未必一定要是他宋洄之, 或许小金也可以。然而小金被他赶回家休息了, 沈衿没得选。 于是宋洄之不理他, 自顾自地擦拭沙发。沈衿也不再说话了，裹紧毯子翻了个身, 昏昏沉沉地又睡过去。柔软垂顺的毯子勾勒出他优美性.感的腰, 他的腿很长, 身材五官都无可挑剔。宋洄之忽然想起双胞胎那句“哥哥你也好帅”, 这个“也”字是以沈衿本人为前提。 第46章 沈衿的长相实在是太犯规了, 难怪双胞胎都被折腾成那样了还念念不忘想再来一次。 宋洄之开了通风系统, 把客厅收拾得勉强能呆, 总算长长呼出一口气。沈衿家里也有咖啡机，他把里面的咖啡豆拿出来看了眼，嗯，是刚换过的，小金做事真是靠谱。宋洄之十分满意，给自己做了杯咖啡，随后就打开笔记本电脑在餐桌上开始办公。 笔记本电脑自带的薄膜键盘发出的声音十分柔和。宋洄之专心做着自己的事，并不去管沈衿。 不知过了多久，沙发那边终于发出声音。 “你不问我为什么发疯吗？” 宋洄之端起咖啡抿了一口，目光没从笔记本屏幕上挪开：“你死了爹啊。” 他听了一下午的财经新闻，几乎所有媒体都在报道这件事。沈衿的家族发生剧烈动荡，星期一股市开盘的时候还不知道会崩成什么样。所有人都在猜沈衿到底留了什么后手，估计没人猜到沈大少爷夺权成功后第一时间跑回国内4批。 沈衿嗓子已经好点了，不像下午时候那么哑。他身体素质还是不错，恢复得快。要不然性瘾这么多年，早把身体给掏空了。 沈衿嘲弄地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恨他。而且他死了我正好继承大笔遗产，是好事啊。” 宋洄之：“那也是你爹。” 沈衿：“你不会觉得我对他有血缘上的感情吧？” 宋洄之：“那不至于。顶多就是兔死狐悲？” 沈衿不说话了。 宋洄之抬起眼，看到他脸上有一种迷茫的表情。这是一种很少会在沈衿身上出现的脆弱情绪，强大的男人偶尔流露出脆弱总是很让人心动的。宋洄之忽然很想走过去，摸摸他的脸。 沈衿说：“我夺走他的一切，并且限制了他的自由。你知道，是在法律允许范围内的那种限制。” 宋洄之点头。欧洲那边的法律跟国内不太一样，但限制对方人身自由肯定也犯法。沈衿不会让任何人抓到他的把柄，这一点肯定也事先考虑到了。他的计划永远滴水不漏。 “然后他自杀了。”沈衿说。 宋洄之：“你想到了他会逃跑和反抗，却没想到他会自杀？” “不，我想到了。”沈衿淡淡道，“如果场景对换，被关起来的人是我，我肯定也会自杀。我们无法容忍一辈子待在那么一个小院子里，哪怕衣食无忧。比起被关到发疯，还是自我了断来得更痛快。” “你对他其实还是心软的。如果被关的真的是你，我估计他不会给你安排这么好的条件。”宋洄之忍不住问，“什么样的小院子啊，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旅游胜地一平米几十万美金的那种么？” 沈衿笑了。 哦，他承认了。宋洄之悲哀地想，特么的我都奋斗十几年了，还没能住上他们家小黑屋那么好的房子呢。 难受，好穷。 沈衿走过来，问：“你在做什么？” 宋洄之：“本来在看财经新闻，现在被你刺激到了，决定看电影。反正我们这种人无论怎么奋斗都赶不上你们天生的豪门。你要一起看吗，我可以抱着你。看完电影我就要回去了，小凌身体不舒服，我要回去看看他。” 沈衿不置可否，只是说：“最后那句话你可以不讲。” 宋洄之抬起头，温柔地看着他。沈衿却转身进屋了。 宋洄之有些意外，他很少对沈衿的行为预测失误。他本来以为沈衿会随口撩拨他几句，或者老老实实被他抱着看会儿电影。 或许这次在欧洲发生的事真的改变了沈衿很多，宋洄之不再像以前那么了解他了。 沈衿家的咖啡豆真的很不错。宋洄之慢条斯理地把咖啡喝完，收起笔记本电脑正要走，沈衿又出来了。他的头发重新变得湿漉漉的，雪白的浴袍包裹着他性.感迷人的身躯。腰很细，腰带松松地系着，只要手指一勾就可以被扯开。结实漂亮的大长腿有着完美的肌肉线条。 沈衿来到宋洄之面前，宋洄之愣了下。 沈衿说：“来吗？我括好了。” 那四个字犹如一记烈性春.药，猝不及防地点燃了宋洄之的欲.火。屋子里弥漫着挥之不去的情.欲味道，沈衿的身上却很干净，有沐浴露和洗发水的清香。 他漱过口。宋洄之吻他的时候忍不住想。宋洄之本来以为会在他嘴里尝到别的男人的味道，但是没有。有的只是清新甘甜的津液，让人难以想象这属于一个有性瘾的男人。 宋洄之把他按在墙上，吻他并且咬他的喉结。沈衿微微仰起脖子，哑声说：“你要咬就用点力……” 腰带越来越松，浴袍从他肩膀上滑下来。宋洄之狠狠在他肩头咬了一口，又轻轻地舔那个伤口：“你有m的倾向。” “都可以。”沈衿沙哑道，“别废话。” 宋洄之不再犹豫，直接把人抱进卧室里，丢在床上。浴巾像一张展开的雪白画布，沈衿是一个为他打开的人。宋洄之看到他身上残留着昨夜激烈的痕迹，有吻痕有抓痕，但是宋洄之记得无论是小金还是那对双胞胎，身上都没有吻痕。沈衿没有跟他们任何一个人接吻，他只跟他们*爱。 沈衿明显低估了宋洄之，又或者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 他攥着宋洄之的肩膀发出一声痛苦的喊叫。宋洄之知道他喜欢痛一点，于是没有留情。沈衿的声音很快变了样，变得又痛又快乐。他浑身发抖地紧紧搂住宋洄之，两人彼此的呼吸灼热滚烫。 第47章 宋洄之把他抱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身上，这个姿势让两人炽热的身躯紧紧贴在一起。宋洄之亲吻他白皙的胸膛，留下一连串印记。他的皮肤太白了，轻轻一掐就会留下鲜红的印子。宋洄之看到他腰上已经浮现出被掐的痕迹，那场面很s情，宋洄之忍不住吻着他，说：“你还让小金跟我在你床上做……” “那你们……做了吗……”沈衿的言语和呼吸都变得破碎。 “没有。”宋洄之吻他的喉结，“做了你会更兴奋吗？” 沈衿没有说话，只是不住地压抑呼吸。他的眼尾泛红，流下泪水。宋洄之能感觉到自己说那句话的时候他身体绷得很紧，沈衿果然喜欢这种刺激。 宋洄之感觉沈衿快要到了，于是停下来，不是因为放过他，而是不想这么快就结束。沈衿的腹肌不断绷紧，宋洄之亲吻着他的后背，用新的吻痕覆盖那些抓痕。然后没等沈衿恢复过来就继续。 沈衿崩溃地颤抖，哭着叫他：“宋洄之……宋洄之……！” 沈衿有瘾，这种程度根本不会满足。宋洄之有意识地控制着自己，可是即便如此这场x爱还是太超过了。宋洄之很明显地感觉到沈衿的声音里疼痛的成分越来越多。 他想停下来，沈衿却搂着他的脖子，主动地用力。 等到宋洄之第三次在他身体里的时候，沈衿终于脱力地从他身上滑下来。像一团在湿液里浸泡太久的丝缎，滑腻腻地靠在他胸膛上，虚软无力地呼吸。 宋洄之也累坏了，但是看到他有点c血，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你让我看一下。” 宋洄之想确认他的情况，沈衿却只是搂着他，疲惫地说：“睡一会儿……” 宋洄之抱着他，给他喂了点水。沈衿倚在他胸膛，沉沉地睡了过去。宋洄之摸了下，感觉c血量不是很大，但肿得厉害。沈衿的皮肤白，过度高亢的情谷欠令那白皙柔软的皮肤染上一层淡淡的粉。体温也有点高。宋洄之想发烧应该不会这么快。 果然，他睡了一会儿以后，身上就没那么烫了。宋洄之稍稍放心下来。 这场*爱对体力的消耗实在是太大了。宋洄之也累得要命，终于抱着沈衿，和他一起沉沉睡过去。 -------------------- 第22章 远离 这个冬夜非常寒冷。a市的冬天是一种湿冷, 哪怕开着空调也驱散不了那种钻进衣服袖口里的阴寒。半夜里雨渐渐下得很大，噼里啪啦地拍打在窗户上。沈衿的家是高层，外面风声呜呜作响, 屋子里却很暖和。 地暖开得很足。宋洄之半夜被雨声吵醒，迷迷糊糊感到沈衿还睡在他身旁。这种夜半惊醒时身边有人陪伴的感觉很温暖, 驱散了下雨的冬夜里那种往人骨子里钻的冷。 宋洄之忍不住把他搂过来，沈衿在他怀里发出均匀平稳的呼吸。宋洄之就这样抱着他继续睡了。 翌日宋洄之醒来时外面的雨还在下。天灰蒙蒙的，看不出是几点。宋洄之到处去找自己的手机。手机并不在床头柜上, 他想了一会儿，觉得可能是丢在外面客厅里。 沈衿还在睡。宋洄之回想起昨晚的事，不禁一阵腰疼。他已经算这方面能力很强的了，结果性瘾真是他妈的没有不应期。难怪沈衿前一天晚上要找三个，难怪小金先晕过去然后沈衿自己也晕过去。这简直是挑战生理极限，这种做法太找死了。 沈衿后来还出血了。关键是沈衿出血了还拼命往他身上坐, 真的是在找死。 说实话, 宋洄之到现在还有点意外。 宋洄之没有想到沈衿会做他的0, 那简直相当于沈衿对他低了头。 一个这么骄傲的人主动低头意味着什么？沈衿不是个冲动的人, 或许宋洄之故意吵吵闹闹地做家务而沈衿裹着毯子在沙发上喊“吵死了”的时候他就已经在考虑这件事情。而他最终做出的决定是, 走进浴室里, 第二遍洗澡、漱口刷牙，并且自己做好当0的准备。 宋洄之可能就是在那个时候, 对他突然有了心动的感觉。 宋洄之其实很难想象沈衿当他的0, 更想象不出他们在一起的样子。或许会像昨天那样, 两个人在家里各自该干嘛干嘛, 想要了就做.爱, 偶尔抱着一起看电影。 可能在外面还会继续装不熟, 商业上也还是会抢生意, 但应该不会像以前那么抢得剑拔弩张了。估计就是意思意思针锋相对一下，然后私底下丢个骰子解决？ 宋洄之想了想觉得这种形式的抢生意还怪像调.情的，忍不住笑了下。 还有他的性瘾问题。沈衿哪怕当0都太强势了，做出血了都还要继续，这很不好。宋洄之觉得他们如果真的在一起，偶尔给他上一下倒也无伤大雅，毕竟是沈衿先低的头，宋洄之一想到这个就觉得有点心动，觉得自己偶尔给他上一下也没什么。 但是得跟他约法三章。沈衿当1的时候太过分了，艹起人来又凶又狠。宋洄之想到小金被艹到昏过去的样子，心里忍不住有点发毛。 不过性瘾是心理疾病。宋洄之想，他不是专业的，但是可以去了解一下这方面的内容。他以前看过一些抑郁症躁狂症方面的知识，知道这种精神疾病发作起来的时候，伴侣与他相处最好的方式是“接住他的情绪”。可是性瘾患者的情绪要怎么接？大概就只有跟他做.爱。又绕回去了。 那就在做.爱的过程中慢慢引导他吧，让他学会爱护自己。至少不要出血了还自己用力往下坐，太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了。 第48章 外面的雨好像永远不会停，冬雨拍打在双层玻璃窗上，啪嗒啪嗒的雨水看起来很冷。但是身边抱着个人，宋洄之又觉得很温暖。 沈衿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醒了，慢慢睁开眼睛。浓密睫毛在他脸上投下好看的阴影，混血儿似乎都有一双特别漂亮的眼睛。宋洄之摸了摸他的脸，发现他的虹膜是橄榄绿中混着几丝深蓝，很特别的一种颜色。 沈衿缓慢地眨了几下眼，似乎是发觉宋洄之在看他，于是转过头来，两人对视。 宋洄之还没想好要说什么，沈衿看着他，说：“还做吗？” 宋洄之都被他气笑了：“你是想我死还是想你死？” 沈衿：“哦。” 宋洄之：“抱会儿吧。” 沈衿没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地和他靠在一起。两个人抱着躺了一会儿，宋洄之的腿放在他腿上，肌肤彼此摩挲，有种温暖的舒适感。 沈衿说：“别蹭了，又要硬了。” 宋洄之好笑地起身：“那我去做早饭。” 做点什么呢？宋洄之昨天买菜的时候根本没考虑过早饭的事，他打开冰箱，看来看去只能拿出几个蛋，再拿点培根出来煎一煎。他们昨天体力消耗都太厉害，吃这点东西肯定不够。没关系，过会儿可以一起出去再找点东西吃。 宋洄之煎蛋的时候，沈衿披了件外衣走到厨房门口，一声不吭地看着他。 “你今天去不去上班？”宋洄之随口问道。 沈衿却说：“你知道么，你是一个会把人变得脆弱的人。” 宋洄之心脏狠狠一跳，他听到这句就知道沈衿是真的对他动心了，与此同时他也想起那句话：有了爱人就有了软肋，同时也有了盔甲。 那一刻宋洄之脑子里闪过很多很多东西，到最后他只记得沈衿刚刚失去父亲，沈衿已经没有家了。于是他说：“快过年了，除夕的时候你……” “我要结婚了。”沈衿说。 宋洄之转过身，错愕地看着他。 沈衿目光微微一转，落在煤气灶上，说：“你先关火。” 宋洄之把煤气灶拧掉，茫然地问：“跟谁？” 沈衿说出了一个名字。宋洄之点点头。那个人的家世确实值得沈衿暂时放下欧洲的生意，特意回国。他从最开始就没猜错，沈衿确实是为了结婚这种重要的事才从欧洲回国的。 “联姻吗。你家里以前安排的？”宋洄之问。 “我自己。” “这里好像不适合谈这个话题。”宋洄之看了眼锅子，培根正好被锅底的余温煎熟了，正滋滋作响地冒出香喷喷的油花。他把培根煎蛋从锅里倒出来，不知怎么突然又回过头对沈衿说，“要不要拿番茄酱给你挤个爱心？” 沈衿：“……行。” 宋洄之打开冰箱看了眼，遗憾地说：“哦，对不起，没买番茄酱。你自己点个外卖吧。” 沈衿没说话，只是走过来，把两盘培根煎蛋从他手里端走。 宋洄之一个人站在厨房里，静了一会儿，感觉情绪稳定下来，这才走进客厅。 两个人在餐桌边坐下，面对面地吃早餐。宋洄之感到自己可以冷静地跟他讨论这个话题了，于是边吃边问道：“你现在跟我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沈衿：“联姻前就说好了，婚后各玩各的。对方也很喜欢玩，很配我。但你不会喜欢这种的吧。” 宋洄之：“是。” 沈衿吃完了，放下餐具，说：“所以还来么？再来一次？” 宋洄之：“算了吧。” 沈衿低声说：“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我从醒来时就感觉到，你看我的眼神变得和以前不一样。” 宋洄之绕过桌子来到他面前，伸手摸了摸他的脸，笑着说：“走吧，去洗澡，洗完澡给你上点药。你走得动吗，要不要抱你过去？” 沈衿当然没要他抱。两个人身高体型都差不多，抱起来有点太夸张了，但是在浴室里一起洗澡的时候还是有种浪漫的感觉。 宋洄之拿沐浴露在他身上抹开，沈衿的皮肤很白，身上遍布着性.爱的痕迹。那上面有宋洄之留下的，也有前一.夜小金他们留下的。这些痕迹大概要不了几天就会消失。宋洄之看到他肩头还有个牙印，是自己昨天咬的，有点破皮。那个牙印可能会留得更久一点。 洗完澡出来，宋洄之教他怎么上药。沈衿皱着眉头，膝盖控制不住地并紧。宋洄之说：“里面没再出血了，但是你今天，嗯，上卫生间的时候注意一下。有不舒服的话随时叫我，或者叫小金吧。” 沈衿问：“你对谁都这么服务周到吗？” 宋洄之耸耸肩：“我很想说个情话，告诉你不是的我只有对你这么温柔。但很可惜，我确实对谁都这样。你甚至可以去问问还没跟我上过床的小金。” 沈衿笑了。他笑起来非常英俊，有种优雅与性.感并存的魅力。 两个人渐渐都沉默下来，安静注视彼此。 沈衿说：“我现在亲你你会不会揍我？” 宋洄之挑眉：“这可不像你啊，你哪次不是说亲就亲了？” 沈衿想了想，说：“还是算了吧。” 宋洄之也笑了下，起身走了。 离开屋子的时候宋洄之想：他们两个都很平静。成年人分手就该像这样成熟冷静。 不过他们能叫分手么？好像也没正式在一起过，只是睡了一觉。 第49章 宋洄之按下电梯，仰头看着高速电梯飞快变幻着的楼层数。 突然，刚才被他亲手关上的房门在他背后重新打开了。沈衿来到他身后，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手背青筋鼓起非常用力，修长白皙的手指微微发抖。 “宋洄之。”沈衿沉声道，“我们如果不在今天结束，我可能……真的会……” 宋洄之转过身，看着他那双漂亮的混血儿眼睛，伸手摸摸他的脸：“我明白，你说得对，你看你甚至追出来了。你确实已经开始变得不像你了。” 沈衿沉默地看着他。 宋洄之把他送回家，在玄关处亲了他一下，然后挥挥手：“走了。” 身后一片死寂。宋洄之走出两步，忽然想到什么，于是回头看了眼，发现沈衿果然还站在玄关处注视着他。 宋洄之笑道：“哎，我对你这么好，你是不是更加忘不了我了。要不要给你表演个什么，方便你对我下头？” 沈衿嘴角微微扯了下，眼睛里也终于有一点笑意：“演什么？” 宋洄之：“比如大哭大闹，吵着闹着要你负责？” 沈衿：“好。” 宋洄之走进电梯里，笑骂道：“好什么好，走了。今天星期一，我还要上班呢。” 电梯门在面前缓缓关上了，从这个角度看不到沈衿最后的表情。这是个高速电梯，宋洄之看着显示屏上不断变幻的数字，这一刻无比清晰地感觉到他和沈衿正在远离。 沈衿刚才没说完的那个后半句是什么？宋洄之嘴上说“我明白”，其实他没完全猜到。 我们如果不在今天结束，我可能会……什么？ 会毁约。会逃婚。 还是会不顾一切和他在一起。 宋洄之背靠在电梯金属板上，后背很凉，沈衿家地暖的温度飞快从他西装衬衣里逃走了。他忍不住揉了下额角，微微仰起了头。 -------------------- 第23章 风筝 沈衿家族的剧变引起了股市的动荡。早上一开盘, 他们家族的几支股票就持续下跌，相关的下游产业也受到影响。宋洄之不得不感叹这才是真正的顶级豪门啊，这才是真正的“他死了你们全都要跟着陪葬”。 然而股价跌着跌着速度突然放缓, 宋洄之起初以为是有人在救市，很快就发现原来是沈衿和那位官宣了。联姻的消息像一记除颤仪, 把股票走势图电得一哆嗦。宋洄之想起那个很久远的笑话：护士上班看心电监护仪被投诉说在炒股。今天的全球金融市场估计有不少人都要被吓出心脏病。沈衿有点不厚道，他爹的死讯反正都已经瞒了两三天了，何必在星期一早上给大家投放这么个大炸弹。再拖几天等过完年不好么？ 真是的, 都快过年了。本来想提前给员工放假来着。 哦，不对。欧洲那边不过春节。 公司里今天事情很多，宋洄之一整天忙了个焦头烂额。所有的事情都跟沈衿有关：沈衿父亲去世，沈衿的联姻，沈衿成为xx集团的掌权人……宋洄之心里没什么波澜，只觉得累。一晚上三次还不是主要的, 主要是前前后后一共做了四五个小时。真的是疯了。 等到晚上九点多他才好不容易忙完。从总裁办公室出来, 坐上电梯, 他仰头看着显示屏上变幻的数字, 忽然觉得既视感很强烈。 宋洄之摇头笑了笑, 来到地下停车场坐进他的宾利车, 然后开车去酒吧。 他当然没去那家有着“那不勒斯清晨”的酒吧。这太奇怪了，像在拍什么都市偶像剧。宋洄之只是在路边随便找了家看着顺眼的走进去, 进去以后还左顾右盼侦查一番, 确认这不是个gay吧, 才放心地在吧台坐下。 其实家里也有酒, 但宋洄之不想回家。酒吧有一种梦幻迷离的氛围, 它像一个脱离于现实的肥皂泡。舒缓的爵士乐, 彼此凑近低声细语的男女, 宋洄之本打算稍微喝一点就回家，然而不知为何这家酒吧的鸡尾酒特别对他胃口，也许是调酒师小哥很帅，又也许是……他确实心情不大好。 总之当他听到盛凌叫他“小叔叔”的时候，他已经没有力气站起来了。 他听到盛凌问调酒师小哥“多少钱”，听到盛凌说“谢谢”。然后就有一股很大的力气把他从吧台圆椅上拽起来。 宋洄之两腿发软，勉强撑开沉重的眼皮。他扭头看见扛着他肩膀的人果然是盛凌，顿时就放了心。 “你怎么喝成这样？”盛凌咬牙切齿，扛着他往停车场走，“你为什么要喝成这样？！” 宋洄之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很想笑。他笑得肩膀颤抖，到后来腹肌都有些发酸。腰也有点酸。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被使用过度的□□，又觉得外面很冷，冷风刮在脸上像刀子一样疼。 他忍不住说：“找个人好好过一辈子怎么这么难啊……” 盛凌忽然停下了脚步。 宋洄之站不稳，因为惯性原因直接整个人往前倒去。他觉得这样挺好，他很想跟大地来个亲密接触。 但是没有。盛凌又拽住了他。 “回家。”盛凌沉声道，“小叔叔，我们回家。” “好。”宋洄之被他塞进车里，迷迷糊糊看到盛凌弯着腰正把他的腿搬上车然后给他系安全带。又是很强很强的既视感。宋洄之忍不住笑了下，伸手摸摸盛凌的脑袋。 盛凌躲开了，咬牙道：“你能不能别老是摸我的头。” 第50章 “哦。”宋洄之沮丧地想，孩子又叛逆了。 车子启动，平稳地载着他驶向市区的家。宋洄之靠在座椅上，车厢里很安静，他感觉自己呼出来的气都是热烘烘的。很困很困只想睡觉。 但却睡不着。 脑子里像一团被搅烂的浆糊，他一闭上眼脑子里就是无数支离破碎的场景。他感觉很累很累但是怎么都睡不着，于是闭着眼睛说：“小凌，放点歌吧。太安静了，我有点耳鸣。” 盛凌没说话，车子里响起爵士乐。 他平常很喜欢这种轻柔舒缓的爵士乐，包括直到刚才的那个酒吧也是因为有爵士乐队在演奏他才走进去的。 可他现在听到爵士忽然觉得很烦躁。 宋洄之皱着眉头说：“换别的。” 背景音换了好几轮。流行乐，摇滚乐，古典乐，各种风格轮了个遍。宋洄之还是说：“再换。” “小叔叔。”盛凌说，“到家了。” 宋洄之撑开眼皮，果然透过车窗看到了他们家的房子。优雅古典的别墅静静伫立在夜色里，他呆了一瞬，盛凌下车后绕到他这边来，给他开门。 “我能走。”宋洄之觉得自己不用他扶了，结果一下车还是腿软。莫名觉得身上很热。 盛凌什么也没说，只是伸出两条有力的臂膀，紧紧搀扶着他。 宋洄之被他扶着走进电梯里，回到二楼自己的房间。一阵天旋地转，宋洄之的后背接触到柔软的床铺，他认出这是自己的床。他知道自己回家了，心里顿时有了安全感，困意也上来了。 但还是睡不着。 他觉得很困很累，脑子里却有无数画面在旋转，让他头晕让他难受让他睡不着。他扯着嗓子喊：“小凌！给我拿安眠药！我要吃安眠药！” 盛凌的声音就像从天上砸下来，冷冰冰的：“你喝酒了，不能吃安眠药。” 喝酒了不能吃安眠药？哦，好像是…… 宋洄之觉得灯光太亮，亮得刺眼，他眼泪都流下来了。他抬起手遮住自己的眼睛，说：“那你把灯关了。小凌，你帮我把灯关了……” 身旁的床垫发出轻而柔软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压下来。 宋洄之听到熟悉的声音说：“你昨天是不是跟他在一起。” 宋洄之迷迷糊糊：“谁……” “沈衿。” 宋洄之只觉得脑子里昏沉隐痛，身体很热，他不想说话。 那个熟悉的声音又问：“你们做了吗？” 宋洄之这时候就很想笑了。他真的笑出来了：“对啊，做了。沈衿自己扩好了给我上的。他明明是纯1，他前一天晚上还在4批呢你说他这个人……嗯，但他后来去洗了两次澡，他把自己弄得干干净净地才让我上他……你说他……他都受伤了，真疯啊……我其实受不了他这样的……疯子……他怎么就突然肯让我上他了呢？怎么上完第二天就跟我分手了呢？哦，不是分手……他只是要去结婚了……哈哈……我好穷啊。穷得我难受……” 呼吸忽然变得有些困难。宋洄之感觉喘不过气。他伸手去推，却发现自己胸口上什么都没有。他感到难受极了。 “你爱他吗，小叔叔。”那个熟悉的声音问。 宋洄之忽然警觉起来：“你问这个干什么？” 他艰难地撑开眼皮，天花板上的灯太亮，刺得他眼睛疼。但他看到了盛凌的脸，紧绷的情绪忽然又放松下来。 盛凌给他喂了点水，又起身拿来热毛巾给他擦脸。宋洄之闭着眼睛任由他服侍自己，喝醉了用热毛巾擦脸真的很舒服，宋洄之忍不住想还是盛凌好，还是他侄子好。盛凌会去接他，会在他喝醉以后不嫌脏不嫌臭地照顾他……之前应酬的时候也是盛凌帮他挡酒……盛凌长大了……他最疼的小侄子长大了…… 盛凌给他擦完脸，又在他身边坐下。宋洄之感觉没那么难受了，闭着眼睛迷迷糊糊，有点想睡觉，却又热得想脱衣服。与此同时还有一种躁动的感觉令他口干舌燥。他的喉结不住滚动，吞咽。裤子与床单布料间的摩擦有种奇异的舒服。 “你在干什么？”盛凌的声音忽然冷下来，带着质问。 宋洄之忽然发觉盛凌的声音其实很好听，就像赛里木湖冬季的冰推。那碎冰撞响的清冷感令宋洄之有种忍不住靠近他的冲动。 盛凌的声音愈冷，压着怒气道：“你在外面干了什么？——你被人下药了？！” 什么…… 宋洄之眯起眼睛，想要看清眼前的人。他隐约知道那是盛凌，他认得盛凌的声音，那令他有安全感。 “宋、洄、之！”盛凌几乎咬碎了牙齿。 宋洄之感到后背离开了床铺，他被盛凌揪着领子提起来。宋洄之皱着眉头说：“你干什么……” 下一秒，盛凌松开手。宋洄之重新跌回柔软的床铺，却又觉得很不舒服。太热了……身体里像有一团火……他情不自禁地靠近那清清冷冷的碎冰，他用滚烫的身躯贴上去，布料间彼此磨蹭。那感觉奇异又舒适。 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咬牙切齿的声音：“……你宁愿去外面……是你自找的……宋洄之这是你自找的……” 小凌？ 宋洄之脑子一时有些转不过来。他想盛凌这个小混蛋，怎么直接叫他的名字？ 但是小凌的声音给了他巨大的安全感。他闭着眼睛，本能地靠近那个让他感到安心而愉悦的地方。天旋地转，他感到自己如同被投入一片巨大的湖泊。赛里木湖的万里冰推细碎轻响着向他撞来。 第51章 …… 宋洄之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遥远的梦。他梦见大哥，梦见孤儿院。梦见盛杰穿着运动衫，满头大汗，拿着一个大梨子跑过来笑容洋溢地对他说：“小洄，你赶紧吃这个。别让他们看到，我就只有一个梨。” 他梦见盛杰抚摸他的胸膛，腹肌，在他觉得痒忍不住想躲的时候按住他吻他的嘴唇。柔软濡湿的舌头挤进来，撬开他的牙齿，卷着他的舌头深深地吮吻。 他茫然地睁开眼睛，看到黑暗中盛杰的脸。那张脸是如此年轻，才二十出头，正是盛杰风华正茂最最意气风发的时候。 他不知道大哥为什么会吻自己，但是那一刻心脏忽然酸涩地抽紧。他痛苦地想起来，大哥死了。大哥已经死了。 大哥不可能吻他，大哥也不可能回来，大哥已经死了…… 所以是梦…… 就像孤儿院，那个孤僻古怪的自己，追着那时还年少的大哥，一大一小在院子里放风筝的梦。 他记得那次放风筝其实不止他们两个。盛杰是所有人的大哥哥，不可能只带他一个人放风筝。其实那次所有人都在。 但正因为是梦，所以只有他们两个。所以大哥会吻他……已经死去的大哥，在他的梦里吻他…… 有什么东西挤进来。他抱着那个炽热而真实的身体，忍不住地想并紧双腿，膝盖却被人掰开。他觉得有东西钝重地深沉地杵着他。身上很热很热，他忍不住扯开自己的衣服。嘴唇，喉咙，肚子，到处都有一团火在烧。他迫切地想要打开自己让那团火熄灭。 有点痛，但是很快变得又痛又爽。他感觉头皮发麻，到最后只剩下又酸又尖锐几乎捅破天灵盖的爽。 这是什么。 意识混沌不清。宋洄之感觉自己变成一只风筝，有一只滚烫有力的手狠狠拉拽着他的丝线。拽着他，强迫他坠入感官灭顶的深渊。 这是什么？ -------------------- 第24章 爆发 宋洄之在浑身酸痛中醒来。身体沉重得几乎腾挪不动, 脑袋昏昏沉沉，宋洄之感觉喘气都有点费劲。这种经历他以前曾经有过，跟云南还有山东那边的客户喝酒喝大发了就会这样, 难受得要死，得这样难受好几天。 对, 喝酒。他昨天喝酒了。 他记得他去了酒吧，然后……好像是小凌去接他了…… 眼皮很沉，酸涩得几乎睁不开。宋洄之忍不住舔了下嘴唇, 发觉自己的嘴唇也很干，甚至还有点淡淡的血腥味。是家里地暖开太足了吗？ 胸口很闷，好像有什么东西压着…… 他勉强撑开眼皮，看到自己家卧室熟悉的场景。床，床头柜，衣帽间。他长长呼出一口气, 仍然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堵着。床头柜上有个空的玻璃杯, 他想坐起来倒杯水喝。起身时却忽然发觉不对。 一条胳膊从他身上滑下来。沉甸甸地压在他腿上。 宋洄之一愣, 扭头望去, 猝不及防看到一张意想不到的脸。 “小凌？！”宋洄之只觉得脑子被大锤子狠狠砸了下, 他一时间竟然无法思考——盛凌怎么会在他床上, 而且怎么没穿衣服？！ 宋洄之第一反应是难道他昨天吐了两个人一身，把衣服都弄脏了……可是下一秒他就看到盛凌肩膀上和后背上的抓痕。 那些鲜红的抓痕宛若在宋洄之眼睛上抽了一鞭子。他感觉到一种火.辣辣的痛。脑子里根本反应不过来, 他拼命回想着昨晚发生的事情。 “唔……”盛凌似乎在睡梦中察觉到他的动作, 手臂勾了勾他的身体, 脸颊慢慢地朝他靠近, 无意识地蹭着他的腰, “小叔叔……” 宋洄之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他用力推开盛凌, 声音发抖地道：“小凌, 小凌你醒醒……” 盛凌醒了，慢吞吞地睁开眼睛，然后撩起眼皮看着他。 “小叔叔，你醒了。”盛凌朝他笑了笑。 那笑容温暖干净，就像每一天清晨盛凌穿上西装凑过来要他帮忙打领带时候的表情。 宋洄之努力平复着心情，思考该怎么询问昨晚的事。然而盛凌下一句话就打碎了他的全部幻想。 “你好紧，小叔叔。原来你真的没被别人上过。”盛凌微笑着说，“那我就是第一个上你的男人。你不是说找个人过一辈子好难吗？你不用去找别人了。和我在一起吧。我爱你。小叔叔，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宋洄之如遭五雷轰顶，他简直听不懂盛凌在说什么？ 盛凌上了他？还说爱他？要跟他过一辈子？！ 宋洄之难以置信道：“你疯了！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 “我不光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还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盛凌的声音忽然冷下来，脸上那种洋溢着温暖和强烈幸福的笑容也消失不见。他挑了挑眉毛，嘴角勾出一个嘲弄的笑，“你不是被沈衿甩了吗？我知道我听你说了。沈衿对你低头了，让你上他，然后隔天就把你甩了。宋洄之你真可悲啊，你竟然还会为这种男人去喝酒把自己灌醉？你以为他给你上就是喜欢你啊，他是个有性瘾的神经病你忘了吗？他要是喜欢你怎么会转头就跟别人结婚？” “这关你什么事！”宋洄之怒不可遏，抬手想要教训盛凌，肚子里却忽然传来一阵尖锐的酸痛。他疼地一下子弓起身子。 “小叔叔？”盛凌表情一变，急忙凑过来扶住他的身体，“疼吗？是不是肚子疼，还是哪边疼？对不起，我昨晚太兴奋了，而且我没有经验，我可能弄伤你了，你让我看看……” 第52章 宋洄之脸色大变。他毫不犹豫地狠狠抽了盛凌一巴掌！ “你在发什么疯！”宋洄之忽然明白了什么，他扭头望向床头柜上那个空空的玻璃杯，难以置信道，“你给我下药？你竟然给我下药？！” “不是我。你在酒吧里就被人下了药，我只是把你接回来。” “那你应该送我去医院！”宋洄之愤怒道，“你应该送我去医院！你怎么能跟我上.床？！” 盛凌笑了笑：“小叔叔，从小你就教育我，想要的东西要自己争取。我爱你，我想要你。所以我就自己动手争取了。” “我他妈是人不是东西！”宋洄之吼道，“我是你叔叔！我是把你抚养长大的人！你怎么能上我？我对你这么好，你竟然趁我不清醒上我？！” “不然我还能怎么办？！”盛凌突然发了狠扑上来，咬牙切齿地把他压在床上，“你不被人下药你会跟我上.床吗？宋洄之你他妈就是个混蛋！你不是说你喜欢那个体育生他是你的真爱吗？你要我接受他你要带他回家！这些我都忍了！我爱你！我真的希望你幸福！你说你爱他我只能逼自己接受他！可你怎么能转头又跟沈衿上.床！沈衿他妈的就是个王八蛋！他就是玩儿你啊！你怎么能跟他上.床？！你还为了他喝醉！凭什么！你别告诉我这种王八蛋你也爱他！你要是爱他你他妈就是傻逼就是贱.货！” 宋洄之气得大吼一声，抬起一拳狠狠砸上去！ 这一拳把盛凌脸都打得歪过去，宋洄之趁他吃痛捂脸，抬起一脚狠狠把他踹翻在地上！ “唔！”盛凌后脑勺着地，发出咚的一声响。 宋洄之盛怒之下已然失去理智，他坐在盛凌身上开始一拳一拳地揍他！ 盛凌的鼻梁骨立刻被砸断了，嘴唇也磕破，脸上到处都是血。宋洄之的拳头砸在他的面骨和牙齿上，手背痛得钻心，可他根本停不下来！ 身体和心脏都传来剧烈尖锐的痛楚， 与此同时他还感觉到一股怪异的东西滑出来。 宋洄之浑身一震停下手来，难以置信地低头看自己的身体。 他混乱不堪，月退上和腹肌上满是。 “我、我故意……咳、咳咳、没给你、清理……”盛凌艰难地喘着气，满脸是血，眼神却有种报复般的疯狂，“我就是、咳、要让你知道……是我、咳咳、把你……” 宋洄之愤怒地吼叫，再次举起拳头，狠狠地砸向盛凌！ 盛凌根本没有反抗，只是随着拳头每一次落下.身体不断地绷紧。宋洄之的拳头和手臂都溅上鲜血，盛凌不住地咳嗽，因为鼻梁骨被打断而涌出大量生理性的泪水。 “咳咳、咳……小叔叔……”不知过了多久盛凌终于艰难地抬起手，虚弱地推搡他，“让我……咳咳、喘口气……血呛喉咙……了……咳咳咳、你别、真把我打死了……杀人、咳咳咳……犯法……你别……” 宋洄之掐着他的脖子，崩溃大吼道：“杀人犯法！你他妈上我不犯法？！盛凌！我是你叔叔！我是把你抚养长大的人！你怎么可以对我这样？！你怎么可以上我？！！！” “咳咳、咳……” 宋洄之明显感觉到盛凌的胸膛起伏越来越费劲，双眼也慢慢翻白，抓着他的双手无力地从两旁滑下去。宋洄之大惊，立刻松开手。盛凌濒死般地大口喘着气，眼神虚无地恍惚了很久，总算一点点清醒过来。 宋洄之从他身上下来。大幅度的动作再次牵扯起身体内部的异样，那感觉恶心透了。他绝望地瘫坐在一旁。 盛凌虚弱地躺在地上喘气，时不时咳出一口血沫子。两个人都没穿衣服，身上残留着昨夜做.爱的痕迹。 “小、咳咳、小叔叔……”盛凌艰难地朝他伸出手，想用手指碰碰他。 这场面简直荒唐到滑稽。宋洄之冷冷地看着他，手背和辟谷都火.辣辣地痛，宋洄之却一下子冷静下来了，问他：“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吧？” 盛凌满脸是血，睁大眼睛注视着他，点头。 “那我先去洗个澡。”宋洄之站起来，从他身上跨过。 行走时那些东西滑下来，顺着月退流淌。宋洄之被恶心坏了，加快脚步走进浴室里，把自己仔仔细细洗了个透。 盛凌除了鼻梁骨被打断、几颗牙齿被打得松动，其他都没什么问题——这是急诊科医生看过片子以后说的。 医生在读片的时候忍不住看看盛凌，又看看他身边这个面若冰霜的男人。 “要手术吗？”宋洄之说。 “呃，先等局部软组织消肿，大概10天吧。10天以后带他来做闭合式复位。如果复位效果不理想的话可能就要做开放式手术了……”医生一边交代着，一边情不自禁地望宋洄之血呼啦差的手背上瞟。 “对，我打的。”宋洄之面无表情道，“我是他家长。怎么，你要报警吗？” 名叫盛凌的患者听到这一句，扭过头来看了家长一眼。没吭声。 “不不不……”医生赶紧摆手，尴尬道，“那什么，我就是想问问你，你这个手要不要也做个清创？最好也拍个片子看一下，有时候掌指关节也会有一些小的骨折错位……” “不用了。不是我的血。”宋洄之淡淡道，“开药吧。” “哦哦哦……”医生立刻低头，操作鼠标计费开药。同时忍不住想这是什么样的家长啊，孩子到底犯了什么错能活生生把孩子鼻梁骨打断，这也太狠了吧！ 第53章 这种到底要不要报警啊？？？ 盛凌脸上贴了一大块用来固定鼻梁的纱布。他的鼻子没办法呼吸，只能张着嘴，像狗一样喘气。 两个人从诊室里出来的时候，盛凌忽然低低地笑了笑。 宋洄之瞥了他一眼：“干嘛？你真想报警？也行。” “不是，小叔叔……唔……”盛凌说话时牵动了断掉的鼻梁，他不受控制地皱起眉，表情因疼痛而扭曲。但很明显，他在笑，“我就是在想，你要不要去报警啊。毕竟我，嗯，我把你弄疼了，也算故意伤害吧。” 宋洄之简直想抬起脚把他狠狠踹到墙上去。然而念及这里是医院，他还是忍住了。两只拳头都紧握到发抖。 两人从急诊科满满当当的人群中走过，宋洄之去给他排队拿药。盛凌忽然从后面追上来，递了个东西给他。 “干嘛？”宋洄之低头一看，是个全新的口罩。 “急诊这边……唔。”盛凌没办法好好讲话，一讲话就痛，他皱着眉头，尽可能简短地道，“感冒，人多。你戴口罩。” 宋洄之冷笑一声，反手把口罩甩到他脸上。盛凌反射性地闭上眼，没说什么，只是弯腰把地上的口罩捡起来。 周围人全都在看着。 宋洄之说：“滚去座位上老实呆着。别让我说第二次。” “嗯。”盛凌发出一个低闷的鼻音，那闷哼里仿佛还夹杂着血的味道。他把口罩往宋洄之手里一塞，乖乖回到座位上，安静等待。 -------------------- 第25章 调岗 宋洄之当然没戴盛凌给他的那个口罩, 结果从急诊回来，下午就开始发烧。 可能是这两天接连折腾，他实在是身心俱疲了。宋洄之浑身肌肉骨头都在痛, 连坐都坐不动，只想找个地方躺着。 然而一回到卧室里看到自己的床, 想起昨晚他就是在这张床上被……他只觉得膈应得要命，恶心得直想吐。 房间已经被收拾过了。他不知道林阿姨给他收拾房间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好在林阿姨什么也没说。宋洄之已经没力气去想这些了, 他直接跑到另外一个客房去，倒头就睡，过了一会儿感觉有人推门进来。 起初他还以为是林阿姨，当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那是盛凌的时候，心头的火气又冒起来了。 “你来干什么，滚出去！”宋洄之厉声呵斥, 喉咙里却火烧火燎地疼。 “小叔叔, 你量过体温了吗？”盛凌鼻梁上贴着纱布, 整张脸肿得跟猪头一样, 声音也瓮瓮沉沉, “我给你煮了粥, 你吃一点儿吧。” 宋洄之恨不得把那一锅热粥直接泼到他脸上去，不过自己确实是饿坏了。他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没吃东西, 今天又折腾了一天, 连班都没去上, 公司里一大堆事情等着他去处理。他得赶紧养好病振作起来。 盛凌看他一勺一勺喝起了粥, 嘴角便也浮起笑容。那动作又牵扯到他的伤口, 他皱着眉头“嘶”了一声, 低声嘟囔道：“小叔叔, 你刚刚真的差点打死我。” 宋洄之瞥了他一眼：“这不是还没死吗？” “谢谢小叔叔。”盛凌笑着说。 宋洄之：“……” 他差点被这句话噎死。不噎死也快恶心死了。他实在是吃不下去了，把粥碗往床头柜上重重一放。 盛凌的目光从粥碗慢慢挪到了他身上，肿胀而伤痕累累的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盛凌，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宋洄之想起昨晚的事，又感觉浑身像被蚂蚁爬过，从喉咙到胃里都翻涌着一股恶心，“你为什么要这样？难道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你为什么还要……” 他说不出那个词了。他光是想想都觉得恶心坏了。他们是家人啊，盛凌怎么能对他这样？ “小叔叔，你还是不愿意接受现实。”盛凌扯了下嘴角，漆黑幽深的眼眸里有什么东西在闪烁，“这很难理解吗？我喜欢你，想亲你抱你跟你做.爱。我爱你，想跟你在一起。我实在受不了你再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了。我给过你一次机会，可是你跟他分手了，以后我再也不会把你让给别人，你懂吗？” “什么叫给过我机会？！”宋洄之怒吼道，“我跟谁在一起还他妈要你给我机会？！” 盛凌沉默地盯着他。 宋洄之简直想把他摁在地上再揍一顿。然而愤怒根本无法解决问题，毕竟他又不能真的把盛凌打死。宋洄之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十六岁？十五六岁的时候吧。”盛凌平静地说，“从我因为你而梦遗开始。” 宋洄之：“……” 他发现他高估了自己对这件事的容忍度。他听到这些就忍不住回想起盛凌抱着他亲吻他甚至跟他做.爱的样子。那感觉真是恶心透了，他从身体到内心都充满了强烈的抗拒。 最让他难受的是他的下面还在疼。那种难以启齿的酸胀撕裂感，让他一整天都被迫回想起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这真的太糟糕了，他或许该去预约个心理医生。可是天啊，他该怎么对心理医生说，他被他的侄子给上了？这太疯狂了。他都分不清到底是盛凌疯了还是自己疯了。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 这一刻他忽然无比理解沈衿。真的不是所有心理问题都可以找心理医生解决。 第54章 “很恶心是吗？”盛凌忽然低低地笑了笑。 宋洄之沉声道：“是。这是乱.伦。” “这不是。”盛凌说，“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小叔叔，你跟我爸只不过是在同一个孤儿院长大。你跟他没有血缘，我跟你也没有血缘。你不会要告诉我其实你们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吧？” 宋洄之忽然想大笑。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要不还是疯了算了。像沈衿那样当个疯子可能还更轻松点。 “小叔叔，你给我一次机会……”盛凌走过来，伸出手似乎想要触碰他。 宋洄之怒道：“你别碰我！” 盛凌的手僵在半空，他的眼泪一下子流出来了，鼻腔里的血块被泪水冲涌出来，脸上的纱布洇开一大片血色，顿时变得狼狈又凄惨。 可宋洄之一点都不同情他。他永远忘不了盛凌对他做过什么，如果能重来一次他还是会狠狠教训盛凌，甚至可能下手还会更重一点。只要不打死就行了。应该再打断他几颗牙，让他永远地失去些什么。这才是这个白眼狼应得的教训。让他一辈子都记住什么事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 “你的话都说完了么？”宋洄之漠然道，“说完了就滚吧。我要休息了。” 盛凌沉默地盯着他。通红的双眼里布满血丝，泪水混合着血水浸透了脸上的纱布，那副模样真是糟糕透了。 “还不走？”宋洄之皱眉，“你不走我没法安心睡觉，别逼我真的报警。” 盛凌好像被看不见的鞭子狠狠抽了一下似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而宋洄之也回想起了昨晚那不堪的经历。这话就像双刃剑一样让两个人都感到了痛苦。 盛凌终于离开了。宋洄之疲惫地倒在床上，拉过被子盖住自己的脸。 感冒药让人昏昏欲睡，宋洄之这一觉从下午三点一直睡到了晚上八点。幸好下午喝了点粥，人真是不能跟自己身体对着干。宋洄之上次去追凯凯的时候就深刻意识到了这一点。他胃不好，年轻的时候太拼，一天24小时恨不得掰成26个小时来用，经常吃饭只花一两分钟就囫囵吞完，而且饥一顿饱一顿。久而久之胃就坏了。饿不得，一饿就疼得浑身冒冷汗。工作压力大的时候还会因为胃痉挛进医院。 宋洄之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床头柜上的空碗已经被人换掉了，换成一碗用保温罩盖着的热气腾腾的粥。家里发生这种事，他没脸见林阿姨，下午很早的时候就让林阿姨回家了，所以肯定是盛凌中途进来给他换的。 他一想到盛凌又趁他睡着的时候进他房间，就觉得喉咙发毛，一阵恶心。他可能真的有心理阴影了。这还真不是他脆弱。他一个纯1，稀里糊涂地被一个比小他十几岁的男孩儿给上了，这个王八蛋还是他亲手养大的侄子！这种事儿放谁身上能受得了？ 但宋洄之不是一个轻易会被打倒的人。 恶心归恶心，人不能跟自己的身体对着干，他的胃又开始疼了。于是他拉开保温罩，大口大口地开始喝盛凌为他煮的粥，甚至还吃光了粥碗边上的几个小菜。 一碗热粥下肚，胃里总算好一些。 宋洄之靠在床头，拿起手机，开始看工作上的消息，一个个地给对方回电话。 没过多久他就发现，盛凌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盛凌的成长速度实在是太惊人了，明明才在公司里呆了一年不到的时间，竟然能在他不在的时候把公司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而且还是在欧洲那边刚出大事、整个金融市场乱成一锅粥的情况下。 盛凌的能力竟然这么强，他真是天生干这行的材料。宋洄之暗暗惊叹，同时又忍不住感到一丝悲哀。 要是放在昨天以前，他该有多么欣慰啊。说不定喝高了还会去盛杰坟上哭两声，说大哥你儿子现在这么有出息可惜你看不到了。 而现在……现在宋洄之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了。 他只觉得烦透了，一切都乱套了。但他必须振作起来，他不可能真的让盛凌完全接手公司，盛凌毕竟还嫩。有些事不是靠天赋就能解决的，他的社会经验太少了，搞不好会掉进人家挖的大坑里去。 第二天宋洄之的烧已经退了。他精神抖擞地来到公司，又开启了忙碌的一天。早上盛凌没跟他一起来，宋洄之还以为小狗崽子没脸见他，结果到工位上一看，人家提前半小时就到了，正像模像样地办公呢。 李兰一见到宋洄之，还跟他拼命夸盛凌：“哎呀宋总，你看小盛总多用功呀！他太能干了，可惜他寒假只有两个月，这个项目跟不完，不然的话咱们这个项目一定……” 宋洄之瞥了李兰一眼：“小盛总？” 李兰一愣，脸上露出尴尬的神情。她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平常大家都这么叫的呀！ 宋洄之不愿意把自己的家事暴.露在公司众目睽睽之下，因此只是淡淡地说：“盛凌打篮球撞断了鼻子，你教他一下请假条怎么打。他接下来一个月不用来了。” “小……”盛凌一听，立刻从工位上站起来，表情震惊而愤怒。但是周围员工都看着，他只好咬着牙改口道，“宋总，我没事。这点伤不影响工作，我不用休病假。” “对啊宋总。”李兰也面露疑惑，“他这一个月病假一放，马上不就开学了吗？那他现在这个项目……” 第55章 “盛凌是做业务的，带伤上班影响公司形象。”宋洄之对李兰说完，转过头看着盛凌，“或者，你要是实在想找点事儿做，就去行政和后勤。那里有做不完的事，也有很多东西值得你学习。” 李兰和其他员工直接愣了。这唱的是哪一出呀？ 宋洄之说完这话就走了。盛凌咬了咬牙，追上去说：“宋总，我去行政。” 宋洄之没理他。李兰和其他同事面面相觑，盛凌沉默地回到自己工位上，开始收拾东西——行政的办公室在另一层楼，如无必要他根本接触不到宋洄之的总裁办。 李兰在盛凌来公司上班的第一天就喜欢这孩子，此时忍不住凑过来道：“小盛总，你跟宋总是不是吵架了呀？他怎么突然对你这么公事公办？” 盛凌苦笑了下，指指自己的鼻子。 李兰恍然大悟：“噢，你打篮球弄伤自己，他生气啦？害，我说呢。哎呀当家长的都这样，他也是气你不好好保护自己呀！没事儿，行政也挺好的，上班压力没那么大。走，李姐这就带你去行政层，你去跟大家熟悉一下。那帮小姑娘肯定高兴坏了，有你这么个帅小伙子来我们——呃。” 她话说到一半，忽然想到盛凌刚刚断了鼻梁，而且脸上还肿着，青一块紫一块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被人摁在地上胖揍了呢！ “哎，你说你。”李兰看着他鼻梁上的纱布，也忍不住有点心疼，“不怪宋总对你生气。你看看你这好好的一张俊脸儿，怎么就给弄成这样了？这要是破相了怎么办，你还没找对象吧……” 盛凌对李兰絮絮叨叨的发言一律以微笑回应。他抱着一大堆个人物品走进电梯，忍不住回头朝总裁办公室的方向又深深看了一眼。 叮的一声，隔壁电梯门打开。 盛凌正要按下自己这边的关门按钮，眼角余光忽然捕捉到一个碍眼的身影。 “哟，这不是小盛凌嘛。谁把你打成这样了？”沈衿似笑非笑，视线落在他抱着的一大堆杂物上，“哦，算了，你忙你的。我去问你小叔叔好了。” 沈衿好像有点关心他，但不多，一个人就把话题开启又当场把话题结束，盛凌一句话都插不上。 有李兰在场，盛凌不敢乱来，否则小叔叔知道了肯定又要整他。他没法当着李兰的面去怼沈衿，又不愿意以晚辈的身份跟这王八蛋问好，只能咬紧后槽牙，沉默怒视着沈衿。 李兰知道这位西装革履风度翩翩的俊美混血儿就是传说中的沈总，连忙点头哈腰笑脸相迎。沈衿朝她投来一个英俊迷人的笑容。 盛凌咬牙切齿地看着电梯门关上。李兰满面红光，含羞带怯地道：“哎呦沈总可太帅了，阿姨我这少女心都要蹦出来了……” “他来干什么。”盛凌抱着自己的个人物品，指甲快把纸箱子抠破，“他有预约？” “沈总来公司还需要预约？不都是跟宋总说一声就来了嘛。”李兰还沉浸在那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里，感慨万千地说，“听说他要结婚了，他未婚妻也长得好漂亮啊，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就跟偶像剧似的。哎，这就是豪门言情小说照进现实吧！” 盛凌眼角肌肉微微抽动。忽然脖子一仰，他抬手摸了摸鼻子。 “哎呦！小盛总你怎么了，你怎么流鼻血了？”李兰惊慌失措道，“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哎呀宋总说得真没错，你还是赶紧回家歇着吧！你这动不动就出血的多吓人呀！快快快，把东西放过去阿姨就带你到医院去。你疼不疼啊，要不要先吃两粒云南白药啊？” “不用。”盛凌面无表情，仰头捏着自己的鼻梁，简单粗暴的动作硬生生把鼻血捏停了。他心想上医院倒是用不着，你给我闭嘴就行了。 这个女的真是烦死了，早知道就不选行政，还不如去后勤。接下来的一个月他估计要被这女的气死。 -------------------- 第26章 话疗 宋洄之对于沈衿的到来也感到十分意外。沈衿这时候不是应该在筹备婚礼么？他们那个豪门联姻盛世婚礼, 记得婚礼时间是年初三…… 宋洄之心思一转，立刻明白了。他问：“你是来送请柬的？” “你的请柬我当然要亲自来送。”沈衿走到咖啡机旁，神态自若地给自己做起了咖啡, “顺便来看看你有没有为我黯然神伤。” 宋洄之知道沈衿肯定是看他神态反应发现他没在黯然神伤才会这么说，这王八蛋走进办公室第一眼就在不动声色地观察他。宋洄之确实已经从沈衿睡完他就跑的打击里走出来了, 只是走出来的方式太离谱。 宋洄之觉得还不如继续黯然神伤呢。 “看在已经睡过的份上提醒你一句，豆子还是没换，是上上个月的。”宋洄之说, “我这前台不行。” “我不在的时候让小金来你这儿上班吧。”沈衿漫不经心，还是把咖啡杯递到唇边，“小金能力其实也挺强的，好歹读了个商科硕士。他来你这儿，工作上生活上都能帮你。” “别，千万别。”宋洄之头疼道, “你又不是不知道盛凌对你——” 他话说一半说不下去了。他现在一想到盛凌就觉得浑身难受。 “哦, 对。”沈衿想起什么似的, 转过身来, 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我刚才在电梯里遇到你们家小疯狗了, 几天不见好像更疯了。怎么，你挖他家祖坟了？” 第56章 宋洄之冷冷道：“别开这种玩笑。” 沈衿耸耸肩, 没什么诚意地道了声歉。 “对了, 来都来了, 透点消息给我。”宋洄之理直气壮地提要求, “你们家后面还有什么动作, 提前告诉我一声。大过年的, 别再让我的员工们加班了。” “看在已经睡过的份上？”沈衿含笑看着他。 “看在我们是合伙人的份上。”宋洄之不耐烦道, “赶紧的，说完正事儿再调.情。” “知道我要结婚以后，你对我的态度果然变了。”沈衿无奈地叹了一声，却没再跟他打情骂俏，而是简单给他透露几个消息。 宋洄之凝神听着。这些情报很重要，极有可能在未来几个月内改变欧洲金融市场。宋洄之的主战场是亚洲，但全球金融市场相通，沈衿和即将与他联姻的那位，两家强强联手，任何一个动作都足以引发蝴蝶效应。宋洄之必须仔细推敲，省得在这场世纪联姻中遭受莫名其妙的损失。 “好了，就这些。”沈衿两手一摊，“再多的我就不能说了。” “谢谢。”宋洄之真诚地说，“你下次来我保证你能喝到新鲜的豆子。我亲自给你换。” “你那天社在我身体里三次。”沈衿柔声道，“所以你接下来还可以有两个愿望。” 好，商业模式结束，现在又切换到了调.情模式。宋洄之得好好想想接下来两个愿望许什么。 沈衿的话勾起了宋洄之的回忆，不得不说沈衿真的很有做0的天赋，宋洄之还记得干他的时候那种欲罢不能的感觉。但是与此同时他也想起隔天盛凌对他做的那些事…… 宋洄之不知怎么忽然就问了句：“你觉得做1爽还是做0爽？” “？”沈衿愣住。 宋洄之话一出口已经意识到不对了，果然沈衿秒懂：“你被人上了？谁？” 宋洄之：“……” “不会是——盛凌？你侄子？”沈衿露出惊叹的表情，“难怪他被揍成那样。我还在想呢，他被人打得这么惨，你肯定会暴跳如雷，怎么没去找动手的人大吵大闹，合着是你亲手打的啊。” 宋洄之：“………………” “而且算算时间——不会吧，你睡完我以后，回家就被你侄子睡了？”沈衿直接笑出声了，“他吃我的醋，然后就把你给睡了？小狼狗行动力挺强啊。” 沈衿这个推理能力，不去当侦探真是可惜了。 “笑话看够没？”宋洄之郁闷地说，“看够了就滚吧，别逼我踹你。” 沈衿非但没走，还绕过办公桌，以指腹轻轻摩挲他的唇角。那双混血儿的漂亮眼睛含情脉脉地注视着他，宋洄之闻到他身上有一股很清雅的男士香水味道。 “反正你都当过0了，不如给我也艹一下？”沈衿微微俯身，目光垂落在他唇上，神态姿势暧.昧得好像下一秒就会吻他，“那样我会再满足你很多很多个愿望。” 宋洄之面无表情道：“我记得股权转让合同里不包含在办公室做.爱这一项吧。” 沈衿将目光缓缓抬起，安静注视他的眼睛。 “那需要我帮你处理你那狗崽子吗？”沈衿的语气变得温柔，嘴唇与他贴得极近，用只有他们俩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你知道的，在法律允许范围内的那种处理。” 宋洄之脸色一变，一把推开他。 “我们家的事不用你管。”宋洄之厉声道，“他再怎么胡闹也还是我大哥的儿子！用不着你插手！” 沈衿抬起双手，做出一个“好好，我懂”的手势。 “把咖啡喝完就走吧。”宋洄之说，“你们官宣得那么急，公开没几天就要办婚礼了。你这几天应该很忙吧？” “其实只是官宣晚了，事情是早就在操办了。”沈衿耸耸肩，“毕竟那边也在等我的诚意，我总得把家务事断清了才能迎娶老婆进门。” 宋洄之知道所谓的“诚意”就是指解决掉他的父亲，那一瞬间宋洄之不可避免地有些心疼他。 宋洄之仍然记得他给沈衿做了一桌热气腾腾的饭菜，沈衿端起饭碗时那种微微发呆的表情。 “喂。”沈衿也似乎想到什么，眼神变得温情，“他上你戴套没有？你有没有受伤？要是受伤的话我这里还有你上次给我买的药。” 宋洄之：“……” 宋洄之忽然觉得眼下的场景十分好笑。他忍不住弯了下嘴角，说：“一支药膏才多少钱，我也没落魄到要用你用剩下的吧。” 沈衿：“说真的，什么感觉？” “我被人下了药，那天还喝了酒，意识不太清楚。”宋洄之说，“醒过来的时候就只觉得恶心，难以置信。很不舒服，但又没有受伤。他没戴t，我不知道他对我做了什么。后来我去浴室里弄出来很多很多。” “嗯。”沈衿说，“继续。” 宋洄之不知怎么，在沈衿这里得到了一种安全感。他忽然很愿意把自己这些天的不堪经历都给说出来：“然后我就揍了他，去医院一拍片发现鼻梁骨断了。我后来一想起这些事情，还是觉得……很恶心。没办法接受。怎么会这样？他怎么能对我做这种事呢？” 沈衿坐在沙发上，朝他张开手：“你要坐过来吗？我可以抱着你。”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宋洄之笑了，“这么‘抚慰犬’了？” 第57章 “这是你对我说过的话。”沈衿挑眉，“你还记得么我说过你是一个很容易让人变得脆弱的人。怎么了，你连自己的套路都认不出来？” “还真是。”宋洄之惊叹道，“难怪你们一个两个都不受控制地爱上我。” 沈衿含笑看着他。 宋洄之最后当然没有真的坐到沙发上去让沈衿抱着，这太奇怪了。他只是在送走沈衿以后，发现自己的心情明显已经好了很多，就连“你们一个两个都爱上我”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天知道他昨晚有多辗转反侧，总是无法自制地去想盛凌怎么会对他产生那种感情，是不是他的教育方式出了问题，他把孩子带坏了。他这样子怎么对得起他的大哥。 宋洄之没想到，他对心理医生都说不出口的话，对着沈衿竟然那么轻松就说出来了。 心里的那块大石头其实还在，他仍然不知道该怎么改变盛凌扭曲畸形的感情。但那块大石头好像偏移了一点位置，没之前那么压得他喘不上气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宋洄之在公司里过了几天太平日子。 盛凌已经被调到行政去。宋洄之本来还在想，他会不会抢走人家前台小姑娘的工作，每天早上出现在他办公室里，借清洗茶杯和开空调之名来烦他。然而并没有。盛凌一次都没来找过他。 回到家以后，宋洄之也没见到他。一问林阿姨才知道，盛凌自己收拾了东西回学校宿舍去住了。宋洄之冷笑一声，心想这下可以省心了，不然他晚上睡觉都不踏实，非得在房门上装十八道锁不可。 年关将至，员工们都没了好好上班的心思。沈衿弄出来的那堆麻烦事儿处理完之后，宋洄之直接给员工们提前放假，还包了大红包。 看着员工们欢欢喜喜的模样，宋洄之心里也跟着高兴。 宋洄之最终还是给盛凌打了电话。 “明天回太奶奶家吃饭。”宋洄之说，“你把脸上收拾一下，别让太奶奶担心。” “你肯见我了？”盛凌嘲弄地笑了声，“你不是觉得我恶心吗？对着我你能吃得下饭？” 宋洄之知道这是故意的挑衅，他反而不生气了，他说：“大年夜你不回家你去哪里？” 盛凌沉默了。半晌后才低低地说：“知道了。” 宋洄之正要挂电话，盛凌叫住他：“小叔叔。” “说。” 盛凌却始终没有开口。宋洄之发现自从那天跟沈衿聊过之后，他能够比较冷静地面对盛凌了。至少现在他还能有耐心听听盛凌想说什么。 然而等了半天，只等来盛凌一句“算了”。 宋洄之挂了电话，心里没什么感觉，只觉得他声音闷闷的，一听就是鼻子里还堵着。宋洄之在心里算了算他去医院复诊的时间，正好就是沈衿婚礼那天。 小王八蛋这个鼻梁如果修复得不好，是不是就破相了？ 该。 宋洄之现在一想到那件事，还是觉得很窝火。他觉得自己真的下手太轻了，居然只打断盛凌一根鼻梁，连牙都没打掉一颗。 也真就是那是他亲手养大的小王八蛋，那是他大哥留下来的唯一的儿子…… 但凡换成别人，他不把这□□犯三条腿都打断才怪。 但凡换成别人…… 宋洄之转过人体工学椅，面对落地玻璃窗俯瞰深冬星空下繁华的都市夜景。 但凡换成别人的儿子——宋洄之想——他是不是就不会倾注那么多的爱？如果不是他把小狗崽子宠得无法无天，小狗崽子是不是就不会干出这种禽.兽不如的恶心事儿？ 人生可真他妈操.蛋啊…… 然而操.蛋归操.蛋，这人生还他妈得接着过。 翌日，宋洄之开车去他们学校。盛凌从宿舍里出来，脸色不太好看。但是上车时还是叫了他一声“小叔叔”。 宋洄之瞥了他一眼：“衣服怎么穿这么少。” “出来时带少了，没脸回去拿。你不是不想见我么。”盛凌低声说，“小叔叔，你还在生气吗？” “我不生气。”宋洄之单手控制方向盘，说，“我只是对你失望。我怎么把你教成了一个——” 他本来想说“强.奸犯”，但想了想还是觉得这个词太重了。既伤害盛凌，又伤害他自己。而且严格意义上来说盛凌并不是□□——他那天被人下了药，盛凌不过是顺水推舟。说不定实际上还是他主动的。于是他改口道，“我怎么把你教成了这样？” 盛凌一言不发。直到车子在太奶奶家门口停下，他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 第27章 高热 太奶奶见到盛凌脸上贴着纱布的样子, 果然心疼得不行。盛凌说：“太奶奶，我没事儿，就是打篮球不小心被篮球砸了一下……不疼, 真的，就是看起来吓人, 其实真没什么。等过两天消肿了就可以拆纱布了……不会破相的啦你放心。” 鼻梁骨折的事儿盛凌是压根儿没提。宋洄之瞥了他一眼，心想小狗崽子还算识相，知道把事儿藏起来不让老人家担心。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呀……”太奶奶颤颤巍巍地摸他的头, 忽然表情就变了，急道，“小凌啊，你怎么脑袋后面还有个包？” 宋洄之心里一跳。他都忘了，那天他还推了盛凌一把，盛凌后脑勺磕地上了。后来去急诊他完全忘记了这回事, 也没让医生看看。不过看盛凌现在的样子估计也没磕坏脑袋。 第58章 盛凌为了不让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主动进厨房去帮太奶奶准备饭菜。宋洄之每次来老房子里都被当做客人对待, 此时自然也只能坐在沙发上, 喝着老人家为他沏的热茶。 玻璃杯里茶叶缓缓漂浮起来, 蒸腾着清香的热气。宋洄之看着那个玻璃杯, 忍不住又想起那晚的事，心里一阵膈应。他把玻璃杯放到桌上, 想了想, 还是重新拿起来了。 他得克服心理障碍。他得从那件事里走出来。 老房子在几年前翻修过, 政府出资给这片区域进行了电力改造, 这些老房子的面貌也都焕然一新。宋洄之坐在放着软靠垫的木沙发上, 看到电视机旁边整整齐齐地码着一大堆杂物。有饼干盒, 针线盒, 很老很老的书，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老人家就喜欢这样，什么都不舍得扔。 宋洄之看着屋子里的陈设，仍然能回想起这套房子重新装修前的样子。 那时候老房子里更狭窄、更逼仄。客厅和厨房是连通在一起的，后面勉强隔开一大一小两个房间。大的那个是太奶奶和已故的太爷爷的房间，小的是嫂子出嫁前的闺房。 大哥和嫂子去世以后，宋洄之把哥嫂原先住的那个出租屋退掉，带着盛凌来到太奶奶家。 他和太奶奶轮流照顾当时才五岁的小盛凌。太奶奶对小盛凌当然疼爱无比，对宋洄之也非常好，有时候看他的眼神就像看自己的亲孙子一样。 然而宋洄之却始终做不到与太奶奶亲近。久而久之太奶奶也察觉到了，就重新以对待客人的方式彬彬有礼地对待他。宋洄之发现自己伤了老人家的心的时候已经晚了，他一直觉得自己有点对不起老人家。 宋洄之微微地出着神。电视里在播放春晚前的预告节目，演播间里热热闹闹，宋洄之盯着电视机的样子就像在专心看节目。 盛凌站在沙发边上看了他一会儿，才说：“小叔叔，吃饭了。” “来了。”宋洄之收回目光，下意识地朝盛凌望过去。盛凌却已经转过身，随手摘下围裙挂在冰箱上。 年夜饭吃得其乐融融，至少表面上看是其乐融融。宋洄之久经商场，这点演技还是有的。盛凌这一年来跟着他也学到不少，总之两人都没让老太太看出异常。 老人家笑呵呵地，给了一大一小两人各一个大红包。 宋洄之窘迫道：“奶奶，过完年我都三十三了！” 太奶奶那皱巴巴又干瘪的手轻轻拍着他的手背，笑得眼睛都眯起来：“没结婚就还是小孩儿呀。等你哪天结婚了，奶奶就是给你们家小朋友发红包了，到时候你再想要奶奶还不给呢。” 宋洄之心想那完了，我这红包怕不是要收到九十九。 宋洄之发自内心地希望老人家长命百岁——哦不对，老人家已经九十多了，长命百岁不是什么好词。那就寿比南山吧。 令宋洄之意外的是，盛凌竟然也给他包了一个红包。 “小叔叔，我也算是开始工作了。”盛凌说，“虽然这个其实是你发给我的工资和奖金，但是……” 他后面的话没说下去。宋洄之明白到他的意思，笑着收下了。 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宋洄之突然觉得他可以心平气和地思考盛凌的事儿了。这件事情早晚要解决，他首先要弄清楚盛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因此当老太太提出让他们在这里住一晚的时候他也没拒绝。 其实每年除夕夜，宋洄之都会带盛凌回来陪老太太住上几天，主要是陪陪老人家。此外，过年期间的那些习俗，比如除夕夜扔垃圾、年初一放鞭炮，还有年初三迎财神什么的，都是要有老人家在才更有气氛。这方面的规矩像宋洄之这代人就已经不太懂了，更别提盛凌这种小孩儿。 除夕守岁，晚上十二点放过鞭炮以后，两个人就回到房间睡觉。 这些年他们虽然已经搬出去住，但是老太太仍然保留着这个房间。房间里保持着原来的陈设，只有一张一米五的床。往常他带盛凌回来住的时候都是两个人一起挤在这张床上。那时宋洄之从来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在他心里盛凌永远是个小孩儿。 现在想想，他的教育方式确实有点问题。 盛凌一进屋，脸上那种乖乖太孙的表情就消失不见。他看了眼那张一米五的床，说：“我睡地上。” 宋洄之：“嗯。” 太奶奶就睡在隔壁，盛凌再畜生也不可能当着老太太的面对他做什么。宋洄之让他睡地上倒也不是为了那件事在惩罚他，而是经历过那件事以后，他对盛凌有种生理上的膈应。别说同床共枕了，就连盛凌靠他近点他都开始起鸡皮疙瘩。 盛凌估计心里也清楚，因此自己主动把被子抱到地上去。 老房子的供暖不比他们市中心的别墅，地砖上透着阴冷。宋洄之说：“把电热毯先开起来。” 盛凌说知道了。宋洄之等他铺完地铺，伸手摸了下，感觉还行，除了有点硬以外没有任何问题。 宋洄之从床上丢下枕头，盛凌接过枕头，坐在地铺上出神。 宋洄之：“在想什么？” 盛凌说：“小叔叔，这个枕头是你给我买的。” 宋洄之好笑道：“你身上什么东西不是我给你买的。” “这个不一样。”盛凌抚摸着这个大象形状的枕头，笑了下说，“这个挺贵的，那时候家里不是还条件不好吗。我那时候也不懂事，看中了这个，赖在商场里不肯走，缠着你非要你给我买。” 第59章 宋洄之想起来了，还真有这么回事儿。那时候盛凌抱着他的腿撒泼打滚，非要买这个枕头。宋洄之好说歹说，劝他别买这种大象形状的枕头。这种枕头不好换枕套，一般的枕套换不进去，如果用大一号的枕套的话就根本看不出来大象形状了。盛凌固执地说那就不换，那就一直用大象枕套啊。 宋洄之忽然意识到其实不是换不换枕套的问题。根本原因还是那个枕头太贵了，他心疼钱。小孩子不懂这些，小孩子只是看到喜欢的东西就想带回家。 可那个枕头的价格对宋洄之来说真的太贵了。他挣扎了很久，最后蹲下来对着小盛凌说：这个枕头很贵，叔叔有点舍不得买。你如果真的很喜欢很喜欢的话，叔叔就帮你买。但是你要答应叔叔，买回去以后好好珍惜这个枕头，不要乱扔，不要买回去三天就不喜欢了，不然叔叔会很难过的。 小盛凌同意了。 宋洄之本来只是随口教育一下孩子，没想到枕头买回去以后，小盛凌真的很珍惜。他给枕头起名字，每天抱着枕头睡，甚至还学会了自己换枕套、自己拿到水池里面去洗。 宋洄之到现在还记得小盛凌站在阳台上，两只小手冻得红通通，很开心很骄傲地对他说：小叔叔你看！我自己把枕套洗好啦！可是今天晚上我就没有枕头睡了，太奶奶说不可以睡没有枕套的枕头。你把你的枕头借给我好不好？ 宋洄之从回忆中抽身，看到盛凌低垂着头，轻轻抚摸那个枕头。他想盛凌可能是想跟他说对不起，可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然而盛凌开口说的却是：“小叔叔，我知道我不应该，可我真的控制不住爱上你。” 宋洄之的心一下子冷了：“你爱我的方式就是趁我被人下药的时候上我吗？” 盛凌不说话了。 宋洄之忽然意识到这是一个和盛凌坐下来谈谈的好时机，这个坎必须要迈过去。于是他控制住情绪，心平气和地说：“真心爱一个人不是这样的。小凌，你对我充其量只是性冲动和占有欲。这种冲动来源于禁.忌带来的刺激感，越是不能做的事情就越想去做，本质上是青春期叛逆……你愿意继续跟我聊这个话题吗？我想让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 “嗯。”盛凌道，“你说。” 宋洄之：“我觉得我们之间特殊的关系也是原因之一。我们相依为命，却又没有血缘。如果真的有血缘你就能把我对你的爱全盘接收为亲情，可我确实不是你的亲生叔叔。这可能让你产生困惑，而且随着成长随着身体发育，你又产生出一些……对同性的倾向。你未必就真的是同性恋。你可能只是……” “不，我是同性恋。”盛凌打断他说，“我从来没对女孩子的身体产生过兴趣。我只对你有感觉。” “……好吧。”听到盛凌亲口承认对自己的身体有感觉，宋洄之心情十分复杂，但他已经不像最开始那么崩溃了。他已经从受害者的角色里走出来，现在只想和盛凌好好谈谈。他说，“那你是怎么理解你对我的感情的呢？” “我不知道。小叔叔，你现在是想要劝我对你死心吗？” “不，我只是想弄清楚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那我们就可以继续聊下去。”盛凌难得地没有拒绝交流，他轻声说，“其实我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上你。我从小就在你身边，你疼我宠我尽可能地满足我一切的要求。我们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你是全世界最好的家长。我身边所有同龄人都羡慕我。我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忽然就意识到你是一个男人，而且是一个很有魅力很性.感的男人。” 被自己亲手带大的孩子说性.感，宋洄之觉得有点尴尬。但他也终于弄明白盛凌的心态：“你这种其实就是性意识觉醒。可能你真的天生就是同性恋吧，所以在青春期发育时你开始感受到来自同性的性吸引力。这种吸引力在最初的表现就是意识到对方是一个‘男人’。” “是吗？”盛凌笑了笑，“原来是这样。” “难怪你从十六岁就开始疏远我。”宋洄之忍不住感慨，“原来……嗯。你心里也很矛盾吧。” “知道我从十六岁起就喜欢你，会让你觉得恶心吗？”盛凌问。 “……”宋洄之思考了一下，说，“其实还好。可能是有点拆屋效应。” 盛凌趁他不清醒的时候上了他，真的把他恶心坏了。相比之下，暗恋好像已经不算什么了。 盛凌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一下子又陷入沉默。 “对不起。”盛凌低声说，“那天晚上你在沈衿家过夜，你不接我电话我就知道你肯定跟他睡了，而且你……你还给他做饭。” 宋洄之莫名其妙：“我给他做饭怎么了？”对盛凌来说做个饭居然比做个爱还严重吗？ 盛凌：“你前一天晚上还半夜爬起来给我煮面，我那时候觉得你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可是第二天你就让我知道原来你对别人也会这么好，而且你还跟他上.床。你让我怎么办？我真的快要疯了！” 宋洄之：“……哦。” 懂了。 盛凌这是醋了。 宋洄之真是万万没想到他给人做顿饭还能被醋上……这太离谱了。那盛凌要是知道他给章辛易和凯凯还有很多其他关系不错的朋友们全都做过饭，那不得气死。 第60章 算了，这个问题很明显是盛凌在钻牛角尖。他可能真的压抑太久，越是求而不得就越疯狂。就像盛凌说的，他曾经也真心希望宋洄之得到幸福，他已经强迫自己接受了凯凯，可是宋洄之转头又上了沈衿的床。这件事对盛凌的打击真的很大，于是他就在那晚爆发了。 “但你还是太过分了。”宋洄之语气严厉起来，“你再怎么样都不该对我做这种事。这都快犯法了。不管有什么借口你都不能把做人最基本的底线丢掉。” “对不起，我真的错了。”盛凌又低下头，“我会补偿你的。” 宋洄之叹了口气。 补偿，这种事情该怎么补偿？而且他也根本不想要盛凌的补偿。他只想要…… ——他想要什么呢？想要这一切没发生，想要他们做回正常的好叔侄？ 这不可能。因为错误不是从盛凌跟他上床的那一刻开始的，更不是盛凌十六岁对他产生性冲动的时候，而是从更早更早，从他在深夜的幼儿园接过那个失去双亲的孩子……不，或许还要更早。 从宋洄之自己在孤儿院的时候，某些错误就已经发生了。 宋洄之暂时还没想好今后该如何跟他相处，但今晚的交谈不算没有收获。至少他知道了盛凌对他压抑而旷日持久的感情，也理解了盛凌为什么会吃醋嫉妒到发狂，为什么会失去理智对他做出那样禽.兽不如的事。 然而理解并不意味着接受，更不意味着原谅。 两人静了片刻。老房子里阴阴冷冷，空调已经把房间打热了，吹出来的热风对准了宋洄之睡的这边。 宋洄之抬手把电灯关掉，小小的房间陷入黑暗。窗外的树枝在墙壁上投下阴影，摇摇晃晃。阴影之外的部分是皎洁的月光。 宋洄之说：“睡吧。” 床底下传来盛凌闷闷的一声“嗯”。 宋洄之睡得很沉，老房子的床带给他一种熟悉安全的感觉，再加上空气中淡淡的鞭炮味道，年味儿化作一种实质，给人以“明天又是新的一年”的希望。 凌晨三点的时候，宋洄之被热醒了。小房间里唯一的空调正对着他吹，把他热得口干舌燥。他们家市区的别墅是装了全屋地暖的，已经很多年不开空调。他都忘了一整晚开空调睡觉原来这么干，早知道就带个加湿器过来。 宋洄之起身下床，想去倒点水喝。他小心翼翼地跨过熟睡的盛凌，踩着地铺过去穿拖鞋的时候忽然觉得有些不对。盛凌的呼吸好像特别粗重，频率也有点快。 宋洄之想了想，还是有点不放心。他轻轻来到地铺的另一头，伸手摸摸盛凌的被窝，一摸下去当即一惊。他赶紧开灯，这才发现盛凌已经烧得满脸通红，嘴巴翕张着，胸口不住起伏。 “盛凌？小凌？醒醒！”宋洄之推了推他，竟然叫不醒。他急忙把盛凌扶起来给他穿衣服。 盛凌自己的衣服裤子穿上了，外面又套上了宋洄之的大衣。被这么折腾一大通，他才稍微恢复了一点意识。干涸的嘴唇翕动了下，他带着鼻音闷闷地说：“小叔叔……” “你怎么烧成这样？不是让你开电热毯吗？”宋洄之咬牙把盛凌扛起来，又不敢惊动老太太，他无比艰难地把人拖到车上去。凌晨时分寒风凛冽，风刮在脸上像刀割一样疼。 “我开了……”盛凌双目紧闭，迷迷糊糊地说，“我不知道……” 糟了，别是鼻子里感染了。宋洄之知道如果鼻腔里面感染的话搞不好会发展到颅内感染。到时候就不是破相毁容这么简单了，严重起来会死！ 盛凌这小王八蛋肯定在学校里没好好照顾自己！宋洄之又气又急，当即一脚油门，宾利车在夜色中轰鸣着朝最近的急诊驶去。 -------------------- 第28章 反省 宋洄之把盛凌带进急诊, 拍片、化验，折腾了两个多小时才得出结论：不是鼻腔感染，只是普通感冒。 盛凌应该白天就有点发烧了, 但是是低烧，头痛喉咙痛鼻塞他也以为是鼻梁骨折的后遗症, 所以没注意。 宋洄之这才回想起来，下午接到盛凌的时候他精神就不太好，脸上有种畏寒的神情。他还以为盛凌是心里别扭才会这样, 原来那时候就已经生病了。 宋洄之本来以为除夕夜的急诊不会太忙，没想到抢救室里还是躺满了人。都是年夜饭喝酒喝多了的醉汉。哦，现在已经过了十二点，不是除夕夜而是大年初一了。 盛凌的情况当然不至于躺进抢救室，医生说挂两瓶水就可以回去了。于是宋洄之就陪着他在输液区里挂水。输液区里人还不少，大部分也都是喝醉酒的,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酒气和呕吐物混合的难闻味道。盛凌本来就高烧恶心, 闻到这个味儿更是直接吐了。 宋洄之也有点受不了, 就说我们到外面去挂水吧。盛凌脸色苍白地点点头。 结果外面的走廊很冷。宋洄之给他把大衣裹紧, 盛凌靠在墙上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 突然又醒过来, 把大衣脱下来让宋洄之跟他一起盖。 宋洄之没拒绝，因为走廊上真的太冷了。大年初一的凌晨跑到急诊来挂水, 实在是非常特别的体验。 盛凌不知不觉又睡着了。宋洄之刷着手机, 时不时抬头看一眼输液瓶。盛凌的脑袋渐渐搁到他肩膀上。 过了一会儿, 盛凌带着鼻音轻声说：“宋洄之, 你能不能把我也当成一个男人？” 第61章 他们在大年初一的凌晨彼此依靠在一起, 借着一件羊绒大衣共同抵御急诊走廊上吹进来的寒风。 输液瓶里的药水一滴一滴地坠.落, 盛凌的手背冰凉, 呼出的热气逐渐没有最开始那么烫。宋洄之想体温退得这么快肯定是用了激素，但是盛凌刚来的时候烧到40度，不给他降温也不行，他都吐了好几次了。高热会引起呕吐，盛凌小时候就这样。 宋洄之没有回答盛凌的问题，盛凌也没追问，他再一次沉沉地睡着了。 盛凌毕竟年轻，身体恢复起来很快。挂完水回去的时候他的体温已经完全恢复正常。两个人很默契地把凌晨去急诊的事儿瞒下来，没敢让老太太知道。 吃过老人家准备的早餐以后，宋洄之就提出了道别。老人家也没问为什么，只是笑呵呵地把他们送到巷子口。 盛凌怎么想的他不知道，反正宋洄之是无颜面对老人家了。盛凌弯了，他们两家就都断子绝孙了。宋洄之现在只能祈祷这件事情能瞒多久瞒多久，不然他真不敢想老人家知道以后会是什么反应。 宾利车缓缓启动，盛凌安安静静地坐在副驾驶座上。 宋洄之瞥了他一眼，笑道：“你今天倒是很乖，知道自己主动系安全带了。” “其实我以前都是在撒娇。”盛凌说，“我不是真的想跟你对着干，小叔叔，我只是想引起你的注意。我只是想你疼我。” 宋洄之点点头。盛凌昨天对他坦白心意的时候他就猜到了，这些年所谓的叛逆，其实都是盛凌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自己矛盾而压抑的感情。 “现在回家吗？”盛凌问。 “嗯，先回去。”宋洄之说，“你回去多拿点衣服，然后就回学校吧。” 盛凌猛然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宋洄之单手控制方向盘，转过一个街角，平静地继续说道：“反正烧也退了，今天也不用挂水。医生开的药你继续吃，一个人在学校里照顾好自己，别再像昨天那样了。” “小叔叔……”盛凌颤声道，“我以为你已经原谅我了，我以为我们……” “小凌，你知道这件事里我最痛心最不能接受的是什么吗？是我那么信任你可你却……你是我最重要的家人，你本该在外人伤害我的时候保护我的，可你做的事情和外面那些人没有区别。你摧毁了我的安全感。你让我以后怎么跟你一起生活？” 宋洄之目视前方，他开车一向很小心，不会在情绪起伏激烈的时候开车。此时此刻他的内心确实很平静，因为昨晚发生的一切已经让他想明白很多事情。 “所以你这段时间先住在学校里吧。”宋洄之继续道，“公司那边你可以继续在行政部上班。如果你不想去，跟李兰说一声就行。” “你这是放弃我了吗？”盛凌难以置信道，“你不要我了吗？！” “不。你很有商业头脑，在这方面非常有天赋。我其实很想抓紧时间培养你，让你尽快独当一面，尽快建立起自己的事业。” “我不是说这个！”盛凌两眼通红，声音发着抖，“我是问你，你是不是不要我了？小叔叔，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这样，我不能失去你。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做的，你别不要我，小叔叔……” 宋洄之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把车停下来，停靠在路边。 他转过头看着盛凌，认真地说：“我说了，我不是不要你。无论发生什么，你始终是我唯一的家人。我只是没办法再跟你一起生活了。” 盛凌眼睛里满是血丝，死死地盯着他。宋洄之以为盛凌会哭，然而他没有。他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冷静下来。 “那我怎么样才可以回来？”盛凌声音沙哑，却非常用力地道，“你怎么样才肯让我回来？” 宋洄之叹了一口气。 他认为这个问题没有答案。没有人可以和一个会趁他不清醒上他的人一起生活。 但他不能把话说得这么死，盛凌看上去已经快要崩溃了，再刺激他他可能真的会发疯。 宋洄之说：“等到你重新让我建立起对你的信任，让我不用再想你递过来的水会不会有问题的时候吧。” “好。”盛凌咬牙道，“我会让你重新信任我的。” 宾利车重新发动。在那之后的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回到别墅里，盛凌也只是直接上楼。半个多小时以后他拖着一个很大的行李箱下来。 宋洄之从笔记本电脑前抬起头，问：“东西都带上了吗？” 盛凌沉默地点点头。 宋洄之：“回到学校发现还缺什么的话就给我打电话，不用不好意思。我如果在忙，就让司机给你送来。” “我有钱。”盛凌梗着脖子说，“我在你公司上班已经好几个月了，我自己有钱，缺什么我可以自己买。” 宋洄之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盛凌把行李箱拖到车边，重重地塞进后备箱里。宋洄之开车送他去学校，在他下车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说：“盛凌，叔叔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一个人要好好的。别让叔叔担心。” “你如果真的担心我，”盛凌哽咽道，“就收回你的决定。带我回家。小叔叔，带我回家。” 这话让宋洄之心都要碎了。他发现盛凌太懂得怎么让他心软，但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他说：“上去吧。外面冷。” 第62章 盛凌仰起头，深深吸了几口气。他什么也没说，拖着行李箱转身走了。 宋洄之的车在宿舍楼下停了一会儿，终于还是离开了。 他回到家里，别墅空空荡荡的，虽然暖和，但却一点人气儿都没有。 林阿姨过年也回老家了。宋洄之看着空旷的别墅，心想从今往后他就要一个人生活。这房子实在是太大了，要不重新换套大平层？就像沈衿住的那套一样。 宋洄之来到二楼，想回自己房间休息，于是不可避免的又看到了盛凌的房间。 沉默片刻，他终究还是推门走了进去。盛凌的房间里暖洋洋的，这是二楼采光最好的房间，当初装修的时候他就特意把这房间留给盛凌。如今阳光铺了满室，空气中飘着微微的浮尘，丁达尔效应的光柱如同神迹般温柔地照亮房间。 房间里还残留着盛凌在这里生活的气息，可他明明已经有十几天没回这里住了。 宋洄之走到书桌边，拿起相框，端详那张盛凌十五六岁时和他的最后一张合影。 此刻他终于理解盛凌为什么唯独把这张照片放在这里，又为什么一直把相框合着朝下，不愿意看见。 宋洄之长长叹出一口气，在这房间里最后环顾一圈，然后离开了房间。 隔天是大年初二。今年宋洄之给整个公司放了一个超长的春假，员工们都很快乐。这年头的年轻人都很想得开，过年不会一直待在家里。从昨天开始就已经有人在公司群里晒自己旅游的照片。 宋洄之没什么亲人，但有很多商业伙伴要去拜访。他一想到这些就觉得头大。 上午十点多的时候，章辛易来了。 “宝贝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礼物~”章辛易容光焕发，两手提着一大堆礼品袋，上面全都是各种国际大牌的logo。 宋洄之笑着说：“新年好，辛易，你怎么又变美了？哦，换了个眉形。” “你连这都看出来了？哥我真是爱死你了！好看吧嘿嘿嘿。”章辛易挑挑眉毛，笑容满面地道，“车上还有水果，你帮我一起去搬呗。” 宋洄之去他车里，含笑帮他把东西搬出来。章辛易一边搬一边说：“哎，小凌呢？让他也来搬啊。哦是不是还没睡醒。” “他回学校去了。”宋洄之说。 “啊？”章辛易懵了，“回学校干嘛？” 宋洄之于是把“盛凌跟人打架被打断鼻子于是两人爆发争吵于是盛凌搬回学校住”的那套说辞讲给章辛易听。盛凌的叛逆章辛易是知道的，他听完以后露出同情的表情，拍拍宋洄之的肩膀道：“哎，你也不容易，大过年的。小凌太不懂事了。” 宋洄之心里苦笑一声。心想盛凌何止不懂事，他简直是畜生。 然而这毕竟是家丑，宋洄之想他可能不会把这件事说给沈衿以外的第二个人知道。那天他竟然会跟沈衿倾诉，后来想想也是挺奇怪的。 宋洄之把章辛易买来的车厘子洗了，又在他的指挥下动手去拆礼物。 “哎，这个本来是给小凌的……要不这样吧，我一会儿到学校去看看他。大过年的，小孩儿一个人待在宿舍里也挺可怜。啊不过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同情他，我会再帮你好好说说他的。” 章辛易的话题总是跳转得很快，没说两句就又翘起手指让宋洄之看他新做的美甲。 宋洄之陪他坐在沙发上，两个人一边吃水果一边闲聊。宋洄之忽然想到明天就是盛凌复诊的日子了，便道：“对了，你对鼻梁骨折修复手术有了解吗？医生说先做闭合式修复，如果不成功的话就要开刀了。” “这你可算问对人了。”章辛易笑嘻嘻地从沙发上弹起来，凑过来让宋洄之看他的鼻子，“你看我这个就是之前做的，怎么样，自然吧，看不出痕迹吧？哥我跟你说，你别担心，现在整形行业这么发达，撞断个鼻梁算什么事儿啊，你等我给你介绍几个整形外科的大佬……哎要不这样吧，医生让你什么时候去复位？我跟你们一块儿去，我跟你说啊我审美好着呢，我身边好多小骚.货都是按照我的指导去整的，整出来效果贼好！到时候我在旁边给你盯着，保证修复出来那鼻子比原来还帅！” 宋洄之笑道：“好，那太好了。有你在我就放心了。” 章辛易的审美确实很好，他化妆又整形，但是那张脸几乎看不出人工的痕迹，非常真实自然。也正因为他美商高，而且不是网红脸，这才能在帅哥美女一大堆的自媒体博主里脱颖而出。 当天下午，宋洄之就给盛凌打了个电话，跟他约定明天去复诊的事。 “小叔叔。”盛凌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惊喜，“我还以为你不会陪我去了。” “我只是让你搬出去住，不是不管你了。”宋洄之说，“明天辛易哥哥也在。他让你放心，保证等你修复完了以后鼻子会比原来还好看。” 盛凌轻轻地说：“嗯，好。我知道了，我不会乱说话的，你放心。” 宋洄之没想到盛凌会听出他的弦外之音，更没想到他竟然变得这么乖巧听话让人省心。看来把人赶出去住还是有道理的，这才过去一天，小狗崽子已经懂事多了，估计一晚上没少反省。 宋洄之忽然觉得自己也该好好反省。这些年来，他是不是真的对盛凌太溺爱了。一个原本好好的孩子，是不是真的被他亲手宠坏了…… 第63章 -------------------- 第29章 乐子 大年初三, 盛凌在章辛易的陪同下做完了闭合式修复。医生说他恢复得非常好，接下来只要固定好鼻梁，等着骨头自己慢慢长起来就好了。 章辛易在这方面很有经验, 回去路上不断地给盛凌说着恢复期的注意事项。盛凌安安静静地听着，时不时点一点头, 还拿手机出来在备忘录里记下来。 车子开到学校里，盛凌下车后向两人道别。章辛易朝他挥了挥手。等到盛凌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处，章辛易才关上车窗, 惊喜又心疼地说：“哎我怎么觉得小凌一下子变懂事了很多？你骂他骂得是有多狠啊，把孩子吓得叛逆都不敢叛了。” 宋洄之笑道：“他那哪是吓的。他都被我赶出家门了，要是还不老实，那以后可就别想回来了。” “你还能一辈子不让他回来？”章辛易哼了一声，有些同情地又回头朝宿舍看了一眼，“不过你到底打算让他在外面呆多久啊？你看他整个宿舍楼里好像就他一个人住, 多可怜啊, 这大过年的。我知道你就是想让他吃个教训, 但是你看大过年的, 你一个人在家里也不好受吧, 多冷清啊。一家人何必闹成这样呢？他跟人打架也不是第一次了, 而且我看他已经在反省了他已经知道错了，你们俩要不都给对方一个台阶下吧？我让他好好给你认个错, 你呢也别拿他的错误惩罚自己啦。” 宋洄之知道章辛易是好意, 可是这番话听得他是真心酸。 宋洄之苦笑了下, 伸手摸摸章辛易的脑袋, 说：“你不知道他那天跟我吵架的时候说的话有多过分。” “哎, 也是。”章辛易虽然心疼盛凌, 但是出了事情他绝对是站在宋洄之这边的, “小狗崽子确实太不懂事了，你明明是为他好他竟然还跟你吵架，没良心！算了算了你当我没说吧！就让他在学校里过年，让他长个记性！” 宋洄之心里十分温暖。他忽然想起什么，说：“对了，你今天有空吗？沈衿的婚礼你有没有兴趣去看看？” “沈衿？？？那个沈衿？！”章辛易眼睛都瞪圆了，立刻夸张地叫起来，“哇塞！你连沈衿都认识！而且他还邀请你去他的婚礼！！哥我简直太崇拜你了——不对，哥你对我实在是太好了！！你真的要带我去吗？那小凌……哦对小凌还在闭门思过。哈哈哈哈那我不管了，我去我去！啊啊啊你快送我回家，我要去换衣服鞋子！我还要重新做个发型换个妆容……等等，哥你是不是也要换衣服？我给你也重新做套造型吧！” 章辛易激动得已经语无伦次了，坐在副驾驶座上那表情高兴得五官都快飞了。 宋洄之一边开车一边含笑道：“没事，反正顺路。我先回去拿衣服，然后去你那儿做造型。” “好好好，我正好帮你挑挑穿什么衣服……”章辛易高兴得嘿嘿直乐。 宋洄之发现章辛易总是嘻嘻哈哈，像条活力四射的快乐小狗。有章辛易在身边，他的心情真的好多了。 造型师是章辛易的老本行，他在这方面的能力真不是盖的。在章辛易的一双巧手下，宋洄之整个人如同焕然新生，他那原本就俊朗迷人的容貌变得更具有杀伤力，随便一笑就足以把所有人的魂魄勾走。 “你这有点太夸张了吧。”宋洄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笑着说，“我又不是今天的主角。” 宋洄之还以为章辛易又会给他拍照存在手机里反复欣赏自己的作品，然而章辛易却只是用刷子轻轻扫过他的眼角，心疼地说：“哥，你最近是不是没休息好？你的黑眼圈好重呀！” 宋洄之心里一暖：“是有点，之前公司里有点忙，不过已经没事了。” 章辛易做造型的那一套流程十分复杂，恨不得从头发丝儿到脚指头每一寸都精心打理，但是最终又要营造出一种松弛自然不矫揉做作的效果。 章辛易把这种风格称作“纯天然有机绿茶风”，听得宋洄之哈哈大笑，觉得非常形象。 “哥，你真是太帅了。”章辛易给他做完一整套造型，终于还是忍不住又犯起了花痴，“不行，我都要把持不住了！不能再看了，我得赶紧去换衣服，不然就要来不及了啊啊啊！” 宋洄之把自己交给他鼓捣，完全是因为章辛易特别喜欢他这张脸，特别愿意给他做造型。 章辛易总说他哪怕穿得破破烂烂不刮胡子不洗澡，那张脸也绝对能打，起码有9分。平常只要稍微收拾一下就已经有10分了，再经过他这一套精心打扮，那简直就是天上男神下凡，靠着一张脸就可以普度众生。 宋洄之觉得他这番话绝对是夸大其词了，不过哪个男人不爱听这种充满崇拜的赞美呢？ 前往婚礼现场的路上，章辛易才猛然惊醒，慌张道：“哎呀完了，完了完了完了，我没准备结婚礼物呀！” 宋洄之听得好笑：“你又不认识他，干嘛给他送礼物？而且你是我带来的，礼物我出就行了。” “哦哦，也是。”章辛易又平静下来，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哎呀，我可能是太紧张了，好丢脸哦。” “紧张什么？你去巴黎时装周坐第一排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紧张呀。” “哈哈哈你怎么知道我不紧张！镜头扫到我的时候我整个人绷得可紧了！我当时满脑子都在默念我是小天鹅我是小天鹅我是优雅骄傲的小天鹅……” 第64章 宋洄之又被他逗笑了。两人就这样一路说说笑笑地来到了婚礼现场。 沈衿和那一位的联姻，绝对称得上是世纪婚礼。现场布置得奢华又梦幻，让所有宾客犹如来到了浪漫的童话世界，亲眼见证“从此以后王子和公主就永远永远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的故事。 宋洄之和章辛易到的时候正是下午三点。绿草如茵的草坪上，社会各界名流正在谈笑风生。侍应生们端着餐盘，彬彬有礼地穿梭在宾客间，整个婚礼现场井井有条，充满了优雅而和谐的气氛。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精心布置的白色长条餐桌上。桌上摆满了精美的甜点和水果。 章辛易有点紧张，宋洄之与他并肩走着，一眼看到前面有个熟人，便笑着说：“我给你介绍个娱乐公司的老总，人很不错，放松点好了。她很有梗的，我觉得你们会很聊得来。” “真的吗？”章辛易顺着他目光的方向看去，顿时满脸惊喜，“啊啊啊那不是xx传媒的老板吗！我最近还在追他们家刚出的那个剧！天哪哥你连她都认识！我真的……” 宋洄之笑了笑，带着章辛易过去介绍两人认识。那位女老总竟然知道他，而且果然和章辛易相谈甚欢，一上来就夸他的造型好，章辛易也由衷地表达了对这位老总事业成就的崇拜。 宋洄之看他们俩聊着聊着就交换了联系方式，保不齐很快就会有合作的机会，他发自内心地为章辛易高兴。 宋洄之说：“我去拿点水果，你们要吃吗？” 两人纷纷表示不用，眉飞色舞地找了个椅子坐下来继续聊。 宋洄之笑着摇摇头，独自走到餐桌边上，感受着这场草坪婚礼热烈而充满活力的氛围。 “宋先生，新年好。”身旁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宋洄之一回头，发现是小金。 “小金。”宋洄之温柔地笑了笑，“新年好。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谢谢宋先生关心，我已经没事了。”小金的目光真诚而充满感激，紧接着说道，“沈先生在楼上，想请您过去一趟。” 宋洄之跟着小金走进这座富丽堂皇的宴会大楼。这是婚礼的主现场，一楼二楼整个打通，形成一个巨大的主礼堂。从楼梯上去，三楼则是供婚礼双方妆造和休息的区域。 小金带着他直接来到新郎准备间，宋洄之一进屋，就看到几个人围着沈衿，正在给他做造型。 沈衿对身边的人说：“你们出去吧。” 周围人全都恭敬地退下，离开时顺手把门关上了。 宋洄之把准备好的新婚礼物放在桌上，笑着说：“恭喜。” 沈衿瞥了他一眼，说：“你来抢婚的？” 宋洄之好笑道：“你想什么呢，我还不想死。你们家老丈人可是有本事打个响指就让我灰飞烟灭的。” “很帅。”沈衿收回视线，站在巨大华丽的穿衣镜前继续整理自己的领带。 宋洄之眼睁睁看着他下面一点点撑起来，不禁扶额，心想沈衿这句夸奖可真是发自真心。 “你老婆呢？”宋洄之自顾自走到一边，拿起一个精致漂亮的下午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 “在走廊尽头那间，一会儿我带你去认识一下。给我也来一杯。”沈衿说。 宋洄之走过去，把茶杯递给他。看他的领带稍微有点歪，就直接伸手给他调整了下。 沈衿静静地任由他摆弄，目光落在他的喉结上。两个人仿佛都擎着对方最脆弱的部位，却又信任地把自己交托给彼此。 “好了。”宋洄之后退两步，上下打量他一番，“新郎官，你今天也很帅。很让人心动。” 沈衿笑了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宋洄之问：“谈完情了，正事儿呢？” 沈衿叫他来绝对不会是光为了撩骚。 沈衿道：“我丈人那边有个海外投资项目，年后就会公开招标。这个项目我不方便出面，你做我的代理人。利润我们三七分。” 宋洄之听他大致讲了下项目的情况，听完后嘴角一抽：“三太少了吧……你先把资料给我看看。” 沈衿丢了一份资料给他。那资料厚厚一沓，非常详尽。宋洄之快速浏览一番，逐渐皱起眉头：“戎带地区一直不太平，你也知道，内战刚结束。这种项目风险太大。万一出点什么事情，赔偿金能把我裤子都赔掉。” 沈衿：“员工安全问题你不用担心，这个项目是蹭了援建项目的顺风车。国家派出去的援建人员都在那里，你怕什么？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国家会立刻采取措施。只要你的员工听话，到了那边没事不要到处乱跑，有什么事情就找祖国同胞，那边的同胞都很团结，不会有问题的。” 宋洄之：“我担心的不光是这个，我是指项目本身的风险。内战刚结束，万一又发生什么武装冲突，人可以撤走，设备呢？耗材呢？不是全都砸在那里了？” 沈衿：“就因为有风险才给你三。要是没这风险，你连一成都拿不到。” “你怎么不说就是因为有风险才没人敢陪你玩儿。”宋洄之才不吃他这套，哼了一声说，“这么大的事儿，你老丈人自己都不敢做，丢给你做，现在你又丢给我？能不能拿出点诚意啊。” 沈衿微笑地看着他，柔声道：“有风险，但也有得赚。出了事儿我跟你一起把裤子赔掉，我们俩手拉着手在大街上裸奔。这样的诚意够不够？” 第65章 宋洄之想象着那个场景，被逗得直乐。 沈衿说得不错，有风险但也有得赚。干投资的哪有不冒险的，宋洄之也只不过是揪着这一点跟他谈条件罢了。要是真的不想做，根本连条件都不会谈。 两人又反复拉扯一番。沈衿这个王八蛋，果然睡前睡后没什么两样，涉及到商业谈判依旧寸步不让。宋洄之心想幸好上次没信他的邪。 最终宋洄之据理力争，把分成强行谈到四六。沈衿优雅地耸了耸肩：“好吧，看在睡过的份上。” 宋洄之狐疑地盯着他，忽然怀疑沈衿真实的心理价位就是四六。 四六的话，利润其实非常可观。但风险真的太太太大了。宋洄之拧着眉毛：“我得回去研究一下这方面的政策。” “我老婆以前做过类似的项目，她还当过战地记者。”沈衿说，“一会儿你可以跟她聊聊。” 宋洄之有些惊讶：“你说的会玩儿原来是这种会玩儿？”豪门千金居然会玩儿到战争前线上去，宋洄之对这位大小姐的崇敬之情油然而生。 “那倒不是，我说的确实是那方面的会玩儿。所以我才说一会儿再让你过去。”沈衿漫不经心道，“你来之前我看到她的三个前男友拉拉扯扯地去她那边了。你如果想看三个男人扯头花的话，现在过去也行。” 宋洄之嘴角一抽，深吸一口气：“结婚这么好的日子，我还是不要跟她谈工作这么煞风景的事了吧。” 沈衿含笑看着他。 过了一会儿，宋洄之诚实地说：“好吧，其实确实有点想看。” 沈衿噗地一声笑了，朝他走过来。宋洄之忽然感到沈衿想吻他，不由抬起眼，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沈衿却只是抬起手，轻轻摩挲了下他的嘴唇。然后说：“走吧，带你去看扯头花。” -------------------- 戎带地区是我编的，无任何现实原型。 第30章 对峙 宋洄之在另一间准备室里看到了沈衿那位传说中的准新娘。他进去的时候三个相貌不凡的男人正在言辞犀利地互相阴阳怪气。这三个人分别是阳光帅气小奶狗、白皙破碎艺术家、英武挺拔特种兵——特种兵是退役的, 据说是女主角之前当战地记者的时候认识的。 三个人都很帅，身材也很好。宋洄之尤其喜欢那个退役特种兵，那胸肌那身材, 太性.感了。宋洄之愿意投他一票。 三个男人为了女主角吵得不可开交，倒是还没打起来。很显然大家都还保持着风度, 不想在女主角面前失去魅力。 女主角就这么一边吃着精致小点心一边旁观，时不时用点评一般的语气说“我可没说过一辈子啊”、“确实是我亲手调的香水但我没说只调了一支啊而且我调的时候真的在想你们你看前调是你中调是xx后调是xxx”。 宋洄之看得大受震撼，心中对这位准新娘的崇敬之情再次油然而生。感觉这三个男人虽然此时此刻吵得不可开交但是女主角如果说“谁是我的好狗狗呀”, 三个男人绝对会同时扑上去汪汪汪。 沈衿等他看戏看得差不多了，把他引荐给女主角。女主角一见到宋洄之就露出欣赏赞叹的眼神，沈衿面无表情地说：“弯的。” “那又怎么样？”女主角笑吟吟地一眨眼，顾盼生辉，“欣赏一位英俊的男性是每个女孩子天生的权利。” 沈衿：“……” “你们俩真般配。”宋洄之由衷地说，并且含笑彬彬有礼地亲吻她的手背, “你好, 我叫宋洄之。” 女主角穿着洁白的婚纱, 明艳动人地坐在公主椅上。沈衿开门见山地说了项目的事, 女主角点点头, 直接拿出手机跟宋洄之交换了联系方式。 两人从新娘准备室里出来, 宋洄之听到门背后的争吵似乎升级了，其中还夹杂着女主角温温柔柔的声音：不是哦他是我老公的朋友但他确实是我喜欢的类型你们也都是我喜欢的类型呀。 宋洄之：“……” 宋洄之盯着沈衿。沈衿：“干嘛？” 宋洄之：“大家都是结婚, 为什么你没有小情.人过来闹？” 沈衿：“会被我扔出去。” 宋洄之一想也是。沈衿的性格可比他老婆简单粗暴多了, 而且沈衿的小情.人都是0, 一堆0吵吵闹闹扯头花……场面确实不太好看。 宋洄之看戏看得心满意足, 想着章辛易还在外头, 便告别了沈衿, 出去找章辛易去了。 见证完沈衿和女主角的世纪婚礼, 宋洄之就开车带章辛易回去。章辛易还沉浸在那场婚礼的豪华气氛中。 “呜呜呜好浪漫，什么时候我也能有这么浪漫的婚礼就好了。”章辛易明显是被交换戒指的那一幕感动了，到现在还对那漫天飞舞的气球花瓣念念不忘。 宋洄之脑子里只不断浮现出帅气直男和泼辣小0们大乱斗扯头花的场面，不禁扶额，说：“也就那样吧。婚礼流程不都一个套路。” 婚礼现场都是一个套路，新郎新娘准备室才是各有各的精彩。 宋洄之在路口打了转向灯，准备先送章辛易回去。章辛易忽道：“哥，要不今晚我睡你那儿吧。你家有卸妆油吗？” 宋洄之好笑道：“我家怎么可能有卸妆油？” “那路过便利店去买一瓶呗。哎，正好前面有。”章辛易指着前面的路口。 宋洄之温柔地看着他：“你是想陪陪我吗？” 第66章 “嗯，大过年的。”章辛易认真地点点头，“陪陪你嘛。” 宋洄之笑了，伸手摸摸他的脑袋。他喜欢和这个弟弟相处，章辛易总给他一种温暖的感觉。这无关爱情与性.欲，他们更像是那种见证了彼此从草根阶段发家，从此在各自的人生道路上前行，却仍然能随时停下来彼此展望的战友。 章辛易在他家住了几天。年初八一到，章辛易就回去他们造型工作室上班了。宋洄之听说那位传媒公司的女老总已经在跟他们造型工作室的萧总联系上了，两位女老板想必也会很有共同语言。 章辛易走了，林阿姨正好也休完假回来。无缝衔接，这套大别墅的人气儿好歹是续上了。 林阿姨给他带了不少老家的土特产，还很奇怪盛凌怎么不在。宋洄之又拿出那套“打篮球变成打架”的说辞，林阿姨摇着头说现在的孩子们呐，然后跟他交流了一番育儿经。 放在以前宋洄之估计很乐意听她唠唠可怜天下父母心，但现在宋洄之只觉得“父母”这个词儿听着刺耳。他很快找了个借口结束话题。 这些天他跟盛凌也有联络，但不多。都是微.信联系，没打过电话。 宋洄之他们公司的春节假期比一般公司要长。假期结束后，宋洄之也回到公司，开始着手筹备沈衿介绍给他的那个项目。宋洄之以前也做过不少海外投资，对于跨国项目很有经验。但是戎带地区形势复杂，放在以前他是绝对不会碰的。 不过这次情况特殊。就像沈衿说的，这个项目是搭上了国家援建戎带地区的顺风车。至少员工人身安全上的问题是不用担心了，但还是要谨慎对待。万一出了事儿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宋洄之没想到，两个月后，盛凌会带着项目书跑到他办公室里来。 “小叔叔，这个项目你不能做。”盛凌把项目书放在他桌上，那动作不轻不重，看上去并没有带着情绪。他的声音听起来也很冷静，“风险太大了，我们今年的预算不多，你不应该把资金投在这种项目上。” 宋洄之抬眼看他。盛凌鼻梁上的伤已经完全好了，就像章辛易说的，他修复过的鼻子确实比之前还要挺秀漂亮。 宋洄之直接没搭理他，按下内部号码，点名让李兰上来。 “你找李姐干什么？”盛凌皱起眉。 李兰很快过来了，她是跑来的，一进门就有点紧张，看看盛凌又看看宋洄之，问：“宋总，您找我？” 宋洄之指着桌上的项目书：“他怎么会接触到这个东西？” “这？这个……”李兰冷汗都下来了。 “小叔叔，你别怪她。”盛凌说，“我开口要看公司的项目，他们还能拦着不给我吗？” 宋洄之不理他，只是对着李兰说：“公司的规章制度呢？” “宋总，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当！”李兰都快急哭了，“我保证这种情况下次不会再犯了！对不起，我这就回去领罚！” 宋洄之冷笑一声。他当然知道盛凌开口公司里没人敢拒绝，但看个项目书是小，其他事情呢？盛凌如果要私底下插手公司事务呢？ 这个公司到底是谁做主？！ 宋洄之无意刁难李兰，言简意赅地批评几句就让她下去了。李兰推门出去的时候手都在抖。 盛凌沉默地站在办公室里，抿着嘴唇，脸上有一种不甘而压抑的神情。 “你也别不服。”宋洄之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公司马上就上市了，不是以前的小作坊。下面人给你面子才叫你小盛总，但你别忘了你只是我侄子，你不是公司的股东。以后这种事情别做，不该你插手的东西你也别碰。” “……”盛凌喉结一滚，仿佛把什么强烈的情绪强行吞咽下去。他沉声说，“知道了，小叔叔。” “现在来说说这个项目吧。”宋洄之往后一靠，人体工学椅稳稳地承托住他的腰，“坐下来说。” 盛凌嘴角一扯，勾出个自嘲的笑容：“你愿意听吗？” “你看都看了。”宋洄之道，“说吧，你怎么考虑的。” “风险太大。”盛凌立刻进入状态，语速很快而简洁，“人员方面我看了，保险、疫苗，还有特殊事件期间的紧急撤离，这些都没有问题。但是一旦当地真的爆发冲突，我们的设备和耗材全都来不及撤，事后也不可能去回收，更别谈后续的盈利。我们会损失一大笔资金。这是其一。” 宋洄之眼神微微闪动，脸上却不动声色，问：“其二呢？” “其二，去年绥宜湾项目我们被套进去的资金还没出来。今年预算有限，你把这么多资金投在这个项目上，萦峰开发区的那个项目就只能放弃了。那个项目明明更安全更稳妥，而且我们也更有经验。应该把萦峰开发区作为我们今年的重点。还有其三……” 盛凌说到这里停下了。 宋洄之大致猜到他要说什么，但还是示意道：“继续说。” “第三。”盛凌盯着他的眼睛，“我查到这个项目和沈衿的老丈人有关，沈衿不方便出面，所以我猜是他来找你当代理人。”盛凌的脸上逐渐出现一种咬牙切齿的神情，“小叔叔，沈衿已经结婚了。你不应该再跟他有接触。他们家我们惹不起。” 宋洄之：“说完了？” 盛凌：“说完了。” “好，那我来一个个回答你的问题。”宋洄之漫不经心地玩弄着一支钢笔，语速同样很快地道，“第一，这个项目确实有风险，但也同样值得冒险。它的利润回报率可能比我们预测的还要高，这种程度的利润已经完全值得铤而走险了。何况我们还有各种各样的手段来进一步降低风险，不然你以为这两个月里我在忙什么？第二，你只知道萦峰开发区安全稳妥，你知不知道是谁在盯着这块肥肉？你过来上班第一天我就告诉过你要知己知彼，了解自己的竞争对手。你先去弄清楚那家背后坐的是谁你再来跟我谈这件事。还有第三……” 第67章 宋洄之抬起眼，语气带上一丝严厉：“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你以为我在跟沈衿搞婚外情吗？” “难道不是吗？”盛凌嘲弄地看着他。 宋洄之忽然觉得很好笑：“那你应该管他叫‘婶婶’。你去叫啊。” 盛凌一愣。 宋洄之看着他那副表情觉得更好笑了，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盛凌眼角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些很复杂的东西：“你们……不是吗？可你那天不是还……” “分手炮。”宋洄之耸肩，“或者如果你把嘴上撩撩骚也当做精神出.轨的话，嗯，那我只能说你对我的道德要求太高了。” “……”盛凌的表情变得非常古怪。 “出去吧。”宋洄之说，“我要工作了。” 盛凌却没动，反而上前一步，深深地看着他：“小叔叔，让我回来好吗？让我回来帮你。” 宋洄之淡淡道：“你在行政也是帮。何况你不是已经开学了？你今年双学位都要毕业，你有那么多时间？” “我有。”盛凌偏执道，“我可以把一切事情都处理得很好，你相信我。你让我回来，证明给你看我的能力。” “你早就证明过了。”宋洄之没由来地感到一阵心酸，他说，“我早就知道你有天赋，你天生就是干这行的材料。但现在还是以学业为重吧。想跟项目等你毕业再说。” 盛凌皱起眉头，还想进一步上前：“小叔叔……” 宋洄之抬起皮鞋在桌沿一顶，把自己的人体工学椅倒退出去两米远，当场和盛凌拉开距离。 盛凌脸色都变了。 宋洄之抬起头，以对峙的眼神看着他：“出去吧。还有，在公司里别带着私事去看待问题。专业一点。别把所有人都想得跟你一样幼稚。” 盛凌抿了抿嘴唇。 宋洄之以为他会愤怒地离开，然而盛凌却只是用力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 “好。对不起，小叔叔，我刚刚说话很难听。”他重新睁开眼睛，看着宋洄之，认真地说，“我向你道歉，下次碰到沈衿我也会向他道歉的。对不起。我以后不会了。” 盛凌离开了办公室。 宋洄之不自觉地转着桌上那支钢笔，心里那股酸涩感又涌了出来。 盛凌总是给他惊喜。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这孩子成长了多少啊…… 可这份成长的代价如此卑劣不堪。哪怕是现在，盛凌恐怕也没有放弃他。盛凌只是在讨好他。盛凌太懂得怎么讨他欢心，太懂得怎么让他心软了。 他到底该拿盛凌怎么办？ -------------------- 第31章 气歪 过完年后, 春天的气息越来越浓。空气逐渐变得温暖湿润，偶尔还会有一两天的降温，但是气温整体在缓慢上升。整个城市逐渐从寒冬苏醒, 走在路上到处都能看到盛开的桃花。 宋洄之逐渐找回了工作的节奏，每天忙得不亦乐乎。戎带地区的那个项目很有难度, 但同时也让他产生了一种更强烈的挑战欲。男人天生就有征服欲.望，越是困难的东西越想去挑战，想把它踩在脚下。宋洄之从工作中获得了极大的快乐, 特别是在项目临近正式启动时，他像一个等在产房外面的丈夫一样，满怀期待地等待见证那一刻。 宋洄之没想到，在戎带地区传来好消息之前，盛凌先带给他一个更好的消息。 “小叔叔，我考上了。”盛凌给他发了个消息。 宋洄之莫名其妙：“你考上什么了？” 盛凌：“清华经管的国际金融。” 宋洄之瞪大眼睛,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他反反复复把这句话看了好几遍, 心中的震惊难以言说。 宋洄之让他立刻到办公室来。几分钟后, 盛凌出现在了总裁办公室。 “你考研了？你什么时候考的研？”宋洄之话说出口才意识到自己这个问题有多蠢。每年的考研时间是固定的, 他只是从来没想过盛凌会去考研——不, 应该说他自从那件事发生以后, 已经很久没去关系盛凌学校里的事了。 盛凌笑了笑。那笑容里似乎有些羞赧的味道，又像一个拿着三好学生奖状回家的小孩, 骄傲地等待着家长的夸奖。 “叔叔太高兴了。”宋洄之发自内心地道, “你……导师联系好了吗？什么时候面试？” “面试也已经结束了。也过了, 导师是这位。”盛凌拿出手机, 微微倾身放在他面前的办公桌上。 宋洄之低头一看, 那是一位很有名的教授。宋洄之曾经向他请教过许多问题, 受益匪浅。 宋洄之到现在还觉得整个人是恍惚的, 他喃喃道：“小凌，这个惊喜实在是太大了，叔叔都有点反应不过来……你太能瞒了，你怎么一声不吭干了件这么大的事儿？” “我没跟你商量考什么专业找什么导师。”盛凌轻声说，“你会怪我吗小叔叔。” “不会，怎么可能？”宋洄之抬起头，惊讶地看着他，“叔叔怎么可能因为这个怪你？我高兴都还来不及。咱们必须得好好庆祝一下。晚上带你出去吃饭吧！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盛凌笑着说：“都可以。” 宋洄之心中的喜悦难以言表，在他和盛凌讨论晚上去吃什么的时候，他心里又同时浮现出了一丝愧疚。 原来在过去的那段时间里，盛凌一直在复习考研？可他不是双学位吗？双学位要同时应对两个专业的课程，学业压力已经够大了，盛凌居然还考了个研？ 第68章 而且这期间盛凌甚至大部分课余时间都还在公司里上班……天哪，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这也太厉害了吧！ 宋洄之发现自己严重低估了盛凌的能力。或许正如盛凌所说的，他能处理好一切事情。考研上岸也确实证明了他的能力，宋洄之对盛凌简直是刮目相看。 “你简直是时间管理大师。”宋洄之一边开车一边笑着说，“你能同时兼顾这么多事情，而且还都能拿出成绩，你真的太让叔叔惊喜了小凌。” 下午的时候公司里忽然有点事情，因此等宋洄之把车从地下停车场里开出来的时候，外面天色已经暗了。 盛凌坐在副驾驶位上，说：“时间反正挤一挤还是会有的。” 宋洄之感慨道：“叔叔一直知道你是聪明的，你之前只是不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当年高考你要是像现在这么用功，或许早就考上清华了。不过没关系，从任何时候开始努力都不算晚。虽然本科上不了清华，但是能读个清华的研也已经很好了。叔叔真的没想到你竟然能考上清华，你真的太厉害了……过两天我们去太奶奶家一趟，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吧？” “嗯。”盛凌扭头看着窗外，车窗上倒映出他轮廓分明的英俊面庞。他剑眉星目，鼻梁高挺，随着年龄的增长，小时候那种柔顺幼态的神色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充满男性气质的英挺俊朗。 宋洄之还沉浸在这个好消息带来的喜悦里，心里盘算着怎么好好奖励盛凌一下。盛凌忽道：“其实还是不太一样的。” 宋洄之：“什么？” 盛凌：“高中的时候，读书就只是读书。大学里面上课教的东西下课其实转头就忘了。是因为在公司里会接触到上课讲过的内容，看到很多真实案例，所以才记得特别深刻。有些原来弄不懂的东西也一下子看懂了。” 宋洄之点头道：“是这样的。” 盛凌说出这话，宋洄之已经隐隐猜到了他的意思——他想回来做项目。 确实，以盛凌的天赋，待在行政部每天处理那些冗杂繁琐的文书，实在是浪费才华。而且也只有亲自上手做项目、跟项目，自己想办法去找项目，才能以最快的方式成长。 宋洄之本来就是这么想的，所以才会让他来公司。 只是因为那件事情，令宋洄之不愿意在公司里每天面对他，这才让盛凌去的行政。盛凌去行政已经呆了小半年了，他如今正是最风华正茂最意气风发的年纪，而且他也已经证明了自己的能力，他可以同时兼顾学业与工作。 宋洄之想，如果现在盛凌提出回来跟他做项目，他会同意的。 然而盛凌却没提这个，只是看着窗外，轻声说：“小叔叔，我想出去玩。” 宋洄之说：“好啊，你去啊。叔叔那张卡不是还在你那里吗，你随便刷好了。” 盛凌摇摇头：“不是钱的问题。小叔叔，我是想你陪我一起去旅游。去年都没怎么好好玩过，我想出国玩一趟。” 前面是个红灯。宾利车在斑马线前缓缓停下，宋洄之握着方向盘，看着红绿灯，一时没有回答。 盛凌没有追问他的答案，只是注视着他俊朗温润的侧脸，说：“小叔叔，我承认我是想借机亲近你，我想和你待在一起，但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再做让你不高兴的事了。你和辛易哥不是都说我变懂事变成熟了吗？其实不是的，我只是不再迷惘了。我现在知道我该做什么了。” 宋洄之：“什么？” 盛凌：“我要让你重新认识我。让你知道我不再是那个要你照顾的小孩子，我也是一个男人了。” 仲春时节，温暖湿润的晚风带着植物清新的香气。盛开烂漫的桃花大片大片地从车窗里掠过，宋洄之一手控着方向盘，一手支在车窗上。盛凌把话说开了，宋洄之反而觉得好多了。 “嗯。”宋洄之说，“行吧。” 盛凌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小叔叔，你同意了？！” “嗯。”小狗崽子都一声不吭考了个清华了，还有什么不能答应的？ 哦，话也不能这么说。宋洄之想，他要是拿这个来要求跟他上.床，那肯定还是不行的。 “那……那我现在就订机票！还有房间，我会订两个房间的……”盛凌的喜悦简直难以自制，他的嘴角不住地上翘，眼睛也笑得弯起来。 宋洄之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看到过盛凌如此开朗的笑容，心里忽然就有点酸酸的。 宋洄之答应了他要出去旅游，后续一切都丢给盛凌去安排，宋洄之是一点儿都没操心。宋洄之其实无所谓去哪里，本来就是陪盛凌去玩，他觉得去哪里都行。盛凌似乎也有意给他一个惊喜，因此直到出发那天，看到机票上印着的目的地，宋洄之才嘴角微微抽搐，心情复杂地问： “那不勒斯？” “对。” 头等舱候机厅的服务员小姐正好端来咖啡，盛凌礼貌地说了声谢谢，又伸手把宋洄之面前的小餐碟稍稍调整了一下位置，令咖啡杯的杯耳正好对准宋洄之右手的方向。“你不喜欢吗？小叔叔。那我们不去了，我现在就重新换地方。”盛凌说。 “不，不是。”宋洄之扶额。他对那不勒斯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只是盛凌估计不知道那不勒斯是沈衿的老家。 第69章 平心而论，那不勒斯是一个非常值得游览的城市。它是意大利南部坎帕尼亚大区的首府，历史悠久且文化丰富。这里的居民直率而热情，街头巷尾都充满了活力。 那不勒斯是地中海气候，冬季温和多雨，夏季炎热干燥，这种气候条件非常适合橄榄树和葡萄的生长，也使得那不勒斯及其周边地区成为农业和葡萄酒生产的重要区域。这里还有非常多的著名景点，比如维苏威火山、庞贝古城、海神喷泉和那不勒斯大教堂。 那不勒斯的海岸长廊被认为是“世界上最美丽的海滨”，晚上非常热闹，是散步和享受海风的好地方。 看得出来，盛凌对这次旅行是做足了功课的。这确实是一个宋洄之会喜欢的地方。 他当年就很喜欢，否则也不会在繁忙的出差间隙，于清晨在迷雾尚未散去的街道上散步，与一个互不相识的当地老太太坐下来闲聊。 两人来到海神广场，并肩散步。宋洄之忍不住朝那条小巷子张望，想去看看那位老太太还在不在了。 他万万没想到，透过繁华喧闹的人群，他会和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对上视线。 “怎么会有人回自己老家度蜜月？！”宋洄之难以置信地说。 沈衿耸耸肩：“不是我想来，是我老婆。正好我也有点事情要回家族处理。” 宋洄之：“……这么巧吗。这都能撞上。” 沈衿：“不是巧，我在这里已经呆了一个多月了。倒是你们，怎么会来？” 宋洄之：“……” 盛凌：“………………” 宋洄之有点尴尬，扭头看了眼盛凌。果然盛凌咬牙切齿地瞪着沈衿，嘴角微微抽搐，鼻子都快要气歪了。 -------------------- 第32章 披萨 沈衿那位优雅又迷人的大小姐老婆不在, 据说是和一位刚认识的意大利帅哥手牵着手去海滨长廊散步了。 宋洄之突然觉得“是我老婆想来”这句绝对是真话。毕竟意大利男人都又帅又温柔，还很浪漫很会说动人的情话。宋洄之觉得这种类型的男人肯定很符合那位女主角的口味，就是不知道沈衿亲眼看着自己出来度蜜月的老婆被别的男人牵走, 心里会是什么感觉。 ……估计也没什么感觉。反正他俩本来就是互不干涉的契约婚姻。 沈衿跟宋洄之站在街头聊了几句就说有事走了，留下宋洄之一个人面对快要发疯的盛凌。 “所以那天你才会点那杯酒……”盛凌双手握紧拳头, 这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宋洄之惊讶道：“原来你是因为那杯酒才想到带我来那不勒斯？” 这句话就像一道看不见的鞭子在盛凌身上狠狠抽了一下。他立刻转身朝回走，在他转身的瞬间宋洄之看到他额头暴起的青筋，心里不知怎么觉得有点好笑, 同时又有点愧疚。 “别生气啦。”宋洄之追上去，安抚地说，“你就当没看见他好了，我们继续玩儿我们的。反正他也忙，接下来的几天估计不会再碰到他。” 盛凌快步朝酒店走着，压抑着怒火问：“这些地方你是不是跟他都来过？你跟他就在这里认识的？” “不是。”宋洄之坦然道, “我跟他是在国内认识的。来, 你别生气, 你先冷静一点。我慢慢把我跟他的事情告诉给你听好吗？” “我不想听！谁要听你们俩那点破事！”盛凌咆哮。愤怒到颤抖的吼声让周围游客全都转过头来, 偌大一个海神广场, 竟然99.999%的人都是祖国同胞, 看着他们的脸上纷纷露出震惊吃瓜的神情。 宋洄之差点笑出声，心想你要不还是拿意大利语吼吧这样围观的人还少点。他觉得有点尴尬, 又觉得非常好笑。他快步追赶着盛凌, 忍不住道：“小凌你慢一点, 叔叔要跟不上了, 你别乱走小心迷路……哎不是这里！你是要回酒店吗？不是这个方向。” 盛凌脚步一顿, 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随即扭头转向另一个街道。 这下方向对了。宋洄之简直快要笑死了。他知道盛凌在吃醋, 但是这整件事情透露着一种被命运捉弄的尴尬感。真的太尴尬了，以至于宋洄之现在除了想笑以外暂时没有其他感觉。 好不容易回到酒店，盛凌一进屋就狠狠把鞋子踢飞。咚咚两声，球鞋撞到墙上。宋洄之跟在他后面把球鞋捡回来，整齐摆好。 “你真的不想跟我说话吗？”宋洄之看了眼把头埋进枕头里背对着他的盛凌。 盛凌平日里非常注意运动健身，把一副身材练得肩背宽阔，腰细腿长。从背后看去这是一具对无论男女都非常有吸引力的性.感躯体。 宋洄之当然不会对盛凌的身体有什么想法，此时却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那身材实在是练得太好了，肌肉匀称充满男性荷尔蒙，却又不过分强壮，令他想起那位在新娘准备室里跟另外两个男人扯头花的退役特种兵。 盛凌看样子是不打算理他了，宋洄之耸耸肩说：“那我回去了。过会儿下来吃饭。” “小叔叔！”盛凌听到他转身，愤怒地从床上坐起来，“你怎么能对我这样？！” “我怎么了。”宋洄之好笑地摊手，“来那不勒斯是你决定的，海神广场也是你带我来的。沈衿在这里已经呆了一个多月，你也听到了他说他是偶然路过，他老婆还被一个意大利男人带走了……”宋洄之想到这个觉得更加好笑了，“你自己说你在气我什么？根本就是无理取闹嘛。” 第70章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那不勒斯对你们来说有特殊的含义？！”盛凌怒吼道，“如果我早知道我根本就不会带你到这里来！” “我这不是现在就想告诉你么？”宋洄之说，“那你到底听不听？你不听我走了。” “……”盛凌两眼通红地瞪着他。两秒钟后咬牙切齿地说，“听。” 宋洄之拉过椅子坐下来，把当年他和沈衿是如何相识，又如何逐渐成为彼此信任的商业伙伴的事都说给盛凌听。 “这些我都知道。”盛凌死死盯着他，“那不勒斯是怎么回事？” “哦，这些你都查过是吧。”宋洄之想起盛凌上次发疯吃大醋时就已经把沈衿的个人履历扒了个底朝天，不禁再次觉得好笑。他说，“那不勒斯的事情也很简单。我那次出差，正好碰上了他。然后他，嗯，你知道他那个人性瘾随时随地会发作。他想跟我上.床，不过后来没成。那次我们都有事情要忙。” “哦。”盛凌醋味冲天地说，“那如果不忙，你们那时候就会在一起了。” “首先，我们两个都是1。”宋洄之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不可避免地又想到了他被下药那晚的事。盛凌似乎也想到了那件事，眼角的肌肉微微抽动了下，不自觉地扭过头避开宋洄之的视线。 宋洄之继续道，“……且不说那次太忙了没约成，就算进了酒店上了床，撞型号了也没办法。我实话说，如果我们两个之中有人愿意做对方的0，那我们确实早就睡了。沈衿是我喜欢的类型。”宋洄之想起了沈衿那位传奇又富有魅力的老婆，忍不住借用一下他老婆的名言。 盛凌听完之后果然又咬牙切齿。宋洄之莫名觉得盛凌这样子像条龇牙咧嘴的小柴犬，还怪可爱的。 宋洄之以为盛凌会继续朝他发脾气，没想到盛凌听完之后却问：“你喜欢的到底是什么类型？” 宋洄之：“啊？” 盛凌一脸不爽，恶狠狠地瞪着他：“你既喜欢体育生那种容易害羞的，良家妇男型的，也喜欢沈衿这种脑子里只有生.殖器，满世界找人约炮的渣男型的。我看你没什么特别喜欢的类型，你就是喜欢长得帅的身材好的。” 宋洄之诧异道：“哪个gay不喜欢长得帅的身材好的？难道你不喜欢？” 盛凌：“我喜欢你。” 宋洄之：“如果我是个秃头油腻啤酒肚的大叔你也喜欢吗？” 盛凌眼角肌肉抽了下，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 宋洄之突然乐了，笑道：“对，这么一说，其实也怪我。如果我当着你的面一点点变成一个油腻大叔，估计你早就对我没兴趣了。” 男人就是这样，脸和身材永远在性冲动里占很大的成分。不过其实女人也是这样，毕竟漂亮的脸蛋和性.感的身材谁不喜欢呢？宋洄之一直觉得这都没什么，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或者就像沈衿的老婆说过的，欣赏英俊的男性是每一个女孩子的权利。宋洄之决定再借用一下：欣赏性.感的男人也是每一个gay的权利。 宋洄之这些年工作虽忙，却也尽可能地保持着身材。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为了让自己在别的gay眼里更有性吸引力。这其实不是坏事。唯一的问题是与他一起生活的小凌竟然也恰好是gay，于是这就变成麻烦了。 宋洄之想通这一点，对于他们俩之间这种畸形的关系忽然也想开了。 就像盛凌不知道“那不勒斯清晨”对他和沈衿的意义而带他来了那不勒斯，宋洄之也不知道盛凌是gay而无意中对他产生了性吸引力。一切其实都是被命运安排好，只是如今抽丝剥茧终于明白了前前后后的联系，还是不免让人感到唏嘘。 两个人就这样一言不发地对峙着。盛凌的脸上是一种非常复杂的表情。 宋洄之问：“你还想知道什么？” 盛凌扭过头，盯着地上那块平平无奇的地毯，闷闷地说：“没了。” 宋洄之：“那去吃饭么？我有点饿了。刚刚回来路上看到的那家披萨店我很想去吃，它很有名，当地人都会在这里吃。但是现在肯定在排队，我们刚刚应该先去拿个号的。” 盛凌难以置信道：“我刚才那么生气，你竟然在想吃披萨排队取号？！” “人不能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宋洄之诚恳地说，“那家店的披萨真的很好吃，你相信我小凌。” 盛凌突然又眯起眼睛，警觉地问：“沈衿带你去吃过？” “什么？不是！”宋洄之笑出声，“你怎么会这么想？我跟他那时候都还不熟，他怎么可能带我去吃披萨？而且他什么身份，他怎么可能在这种路边小店里吃披萨。走吧，我们早点去排队。那是我自己闲逛时发现的，我上次去的时候点了一大张披萨，刚开始还以为我一个人会吃不完，结果非但吃完了甚至还想打包一份。可惜没办法坐飞机给你带回来。” “……”盛凌低着头开始穿球鞋，听到这里又抬起头问，“为什么不带？” 宋洄之惊讶道：“冷掉了就不好吃了啊。而且那时候在出差，还要去下一个地方，隔好几天才能回来。我怎么带？肯定路上就坏了。” “那你后来为什么没有带我过来吃。”盛凌说。 宋洄之笑了：“我现在不就是要带你过去吃吗？” 盛凌穿好球鞋了，站起来，一米八八的个子看上去非常挺拔高挑。两个人并肩从房间里走出来，宋洄之看到他嘴角终于弯起一个不明显的弧度：“所以沈衿没吃过？” 第71章 “对啊。”宋洄之心想，打死沈衿沈衿都不可能在这种地方排队的，那对沈衿来说太掉价了。只有我这种身价只有几个亿的小老板才好意思在国外没人认识我的地方和一大群游客露天排队。 这要但凡是在国内，宋洄之可能也不好意思去排。要是被熟人看到真的太丢脸了。 盛凌的情绪似乎恢复了。两个人在那家披萨店外面排队的时候开始聊吃完披萨去哪里玩。 宋洄之看到排队的人也几乎全都是祖国同胞，他突然想起什么，凑到盛凌耳边低声说：“咱们要是再碰到沈衿的话，你就拿意大利语跟我吵架吧？”他知道盛凌因为兴趣曾经学习过意大利语，而他也因为工作上的关系会讲一点。 “我为什么要跟你吵架。”盛凌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宋洄之：“好吧。那你如果当街要骂沈衿，你也拿意大利语骂他。他听得懂的。” 盛凌：“什么意思。” 宋洄之扶额：“你看看这里全都是老乡。我不想像刚刚那样被围观了，太尴尬了。” 盛凌：“……” 两个人平常都很注意身材管理，像披萨这种高热量食物一般情况下他们是不会吃的。但是偶尔一次不要紧。 这家店的披萨果然还是和记忆里一样好吃，宋洄之点了两份，结果吃到后面却有些吃不下了。可能是这些年严于律己，对芝士啊肉酱啊这类东西已经本能地没多少胃口。 “你不吃了？”盛凌瞥了他一眼，很自然地把他盘子里吃剩下的最后半块拿过来吃。 “你够吗？”宋洄之问，“要不要再点份什么？”二十出头的男孩子胃口真好，就像小老虎似的怎么都喂不饱。 “够了。走吧。”盛凌擦擦嘴，站起来。 两个人从披萨店里出来，发现外面竟然还在排长队。盛凌说：“这家店生意是真的好。” 宋洄之：“对啊，因为真的挺好吃的。你不觉得么。” 盛凌点点头：“是好吃。” 宋洄之笑道：“那回去前要不要再来吃一趟。” 盛凌嘴角弧度很浅地弯了下：“好。” 两个人都吃得有点撑，就这样沿着那不勒斯的街道，漫无目的地散着步。盛凌问他要不要去海边，宋洄之想了想还是算了。这个时候的海滨长廊会有很多很多游客，而且万一遇到沈衿的老婆那就太尴尬了。 两人走着走着，周围人群渐少。月亮温柔地悬在夜空，外国的月亮也没有比较圆，但是搭配上意大利风格的建筑，就给人一种歌剧般的奇异体验。 宋洄之正想问问盛凌要不要去看一场歌剧，盛凌却忽然一把拽住他的手，皱着眉头低声说：“小叔叔，别回头。后面好像有人在跟踪我们。” -------------------- 第33章 挨打 宋洄之用眼角余光注意身后, 发现盛凌说得不错，果然有几个当地人模样的男青年在尾随他们。 宋洄之低声道：“去人多的地方。” 盛凌：“嗯。” 两个人不动声色朝人流密集的地方走，然而身后那几个人似乎察觉到他们的意图, 刹那间朝着他们快步冲过来！ 宋洄之听到后面那沉重的脚步声就心道不好，他对盛凌说：“跑！”盛凌也抓着他的手开始夺路狂奔。 周围的路人都吃惊地看着他们。两人狂奔一段路, 那几个意大利青年还在身后猛追，嘴里用意大利语吼着让他们停下，不许跑。宋洄之越跑心里越是发沉。天虽然已经黑了但是街道上还有很多人, 这帮追他们的人竟然完全不在乎被别人看到，估计是有恃无恐。但是为什么？他们到意大利才两天，根本没得罪任何人。 街道上的行人大部分都是游客，看到他们仓皇逃窜只觉得懵逼，还没来得及反应，他们就已经跑远了。 身后那几个青年却始终紧追不舍。宋洄之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心想警察局在哪里？糟了, 他根本没注意过警察局的位置！他怎么可能想得到在这种旅游胜地会有人莫名其妙追他们？！ “小叔叔！”盛凌忽然大叫。 宋洄之只觉后背一紧, 衣服被人拽住。他整个人出于惯性站立不稳, 身旁的盛凌怒吼一声, 一把拉住他并且抬脚踹向来人。 那名意大利青年被他一脚踹翻在地, 另外几人则趁机冲上来，嘴里骂骂咧咧, 上来就打。宋洄之心想干就干吧！去他妈的打了再说！他和盛凌两个人紧靠在一起, 一边躲避对方的拳头一边找机会反击。 周围路人总算反应过来, 开始有人尖叫, 有人惊慌失措地说“警察呢”“这里警察电话多少”。 然而外界的声音宋洄之已经无心去听了, 他必须集中注意力躲避那些人的拳打脚踢。他除了小时候在孤儿院以外就没再跟人打过架了, 在国内安全的环境里待惯了, 更是没想过有朝一日他会在大马路上跟人打群架。 这帮人大吼大叫着，挥拳出来的时候非常凶狠，有种拳拳到肉的气势。宋洄之看着他一拳拳狠狠朝他砸过来的拳头，心里忍不住发怵，反抗的动作也是躲避居多。 盛凌虽然能打，但他要护着宋洄之，难免分心。对方就瞅准他分心的时候狠狠出击，一眨眼的功夫两人就落了下风。 “小叔叔！”盛凌眼见着宋洄之要挨打，想也不想地把他用力拽过来，用身体护住他！ 第72章 宋洄之被他扑倒在地，盛凌用自己的后背保护他。 刹那间各种拳打脚踢犹如雨点般落在他们身上。那沉重的闷响听得宋洄之心惊，他甚至听到对方狠狠踢在盛凌后腰上的钝击声，盛凌当即痛得发出一声惨叫。 “小凌！”宋洄之心如刀绞，拼命想把他从自己身上拉开，盛凌却死死护住他的头和身体，不让那些人的拳脚有一丝一毫落在他身上。 幸好周围游客都是祖国同胞，眼见着自己同胞挨打，有人当场就忍不住了，愤怒大吼着朝那些意大利青年冲过来。 一个，两个……越来越多的同胞冲过来，帮助宋洄之和盛凌制服了那些意大利青年。同胞毕竟人多，其中还不乏东北老爷们儿。他们对待欺负自己同胞的家伙毫不留情，很快就把这群人打得鼻青脸肿。 此时意大利警察总算赶到，那几个青年见状，纷纷从地上爬起来跑了。警察急忙去追，同胞们则是把宋洄之和盛凌扶起来，问他们身体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这群人为什么打他们。 盛凌被打得连站都站不起来，宋洄之在同胞们的帮助下把他扶起来，盛凌痛得大叫一声。 “小凌！哪里疼？骨折了吗？你的腰……”宋洄之浑身发冷，他记得刚才那些人好几次都狠狠踢在了盛凌的腰和肚子上。肚子里都是脏器容易出血，腰部遭到重击就更危险，要是腰椎骨折说不定会瘫痪，那盛凌一辈子就毁了……他想到这里顿时不敢再动他，周围人群也紧张地说：“哎呀不会骨折了吧！”“对啊让他先躺下来！有人叫救护车了吗？”“叫了叫了，我刚才叫了！” 宋洄之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浑身发抖，试图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盛凌也疼得浑身发抖，脸色惨白满头冷汗，他颤抖地呻.吟道：“小叔叔……”那声音里充满了疼痛。 宋洄之心都快要碎了，他摸着盛凌的脸，声音发抖道：“我在，我在。你忍一忍，叔叔马上送你去医院。” 对，要去医院。宋洄之一下子冷静下来，他在周围同胞们的帮助下，把盛凌送到了救护车上，向同胞们道谢后他也坐上救护车，心急如焚地陪盛凌去医院。 盛凌痛得浑身都在发抖，去医院的一路上宋洄之紧紧握着他的手，不断地问他手脚还有没有感觉，能不能动。 盛凌脸上身上源源不断地冒出冷汗，他艰难地摇摇头：“小叔叔你呢？” “我没事，我没事……”宋洄之知道他此刻不可以表现出丝毫的恐惧和脆弱，他是长辈，他必须要给盛凌安全感，于是他抚摸着盛凌的脸说，“小凌别怕，你不会有事的。叔叔给你检查过了，骨头没断，但是咱们去医院里再去拍个片子确认一下好吗？你会没事的，等下到了医院让医生给你打止痛针就好了，马上就不痛了，你别怕，你再坚持一下。” “嗯……”盛凌声音还在发抖，闭上眼，他不断地用深呼吸来抵抗疼痛。宋洄之心疼得要命，可是除了安慰他和紧紧握住他的手，宋洄之此刻什么都做不了。 好不容易赶到医院，宋洄之无比庆幸自己会说一点意大利语，他不断催促着医生护士赶紧给他拍片检查，赶紧打止痛针。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盛凌的呼吸总算平静下来，因剧痛而紧绷的身体也逐渐舒缓。 “好点了吗？还疼吗？”宋洄之心疼地抚摸着他的脸。 “好多了，小叔叔。你别担心。”盛凌笑了下，“其实，嗯，其实还没你上次揍我的时候疼。” 宋洄之愣了下，竟然被气笑了。 “你还有脸说？”宋洄之又生气又好笑，“你那次挨揍是活该！我都后悔下手没再重点！” “已经很重了。”盛凌心有余悸般地摸了下鼻子，“主要是鼻梁骨一上来就被打断了，那个真的太疼了，又酸又疼，我的眼泪鼻涕根本控制不住，后来还出了好多血，你又摁着我不让我起来。那些血都直往喉咙里灌，我差点被呛死了。” 宋洄之仰起头，长长地叹了一声。他们为什么要在现在谈这个？但是这个话题确实很好地缓解了他的焦虑。小凌说起这些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点畏惧的神情，那模样几乎把宋洄之逗笑了。 “好了，你也别故意转移话题安慰我了。”宋洄之戳穿了他的意图，说，“你好好休息吧。” “嗯。”盛凌闭上眼，忽然又睁开，紧张地问，“小叔叔，我没破相吧？” 宋洄之：“破了也没事，回去整。” 盛凌：“……” 盛凌沉默了两秒，说，“那能一样吗？” 宋洄之：“你现在的鼻子不是比原来还好看？” 盛凌：“还是不太一样的，有时候照镜子看自己会觉得不太习惯。小叔叔，你喜欢我原来的样子还是现在的样子？” 宋洄之：“……” 宋洄之感到这对话已经超出了正常叔侄的相处模式，盛凌正在用一种看恋人的目光期待而不安地等待他的回答。放在往常，宋洄之只会觉得尴尬和郁闷，可现在他却不断想起他被盛凌抱在怀里时那种被保护着的感觉。 那一幕深深地刻在宋洄之的脑海里，只要一闭上眼，他就会想起盛凌紧紧护住他的模样。那种宁可自己被活活打死也要保护对方的行为，也早已超出了一般的叔侄。 宋洄之心里又酸又软。他无法不为盛凌所做的事感动。 第73章 可他也永远无法忘记他被下药那晚的事。 一个人怎么能如此割裂，既给他带来伤害，又毫不犹豫地用生命来保护他？ 宋洄之长叹一声，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抬手强行把他的眼皮合上：“你安心地睡吧。” “小叔叔，我还没死呢……”盛凌嘟囔着，却也因为极度的疲惫而缓缓陷入了睡眠。 宋洄之去医生那里看了片子。他意大利语水平有限，根本听不懂医学术语，只能拿着手机翻译器和医生艰难地交流。幸好，医生用表情和夸张的肢体动作告诉他，盛凌没有大碍，内脏没事，骨头也没断，只是有点骨裂，外加全身软组织挫伤。没有生命危险，回去好好休息，吃点止痛药就行了。 宋洄之总算松了一口气。 等盛凌挂完水以后，宋洄之打车送他回酒店。盛凌上楼的时候没叫疼，只是咬牙忍着。洗澡肯定是没法洗了，宋洄之扶着他回房间，把他轻轻地放到床上。 “呼……”总算躺进柔软的床铺里，盛凌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宋洄之发现他的额头已经又开始冒冷汗。 “要再吃粒止痛药吗？”宋洄之给他倒了杯水。 盛凌：“不用了。止痛药不能多吃吧。” “嗯。”宋洄之摸摸他的脸，“那你睡吧。我在这里陪你。” 盛凌忽然笑了：“这顿打挨得还真值。” “说什么呢你。”宋洄之直接在他脑门儿上弹了一下，盛凌哎呦哎呦叫唤两声。 叫完了，就一言不发地看着他。那种注视恋人的眼神令宋洄之有些不自在。 “我可以趁机要求你陪我睡觉吗？”盛凌竟然脸红了，咳了一声说，“不是那个，就是，单纯的睡觉。陪我躺着。” 宋洄之在他身旁躺下了，小心着不碰到他疼的地方。 盛凌翻了个身，疼得龇牙咧嘴，缓了一会儿又问：“那可以抱一下吗？” 宋洄之：“别得寸进尺。” 盛凌：“哦。” 宋洄之关灯让他睡觉。睡着睡着，盛凌还是凑过来抱住他。也不知是无意识的还是在装睡。 宋洄之在黑暗中看着天花板，就这么任由他抱着。过了一会儿，他确信盛凌是真的睡着了，于是轻手轻脚推开他。盛凌果然没醒，抱着被子发出均匀深沉的呼吸。 宋洄之拿上手机，来到酒店外面。电话刚接通他就已经控制不住情绪了，朝电话那头咆哮道： “沈衿，你他妈人呢？！滚出来见我！” -------------------- 第34章 看穿 宋洄之是第一次走进沈衿在那不勒斯的家。 这是一套位于山丘上的别墅, 地理位置绝佳，夜晚俯瞰整个都市可以看到那不勒斯犹如星河，行人都化作看不清的小蝼蚁, 繁华夜景也都坍缩为无数个明亮的小光点。有种冰冷的浪漫。 沈衿派了司机来接他。那司机也是个意大利人，穿着黑西装, 表情非常严肃，对宋洄之倒是很客气。 宋洄之面无表情地下车，走进这座豪华的别墅。这别墅大得出奇, 从进门地方开始就有一大堆保镖。整座房子古老而华丽，仿佛是文艺复兴时期遗留下来的产物。 宋洄之没心情欣赏走廊上一路的油画雕塑，他径直来到沈衿面前。沈衿正站在露天阳台上，看着天空和大地两片零散的星光。 “你什么意思。”宋洄之开门见山道。 沈衿转过身来，惊讶地看着他。宋洄之看到他这幅表情就火大，怒道：“别装了！敢在闹市区对外国游客动手, 除了你还有谁！沈衿你他妈到底在想什么？！我早就告诉过你不许动他！他是我大哥的儿子！” “哦。”沈衿耸耸肩, 立刻不装了, 脸上的表情从惊讶变成了无所谓, “你好聪明。” 宋洄之冷笑。他在那群人围殴他们的时候就隐隐感觉到不对了, 他发现那些人殴打他的时候基本上都是故意恐吓, 看着吓人拳拳到肉，实际上都会放慢动作让他躲开。可面对盛凌的时候就不一样了, 他们下的是死手。他被盛凌护在身下的时候清清楚楚地听到那一声声发狠的踢打, 每次都挑盛凌最脆弱最痛的地方下手。要不是盛凌年轻身体好, 估计真的会被他们活生生打死。 “为什么。”宋洄之冷冷道。 “你不开心吗？我这是在帮你教育小孩。”沈衿无辜地说, “你自己也说, 上次下手太轻了, 没打够。现在呢？”他笑了笑, “出够气了吗？” “沈衿！”宋洄之怒吼道，“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我让你别动他！我——” 宋洄之刚吼了两声，房门立刻就被人撞开。几个穿着黑色西服的男人冲进来，每个人都用恐吓的表情瞪着他，用意大利语呵斥他想干什么。阳台下面也有无数个保镖抬起头望向这里，手全都伸进西服按在腰上。 宋洄之顿时感觉自己被无数枪口指住了，这从未有过的体验令他头皮发麻。沈衿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下去，然后对着宋洄之叹了口气。 “你吼我的时候不要这么大声，这里毕竟是我大本营。”沈衿无奈地道，“而且这里不比国内。国内是法治社会——” 他的后半句话没说完。宋洄之脸色却一下子白了。 国内是法治社会——但这里不是。 ——所以他今天是真的想杀盛凌！他真的想活活打死盛凌！ 第74章 “你疯了！你……”宋洄之猛然想起盛凌还一个人待在酒店里，他立刻转身。 沈衿却道：“别急，我没再派人过去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宋洄之压着声音怒吼。 “你现在太冲动了。”沈衿回到屋里，给他倒了杯葡萄酒，说，“你先冷静一下吧。” 宋洄之瞥了他一眼，不客气地抓过酒杯仰头咕咚咕咚喝下去。这酒不错，但宋洄之没心情细细品味，他只觉得口渴。 沈衿看着他一口气喝完，忍不住提醒道：“你喝慢点儿，别喝醉了打我。你知道的这里是我的大本营……” 宋洄之平时酒量很好，何况这葡萄酒度数不高，而且甜得要命。宋洄之喝完以后嘴巴里简直甜到发腻，他皱着眉头说：“冰酒？” 沈衿：“嗯。你这一口喝掉了一千多美金。” 宋洄之把郁金香形的酒杯重重放在茶几上。 沈衿：“这个酒杯和茶几都是古董。文艺复兴还是什么时期的好像，我不太记得了。你要是喜欢可以把他们全部砸掉，看在我今天揍了你侄子的份上我不会要求你赔偿。” 宋洄之：“……” 宋洄之被他三言两语弄得火都发不出来了，同时他也从沈衿的话语里感觉到，沈衿的情绪似乎也不算好，至少从暴打盛凌这件事上他没有获得多少乐趣。 总之喝完酒以后宋洄之确实冷静下来了。最主要是刚才保镖冲进来以后他才发现他们真的会开枪，国外他妈的真的是法外之地。宋洄之不得不冷静。 宋洄之说：“你揍完他最后不还是我要去照顾他，你到底是在搞他还是搞我？” 沈衿：“好吧我承认，我揍他主要是为了我自己，不是为了给你出气。我都没上成的人被他给上了，我心里不爽揍他一顿还不行吗？” 宋洄之：“……” 宋洄之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我操.你妈。” “你知道的。”沈衿笑了，笑得无辜又俊美，“我从小就没了妈。” 宋洄之：“………………” 不知道是不是那杯冰酒糖分含量太高还是怎么的，宋洄之这时候脑子异常清晰。他皱着眉头说：“真话不止这些吧？” “好吧。”沈衿笑得更开心了，“看在你千里迢迢赶来见我的份上，另一部分的真话是，他护着你，所以我让他们往死里打。” 宋洄之：“那他要是没护着我呢？” 沈衿：“那就直接打死。” 宋洄之：“……” 沈衿：“怎么，很难理解吗？” “不难理解。”宋洄之现在总算真正冷静下来了，他无奈又郁闷地看着沈衿，“就是突然发现，你他妈真的是个疯子。” “谢谢。”沈衿礼貌地说。 宋洄之忽然觉得累了。这一整天把他折腾得够呛，先是白天追着吃醋的盛凌跑了三条街，然后为了吃披萨在大街上排队两个小时，然后又被沈衿的手下追着打，还要担惊受怕地在医院里等待拍片结果……宋洄之觉得自己的身心都已经到达极限了，他忍不住往后靠在沙发上，发出一声疲惫的叹息。 “这个沙发也是古董。”沈衿忽然说，“所以我不爱呆在这里，这种老古董的设计都不太人体工学。你拿个垫子靠着不然腰酸。” 宋洄之也礼貌地说：“谢谢。” 两个人一起靠在沙发上。 “其实你有时候也情绪稳定到像那种，嗯，情感障碍的疯子。”沈衿说。 宋洄之：“你如果被几十个保镖拿枪指着的话你也会变得很礼貌很冷静的。” 沈衿：“你现在知道我前面三十年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了吧。” 宋洄之：“所以你处理家务事的时候我也从来没说过你没人性不是吗？” 沈衿笑了：“我们真的更适合当朋友。那种，你懂的，一生的挚友。” 宋洄之：“朋友，我求求你，不要再插手我的家事了。我真的不想失去我唯一的家人。”他语气逐渐严肃起来，“我认真的，那是我大哥的儿子。无论他对我做什么，他终究是我的家人。你以后不要再对他出手了好吗？” 沈衿瞥了他一眼：“我发现你经常强调这句话。” “哪一句？” “你大哥的儿子。”沈衿道，“或者说，你经常强调你大哥。” 宋洄之心里突地一跳，他试图掩饰自己的情绪，但是沈衿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细节。 沈衿立刻露出一个诧异的眼神。 宋洄之的脸色也跟着变了，他意识到：完了，沈衿看穿他了。 “如果我猜得没错……”沈衿幸灾乐祸道，“我现在是不是应该开始同情你的小白眼狼了？” 宋洄之郁闷地说：“我在你这里没有秘密了。” “谁让你早就看穿我最后一个秘密。”沈衿含笑看了他一眼，然后缓缓望向露台。 宋洄之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到天上的夜幕和地上的城市不分彼此，连接成一片温柔灿烂的星空。 “对了你什么时候开始喷香水了。”宋洄之随口问了句。他在这个仲春的温暖夜晚再次嗅到沈衿身上的清雅味道。 按照沈衿的性格，这时候应该会故意凑过来跟他亲近，然后含情脉脉地问他喜欢吗。然而沈衿没有，他只是说：“嗯。” 第75章 宋洄之忽然就想到那次他们做.爱，沈衿特意去漱口刷牙把自己弄干净才过来跟他接吻。又想起他刚才那句“你早就看穿我最后一个秘密”，于是就不说话了。 “走了。”宋洄之说。 “送你。”沈衿说，“让刚才那个帅哥送。你喜欢他的身材吗？他的胸肌很性.感。” 宋洄之忽然想起什么，幸灾乐祸道：“你老婆回来了吗？” “你再这样下去，”沈衿笑着说，“我老婆在你这里也要没有秘密了。” 宋洄之正色道：“我说真的，别再动盛凌。别逼我真的跟你决裂。” “我向你发誓，就算他干死你我都不会再动他。”沈衿道，“以前是不知道。至于现在，嗯，我真的开始有点同情他了。” 宋洄之：“你说这种话的时候能不能不笑？” 沈衿直接笑出了声。 宋洄之重新坐上那位送他来的保镖的车。实话说，这位黑衣保镖确实长得不错，酷酷的，很有西装暴徒的味道。宋洄之又想起盛凌那句“你就是喜欢长得帅身材好的”，不禁有点想笑。 他回到酒店里，没开灯，摸黑回到床边。盛凌还在熟睡。 宋洄之在床边坐了一会儿，伸手摸摸盛凌的脸。盛凌没醒，就像小时候那样，他睡着了以后总是睡得很熟，就算外面打雷下雨都无法吵醒他。 宋洄之去洗了把脸，重新回到床上，拉开被子在盛凌身边躺下去。就像盛凌小时候那样。 -------------------- 第35章 兴趣 盛凌被当街打到骨裂, 当地警察在事后表示无可奈何，根本抓不到人。宋洄之对这个结果早已心知肚明，盛凌倒也没去追究, 估计心里也猜到了点。 宋洄之觉得有点愧疚，但是转念一想也没办法。他确实找到沈衿门上去了, 然后就被几十个枪口指着了…… 总之这事儿就这么过去。 旅行当然是立即取消了。宋洄之买了最近的机票，尽快把盛凌送回去。回国以后带他去a市最好的医院又检查了一遍。跟那意大利医生说得差不多，确实没什么大问题, 骨裂只需要限制活动外加静养，软组织挫伤就更没什么了，涂点药就会慢慢恢复。只是后背上那片大片的青紫看得人心疼。 宋洄之每次给他涂药的时候都忍不住想沈衿回国没？等沈衿回来了得想办法再去找他一顿麻烦……盛凌忽然“嘶”地叫了一声，宋洄之回过神来，忙道：“怎么了疼吗，不好意思, 叔叔有点分神, 是不是弄疼你了。” “我已经好多了。”盛凌说, “小叔叔, 我想出院。” 盛凌在医院里已经躺了好几天了, 每天都很无聊。宋洄之最近在忙戎带地区项目启动的事, 昨天终于尘埃落地了。他想了想，说：“行吧。我去跟医生说下。” 宋洄之给盛凌办好了出院, 把他住院时带过来的大包小包东西拎到后备箱。盛凌想帮忙, 宋洄之制止了。 盛凌说：“我手又没受伤。” 宋洄之：“医生说你现在还不能负重不能做体力劳动。” 盛凌无奈：“就这么点分量算什么体力劳动……好吧, 听你的。” 两人总算上车。盛凌的后背靠在副驾驶座上, 眉头微微皱了下, 伸手去调椅背弧度。宋洄之知道他后背又在疼了, 便凑过去帮他系安全带。 “小叔叔, 其实我每次上你车不系安全带，都是在等你来给我系。”盛凌忽然说。 宋洄之笑道：“我知道，你要引起我注意嘛。别扭小孩的撒娇。” “不光是撒娇。”盛凌轻轻搂住他，“我总是很想像这样抱着你。” 宋洄之皱眉道：“松手。” 盛凌老老实实地松开了。 宋洄之坐回到自己座位上，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发动了车子。车厢内自动播放起音乐，盛凌挑了挑眉毛，问：“你怎么不听smooth jazz了？” 车厢里正在播放的不是宋洄之以前喜欢的那种轻柔舒缓smooth jazz，而是带着强烈节奏感的pop jazz。 宋洄之随口道：“听久了口味总会变的。” 实际上他知道，自己最近是有点心烦，需要一些节奏感强烈的音乐来缓解内心的焦躁。 “哦。”盛凌没再说什么，扭头望向窗外。 自从盛凌考上清华以后，叔侄间的关系缓和了很多。宋洄之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己也是那种庸俗的家长，孩子拿一张清华录取通知书回来，他就高兴得什么都愿意答应。 以至于盛凌看着两旁的道路越来越熟悉时，简直难以置信：“小叔叔，我们这是要回家吗？” 宋洄之：“对。你都这样了，难道你还想住校？” “我这一顿打挨得真是不亏。”盛凌笑起来，“下次见面我还得谢谢他。” 宋洄之：“还是不要了吧。”想到和沈衿那晚的谈话他心里却又涌起一股烦乱，他忍不住想把音乐调得大声点，让节奏明快的鼓点驱散内心的怪异感觉。 他们是家人。宋洄之想，他们必须只能是家人。 林阿姨已经把盛凌的房间重新打扫过了。床单被套都拿出来晒过，桌面地板窗台全都收拾得整整齐齐一尘不染。宋洄之推开家门的时候林阿姨正好刚把饭做好，她一看到盛凌就露出高兴的表情：“小凌回来啦！” “林阿姨。”盛凌朝她点点头，笑着说，“好久不见。” 第76章 “真的好久好久，哎呀，你是不是瘦了？……”林阿姨是位非常健谈的人，宋洄之怕她话匣子一打开就说个没完，于是找了个借口打断话题，让她提前下班回去。 盛凌似乎意识到什么。林阿姨走后，宋洄之去盛饭。盛凌看他端着饭碗朝自己走来，抬头问道：“小叔叔，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谈？” 宋洄之：“嗯。边吃边说。” 盛凌：“是我们俩的事吗？不然你不会让林阿姨走。” 宋洄之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盛凌就打断他：“先说结论，我不会放弃的。我会一直一直追求你直到你答应和我在一起为止。” 宋洄之出师未捷就被噎个半死。他有些郁闷：“你就不能听听我的理由？” “还能有什么理由。”盛凌笑了笑，说，“我从十六岁就开始想这些事情了，关于我们为什么不应该在一起，我想的难道会比你少吗？” 宋洄之抿了抿嘴唇。 盛凌垂下眼睛，说：“小叔叔，吃饭吧。” 宋洄之叹了口气，夹了几个菜到他碗里。夹着夹着宋洄之忽然想起什么，疑惑地问道：“那你不吃青椒和香菇到底是真的不吃还是也是在撒娇？” 盛凌挑食挑得很奇怪，辣椒肯吃，但是青椒不吃。香菇不吃，但是金针菇平菇什么的又很喜欢吃。反正他只要是不肯吃的东西，哪怕菜里只有一点点，他这一份菜也是绝对不会动一筷子的。 除非宋洄之一块一块地给他挑出来。 盛凌咳了一声：“香菇是装的，青椒我是真不爱吃。我觉得那个味道很恶心。” “好吧。”宋洄之感觉把话说开以后，他确实正在逐渐认识到一个全新的盛凌——其实也不能算全新，应该是半新，毕竟他很多地方还是和以前一样的。 盛凌似乎很愿意聊这个话题，他说：“我其实还挺喜欢吃香菇的，但就是死装。有一次我没注意，当着你的面夹了一筷子。我紧张死了，特别怕你看到。我就偷偷赶紧把那块香菇吃了，心里尴尬得要死，觉得自己人设崩了。其实你根本没在看我，就我一个人尴尬到半夜想起来还睡不着。” 宋洄之被他逗笑了：“你这个人设装得也是不容易。平常看起来酷酷的不爱搭理人，原来内心戏这么多。” “我也就是对你这样。”盛凌撇撇嘴，“我对别人那是真高冷。” 宋洄之一时有些汗颜。这话他不知道该怎么接，因为他太清楚这种“我只对你是特别的”的套路了，盛凌明显是在钓他。 二十岁的女大学生听了或许会很动心，三十岁的成功商业人士外加叔叔听了只觉得尴尬。 更糟糕的是盛凌似乎察觉到他的尴尬了，盛凌的表情也逐渐变得古怪。宋洄之看到他耳朵都红了。 宋洄之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哈……” “别笑了！”盛凌恼羞成怒道，“我、我这不是，我第一次追人我又没有经验！你不许笑了小叔叔！” 宋洄之揶揄道：“下一句是不是要说‘你再笑我就要亲你了’？” 盛凌瞪大眼睛，愤怒又崩溃地大叫：“你别说了！我们换个话题！不谈这个了！！！” 宋洄之笑得不行，好半天才冷静下来。盛凌气得咬牙切齿，满脸通红。 “换个话题的话，嗯，我其实还是想聊聊这个。”宋洄之渐渐平静下来，认真道，“你有没有考虑过，真的跟我在一起的话会怎样？” “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盛凌毫不犹豫。 “不是这个。”宋洄之心想小狗崽子还是蛮会哄人的，他顶着这么张英俊帅气的脸说出这种话，这要是换个小姑娘过来谁听谁不迷糊。可惜宋洄之抚养他这么多年，对他这张小帅脸早就免疫了。宋洄之说，“你有没有想过，比方说，林阿姨会怎么想？” 盛凌皱眉：“我管她怎么想？她要是看不惯那就别在我们家干了。” 宋洄之叹了口气。他就猜到盛凌会这么讲。 盛凌的性格要是和凯凯加起来除以二就好了。宋洄之忽然发现他真的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想起过凯凯，心情顿时有些复杂。 “小叔叔。”盛凌不高兴地说，“你又在想谁？” “？”宋洄之诧异地看着他，“这么明显吗？” 盛凌冷哼一声：“不明显，我只是看你发呆瞎猜的。猜中了。” 宋洄之果断把话题拧回去：“好吧，那叔叔就直说了。其实当同性恋还行，毕竟现在社会上对这个群体已经很包容很理解了。但是叔侄乱.伦还是有点太超过了。” “我们不是乱.伦。”盛凌的语气尖锐起来，“你为什么老是在纠结这个？我们又没有血缘关系。你要是实在介意那我从今天开始再也不管你叫小叔叔。我就叫你宋洄之，这样你能少纠结一点吗？” “不是这个问题。”宋洄之温柔地看着他，“小凌，我对你的感情不是一个称呼就可以改变的。就像你现在对我的感觉，难道会因为称呼而改变吗？” 盛凌把饭碗丢在桌上，扭过头去，一字一顿地道：“反正你就是把我当小孩。” 宋洄之心想你生气都还会砸饭碗难道你不是小孩吗……当然他不可能把这话说出口，他只是耐心地说道：“小凌，我就像你的父母。当年你出生的时候我和你爸爸一起守在产房外面，我是除了你爸爸妈妈以外第三个抱你的人。哪怕你将来七老八十了，你在我眼里依旧还是个小孩。这一点已经永远无法改变了，我永远是你的长辈。” 第77章 宋洄之到现在还记得他从盛杰手里接过小盛凌时，那种触及心灵的感觉。那是一个真正的全新的幼小的生命，他是那么脆弱那么需要呵护。从那一刻起宋洄之就认定了这个孩子，这孩子是他的亲人。他会像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那样去疼爱他。 盛凌扭着头死死盯着窗外，他的眼圈有些发红，就像看到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横亘在他和他千方百计想要得到的东西之间。 “但这些其实都不是最主要的。”宋洄之看着他英俊年轻的侧脸，再一次忍不住地想，盛凌跟他父亲真的太像太像了，像到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因此他必须把话说清楚。他知道这话很残忍，但他还是说道，“最主要的问题是，我对你没有心动的感觉。” 盛凌猛地回过头来，错愕而剧痛地看着他。那表情就像被一道看不见的鞭子狠狠抽打眼睛。 宋洄之看着他的眼睛，重复了一遍：“我对你没有心动的感觉，小凌。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对你完全没有恋爱方面的兴趣。这才是最最关键的问题。” 盛凌：“我不信。” 宋洄之还想再劝，盛凌却起身走来，用力把他推倒在地上！宋洄之大惊，激烈反抗的同时愤怒大吼：“盛凌！你又想干什么！” “别动，我好痛。”盛凌哑声说。 宋洄之只迟疑了一瞬，盛凌就已经吻上来。 宋洄之感觉牙关被强行抵开。他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 第36章 死死 宋洄之大脑一片空白。盛凌在干什么？盛凌在吻他！ 盛凌整个人都压在他身上, 滚烫炽热的身躯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死死地压制住他，让他无处可逃。 宋洄之感觉到盛凌的膝盖在一点点地挤进他的双腿之间, 他突然回过神来，一把推开盛凌。两人唇分时都有些喘息不匀, 盛凌被他推得跌坐在一旁，脸上露出吃痛的神情，显然是后背的伤处被他碰到了。 “你怎么能……”宋洄之感觉自己口腔里还残存着被用力吮吻的感觉。他的舌根被吮得发痛, 这个吻实在是太粗暴了，残留下来的触感也太令人难堪。 盛凌眼睛里却像重新燃起火光：“你还说我不是你喜欢的类型，那你怎么应了！” 宋洄之怒道：“你又蹭又摸，我当然会应！我是个男人！” “你是个喜欢男人的男人。”盛凌的表情像一个打了胜仗的将军，他骄傲地宣布着，“你喜欢年轻的、帅的、身材好的, 正好这些条件我全都符合。你为什么就不能跟我试试？” 宋洄之感觉盛凌的目光一直若有若无地瞄向自己那里, 这实在是太尴尬了。 可是他穿着衬衫西装裤, 那个地方根本无处可藏, 他的那个应得非常难受。更尴尬的是他发现盛凌也应了。 这算什么？他们现在他妈的到底算什么！ “这只是生理现象。”宋洄之深呼吸, 努力想找回冷静, “你知道男人的性.欲是怎么回事，这不代表我们可以在一起。” 盛凌：“那当炮友也行。” 宋洄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他脸色大变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要跟我当炮友？！” 盛凌漫不经心道：“你管这叫炮友, 情.人, 泄欲工具, 随便叫什么都行。反正我会满足你, 我不会让你再去找其他人。” 宋洄之喃喃：“你真的疯了……” 盛凌笑着说：“要不要现在就试试？反正我们两个都进入状态了。” 宋洄之果断起身, 扭头朝楼上走。 “宋洄之。”盛凌在他身后叫了一声。那声音无比清晰, 像三根钉子一样钉进他的脑袋。 盛凌没有再说什么，可是光那三个字，就令宋洄之感到头皮发麻。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宋洄之回房间锁上门，给自己解决问题的时候脑子里不断浮现出被盛凌死死压制着的感觉。 那种被强迫的感觉令他无法自制地兴奋。盛凌的身躯强壮而有力，滚烫的肌肤散发出纯男性的气息。强吻他时那种不容置疑的侵略性和压迫感让宋洄之心生抗拒，却又控制不住地感到兴奋。 男人都会本能地厌恶这种领地被侵占的行为，而对他做出这一切的人是与他朝夕相处的盛凌，他感到既熟悉又陌生，这带来一种别样的刺激。 背德感进一步强化了这种刺激，宋洄之不受控制地应了。 这就是男人的悲哀之处：他们真正兴奋起来的时候是没有办法隐藏的。 他的难堪和羞耻彻底暴.露在盛凌的目光之下，而盛凌的注视反过来令他更加兴奋。这简直太糟糕了。 更糟糕的是，他诚实的反应验证了盛凌的话：他就是喜欢长得帅身材好的。 他根本无法抗拒一具年轻炽热的肉.体与他肌肤相贴时那种美好的感觉。 他就是个饥.渴的gay。他需要和男人做。 宋洄之闭着眼睛，快速而粗暴地。 他的脑子里同时出现了凯凯、沈衿，还有盛凌。 c男人和被男人c的感觉同时碾压他的大脑，物理的刺激也狠碾他的神经。 没过多久他就崩溃地低吼一声。 在接下来的贤者时间里，他感觉一切都糟糕透了。他看着自己的手觉得非常恶心，还是去死一死吧。 翌日。 宋洄之昨晚意外地睡得很好，可能是因为释放过的缘故。所以说男人就是这么一种可悲的生物，一旦身体爽到了，心情也会变得舒畅，就连睡眠质量都会变好。 第78章 他垂头丧气地去洗漱，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竟然容光焕发，这让他更郁闷了。他的理智仿佛都在扇他巴掌，愤怒地指责他：你还说你不喜欢？！那你爽什么？啊？你他妈到底在爽什么？！ 宋洄之整理好情绪，走出房间。还没下楼就听到下面传来一老一少说说笑笑的声音。 他狐疑地走到客厅一看，发现是盛凌在厨房里做早餐，而林阿姨在旁边拖地。 “你醒啦。”盛凌看见他就露出笑容，走过来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早餐快好了，你再等我一会儿。” 宋洄之大惊失色，惊恐地看了林阿姨一眼。林阿姨却没说什么，只是脸上带着笑容，很自觉地到另一个房间去拖地了。 宋洄之难以置信道：“你对她说了什么？！” “我对她出柜了，也说了我们的事。”盛凌说，“你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的事情，我会一个个去向所有人解释，你担心的问题我都会帮你去解决。你只要安心跟我在一起就可以了。” 宋洄之被这情话弄得一阵鸡皮疙瘩。 疯了。他想，这个世界真的疯了。林阿姨接受能力怎么这么强？！ 宋洄之忍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把盛凌拉进厨房里，低声问：“你到底跟她怎么说的？” “我说我们在一起了啊。也告诉她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我暗恋了你很久很久。她说我也挺不容易的。哦她还祝我们幸福，说会自觉给我们留空间的，让我们在家里的时候不用拘束。”盛凌关了火，凑过来又要亲他，宋洄之躲开了。盛凌也不生气，只是微笑地看着他，“你昨晚睡得好吗？” 宋洄之对他这种自说自话的小情侣式相处模式感到非常尴尬，那温情而幸福的注视恋人的眼神也让宋洄之不知所措。 宋洄之遭遇了人生的滑铁卢，他发现他真的拿盛凌没办法了。 打也打了，骂了骂了，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就连最后的杀手锏“我不喜欢你这种类型”都说出来了。 结果盛凌居然还是不肯放弃，甚至还趁机更进一步，开始跟他以恋人的方式相处。 真的是疯了…… 宋洄之吃着盛凌给他做的早餐，整个人都感觉很麻木。 宋洄之正要出门的时候，发现盛凌竟然也换上了西装马甲衬衫三件套。那套西装是他之前带盛凌去定做的，剪裁非常合体。不得不说盛凌的身材是真的好，穿衣显瘦脱衣有肉，那套西装穿在他身上非常英俊帅气，给人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宋洄之警惕地问：“你干嘛？” 盛凌说：“陪你去上班。” “不是让你在家休息吗？” “坐办公室又不是体力劳动，医生没说不让。” 宋洄之皱了下眉头。盛凌笑了笑，拎过两人的电脑包，说：“我在公司里不会乱说话的。在我骨裂养好之前，我都会老老实实待在行政。但等我恢复好了，我想回来跟你做项目。我想继续跟你学习，尽快变成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男人。” 宋洄之发现盛凌真的不再叫他小叔叔了，这一点让他很不习惯。 盛凌似乎也想到了这个，他停顿了一下，说：“好吗？洄之。” “你别这么叫我。”宋洄之抗拒道，“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盛凌笑吟吟地看着他。 接下来的几天，盛凌每天早上都会硬挤上他的车，跟着他去公司上班，晚上的时候再一起回来。 宋洄之发现盛凌自从自说自话地以恋人方式跟他相处以后，精神状态明显健康了不少，脸上的笑容也变多了。就连公司里的小姑娘都在茶水间里议论，说小盛总是不是谈恋爱了，每天眼睛里都带着笑，整个人洋溢出幸福的味道。 宋洄之听了只觉得汗颜。 盛凌白天会老老实实待在行政部，跟着李兰学习一些人事管理方面的东西。中午午休，他就跑到总裁办公室来，强行挤进宋洄之的那个小休息室，还摁着他不让他走。 他骨裂还没好，宋洄之不敢用力推他，只好任由他跟自己挤在那张狭窄的单人床上。有时候盛凌的手会不规矩，趁他睡着了偷偷摸他的胸膛和腹肌。宋洄之发现以后会厉声呵斥他。然而盛凌挨了骂，非但不觉得羞愧，反而大大方方解开自己的衬衣纽扣，把胸肌腹肌都露出来，说：要不给你摸摸我的。随便你摸哪里都可以。裤子里面也行。 宋洄之发现沈衿那句话说得不错。盛凌就是欠揍，他上次真的揍轻了。 但是沈衿这个王八蛋下手又太重，直接把人打成骨裂，害得宋洄之现在都不敢再动手，生怕万一把骨裂打成了骨折，这不要脸的小狗崽子肯定又要蹬鼻子上脸仗着养伤撒娇。 宋洄之有时候被摸得实在受不了了。盛凌对他的身体越来越熟悉，总能准确地找到他的关键点。 有时是腹部靠近耳止骨的地方，有时会捏他的r头。 宋洄之最受不了这个，他很快就会应。 然后盛凌又想进一步去摸更过分的地方。 他愤怒地把盛凌推开，让他不睡觉就滚出去。 盛凌在黑暗狭窄的小休息室里委委屈屈地问他：隔着裤子也不行嘛？ 这句话太刺激了，而且还是在自己已经应了的情况下听到。 宋洄之难以自制地想象起一些不该幻想的场面。 第79章 盛凌似乎感觉到他的呼吸变化，于是又变本加厉地说：“我可以帮你k。” 黑暗中宋洄之看不见他的脸，那就像是一个陌生人在勾.引他，这感觉新鲜又刺激。幸好宋洄之还残存着一丝理智，还记得这里是总裁休息室而试图为他口的人是盛凌。一想到那是盛凌他立刻又感到大崩溃，他腾地一下从小床上站起来，狼狈不堪地从休息室逃跑。 宋洄之逐渐发现，自己总是忍不住去确认卧室的门锁好了没有。每天睡觉前他都得去反反复复确认好几遍。作为一个长辈，担心小辈半夜偷偷摸进他房间里来是一件非常丢脸的事。他在盛凌面前已经把脸都丢没了。 他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精神方面就要出问题了。人不能跟自己的精神状况对着干，因此他决定今天就喊师傅过来给他的房门加几道锁。 -------------------- 第37章 好戏 按照医生的建议, 盛凌休养4周后就可以正常活动了。宋洄之本来想让他回学校去上课，盛凌却说大四下半学期已经没什么课了，只要把毕业论文搞定就行。 “那你到时候去北京读研, 是打算住在学校里还是在外面租套房子？”宋洄之笑着问。 他一想到盛凌考上清华的事儿就觉得高兴。这小狗崽子虽然有时候会犯浑，但是争气起来也是真的争气。过段时间就是他大哥盛杰的忌日了, 宋洄之打算带他到大哥和嫂子坟上去，当着大哥嫂子的面再夸夸他。 盛凌却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撩起眼皮, 问他：“你就没一点儿舍不得我？” “当然有。”宋洄之说，“你走了以后我又要一个人住了。还是挺孤独的。” “你不许找别人。”盛凌突然咬牙切齿，“你再孤独寂寞都不许找别人。不许背叛我！” 盛凌这一个月来都用恋人的方式跟他相处，宋洄之听到这种占有欲爆棚的发言已经见怪不怪了。他懒得跟盛凌去争，反正无论说什么都没用。便道：“你给我弄杯咖啡吧。” 盛凌起身去操作咖啡机。咖啡机磨豆子的声音低沉悦耳，像在按摩耳朵一样, 宋洄之还挺喜欢听这个声音的。 盛凌平常不喝咖啡, 但对咖啡却很了解。他熟练地做了杯咖啡, 端过来放在宋洄之面前。宋洄之尝了一口, 惊奇道：“前台小姑娘可算想起来给我换豆子了。” “什么前台小姑娘。”盛凌哼了一声, “我换的。咖啡豆不是每周都应该换吗？” 新鲜的咖啡豆通常在烘焙后的一周内风味最佳, 因此最理想的状态是每周更换咖啡豆，不然随着时间推移, 豆子会逐渐失去风味。 宋洄之笑道：“那倒不必, 每周一换太浪费了。我这些豆子也就自己喝喝, 偶尔招待下客户, 喝不了多少。每周一换得浪费多少啊。” “我找了个供应商。”盛凌坐在沙发上, 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 一边办公一边漫不经心地说, “以后我每周帮你去拿新鲜的豆子。量不会太多，保证够你喝的，也不浪费。” 宋洄之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盛凌：“干嘛？” “我还以为你会跟我说，豆子扔了就扔了，那点钱有什么好心疼的。”宋洄之笑道，“感觉你一下子长大了，变得懂事成熟很多。” 盛凌的嘴角弯起一个不太明显的弧度。两人没再说话了，各自对着电脑屏幕办公。 宋洄之默许了他回到自己身边继续学做项目的行为。而盛凌也很努力，他已经能完全独立地做出来让人根本挑不出错的项目书了，但是对业务的判断能力还是有所欠缺。这不要紧，判断力是靠着大量的经验阅历来积累的。盛凌还年轻，只要假以时日，他肯定会成长起来。这一点宋洄之完全不担心。 至于私人感情方面，盛凌也秉持着死皮赖脸的态度。他像个开屏的公孔雀一样，一有机会就向宋洄之展示自己的魅力。脸，身材，挑.逗性的言语和行为，这些都是他的手段。他不断地勾.引着宋洄之，试图撩拨他的性.欲，并且坦然地向他展示自己的渴.望，毫无廉耻。这一点令宋洄之十分头疼。 这天午休时，休息室里，盛凌又借着午睡的机会到处乱摸。宋洄之忍无可忍一脚把他踹下去，盛凌“嘶”了一声，委屈道：“疼。” 宋洄之：“装什么装，你伤都好了。” “给你这一踹，又添新的了。” “你再这样以后就别再进我休息室。” 盛凌立刻说：“对不起，我保证接下来会老实点。下午我还要出去，午休时间没多少了。我好困，让我再睡一会儿吧。我保证老实了。” 宋洄之知道他今天下午要去见一个客户。往常见客户都是宋洄之带着他去的，这次宋洄之有意锻炼他一下，所以让他一个人去。宋洄之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确实距离他出发没剩多久了，便默许了他重新爬到床上来的行为。 结果盛凌安分了才没几分钟，又偷偷伸过来搂住他的腰。 宋洄之警告道：“手。” 盛凌：“就抱一会儿，我保证不做别的。抱着你我感觉特别安心。” 宋洄之不禁有些出神，盛凌忽然说：“你是不是又想起我小时候了。” 宋洄之笑道：“你怎么知道？” 盛凌小时候就不喜欢被人抱着睡，他更喜欢自己抱着宋洄之的手臂。那时候盛凌才五六岁，那么小的一个身体，抱着宋洄之的手臂就像抱了个大萝卜，满满当当。 第80章 宋洄之被他抱住手臂就没办法再翻身，也没办法调整姿势。这样一晚上睡下来手都会很酸，他只能寄希望于盛凌睡着睡着自己翻过身去，把他的手臂解放出来。 从这个习惯里也能看出来，盛凌天生就是个占有欲强烈，且在感情上更为主动的人。他想要的东西就会紧紧抓在手里，哪怕睡着了都不放手。 盛凌说：“因为我也在想以前的事。只不过，我猜你想到的是我很小很小的时候，五六七八岁那种。但我想到的是十五六岁你带我去酒阳山的那次。那次下山缆车坏了，又有大暴雨，没办法下山，所有游客都被困在山上，你还记得么？” 宋洄之：“记得。景区给安排了山上的住宿。” “嗯。”盛凌说，“那次被困的游客很多，所以住宿也很紧张。我们被分到了一个大床房。晚上雨很大，风也特别大。我感觉窗户都快要被吹飞了。你睡在靠近窗户那一侧，对我说就算要被吹飞也是先吹走你。” 宋洄之好笑道：“我还说过这个？这话真的是吓唬小孩儿了。” “对。”盛凌的声音也带上一点笑意，“那个房间特别冷，你后来抱着我睡了一晚上。我只记得窗外雨很大，你的怀抱特别温暖。” 宋洄之不说话了。他忽然察觉到了什么。 盛凌：“那是我第一次因为你梦遗。” 宋洄之忍不住叹了口气，心想果然如此。难怪自那以后盛凌就一反常态地开始疏远他，那次旅游正是他们留下最后一张合影的时候。宋洄之愧疚地说：“对不起，是叔叔没考虑到这点。叔叔没想过你可能也会喜欢男人，所以这方面从来没注意过。是叔叔的错。” “那你能负责吗？”盛凌问。 宋洄之心里一撞。愧疚和自责令他几乎下意识地要说“我会的”，然而下一秒他又想起盛凌之前说过的话：“你不是说你天生就是同性恋吗？你对女生从来都不感兴趣，这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啊。”盛凌一副“被拆穿了”的语气，“你怎么还记得。” 宋洄之：“……” 话虽如此，宋洄之还是没有办法不自责。他不禁思考，自己在盛凌的成长过程中是不是真的做出了不好的引导？虽然他没有直接对盛凌出柜，但是一个gay的生活方式和普通直男还是有点不一样的。最直接的例子就是他在大街上从来不会对任何美女产生兴趣，却总忍不住对长得帅身材好的男人多看两眼。 宋洄之还是忍不住问：“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现我是gay的？” 盛凌：“你猜？” 宋洄之无奈道：“别让我猜，就是猜不到才问你。别折磨叔叔了，直接告诉叔叔好吗？” 盛凌在黑暗中低低地笑了下，宋洄之被他笑得心里有点尴尬，总觉得下一句就会听到“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这种少男少女恋爱发言。 盛凌果然说：“你让我摸一下你那个我就告诉你。” 宋洄之：“………………” 好吧，是gay版的恋爱……哦，不，或许说是gay版的撩骚更加合适。 男人就是这么一种很不“纯爱”的生物，特别是gay。这个圈子里有太多不确定性，大多数人无法长远地在一起。哪怕现在社会风气开放了，gay想找对象也还是很艰难。 同性恋不像异性恋，有明确的外形特征告诉你那是一个“可以追求”的对象。有些人看上去很gay但其实是直男，还有些人虽然谈过女朋友但其实是双，也会愿意和男生试试。 两个彼此还不熟的人要猜测对方性向是非常精神内耗的，总不可能一上来就问“你喜不喜欢男人”，这太没礼貌了。更别提有些人还是隐藏的双，需要一些特别的契机才能意识到自己和男生其实也可以在一起。 总之gay要找个男生，可比直男找个女生困难多了。特别是宋洄之这种工作很忙的人，他根本没时间去玩儿侦探游戏。 因此很多gay还是会选择在专门的同性app上交友。现在也有很多自媒体博主，在网上大大方方地把自己的性向晒出来，以此结交同类或是博取流量。 不过大多数gay哪怕对彼此有兴趣，最终还是很难走到一起。同性恋毕竟没有婚姻、孩子，这些传统观念的约束，再加上外界的各种阻碍，有时候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能让人散伙。 别说同性恋了，就算那些能结婚的异性恋，这些年的离婚率不也越来越高了么？更别提不愿意结婚的年轻人。这可能跟时代也有关系，人心越来越浮躁焦虑，大家都不敢轻易付出真心。 这种不确定性，再加上男人本身的生理性躁动，导致大多数gay还是选择一.夜.情。约炮成风使得宋洄之这种想认真找对象的人更难了。当然宋洄之自己也约过。用手解决问题，和真正感受到另一具鲜活美好的肉.体并且与之碰撞，两种体验是完全不同的。 ……就像现在。为了不弄皱衬衫西裤，两个人午睡时都脱得赤条条的。盛凌那炽热滚烫的身躯紧紧贴着他的后背，修长紧实的腿也与他的大腿不住轻轻摩挲，这种感觉令宋洄之心猿意马。他不得不承认盛凌成功了，真诚永远是必杀技，盛凌直接把他那年轻性.感的身体赤.裸裸呈现在他面前，确实对他产生了巨大的吸引力。 他就是一个会对长得帅身材好的男生产生x.欲的死gay。他真该死。 第81章 “可以么？让我摸摸你。”盛凌的手又开始不安分地往下滑动，同时用嘴唇凑近他的耳朵，潮热濡湿的气息充满暗示和挑.逗，好像随时会含.住他的耳垂用舌头舔舐吮咬地撩拨。 宋洄之果断抓住他的手，像扔垃圾一样扔开：“你再不睡就滚出去。” 盛凌低低地笑了下：“你不让我摸不会是已经应了吧？” 宋洄之忍不住在黑暗中翻了个白眼，心想盛凌这些东西都是哪儿学的？他怎么这么骚？ 等等，他之前玩儿的那个黄油……宋洄之无语道：“你不会是跟黄油里学的这些吧？” “算是吧，加了一点自己的理解。”盛凌重新抱紧他，手变得老实，脸颊也贴近他的后.颈，十足十的依恋动作。 宋洄之刚要放松下来，又听盛凌道，“那个游戏里有个穿西装胸肌很大的m角色，很像很像你。他也喜欢被玩r头……” 宋洄之忍无可忍，再次把他一脚踹下去：“滚！” “唔！”盛凌从床上重重地摔下去，倒抽着冷气说，“你差点把我踹断！” 宋洄之也被他弄得没心情睡觉了，直接抬手把灯打开。灯光就像来自上天的审判，一下子把人内心的肮脏给暴.露出来。宋洄之发现盛凌正盯着他的裆部，不由一阵窝火，他一把捞过了挂在墙上的西装外套。 宋洄之推开休息室的门，便走边穿外套。盛凌从休息室里追出来，眼里带着笑：“洄之，你是不是也……” 话音未落戛然而止。两个人同时停下脚步，盛凌睁大眼睛，瞪着出现在总裁办公室里的人。 “沈衿？！”盛凌的火气一下子上来了，他咬牙切齿地道，“谁放你进来的！现在是午休时间，你给我滚出去！” 沈衿坐在沙发上，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人。他挑眉问道：“洄之？” “不关你的事！”盛凌咆哮道，“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不然我叫保安了！” “盛凌。”宋洄之扶额，心想这俩人果然一见面就吵架，“你先出去吧，时间也差不多了。让司机送你。” “你赶我走？”盛凌难以置信地说，“你为了跟他私会你赶我走？！” “什么叫私会？这里是公司！”宋洄之厉声道，“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现在马上下楼！我让司机在楼下等你。不许自己开车！” 盛凌眼中露出愤愤的神色，他恶狠狠地瞪了沈衿一眼，又咬牙切齿地看着宋洄之。宋洄之眯起眼睛，眼里充满警告。 盛凌终究还是没敢反抗。他喉结滚了滚，强行咽下愤怒与不甘。用脚踹开总裁办公室的门，走了。 宋洄之头痛地扶额。 “洄之？”沈衿还是用那种玩味的目光看着他，语气轻佻又好笑。 “你先笑着，我去洗把脸。”宋洄之实在是没力气阻止沈衿的幸灾乐祸了，反正他在沈衿面前没有秘密，盛凌那个藏不住事儿的小年轻更是恨不得把喜怒哀乐全写在脸上。 沈衿这个王八蛋真是场场好戏不落下。 -------------------- 第38章 温情 宋洄之洗完脸出来, 看到沈衿正在摆弄他办公室那个咖啡机。沈衿把装咖啡豆的盒子拆下来，凑到鼻子前面闻了闻。宋洄之说：“已经换过了，放心喝吧。” “这次的豆子不错。半日晒的？我闻到番石榴和杏仁奶油的风味。”沈衿赞赏道, “你挑豆子的眼光还是这么好。” 越是新鲜的豆子就越会有强烈的香气，放在以前沈衿可夸不出这么详细的内容。 宋洄之笑了下：“小凌挑的。” “哦。”沈衿挑眉, 那双好看的混血儿眼睛里闪烁着玩味的光，“几天不见，你们的感情果然突飞猛进了。” “是一个月。”宋洄之瞥了他一眼, “距离他挨你那顿打已经过去一个月了。伤刚养好。” 沈衿耸耸肩：“你必须承认我的行为是一种助攻。他豁出性命来保护你的时候难道你不感动么？” “那真是谢谢你啊。” “不客气。看在我们睡过的份上这是应该的。”沈衿微笑点头。 “说正事。”宋洄之发现每次都是他主动提醒沈衿说正事，沈衿这人总是有种你不制止他他能不眨眼地把情话说到天荒地老的架势，这是他身体里那部分意大利血统的种族天赋么？宋洄之说，“你来找我是不是为了戎带地区的事？” “唉，我本来想让你再多高兴一会儿的。”沈衿叹息道，“不过你猜错了, 坏消息并不是来自戎带, 而是绥宜湾。我们的钱估计今年年底都出不来了。绥宜湾大桥坍塌的事情牵连到很多人, 现在资金被卡在里面, 谁也不敢做主把资金放出来。我找了很多人, 最合理的解释是, 等到大桥案的事情尘埃落地，绥宜湾项目会重启, 但现在谁也给不了准数。总之我们的钱就只能先在那里搁浅了, 最快也要等到明年才能有个说法, 而且你要做好思想准备, 就算资金能出来, 走流程也要走很长时间。大桥案的遗留问题实在是太复杂了。” 宋洄之点点头：“我找大师算过了, 我今年确实财运不好。那大师挺靠谱的, 你要不要也去算一卦？” “这点钱对我来说还不算什么，不过对你来说三分之一的流动资金没了吧。”沈衿问，“考不考虑再融资？” 宋洄之：“我的股份已经很少了。朋友，再融资这家公司就不是我的了。你是想当我的大老板对我潜规则吗？” 第82章 沈衿含笑看着他：“你亲我一下，我就把你给我的股份还给你？” 宋洄之：“……你怎么反而变得这么纯爱了。” 沈衿：“反而？”他眼神微微闪动，立刻明白过来，忍俊不禁道，“你家小白眼狼又跟你谈什么条件了？说出来让我笑话一下。” “别提了。唉，我真的头疼。”宋洄之扶额，“对了，你以后别管他叫小白眼狼了。毕竟他唯一能白眼狼的对象就是我，这称呼多不吉利。” “你们真在一起了？”沈衿惊讶道，“那你怎么不感谢我，请我吃个……嗯，那个叫什么，媒人酒？” “没有。”宋洄之只说了这么一句，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公司上市的事情。沈衿说：“你现在需要保证净利润为正，再坚持半年，等审计那边通过就没问题了。” 宋洄之点点头。公司上市需要至少一年保持盈利，他今年虽然流动资金受限，但是保证净利润为正还是绰绰有余的。最糟糕的情况下，哪怕戎带地区那个项目彻底崩了，前期投入全都砸水里，他今年的总账也还是能通过审计。毕竟他手里有无数个项目，不可能所有项目都给他亏钱。 但是大师说过他这两年还有一劫。宋洄之虽然不太信这个，一想到大师这句话还是有点不太舒服。他说：“我会小心的。” 沈衿今天来公司的目的，其实是为了给他进一步调整公司预计市值的算法。不同算法最后得出的预计市值可能会有很大差别，而预计市值也直接影响到公司到底按照哪套标准来上市。 现在看来，戎带地区的那个项目确实很关键。如果成功了，公司的预计市值就又能提升一个档次。这样借着上市的机会，公司的规模将会一口气翻上好几倍，他的财富也会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沈衿作为大股东，自然也能与他共享这份成果。 而就算戎带地区的项目失败，他靠着手头其他项目的利润，也勉勉强强能达到上市的标准，只要撑到上市就又是一条好汉，大好前途依旧在等着他。 不得不说，沈衿在公司上市这方面真的非常非常有经验。他的思路远比宋洄之要更清楚，也对公司现在每一个举动的风险与收益了然于心。宋洄之觉得把沈衿拉过来当合伙人真是自己做得最正确的一个决定。沈衿实在是太会赚钱了。 沈衿走后，宋洄之一个人在办公室呆了一下午。闲来无事，他又开始浏览起各国的财经新闻。干金融的很容易忙成陀螺，特别是他们这种涉及到跨国业务的公司，需要时时刻刻关注全球市场的行情，一根神经始终放松不下来。 看新闻不光是为了了解当地正在发生什么，更多的是为了抽丝剥茧，从种种细节推断出一些可能的动向。 当然，光看新闻肯定远远不够，还要结合各种专业的财报分析来看。 宋洄之沉浸在工作中，一旦投入进去就感觉不到时间流动。公司里也正好没什么事情，一下午都没人来办公室找他。 因此直到盛凌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气势汹汹地冲进来，宋洄之才发现原来天已经黑了。 “他走了？”盛凌一进来就皱着眉头环顾四周，一副警察冲进来抓特务的架势。 “早就走了。”宋洄之瞥了他一眼就收回目光，一边关电脑一边说，“你下午跟方总、唔。” 他话没说完，盛凌就凑过来在他身上到处嗅闻。宋洄之只觉得他身上热烘烘的，忍不住好笑：“你怎么像条狗一样？干嘛，你还要闻闻我身上有没有他的味道？你也太信不过我了吧。” 盛凌不回答，仔仔细细地抓着他把他闻了半天，似乎没闻到不该有的气味，这才抬起头来。 宋洄之恰好和他对上目光。那一刻，周围仿佛忽然静了下来。宋洄之心里一跳，觉得他想吻自己，果然下一秒盛凌就凑过来，闭着眼吻上他的唇。 这个吻很温情，很平静，只是简单的两唇相触。宋洄之感觉到他唇上温润的触感。 唇分后两人仍然静静对视，宋洄之心里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没等他说些什么，盛凌就张开腿坐到他身上来，搂着他的脖子低头吻他。 这一次他被撬开了牙关，盛凌大胆而肆意地与他深吻。宋洄之被他禁锢在人体工学椅里，无处可逃，更无法将他推开。盛凌身上那股炽热的男性荷尔蒙将他完全笼罩，唇舌间的湿濡交绕刺激得他头皮发麻。 他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已经扣住盛凌的后脑勺主动加深这个吻，而盛凌那腹肌紧实的小腹正与他轻轻摩擦。 □*□ 一切都无处可藏。 □*□ 盛凌没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又闭上眼来吻他。 这次吻的是他的唇角。比起刚才那个充满qy的深吻，这次更像是唇.瓣间的厮磨。这种温情的感觉很好，宋洄之感到他们两个都渐渐平静下来。他们的身体仍然紧紧相贴，隔着衬衣仍能感觉到对方的体温和心跳，但已经不像刚才那样恨不得扒掉对方的裤子在办公室里来上一炮。 宋洄之清醒过来以后感到极度的难堪。他不知道盛凌如果问他，他该怎么回答。 幸好盛凌什么都没有问，只是安安静静地抱着他。嘴唇轻轻吻他的脸颊。 过了很久，盛凌说：“陪我去买条狗吧。” 第83章 “为什么？”宋洄之想起他刚才像条狗一样闻自己身上气味的样子。 “你不是说我去北京以后你就要一个人住了吗？”盛凌闭着眼睛，轻轻地用脸颊蹭着他，像某种温柔的余韵，“养条狗会好一点，陪陪你。房子太大了。” 宋洄之感觉脑子里一团糟。他的心很乱，但是盛凌那充满柔情的厮磨令他再一次慢慢平静下来。 不知怎么，他忽然想起那杯名叫“那不勒斯清晨”的鸡尾酒。 他以为那天盛凌在和那个喜欢钓鱼的老总热情交谈，没想到盛凌偷偷注意着他的一切。盛凌发觉他对这个鸡尾酒名字的兴趣，于是带他去那不勒斯，想给他一个惊喜，却不知道他会对这个名字多看两眼是因为沈衿。 宋洄之忽然能理解盛凌在海神广场撞见沈衿时的心情，不由心里一酸。他太懂这种感觉了。 他太懂了…… 宋洄之深吸一口气，抬起手摸摸盛凌的脸：“好。你想养什么？大型犬还是小型犬？你先下来，我们去吃饭。吃完饭就陪你去买。” 盛凌睁大眼睛，眼里满是惊喜的神色。他重新扑进宋洄之怀里，用力抱了他一下，这才听话地从他身上下来。脸上仍然洋溢着幸福满满的表情。 -------------------- 第39章 击中 宋洄之带着盛凌在外面随便吃了点, 然后两个人来到附近的一家宠物店。 这家店专门以狗狗为主，店里的狗狗很多，大多是两三个月的小狗。所有小狗都在他们进店的一瞬间从小窝里腾地一下窜起来, 热情似火地摇着尾巴，拼命扒拉着栏杆想要从小窝里跳出来。 宋洄之感觉心都要化了。 他不算特别喜欢狗, 但对这种毛绒绒的温暖亲近人类的小动物一直没有抵抗力。 “你好，随便逛喔。喜欢的话可以抱出来玩一下。”店员是个二十来岁的男生，穿着棕色的围裙, 里面是浅蓝色衬衫。他笑起来很温柔，口音里带着点台湾腔，让他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偶像剧男主的柔软气质。 宋洄之礼貌地笑了下，店员也朝他笑笑，然后就拎着一大袋子狗粮，继续给面前的一排小碗里分装食物。 “你别朝他笑了。那个人是gay。”盛凌哼了一声, 眼睛看着狗窝里的小狗狗们, 压低声音道, “别又当着我的面拈花惹草, 我会咬你的。” 宋洄之好笑道：“别乱说。” 盛凌：“你不信？那你去问他。” “我怎么可能问他这个……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宋洄之忍不住朝那店员又看了眼, 店员背对着他, 正弯腰蹲在地上倒狗粮。店员的腰很细，从背后看也有一种很柔软的感觉。不是小女生的那种娇柔, 而是像狗狗的肚皮一样, 又温暖又柔软, 让人很想rua一下。 盛凌忽然用力拽了他一把, 生气地说：“我都让你别看他了！” 宋洄之挑眉：“你是让我别对他笑, 没让我别看他。” 盛凌咬牙切齿：“那换一家店, 不在这里买了！” “别闹。”宋洄之笑道, “说真的，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告诉叔叔吧，叔叔真的很好奇。” 盛凌盯着他：“你能不能别在我面前自称叔叔了。” 宋洄之：“行行行。你快说吧，我好奇死了。” 盛凌扭过头，逗弄着围栏里的一只小博尔济斯。那博尔济斯被修得像只小雪球似的，伸出红红的小舌头去舔他的手。盛凌低声说：“我在xx上刷到过他。” 宋洄之：“……” 盛凌：“无聊时候刷的，我没约过任何人。我就是看看身边有多少……gay。” 宋洄之笑着揉揉他的脑袋：“没事，叔叔也，嗯，我有时候也会看一眼。就像你说的，无聊嘛。有时候是想看看别人都在做什么，有时候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 盛凌：“以后不刷了。”他有些别扭地躲开宋洄之的手，低声说，“我不刷了，你也不许刷了。” “就看看也不行？” “不行。你把账号注销掉。” “注销掉有什么用。”宋洄之好笑道，“想用的话随时重新注册一个不就行了。” 盛凌猛地抬起头，生气地瞪了他一眼。 宋洄之忍不住笑起来，他觉得逗盛凌真是太好玩了，不过当着店员的面还是要注意点形象。宋洄之蹲下来，和他一起端详面前这只小狗狗：“你喜欢这只吗？” “看你。”盛凌直接把小狗从围栏里抱出来。小雪球被塞进宋洄之怀里。 宋洄之抚摸着那温暖柔软的小生物，心也一下子变得柔软。店员走过来，笑眯眯地说：“它很喜欢你耶！” 盛凌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宋洄之问：“这种狗好养吗？会不会掉毛？” 店员给他介绍了一下博尔济斯这个品种。看得出来店员也是真心喜欢小狗狗，聊起小狗的时候他神采飞扬，眼睛里满满都是爱，还时不时地伸手来摸宋洄之怀里的这只小雪球。 盛凌忽然说：“换一个吧。” 他站起身走到一旁，宋洄之下意识地用目光跟着他。手也很自然地把小博尔济斯递还给店员。 盛凌站在另一个笼子前面，说：“柴犬怎么样？” 宋洄之：“可以啊，柴犬也蛮可爱的。我觉得都蛮可爱的。” 盛凌站在满墙的玻璃格子前面，漫不经心地四处看。这面墙上的小狗狗都是幼犬，大部分都在睡觉，也有的在玩小骨头玩具。还有几只瞪着乌溜溜的圆眼睛，小狗爪子不住扒拉着玻璃门，露出粉粉的肉垫，拼命吸引他的注意。 第84章 宋洄之觉得这一幕真是可爱极了，他看着盛凌，眼睛里也不自觉带上笑意。 “还是你来挑吧，反正主要是你养。”盛凌说，“我九月份就要去北京了。” “那也得你喜欢。”宋洄之刚说完这句话，就注意到角落里有只黑漆漆的小狗。也不是全黑，它的眉毛、下巴、胸.前的一小片，还有四条肉乎乎的小短腿，都是棕黄色的，耳朵圆滚滚地耷拉下来，长得有点土里土气。 但是很可爱，特别可爱。宋洄之感觉自己的心一下子被戳中了，他盯着那小狗看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这是因为这只小狗的表情特别可爱。它趴在那里，抬着两只圆滚滚的黑眼睛看着他。看上去傻乎乎的，有种被坏人抱走了都会舔舔坏人的脸的可爱。 宋洄之看到它就忍不住想笑，蹲下来去逗弄它，问店员：“这是土狗吗？这个好可爱啊。” “这是德国牧羊犬喔。成年后大概能长到五六十公分的样子，体重三十到四十公斤。”店员笑眯眯地把小狗从围栏里抱出来。小黑狗果然笨笨的，被抱起来的时候两只肉乎乎的前爪蜷缩着，两条粗粗短短的后腿垂下来。它轻轻地蹬了两下腿，发现挣脱不了之后就放弃了，乌溜溜的眼睛呆呆地看着店员。 店员把小德牧递到宋洄之怀里，宋洄之接过他的一瞬间就决定：就是它了！ 德牧就是所谓的狼狗，成年以后很威风。这小德牧看上去才一点点大，实际上分量竟然很扎实，它那圆滚滚的小身体结结实实的全是肉，身上的好像还都是绒毛，摸上去特别柔软。宋洄之真的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融化了。 盛凌看了他一眼，说：“就它吧。” “你喜欢吗？”宋洄之抬起头，笑着问盛凌，“德牧是大型犬吧，而且应该挺聪明的？毕竟能当警犬。” 盛凌的唇角弯起一个不明显的弧度：“我看你连名字都已经给他起好了。” “这你都知道？来，你来抱一下，感受感受。”宋洄之站起来，小心翼翼地把小德牧递给他。 盛凌抱着狗，轻轻抚摸着狗头。小德牧还是一副傻乎乎没睡醒的样子。店员说：“它才两个月，一般德牧三到五个月才立耳，那时候就会长得更像平常看到的德牧啦。” 盛凌嘴角也浮起一丝笑容。宋洄之简直想掏出手机给他拍个照，忍俊不禁道：“你怎么抱小狗像抱着婴儿的圣母一样。怎么样，要不就这只？” “你才像圣母。”盛凌哼了一声，把小狗还给他，“我真该把你刚才眉开眼笑的样子拍下来，你简直就是个老父亲。不对，你简直就是个慈祥的老爷爷。” 宋洄之哈哈大笑，店员也被他逗笑了。小德牧在宋洄之怀里拱来拱去。 于是就这么决定了。两个人一起为狗狗挑选了狗窝、玩具，还有狗粮。店员给他们交代喂养过程中需要注意的细节，还有接种疫苗的时间。盛凌也在很认真地听。 店员还怕他们记不住，边讲解边把重点内容都写在纸上帮他们记下来。宋洄之感激地说：“你太贴心了，谢谢。不然我可能真的记不住。” 盛凌瞥了他一眼。 过了一会儿，店员拉开一扇门。宋洄之：“原来这里还有二楼啊。” “二楼是住院部。”店员笑得眼睛亮晶晶。他笑起来时露出一颗小虎牙，再加上那一口软软的台湾腔，让他整个人显得更加可爱，“狗狗如果有不舒服的话，记得随时带过来喔。我们家医生超厉害的！~” 正说着，楼梯上下来一位穿着白大褂的青年。他白大褂衣襟敞开，露出里面的黑色衬衫。戴一副无框眼镜，看上去很有气场。如果不说是兽医，估计所有人都会以为他是酷酷的外科医生。 “卢医生，我还没叫你，你怎么已经下来啦~”店员很开心地说。 “在楼上听到了。”医生淡淡地笑了下，转头望向宋洄之，“是这只吗？我来替它最后检查一下，确认没问题的话您就可以带它回家了。” “好，谢谢。”宋洄之把小狗递过去。 医生把小黑狗放在桌面上，一会儿拎拎后.颈，一会儿又摸摸它的小肚子，还轮番捏了捏它的小短腿和小尾巴。最后说：“好，没问题。狗狗现在很健康。如果它回去以后发生呕吐或者打喷嚏的情况……” “我已经都说过啦！”店员嘿嘿一笑，把刚才写的那张笔记纸拿起来给医生看，“我还有帮他们记下来喔！这次客人绝对不会回家以后就忘光光啦！” “嗯，不错。”医生话语很简短，嘴角却有一抹温柔的笑。 店员的性格真的非常可爱，他还主动跟宋洄之交换了联系方式，让宋洄之有任何问题都可以问他。他的微.信id直接就是xx宠物医院，应该是工作号。宋洄之微笑地点头谢过。 他们在店里买了一大堆东西，店员还想帮他们把狗窝狗粮搬上车，盛凌说：“不用了，我来吧。”说着就直接把东西拎起来。他常年健身，这点分量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那就再见啦，谢谢。”宋洄之礼貌地说。 “再见！有什么问题随时问我喔！”店员热情地朝他挥手，那名医生一直站在他身边。 宋洄之抱着小狗回到车上，盛凌坐在主驾驶座上，一边扯安全带一边说：“看见没，人家有主的。” 宋洄之简直哭笑不得：“你干嘛，怎么又吃醋？我什么都没干吧？而且人家对我也根本没那个意思。人家明显跟男朋友在热恋期啊。” 第85章 盛凌没说话，只是哼了一声。 宋洄之：“怎么啦，还不走？” 盛凌把安全带解开，凑过来，勾着他的脖子跟他接吻。小德牧在宋洄之怀里拱了拱，宋洄之一瞬间被强烈的情感击中。 -------------------- 第40章 亲密 两人开车回家。盛凌单手握着方向盘, 那姿势跟宋洄之开车的模样如出一辙。他边开车边漫不经心地问：“你给它起了什么名字？” “小黑，你觉得呢？”宋洄之捏捏小德牧的耳朵，又温柔地抚摸它的后背, 心里只觉得温暖又充实。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这感觉实在是太过美好。他真心地喜欢这种小小的温暖的生命。 盛凌：“为什么？” “因为德牧又叫黑背, 而且它后背确实黑黑的。”宋洄之笑道，“这名字是不是太土了？要不你给他起一个。” “不土，我也觉得挺好的。”盛凌说, “但是它以后会长大，德牧不是大型犬吗。以后长到一米多高了也管它叫小黑？” 宋洄之：“你都快一米九了我不也管你叫小凌？” 盛凌不说话了，轻轻地哼了一声。但他的唇角是有笑意的。 总之小狗的名字就这么定了。小黑。 宋洄之开始一边小黑小黑地叫一边逗弄它，希望它尽快知道这是自己的名字。两个月大的小奶狗十分贪睡，宋洄之的手掌温暖宽厚，又摸得它十分舒服, 小家伙很快就窝在宋洄之腿上睡着了。 到家的时候, 宋洄之小心翼翼地把它抱起来。盛凌把车停进车库, 一出来就看到宋洄之抱着小奶狗站在家门口等他。 盛凌站着不动了。 宋洄之腾出手开了门, 回过头诧异道：“你干嘛呢, 怎么不进来？” 盛凌什么也没说, 走过来抱住他。小奶狗被他俩抱在中间，发出又轻又软的呼噜声。 宋洄之立刻反应过来, 好笑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像你老婆抱着孩子。” 盛凌说：“我爱你。” 这句话直击心灵。宋洄之静了一会儿, 说：“进去吧。” “嗯。”盛凌嘴角带着笑意, 把车上那一大堆宠物用品拎进家里。 德牧不愧是可以成为警犬的品种, 小黑非常聪明, 没过几天就知道“小黑”是它的名字了。每当宋洄之叫它, 它都会哼哼唧唧地凑过来, 把毛绒绒的小脑袋往宋洄之手心里拱。 小奶狗简直就是人间的珍宝。宋洄之觉得它身上有股特别温馨的小狗味道，每次看到小黑他都觉得心要化了。 两个月大的小奶狗还不会“汪汪”地叫，只会“嘤嘤嘤”地哼。宋洄之几乎所有的下班时间都贡献给了它。这是他第一次养这么小的小狗，很多不会的东西还要向宠物店员请教。他很快就发现了喂养小奶狗和喂养小婴儿的共同之处。 比如小奶狗吃幼犬粮的时候要用温水泡软，做成类似于婴幼儿辅食的样子。但是水温也不可以太烫，免得破坏狗粮里的营养成分。 比如每天要让小奶狗晒晒太阳，帮助钙质吸收。2个月的小奶狗其实已经可以断奶了，但是适当再吃点奶粉或者奶糕也可以补充钙质。 等到小黑三个月大的时候，宋洄之开始带它出门，让它稍微接触一点外界。大型犬幼犬的成长速度远比他想象的要快，一眨眼小黑已经长到十几公斤了，抱在怀里沉甸甸的非常扎实，肩高也达到了30几公分。 不过小黑的耳朵还没立起来，还是像个厚实小手绢一样软乎乎地垂下来。宋洄之特别喜欢玩它的耳朵，捏捏揉揉，不知道能不能帮它找到立耳的感觉。每当这时候小家伙就乖乖地趴在他胸口任由他摆弄。宋洄之忍不住想起盛凌小时候。 “你小时候也这样。”宋洄之躺在沙发上，爱不释手地抚摸小黑柔软的绒毛，“总喜欢趴在我胸口，沉甸甸的。后来越来越沉，你还老喜欢突然站起来，我每次都特别怕……” 盛凌：“怕我把你肋骨踩断？” 宋洄之笑眯眯地，一边逗弄小黑一边说：“踩肋骨倒好了。我怕你踩到我肚子上没踩稳，从沙发边上掉下去。那就不得了了。” 盛凌盯着他一声不吭。过了会儿说：“别说了。我要吃醋了。” 宋洄之哈哈大笑：“吃什么醋，你连小狗的醋也要吃吗。这不是你说要养才去抱回来的小狗吗？” “那也会吃醋。”盛凌索性把电脑合上了，走过来把小奶狗拎到狗窝里，然后取代它的位置趴到宋洄之胸口上。 宋洄之：“你现在更沉了。” 小黑在狗窝里“嘤嘤嘤”地叫，盛凌把脑袋埋在他胸口上，闷闷地说了句“都是狗味儿。” 宋洄之好笑道：“谁让你抢小狗的位置。” “都让你别说了。”盛凌抬起头，一脸不高兴地说，“我真的要吃醋了！” 宋洄之惊讶道：“不会吧，你真的连小狗的……” 话没说完他的唇就被盛凌堵住了。盛凌压在他身上，搂着他的脖子吻他。那个吻很有宣誓主权的意思，霸道又充满侵略性。宋洄之当1当惯了，被他这么攻气十足地吻着，感觉还是有点不习惯。 宋洄之不甘示弱，这个吻就变了意味。两个人开始争夺主导权，动作也不再仅限于接吻，彼此都抚摸着对方的胸膛和腹肌。宋洄之在快要擦枪走火的时候推开他，喘着气说：“行了。” 第86章 盛凌舔了下嘴唇：“为什么？” 宋洄之没回答，只是说：“下去吧。” 小黑在狗窝里“嘤嘤嘤”地哼叫，宋洄之重新把小黑抱回来，像哄小孩儿一样地哄它。 小黑很好哄，摸摸脑袋就安分下来，乖乖地趴在他的胸口。宋洄之又开始玩它的狗爪子。小黑的四条腿都肉乎乎的，十分粗壮。据说看一条狗的品种好不好就是要看它的腿和爪子是不是粗壮有力。小黑在这一点上绝对是佼佼者，那小胖腿和小爪子都粗粗的充满了肉感，捏起来非常令人愉悦。 小黑也很喜欢被这么按摩，它哼哼唧唧地在宋洄之怀里拱了下，爪子乖乖地伸出来任由他玩。 宋洄之的注意力又被小东西夺走了。 盛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哼了一声，重新打开笔记本开始办公。嘴角却忍不住浮起笑意。 这天是周末，林阿姨休假了。十点多的时候盛凌就停下工作，去厨房做饭。 他准备的菜色精致又丰盛：烟熏三文鱼沙拉、西班牙海鲜芝士焗饭、橄榄油烤虾……西餐的颜色搭配让人充满食欲，空气中弥漫着煎牛排丰厚的油脂香气。 宋洄之抱着小黑站在厨房门口，小黑也被这香味吸引了，湿漉漉的黑鼻头一耸一耸，仰起头拼命嗅吸着空气中美味的分子。 宋洄之抚摸着狗头笑道：“原来你会做这么多菜。” 盛凌：“早就学了。” “那以前怎么不做给我吃。” “那样看上去不是太爱你了吗。” 宋洄之挑眉：“干嘛，我养你这么多年你给我做顿饭都不肯？” 盛凌：“不是。只是做的时候会难受。心里难受。” 宋洄之莫名其妙：“为什么？” 盛凌一边摆盘一边漫不经心道：“因为我无论为你做什么，你都会理解为亲情。哪怕我拿番茄酱给你挤个爱心你都不会有什么想法吧，还会夸我爱心挤得好。你其实挺溺爱我的。”盛凌嘴角弯了下，有些自嘲地道，“你个无脑吹。” 宋洄之忍不住笑道：“你居然还会拿番茄酱挤爱心？” 话一出口他忽然想起，自己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对沈衿说过…… 盛凌：“不是那个日剧里看到的么？” 宋洄之：“什么？” 盛凌放下手里的餐盘，直起身子，露出回忆的神色：“哦，不是日剧，是电影。一个恐怖片吧。我记得是我高考前……高三下学期的时候，你说我学习压力太大，要带我去看电影放松一下。结果看的居然是个恐怖片。” 宋洄之想起来了。 当年他确实听过这个说法。看恐怖片的时候精神高度紧张，还会被吓到尖叫，这样其实可以释放压力，特别是高三学生面对高考时那种长时间紧绷的无意识的压力。 那个恐怖片的名字和情节宋洄之已经都不记得了，他只记得片子里有个桥段是女主角为恋人做蛋包饭，然后拿番茄酱在上面挤爱心。看完电影出来的时候两个人还讨论了，盛凌说就这么点番茄酱也太抠搜了吧，这哪够吃。宋洄之说应该挤个实心的，实心的就够拌饭了。盛凌当时笑得要死。 那个时候盛凌跟他的关系还没那么紧绷，那是去酒阳山之前的事。 宋洄之回过神，发现盛凌正挑眉看着他。 “现在还来得及。”盛凌说。 宋洄之：“什么？” 盛凌：“焗饭上面还可以挤个爱心。实心的。你要吗？” 宋洄之被他逗笑了，伸手去抢他手里的番茄酱。 两个人吃完饭，盛凌直接把碗洗了。宋洄之十分欣慰，颇有种孩子终于长大了知道主动做家务了的愉快感。 下午宋洄之给小黑做了些基本训练。三个月的小德牧已经可以开始进行定点排泄、玩具互动等方面的训练，也可以给它背上牵引绳，让它逐渐适应在牵引下行走，培养它不拉扯不反抗的习惯。 盛凌自从回到他身边以后，又开始逐渐从他手里接过一些项目。有些决策性的事务宋洄之也会有意交给他去做，听听他自己的思考和间接，并且适当放手，让他自己看看自己的决定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不得不说盛凌的能力真的很强，也可能是他主动希望帮宋洄之分担工作的缘故，总之现在宋洄之在工作上的压力减轻不少。最直接的表现就是，在这样一个天气晴朗让人昏昏欲睡的周末，宋洄之可以整个下午都跟小黑玩，玩累了就去看电影或者睡觉。而盛凌那边敲键盘的声音几乎没停过，偶尔停下来也是握拳放在唇边认真思考。 男人专注在工作中时总是很帅，宋洄之开始在他身上看到一种属于成熟男人的魅力。 傍晚时分，两个人一起出门遛狗。他们住的这个别墅区绿化面积很大，小区里也有不少养狗的住户，大家都很礼貌，狗狗全都牵着绳子。小黑刚开始接触别的狗狗，竟然完全不怕生，总是十分热情地迎上去。不过它毕竟还是太小了，宋洄之不敢完全放它跟别的狗狗互动，总是适可而止。 大多数时候都是两个人牵着小黑，小黑像个敦敦实实的小肉.球，慢吞吞地在草坪上走着。它走起路来有时候还会磕绊一下，憨态可掬的模样总能把宋洄之逗笑。 走着走着宋洄之忽然想起什么，说：“其实我本来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再养狗了。” 第87章 盛凌：“为什么？” 宋洄之：“因为以前那只小狗，叫什么来着，哦，叫汪汪。汪汪死的时候你特别特别伤心，哭得要死。那时候你就跟我说你再也不要养狗了。” 盛凌牵着小黑，一时没说话。 宋洄之说：“我那时候也不懂。其实对待宠物去世，最好的办法就是立刻再养一只。那样你就会很快地从失去前一只狗狗的悲伤里走出来。但我那时候不懂。你后来难过了很久很久。我记得第二年我问你还要不要养狗狗或者猫咪的时候你又哭了。你说你养新的狗狗了那汪汪怎么办。” 宋洄之现在想起当年的事还觉得有点心酸，盛凌却忽然哼了一声，不高兴地说：“难怪你前一个男朋友刚分手你立马扭头就找下一个。” “？”宋洄之愣了一下，好笑道，“怎么这都能扯到这个？你也太……”他忽然意识到其实不应该说“太容易吃醋”。盛凌会介意这个是很正常的，毕竟他确实当着盛凌的面换了一个又一个。 不知怎么他又想起，当初他坚定地告诉盛凌“我爱凯凯”的时候，盛凌其实是接受了凯凯的。盛凌甚至主动提出让凯凯回家，让他们正式见个面。 那时候盛凌心里在想什么呢？ “好了别说这个了。”盛凌蹲下来捂着小黑的耳朵，闷闷地道，“小黑听了要伤心了。” 宋洄之的心一下子软了。他们有太多的共同回忆，他们在一起已经生活了二十多年。 他们熟悉彼此的生活习惯，性格，他们在一起不需要任何磨合，就像现在。这种模糊了亲情和爱情界限的状态，他们相处起来却如此融洽。仿佛不是进入了一种新的关系，而是回到了曾经亲密的时光。 他们的人生其实早就紧紧相连，密不可分。 -------------------- 第41章 野兽 六月, 盛凌从本科毕业。毕业典礼那天宋洄之去学校看他，盛凌穿着学士服，站在一群神采飞扬的大学生中间。尽管所有人都穿着几乎一样的学士服, 宋洄之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暑假的时候宋洄之本想带他出去玩，但盛凌说想抓紧时间在公司里学点东西。宋洄之感到十分欣慰, 他把盛凌的每一分努力每一次成长都看在眼里，心中的喜悦难以言表。就像盛凌自己说的那样，他真的在慢慢变成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男人。 不光是盛凌, 小黑也在飞快地长大。八月底的时候，小黑已经接近于成犬的体型了。它真的非常非常聪明，又温顺又听话，从来不胡乱叫唤。他们每天早晚各遛它一次。盛凌有晨跑的习惯，而宋洄之早上通常起不来，因此早上是盛凌一个人带它出去遛一大圈。到了晚上则是两个人一起在小区里逛逛, 或者开车去附近的公园溜达。 那个公园里经常有很多其他狗狗被主人带过来, 一到晚上简直是狗狗开party。小黑性格活泼热爱社交, 每次都高兴得不行, 但又很听话很守规矩地不乱跑。它对任何生物都很友好, 宋洄之和盛凌一叫它就会乖乖跑回来, 真是既可爱又省心。 终于，盛凌快要开学了。研究生报道那天, 宋洄之把他送到北京。行李是早就快递到学校的, 宋洄之去他宿舍看了眼, 也跟他几个新舍友打了招呼。舍友看上去都是不错的人。宋洄之临走前嘱咐盛凌：“好好读书, 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盛凌说好。 宋洄之下楼, 才刚走出楼梯口, 手机就响了。他拿起来一看是盛凌, 不由疑惑，一边接通一边回头瞟，果然在阳台上看到了朝他挥手的盛凌。 “怎么啦？”宋洄之问，“落东西在车上了吗？” “我想你了。”盛凌说，“你对我说拜拜的时候，我就已经开始想你了。” 宋洄之笑道：“你这种甜言蜜语骗骗小姑娘还行，对我可就不管用了。” “好吧。”盛凌一个人站在阳台上，哪怕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宋洄之还是能看到他脸上的笑，“你早点回去，路上小心。晚上我们视频。” 宋洄之“嗯”了声，挥挥手走了。 宋洄之坐了几个小时的高铁回家，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路上盛凌给他发了不少消息，有文字有语音有图片有视频，简直就是清华读研第一天的vlog，弄得宋洄之整个旅途都一点不无聊，手机倒是快没电了，幸好一等座下面有充电口。 回到家里，林阿姨说她已经把小黑遛过了。桌上留着热腾腾的饭菜，林阿姨向他道别以后就回家去了。宋洄之坐在餐桌边，看着空荡荡的房子。手机还在嗡嗡嗡地震个不停，小黑乖巧地坐在他身边，把毛绒绒的大脑袋拱过来让他揉，那端坐的模样就像一位忠诚的骑士。宋洄之捏捏它早就立起来的威风凛凛的耳朵，对它说：“哥哥去读书啦，一会儿咱们打视频。” 小黑当然听不懂，只是用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注视着他。宋洄之想起盛凌那种注视恋人的眼神。 正如沈衿所说，绥宜湾的资金短时间内是出不来了。因为这个原因，上市的计划略有推迟。好在戎带地区还算太平。那边的项目进行得很顺利，不出意外的话，再过几个月就可以开始回笼资金。到时候又可以重新调整公司的估值，为即将到来的上市添砖加瓦。沈衿的意思是最迟明年五月份就可以挂牌上市。 过了两个礼拜，宋洄之正好有事要去北京出差。他提前联系了盛凌，盛凌早早地来到火车站接他。 第88章 “这次要见的那位是你同校的学长。”宋洄之和盛凌一起坐在网约车后座，当着外人的面宋洄之不方便多说，只是简单说道，“其实让你自己去跟人家谈也可以，不过为了表达诚意，我觉得还是亲自来一趟比较好。” 盛凌哼了一声：“你就不能说是顺带来见我的，让我高兴高兴？” 宋洄之笑道：“顺带的你能高兴？” 盛凌眼睛亮了亮。宋洄之说：“主要是顺带还能来北京玩两天，以前来的时候都太挤了，一个景点都没好好玩过……” 盛凌伸手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下，说：“我要生气了！” “没大没小。”宋洄之抓住他的手，却被盛凌反手握住。 盛凌转过头去，一手握拳抵在唇上，一声不吭地看着窗外风景。宋洄之看到他唇角扬起的笑意，知道他心情不错，便随口问他在学校里怎么样，适应不适应，新舍友如何。盛凌都漫不经心地答了。 两个礼拜不见，盛凌当然不至于有什么变化。但宋洄之却忍不住地端详他。 两个人的手在司机看不到的地方牵在一起。盛凌温暖干燥的指腹轻轻摩挲他的手指，那感觉很好，宋洄之都有些困了，不知不觉就靠在椅背上睡过去。醒来时发现盛凌已经挪到他身边坐着，而自己的脑袋正靠在他肩头。 不用问，肯定是趁他睡着了故意把他掰过来的。 宋洄之觉得好笑，却又觉得盛凌这种小男生谈恋爱的小把戏十分可爱。 下午的时候，宋洄之带他去见了那位研究ai的清华学霸。ai是如今的热门领域，但这个年轻人研究的方向比较偏门，是和假肢有关的。宋洄之也是从私人渠道得知的这个项目。 他对这个项目非常感兴趣，觉得它甚至有机会成长为一个独角兽公司。据说这位学霸一心沉迷科研，对任何投资人都不感兴趣。这其实是很多做学术的人的通病，他们只想做实事而不知道怎么获取利润。宋洄之要做的就是帮助他们把科研成果转化成一颗金苹果。 宋洄之带着盛凌来到这位学霸面前，本想借着自己丰富的谈判技巧令他接受自己的投资，没想到这位学霸非常平静礼貌地拒绝了他，理由是自己已经有投资人了。 盛凌一听就皱起眉头，试图向他解释接受他们的投资会得到多大的好处。宋洄之却摆摆手示意他不用讲了。 “为什么？” 两人从实验楼里出来，盛凌一直忍到周围没有人了，才低声问宋洄之，“为什么不再多劝劝他？” 宋洄之：“你那学长不是对投资一无所知的人。你没看出来么？人家早就把融资是怎么回事儿给吃透了。” “他可能咨询过别人吧，我们系的学长什么的。”盛凌撇撇嘴，“但那能一样么。学生毕竟只是学生，理论和实战是不一样的。我看他就是太傲了。” “你不是也挺傲的？”宋洄之笑道，“那你怎么没看出来他说话特别有底气？那种底气不是无知傲慢的自大，我猜他已经找到一位可以全身心信任的投资人，而且那位投资人实力雄厚，给了他坚强的后盾。他已经没必要再寻求其他投资人的合作了。” 盛凌皱眉：“我去打听打听到底是谁。” “不用了。”宋洄之摆手道，“谈不成就算了。有些东西就是跟我们没有缘分，强求也强求不来。” 盛凌瞥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宋洄之问：“接下来你打算带我去哪儿玩儿啊盛导游？” 盛凌的唇角弯起一点弧度，他说：“先回趟宿舍，我拿充电器。” 宋洄之就陪他去了趟宿舍。宿舍里其他人都不在，盛凌说他们都去上课去了。微风吹拂着窗帘，阳台上日光正好。 宋洄之：“那你呢？” 盛凌踢开球鞋，顺着梯子爬到上铺去。他的声音从上面传来：“我请假了。” 宋洄之点点头，随手拉开椅子坐下，无聊地摆弄盛凌桌上的鼠标。 盛凌从上铺拿了充电器下来，站在他面前，忽然笑了下。那个笑容非常帅气。 宋洄之正想问他笑什么，却见盛凌坐到他身上来，搂着他的脖子与他接吻。宋洄之想起他们第一次在办公室接吻，盛凌也是像这样坐在他腿上，一边吻他一边用鼓起的那个蹭他。宋洄之情不自禁地搂住他的腰，感受到这具年轻身体的炽热与美好。 两个人抱着亲了一会儿，都有些应了。宋洄之微微喘息地扭开了头，说：“行了。别在宿舍里，这样对你舍友们很不礼貌。” 盛凌闭着双眼，脸颊与他轻轻磨蹭：“我每天都很想你。” 宋洄之不得不承认，如此简单直白的情话对他这种三十多岁的男人依旧有效，特别是在他已经硬了的情况下，杀伤力简直超级加倍。他深吸一口气推开盛凌，低头整理了一下裤子。等两个人的身体都冷静下来，这才拿着充电器一起出门。 看得出来，盛凌对他这次的出差兼短暂旅行也是做了功课的。盛凌带他去逛了几个游客不多但却很有趣的地方，晚上吃饭也是在一家本地人也很喜欢的馆子。不是烤鸭。 “我还以为会是烤鸭。”宋洄之笑着说。 盛凌：“这边的烤鸭你吃不惯。” 宋洄之心想确实。他上次过来的时候特意陪客户去吃了全北京最贵的烤鸭，结果也就那样。反正如果不是为了宴请客户，他是绝对不会去吃那个烤鸭的。 第89章 天黑了。两个人在北京的街头散着步，cbd的夜景繁华璀璨，晚风送来秋天的气息。周围的行人交谈间传来各式各样的口音，这座城市蕴藏着无数个机会，也接纳了无数年轻人的梦想。它们在夜晚依旧神采奕奕，直到深夜才会疲惫地睡去，第二天又在希望或是无奈中再度醒来。 走着走着来到了宋洄之订的酒店。五星级的客房，房间位于几十楼的高层。从高空俯瞰城市的夜景，城市街灯犹如星罗棋布，美不胜收。 “我充会儿电。”盛凌把手机插上，两人坐在房间里又开始聊公司的事，聊小黑的事，聊太奶奶。聊盛凌接下来几个月的打算。 聊着聊着，手机电充满了。宋洄之抬起手表看了眼时间，说：“十点了。你打车回去？” “嗯。”盛凌打开小冰箱，从里面拿出一罐可乐来喝。房间里忽然变得很安静，咕咚咕咚，只听得到他大口喝可乐的声音。 宋洄之盯着他的喉结。盛凌侧过头来瞥了他一眼，把空了的易拉罐随手放在桌上。 两个人安静地对视。 下一秒，他们不约而同地走向对方，像野兽那样激烈地接吻，拥抱并且抚摸彼此。 -------------------- 清华学霸是我的另一篇文《沙雕攻今天知道他掉马了吗》的主角林朝。都来清华了当然要联动一下！ 第42章 许诺 结束之后, 两个人躺在床上休息。盛凌紧紧搂着他，没说话。宋洄之感觉到他的心脏强有力地跳动，那年轻身体散发出的蓬勃朝气是如此令人心动。这一刻的依偎让人感到无比舒服。 两个人身上都出了很多汗, 潮热濡湿的肌肤彼此磨蹭着，感觉很性感却又很温馨。宋洄之闭着眼睛, 缓慢喘息。大脑渐渐从爱的快乐中冷静下来。他忍不住想自己这是怎么了，他竟然真的跟盛凌上了？ 男人会跟人上.床理由当然很简单，这次又不是强迫。宋洄之一点点整理着自己的情绪, 贤者时间真是太他妈适合思考了。宋洄之经历了自责愧疚无奈郁闷等等一系列情绪之后，决定接受现实。 “以后尽量不要全部。”宋洄之说，“这样结肠真的很不舒服。” 盛凌那原本抚摸着他胸膛的手缓缓下移到他的腹部，轻轻给他揉着肚子，问：“现在还不舒服吗？” “嗯，有一点。”宋洄之想了想, 又忍不住道, “不过其实也看人。有的人会喜欢这种感觉。” “我不会跟别人的, 我只跟你。”盛凌抱紧他, 忽然又警觉地抬起头, “你艹别人的时候也这样吗？不然你怎么知道别人喜欢？” “……”宋洄之看着盛凌即将吃醋爆发的脸, 思考这时候说真话会带来什么后果。一定会被报复性地狠狠.结肠，那太糟糕了。但宋洄之又不喜欢撒谎, 于是他说, “反正我不喜欢。” 盛凌不说话了, 只是搂着他安安静静地给他揉肚子。 过了一会儿, 盛凌说：“上次也是吗？” 上次, 下药那次。宋洄之想起来了, 说：“对。应该是。难怪我第二天一直觉得痛。应该就是太申了。” 盛凌闷闷道：“对不起。我以后知道了, 我以后会注意的。” 宋洄之忽然觉得这对话很好笑。他像一个长辈在教小孩做事，但是教的是什么？教他怎么让自己更舒服？ 宋洄之想到这个，又有点那个了。但他实在是太累了，于是他说：“我去洗澡。” 宋洄之起身赤条条地走向浴室，盛凌追过来，在浴室里又抱住他。宋洄之瞥了他一眼，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便警告道：“不许再来了。” 盛凌挤出沐浴乳，涂抹在他的胸肌上，说：“我就摸摸。我想这么做很久了。” “你以前真没跟女孩子谈过？”宋洄之斜眼看他，“还‘我就摸摸’。都是男人你骗谁呢？” “可是小叔叔。”盛凌朝他看了一眼，弯着眼睛地笑了下，又贴过来，“你不是也又想了，再疼疼我吧，求你了，小叔叔……” 宋洄之：“当初是谁慷慨陈词地要求以后不叫“小叔叔”的，怎么现在叫得这么起劲……啊……” 好好一个澡，又洗了一个多小时。宋洄之到最后简直没力气站着，盛凌想抱他出来，被他制止了。这太奇怪了，宋洄之无法接受自己一个大男人被比自己小十几岁的男生抱来抱去，更别说对方还是盛凌。 贤者时间，宋洄之再次懊恼地开始思考：他们怎么会变成这样？他竟然真的跟盛凌.了……而且在浴室里又.了！ “你在想什么？”盛凌警觉地问。 宋洄之和盛凌一起躺在床上，两个人都没带睡衣，只穿着内.裤抱在一起。他们温暖的肌肤相贴，刚刚洗过澡的身体散发出沐浴露的味道。盛凌紧紧抱着他，干净温暖的脚踝与他摩挲。这感觉温馨又美好。 宋洄之想了想，说：“你出门前说要拿充电器，就是早就盘算好了要在我这里过夜是吧。” “是。”盛凌的语气放松下来，哼了一声，“结果你居然让我十点就走，你好狠心啊小叔叔。我的心都要碎了。” “我那是逗你呢。”宋洄之笑道，“我看你在那儿装，我也想看看你走不走。还心碎呢，我看你是几把要爆炸了。口干舌燥得不行了吧不然怎么吨吨吨地干掉了一瓶可乐。” “你不是也一样，你看我的眼神写满了你想z爱你想跟我s床。”盛凌得意道，“承认吧，你早就想和我z了。你都被我亲应了多少次了？” 第90章 宋洄之点头道：“毕竟你也说，我就是喜欢年轻长得帅身材好的……” 盛凌在他胸肌上狠狠咬下去，宋洄之吃痛地叫了声。盛凌生气地说：“你喜欢的是我！你以后不许再看别的男人！年轻的老的帅的丑的都不行！你是我的！” “你怎么能这么不讲道理。”宋洄之好笑道，“到底谁狠心啊，你这一口差点把我肉都咬下来了，嘶……” 盛凌盯着那牙印看了会儿，又低下头去，轻轻地吻他的胸肌。 那温热的触感就像小狗在为他舔伤口，微微的刺痛被柔软濡湿的舌头包裹，宋洄之忍不住低哼了声。盛凌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舔着舔着就歪到其他地方去。 宋洄之抱着那吃奶般的脑袋，失控地低哼道：“别咬，别咬……啊……” 宋洄之被折腾得精疲力尽，盛凌直到凌晨三点多才放过他，抱紧他沉沉睡去。 宋洄之在北京没呆太久，毕竟国庆节马上要到了，再不回去的话就要迎来旅游旺季，交通会变得惨不忍睹。盛凌提前买了国庆节回来的票，说要给他过生日。宋洄之愣了下，在电话里说：“不用，叔叔不过生日。” “你怎么又这么叫自己了。”盛凌不高兴地说。 宋洄之好笑道：“还不是你？”那天左的时候被叫太多次了，弄得他整个人都混乱了，于是在盛凌面前习惯性地又以叔叔自称。 “在床上那是情趣。”盛凌一本正经地道，“我每次叫你你都会特别激动你知道吗？还是我现在叫你你也会有感觉？小叔叔？” 宋洄之：“……” 宋洄之不得不承认，这种社情的小把戏实在是太有用了。上过床以后再被盛凌这么叫，他确实忍不住浮想联翩。 “你还是……矜持点吧。”宋洄之咳了一声，“不然以后回太奶奶家怎么办？对了，你在太奶奶面前老实一点，千万不能让她知道。要懂事，知道吗？” “嗯，知道。”盛凌停顿一下，声音变得温柔，“你怎么还是一副长辈教育人的口气。” “因为我就是你的长辈。”宋洄之奇怪道，“难道跟你上.床会让我变年轻吗？” 盛凌哈哈大笑起来。 “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盛凌问。 “不用了。”宋洄之说，“我从来不过生日。你知道的，叔叔……嗯，叔叔从小在孤儿院长大。” “孤儿院不给你们过生日吗？还是你不知道自己的生日？”盛凌疑惑道，“那你身份证上的那个是随便填的吗？……不对，我记得你说过，你生日就是你身份证上的那天。” 宋洄之不愿意多说，但他知道盛凌的性子，强行中止话题只会让他把事情藏在心里反复琢磨。于是宋洄之说：“好吧，你过吧。但是不要大张旗鼓，我会尴尬的。” “嗯。我一定会给你一个终身难忘的生日。”盛凌笑着说，“这是我们在一起以后你的第一个生日。我会让你一辈子都记得这一天，每次想起这一天都感到幸福。” 宋洄之心底一颤，强烈的暖意涌上心头。 国庆节前一天晚上，盛凌拖着行李箱回了家。一进门两个人就拥吻在一起。小黑扑过来，一下子就认出了他，高兴地用肉乎乎的爪子拨弄他的裤子。盛凌早就。，被它一爪子拨了下，痛得大叫一声。 宋洄之笑得不行，盛凌气愤地瞪了他一眼，直接把他摁在客厅沙发上干他。小黑已经完全是成年狼犬的体型了，蹲坐在沙发边上歪着脑袋看着他们。宋洄之被那单纯懵懂的眼神看得无比羞耻，他一把推开小黑的嘴筒子，崩溃道：“上楼……啊……回房间到床上去，别在这里……小黑看到了……啊……” “小黑是狗，又不是儿子。”盛凌一边顶他，一边伸手摸了下狗头，“它又不懂，让它看看怎么了？小黑，舔舔小叔叔。小叔叔不穿衣服的样子好看吗？” 宋洄之简直要疯了，他一脚踹开盛凌，愤怒地往楼上走。盛凌追过来，笑着从后面搂住他，随手推开一间客房的门，把他推进去。小黑跟到门外，乖乖蹲好，像条尽职尽责的警卫犬，疑惑又担心地听着里面越来越大的叫声。 国庆节到处都是人山人海，再加上他们家是市中心，一出门就堵得要死，宋洄之根本连门都懒得出，这些天就一直窝在家里。 盛凌倒是出去了几趟，说在给他准备生日。 宋洄之的生日是国庆假期最后一天。他想到这件事，心里又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3号的时候章辛易来了，又给他们带了一大堆礼物。宋洄之认真道：“辛易，你不要每次过来都大包小包带这么多，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来我们家上门提亲，可我没有女儿可以嫁给你。” 章辛易被逗乐了，抱着他哈哈哈地说“那你把自己嫁给我嘛哥哥”。 放在以前，宋洄之只会好笑地摸摸他的脸，然而此时却忍不住扭头看了眼楼上。 “怎么啦？对了小凌呢，他回家了吧应该，快快快，让我看看我们的清华高材生！”章辛易两眼放光，无比兴奋，放下东西就想往楼上跑。 “他，呃，他不在。”宋洄之也想起来了，盛凌今天好像一大早就出门了。盛凌走的时候他还没睡醒，盛凌给他做了早饭放在他床头，亲了他一下就走了。 “咦，他去哪儿啦？”章辛易看宋洄之表情古怪，不由笑道，“不会又去打篮球了吧。” 第91章 宋洄之想起上次盛凌“打篮球”的真相，不禁更尴尬了。他还没想好怎么跟章辛易说他们的事，更不想让章辛易知道他的生日。 章辛易敏锐地察觉到什么，揶揄道：“小凌难道是跟人谈恋爱出去约会了？” “……啊。”宋洄之心情复杂地应了声。 章辛易以为自己猜中了，哈哈大笑道：“我就知道！你这张就像刚刚被25公分大jj炒进结肠的脸！哈哈哈哈老父亲的心情很复杂对吧？既觉得孩子长大了又担心孩子出去乱搞把别人肚子搞大，我懂我懂，哈哈哈哈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没想到哥你也会有这一天！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哈哈哈……” 宋洄之：“………………” -------------------- 这章前面的内容大概就是宋洄之中途被叫了小叔叔然后腹肌一下子紧绷这样。 第43章 成木 盛凌把车停在孤儿院门口。这个孤儿院位置很偏僻, 他找了很久才找到。a市向周边乡镇扩张这么多年了，这个孤儿院的门口居然还是土路，周围是一点儿都没发展起来。 他下车从后备箱里拎出水果和礼品, 在一群小朋友们好奇的目光里走向院子里那座三层小楼。 一个穿着围裙的中年女人恰好从拐角处走来，袖子挽起, 手里拎着个很大的菜篮子。她脸上带着慈爱的笑，一抬头看到盛凌，表情顿时就变了, 整个人呆立当场。 “小……杰？”中年女人声音发抖，眼眶一下子变得通红。她丢下菜篮子跑过来，颤抖地抬起手抚摸盛凌的脸庞，“小杰？真的是你吗？阿姨是不是在做梦？小杰，你怎么会……” 盛凌愣了下，礼貌地把水果礼盒递过去, 说：“阿姨您好, 我不是盛杰, 我是他的儿子我叫盛凌。看来我没走错地方。这里就是宋洄之和我爸从小长大的地方对吗？” 中年女人脸上露出呆滞的神色, 似乎花了很久才反应过来。她喃喃道：“盛凌？盛凌……噢, 你是盛凌, 你是小杰的儿子……” 中年女人名叫袁若兰，是这里的保育员。盛凌跟着袁若兰走进楼房, 才发现这座孤儿院外面看着平平无奇, 里面其实已经全部翻新过, 家具齐全, 还有很多儿童专用的设施, 书架里也摆满儿童书籍。 一看就是宋洄之给孤儿院捐的。 “其实我是为了给小叔叔过生日——哦, 就是宋洄之。”盛凌开门见山道, “我父亲去世以后，一直都是小叔叔和太奶奶照顾我。小叔叔快生日了，我想给他准备一份别出心裁的礼物，但又想不到该准备什么，所以就想到他从小长大的地方来看看。” “噢。”袁若兰温柔地笑了笑，“你真是个好孩子。宋洄之啊……呵呵，他当年可调皮了，老爱跟其他孩子打架。那会儿院里哪像现在条件这么好啊，那时候院里人手不够，忙前忙后根本忙不过来，都是大孩子带小孩子。那帮小的一不留神就吵起来了，幸好有小杰……你父亲真的非常非常懂事，就像你一样。” 盛凌说：“我对我父亲没有多少记忆，他在我五岁的时候就走了。我母亲也是。” “那件事我听说了。”袁若兰怜爱地看着他，“孩子，你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还好，有小叔叔就还好。”盛凌笑了下，“阿姨，您再给我说说小叔叔的事吧。” 袁若兰给他讲了宋洄之和盛凌小时候的很多事情，但大多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比如宋洄之刚来的时候很不习惯这里的生活，什么都要一个人独占，不肯跟别的小朋友分享，曾经还为了一个大鸭梨和其他小朋友打起来。可明明那个鸭梨很大，他那会儿才五岁，一个人根本吃不完，但他就是不肯分给其他小朋友。 还有比如说，他小时候特别挑食，这也不吃那也不吃。吃饭的时候不集中注意力，老是吃一半就跑到院子里玩。可孤儿院毕竟不是家里，阿姨们要照顾那么多小孩儿，哪有工夫追着他喂饭呀。那孩子也是倔，说不吃就不吃，结果时常饿肚子。后来不知道是不是饿怕了，终于开始老老实实吃饭了。孩子只要大口吃饭，身体就长得快。那段时间小宋洄之每天都要去量身高，稍微长高一点点都开心得要命。 “他居然也挑食吗？”盛凌听得笑起来，眉眼里都是温柔，“那他还总是一本正经地教育我小孩子不能挑食。” “嗨，带小孩儿嘛，都是这样的。哪个小孩儿不是被家长从小骗到大的？”袁若兰也呵呵直笑。 盛凌和袁若兰聊了一会儿，听到了宋洄之和父亲盛杰小时候的不少故事。小叔叔和他爸爸果然从小关系就很好。盛杰是那一批小孩里年纪最大的，孤儿院那时候人手不足，都是大孩子带小孩子，盛杰自然而然就成了所有人的大哥哥。大家都很听大哥哥的话，包括宋洄之在内。 令盛凌意外的是小叔叔小时候原来也是个调皮鬼。盛凌听着他小时候的事情，心情也变得温柔。可是最关键的问题还没解决：他还是不知道该给小叔叔准备什么礼物。 “礼物啊……其实我也给不了你什么意见。”袁若兰笑道，“小宋现在是大老板了，应该想要什么都能有吧。” “有没有什么他那个时候很想要，但是一直没有得到的东西？”盛凌问，“玩具或者……玩具什么的。”盛凌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一个孤儿院的孩子除了衣服食物玩具以外还有什么求而不得的东西。 第92章 “唔……”袁若兰也露出思考的表情。半晌后无奈地说，“对不起啊，阿姨实在想不到。” “没事儿，阿姨，您不用道歉。”盛凌笑着说，“我才要谢谢您，告诉我这么多他小时候的事儿。我回去跟他说他肯定害臊死了，我都不知道他小时候原来是这样的。” 袁若兰呵呵地笑着。盛凌起身道：“那阿姨，我就不打扰您了，您这儿也挺忙的。” “哎，好……”袁若兰要送他出门，被盛凌拦下了。 盛凌走出孤儿院的大门，心想原来小叔叔在孤儿院的日子居然过得还不错？不是想象当中那种可怜兮兮的萝卜头。袁若兰今天也说了一些他父亲的事情，但盛凌听了以后并没有多少感觉。他对父亲真的太陌生了。 小叔叔总说他父母去世的时候他已经懂事了，其实他大多数东西都已经不记得。很多事情都是后来小叔叔拿着照片讲给他听，他在小叔叔的叙述下才隐约想起一些。但这也未必是他自己的回忆，心理学上有个说法叫“虚假记忆”，可能就是因为小叔叔不断不断地说，所以他逐渐创造了这份“回忆”。 无所谓。不重要。 重要的是，给小叔叔准备什么礼物呢？他有什么特别特别想要的东西吗？ 或者，换个思路。有什么东西会让他特别开心特别喜欢？ 盛凌觉得这实在是太难了。这年头还有什么是花钱买不到的，而小叔叔最不缺的就是钱。 小叔叔的生日就在明天了。明天去做什么，他已经全部安排好。但就差一个生日礼物。他始终想不到有什么无可替代的东西来当礼物。 他站在轿车边上，忍不住叹了口气。手刚按上车把手，袁若兰的声音就从院子里响起：“哎，小凌，等等，阿姨想起来还有这么一个东西……” 袁若兰拿给他的是一个很破旧的锈迹斑斑的铁盒子。蓝色的，小火车的造型。看上去是十几二十年前流行的那种儿童礼盒，里面会装糖果或者小饼干。 小铁盒子上有个锁。袁若兰说：“这是小宋的东西，好像是他从我们院出去的时候埋在哪树底下的。后来的孩子调皮，把这东西挖出来了。我早就想还给他，可我一直忘记。正好你来了，你帮我还给他吧！” 盛凌接过，有些好奇地晃了晃铁盒子。 这盒子好像不太结实，盛凌不敢用力晃，但他听到里面有东西碰撞的声音，好像还不止一件。他越来越好奇里面是什么了。 但是不行。上了锁的。小叔叔的东西。小叔叔离开孤儿院之前藏在大树底下的东西。挖了一个坑，偷偷埋进去的东西。一个秘密？一个秘密。 会是什么？会是什么。 盛凌强压下好奇心，他礼貌地对袁若兰说谢谢，然后道别，上了车。 把他童年时的一个秘密找回来送给他他会开心吗？盛凌有些出神。于是开车的时候，没注意到前面是路口。他一个急刹车，放在副驾驶座上的盒子就飞出去，撞到储物箱上。砰一声。 然后又砰。掉在地上。 砸开了。 盛凌把车在路边停下，有些懊恼。他心疼地把四分五裂的小铁盒捧起来，心想这太可惜了，他永远失去和小叔叔一起打开这个盒子的惊喜了。 铁盒里装了几样东西。一个口琴，一张折起来的纸，几块黏黏糊糊的糖。盛凌只瞥了一眼就开始修那个铁盒子。原来只是合页上那个小铁线生锈了，所以一撞就断了，散开了。很好修，拿个细铁丝就可以修好。去哪里找细铁丝？换一个铁丝会被发现吗？他弄坏了小叔叔的盒子。不要紧，重要的是盒子里的秘密。 秘密。 小叔叔藏在大树底下的秘密是什么？ 盛凌把铁盒子修好了。他把东西一样一样放回去。 黏黏糊糊的糖。搞不好年纪比自己还大。肯定已经坏了不能吃了，但是装在铁盒子里竟然没有虫子。神奇。 口琴。小叔叔会吹口琴吗？吹一下。 好重的铁锈味。很奇怪的声音。口琴是怎么吹的？ 折起来的纸。哦，原来不是一张纸，是三张。是……乐谱？ 是简谱，而且是手写的。是小叔叔从哪里抄来的吗？ 乐谱有名字，叫做《成木》。好奇怪的名字。搜一下。 盛凌打开音乐软件，搜了一下，没找到任何叫做《成木》的歌。难道是小叔叔自己写的歌？小叔叔还会写歌？ 他对着乐谱，把那首曲子哼了下。很好听。但他没听小叔叔说过会写歌，应该不是。 他又点开音乐软件，点开识别功能，对着手机重新哼了一遍那首曲子。 识别的结果出来了。 《刻在我心底的名字》。 刻在我心底的名字。 盛凌一瞬间睁大眼睛。 -------------------- 《刻在我心底的名字》是电影《刻在你心底的名字》的主题曲，由卢广仲演唱，许媛婷、佳旺作曲，陈文华作词，黄雨勋担任制作人，于2020年8月25日发行。有个圆号版本也很好听。 第44章 难忘 宋洄之生日那天, 盛凌一早就把他从床上拖起来。宋洄之困得要死，被他拖进卫生间里。盛凌给他挤好牙膏装满水杯，说：“抓紧时间。” 宋洄之半眯着眼睛, 一手撑在洗手台上，边刷牙边问：“去哪里啊……” 第93章 “去给你过生日。”盛凌说。 “我知道, 我是问去哪里过。”宋洄之想打哈欠，但是嘴巴里都是牙膏泡沫，他只好加快速度刷牙, 低头把泡沫吐掉。盛凌又拿热毛巾来给他擦脸。 “你去了就知道了。”盛凌说。 宋洄之想起盛凌说过要给他惊喜，忍不住笑了下，伸手揉揉盛凌的头发。 两人出门时天甚至还没亮。宋洄之一上车就又困了，盛凌说：“你睡吧。” 宋洄之靠在副驾驶座上沉沉睡去。 中途他醒来，伸手一摸，发现脸上多了个睡眠眼罩。摘下眼罩时眼前的景象已经不是城市。他看到平坦宽敞的公路犹如灰色条带, 笔直地伸向前方。两旁是漫无边际的平原, 远处山脉连绵不绝, 山顶缠绕着雾气。 “开了多久了？”宋洄之惊讶地看了眼时间。 “快到了。”盛凌单手握着方向盘, 侧脸轮廓分明, 坚毅而俊朗。 宋洄之打开车窗, 让外面的风吹进来。空气凛冽而清新，令宋洄之精神一振。这种开阔的地势让人的心境都跟着开朗起来, 再加上秋高气爽蓝天白云, 实在是一个出行的好天气。 “到底要去哪儿啊。”宋洄之心情很好, 问, “露营吗？还是泡温泉？”在这种广阔天地里无论露营还是泡露天温泉都是绝佳的享受, 宋洄之非常期待。 盛凌却没回答他的问题, 只是说：“后座上有外套, 你穿上。” 宋洄之确实觉得有点冷，这边的气温远比城市要低。他探着身子从后座拿过来两件衣服，都是厚厚的羽绒马甲。他问：“你不冷吗。” “嗯。” “累不累？换我来开吧。” “……”盛凌一时没接话，过了会儿他把车在路边停下说，“好。” 两人下车，交换了位置。车上开着导航，宋洄之按照导航一路往前开，欣赏着沿途的风景。这条路非常好开，公路笔直宽敞，周围又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更重要的是整条公路上除了他们以外没有别的车子。 “我简直想一直开下去。”宋洄之说，“在这种公路上开车太爽了。” “开吧。”盛凌扭头望着窗外。 “你怎么了？”宋洄之觉得他今天有点沉默寡言，便伸手摸摸他的头发，“困了吗？” “嗯，有点。”盛凌握住他的手，闭上眼，“我睡会儿。” 宋洄之想把手抽回来，盛凌却抓着他不放。宋洄之好笑道：“小凌，放手。你这样我怎么开车？” 盛凌没说话，只是紧紧抓着他的手不让他收回去。 宋洄之觉得这样不太安全，不过问题不大。反正公路又长又直，整条公路上除了他们以外也没有别的车，而且自动挡不需要用到右手。于是宋洄之单手控制方向盘，一直开到盘山公路前才说：“小凌，前面要上山了，是这里吗？” 导航提示他往山上开。盛凌睁眼，瞥了眼四周，说：“是这里。上去吧。” 宋洄之：“那你把手松开。上山的路我要专心开了。” 盛凌深吸一口气，忽然露出个笑容。他凑过来亲了宋洄之一下，终于把手松开。宋洄之不由笑道：“你刚刚那样，让我觉得你好像小黑。” “为什么？” “小黑以前不爱被牵绳子，后来牵着牵着就习惯了，不牵绳子它就无所适从。最近它还学会主动把牵引绳递过来了你知道吗？它想出门了就叼着盘子过来塞给我。我刚刚一瞬间觉得你跟它好像，老要我牵着。” “好。” “嗯？” 宋洄之专心开车，思维有些跟不上：“什么？” “你给我套个项圈吧。”盛凌侧头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连绵山丘底下是广阔平原。他看着晴朗的秋日高空，说，“你把我当条狗一样套个项圈，把我永远圈在你身边。” “别在我开车的时候说这个。”宋洄之笑着拍了他一下。 盛凌没再说话了，他深深地看了宋洄之一眼，看到宋洄之唇角温润的笑意，眼睛里有光，专注而期待地注视着前方。盛凌忽然又笑了下，他伸手摸摸宋洄之的脸。 目的地终于到达，原来是个跳伞基地。直升机和教练都已经在等着了。宋洄之惊讶道：“你带我来跳伞！” “嗯，怎么样？”盛凌笑道，“你以前没跳过吧？走，去换衣服。” 山顶上是个巨大的平台，直升机准备就绪，随时可以起飞。教练带他们去更衣室，边走边讲解注意事项。宋洄之听着听着就发现，原来盛凌安排的是双人跳伞。盛凌要亲自带他跳伞！ “你会跳？！”宋洄之问，“这个要考证吧？” “我有证的你放心。”盛凌挑眉，“你是不是想问我什么时候考的？叛逆期的时候，刚成年我就去考了。你还记得么，高考毕业的那个暑假我拿着你的卡跑出去玩儿了一圈。原来你没看我的刷卡信息？” 宋洄之想起来了，不由笑道：“卡给你了当然随便你用，我看你刷卡信息干嘛？你也说了那时候还在叛逆啊，我管得越多你不是越叛逆吗？叔叔什么时候是这种人？其实那时候你就算告诉叔叔你要去跳伞，叔叔也不会拦着你的。顶多就是让你注意安全。有个自己的兴趣爱好挺好的。” “你还不如给我个项圈。”盛凌说。 “啊？”宋洄之一愣。 第94章 盛凌拉开更衣室的门，说：“进去吧，我帮你穿。” 宋洄之下意识地看了身后的教练一眼，教练笑道：“小盛有证的，你们自己穿吧，我在外面等你们。” 教练是个身材修长的青年，胸肌鼓鼓的。络腮胡修剪得干净清爽，令他有一种浪子般的潇洒气质。 宋洄之迟疑了两秒钟，还是问：“有保险吗？” 教练一愣，哈哈大笑着：“有有有，当然有！你放心，小盛已经全部安排好了。哈哈哈哈，他都跳了多少次了，放心！他经验很丰富的。前几天不是还天天过来踩点吗？” 宋洄之惊讶地望向盛凌：“原来你前几天不见人影是跑过来跳伞了？” 盛凌无奈道：“快换衣服吧。” 盛凌把他推进更衣室，动作麻利地帮他换衣服。更衣室空间狭小，两个人近距离紧贴着，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闻。宋洄之挑眉看着他，盛凌问：“看什么？” 宋洄之凑过来，低声道：“我以为你会在这里做些什么？” “当然想过。”盛凌漠然道，“但是教练不还在外面等着么？要不我让他先回避一下？” 宋洄之哈哈大笑，伸手搂过他，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盛凌一愣。 宋洄之道：“我很期待。真没想到你会带我来跳伞，太刺激了。在半空中会不会硬？” 盛凌盯着他，忽然压过来，狠狠吻上他的唇。 宋洄之搂着他的脖子跟他接吻，没一会儿两人就分开了，身体仍然紧贴在一起，亲昵地彼此摩擦。 跳伞服特殊的质地在摩擦时发出细微的响声，接触肌肤的感觉很奇妙，两个人都有些了。 隔着紧身的跳伞服彼此磨蹭的感觉实在太s情了。宋洄之舔了舔嘴唇，盛凌闭着眼，鼻尖与他轻蹭，说：“我去让教练走开。” “你还真要在这里做啊？！”宋洄之好笑地把他拽回来，“想想就得了，还真做？太过分了，别这样。人家也只是工作，别把人家当成我们play的一环！” 盛凌深深地看着他，那充满欲.望的眼神令宋洄之口干舌燥。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冲动，宋洄之摸摸盛凌的头发，安抚地亲了亲他的脸。两个人总算换好衣服出来。 教练没问他们怎么换了这么久，只是笑容爽朗地带他们上直升机，反倒是宋洄之有点不自在。 跳伞服真的太紧身了，那地方稍微有点反应就一览无余。 待会儿可是双人跳伞，而且万米高空跳下去的一瞬间一定非常刺激。 男人有时候不光是为了性.y，某些单纯的刺激也会导致性唤醒…… □*□ 宋洄之越想越忍不住兴奋，特别是在上到直升飞机以后。螺旋桨轰轰地转起，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大地离他们越来越远。一览无余的开阔平原，碧绿的大地和远处的连绵山脉，山脉上缠绕着白色雾气，那景色实在是太美了。 这太浪漫了。宋洄之想，如果盛凌抱着他从这里跳下去，他确实会一辈子记住这一天。 直升机上噪音很响，教练通过耳麦跟他们对话。听完所有注意事项以后，教练就让宋洄之自己平复心情，做思想准备。宋洄之是第一次跳，但有盛凌带着他，宋洄之其实没什么要做的，只要享受这个过程就可以。 宋洄之问：“盛凌的麦是这个吗？” 他按下一个按钮，教练点点头，示意他们可以开始交谈了。 两个人都已经戴上头盔，宋洄之转头看着戴上头盔显得有些陌生的盛凌，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频道里说：“小凌，你太有心机了。你在用心理学的手段攻略我。” 吊桥效应。两个人一起经历生死威胁，就会对彼此产生格外的心动感觉。 盛凌笑了下，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但这确实会是一个永生难忘的生日。”宋洄之凝视他的眼睛，笑着说，“我把命交给你了。” 盛凌问：“你怕吗？” “是有点，不过怕的不是摔死，而是半路上射在裤子里怎么办。”宋洄之诚实地说，“我已经开始兴奋了。” 盛凌笑出了声。 直升机到达了预定的高度，教练对两人进行最后的重复指导。宋洄之认真聆听，虽然作为被带着跳伞的那一个，他其实没有什么能做的，但是听听也好，可以缓解紧张。 双人跳伞是将两人固定在一起，由后面那个人来背负伞包并且控制开伞。教练帮他们再三确认伞包和所有安全装置，盛凌站在宋洄之身后，伸出双手抱住他。 直升机舱门打开，猎猎狂风就像从各个角度连续不断地扇他巴掌。宋洄之被风吹得整个人都要凌乱了，忍不住在麦里大喊道：“原来你让我在前面是给你挡风啊！” 盛凌却没说话，只是紧紧抱住他，不住深呼吸。 “别紧张。”宋洄之想摸摸他的脸，但绳索已经固定好了，而且两个人都戴着头盔，这个姿势和角度没办法摸到盛凌的脸。他只能微微转过头，温柔地说，“没问题的。你不是早就考到证了么，而且前几天也过来跳了很多次。你很熟悉这里。带我跳吧。” “我爱你。”盛凌说，“我真的很爱你。” 宋洄之以为接下来就要you jump i jump了，然而盛凌却转头对教练说：“帮我们解开吧。你带他跳。” 第95章 -------------------- 第45章 微醺 宋洄之愣了下。教练也有些意外, 但很快反应过来，爽朗地笑着说：“行，没事哈, 我来带他好了。那你一个人可以么？” 盛凌：“一个人的话没问题。” 宋洄之想盛凌的思想负担可能还是太重了。教练给他们解开固定绳索以后，宋洄之转过身去, 用力地拥抱了盛凌一下。 两个人的头盔撞在一起，这姿势很别扭。宋洄之安抚地拍拍他的后背，说：“你再缓一会儿吧。” “可以了。”盛凌说, “跳吧。” 教练带着宋洄之跳下去。从直升机里跳出来的那一刻，宋洄之整个人都不好了。万米高空，狂猎的风吹得他五官都在变形。他脑子里出现各种动图里跳伞者脸皮被风吹得甩来甩去的场景。 肾上腺素、多巴胺、内啡肽，各种乱七八糟的物质在身体里疯狂分泌。宋洄之有种想要大叫的冲动，却怎么都叫不出来。牙齿不受控制地紧咬，教练在他身后大声喊：“叫出来！” “我我——”宋洄之声音哆嗦。 “叫出来吧哈哈哈哈——”教练的笑声潇洒又爽朗, “这里没有别人！叫出来！对身体好！” “啊啊啊啊啊——”宋洄之终于大叫出来。用力吼过之后, 心里那种紧绷到发堵的感觉消失了。他也忍不住哈哈大笑。 “放松！正常呼吸！”教练说, “保持节奏, 我们现在一切顺利！你看下面的风景！” 宋洄之睁大眼睛, 想要把大地上的一切景色都印刻在脑海里。这感觉太奇妙了, 他从万米高空自由坠.落，狂野的风用力吹打他的脸颊和身体, 护目镜和头盔以外的部分都被冷风吹得冰凉。他有种跳楼般的兴奋感, 当然他并没有跳过楼, 他只是觉得跳楼肯定没有这个爽。太爽了, 他可以忘掉一切, 他的脑子里只剩下自己和这一整个世界。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和这个世界的融合。他正坠向大地, 就像投入一个巨大而宽广的拥抱。 难怪有人对跳伞上瘾……宋洄之从最开始的兴奋中稍稍平静下来, 但还是很兴奋。他可能有点适应这种高速下坠的感觉了，教练也说：“你的状态很好！作为初学者，你的心理素质很棒！” 宋洄之忽然想起沈衿也说过他情绪太稳定了，像个情感缺失的疯子。不由大笑道：“谢谢！” 教练带着他不断下坠，两个人之间保持着一定距离，并不是想象中的紧密接触。如果是盛凌带他跳，这时候一定会紧紧抱住他。宋洄之心里多少有点遗憾，不过肯定还是安全第一。伞包上其实有安全装置，高度低于一定米数就会自动开包，但是那不是100%保险。跳伞本来就是高风险的运动，一旦心理素质不过关，手忙脚乱之下就会出大事。宋洄之觉得或许再来一次盛凌就会调整好心态了。 然而等到真正落地的时候，宋洄之却两腿一软，直接向前跪倒在地上。 “哎哎哎，小心小心，哈哈哈……”教练大笑着伸手扶他。宋洄之有点尴尬，连声道谢，但是腿还是发软。 “我还以为我很放松呢，原来我全程都紧绷着肌肉。”宋洄之汗颜道，“我现在连走路都不会走了。” “正常的，第一次都这样。”教练认真地说，“你的表现已经很不错了。要不要再来一次？” 宋洄之回过头，在天空中寻找盛凌。 “他在另一个地点降落。”教练指了个方向， “你看，他在那里。” 盛凌解开身上的一大堆装备，正在朝这里走来。宋洄之深吸几口气，揉了揉又酸又麻的大腿，边走边说：“小凌，跳伞真的太爽了！我们要不要——” 他话没说完，就被盛凌一把抱紧怀里。盛凌用力扣住他的后脑勺，激烈地与他舌吻。宋洄之一下子懵了，想起教练还在旁边，边推边躲道：“小凌……唔……” 盛凌死死地箍着他，不给他挣扎的余地。 宋洄之在心里叹了口气，无奈地想，算了算了，反正已经被看到了，激吻一秒钟和十秒钟没有区别，不如好好享受。于是他也搂住盛凌的脖子，两个人站在万里晴空下热烈拥吻。 跳伞带来一种劫后余生的兴奋感，宋洄之的心脏狂跳，全身紧绷的肌肉和细胞逐渐平静下来。此时此刻站在大地上，他的双腿还在发软，心里却重新充满安全感。 “好了。”宋洄之喘息着推开他，“回去吧教练还在等着呢。” 盛凌盯着他的眼睛，说：“我想和你做.爱。” 宋洄之：“别说了。真的要硬了。” 盛凌笑了下，又凑过来吻他。宋洄之想算了算了反正都已经被看到了，接吻一次和两次没有区别……不过当场做.爱还是太过分了。教练的命也是命。 教练问：“还来吗？” 盛凌也看着宋洄之。 宋洄之摆手：“不了不了……” 山脚下有个休息区，竟然还可以骑马。盛凌问他要不要去骑马，宋洄之挺感兴趣的。两人站在马厩前挑选马匹，宋洄之忍不住打趣道：“这个你不会也有证吧？你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这个没有。”盛凌笑道，“真没有。不过你喜欢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去学。” 结果才骑了半个小时宋洄之就不行了。刚才跳伞消耗了太多体力，虽然他其实没干什么，但是全程肌肉紧绷导致他现在浑身酸痛，一点儿力气都用不上。骑马还是有点风险的，万一从马背上摔下来可不得了。宋洄之说：“不行了，真没力了。我得下来休息会儿。” 第96章 休息区有咖啡和简餐，宋洄之坐着休息了一会儿，只觉得昏昏欲睡。 太阳渐渐西沉，橙黄色的余晖洒满大地。盛凌说：“回家吧。” 两人上车，宋洄之坐在副驾驶座上一边系安全带一边笑道：“后面还有安排吗？” “没有了。回去做饭，吃蛋糕。你还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玩不动了。”宋洄之伸了个懒腰，靠在椅背上舒舒服服地闭上眼睛，“太累了。回家！” 盛凌：“嗯。” 车子缓缓启动，行驶在宽阔笔直的公路上。宋洄之说：“你先开，过会儿换我。” “嗯。” 宋洄之睡了不知多久，渐渐醒了。他看到窗外天已经黑了，便问：“到哪儿了？换我来开吧。” “没多少路了。”盛凌双手握着方向盘，目光直视前方。 宋洄之看了眼导航，发现确实快要到家了，也就没说什么。 回到家以后，林阿姨已经把饭菜做好了。热腾腾的饭菜边上是盛凌提前订购的蛋糕。 “生日快乐，小宋！”林阿姨笑容满面地说。 宋洄之有点尴尬。他都多少年没过过生日了，遇到这种场面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幸好盛凌说：“林阿姨，您先回去吧。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你们吃晚饭吧！都饿坏了吧？那我就先走啦！”林阿姨笑呵呵地拎着包走了。 宋洄之松了口气，盛凌忽然问：“你为什么不过生日？” 宋洄之正在厨房里盛饭，闻言头也不回地道：“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没有为什么啊。从小就不过。” “离开孤儿院以后也不过吗？我爸也没给你过过？” “干嘛，你不会连你爸的醋也要吃吧？”他把两碗饭端过去，来到盛凌面前。盛凌果然直勾勾地盯着他。宋洄之好笑道，“真没过过，你爸也没给我过过。你是第一个给我过生日的人，满意了吧？” “真的？” “真的。”宋洄之看着他，认真地说，“自从我爸妈去世以后，你是第一个给我过生日的人。真的。” 盛凌笑了下。宋洄之以为他会说“以后你的每一个生日我也都给你过”，然而他没有。他只是起身拿出一瓶酒，说：“这是我给你的礼物。” 宋洄之瞥了眼酒标，笑道：“这瓶是我生日年份的酒？好特别。” “有什么特别的，花钱就能买到的东西。”盛凌淡淡道。 “你用心了所以特别。”宋洄之拿开瓶器把红酒打开。这酒品质很好，一般的红酒放个二三十年早就不能喝了，但是某些顶级酒庄出来的酒就是要存放二三十年才能得到适饮期。当然，前提是这瓶酒一直被存放在完美的贮酒条件下，没有发生腐败变质。 盛凌准备的这瓶酒，价格难以估算，反正肯定不会便宜。宋洄之把酒倒出来，端起酒杯，笑着对他说：“小凌，谢谢你为我准备这么多。这真的是一次永生难忘的生日。” “你这话怎么听起来还是像长辈对晚辈。”盛凌自嘲地笑了笑，“哦，忘了。跟我上.床并不能让你变年轻。” “跟你上.床也不可能让我从此以后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变成调.情。”宋洄之说，“让我们循序渐进好吗？你知道我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或者说转变？” 盛凌盯着他。 宋洄之好笑道：“你这是什么表情，被我感动了？” 盛凌深深地看着他，举起酒杯，说：“小叔叔，生日快乐。” 明明是非常普通的一句话，却令宋洄之心里无比温暖。 盛凌感不感动他不知道，反正宋洄之真的挺感动的。盛凌为他的生日准备的这一切都用足了心思，包括今天晚上的饭菜。虽然饭菜是林阿姨做的，但肯定是盛凌提前叮嘱过的，每一样都是宋洄之爱吃的菜。 那瓶红酒的味道也非常美妙。大概是因为心情好的关系，一瓶红酒对两个人来说都有点不够。宋洄之又去开了一瓶。喝着喝着，两个人都有点微醺。他们边吃饭边聊一些乱七八糟的话题，公司啊金融啊小黑啊什么的，其中还夹杂着一些调.情。 小黑起初趴在狗窝里，听到他们说到它的名字就以为是叫它，腾地一下跑到宋洄之身边来，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粗壮的尾巴一甩一甩。宋洄之最受不了狗狗这种仰着头等待摸摸的表情，他笑着蹲到地上，抱着小黑揉了好一会儿。 盛凌说：“怎么连狗都特别喜欢你。” 宋洄之哭笑不得道：“怎么你又在吃狗的醋，这是我们一起养的狗啊！” 这顿饭吃了很久。吃完饭，盛凌起身去收拾碗筷。宋洄之说：“你把垃圾袋系紧一点，里面有鸡骨头的。” 盛凌一边洗碗一边说：“小黑不是不偷吃么？” “那也不能把骨头放在它面前挑战它的自制力。万一呢？偷吃只有零次和无数次。别给它养成坏习惯的机会。” “你这话好像在暗示我什么。” “什么？”宋洄之笑起来，“你觉得我是在暗示你吗？我没有。”他越想越觉得好笑，忍不住抱着小黑一顿揉，哈哈大笑道，“我真没有……我相信你的，小凌，我相信你。” 厨房里传来洗碗的声音，盛凌背对着他说：“你醉了。” 宋洄之下意识地想说我没醉，紧接着就意识到，哦，会说这种话就说明我醉了。他抱住小黑，被大狗身上温暖的气息包围，小黑乖乖地任由他抱着一动不动，这感觉实在是太舒服了。他点头说：“嗯，我醉了。” 第97章 盛凌走过来，在他身边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然后把他从地上拉起来：“上楼睡觉吧。你今天还洗澡吗？” “洗啊，为什么不洗。出了很多汗。”宋洄之站起来就开始觉得头晕了。这要是普通的红酒，他绝对不可能才喝半瓶就醉，但这可是三十年的好酒。那滋味真是美妙极了，却也格外让人上头。宋洄之走得摇摇晃晃，不得不紧紧抓住盛凌的肩膀。 盛凌扶他回到卧室，宋洄之已经困了，直接往后躺倒在床上。盛凌打开衣柜帮他拿换洗衣服，忽然问了句：“你今天开心吗？” “开心啊。”宋洄之笑起来。 “那就好。”盛凌说。 盛凌走过来，把换洗衣服塞进他手里，然后坐在床边看着他。 宋洄之也醉醺醺地看着他。两个人注视着彼此，宋洄之忍不住抬起手，摸摸他的脸。 盛凌眼神微微闪烁。下一秒，宋洄之把他拉下来按在床上，主动骑到他身上去开始吻他。 -------------------- 第46章 葬送 宋洄之做了一个梦。梦里他被一群小孩子围着, 那些小孩子都没有脸，他却能叫出每一个人的名字。他们说：“你真不懂得珍惜，我们都没有爸爸妈妈, 只有你有爸爸妈妈，可你把你的爸爸妈妈打死了。” 宋洄之说：“我没有。” “你有, 你有。” “对，我听阿姨说的。你爸爸妈妈就是你打死的，不然你怎么会来这里？” “对啊, 不然你爸爸妈妈呢？” 宋洄之突然变得很生气，他用力去推那几个小孩子，说：“我没有！” 他用大人的身体去推小孩子，那些小孩子全都被他推得摔在地上，齐齐整整展开成一个扇形。宋洄之并没有产生大人欺负小孩的愧疚感，他只觉得过瘾。他低头看到自己的手, 他才想起来, 哦, 原来他也是小孩子。 这时候盛杰走过来, 拉开所有人来到他面前, 问：“你们为什么要打架？” 地上的小孩子们说：“是他打我们！他打死了他爸爸妈妈, 现在还要打死我们！他是坏小孩！” 小孩们不断叫着“盛杰哥哥他是坏小孩”，宋洄之非常非常生气。但是下一秒, 他又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盛凌拿着碘伏给他消毒。 他的手掌和膝盖是什么时候多出伤口的？宋洄之觉得很奇怪, 那些伤口并不疼。盛杰说：“怎么可能呢？” 宋洄之听到自己的声音说：“是真的。我打死了我爸爸妈妈, 你别来烦我, 不然我把你也打死！” 盛杰笑了。 那个笑容很温暖。那个温柔的带着怜爱的眼神, 宋洄之一直记了很多很多年。 盛杰说：“怎么会呢？小孩子怎么可能打得死大人呢？” 宋洄之哭了。 他又回到车上。他和妈妈一起坐在车子后排座位上, 爸爸在前面开车。那天是他生日。出门前他非要带上那个小汽车的饼干盒子, 然后……然后他好像很生气很生气…… 他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他只记得他在打妈妈……然后他又扑到前面的位置上去打爸爸……好像是因为一件很小很小的事…… 然后车子失控了。撞得很厉害很厉害。 他从医院醒过来的时候，就没有爸爸妈妈了。 他看到盛杰给他包扎伤口。伤口变成了脑袋，胸口，手臂和小腿。 他看到袁阿姨把他领进院子里，对所有小朋友说，这是宋洄之，他今年五岁，以后他就是我们这里的一员啦。大家要好好相处。 他看到这里的一切都和家里不一样。吃的东西不好吃，衣服都破烂很难看，玩具也很无聊，一点意思都没有。他看到所有小孩的名字都很难听，只有他不一样。只有他的名字特别好听。 因为他曾经是有爸爸妈妈的。 可是他现在没有爸爸妈妈了。 “没关系。”盛杰说，“从今往后我们就是你的家人。没关系的。” 盛杰很严肃地教育其他小朋友：不可以这个样子，不可以打架。 盛杰带他到水龙头边上，拿热毛巾给他擦擦脸，擦擦手。宋洄之说你不要管我，不然我把你也打死。 盛杰笑着说怎么可能。 宋洄之说你不相信吗我爸妈就被我打死了。盛杰说小孩子怎么可能打得死大人。 宋洄之听到这句话就一下子崩溃了。他大哭着说：可就是因为我打他们他们才会死。就是因为我打他们他们才会死。我爸爸妈妈被我打死了。 他哭得厥过去，大哥被吓坏了，赶紧送他去医院。 后来，时光飞逝。 宋洄之看到时光飞逝，他站在童年的自己面前，看着童年的自己，看到他后来特别黏大哥。大哥虽然平等地爱所有弟弟妹妹但是因为他占有欲特别强特别偏执特别缺爱所以大哥也会不经意地多疼爱他一些。 他是被溺爱过的小孩。他有过爸爸妈妈，所以他知道那是特别的偏爱。那是避开所有小朋友只会留给他一个人的甜水梨。 宋洄之看到其他小孩子也都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所以所有人都不喜欢他，所有人都在跟他抢大哥。没关系。他不在乎。他只要有大哥就行了。 时光飞逝。大哥结婚了。大哥出车祸了。大哥和嫂子在一起，他赶到医院的时候只看到并排两具盖着白布的遗体。 第98章 大哥大嫂和他的爸爸妈妈一样变成遗体了。留下一个孩子。 留下一个五岁的孩子。好巧啊和他变成孤儿的年纪一样。小凌怎么也没有爸爸妈妈了。可小凌不会是孤儿。他会一辈子爱小凌，他永远是小凌的家人。 宋洄之忽然感到手臂沉甸甸的，他低头一看，看到自己怀里抱着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襁褓沉甸甸的。他在满脸泪水中醒来。 他看到盛凌紧紧抱住他，充满占有欲的特别偏执特别缺爱的姿势。难怪胸口那么堵，太沉了。盛凌的胳膊压得他喘不过气。 宋洄之抬起手遮挡住眼睛，这时候才发现，天已经亮了。 窗外有鸟鸣，宋洄之从浑身酸痛和宿醉的梦境里醒来。梦里他好像回到孤儿院，重新见到大哥。梦外他想起来，他昨晚喝醉了好像把大哥的儿子给脐橙了。 ……简直疯了。 脐橙讲道理来说是自己控制节奏，但是昨天那瓶红酒太上头了，他好像完全坐进去了。难怪肚子里这么难受…… 这太丢脸了，明明是他自己三令五申教育盛凌不可以全进去，结果他自己来的时候一上头就把什么都忘了。这么双标，他以后还怎么给盛凌做榜样，真的太丢脸了。他都没脸当长辈了。 宋洄之感到头疼。他揉了揉额头，躺在床上整理思路。盛凌的胳膊太沉了，他想把那胳膊推开，盛凌却突然醒过来，直勾勾地看着他。 宋洄之有点尴尬，他还没想好怎么面对盛凌呢。他只能先说了句：“早。” 盛凌也说：“早。” 宋洄之想说些什么，肚子却咕噜噜地叫起来。盛凌凑过来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说：“我去弄早饭。” 宋洄之好笑道：“你还挺有当1的自觉。” 盛凌瞥了他一眼，没说话，捞过衣服穿上出去了。 宋洄之躺了一会儿也起来了。他发现自己身上还挺干净的，除了多了一些吻痕掐痕以外，身上哪里都很干净清爽。他有些诧异，甚至摸了摸里面，当然他只进去了一个手指尖，自己戳自己太奇怪了，他没敢进太深，但是可以确定里面的东西也被弄出来了。 宋洄之不记得自己洗过澡，他其实连昨晚是怎么结束的都不知道，所以应该是盛凌在他睡着以后抱着他去清理的。 盛凌确实挺……挺有当1的自觉。 不知道为什么，宋洄之觉得更尴尬了。他深吸一口气，整理好情绪，洗漱完毕下楼。 今天是国庆假期结束后的第一天。本来林阿姨今天该上班，但昨天盛凌请她过来做了顿晚饭，因此今天是调休，林阿姨不在。 盛凌端上来两份热气腾腾的早餐，问：“你今天还上班吗？要上的话我送你去吧。” 宋洄之：“你不回学校上课吗？” “我今天没课，可以晚点回去。” 宋洄之点点头。 两个人一时都没有说话。两个人却似乎都有话想说。 宋洄之问：“你想说什么？” “没有。”盛凌抿了抿嘴唇，“那你想说什么？” 宋洄之迟疑片刻，还是说：“小凌，换身衣服陪我出去一趟吧。去你……去你爸妈的坟上。” “为什么？”盛凌忽然笑了下，“你梦到他了？” “嗯。”宋洄之深吸一口气，他忽然觉得他作为长辈，这种时候必须承担起责任。他看着盛凌的眼睛，认真地说，“我觉得我们的事还是要跟你爸妈说一声，不然我心里过不去。但是太奶奶那里就算了，老人家可能吃不消。太奶奶那边我们一直瞒下去好吗？” “哦，好。”盛凌漫不经心道，“上坟要带点纸钱吗？” “带吧。”宋洄之笑道，“去都去了，总不能空着手。” “那就在过去的路上买。是不是还要买点花。” “嗯。再买点供品水果什么的吧。”宋洄之有点好笑又有点尴尬，“我们这是不是也算一种，嗯，见家长？虽然挺奇怪的。就弄得正式一点吧。” “见家长？”盛凌突然笑了，“你在想什么？” “好吧，其实我也觉得挺蛋疼的。”宋洄之无奈道，“辈分都乱了，可是事已至此怎么办呢。人总得向前看。” 盛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上楼换衣服去了。 两人准备好了祭品，来到墓园里。今天既不是清明，又不是节假日。墓园里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 盛杰和江婉婉是十几年前下葬的。当时他们家还很穷，根本没钱买好一点的墓地。宋洄之自己的父母去世时其实是给他留了一笔遗产的。按照政府规定，这笔钱暂时由孤儿院保管，等到他成年的时候就会原封不动地还给他。 他拿着这笔钱，本来想给大哥大嫂置办一个好点的坟地，想给他们风光大葬，可是孤儿院的阿姨们都说：省着点儿吧，将来要花钱的地方多着呢，你自己也要生活的呀。 他父母留给他的遗产在曾经也算一笔尚可的财产，但是若干年过去，那点钱已经不值钱了。 宋洄之最后只找到这个墓园。这个偏远冷清的，看上去一点都不气派的墓园。 这个墓园也有些年头了，里面很深很大，每一块墓碑旁边都种了两棵松柏。当年的墓地虽然价钱不便宜，但也不像现在这样寸土寸金，至少还有空间可以种松柏。 第99章 要不是这里墓碑太多，乍一看去这里简直是个森林公园。平心而论其实环境还不错。特别是当阳光从树荫间撒下来的时候，丁达尔效应的光柱温柔地投射在墓碑上，那场面竟然还有点神圣。 “周围没人吧？”宋洄之左右张望了一下，又觉得自己这样很好笑，忍不住说，“我现在像做贼一样。” 盛凌却没笑，只是盯着墓碑上自己父亲的照片。 宋洄之蹲在地上，把供品一样样摆好。纸钱已经在入口处的集中焚化炉里烧掉了，现在火种不让带进墓区，因此供品只有水果糕点，连蜡烛都没有。 墓碑上大哥大嫂的照片音容宛在，擦碑、描字，宋洄之带着盛凌一起把祭扫该做的事情都做了一遍，然后把他和盛凌已经在一起了的事情告诉给大哥大嫂。 来这里之前，他以为这个过程会很尴尬。然而当他真正站在墓碑前，看着碑上那两张照片，那一刻时光宛若倒流，十几年的光阴仿佛倏忽不见。他看着大哥大嫂的脸仍然感到亲切，那些心声都自然而然地吐露了出来。 “我很惭愧。”宋洄之说，“我其实到现在都不确定小凌会喜欢男人到底是不是因为受了我的影响，但我对不起你们是肯定的。不论如何，这件事里我一定有错。大哥，大嫂，我向你们道歉。” 他跪下来在墓碑前磕了个头，然后继续说，“但是事已至此。我已经……嗯，我也已经爱上小凌了。我不知道我们的这份感情可以持续多久，但我保证，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他都永远是我的家人。我会永远爱他，永远对他好。希望你们可以原谅我，也可以祝福我们。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让小凌幸福，我在这里对你们发誓。” 他再次深深地磕了个头。 一阵风吹来，阳光下的松柏都被吹得微微摇晃，在墓碑上投下错落的树影。 盛凌忽然轻笑一声。宋洄之无奈地回过头，说：“笑什么？好吧我知道这挺尴尬的，但你也不能……” “我在笑你怎么这么虚伪。”盛凌两手插兜，漫不经心地看着他，说，“你怎么这么虚伪啊宋洄之。怎么在死人面前都要撒谎呢？” 宋洄之愣住了。 -------------------- 第47章 冲突 “你什么意思。”宋洄之茫然道, “我撒谎？我撒什么谎了？” “我妈知道么？”盛凌漠然道。 “什么？” “你喜欢我爸的事儿。”盛凌笑了笑，眼里满是嘲讽，“我妈生前知道么？” 宋洄之整个人像被大锤子砸了一下, 他几乎站立不稳，难以置信道：“你在说什么, 盛凌，你……” “行了别装了。”盛凌说，“你还想骗我到什么时候。” 宋洄之的心脏开始狂跳。他第一反应是盛凌怎么知道的？难道是沈衿告诉他的？不可能。宋洄之立刻否定了自己的这个猜想。沈衿绝不可能把这件事告诉盛凌, 那盛凌是怎么看出来的？除了沈衿以外没有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 宋洄之深吸一口气，试图安抚他：“小凌，你先冷静一点。你对我有误会，你先告诉我……” “还有什么误会！你到现在还想骗我！”盛凌突然掏出一个东西，劈头盖脸地砸向他。宋洄之本能地扭头躲开，那东西哐当一声砸在地上, 是个铁盒子。 蓝色的生锈铁盒在地上砸开了, 里面的东西掉了一地。是那个小火车形状的饼干盒。宋洄之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认出来了？这是你的东西吧。”盛凌死死盯着他, “你现在还要说这是误会吗？宋洄之, 你敢说你对我爸没动过那种心思！那你藏起来的这些东西是什么？！你但凡把它毁了烧了你让我一辈子都发现不了我都可以信你！可你把它藏起来！你说我误会什么了？！这么多年你是不是一直都还爱他！你一直爱我爸！” “盛凌！”宋洄之怒吼道, “这些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不对, 是二十年前！是你爸妈结婚以前的事！你现在来跟我旧事重提？！你在你爸妈的坟前跟我吵这个？你能不能成熟一点！” “好，以前的事我不管, 那现在呢？”盛凌嘲道, “这么多年来你对我这么好, 是不是就是看在我爸的面子上？宋洄之你真厉害啊, 为了我爸我什么要求你都可以满足我是吗？连跟我上.床你都能答应, 你一直都是捏着鼻子被我上的吧, 你是有多爱他, 他都死了二十年了……” “你他妈胡说什么！你给我闭嘴！”宋洄之怒不可遏，扬起一巴掌朝他扇去！ 然而那一巴掌并没有落到盛凌脸上，盛凌一把擎住他的手腕，硬生生把他手腕拧过来！宋洄之痛得大叫。他惊悚地意识到盛凌已经长大了，盛凌已经不是那个任由他拿捏的小孩子了！ 下一秒，他被盛凌狠狠按到在墓碑前！ “我说错什么了！你为什么不让我说！你到底是没脸见我妈还是没脸见我爸？！”盛凌死死压制着他，任凭宋洄之挣扎踢打，那沉重的分量都纹丝不动。盛凌抓起他的头发愤怒地吼道，“你跟我上.床的时候是不是都想着他！难怪你总说我长得像他……你说啊！你是不是一直都把我当成他！你知道你主动亲我的时候我有多高兴吗？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宋洄之你对得起我吗！我那么爱你，我那么爱你！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宋洄之被迫扬起头颅，以一个极其疼痛的姿势抬头对着墓碑。眼前是他死去大哥的遗像，灰白色的照片上那英俊温柔的面容一如既往。可是在他身后，和他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盛凌此刻表情狰狞，狠狠地压制着他羞辱着他。而片刻前他甚至还在对大哥大嫂忏悔，在大哥大嫂墓前发誓他会一辈子爱他…… 第100章 宋洄之觉得这一切真是可笑极了。他的肋骨被骨灰盒的棱角硌得生疼，几乎无法呼吸，他却一下子冷静下来，一字一顿地对盛凌道：“你再怎么样都不该在这里发疯。盛凌，这是你亲生父母的墓！我警告你，你现在就放开我。不然的话……” “不然的话你要怎么样，跟我分手吗？”盛凌冷笑，“可你昨天不是还骑在我身上爽得快要上天？” 宋洄之脸色大变，内心剧颤的同时厉声呵斥：“盛凌！你他妈在你爸妈坟前说什么！你闭嘴！” “怎么了，爽完了就不认了吗？哦，我忘了。你是因为这张脸。”盛凌的声音冰冷而充满嘲弄，他一手狠狠压制住宋洄之，另一手强迫他抬起头，眼睁睁地看着墓碑上盛杰的照片。盛凌那阴冷怨恨得如同毒蛇般的嗓音在他耳畔响起，“你是因为我长着他的脸才主动跟我做的吧。” “不是！你别胡说！” “那是为什么？是因为我很会讨好你吗？”盛凌笑出声，他忽然狠狠攥紧宋洄之的头发，几乎把他的脸摁到墓碑上，怨毒的声音犹如钢针刺进宋洄之的耳膜，“爸，你可能还不知道，你的好兄弟有多骚。他的前lx很浅就到了。所以每次他都会不受控制地抱紧我，却又崩溃求饶……” 宋洄之已经猜到他想干什么了，崩溃地拼命摇头：“盛凌！住口！别说了！别说了！” “他不喜欢被进太申因为会很不舒服，他说会很不舒服会疼所以我都一直很小心不碰那里。但他喝醉了把我当成你的时候就全部……了……你说好笑不好笑，爸，他怎么双标啊……” “还有他很喜欢被摸胸肌。就算刚刚社过，只要摸他的胸肌他很快又会应，他真的好喜欢被玩胸肌……爸，你知道吗，他现在衣服底下的胸肌都还是肿的，因为他昨天坐在我身上，一边自己用力往下，一边抓着我的手去玩他……那样他就会很s，他真的很喜欢很喜欢这样……” 盛凌不断描述着昨晚的细节，身心双重的打击令宋洄之心胆俱裂。 他的面前是大哥大嫂的墓碑，身下是盛放大哥骨灰的水泥盒。他被盛凌摁在大哥的骨灰盒上，肋骨狠狠硌在水泥边角，每一次的挣扎都带来巨大的疼痛。更令他绝望的是盛凌的每一句描述都唤醒了他身体的记忆，他竟然从这场惨无人道的羞辱里得到了感觉。 他拼命遮掩着自己的难堪，然而那最令人难堪的事实最终还是被盛凌发现了。 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滴落在他的后.颈。宋洄之整个人忽然被拎起来，随后听到了盛凌嘲弄的声音。 “宋洄之，你怎么社在了我爸的骨灰盒上。” 那一刻宋洄之彻底崩溃了，他像一条被砸断脊椎的鱼，绝望地看着面前的墓碑，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墓碑上。 宋洄之已经不记得最后是怎么结束的，自己又是怎么回到家里的。 当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他浑身上下都很痛，胸口肋骨上有大片淤青。盛凌不在，卧室里只有他一个人。这里是他自己的房间。 宋洄之忍着疼痛从自己的床上坐起来，他喝了点水，觉得喉咙里也很痛，盛凌昨天后来捅他喉咙了吗？不知道，后面的事情他全都不记得了。不知道是晕过去了还是应激过度失忆了。无所谓，不记得也挺好。 宋洄之穿上衣服，拿了钥匙出门去上班。 开车变成了酷刑，他疼得根本坐不住。安全带压在胸口也很疼，每次呼吸都会碰痛肋骨。他从后视镜里看了看自己的脸，脸上倒是还好，没有伤，就是看上去有点憔悴。 以一个刚刚被那样折腾过的人来说，他这个状态算不错的了。宋洄之自嘲地笑了笑，心想如果今天不用上班就更好了。他完全值得找个地方一边喝酒一边大哭一场。 但是不行。 国庆本来就放了七天假，昨天去上坟又耽搁了一天。公司里一大堆事情等待处理，他手机上的未读消息未接电话都快爆了，他看都看不过来。必须得去公司，省的出什么乱子。被摁在坟头已经够惨的了，总不能再亏钱吧。 宋洄之一来到公司就投入了工作，果然有两个项目出了点问题。下面人根据应急补救方案已经在处理了，但有些重要决策还需要他来拿主意。宋洄之立刻进入到工作状态，集中注意力，冷静而果断地给出了答复。 “有宋总在我们就安心了。”下面人本来已经快要急死了，看到宋洄之出现以后立刻松了一口气，“还得是宋总，真的，有您在我们就不慌了。” 宋洄之笑了笑，挥手道：“去吧，别乱。越是遇到事情就越是要冷静。” 下面人一脸谦虚受教的模样，恭恭敬敬地退出了总裁办公室。 宋洄之转头望向电脑屏幕，继续飞快地处理堆积成山的工作。 办公室的门忽然被人推开，那人走路带风，宋洄之只觉一股气势迎面压迫过来。 “你怎么来公司了？！”盛凌眉头紧锁，把两袋东西放到他桌上，“你吃饭了吗？你在发烧你知不知道？快跟我回家！” 宋洄之头也不抬地说：“滚。” 盛凌：“你先吃药。”他噼里啪啦地去掰药盒。 宋洄之直接拿起电话叫保安。 盛凌砰的一声重重摁下话筒，怒吼道：“你先吃药！你发烧了！公司的事情你先放着，有什么急事我来处理！” 第101章 宋洄之抬头看了他一眼，看到他两眼通红，脸上的表情狂躁不安。宋洄之忍不住好笑，嘲道：“你怎么这个鸟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被上的是你。” 盛凌眼角肌肉抽动一下。他左手拿药右手拿水，不容置疑地走到宋洄之面前：“吃药。” 宋洄之瞥了眼药盒，确实是解热镇痛药。盛凌那玻璃杯都怼到他嘴唇边上了，态度强硬得就像握着几把怼进他嘴里一样。他觉得非常好笑。 人不能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原来是发烧了，难怪头痛喉咙痛全身痛。他还以为盛凌昨天又把他□□了呢。 宋洄之把药吃了。盛凌又从纸袋子里拿出一碗粥，拆开盖子要喂他。 “过了吧？”宋洄之嘲道。 盛凌：“什么？” 宋洄之：“昨天在坟头侮辱我，今天跟我来二十四孝？你这么演你自己心里不别扭么？” 盛凌浑身一僵，表情古怪地说：“我没有演……我早上醒过来发现你在发烧，家里的药吃完了，所以我才出去买药，可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不见了，你又不接我电话……你先吃饭好吗？别跟自己过不去。” “我没有跟自己过不去。”宋洄之平静地说，“我只是看到你就生气，是你在跟我过不去。” 盛凌眼角肌肉微微抽搐了下。他没说话，只是舀起一勺热粥，轻轻吹了几口，然后喂进宋洄之嘴里。 宋洄之直接夺过他手里的粥和勺子，说：“行了，我会吃的。你走吧。” “我不走。”盛凌低声道，“昨天的事情是我不对，我确实疯了。对不起，我不该那样，我会补偿你的，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对不起……” 宋洄之直接把粥泼到他脸上！ 整整一大碗滚烫的热粥泼了盛凌一头一脸。他被烫得大叫一声，狼狈不堪地后退。 宋洄之怒吼道：“我跟你说人话你听不懂吗！盛凌！我让你滚！你太让我失望了！看到你就让我想起来这些年我对你的教育有多失败！我把你教成了一个禽.兽！禽.兽不如的人渣！你滚！不要再让我看到你！你不许回我的房子！你从我家里滚出去！” 盛凌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小叔叔……” “别这么叫我！”宋洄之怒极反笑，“哦，不对。对你来说叔叔不叔叔的也没区别是吧。毕竟你在你爸妈的坟前都能做出那档子事儿。你自己说你是个什么东西？” 盛凌脸色惨白，身体不住地发抖。他颤声道：“我错了，对不起，我……” 外面忽然有人敲门。宋洄之高声道：“进来！” 进来的是市场部经理。他跟盛凌打过交道，一进门看到盛凌满身热粥狼狈不堪的样子，顿时整个人就呆住了。 宋洄之问：“什么事？” “呃，是这样的宋总……”市场部经理战战兢兢地递过来一份文件。 宋洄之低头看起了文件。几分钟后头也不抬地说：“还不滚，等我报警吗？” 盛凌脸上身上的白粥顺着衣服缓缓滑落，一部分已经干涸，黏糊糊地挂在胸口。他沉默地盯着宋洄之，喉结微微滚动了下，像是艰难地咽下了什么。 终于，他丢下一句“记得吃药”，随后就扭头离开了办公室。 宋洄之冷笑一声，心想真有意思，把他折腾成那样，居然还让他“记得吃药”。但他没让这种情绪在心里停留太久，公司里有太多事情等着他处理，他没时间。 -------------------- 第48章 应激 人果然不能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宋洄之吃过止痛药, 身上是不怎么疼了，但是胃里有点犯恶心。 他让助理给他弄了点吃的，结果吃下去没多久就跑到卫生间去全吐光了。 助理担心地问他：“宋总, 您没事儿吧？要不要去趟医院？” 宋洄之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他洗了把脸，回到座位上缓了一会儿, 对着满脸担忧的助理说：“麻烦你了小黄，请你再帮我买一碗粥好吗？” “好的好的……”小黄赶紧去买粥了。 宋洄之靠在人体工学椅上，疲惫地揉着额头。手机忽然响起, 他瞥了眼，是沈衿打来的，便接通了电话。 “小狼狗又怎么你了？”沈衿一上来就是幸灾乐祸的语气。 宋洄之：“消息够灵通的啊。” 沈衿：“感冒了？还是嗓子被.干哑了？” 宋洄之嗤笑一声，说：“都有吧。” 沈衿：“听说你浇了他一头一脸的开水。” 宋洄之无奈：“这就是造谣了。开水泼上去那肯定得大面积烫伤，故意伤害是犯法的好吗。” 沈衿：“是吧，我也不信。国内毕竟法治社会, 你不至于。他是不是知道你跟他爸的事儿了？” “……”宋洄之郁闷道, “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怎么我的事你什么都知道？” “不是我告诉他的。” “我知道。他自己发现的。” “他到底把你怎么了？” “就像你说的。”宋洄之自嘲地道, “把我干烂了呗。” “不止吧。” “嗯, 不止。”宋洄之沉默了一下, “在他爸妈坟上。” “哇哦。”沈衿发出一声惊叹, “你们家小狼狗真有创意……你带他去看过精神科没？坟头play啊，真厉害。而且还是亲生爸妈的坟, 啧, 他脑子里多少有点问题。” 第102章 “……”宋洄之沉默了。 “你不会还在内疚吧？”沈衿忽然说, “觉得对不起你大哥？把你大哥的儿子教坏了, 把好好的一个孩子教成了禽.兽不如的人渣？” “操。”宋洄之怒道, “你在我办公室装摄像头了？！” 这话不就是他早上骂盛凌的时候说的吗？！——等等, 难道是他在办公室吼得太大声了, 被外面人听见了？！ 宋洄之悚然一惊，沈衿却乐得不行，忍着笑说：“你那点心思还用装摄像头，猜都猜到了。” 宋洄之狐疑地环顾四周：“真没有？你现在老实承认的话我不追究你法律责任，别等我找专业人士搜出来，到时候你就……” “我都要被你笑死了。”沈衿笑道，“你怎么回事啊宋洄之，你信不信你大哥要是还活着的话他现在都亲自给你跪下了，你是受害者，你竟然还在反思？” 宋洄之被他说得有点想笑。 “确实。”宋洄之点点头，“我怎么还在反思呢？” 沈衿：“现在后悔了吧，当初拦着我不让我把他打死。现在晚了，他回国了，法治社会……” 这下宋洄之是真的笑出来了：“干什么！法治社会怎么你了！” 这时候助理敲了敲门，宋洄之示意她进来，朝她说了声“谢谢”。助理把粥放下就出去了。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沈衿问。 宋洄之一边喝粥一边说：“干嘛，你要帮我杀人啊。” “那不能，法治社会。而且你忘了我说过什么？当初可是你让我发誓不要动他的啊，我说过就算他把你干死我都不会再动手的。” “妈的。”宋洄之怒道，“你这个乌鸦嘴。我想起来了，都是你，一天到晚叫他白眼狼。这下好了，他真的狠狠咬了我一口。” “疼么？” “吃过止痛药了。”宋洄之平静地说，“不疼了。” “我在法国。”沈衿说，“飞机还要一个小时才能起飞。” 宋洄之淡淡道：“哦。你老婆呢？” “在墨尔本。”沈衿停顿了一下，无奈地说，“你可真是滴水不漏啊宋洄之。什么时候学学你们家小狼狗，人家可是连坟头play都玩儿上了，你这儿跟我玩儿个婚外情都不行。何况我回来又不是为了上你，抱着你哄哄你不行么？不算越界吧？” 宋洄之笑出声。他笑了一会儿说：“谢谢，我已经得到安慰了。你忙你的吧。” “真不用我回来？”沈衿说，“或者帮你介绍个心理医生。你知道的我在这方面很有经验。” 宋洄之：“已经不需要了。” 沈衿静了片刻，也笑起来。 宋洄之挂了电话，后知后觉地发现沈衿这通电话竟然没谈公事，竟然还真是单纯过来关心他的。 看来坟头play这事儿确实有够离谱，精神病听了都摇头。宋洄之一想到沈衿摇着头直呼牛逼的场景，顿时觉得更好笑了。 笑过之后，宋洄之又无法自制地开始难过。 沈衿说得不错，该反思的不是受害者。可他做不到。盛凌是他一手带大的孩子，他没办法不对大哥大嫂感到愧疚。 他怎么把盛凌教成了这样，他怎么把大哥大嫂的孩子教成了这样…… 下午宋洄之一直在忙，晚上还加了会儿班。他开着车回到家，还没进门就看到客厅里灯光亮着。 宋洄之瞥了眼门上的指纹锁，开门之后就输入管理员密码，把盛凌的指纹给删了。 “你在干什么？”客厅里响起盛凌错愕的声音。 宋洄之不理他。别墅前后有两个门，都是指纹锁。他得去把另一个门的指纹也删了。 “你别这样！”盛凌从后面扑上来抱住他，声音里多了些慌张，“小叔叔，对不起，我错了！你别赶我走！对不起！” 宋洄之看到餐桌上有一大桌子菜，热气腾腾，菜色丰盛。他正好饿了，说：“你做的？” 盛凌立刻说：“是，是我做的。你要先吃饭吗？我去盛饭……”他踉踉跄跄地跑进厨房里，腿软得好像被摁在坟头的人是他一样。 宋洄之头也不回地去了后门，把另一个门的智能锁也改了。 盛凌盛好饭出来，看到他在改密码删指纹，这才意识到宋洄之是故意支开他，脸色当场就变了。他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嘴唇不住发抖，却说不出话来。 “吃饭啊。”宋洄之回到餐桌边坐下，奇怪地看着他，“你不饿吗？都八点了。” 盛凌两眼通红，握紧拳头一言不发。 宋洄之说：“坐下来吃饭，我们边吃边说。” 盛凌浑身抖个不停，就像一条挨了打的狗，却还是听话老实地在桌边坐下了。宋洄之忽然想起什么，环顾四周，问：“小黑呢？” “我送到章辛易家去了。我怕我们吵架吓到它。”盛凌一字一顿地说。 “哦。”宋洄之点点头，笑道，“你还挺关注宠物狗的心理健康的。” 盛凌那表情就像被看不见的鞭子狠狠抽了一下。 宋洄之夹了一筷子红烧肉。肥瘦均匀，又香又嫩。火候掌握得不错，几乎是入口即化。盛凌厨艺还真不错，出去开个饭店也能养活自己。宋洄之边吃边道：“说说吧，你怎么想的？” 盛凌忽然笑了：“我不知道。” 宋洄之莫名其妙：“你怎么会不知道？你也失忆了？” 第103章 “我不知道，可能我真的疯了……”盛凌两眼通红，死死盯着宋洄之，“我一想到你爱的是我爸我就疯了。怎么会有这种事呢？怎么会有这种事情……你现在还能跟我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也是看在他的面子上吧？” “对，”宋洄之坦然道，“要不是看在你爸的面子上我早就报警了。” 盛凌咬了咬牙，握紧拳头。这句话明显对他又造成了刺激。 “好吧，我们都控制一下情绪。”宋洄之深吸一口气，反复告诉自己现在是要解决问题而不是发泄情绪，他说，“你爸的事我确实瞒了你。我爱过他，就是你认为的那种爱。但那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了，早在你出生之前，在你爸妈结婚之前。那时候我也才十几岁，喜欢个人不犯法吧？” 盛凌：“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宋洄之奇怪地看着他：“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难道不能有自己的秘密吗？” “所以如果我不发现，你就会一辈子瞒着我。就像你现在把我们的事瞒着太奶奶。” 宋洄之警觉道：“盛凌，太奶奶是你的血亲，不是我的。你弄弄清楚，作死也不要作到太奶奶面前。她这把年纪了，受不了刺激。你别真的闹出人命！” “我知道。”盛凌漠然道，“你还想问什么？” “为什么你会觉得我在撒谎，觉得我在你爸妈墓碑前说的话不是真的？”宋洄之皱眉道，“还有你说我是为了你爸才跟你上.床？……还有什么，我不太记得了。”他确实有点应激性的失忆，那天盛凌抓着他的头发愤怒指责他的话，他大部分都想不起来了。 “难道不是吗？” “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盛凌的表情忽然变得非常古怪：“你什么意思，小叔叔，你真的爱我吗？” 宋洄之说：“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盛凌眼神有些闪烁，他说：“你对我那么溺爱，难道不是因为我爸？” “是。”宋洄之大方地承认道，“最开始当然是。你爸死的时候我根本接受不了，你是他唯一的儿子，我当然会对你好。但后来就渐渐变成相依为命的亲情了，我真的把你当家人，不然你当初上我的时候我也不会那么崩溃。” 盛凌的表情变了变。 宋洄之稍微想起来一些了，道：“你好像还说了我跟你上.床的时候想的是他……意思是我把你当替身是吧？这太可笑了。我要是想这么做我早就对你下手了，还等着你来发疯等你来强.奸我？” “小叔叔，你真的爱我吗？”盛凌的声音开始发抖，“你告诉我实话好不好，你真的爱我吗？” 宋洄之想了想，说：“这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就像你还是会不自觉地叫我小叔叔，我对你的爱也更多的是亲情。这是我们之间永远回避不了的一个事实。但我确实正在朝着你想要的那种感情倾斜，不然我也不会跟你接吻和做.爱。” 盛凌睁大眼睛。下一秒他的表情变得惊慌，他慌乱而不安地说：“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真的错了，我不该怀疑你……我……” 宋洄之：“你现在还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盛凌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那你走吧。”宋洄之放下碗筷，说，“我吃完了，剩下的我来收拾。我们分手了，你走吧。” -------------------- 第49章 重逢 盛凌不愿意走。宋洄之无奈地说：“我不想跟你动手, 也没力气去警局折腾。你知道我还在发烧。” 盛凌的表情变得很难看，但是宋洄之真的没力气再跟他废话了。宋洄之摆摆手，说随便你吧, 然后就上楼去。他去浴室里简单地洗了个澡，出来时身上已经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他拉开被子就倒在了床上。 过了一会儿, 卧室的门被人打开了。不用看也知道是盛凌。 盛凌给他量了体温，说：“比早上的时候好多了。小叔叔，你明天不要去上班了。在家里休息好吗？” 宋洄之闭着眼睛, 昏昏沉沉地应了声。盛凌后来是什么时候走的他不知道，他只觉得累得要死。第二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好多了，身上没那么痛了，也有力气了。 他睁开眼睛看到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水、一些药，还有保温罩底下的小菜和粥。真是似曾相识的场景。 盛凌如果是狗，早该把他阉了。省的他每次一发疯就乱来。宋洄之想。 宋洄之量了下.体温, 已经完全退烧了。这样的话就不用吃药了。他看到手机上盛凌给他发了个消息, 说回学校去了。他洗漱完毕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 路过盛凌房间推门进去看了眼, 行李箱果然已经不见。 一起不见的还有盛凌桌上那张他们去酒阳山时的合影。 宋洄之在盛凌的房间里站了一会儿, 然后出来, 看到林阿姨在楼下做家务。 宋洄之想让林阿姨把盛凌房间里的东西收一下，盛凌可能很久不会回来了, 转念一想却又觉得没必要。没必要做这么有仪式感的事情。 分手罢了, 他们毕竟还是家人。至少过年的时候他们还要一起吃年夜饭。 所以说乱.伦就是这点不好, 哪怕是没有血缘关系并非实质上乱.伦的乱.伦。他们私底下无论闹成什么样, 逢年过节还是要回家吃饭, 还得在太奶奶面前装出其乐融融的样子。 第104章 到时候说不定盛凌再去考个清华的博……嗯, 清华的博可能已经不够了。宋洄之觉得除非盛凌原地变成个院士他才有可能原谅他。金融系能当院士吗？好像不能。 那完了, 盛凌一辈子没法翻身了哈哈哈哈。 宋洄之去公司上班。国庆期间积压了很多事情，这是他早有预料的。他本来就是为了国庆节好好陪陪盛凌才把这些事情都推到节后，结果盛凌有三四天都在外面跑东跑西地给他准备生日。嗯。生日确实过得不错。宋洄之到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很温暖很浪漫。大脑会自动过滤掉不好的记忆，所以到此打住。 过段时间等他状态好一点，不知道能不能再去一趟坟上，去给大哥大嫂道个歉——盛凌有没有把他的精.液擦干净啊？宋洄之突然想到这个，整个人一下子头皮发麻喉咙发干。他又跑到卫生间去吐了一轮，又洗了把脸才冷静下来。 完了。他想。都这么久了，肯定早就干了。这东西黏在墓碑和骨灰盒上不知道能不能擦得掉？主要是骨灰盒……不过骨灰盒外面也有层大理石，跟墓碑是一样的材质。应该还行？到时候带点酒精和消毒液过去。真是太尴尬了。他居然以这么生动活泼的形式在大哥大嫂面前出柜，希望大哥大嫂不会怪他。算了，怪就怪吧。 怪就怪吧…… 宋洄之重新投入到忙碌的工作中来。他最近一直都很忙，最大的安慰就是无论回去多晚，只要一开门就能看到小黑扑过来迎接他。 盛凌走后的第二天他就去章辛易那里把小黑接了回来。本来还担心自己太忙了会不会照顾不好小黑，现在他发现这个决定是正确的。有小黑在身边，他的心情真的好了很多。晚上别墅里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也不会觉得寂寞。 而且以小黑为借口，他还推掉了许多不必要的应酬，有些不得不去的应酬也可以借机早点溜。毕竟要遛狗的嘛，不能把狗儿子憋死不是。 这天是周末，天气很好。宋洄之换上运动服，精神抖擞地带上小黑去江边走走。 这段路的江景很好。江边有条健身步道，不少人带着老人孩子在步道上游玩散步，马路边零零散散地停了许多私家车。宋洄之牵着小黑从宾利里走下来，周围人立刻朝他投来目光。 小黑已经是成年大型犬了，它的耳朵竖得尖尖的，肌肉线条矫健流畅。它的长相天生警觉而严肃，但那双眼睛是温柔的，特别是当宋洄之侧过头与它对话的时候，它都会哈哈哈地吐出舌头，放松和信任的神态就像在笑一样。非常可爱。 小黑聪明而且听话，其实就算不牵绳子它也会紧紧跟在宋洄之身旁，绝对服从命令。但是路上毕竟还有其他人，宋洄之便一路牵着它。如果有小孩子和女生想摸摸它，宋洄之就停下来，让小黑友好地跟他们互动一下。有时候还负责帮他们拍照。 宋洄之感觉在这里支个摊子搞个露天狗咖也是一笔不错的生意。 他正回答着两个女大学生“它多大了”、“它会不会握手啊”之类的问题，不远处忽然有一个惊讶的声音。 “……哥？” 这声音很熟悉，但又有点陌生。宋洄之一回头，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凯凯？！”宋洄之睁大眼睛，立刻站起来朝凯凯走去，“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散步。”凯凯看看他，又看看他身后的小黑，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这是你养的狗吗？” “是的。”宋洄之简直难以将目光从他身上挪开。凯凯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记忆中的凯凯是个内向而腼腆的黑皮体育生，但是现在呢？他明显阳光开朗了许多。皮肤晒得更黑了，眼神明亮，有一种充满生命力的光彩。他穿着一身户外运动服，戴着黑色棒球帽，胸.前挂了个单反相机。他似乎比以前瘦了些，但是看上去更有力量了。他就像……就像…… “你就像变了个人。”宋洄之忍不住说。 “你是说焕然新生吗？”凯凯笑了笑。 那边的两个女大学生见此情景，都有些不好意思地离开了。小黑乖乖地蹲坐在原地，圆圆的狗狗眼一眨一眨，等待宋洄之的下一个命令。宋洄之说：“小黑，过来吧。和哥哥握握手。” 小黑便走过来，在凯凯面前蹲下。然后抬起爪子交给他。 “它好乖！”凯凯惊喜道，“哥，你训得真好，它都听得懂你说的！” “这算什么，它会的东西多着呢。”宋洄之还是忍不住地端详凯凯。凯凯的气质发生了变化，他变帅了，更自信了。作为一个男人，他变得更加迷人了。 凯凯察觉到他的目光，便松开了小黑的爪子，对他笑了笑说：“哥，我能有今天全都要感谢你。你帮我找的那份工作真的改变了我很多。” “那就好。”宋洄之有很多话想对凯凯说，可是看着凯凯那一如既往温柔俊朗的眉眼，他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到最后他只能说出来一句，“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我……” 凯凯还没来得及回答，不远处有人大喊：“凯凯！” 宋洄之和凯凯一起回过头去，只见马路对面有个阳光帅气的男生拿着两瓶水跑过来。他头上戴的棒球帽和凯凯是同款，身上穿的运动服也是相似的款式。宋洄之一下子明白了什么，他忍不住又看了凯凯一眼。 第105章 那男生跑过来，第一眼先是看到宋洄之，目光中有疑惑。随后又看到宋洄之牵着的小黑，男生惊讶道：“哇，好帅的黑背！它叫什么名字？能摸吗？” “能，它很温顺的。”宋洄之笑道，“它叫小黑。” 男生便蹲下去开始rua小黑，小黑乖巧地一动不动，任由他兴奋地捏捏爪子和耳朵。 凯凯有些不自然，说：“家辉，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位帮了我很多的哥哥。”然后又转头对宋洄之道，“哥，他是我店里的同事。” 宋洄之笑着朝对方伸出手：“你好。” “你好你好！啊，我刚摸过狗狗！”家辉连忙把手在自己身上抹了抹。 宋洄之好笑道：“这是我的狗，不要紧的。” “哦，对哦。”家辉嘿嘿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他笑起来很阳光，让人看了心情也跟着变好。宋洄之心想原来凯凯身上那种阳光开朗的气质是从这里来的。两人握了下手。 家辉看上去也只有二十出头，比凯凯还年轻。宋洄之问了一声，果然才二十一。凯凯说他是在校大学生，也对户外徒步很感兴趣。某次跟过他的团以后就开始到他们店里兼职，大多数时候当他的助手，有时候也跟他一起去山里探索新路线。 宋洄之说：“我很羡慕你们这样的生活，感觉很自由，无拘无束。山里的环境也很好，最重要的是不用跟无聊的人打交道。” “是的！我就是为了摆脱无效社交所以特别喜欢出去徒步！”家辉一提到户外徒步就两眼放光，他高兴地说，“哥，你有空也来嘛！我跟凯哥带你！真的很有意思，特别是下雨的时候在野外露营，雨水啪嗒啪嗒掉在帐篷上的声音太治愈了！我每次都……” “家辉，你别光顾着自己说。”凯凯有些抱歉地看了宋洄之一眼，“哥，我们要不找个地方坐下来聊聊？我也很想知道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宋洄之还没说话，家辉就又活力四射地道：“好啊好啊我们三个坐下来聊聊！那我再去买瓶饮料！宋大哥你想喝什么？” 宋洄之道：“不用了。”他朝家辉和凯凯笑笑，说，“其实我过会儿还有事，就先不打扰你们了，你们玩吧。” “啊？你这就要走啦？”家辉面露不舍，目光不住地往小黑身上瞟，明显是舍不得小黑。 宋洄之笑道：“我下次把小黑带到你们店里去，有机会的话我带它一起跟你们去徒步。” “好诶！超级好！哇，想想都特别有意思！我还没带过大狗狗进山呢，一定特别有安全感！特别好玩！”家辉兴奋地说。 “哥。”凯凯看着他，轻轻地叫了一声。 宋洄之说：“抱一下？” 凯凯走过来，张开双臂抱了抱他。宋洄之感觉到那个熟悉的拥抱，那一刻就像回到了从前，又像有什么和从前完全不一样了。 凯凯说：“哥，谢谢你。” 宋洄之松开他，温柔地说：“回去多联系。我真的很想跟你们一起去徒步。” 凯凯看着他，点了点头。家辉依依不舍地跟小□□别，又用力朝宋洄之挥挥手：“宋大哥拜拜！下次带小黑一起来玩哦！” 宋洄之牵着小黑往车子的方向走，身后两个人还站在原地，不知在聊些什么。宋洄之拿出手机，低头想点开xx软件。找了半天没找到，这才想起来是盛凌给他删了。 他重新下载，网速很快，软件一会儿就装好了。手机号一键登录，他搜索了一下附近的人。 家辉的照片果然出现在附近列表里。距离0.5km。 0.5km的范围内没有凯凯。宋洄之微微仰起头，忍不住弯起嘴角笑了下。他说不出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但那不是一种坏情绪。 -------------------- 第50章 散心 宋洄之回到家以后就收到了凯凯的消息。凯凯给他推了几条路线, 还分享了一下自己当初走这条路线的感受和心得。图文并茂，非常实用也非常吸引人。宋洄之看得津津有味，心中不禁生出向往。 凯凯的头像换了。宋洄之看着那个陌生的头像, 才发现自己真的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想起过凯凯了。细算起来他跟凯凯已经分开足足两年，凯凯应该24了吧？他身上的变化真的很大, 而且都是好的变化，这一点让宋洄之无比欣慰。 忙完整个十月以后，宋洄之的工作又重新进入平稳状态。戎带地区的项目开始回笼资金了, 这个项目真的利润惊人，难怪被沈衿和他的老丈人一眼看中。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那边不要再打仗，不然前期投入就全都打水漂了。 宋洄之想起之前那个算命大师说的他这两年有一劫，应该已经应在盛凌这小王八蛋身上了吧？那就好，他都已经被折腾过两次了，项目可千万别再出事了, 总不能什么坏事儿都轮上他。不是都说情场失意赌场得意么？戎带地区的项目也算是一场豪赌。老天保佑, 让他大赚一笔吧。 十一月, 气候凉爽, 正是户外徒步的好时机。 凯凯正好要带队进山, 问宋洄之去不去。宋洄之问：“可以带小黑吗？” 凯凯：“当然！” 宋洄之便笑着报名了。 这次户外徒步一共为期五天, 其中第一天和第五天都是在路上。他们先从a市出发，路上开三个小时自驾到山脚下, 然后背上装备进山。 第106章 宋洄之的装备都是凯凯帮忙准备的, 就当照顾朋友生意了, 直接从朋友的店里拿, 朋友也给打了折扣。宋洄之需要准备的只有自己的换洗衣物, 还有充电器之类的个人用品。哦, 还有小黑的狗粮、玩具、小零食、毯子、吃饭喝水的碗……最后拿出来一看, 他发现他给小黑带的东西比自己的还多。 宋洄之本来以为要在山上搭帐篷过夜，没想到山上是有宾馆的。开在深山里的宾馆，条件当然好不到哪里去，只能勉强算得上整洁干净。晚上的时候宋洄之喂完小黑正打算进去洗澡，凯凯过来敲门，说：“哥，给你蚊香。” “这个季节了山里还有蚊子吗？”宋洄之有点惊讶，“我觉得山里还挺冷的。” “对啊，白天家辉都快被叮死了。”凯凯笑道，“可能你天生不招蚊子吧，白天有别人在蚊子就都叮别人去了，晚上只有你一个你就要倒霉了。” “这倒是。我们家小凌也……”宋洄之停顿了一下，微笑着继续说道，“我侄子也是特别招蚊子的那种。从小到大我们俩在一起蚊子都只叮他不叮我，那时候他那小胳膊小腿上，一到夏天到处都是蚊子块，又痒又疼的，他老是忍不住抓破，可把我心疼坏了。喷什么驱蚊水都不管用。后来家里条件好了我才知道，最有用的其实是开空调。” “对，到了气温低的地方蚊子就没那么活跃了。不过山里晚上冷，你盖好被子，别着凉了。”凯凯说，“着凉也没事，我带感冒药了。” “明天不是还要往山里走吗，哪能感冒。你这个路线我要中途跳车也跳不了啊，又不可能一个人下山。”宋洄之笑着接过蚊香。 凯凯嘴角也带着笑意。两人不经意间对视一眼，目光都忍不住在对方身上停留。 宋洄之心里有种很难描述的感觉，他想伸手摸摸凯凯的脸，却忍住了。凯凯似乎也想说什么。外面走廊上忽然传来一名团员的呼唤：“凯哥，凯哥你在哪儿呢？” “来了！”凯凯应了一声，收回目光转身走了。 宋洄之在他身后关上门，心想自己这算什么，旧情复燃？好像也不是。他不禁自嘲地笑了下，回到床边，摸了摸小黑的脑袋。 小黑乖乖趴在床脚，安静得像只巨大的毛绒玩具。又像个绝对忠诚的骑士，守护在他身边为他抵挡黑暗中的一切伤害。 在山里的第二天，宋洄之不小心脚滑了一下。人倒是没事，就是手机正好从口袋里掉出来，砸在石头上摔坏了。 “还是开不出来吗？”凯凯问，“你要不要先拿我手机给家里人打个电话说一下，万一他们有事找你呢？” “没事。”宋洄之想了想，说，“公司最近也挺太平的，应该不会有人来找我。” 凯凯还是有点不放心，拿了个对讲机给他，说：“那这个给你，我们的频道是4，已经调好了。你按着这个讲话我就可以听到，你试一下。” 宋洄之好笑道：“干嘛，你怕我走丢啊。没那么巧吧，手机坏了又刚好在山里迷路？算了，越说越觉得像在立flag，对讲机我还是拿着吧。你放心，我肯定会好好跟紧你的，也不会一声不吭招呼不打就跑出去尿尿。” 凯凯笑了。 看着他的笑容，宋洄之觉得心里很温暖。凯凯身上有一种让人安心的气质，以前章辛易把这称作人妻感，宋洄之当初也这么觉得。但现在凯凯变得有些不太一样了。 他变得更成熟更有男人味。大概是户外运动的风吹日晒磨炼了他，他的性格还是那么温柔体贴，言行举止中却多了一股坚毅与野性。宋洄之从户外探险队的成员们脸上也看到一种崇拜的眼神，这让宋洄之感到很欣慰。凯凯也长大了。 手机没了，宋洄之心里多少还是有点不安。 晚上在宾馆住下的时候，宋洄之用凯凯的手机给助理打了个电话。助理汇报说一切平安，公司里没有任何问题。宋洄之这才松了口气。 凯凯站在他房间门口，问：“你不给你侄子打个电话吗？” 宋洄之笑笑，说不用了。 盛凌自从回去北京以后，时不时地还会给他发消息。都是些日常的问候，问他吃饭没，工作忙吗。宋洄之有空的时候都会回一下，没空了就不管了。 盛凌还给他打过一次电话，一开始先扯了些有的没的，然后问他：“小叔叔，寒假的时候我可以回家吗？” 宋洄之说：“你先念书吧。” 盛凌就没再说话了，却也不挂电话。宋洄之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他不太稳定的呼吸声，似乎是在压抑克制着什么，又似乎在拼命深呼吸。 宋洄之不可避免地也有点难过，人的感情毕竟不是开关。他说：“你一个人在北京照顾好自己。” 盛凌：“嗯。” 在那之后盛凌就没再给他打过电话，只是隔三差五的还是会发来消息，跟他说一些没意义的废话。 这个户外徒步团一共十几个成员，凯凯是领队，家辉是副领队。晚上所有人都是两人一间，只有宋洄之因为带着小黑，所以他自己一个人住。凯凯是和家辉住的。 为期五天的户外徒步之旅很快就结束了。宋洄之意犹未尽，回去的路上笑着对凯凯说：“难怪他们说户外运动会让人上瘾，原来真的很有意思。昨天最后那段路虽然累得不行，但是一想到这就要下山了，还有点不想走。” 第107章 “一想到明天还要上班就更不想走了是不是？”凯凯打趣道。 “我要上班，你又不用。”宋洄之哈哈大笑，“你回去可以休息几天？” “三天吧。” “那不错。你们老板对员工还挺好的。” 凯凯坐在他的副驾驶座上，一路都在陪他聊天。本来他们第一天过来时，凯凯是和家辉还有另外两个团员一辆车的，但是宋洄之手机坏了，凯凯怕他回去路上有事情联系不上人，就直接坐了宋洄之的车。这样万一公司里有事情，助理也可以通过凯凯的电话找到宋洄之。 “其实那天手机坏了以后，我嘴上说没事，其实还有点不放心，老是怕我接不到电话的时候公司里出什么事。”宋洄之说，“真的很谢谢你，凯凯，还是你想的周到。有你在我真的感觉很安心。” 凯凯说：“最重要的是人没事。其实出来玩儿户外，手机啊相机首饰啊这些东西都很容易弄坏。这次还好没下雨。上次我带队的时候还有个人掉进水里把单反砸坏了，那个镜头三万八。” “他没叫你赔吧？” “那不至于，不过他后来明显很郁闷，走路都心不在焉的。我特别怕他一个不小心又摔一跤，人摔坏了我就真的完蛋了。” “做你们这行也挺不容易，很多危险不是你考虑周到就能避免的。还好那个客人还算讲道理，没找你耍无赖。” “是的，那大哥还反过来安慰我让我别紧张。主要是那个镜头真的太贵了，他都后悔死了，说早知道就不带出来了。” “新买的镜头吧？估计是忍不住拿出来炫耀。” “对，真的，被你说中了。”凯凯笑起来，“哥你太懂了，他真的是刚买的镜头，结果就这么摔了，太惨了。” 两个人就这么闲聊着，车内的气氛愉快又轻松，五天的劳累仿佛一扫而光。回到a市以后宋洄之问凯凯现在住在那里，凯凯说不用送了，我家和你家不顺路，你也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宋洄之其实很想和凯凯再多聊一会儿，但他觉得凯凯可能是怕他们两个旧情复燃，在家辉那里不好交代。宋洄之不想给凯凯造成困扰，于是便笑了笑，在地铁站口把他放下了。 “这次真的玩得很开心。”宋洄之笑着朝他挥挥手，“下次再约。” “好，回去路上小心。”凯凯也笑着向他道别，转身进了地铁站。 宋洄之回到家，一进屋就见林阿姨火急火燎地走过来，叫道：“哎呀小宋你可算回来了！你怎么不接电话呀！……” 宋洄之一听就知道出事了。他心里一沉，紧张道：“怎么，盛凌怎么了吗？” 半个小时后。市立医院。 宋洄之跑出电梯，到处问人直奔手术室。他气喘吁吁地赶到手术室外，看到盛凌正低头坐在长椅上。 宋洄之冲过去，盛凌抬起头，叫了声“小叔叔”。宋洄之抬手就是一记耳光！ “是不是你！”宋洄之怒吼道，“是不是你去找太奶奶了！” 这一记耳光抽得非常响，盛凌的头都被打歪过去。周围所有人都朝这里望过来。宋洄之一把揪起他的领子，怒不可遏道：“我警告过你多少次，太奶奶她不能受刺激！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 砰的一声，盛凌被他揪着领子狠狠撞到墙上。 宋洄之吼道：“你说啊！你他妈到底在想什么！那是你的太奶奶！你真的要亲手害死她吗？！” 盛凌一言不发，只是沉默地看着他。 宋洄之怒火攻心，抬手又是一记耳光！盛凌再次被打得别过脸去，却又立刻回过头来，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宋洄之快要被他气死了，就在宋洄之抡起拳头准备砸下去的时候身后不远处忽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小宋？小宋你可算来了！” 宋洄之定了定神，他转过身，只见太奶奶的邻居赵阿姨快步走过来，脸上写满担忧。 “赵阿姨，现在什么情况？”宋洄之问。 “医生说是心脏病犯了，特别危险，血管都堵了90%了，幸好当时我们正好在一起唠嗑……哎？小凌这是怎么啦？谁打他啦？”赵阿姨惊讶地看着盛凌。 宋洄之愣了下，扭头朝盛凌道：“不是你？” 盛凌沉默地看着他，年轻英俊的脸上浮起鲜红的五指印。 -------------------- 第51章 酸楚 “怎么回事呀小凌？”赵阿姨心疼地看着他, 立刻反应过来了，她着急地一跺脚，转头对宋洄之道, “哎呀！你打他干嘛呀！我联系不上你我才找的小凌，孩子刚从北京赶回来！要不是他在电话里跟医生同意手术, 医生这刀还不敢开。你说你打他干什么呀！” 宋洄之抿了抿嘴，问：“手术风险很大吗？” “很大，当然大！奶奶都九十多了, 医生说光是麻醉这一关就不知道过不过得了！”赵阿姨又是担心太奶奶又是心疼盛凌，望向宋洄之的眼神也不禁带上几分埋怨，“小宋你说说看你，你到底跑哪儿去啦！我不知道给你打了多少电话，我都快急死了！你怎么还一上来就打人呢！” 宋洄之被她说得里外不是人，却又不好反驳, 只能老老实实地挨骂。盛凌说：“阿姨, 没事, 您先回去吧。辛苦您了, 我和小叔叔陪在这里就行。” 赵阿姨还想说什么, 盛凌坚持道：“您先回去吧。” 第108章 赵阿姨瞪了宋洄之一眼, 宋洄之深吸一口气，说：“这次真的谢谢您了, 赵阿姨, 回头我上您家登门感谢。” 赵阿姨哼了一声, 一脸“不想跟你说话”的表情, 气鼓鼓地走了。 宋洄之在盛凌身边坐下。周围群众还在偷偷瞟着他们这里。盛凌一言不发。 宋洄之问：“到底怎么回事？” 盛凌说：“心梗。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梗了。幸好当时赵阿姨在身边。” 宋洄之叹了口气。太奶奶心脏不好, 这是他早就知道的。他每年都带太奶奶做体检, 但是老人年纪大了, 心脑血管难免有问题。太奶奶平常就在吃药，这也就是宋洄之担心盛凌去找太奶奶的理由。老人家真的受不得刺激。 不过听赵阿姨的意思，太奶奶突发心梗还真不是盛凌闹的，盛凌老老实实在北京读书呢。要不是赵阿姨打电话，他还不会从北京赶回来。 “跟你没关系那你怎么不说。”宋洄之看着他脸上那两个红痕交错的五指印，心里有些愧疚，他说，“是叔叔冲动了，对不起。” “我就想看看你会不会真的打死我。”盛凌说。 宋洄之：“……” 两记耳光还是抽少了。盛凌是真他妈的欠揍！ 两个人一起守在手术室外面，这场手术做了很久很久。期间几次有医生护士走出来，宋洄之和盛凌立刻迎上去，结果出来的都不是给太奶奶动手术的医护人员。他们只好回到座位上继续等待。 沉默的等待最为煎熬。手术室外面的家属换了几波，每个人坐下来都忍不住朝盛凌这边看，窃窃私语地交流着到底发生了什么。 盛凌脸上那两个巴掌印实在是碍眼，偏偏他还坐在宋洄之的右手边，宋洄之一抬头就可以看到他红肿的侧脸。 宋洄之说：“手机给我。” 盛凌什么也没说，拿出手机递给他。 宋洄之在网上买了个手机，没过多久新手机送来了。宋洄之把手机卡换上，开机一看，果然有无数个未接电话和未读消息。他拧着眉头一条条浏览着。 盛凌瞥了他一眼：“你手机坏了。” “嗯。” 对话再次终止。沉默在两个人中间蔓延。 宋洄之一边处理手头的事情一边关注着手术室的情况。不知过了多久，医生总算出来了，告诉他们手术顺利，但是要进icu观察几天。 宋洄之千恩万谢。icu不允许家属陪护，宋洄之和盛凌只能送到icu门口。icu医生出来跟他们谈完话签完字以后就进去了，临走前嘱咐他们今晚先等在icu门口，今天晚上还是危险期，万一病情有变化医生要随时找家属谈话。 宋洄之便和盛凌在icu门口坐下。 折腾了一晚上，这时候已经是八点半了。宋洄之起身到走廊另一头去给助理和其他几个下属打电话，安排工作。等到他打完电话回来的时候，椅子上已经没人了。盛凌不见了。 宋洄之第一反应是小王八蛋难道去抽烟了？他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宋洄之东张西望，一回头却看到盛凌站在他身后。宋洄之被吓了一跳，警惕道：“你干嘛？” 盛凌说：“吃饭。” 他举了举手里的袋子，里面是两份盒饭。 宋洄之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有点胃疼，便坐下来跟他一起吃饭。 可能是饿过头了，也可能是因为太奶奶还没脱离危险期，宋洄之没什么胃口，吃了两口就放下筷子。 盛凌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两个人沉默地吃完，各自把饭盒丢进垃圾桶。就这样在icu外面守了一.夜。 十一月的天气，icu走廊上有点冷。后半夜的时候宋洄之实在撑不住，靠在椅背上闭起眼睛。他原本只想眯一会儿，结果竟然真的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医院走廊上渐渐有了人声。宋洄之想坐起来，却发现身上沉甸甸的。他扭头一看，身上盖着件外套。盛凌抱着他，脑袋搁在他肩膀上。挨过打的那边脸依偎在他的颈间，呼吸均匀而绵长。 那就像曾经的无数次宋洄之在清晨醒来。 那就像他们短暂的甜蜜时光里他无数次从盛凌的怀抱中醒来。 宋洄之的左手小指开始感到酸麻。他微微仰起头，看着icu门口惨白的天花板，难过地深呼吸。 太奶奶脱离危险以后，从icu转到了普通病房。她已经醒了，但还很虚弱。医生说暂时还不能下床，吃喝拉撒都要在床上解决。宋洄之和盛凌轮流过来陪护她，还请了位经验丰富的女护工，让护工帮忙搭把手。 太奶奶很乐观，醒过来以后还笑呵呵地说竟然活了，又赚到了，医生真厉害啊。听得宋洄之都忍不住笑了。 街坊邻居都陆陆续续来看望太奶奶，太奶奶的身体情况一天天地在转好。宋洄之每天公司医院两头跑，小黑都没时间回去遛，只好再请章辛易帮忙。章辛易听说太奶奶的事情也吓死了，立刻来医院里探望，然后把他拉到走廊上说：“哥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只管开口，你别太辛苦。小凌也大了，你别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 宋洄之说：“没有，大部分事情都是盛凌在做。” 章辛易心疼地说：“是吗，可你怎么又瘦了呢，这才几天啊？国庆以后我看你一直很憔悴，前段时间好不容易好一点，一下子又碰上这种事情。哎，哥你真的……反正你有需要就只管开口，我随叫随到。你帮了我那么多我现在可算有机会报答你了，你千万别跟我客气。” 第109章 宋洄之感激道：“谢谢你，辛易。听你这么说我真的很感动。” 章辛易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走了。 宋洄之回到病房里，陪老太太说了会儿话。老太太很快睡着了。宋洄之拿出笔记本办公，手机上忽然弹出一条消息。 宋洄之看了眼，发现竟然是xx软件的聊天信息。有个陌生人跟他打招呼，定位距离是50m。 陌生人说：“hey，你也生病了吗？” 陌生人名叫“牧”。宋洄之看了眼对方的头像，不是照片，是一个藏蓝的色块。他点进牧的个人资料，里面也没有照片，只有一个句号。看上去是填个人资料的时候随便写的。 宋洄之：“我没生病，我是陪家人住院。你在挂水吗？” 牧一时没回复。宋洄之想这个人可能是在楼下急诊挂水无聊，搜附近的人发现他正好在医院，就跟他随便聊聊。xx软件上约炮的人很多，但是他们两个都没放照片，也没写自己的型号和身材。想约炮的话不是这样的。 宋洄之放下手机继续做自己的事。过了一会儿，消息又来了。 牧：“我也在陪朋友挂水，扁桃体化脓，医生说要连挂三天水。” 宋洄之：“你对你朋友很好。最近是流感高发期，你在急诊记得戴口罩。” 这次消息回复得很快。牧：“戴着呢。你家人呢？严重吗？” 宋洄之：“度过危险期了，过段时间就可以出院了。” 牧：“那就好。” 宋洄之放下手机，没再跟他聊了。不知为何，这个陌生人给他一种很特别的感觉。宋洄之觉得他们或许可以成为朋友。 没过多久，盛凌来了。 盛凌明显还有点赌气，见到他的时候连人也不叫，只是看了眼桌上的果篮，问：“谁来过？” 宋洄之说：“你辛易哥哥。” “我猜也是。”盛凌随手从果篮里拿出来两个杨桃，边洗边说，“这么花里胡哨的果篮一看就是他买的。” 杨桃切出来是五角星的形状。盛凌把装着杨桃的盘子往桌上一放，也不吃，也不说话，就这么坐在太奶奶床边，低头开始玩手机。 宋洄之无奈道：“太奶奶刚睡着，你现在切水果干嘛，也没人吃。你自己吃吧。” 盛凌：“你不是人？” 宋洄之：“……” 宋洄之简直想揍他，但是太奶奶还在边上睡觉。宋洄之深吸一口气，去洗了手，拿起一块杨桃放进嘴里。杨桃清甜多汁，宋洄之吃了一块忍不住又拿起一块，然后把盘子递过去，说：“挺甜的。” 盛凌：“现在知道当人的好了吧。” 宋洄之差点把盘子砸到他头上去。 盛凌脸上的巴掌印早就消得没影了，又恢复成白白净净小帅哥的样子。但那两记耳光就像把他抽成了河豚，他现在对着宋洄之恨不得每句话都带着刺。宋洄之越想越窝火，懒得跟他废话，洗了把脸就回去公司。 公司里的事情忙完以后，他看看时间还早，打算去休息室里躺一会儿。结果推开休息室的门他就愣住了。那张单人床上明显有人睡过的痕迹，被子团在一起。墙上的衣架还挂了两件衣服，一看就是盛凌的。 宋洄之问助理小黄：“盛凌来过公司？” 小黄说：“小盛总……呃，对，他来过。”小黄看宋洄之皱起眉头，立刻问，“宋总，有什么问题吗？” 宋洄之：“他哪天来的？” 小黄：“这几天每天都来，都是您不在的时候，他说就用一下休息室。我看他也没动您办公室其他东西，我就……我就没拦。”小黄越说越不安，小心翼翼道，“是出什么问题了吗？” 宋洄之叹了口气，说：“没有。没事了，你先出去吧。” 小黄偷偷朝休息室又看了一眼，这才走出办公室。 宋洄之往后靠在人体工学椅上，抬起手遮住眼睛。他都忘了，家里的密码改了，指纹删了。这么多天他从没想过盛凌不在医院的时候是去了哪里，明明是他自己不许盛凌回家的。 但是盛凌干嘛不去酒店？他又不是没钱。 宋洄之无比清楚盛凌在想什么，盛凌就是故意的，可宋洄之还是控制不住地心疼了。他一想到盛凌蜷缩在那张小床上抱着被子的模样就胸腔酸楚，左手小指连着手臂一阵酸麻。 -------------------- 第52章 出差 太奶奶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好。宋洄之本来想让她在医院里多观察几天, 老人家却待不住了。医生也说可以逐渐恢复到正常生活，但还是要注意不能做重体力劳动，更不能受精神刺激, 宋洄之便给老太太办理了出院。 “我去结账吧。”盛凌说。 宋洄之点点头。上午的结账窗口排队很长，盛凌去了很久都没回来。宋洄之正好在病房里帮老太太收拾东西。其实他不怎么需要动手, 都是护工阿姨在弄。这位护工阿姨人很好，做事耐心又细心，跟老太太也挺聊得来。宋洄之跟她说好了, 出院后就跟着老太太回家，到老房子里去照顾老太太。 宋洄之本来是想把老人家接到自己别墅去住的，奈何老人家死活不肯。宋洄之这次也很坚持，他说您都进过医院了，回去还是一个人住，这样我们怎么放心？没想到老太太比他还坚持。 老太太的意思是她都九十五啦, 她也不强求活到一百岁。人总是有那一天的, 她更愿意在自己熟悉的老房子里呆着。无论哪一天走, 那都是她的命。她认命。 第110章 宋洄之拗不过老太太, 于是双方各退一步, 老太太还是回老房子住, 但是要请护工24小时陪着她。平日里老麻烦赵阿姨也不是个事儿，老太太接受了让护工阿姨住到家里来的提议。 盛凌结完账回来就主动拎起大包小包, 护工阿姨急忙上去抢, 宋洄之说：“阿姨您别客气, 让他来吧。年纪轻轻大小伙子干这点活儿是应该的。” 阿姨有点不好意思, 扭头就对太奶奶夸起了这个乖巧懂事的太孙子。病房里其他病友也纷纷夸起盛凌又高又帅又孝顺, 不知道有没有结婚有没有谈对象。看这架势下一秒就要开始牵红线了。 盛凌皱起眉头, 露出不高兴的神色。宋洄之低低叫了声：“盛凌。” 盛凌瞥他一眼, 这才收敛了怒容。宋洄之又道：“别跟刺猬似的逮谁扎谁，人家也是好心。” 盛凌：“我怎么想的你不知道？” 宋洄之：“你怎么想的又不是全天下都知道。讲点道理成吗？” 宋洄之正在这儿低声教育着呢，那边病友们忽然又说：“哎，这些天也没见小宋媳妇儿来过，是不是工作太忙啦？” 太奶奶说：“别说了，我正愁着呢。我们小宋这么年轻有为，可就是事业心太重，老是没时间谈对象……” 病友：“啊？不会吧？小宋这么优秀都没结婚？” 太奶奶：“可不是嘛。” 病友：“啊呀我这儿正好有个条件特别好的姑娘，长得漂亮，学历也高，要不让两个孩子认识一下，我先把小姑娘的照片发给您看看……” 宋洄之没想到红线居然还牵到自己头上来了，果然盛凌的脸色立刻变得很难看。宋洄之怕再聊下去小王八蛋真的要爆发了，赶紧拉过太奶奶道：“奶奶，再不走要堵车了。” 太奶奶这才笑呵呵地跟病友们道别。 宋洄之刚要松一口气，没想到盛凌走出病房突然又折回来，冷冷地对病友们道：“我叔叔条件这么好，追他的人排队都排到那不勒斯去了，用得着你们多管闲事给他介绍对象吗？省省吧，照片也别发了，谢谢。” 宋洄之怒道：“盛凌！说什么呢你！没礼貌！”他直接一巴掌拍在了盛凌后脑勺上。 盛凌挨了一下，头也不回，直接拎起东西走了。留下一屋子的老头老太太们尴尬地面面相觑。宋洄之赶紧向大家道歉。 幸好太奶奶跟护工阿姨走在前面，没听到盛凌这番发言。宋洄之追上闷头朝前走的盛凌，压着怒气道：“你心里有怨气别发泄在不相关的人身上。” “那冲你来？”盛凌撩起眼皮瞟了他一眼。 宋洄之：“你冲我来得还少么？” 盛凌不说话了。 电梯里很挤，回去的一路上盛凌都没再说一句话。宋洄之开车把老太太送回家，老房子已经提前收拾过了，街坊邻居见她回来了也立刻热络地过来寒暄，老房子里立刻热闹起来。 宋洄之陪了一会儿，老太太发话了，让他们也早点回去休息，这么多天陪她住院他们也都辛苦了。宋洄之便和盛凌离开。 车子停在巷子外面的停车场。两人朝停车场走着，起初是并肩而行，走着走着盛凌就落在后头了。宋洄之好笑道：“干嘛，你走不动路了？怎么跟小黑似的，出门的时候活蹦乱跳，要回去了就走不动道，东摸摸西看看的。” 盛凌忽然上前一步，从后面抱住他。 宋洄之皱着眉头想拉开他的手，盛凌低声说：“让我抱一下，小叔叔。我回北京的车票已经买好了，我知道你不许我回家。让我抱一下……然后我就走。” 四下无人。宋洄之问：“几点的票？” “十一点。” 宋洄之抬起手表看了眼：“还剩一个小时。你确实该走了，路上堵。” 盛凌没说话，只是把脑袋埋在他颈间，更用力地抱紧他。 宋洄之感受到他温热的鼻息，感受到他胸膛里那颗砰砰跳动的心脏。左手小指又开始酸麻发胀。宋洄之问：“跳伞那天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你爸的事儿了。” 盛凌说：“是。” 宋洄之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双人跳伞前盛凌抱着他说的那句“我爱你，我真的爱你”。想起墓碑前盛凌落在他后颈上的泪。酸胀感从小臂蔓延到心脏。 盛凌还是紧紧地抱着他。宋洄之说：“不是说抱一下就走么？” 盛凌慢慢地松开了手。 宋洄之：“我就不送你了。你自己打车吧。” 盛凌沉默地看着他，没说话，转身走了。 宋洄之回到车上，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 一个月后，宋洄之前往美国纽约，为即将成立的分公司做准备。临行前两天，沈衿派小金过来为他打点一切。 小金不愧是伺候了沈衿这么多年的管家，有他帮忙，宋洄之就什么都不用操心了。小金很擅长收纳，帮他把行李箱整理得井井有条，甚至可以用赏心悦目来形容。上飞机前的取飞机牌、托运行李这些小事，小金也全部操办了，宋洄之只要站在旁边喝咖啡就行。 宋洄之这趟要在纽约呆一段时间，因此提前让手下人租好公寓。小金进屋之后先帮他收拾房间，宋洄之说房子已经找人打扫过了，小金却表示还有很多细节不到位。 宋洄之眼睁睁看着他用消毒湿巾把所有地方清洁一遍，又把家具摆设位置稍微调整一下，整个房子给人的感觉顿时不一样了，变得温馨整洁又美观。 第111章 他的动作干净利落，修长灵巧的手指犹如白皙的艺术品，简直是赏心悦目。也可能是因为他本人长得太英俊漂亮了，所以做这些打杂的家务事看起来也具有观赏性。 宋洄之发现了，小金这个人最适合的形容词就是赏心悦目。真的太好看了。他的气质清冷又温顺，不常说话，却又行事如风。静时犹如油画，一钩一划都可看。动时又如近景电影，每个镜头都牵动人心。 难怪沈衿会把他留在身边这么多年。宋洄之忍不住想，沈衿平时原来吃这么好。 房子收拾得差不多了，宋洄之为表感谢，带他出去吃晚餐。宋洄之发现他的品味很好，想想也是，跟在沈衿身边的人，什么高档享受都已经司空见惯。明明气质高贵，却又低眉顺目，犹如一支从高处折下被浸得黏.腻湿滑的寒枝。有些事不能细想。 两人从餐厅出来，回房子里去休息。宋洄之问：“你急着回国吗？不急的话在这里住一晚明天走吧，不然来回倒时差太辛苦了。” 小金说：“我暂时还不回去。” 宋洄之：“哦，沈衿还给你安排了别的工作是吗。那你去忙吧。”他温柔地笑了笑，“那你临走前告诉我一声，我送你去机场。” 小金却没接话，眼神微微闪动。宋洄之感觉到他要说什么，便问：“怎么啦？” 小金说：“其实我已经向沈先生辞职了。” 宋洄之先是一愣，继而笑道：“你终于想通啦。挺好，离开沈衿也好。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工作找到了吗？还是想先休息一段时间？” 小金垂下眼睫，轻声说：“您曾经说如果我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来找您。” 宋洄之：“你说。” 小金：“我想为您工作。”他抬起眼，那双漂亮的雾蒙蒙的眸子注视着宋洄之，“我想照顾您的起居，当您的管家。如果您不嫌弃的话，您也可以像沈先生那样随时使用我。我会感到很荣幸。” 宋洄之疑惑地看着他：“使用？” 小金脸上微微泛红。他的皮肤很白，宋洄之直到此时才注意到他左眼下面有颗小小的泪痣，让人不禁遐想他在床上的反应会有多可爱。他身上的情.欲气息真的太重了。 “您可以对我做任何事。我会感到很荣幸，很幸福。”小金轻轻地又重复了一遍那句话，“为您工作，满足您的一切需求，这就是我的愿望。” 宋洄之叹了口气：“我倒是挺愿意帮你实现愿望的，不过你这不能叫愿望吧。” 小金顿时满脸通红，他低下头羞愧地说：“对不起，我越界了。请您忘记我说的话。我现在立刻就走。”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伤心。”宋洄之想了想，招手让他坐到自己身边。 小金听话地坐下了。 宋洄之看着他的眼睛，说：“我记得你是商科毕业的，是吧？” 小金点点头。 宋洄之：“沈衿对我说你能力很强，这两天我也感觉到了，你做事条理清晰，行动力也强，还很有语言天赋。我记得你说过，沈衿在欧洲的时候你也曾经帮他打理家族事务，处理欧洲那边的生意。” 小金：“是的。” 宋洄之：“那你有没有兴趣来我的分公司帮忙？” 小金睁大眼睛。 宋洄之摸摸他的头发，温柔地说：“说实话，你真的非常迷人。你的长相、身材、性格都很合我的胃口，我想如果跟你上.床的话一定是非常棒的体验。但是你都好不容易离开沈衿了，你不想尝试换一种生活吗？比方说，为自己工作。好吧我承认我是有私心，你这么优秀，我太想让你到我的公司里来帮忙了。你一定能帮我赚很多钱，你可是沈衿一手带出来的人啊。” 小金怔怔地看着他：“宋先生……”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宋洄之笑道，“你的眼睛太好看了，我会把持不住的。但是你知道，商业伙伴一旦上过床，以后一起工作的时候就会很奇怪了。就像……嗯，就像我和沈衿。”他说到这里又忍不住好笑，无奈地摇头道，“他每次过来谈事情都要花一半时间跟我调.情。当然，这是他的问题，你知道他这个人就是这种死样子。不过这很浪费时间很没效率不是吗？” 小金注视着他，半晌，也笑起来：“是的。沈先生的性格就是这样，他很浪漫。” “浪漫。”宋洄之好笑道，“你对你前东家的评价还挺客气的。他明明是精神科医生确诊的色情狂。” 两个人对视一眼，都哈哈大笑起来。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分公司的事情，宋洄之决定先让他当这边负责人的副手试试。宋洄之本以为小金会谦虚推辞，没想到小金很坦然地接受了。 宋洄之转念一想也是，沈衿家大业大，小金连沈衿欧洲那边的生意都能处理，他这么一个小小的分公司算什么。让人家当副总都是屈才了。 不知不觉又是半个月过去。 盛凌所在的学校迎来的期末。寒假前最后一天，他给小叔叔又发了一条消息，问他可以不可以回家。 他原本都不抱希望了，然而小叔叔却回复他：“密码已经改回去了。记得遛狗。” 盛凌呆了两秒，继而心脏开始狂跳。 他在学校再也待不住了，立刻买了车票回家。他赶到a市才想起来，他应该为小叔叔准备一些礼物，他必须好好表现，他要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他拖着行李箱去买了一大束花，除了花以外他实在想不到还可以买什么了。他小心翼翼地输入密码推开家门，客厅里空荡荡。他直奔二楼小叔叔的房间，敲门，里面没有回应。 第112章 书房里也空无一人，小叔叔不在。 盛凌失落地从二楼下来，终于想起来，噢现在才四点半，小叔叔还在上班…… 他把鲜花放在桌上，决定先去做饭。他做了一大桌子菜，都是小叔叔爱吃的。他算准了小叔叔平常下班到家的时间，当他把最后一道菜还有开胃的餐前酒端上桌时，大门的密码锁发出解锁的声音。 盛凌心脏狂跳，快步迎上去。然而映入眼帘的却是牵着小黑的林阿姨。 “咦？！”林阿姨满脸惊喜，说，“小盛你回来啦！” 盛凌慢慢收回目光，转身朝屋里走：“嗯。” 林阿姨跟进来，解开小黑的牵引绳，弯腰拿宠物毛巾给小黑擦脚。小黑乖乖地任她擦拭，呼哧呼哧吐舌头，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直看着盛凌，露出一副傻笑的模样。 林阿姨一擦完，小黑就窜到盛凌身边，热情地用大脑袋拱他的手。盛凌抬手摸摸它。 林阿姨抬头看到餐桌，不由惊讶道：“咦，小盛你怎么做这么多菜？你要请朋友到家里玩吗？” 盛凌抚摸小黑的动作一僵，他回过头疑惑道：“什么意思？小叔叔今天不回来吗？” 林阿姨的表情却比他更疑惑。 “小宋出差了呀，好像是出国了，他说要去好几个月呢。怎么他难道没跟你说吗？” 盛凌呆住了。 -------------------- 第53章 引狼 果然, 小金很快就展现出了他惊人的能力。分公司才刚刚起步，有一大堆事情等着处理。小金虽然才来公司不久，却飞快地适应了节奏。 就像他为宋洄之整理的行李箱那样, 所有事情都被他安排得井井有条，赏心悦目。 宋洄之在惊艳的同时, 简直恨不得把沈衿拉出来狠狠抽一顿。什么样的王八蛋才能把这么有能力的孩子当成管家用，当成那什么工具用？？？这也太暴殄天物了吧！幸好小金自己想通离开沈衿了，这孩子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宋洄之觉得自己真是捡到宝了。 这天早上, 他闲来无事站在落地玻璃窗前，正一边喝咖啡一边看金融时报，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他低头一看，是盛凌。 宋洄之按下接通键，盛凌一上来就说：“小叔叔，你去美国了。” 宋洄之：“嗯, 对。” 盛凌：“什么时候回来。” 宋洄之：“还不确定, 要等分公司的情况稳定下来。”他想了想, 又说, “不过过年的时候我还是会回去的, 你跟太奶奶说一下, 今年我就不在老房子住了。吃完年夜饭我就得回来。” 盛凌：“……你为什么要这样。” 宋洄之莫名其妙：“什么？” 盛凌：“我回来就是为了见你，你难道不知道吗？你为什么要对我这样……” 宋洄之皱眉道：“你别胡思乱想。我来美国不是为了躲你, 我是出差。成立分公司的计划你不是早就知道吗？当初我们还讨论过分公司的选址, 选在纽约也是你提出来, 是你说服的我……” 盛凌吼道：“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如果我不问你你就不会说是吗！我回到家才发现你不在！你就是要让我希望落空让我痛苦让我难受！你就是在惩罚我！” “盛凌, 你弄清楚！”宋洄之压着怒气, “首先我们已经分手了, 其次我是你的长辈, 在公司我也是你的上级！我去哪里有什么理由向你汇报？更何况我这是出差！你别把什么事情都理解为谈情说爱！” 盛凌：“那你为什么让我回家？你如果不愿意原谅我，为什么要给我希望？” 宋洄之：“放寒假你不回家你去哪里，难道回太奶奶家吗？还是你想寒假也留在学校不回来？” 电话被挂断了。 手机里传来冷漠的“嘟嘟”声，宋洄之不敢相信地看着手机上通话结束的提示，半晌，他被气笑了。 他果然不该对盛凌心软。小王八蛋就是被宠坏了！ 宋洄之坐回到座位上，一口气把咖啡喝完。等情绪稍微冷静下来，他起身出门前往公司。 分公司的事务一如既往地顺利。他坐在总裁办公室里，签署着小金递送过来的各个文件。投入工作状态之后他的情绪立刻好多了，小金实在是太优秀了，经过他手的事务都变得行云流水，宋洄之只觉得这老板当得身心舒畅。 “我开始后悔了。”宋洄之说。 小金愣了一下。 “后悔没早点把你从沈衿那里挖过来。”宋洄之想了想又有点好笑，“不知道沈衿那边现在怎么样。他失去了你这么个左膀右臂，现在是不是忙成陀螺焦头烂额了。” “不会的。”小金笑了笑，“沈先生身边厉害的人很多，我只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个。” “你谦虚了。”宋洄之用肯定的目光看着他，“你绝对是其中……嗯，就算不是最优秀的，起码也是第一梯队的。不然以他的性格，他不会容忍你在那么近的地方。但凡有点不满意，他早就把你扔出去了。” 小金说：“您夸得我都有点不知所措了。”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漾起笑意，随后就抱起文件，离开了总裁办公室。 宋洄之很喜欢他这种有分寸的性格。那天小金对他说“我想为您工作”，其实已经相当于告白。宋洄之后来给沈衿打电话确认过，小金确实早就提出了辞职。陪他来美国完全是小金自己的意思，沈衿甚至还对他表达了祝福。 第113章 “我说祝他成功。”沈衿笑着说，“虽然我知道他肯定不会成功的。” 这话听起来很欠扁，但沈衿说得不错。小金作为下属很优秀，作为男人也很诱人，但宋洄之对他没有心动的感觉。可能更多的是怜悯。 宋洄之无法想象小金是鼓起多大勇气才会对他说出“您对我做任何事都会让我感到很荣幸很幸福”。同样的话他其实已经拒绝过小金一次了，但上次是沈衿的命令，而这次是小金自己的意愿。或者用他自己的话说，是他的“愿望”。 宋洄之说：“‘愿望’这个词太沉重也太卑微了。” 沈衿笑着说：“可你对他来说就是救世主。你猜他跟我辞职的时候说什么？他说当初你把他抱在怀里给他喂水，听到你让我别把他不当人，那一刻他就爱上你了。” 宋洄之静了片刻，忍不住道：“我还以为他爱的是你呢。” 沈衿诧异道：“他怎么可能爱我，他又不是受虐狂。” 宋洄之说：“你也知道你在虐待他啊。” 心里却想：沈衿要是知道小金这些年是可怜他才留在他身边的话沈衿会不会把他抓回去揍一顿……这俩人的相处模式其实也挺有意思的。 公司里有小金在，宋洄之甚至都不需要加班了。 第二天是周末，宋洄之开车在纽约城市里逛了一圈，本来想去超市看看房子里还缺什么，结果想了半天发现房子里什么都不缺。小金作为管家实在是太完美了，他面面俱到，宋洄之每次打开冰箱都能一眼看到自己想找的东西。 宋洄之都开始想给他开两份工资让他继续兼职当自己的管家了。 宋洄之两手空空地从超市里出来，无聊地决定去喂鸽子。 他在街心公园坐了好一会儿，发现这里并没有鸽子。天色渐暗，手机忽然发出xx软件的提示音。 牧发来一条消息：“晚上好。” 自从医院那次以后，他和牧就时不时地会在xx软件上聊天。他们聊天频率不高，大多数时候都在聊日常生活里的事。其实都是没什么营养的话题，但宋洄之却从不觉得无趣。 纽约和国内有12个小时的时差，国内这时候应该是早上，牧却对他说晚上好。这个小细节让宋洄之觉得很可爱。 宋洄之便回道：“早上好。” 牧给他回了个微笑的表情，又问：“新公司怎么样？” 宋洄之：“很顺利。同事特别给力，我都不需要加班了。” 牧：“那很好啊。” 宋洄之感觉到牧在关心他，心里很温暖。他问：“你在做什么？” 牧：“我在吃早餐，然后要出去工作。” 宋洄之：“你的工作是什么？可以告诉我吗，我对你很好奇。” 牧发了一张照片过来。是放在桌子上的单反相机。 宋洄之：“你是摄影师？” 牧：“你呢？” 宋洄之：“我是做金融的。” 牧：“那你一定很辛苦。” 宋洄之：“还好，习惯了。” 他们俩就这么聊着些有的没的，过了一会儿，牧说要出门了。宋洄之抬头一看，发现他这里也天黑了，于是收起手机去找地方吃饭。 晚上一个人回去也没事做……纽约的房子不像家里，家里有林阿姨和小黑，但纽约的房子就只有他一个人。除了小金偶尔来他家帮他补充日用品，他那个房子就没有别人进去。 一个人独居最难受的就是，早上离开的时候房子里什么样，晚上回去的时候房子还是什么样。他不在的时候房子里的时间就像静止了一样，这种感觉很孤独。 特别是夜晚华灯初上的时候，他开车经过纽约繁华的都市夜景，心里总是忍不住觉得这些繁华与他无关。他终究是个渴.望陪伴的俗人。 宋洄之没有回去。他在街道上漫无目的地闲逛着，听到一间酒吧里传来轻柔舒缓的爵士乐，便推门走进去。 纽约寸土寸金，这间酒吧也很狭小逼仄。宋洄之一进来就有点后悔，这里太拥挤了，空气不太好。不过爵士乐队看起来还不错。他给自己要了杯酒，坐在吧台前慢条斯理地喝着。吧台后面的小哥有一句没一句地跟他搭话。过了一会儿，宋洄之有些微醺，他起身去上卫生间，心想再喝一杯就差不多该回去了。 卫生间里还算干净。宋洄之在水池前洗手，有人推门进来。宋洄之瞥了眼，是个二十来岁的脏辫年轻白男。 脏辫男一看到他就露出一个奇怪的眼神，走到小便池前解决完问题后，就笑嘻嘻地看着他。宋洄之觉得他很不友善，正要离开，却从镜子里看到他正对自己做出一个眯眯眼的手势。 那是侮辱性质的种族歧视。 宋洄之毫不犹豫，转身一拳砸了上去。脏辫男捂着脸大叫，外面立刻进来两个男人，一进来就看到脏辫男指着他，嘴里骂骂咧咧不干不净。宋洄之心里一沉，他被那三个凶神恶煞的家伙围住了，三个人都明显是小流.氓。 脏辫男指着宋洄之的鼻子大骂，另一个小流.氓却上下打量了宋洄之一下，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他走过来要抬宋洄之的下巴，宋洄之直接一拳揍上去，把他鼻血都打了出来。脏辫男和同伴立刻就炸了，其中一个还反手把卫生间的门锁上。 宋洄之活动了一下手腕，正要动手，卫生间的门却忽然被人一脚踹开！ 第114章 众人都是一愣，齐齐转过头去。只见来人飞起一脚，狠狠踹在脏辫男的肚子上！脏辫男惨叫一声，当场捂着肚子蹲下来。另外两个白男见状大惊失色，立刻哇哇乱叫着冲上去。来人动作干净利落，三两下就把这二人狠狠揍趴下。 “fuck off！”他咆哮道。 小流.氓们被吼得浑身一震，屁滚尿流地爬起来跑了。 宋洄之被堵在卫生间里，酒精令他头脑有些发晕，他皱着眉头，眼睁睁看着对方快步逼近。 “你怎么……”宋洄之还没说完，就被盛凌强行吻上来！ 宋洄之睁大眼睛。盛凌紧紧抱住他，一手扣着他的后脑勺，舌头顶开他的牙齿，激烈汹涌地与他舌吻。宋洄之被他吮得舌根发痛，想要挣扎，盛凌却用力抱着他。那股不容置疑的力道充满了强烈的情感，两人的胸膛紧贴，宋洄之感觉到他强有力的心跳。 盛凌发疯似的吻着他，几乎不给他喘息的余地。那感情是如此强烈，两人滚烫的身躯紧贴在一起，无论宋洄之如何推搡，盛凌都紧紧抱着他，力道大到恨不得把他揉进自己的身体。 宋洄之被他按在墙上，那种被强迫的感觉令宋洄之想起他们第一次接吻——不，应该说是在他意识清醒的情况下他们的第一次接吻。盛凌的身躯强壮而有力，滚烫的肌肤散发出纯男性的气息。可这一次和以往的无数次都不同，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感觉到，盛凌爱他，盛凌是如此强烈地爱着他…… 宋洄之很快就感到头晕目眩，他奋力推开盛凌，大口喘息。 “小叔叔……”盛凌仿佛连这一秒钟的分离都无法容忍，他再次紧紧抱住宋洄之。脸颊在他颈间不住摩擦。 然而下一秒，盛凌惊讶地说：“小叔叔，你应了？” 宋洄之大怒，用力推了他一把想离开这里。盛凌却一把拽住他的手臂，宋洄之眉头紧锁，想要说些什么，却被他再次吻上来。 这次的吻带上了更多情.y的味道。宋洄之感觉到他滚烫炽热的手掌正不住地抚摸着自己，那情.s的爱.抚简直令人发疯。宋洄之挣扎着怒道：“你放开我！” 盛凌却抓着他的手去摸自己，哑声道：“我也应了。我爱你，小叔叔，我爱你……” 酒劲渐渐上来，宋洄之头晕目眩，他烦躁地推了盛凌一把，盛凌却把他压到了洗手台上。灵活的手指。三两下就。宋洄之睁大眼睛，下一秒，盛凌加大力道按下去！ “呃——”宋洄之脖子后仰，浑身不住战栗。盛凌的手指不断揉按着那个地方，宋洄之的双腿开始发抖，他不受控制地道，“盛凌，别按！不要！不要！啊——” 脑子里一阵烟花。宋洄之在短短几秒钟里到达。溅在裤子上，他两腿发软，整个人从洗手台滑下去。 “还没开始呢小叔叔。”盛凌笑着把他拎起来，让他站好，“才一次，你怎么已经腿软了？” 宋洄之大口喘着气，酒精麻痹着他的大脑，被迫.带来的强烈刺激令他目眩，他咬牙切齿道：“你这个畜生……” “畜生接下来会让你爽飞。”盛凌俯身，把他的脸扳过来吻他。滚烫炽热的胸膛压上来，他把手指换成。一点一点、温柔而强势。 □**□ 宋洄之简直快要崩溃了。他抓着盛凌强壮有力的手臂开始求饶. 盛凌用力捏住他，笑着说：“不是刚刚才过吗，怎么又这么快？” 宋洄之即将到来的被打断，他痛苦地扭动起身体。盛凌还在狠狠地.他，忽然卫生间的门被人推开，门外响起一个倒抽冷气的声音。 宋洄之浑身一颤，盛凌大吼着让对方滚。那人嘻嘻哈哈地说了句“sorry”就退出去。 盛凌继续，宋洄之不住发抖，崩溃道：“别了，别在这里……啊！” 盛凌一松手，他就。他清晰感觉到了盛凌，与此同时盛凌也发出难耐的呼吸与声音。 灭顶的感觉令宋洄之失去了思考能力。他无力地趴在洗手台上，大口喘气，任凭盛凌摆弄。 “不行了……真的别……”宋洄之颤声道。 “真的这么舒服吗，怎么又这么快。”盛凌缓缓收集起来，然后张开掌心让他看，“你自己爽完就不管我了？小叔叔，你怎么能对我这样？” “换个地方……”宋洄之头晕目眩，酒精和连续不断的快感已经让他无法思考，“别在这里，这里有人……” “不行，你明明喜欢这里。刚才有人进来的时候你都那样了……你喜欢这种刺激感不是吗？” “回家……”宋洄之已经被.c迷糊了，他无力地推着盛凌的胳膊，哽咽道，“换个地方……回家……回家给你c……” 盛凌睁大眼睛。那句“回家给你”把他刺激得不行，他狠狠地又了几下，然后把宋洄之从洗手台上拉起来，深深与他接吻。 宋洄之还没从前一轮的中解脱出来，这时候根本受不得刺激。他浑身发软地任由盛凌亲吻，舌头被吮得发痛。 醉酒状态下的宋洄之引狼入室，又被摁着狠狠了一晚上。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身体都快散架了。 -------------------- 第54章 骚扰 宋洄之醒来时发现盛凌紧紧抱着他, 睡得正香。 这狗东西每次睡觉都抱着他不撒手，就跟抱了根肉骨头似的。宋洄之用力推他，浑身上下都传来剧烈酸痛——肚子倒是还好。 第115章 这次没c进结肠, 也没怎么痛，就是肌肉特别酸, 酸得好像刚刚爬过泰山。宋洄之都记不清昨天社了多少，他的腰酸得快断了。 盛凌被他一推就醒了，发现他要下床, 就伸手一捞，把他重新箍进怀里。 “小叔叔，别走……”他用脸颊轻蹭宋洄之的胸膛，鼻音里带着甜腻的撒娇。 “什么别走，该走的是你。”宋洄之把他的脸推远，说, “松手。” 盛凌睁开眼, 哀怨地说：“昨天可是你自己带我回家让我c.你的。” “那我还让你别操了呢。”宋洄之冷冷道, “你听了吗？” 盛凌抿了抿嘴：“反正我不走。” 宋洄之：“你不走我报警了。” 盛凌挑眉：“你不会的。别用你做不到的事来威胁我。” 宋洄之抬手想甩他一记耳光, 却又想起自己已经打不过他了, 上次这么做的结果是被摁在坟头。盛凌看着他抬到一半的手, 忽然笑了下，说：“你打吧, 我不会还手的。小叔叔, 我爱你, 就算你把我打死我都不会还手。” 宋洄之嘲道：“你不会还手但是你会强.奸我。” 盛凌脸色一变。他把脸凑过来, 宋洄之警惕地后退一步。 盛凌漠然道：“不打吗？不打的话我就去做早餐了。你想吃什么？” 宋洄之气得踹了他一脚, 盛凌踉跄几步, 跟个没事儿人一样进厨房了。 宋洄之看着他只穿一条内.裤去做早餐, 满脑子都是我怎么教育出这么个混账玩意儿。他妈的，真该把他扭送进精神病院！ 宋洄之租的这套是靠近郊区的独栋住宅，不能算别墅，因为占地面积不大，只是那种比较温馨的小屋。厨房在一楼，宋洄之听到楼下传来盛凌做早餐的声音，他疲惫地躺回到床上。 床铺很舒适，完美地支撑住他酸痛无力的身体。他拿起手机一看，才六点半，距离上班时间还有一会儿。他闭上眼又沉沉睡着。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到脸颊被人亲吻。睁开眼，果然是盛凌。 盛凌朝他笑了下，把早餐和咖啡放在一旁，然后又凑过来吻他。宋洄之推开他，穿衣起身去卫生间洗漱。 盛凌像个狗皮膏药一样贴上来，从后面抱住他，目光落在镜中他的脸上，好像对刷牙洗脸有多好奇似的。盛凌说：“小叔叔，家里还有牙刷吗？” 宋洄之说：“我没同意你留下。你现在就买票，今天回国。” 盛凌没接话，只是抱紧他，亲吻他的耳垂。盛凌那赤.裸强壮的胸膛紧贴他的后背，姿势亲昵宛若恋人。宋洄之被他弄得很痒，皱着眉头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盛凌这才松开他，无聊地坐回到床上。修长匀称的四肢散漫地舒展着，□□的男性身躯遍布吻痕与抓痕，清清楚楚地宣告着昨晚他们有多疯狂。 宋洄之忍无可忍道：“你先把衣服穿上！” 盛凌委屈地说：“我没有衣服穿。昨天抱你回家的时候，你的那个蹭得我衣服上都是。衣服裤子都没法穿了。” 宋洄之：“你不会穿我的吗？穿上就赶紧滚，别找这种烂借口。” 盛凌得了旨意，高高兴兴地拉开宋洄之的衣柜，开始挑衣服。宋洄之洗漱完毕，一出来就闻到早餐热气腾腾的香气。 他不满盛凌的行为，但食物是无辜的。人不能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他确实饿了。 之前的体力消耗实在太大……操，到底了多少？ 他真的觉得身体快散架了。 宋洄之这会儿只觉得饿得要命，他抓起叉子把餐盘里的食物吃了个一干二净。 盛凌穿上他的衬衫西裤，正对着镜子系领带。宋洄之瞥了他一眼，西装革履包裹住他优美强壮的身躯，昨晚情爱的痕迹被完美遮去。他们两个身高差不多，但是盛凌比宋洄之更强壮一点。那衬衫对宋洄之来说正好，对盛凌来说就有点紧了，特别是肩膀和胸肌。 盛凌却丝毫没觉得不舒服。他对着镜子，欣赏起了自己。过了会儿又走进卫生间，在水池下面的柜子里找到了新牙刷和新毛巾。 宋洄之：“……” 小金真是体贴过了头。 盛凌把新牙刷放进漱口杯里，又把两套洗具摆放在一起。然后就站着不动，出神地看了一会儿，拿出手机拍了个照。 宋洄之懒得理他，喝完咖啡就下楼出门。 盛凌追出来，趁他开门的时候拉开副驾驶位。 宋洄之厉声道：“下去！” “不下。”盛凌理直气壮道，“我要呆在你身边，我要看着你省的你在外面拈花惹草。” 宋洄之怒道：“我是去上班！去工作！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一天到晚脑子里只有上.床？！” 盛凌笑了：“我也可以工作。小叔叔，你知道我的能力，我可以帮你分担掉很多工作。我可以满足你的一切需求，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宋洄之冷冷道：“我要你现在滚下车，买张最近的机票回国。” 盛凌：“这个不行，换一个。” 宋洄之：“……” 盛凌系上安全带，笑着说：“快开车吧，小叔叔。纽约早上不堵车吗？” 纽约早上还真堵车。宋洄之瞥了他一眼，说：“行。” 来到公司楼下，宋洄之把车钥匙朝保安一丢，指着盛凌道：“看着他别让他进来。” 第116章 保安应声。另外几个保安也走过来，把盛凌拦住。宋洄之头也不回地朝办公楼里走，盛凌什么也没说，就那样老老实实地被保安拦下。 宋洄之乘电梯上楼，电梯门关上，他才疲惫地叹了口气。他走进总裁办公室的时候，咖啡已经准备好了。小金抱着一叠文件站在办公桌旁，告诉他这周新换的豆子是蜜处理，有焦糖、青苹果、巧克力和金桔风味。 宋洄之嗅着咖啡醇厚的香气，感觉一早上的郁闷缓解了不少。他说：“路上堵车，久等了。今天是什么日程？” 小金简单明确地把日程报给他，宋洄之点点头。小金问：“楼下那位需要帮您处理吗？” 宋洄之：“什么？不！”宋洄之反应过来，一阵头皮发麻，“你别这样！沈衿那套放在我这里不行！对谁都不行！” 小金笑了：“我不是说做掉他，我只是说把他赶走。” 宋洄之：“……” 看来小金跟着沈衿的时候也没少干过这档子事儿。想想也是，小金跟了沈衿这么多年，沈衿那些手段小金肯定也驾轻就熟。 宋洄之扶额道：“不用了，随他去吧，反正赶走了他还会回来。别让他进来就行。” “好的。”小金点点头，抱着文件，礼貌地出去了。 宋洄之忽然想起，小金是怎么知道“楼下那位”的？他走到窗边，低头一看，果然盛凌正站在马路对面。他似乎不知道公司在几层，正仰头寻找着。 宋洄之没再管他，回到办公桌前，在电脑上开始了今天的工作。 下午他出去见客户。从电梯可以直达地下停车场，不用经过大门口。这就是他早上直接把车钥匙丢给保安的理由。 见完客户以后他就直接回家了。家里还保持着早上离开时的样子，餐盘和咖啡杯放在水池里没来得及洗，客厅沙发上丢着盛凌脱下来的脏衣服。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那个味道。 宋洄之皱着眉头把衣服拎起来，果然如盛凌所说，衣服裤子上弄到了不少，已经干了。虽然是他自己的东西，但是看上去还是很恶心。 宋洄之习惯性地把他的衣服塞进洗衣机，弯腰的时候后腰一阵酸痛。宋洄之大怒，把衣服重新掏出来，怒气冲冲地丢进垃圾桶。 晚上宋洄之随便弄了点东西吃，吃完以后懒得洗碗，餐具继续丢在水池里。 八点半，盛凌给他打电话。他没接。 于是改成发消息。 屏幕上方直接弹出消息：“小叔叔，你在加班吗，还是已经回家了？我还在你公司楼下，我看到有灯亮着，但我不知道是不是你那一层。” 宋洄之早就猜到他会在公司楼下等一整天。这种套路对宋洄之不起作用，他回复道：“别再骚扰我了。回家吧。” 盛凌：“有你在的地方才是家。” 宋洄之放下手机，不再回复他。 又过了两个小时，门铃响起。宋洄之没去管。 手机震动，盛凌说：“让我进来好不好？外面好冷，我快要冻僵了。” 十二月的纽约当然冷，毕竟是冬天。 宋洄之没理他。盛凌又发消息说：“那至少让我进来尿尿好不好，不然我只能尿在你家门口了。” 宋洄之顿时满脑子都是盛凌抬起一条腿在他家门口撒尿的场景。 又过了一会儿，楼下同时传来门铃、拍门声，以及盛凌有些急切的哀求声：“开门吧小叔叔！求你了，我真的忍不住了！我要尿尿！” 宋洄之忍无可忍，下楼开门。没想到一开门盛凌就扑上来，搂住他的脖子开始吻他。盛凌的嘴唇冰凉，脸颊更是凉得像冰一样。宋洄之奋力推开他，怒说：“你不是进来尿尿吗？尿完就滚！滚远一点！” 盛凌紧紧抱着他，又亲了他一下，微微喘息着说：“这个也忍不住。”然后才松开他，走进卫生间。 盛凌尿完出来果然就不走了。宋洄之直接回房间，锁上门。盛凌在外面敲敲门，说：“小叔叔，我把小黑寄养在同学家了。我在跟同学视频呢，你想不想看看小黑？” 宋洄之：“不看。” 门外传来盛凌逗小黑的声音，隔着房门他都能听见小黑激动的嘤嘤叫。 两分钟后，宋洄之忍不住了。他愤怒地把盛凌拽进来，两个人凑在一起，跟大洋彼岸的狗儿子打视频。 当天晚上，宋洄之又结结实实地挨了一顿操。隔天又是今天的重复：盛凌强行跟他上车去公司、在公司门口被拦下、站在公司外面等他一整天，然后被他抛弃。晚上七八点跑到他家门口在寒风中哄他开门。 不过这次剧情稍微有点不一样。 这次宋洄之没开门，任凭他在外头撒泼打滚。反正宋洄之的卧室在二楼，门窗一关耳塞一戴就什么都听不到了。 结果半夜宋洄之被电话铃声吵醒。拿起手机一看，来电显示不是盛凌也不是公司里的同事，而是当地警察局。 宋洄之疑惑地接通电话，手机那头传来盛凌哆哆嗦嗦的声音。 “小叔叔，你邻居报警把我抓走了。警察局好冷，你能不能来给我送件衣服？” 宋洄之：“………………” -------------------- 第55章 酸涩 宋洄之驱车赶到警察局。一进门就看到盛凌坐在门口的椅子上, 两只手被拷着。 第117章 “小叔叔！”盛凌见到他就两眼放光，想要站起来，却被手铐限制住。他只好不情不愿地坐回去, 嘴角噙着笑说：“我以为你会把我丢在警察局不管我呢。” “我是不想你被清华退学！”宋洄之怒道，“清华研究生在国外骚扰同性被抓, 你自己看看像话吗？！你是不是想明天就上热搜！” 盛凌没说话，只是笑，眼里的爱意浓烈到快要满出来。 宋洄之瞪了他一眼, 懒得理他，直接去找桌子后面的警员沟通。接待他的警员正好是个华裔，警员一看他是同胞，便用中文问他：“这个人你认识吗？你的邻居报警说他这两天都在骚扰你。如果你的人生安全受到威胁的话，我们可以……” “不不。”宋洄之说，“我很感谢邻居的好意, 但这是个误会。他是我的侄子, 我们是家人。小孩子叛逆期不服管教, 所以我才会把他关在门外, 让他好好反省自己。” 警员正要说什么, 盛凌忽然说：“我们是恋人。” 警员顿时露出吃惊的表情。 宋洄之扭头吼道：“闭嘴！” 盛凌坐在椅子上, 平静地仰起头看着他：“我们是恋人。” 宋洄之直接上去甩了他一记耳光，冷冷道：“你再多说一个字就别想我再原谅你。” 盛凌总算老实了。 警员的表情已经吃惊到不能看了。宋洄之深吸一口气, 冷静地对警员说：“看吧, 他就是会说这些乱七八糟的混账话来惹我生气。故意的。” “呃, 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是什么情况, 不过你的人身安全并没有受到威胁, 而且你也并不打算起诉他, 是吧？”警员忍不住瞟了瞟盛凌脸上那个鲜红的五指印。 宋洄之：“是的。我想带他回家。” “好吧, 那你在这里签个字。”警员显然也不想在凌晨两三点钟给自己添麻烦，他爽快地拿出一份文件让宋洄之签字，随后就解开了盛凌的手铐。 宋洄之丢了件外套给盛凌，盛凌沉默地穿上了。两人在纽约十二月的寒冬凌晨走出警察局。门口的道路空空荡荡，宋洄之一上车就把暖风开到最大。警察局真的太冷了，他站在门边上的那一会儿已经要被冻僵了。 宋洄之发动车子，单手控着方向盘。凌晨的街道空无一人，他目视前方，心平气和地说：“回国吧，别闹了。” 盛凌忽然红了眼睛：“我们是恋人！” 宋洄之忽然感到左手小指一阵酸麻。他不得不把车在路边停下，仰起头控制情绪。 盛凌凑过来紧紧抱住他。那冰凉的脸颊紧贴着他的脖子，盛凌哽咽着一遍遍重复：“我们是恋人，我爱你，我们是会接吻会做.爱的关系，我爱你，我爱你……” 酸麻感顺着左手小指一路爬上手臂，宋洄之感到自己的心脏也在微微抽动。 宋洄之带他回家。一进屋，宋洄之刚把车钥匙丢在桌上，盛凌就抱住他吻上来。湿.软的舌头强硬顶开他的口腔，宋洄之毫不犹豫地咬下去。盛凌痛得缩回去，宋洄之嘴巴里残留着一点血腥味。 然而几乎就在分开的同时，盛凌再次吻上来，并且扣住他的后脑勺，不断深入地吻他。宋洄之用力推开他，盛凌的后背撞在墙上，发出咚的一声。两人都微微喘息着，他们在黑暗中沉默对视，盯着彼此的眼睛。心跳剧烈。 下一秒，宋洄之主动吻上去！ 盛凌瞳孔颤了下，随后便用力抱紧他。两个人在玄关处激烈地拥吻，柔软濡湿的舌头彼此交缠吮吸，就像要把对方吞吃入腹，强烈的渴.望不言而喻，血腥味在彼此口腔里蔓延。他们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衣服上都还带着凌晨街道的寒意，然而空气的温度逐渐攀升，他们在温暖的家中肆意摩挲着彼此，用手掌感受着彼此光滑紧致的肌肤，胸膛，腹肌。 盛凌把他往沙发上推，宋洄之哑声道：“上楼。” 盛凌打横抱起他，宋洄之搂着他的脖子一边接吻一边被他抱进卧室。后背接触到床铺的一瞬间两个人都仿佛受到刺激，他们滚烫的肌肤不住磨蹭，那感觉简直令人发疯。 不久前才经历过的身体非常柔软。宋洄之都没怎么感觉到疼痛，他用力掐着盛凌的肩膀，指甲陷进他的肌肉里，哑声要求他慢点。 盛凌听话地放慢速度，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大口喘息。 盛凌不住地亲吻他，开始缓慢地他。宋洄之只觉得大脑被潮水一阵阵冲刷，感官夺走了他的理智，他完全沉浸在快乐里。 这感觉太棒了……宋洄之只觉得浑身上下的细胞都在愉悦，事后的极度疲惫更印证了这是一场酣畅淋漓的爱。盛凌抱着他温存，一边亲吻他，一边诉说着爱意。那感觉就像把他的大脑挖出来浸泡在温暖的糖水里。宋洄之睡着了。 睡梦中，宋洄之回到十五岁。 那是一个炎热的夏天，家里没有空调，只有一个破旧的电风扇摇头晃脑。十五岁的他和二十三岁的大哥一起睡在床上，他睡在外侧，电风扇对着他。大哥也背对着他。 天气太热，他们两个都打着赤膊。他浑身是汗地醒来，口中干渴，一睁眼看到大哥赤裸的小麦色的脖子和后背。大哥的头发修得很短，背对着他，松松垮垮的四角内.裤笼在腰上。 他觉得很热，浑身冒汗，却不知怎么鬼使神差，他的大腿压在大哥腰上。他情不自禁地贴上去，动了动。 第118章 他感到一丝异样，眼睛却离不开大哥。他发现他的手臂也环着大哥的身体，他舔了下嘴唇，在剧烈的心跳声中小心翼翼地抚摸大哥的胸膛。 大哥没有醒。宋洄之不受控制地轻轻蹭着，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只觉得那里难受。他闭上眼睛，不住地舔着嘴唇。奇异的感觉伴随一种微妙的困意，令他脑袋里混混沌沌。直到大哥忽然说：“小洄？你在做什么？” 宋洄之浑身一震，猛然惊醒。 他从睡梦中惊醒，睁开眼不住喘息。后背泛起层层细汗，他在微明的天光中睁大眼睛，看到盛凌把脑袋搁在他的胸口，手臂紧紧环住他。 往昔的记忆不断涌现。宋洄之想起十五岁那年，那个炎炎夏日的午后。他和大哥一起午睡，第一次在睡梦中.起。大哥醒来后问他，摸摸他的脸说你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宋洄之惊慌失措，努力装作平静地说，不是，只是太热了睡不着。 大哥起初没发现异常，只是撑起身子，把电风扇转过来一点，更多地对准他。然后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像小时候那样哄他睡觉。 后来，大哥一边在水池前帮他洗内.裤，一边温柔地说：没关系的，不用害羞，每个男孩子都会经历这个过程。小洄你这是长大了。 大哥问他，梦到哪个女孩子了吗？ 大哥说：不要紧的，真的不要不好意思，大哥有时候这样。 那时候的宋洄之满脸通红，手指不断攥紧裤子。他不敢告诉大哥他梦见了什么，更不敢让大哥知道他对大哥做了什么。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只是潜意识地觉得这样不对。 然后，在他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之前，大哥两眼放光地告诉他：小洄，我好像恋爱了。 恋爱？ 宋洄之茫然地看着那个被大哥带回家的女孩子，那一刻心里涌起强烈的情绪。 恋爱。大哥恋爱了。 大哥和女孩子恋爱了。 他眼睁睁看着大哥恋爱，每天听大哥讲他和那个女孩子的事……他帮大哥出谋划策，准备每一次约会，生日，求婚的惊喜，他第一次穿上西装去当大哥的伴郎……那是一场节俭朴素却非常美好的婚礼。 他看着大哥满脸幸福，单膝跪下，为那个同样幸福微笑着的女孩子戴上戒指，那一刻宋洄之终于明白了。 他爱大哥。他爱他。 可他永远不可能得到回应，他甚至不敢告诉大哥他爱他。他怕大哥觉得他恶心，他自己都觉得他这样好恶心好恶心。怎么会这样？他怎么可以这样？ 无数往昔忽然重叠。他看着大哥牵着新婚妻子走到他面前，幸福美满的新人对着他露出微笑。他看到盛凌问他“你爱他吗，他也很爱你吗”。他听到盛凌说“你带他回家吧让我见见他。”盛凌说“我从十六岁起就喜欢你会让你觉得恶心吗。” 我爱你。 盛凌一遍又一遍，不住地亲吻他，抱紧他，不断地在他耳边说，我爱你，我爱你。 酸涩感犹如河川流淌，沉重地压迫在胸腔。左手小指连着手臂不住地酸麻发胀。 宋洄之低头看着紧紧抱住他的盛凌，忍不住同样地伸出手，抱紧盛凌并吻上去。 梦中的他也伸出双手，如同穿越时空，温柔地抱住了十五岁的自己。 -------------------- 第56章 坦白 昨天折腾了一晚上, 幸好今天是周末不用上班。清晨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在脸上，宋洄之懒洋洋地不想醒。他闭着眼睛，感觉到盛凌在吻他。他觉得很困, 便推了盛凌一把，翻过身继续睡。 “小叔叔, 你想吃什么。”盛凌亲吻他的耳垂，嗓音温柔而缠.绵，“我去做。” “随便……”宋洄之嘟囔了一句, 随后又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盛凌重新爬到床上来，手指在他脸上轻轻戳了几下。宋洄之被他弄醒了，同时闻到煎鸡蛋、烟熏三文鱼、牛油果、还有咖啡的香气。他一下子就饿了。 盛凌跟他一起坐在床上吃饭，宋洄之吃了两口，忍无可忍道：“吃饭的时候你能不能放开我。” “不能。”盛凌搂着他的腰, 满不在乎地塞了一块三文鱼进他嘴里, “我不塞在里面过夜已经很克制了。” 宋洄之：“……” 宋洄之吃完了, 靠在他的胸膛上, 盛凌随手把空盘子放到一旁, 又闭上眼紧紧搂住他。宋洄之感觉到他的鼻息拍打在颈侧, 很痒，忍不住动了下, 说：“你要这样抱一天？” “再抱一会儿。”盛凌吻着他的后.颈, “我太想你了, 我真的太想你了……” 宋洄之叹了口气, 没说话, 就这么安安静静地任由他抱着。没过多久又觉得有点困了。宋洄之正想再眯一会儿, 盛凌却钻进被子里。 宋洄之下意识地绷紧身体, 皱眉道：“你干嘛？别做了，我想睡一会儿。” 盛凌说：“你睡你的。” 宋洄之眼睁睁看着被窝拱起来，又下去，起起伏伏。那景象刺激得他瞳孔微微扩张，他难以自制地隔着被子按住盛凌的脑袋，双腿并紧又松开。 没过多久，他的小腹一紧。盛凌咳嗽起来，起身去卫生间漱口。 宋洄之抬起手臂遮住眼睛，忽然想起什么。他摸了摸自己，已经被洗过了。盛凌好像帮他洗过澡，里面很干净。 第119章 盛凌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宋洄之不禁望向他。盛凌就在他的注视下应了。宋洄之忽然觉得有点口干，他招招手，说：“过来。” 过了一会儿，盛凌也社了。他重新在宋洄之身边躺下，伸手抱住他。 宋洄之抽了张纸巾，想把腹肌上的擦干净，盛凌却制止了他。 温暖的手掌在他腹部不住摩挲，把腹肌上的东西均匀地涂抹开。 宋洄之被他揉得很舒服，但是盛凌的手又开始不规矩起来。他把涂抹在宋洄之的胸肌上，宋洄之一把抓住他的手，压抑道：“别弄了，真的不行了……” 盛凌忽然说：“你想不想c我？” 宋洄之一下子又应了，他无奈地看着盛凌：“我真的要死了。” 盛凌笑了，凑过来吻他，温柔地呢喃道：“再抱一会儿吧。” 清晨是男人最旺盛的时候，但是连续社了两次还是太累了。 宋洄之抱着他睡了一会儿，又觉得身上黏地很不舒服。房间里几乎满是y的味道，虽然是他们自己的但这个味道还是让人难以接受。 好吧他就是贤者时间了。他再不洗澡就要难受死了。 宋洄之果断推开盛凌，命令他把房间收拾一下，然后自己进去洗澡。没过多久，盛凌也走进浴室里来。宋洄之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盛凌抬起双手作投降状，然后委委屈屈地说：“我只是想跟你接吻。” 宋洄之：“……你在说什么鬼话。不穿衣服跑到浴室里来只想接吻？” 盛凌笑了笑，凑过来吻他，说：“是的。” 温热的水流自头顶倾泻而下，两个人站在水幕中接吻。那感觉浪漫而缠.绵，水幕仿佛隔开了一切，让宋洄之有种全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错觉。 盛凌确实没说谎，他这次老老实实，亲够了就放开宋洄之，反倒是宋洄之应了。 盛凌用一种无辜的目光看着他，宋洄之喘息着恼火道：“装什么装，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两个人在浴室里又贴在了一起。 宋洄之真的不行了，他觉得小腹都在痛。不是被得痛，是那种什么都出不来的痉挛绞涩的痛。 他被盛凌洗干净抱出来的时候绝望地说：“我真的要死了……” “睡吧。”盛凌把他放在床上，拉上被子。两个人洗过澡的温暖身体紧贴在一起，盛凌吻了吻他的脸颊说，“你还吃午饭吗？” “不吃了。” “嗯，那你睡吧。晚饭的时候我再叫你。” 宋洄之这一觉睡了很久很久。等到他再睁开眼的时候，太阳都已经下山了。他还是被盛凌紧紧抱着。这场景似曾相识，只是从日出变成了日落。宋洄之顿时有种我是谁我在哪儿这一天怎么就过去了的恍惚感。 宋洄之稍微一动就觉得腰酸得不行，盛凌也立刻醒了，伸手给他揉着后腰，一脸关爱老年人的表情。 宋洄之怒道：“闭嘴。” 盛凌无辜道：“我还什么都没说。” 宋洄之咬牙切齿地瞪着他，压着怒气说：“这三天我们每天晚上都做，今天上午也一直在做，这样下去真的会死人的！你就不能搞点可持续发展吗？还是你就是想把我做死在床上？” “这不能怪我。”盛凌说，“我都好几个月没——” 他没有把话说下去。他们两个都不可避免地想起了那件事。 宋洄之感觉心里被刺了一下。他发现他可能真的有点ptsd，哪怕他已经重新允许盛凌回到他身边，那件事依旧是他心里的阴影。 盛凌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他抿了抿嘴唇，伸手紧紧抱住他。 “对不起，小叔叔。”盛凌低声说，“我真的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了。对不起。” 宋洄之深吸一口气。他知道对付心理阴影最好的办法就是直面它，他厌恶这种被往事折磨的感觉。于是他说：“你走的时候有没有把骨灰盒擦干净？” “？”盛凌愣了一下，迟疑地说，“应该干净……了吧。” 宋洄之怒道：“什么叫‘了吧’？！那是你亲爸！” “……我擦过的，应该干净了。但我那时候的注意力全在你身上，你晕过去了。”盛凌不安地说，“要不等我们回去的时候，再去……我再去一趟。我好好检查一下。” 宋洄之：“……” 盛凌：“……” 两个人沉默片刻，宋洄之说：“你觉得合适吗？” 盛凌：“……不合适。那怎么办。” 这个话题实在是太尴尬了，但宋洄之忽然感觉心里没那么难受了。他深吸一口气，说：“一起去吧。不亲眼看你弄干净我还是会睡不着。” 盛凌问：“你在那之后一直睡不着吗？” “不然呢？”宋洄之好笑道，“那可是坟头啊。经历了这种事要是还能心安理得地睡着那才脑子有问题吧？” 盛凌又陷入沉默。 片刻后他说：“我其实想装作不知道的。” 宋洄之正在想下次一起上坟的时候该怎么面对大哥大嫂……他忽然听到盛凌说这句，下意识地问：“什么？” 盛凌紧紧地抱着他，把他的脑袋按在自己胸口。宋洄之听到他胸腔里传来的心跳。 盛凌说：“我发现你爱他的时候，我其实想装作不知道。我太爱你了，小叔叔，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我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好好跟你在一起，我想跟你过一辈子。” 第120章 宋洄之的左手小指又开始发麻。他说：“可那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是的，我知道。所以我以为我可以接受。”盛凌笑了下，手指轻轻抚摸他的头发，“但是你在墓碑前对他说你爱我的时候，我的情绪一下子失控了。我实在受不了，我一想到你爱的其实是我爸而不是我，我就……对不起，我那时候真的疯了。” 宋洄之没说话。 盛凌用力地抱了他一下，低声说：“小叔叔，我真的很爱你。但我幼稚、冲动、不懂事，是我把一切都搞砸了。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我爱你，我想要给你幸福，我想和你过一辈子……我再也不会伤害你……我爱你……” 宋洄之：“别说了。” 他感到心脏一阵阵地酸楚抽痛，又麻又胀的感觉从小指蔓延到胸腔。 盛凌没再说话，只是抱着他，不住地亲吻他。从额头到眼睛，脸颊，唇角。 宋洄之仰起头，搂着他的脖子主动跟他接了个吻。温热濡湿的唇舌交缠在一起，分开时两人都微微地喘息。 盛凌没有松开他，就这样和他脸颊紧贴着，缠.绵而依恋地轻蹭。那触感像极了小狗，温暖而柔软。 宋洄之闭着眼睛，平静片刻，说：“我在你爸妈结婚的前一天偷偷回到孤儿院，把那个盒子埋在大树底下。我会埋掉它就意味着我想放下这段感情，你明白吗？” “他一直不知道吗？” “嗯。”宋洄之说，“我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爸妈的事。” 盛凌沉默了。 宋洄之想了想，又说：“哦，不对，我都跟你上.床了。这个真的对不起他们。他们家要绝后了。” 盛凌噗地一下子笑出来，笑着笑着眼睛又红了。他凑过来用鼻尖轻轻蹭着宋洄之的脸颊，低低哑哑地说：“小叔叔你知道我为什么爱你吗？” 宋洄之：“因为我又帅又有人格魅力而你恰好是gay？” “是的，但不光是这些。”盛凌笑着说，“因为你太会爱人了。从小到大，我真的一直感觉到你很爱我。但那种爱不是爱情。我想要爱情。” 宋洄之：“说真的，你想要爱情的话你没考虑过换个人谈恋爱吗？你看我们要在一起得面对多少困难啊。” “你以为我想吗。”盛凌哼了一声，手臂却紧紧箍住他，并且在他脸颊上报复性地又亲了一口，“如果我可以选别人你以为我会走这条路吗，我难道不知道你不爱我，我难道不知道我们在一起比谁都困难。可我能怎么办，我从十六岁起就一直爱着你，我的心里只有你。你以为我不想过轻松一点的生活吗？” 宋洄之心想这不还是一时上头吗？典型的越是得不到就越想要。人怎么可能只能爱上一个人，他自己当初爱凯凯也爱得死去活来的，现在不是照样跟别人在一起…… 当然这种话他不可能对盛凌讲，不然盛凌肯定又要发疯。他实在是社不出来了。 宋洄之摸摸盛凌的脸，说：“饿了。” 盛凌凑过来在他唇角亲了下：“我去做饭。” 宋洄之心想盛凌还真的蛮有当1的自觉的……不过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一起过日子没有什么这个该谁做那个该谁做。于是他也穿上衣服，打算去跟盛凌一起做饭。 结果走到楼下的时候他才发现，盛凌居然又没穿衣服。他只穿着一条内k，背对着宋洄之忙碌。宽阔性.感的后背完全l露在外，修长紧实的双腿线条漂亮又迷人。还有那被黑色子弹内k紧紧包裹住的臀，明明只是这么站着，却显得圆润又挺翘。太让人想揉一把了。 宋洄之盯了一会儿，忍不住说：“你故意的是吧。” 盛凌回过头：“什么？” 宋洄之说：“我没这条内.裤，哪里来的？” 盛凌笑道：“在你公司楼下买的。你喜欢吗？” 宋洄之上下打量他一番，盛凌索性大方地转过身来，两腿微微分开，手臂撑在流理台上，尽情地为他展示身体。 □*□ 那柔软的布料被。，在宋洄之的注视下它甚至更了。 宋洄之眯了下眼睛，嘲道：“你不会被我看社吧？” “光被你看不会，但如果你也把衣服脱掉……”盛凌似乎想起什么，摇头笑了笑，说，“算了，你还是休息一下吧。” “不错，学会体谅人了。”宋洄之说，“你长进了。” 盛凌笑起来。他走到冰箱边上，拉开门，探头寻找食材的时候像只检阅过冬藏品的松鼠。 “小叔叔你买莴苣是要派什么用场吗？”盛凌饶有兴致地拿出那支粗大又新鲜的绿油油的莴苣，“你不是不爱吃这个吗？是不是以为我不会来找你所以……” 话音未落，门铃响了。宋洄之捞起一件外套丢在他身上，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然后转身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小金，黑色羊绒大衣包裹着他优美修长的身体，俊雅完美的五官透出淡淡的笑意。他那双总是雾蒙蒙的漂亮深邃的眼睛注视着宋洄之，似乎正要开口说什么，厨房里突然传来一声愤怒的咆哮。 “他为什么在这里？！” 宋洄之：“……” 小金也愣了一下，但是他很快反应过来，朝着宋洄之露出一个礼貌矜持的微笑：“宋先生，晚上好。我来为您确认房子里是不是需要补充生活用品。” 第121章 “进来吧。”宋洄之无奈地侧身，让小金进来。一转头就看到盛凌一手拿着锅铲，咬牙切齿地瞪着小金。 “你给我把衣服穿上！”宋洄之怒吼，抓起一个靠垫砸过去。 盛凌瞪了他一眼，完全无视他的命令。就这样坦露着胸膛和大长腿，带着满身欢爱痕迹气势汹汹地朝他们走来。 -------------------- 第57章 情史 “他来干什么他刚刚已经说了, 他是来帮我补货的。”宋洄之知道这时候千万不能刺激盛凌，不然这小狗崽子还不知道会干出什么来，他冷静地说, “听话，你先上楼穿衣服。” 盛凌眯起眼睛, 看了眼宋洄之，又死死盯着小金。 宋洄之沉声重复：“小凌，听话。” 盛凌眼角肌肉微微一动, 却忽然笑了下。那句“小凌”似乎取悦了他，他走过来，搂着宋洄之的脖子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说：“好。”然后就转身上楼。 宋洄之无奈地看了口气，扭头朝小金道：“见笑了。” 小金：“是我失礼了才对。”他微微颔首，露出道歉的神色, “抱歉, 宋先生, 我应该提前得到您的允许才上门。” “没事, 是我这边有突发.情况, 不是你的问题。” 小金向他行了个礼, 随后便去厨房里打开冰箱，开始记录每项食材的数量、新鲜程度, 并且询问宋洄之有没有什么额外的采购需求。 宋洄之正要说话, 身后传来盛凌冷淡的声音：“他不吃莴苣。” 宋洄之和小金齐齐回过头, 只见盛凌从楼梯上走下来, 望向小金的眼神充满敌意, “他不吃莴苣你都不知道？以后你不用买了。” “好的, 我记下了。很抱歉我没有完全了解宋先生的口味。”小金点点头, 低头在笔记上记录。 “我是说，从此以后，他的东西不用你买。”盛凌冷冷道，“以后这房子你也别进来。这是我跟他的家！” “盛凌。”宋洄之皱眉，“怎么说话呢，礼貌一点。小金比你大，叫哥哥。” 盛凌没叫人，只是走到冰箱边上，当着他的面拿出一听可乐。小金礼貌恭敬地退让，清冷俊雅的脸庞露出一种温顺神态。 冰箱门就这么开着，盛凌咔哒一声拉开易拉罐，仰头咕咚咕咚地喝着。宋洄之这才注意到他的衬衣纽扣根本没好好扣上，大片胸肌坦露，仰头时喉结上的吻痕清晰。还有更多的吻痕、咬痕、抓痕，散落在他性.感强壮的胸膛上。 宋洄之突然有点好笑。 小金仍旧安静垂手站在冰箱后面，盛凌却忽然愣了下。他放下冰可乐，疑惑地看着宋洄之道：“小叔叔，你笑什么？” 宋洄之说：“你过来。” 盛凌狐疑地走过来，宋洄之上下打量他，揶揄道：“你这算宣誓主权？” “干嘛？”盛凌警惕地说，“这都不行？” “别人宣誓主权都是把对象抓过来控制在手里，你倒好。扣子不系，几把也应挺挺。你就是要让他知道我们刚z过是吗？”他拽着领子把盛凌拉过来，伸手给他系纽扣。 盛凌不高兴地说：“是！这都不行吗？！” 宋洄之想了想，说：“以后在外面不行，但是这次就算了。” 盛凌瞪着他：“什么叫这次就……” 他话没说完，宋洄之就把他拽过来，当着小金的面在他唇上轻轻一吻。 盛凌睁大眼睛。下一秒，他勾住宋洄之的脖子，依恋而温柔地回吻。 宋洄之拍拍他的后背，示意松手。盛凌眼中是浓浓的眷恋与渴望，却还是听话地放开了他。 宋洄之牵着盛凌的手来到小金面前，说：“让你见笑了，小金，我们要出去一趟。家里就交给你了。” 小金：“好的。” 宋洄之：“你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小金笑了笑，看了盛凌一眼，然后对宋洄之说：“在他来之前，您从来没有把这里称之为‘家’。我很为您高兴，宋先生。祝你们幸福。” 宋洄之愣了下，盛凌也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两人来到二楼，宋洄之关上房门，盛凌又气炸了。 “他是绿茶！！！”盛凌气愤地指着房门说，“你看到他刚刚说那句话时候的表情了吗？他祝福我们？他有什么立场来祝福我们？他谁啊他！！！我要他的祝福？！！他就是个绿茶！！！” 宋洄之：“………………” 宋洄之从衣柜里拿出衣服，无奈地说，“好了别闹了，过来帮我打领带。” 盛凌还是气鼓鼓，却很听话地走过来帮宋洄之打领带。 两人贴得很近，呼吸间都能感觉到彼此的体温和皮肤散发出的好闻气息。宋洄之忽然觉得打领带也是一件暧.昧的事……他抬起眼，恰好和盛凌对上目光。 两人对视一秒，又情不自禁地开始接吻。 “行了，别亲了……唔、别摸，要。了。”宋洄之抓住他不规矩的手，无奈道，“我真的饿了。赶紧穿上衣服出去吃饭。” 盛凌先前那点狂躁都被这个吻给抚平了。他一边用鼻尖蹭着宋洄之的脸颊，一边用低低的撒娇似的语气说：“干嘛不在家里吃，我都做了一半了。小叔叔，你让那个小金走……” “小金每周六来帮我整理房子，今天是我忘记了。我刚刚看他提前给我发过消息，是我忘了回。我自己的问题，别怪罪到别人头上。”宋洄之伸手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至于我为什么会忘记，这就要怪你。” 第122章 “他不是沈衿的人吗？”盛凌哼了一声，“你还没告诉我呢，他到底怎么回事。他怎么会在美国，又为什么来照顾你？是不是沈衿那王八蛋的安排？” “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事。”宋洄之无奈道，“走吧，边吃边说。” “行。” 两人打扮妥当，宋洄之对着镜子，仔仔细细地把两人的领子拉好。盛凌被他勒得不太舒服，嘟囔道：“小叔叔你的衣服好紧。” 宋洄之：“吃完饭带你去买。” 盛凌唇角一弯，又把脸凑过来。宋洄之以为他又要亲自己，他却只是闭着眼睛，亲昵地用脸颊蹭蹭宋洄之。宋洄之心里一软，忽然也有了吻他的冲动。 上头了。宋洄之冷静地想到，他们现在才是真正的热恋，是把话都说开之后的破镜重圆。难免有点上头。 总之还是接了个吻。 重新整理好衣物，宋洄之微微喘息着推开门。盛凌牵着他的手，跟他一起下楼。 宋洄之向小金道别，小金礼貌地向他行礼。盛凌还是一副死小孩的模样，双手抱胸傲慢地站在旁边。 宋洄之：“你的礼貌呢？” 盛凌撇撇嘴，这才不情不愿地说：“小金哥，再见。” 小金微笑：“再见。” 上车以后盛凌一边发动车子一边嘟嘟囔囔：“怎么谁都比我大，我管谁都要叫哥……” 宋洄之好笑道：“你怎么连这都要生气，你属河豚的吗？别忘了我本来就是你的长辈，我身边的人当然都比你大啊。” 盛凌：“是是是，跟我上.床又不会让你变年轻。” 宋洄之：“不，我是想说，你要实在介意的话你让小金叫你嫂子也行。反正我比小金大。” 盛凌：“………………” 宋洄之看着他那张一言难尽的脸，忍不住哈哈大笑，捏捏他的脸说：“好了你专心开车吧，我不逗你了。” “你有时候也挺幼稚的。”盛凌撇撇嘴，眼里却浮起一点笑意。 两个人随便找了家餐厅坐下来吃饭。这餐厅环境不错，纽约的店都有种灯红酒绿的氛围，可能是这座城市带给人的刻板印象。 侍者递来酒水单，宋洄之扫了眼，刚要点单，盛凌忽然说：“你跟沈衿……算了，你先点。” 宋洄之笑笑，示意侍者不用了。盛凌闷闷道：“你还是当我没问吧。你是不是特别讨厌我这么乱吃醋？” “我讨厌的话你就不吃了？”宋洄之挑眉。 盛凌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当然不是！你就不能收敛一点吗？你自己说，你前前后后都跟多少人有过不清不楚的关系了！你简直到处留情！小叔叔，你是渣男！” “首先我不觉得我是渣男，如果你说的是小金，我可以告诉你他确实跟我告白过，而我也已经明确拒绝他了，我跟他现在是单纯的上下级关系。他是个明白人，做事很有分寸。其实我今天当着他的面跟你接吻也不是为了做给他看，我是为了你，我想给你安全感。其次反正你总归要吃醋……”宋洄之耸耸肩，“我觉得你像现在这样摆在台面上比较好。别再像以前那样憋在心里不说，最后给我来个大的。那我才会受不了。” 盛凌起初还有些不服气，听到这里他的表情也出现了裂痕。 宋洄之想了想，觉得这是个把话说清楚的好时机。于是他说：“其实之前那件事我没有原谅你。你对我做的事太过分了，那毕竟是你爸妈的坟，是我大哥大嫂的坟。你不仅侮辱了我还侮辱了他们。我其实到现在也没办法原谅你。” 盛凌仿佛安全感一下子被打碎，他的眼神变得极度不安，声音都开始发抖：“小叔叔……” 宋洄之：“可我仍然爱你。分开以后，我不断想起以前的事，想起我们在一起生活的二十年，还有我们以恋人的方式相处的那段时间，我发现我仍然爱你。这是一种很矛盾的感情，我无法原谅你，同时也割舍不了你，不管作为家人还是恋人我都放不下你。小凌，我愿意和你重新在一起，因为人生苦短，我不想让自己后悔。你也为了我变得更成熟一点好吗，别再一时冲动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别让我后悔今天的决定。” 盛凌眼圈慢慢红了。他哑声道：“我答应你。我向你发誓。” 宋洄之笑了下，伸手摸摸他的头发。 盛凌抓着他的手，侧过头亲了一下，仿佛在他温暖熟悉的气息中慢慢平复心情。片刻后盛凌道：“好了，你现在可以说了。” 宋洄之：“什么？” 盛凌：“你和小金啊。” 宋洄之莫名其妙：“我不是已经说完了吗？” “这就已经说完了？”盛凌不满道，“就一句话？前因后果呢？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他又是为什么喜欢你，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你必须全部告诉我！不然万一将来我哪天又不小心戳到你们之间某个小秘密，那不勒斯什么的……等等，你跟他是在哪里认识的？不是纽约吧？？？” 宋洄之好笑道：“不是。” 盛凌松了一口气。 宋洄之：“我跟他是在沈衿的床上认识的。” 盛凌瞬间又炸了，瞪大眼睛愤怒地道：“什么意思！你不是说你跟沈衿没——” “等等，冷静，哈哈哈你小声点。”宋洄之颇有种逗弄狗狗的愉快感，他揉着盛凌的头发，安抚道，“小金以前是跟沈衿的。具体的我不方便告诉你，那是小金的隐私，可能也是他不愿意提起的过去。我只能告诉你，他在沈衿手底下吃了不少苦头，有一次我无意中撞见了，就顺手帮了他一把，所以他很感激我……” 第123章 宋洄之在尽可能为小金保留隐私的情况下，把当年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也坦白了小金这次追到美国来向他告白的事。盛凌满脸狐疑地盯着他，越听越皱眉头。 宋洄之：“好了，就这些。还有什么想问的？” 盛凌抓起他的手，恶狠狠地咬了他一口，气愤道：“你看，我没说错，你就是四处留情！” 他那一口看上去气势汹汹，咬的却不重。宋洄之手掌上留下个浅浅的牙印，盛凌咬完以后还看了眼，确认没出血以后拿起餐巾纸擦了擦那上面的口水。 宋洄之看得好笑，却又无可奈何：“那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反正你……”盛凌说完三个字就说不下去了，闷闷地握着他的手。两人的手在桌上十指相扣，宋洄之手背上的牙印被他轻轻摩挲。 宋洄之说：“你接下来要进分公司吗？你寒假放到什么时候？” 盛凌：“你在这里呆到什么时候？” 宋洄之想了想，说：“最起码还有三个月，但是中间我会回国几次。首先过年肯定是要回去的，然后大概每个月回总公司一趟，确认一下上市的进度。” “那就进。”盛凌说，“反正你在哪儿我在哪儿。” “行。”宋洄之点点头，“那寒假你就陪我待在美国吧。过年的时候一起回家。” 盛凌盯着他。 宋洄之：“怎么，想出去玩吗？有空的时候带你去。你进公司帮忙，我应该能腾出不少时间，到时候一起去自驾吧？” “不是。哦，我的意思是，好的，我想和你出去玩。”盛凌笑了，“我刚刚是在想小金说的那句话。” 小金说在盛凌来之前，宋洄之从来没把纽约的房子称之为“家”。 而宋洄之则想起他们还没和好时盛凌说的那句话：有你在的地方才是家。 宋洄之挑眉：“你现在能对他收收敌意了吧？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盛凌皱眉道：“本来收了，你这么一说我又有点吃醋了。你还记得你上次说的‘很好很好的人’是谁吗？”没等宋洄之回答，盛凌说，“是你那个体育生。” 宋洄之扶额。 他发现他们两个可能都有点问题。盛凌确实容易吃醋，而他也确实……情史太多了。 -------------------- 第58章 平衡 吃过饭, 宋洄之带盛凌去买了衣服。盛凌年轻，长得帅，身材又好, 他穿什么都好看。 盛凌在镜子前试衣服的时候宋洄之有些出神，盛凌敏锐地问：“你在想什么？” 宋洄之随口道：“在想你年轻长得帅身材又好。要是能顺顺利利从清华毕业就更好了。” “小叔叔, 你在pua我。”盛凌瞥了他一眼，唇角却有笑意，“不过你放心, 我回去以后肯定会老老实实念书，顺利把硕士学位拿回来的。前提是你也老老实实，不去外面勾三搭四。” 宋洄之无奈道：“我哪有勾三搭四……” 话音未落，xx软件的提示音响起。盛凌脸色都变了。 宋洄之下意识道：“你先别生气，不是你想的那样……”他突然想起来，当初回把xx软件重新下回来也是因为凯凯。真巧, 盛凌半小时前还在吃凯凯的醋, 他这就又撞枪口上了。 盛凌舔了下后槽牙说：“行, 你解释。” 宋洄之想了想说：“算了, 你自己看吧。” 盛凌看了他一眼, 宋洄之还以为他要客气客气或者赌气说不看, 然而盛凌没有。盛凌直接把他的手机抓过去，低头快速浏览起了他最近的聊天记录。 宋洄之估计发消息的是牧, 凑过去一看, 果然是他。 牧说：“早上好。” 盛凌把聊天记录不断往上翻, 看来看去发现他们俩聊的都是些日常琐事。大多数都是吃了没工作忙吗, 牧有时候会发一些自己在看的书, 有时候是风景照。唯一聊得比较深入的一次就是牧说起他在攒钱去西藏, 宋洄之正好对藏族文化有一些了解, 就跟他多聊了几句。 盛凌酸酸地说：“文艺青年啊。” 宋洄之：“只是普通朋友。” 盛凌瞟了他一眼：“你连来美国都告诉他了。你当初都没告诉我，却告诉了他。” 宋洄之伸手在他脑袋上弹了一下，说：“行了，差不多得了。那时候我还没原谅你呢。” 盛凌：“这个男的也是个绿茶心机吊。他知道你在美国，你们有时差，所以故意跟你说晚上好，这样你就会觉得他很体贴很会换位思考，你说不定还会觉得他很可爱。” 宋洄之惊讶地说：“你这不是很懂吗？那你跟我相处的时候怎么像个不讲道理的死小孩？” 盛凌咬牙切齿，感觉下一秒就要扑上来了。宋洄之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够了以后说：“嗯，我确实觉得这种蛮可爱的。就像我觉得你现在张牙舞爪吃醋的样子也很可爱。” 盛凌刚刚要炸的毛被他一秒撸平了，露出措不及防的神色。 店员走过来，问他们是否需要再看看别的衣服。宋洄之望向盛凌。 盛凌说：“回去吧。” 趁着店员打包结账的时候，盛凌凑过来在宋洄之耳垂上亲了亲，低声道：“小叔叔，我又想干.你了。你很坏，我想把你干到求饶，干到受不了。只有在床上我们的地位才会逆转，变成我拿捏你，而不是你拿捏我。” 第124章 宋洄之警惕地后退一步，盛凌笑起来，张开双臂抱住他，在他嘴唇上又亲了下。宋洄之身子一僵，想起店员还在面前，又想起这里是美国，同性恋政治正确……好吧，算了就这样吧。 他坦然地接受了这个吻。两人分开时，他果然在店员脸上看到了稀疏平常的表情。店员并不觉得两个男人接吻有什么问题，甚至还送给他们两颗糖果，夸他们长得帅，很般配。 回去的路上，盛凌说：“我开始喜欢这里了。要不我们来美国定居吧。” “还是不要了吧。”宋洄之说，“你光是说说我已经开始觉得腰痛了。” 盛凌笑了一阵，又凑过来亲他。宋洄之发现他们这些天几乎不是在做.爱就是在接吻。不，应该说大多数时候都是在接吻。这几天他们的接吻次数比他这辈子加起来都多。 两人回到家，发现小金已经离开了。客厅的茶几上多出来一个盒子，宋洄之一边挂外套一边问：“那是什么？” “安全套。”盛凌把那一大盒东西拿起来仔细端详，说，“我承认刚才是我对他太大声了。你说得对，小叔叔，他是个好人。” 宋洄之：“………………” 深夜，宋洄之想起还没回复牧的消息。他从床上坐起来，拿着手机到楼下去。 他给牧发去一条消息：“凯凯？” 牧没有回复。过了一会儿，微.信上那个属于凯凯的头像弹出来。宋洄之接通语音电话，电话那头凯凯问：“你是怎么发现的？” 宋洄之笑了笑：“真的是你。” 凯凯：“是的。哥，我打扰你了吗？” “没有。”宋洄之说，“谢谢你一直关心我。” 凯凯问：“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发现那个账号是我的？我明明只说了一句晚上好。” 宋洄之：“因为我把我们的聊天记录重新看了一遍。” 借着盛凌查手机的机会，宋洄之把他和牧的聊天记录也重新看了一遍。不知怎么心念一动，他忽然想起，牧发给他的某一张照片，似乎正是凯凯带队户外徒步去过的地方。 凯凯说：“上次在江边见到你的时候，你看上去很不好。我有点担心你。那次家辉扁桃体发炎，我陪他去挂水。他说在软件上看到你，你也在医院……” 宋洄之好奇道：“那你又是怎么知道那个id是我？” 凯凯：“我们一起进山的时候，家辉玩软件的时候发现的。” 宋洄之忽然意识到什么，他问：“你和家辉没有在一起，是吗？” 凯凯说：“是。在江边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好像误会了，我想发消息跟你解释，却又觉得不合适。” 宋洄之站在阳台边，看着深夜的纽约，心中五味杂陈。 “我希望你找到自己的幸福。”宋洄之说，“凯凯，我希望你幸福。” 凯凯静了片刻，笑了笑：“好，我明白了。哥，你也会幸福的。” 从那以后牧的头像就再没亮起。 但是凯凯时不时地还会给他发消息，给他分享一些户外徒步的景色。 盛凌进入分公司，协助宋洄之一起打理分公司的业务。盛凌起初信誓旦旦，因为他本来学的就是国际金融专业，结果真正上手的时候却遇到了不少问题。 学校里教的内容毕竟和实战还是不太一样。幸好有小金在旁指导，宋洄之省去了不少口舌。 然而盛凌对此却不太高兴。这天宋洄之正在总裁办公室里工作，盛凌忽然推开门进来，反手锁上门并且张腿坐到宋洄之身上。 “小叔叔，你能不能别让小金带我了。”盛凌搂着他的脖子，闷闷地说，“我在他手底下做事不开心。” “为什么？”宋洄之惊讶道，“怎么了吗？” 小金的为人处世滴水不漏，而且也不可能对盛凌公报私仇——他们之间根本没有仇，小金是个很懂分寸的人，又不像盛凌会一天到晚吃飞醋。 果然盛凌说：“没怎么，我就是不开心。你就不能亲自带我吗？” 宋洄之道：“可以，但我想知道你的心里话。到底怎么了？” 盛凌沉默了下，脑袋埋在他颈间，用脸颊轻轻蹭他。 宋洄之略一回忆，说：“你们上午一起去见客户了是吧。那个客户据说脾气很古怪，怎么，他欺负你了？小金没帮你吗？” “……”盛凌又沉默了一会儿，这才不情不愿地说，“帮了。那个傻逼阴阳我，他帮我怼回去了。” “？”宋洄之诧异道，“那你在不开心什么？小金不是对你挺好的吗，他把你当自己人才会护着你。” “……”盛凌埋首在他颈间，还是不说话。 宋洄之轻轻抚摸他的头发，温柔地说：“小凌？告诉叔叔好吗？” 盛凌用力抱了下他，然后闷闷地说：“好吧，是我的问题。我好像有点嫉妒他。” 宋洄之：“啊？” “他真的太厉害了，我什么都比不上他……”盛凌抬起头，一脸不高兴地看着他：“但是你也有问题。你怎么能把一个对你告白过的人放在公司里，还把我放在他手底下跟他学习？你就没考虑过我的心情吗？我一想到他这么优秀，我就……我就想咬你！” 他说到这里还真在宋洄之脖子上咬了一口。 宋洄之好笑道：“怎么又怪我？人家喜欢我你要怪我，现在连人家优秀你也要怪我。小凌，你讲不讲道理呀？” 第125章 盛凌不说话，只是轻轻咬着他的脖子，像某种大型野兽收起锋利犬齿。咬着咬着却又变成吮吻。 宋洄之被他又舔又咬，弄得很痒，那感觉却有种奇异的舒服。宋洄之忍不住抚摸着盛凌的头发，温柔地说：“好吧，你不愿意跟他的话就回来吧，叔叔自己带你。” “真的吗？”盛凌抬起头惊喜地看着他，片刻后却又咬牙切齿，“不，还是算了，你当我没说。我会继续跟他的。” 宋洄之：“怎么又别扭起来了？你到底在想什么？”他伸手捏了捏盛凌的脸。 “因为我突然觉得我的做法很幼稚。我嫉妒他是因为害怕他把你从我身边抢走，但我其实不应该这么想。小叔叔，我可能是又没有安全感了，可是抱一抱你我就感觉好多了。你说得对，他身上确实有很多值得学习的东西。你放心吧，我会继续跟着他做事的。我要把他那些本事全都学到手，然后青出于蓝。我会成为你最好的帮手，你最强大的后盾。”盛凌说完这话就从宋洄之身上起来了。 宋洄之愣了下，下意识地叫住他：“小凌。” 盛凌转过身，用询问的目光看着他。 “你真的长大了。”宋洄之看着他的眼睛，笑着说，“刚刚那番话真的让我觉得你已经不是小孩而是一个男人。你知道吗，那些话比你在床上做什么都更性感，更让我动心。你变得更帅了小凌。” 盛凌本来手都已经搭在门把手上了，听到这话又折回来，弯腰捧着宋洄之的脸吻下去。宋洄之仰起头与他接吻。那是一个很温柔的吻，像小狗把脑袋拱进他掌心轻轻地蹭。 “我会变成一个可靠的男人。”盛凌说，“小叔叔，我会变成一个最优秀的人，让你被我吸引，让你眼里再也看不到其他人。” “好。”宋洄之笑着说，“我很期待。” 寒假一眨眼就过去了。中途他们回去了一趟，一起在太奶奶家过年。因为分公司那边有小金打理，所以春节他们得以在国内度过了一个完整的假期。两个人去了一趟盛杰和江婉婉的墓，盛凌用消毒液反复擦拭，宋洄之拿皮带在墓前狠狠抽了他一顿，把盛凌抽得吱哇乱叫，眼泪鼻涕全都流下来。 寒假结束以后，盛凌回北京继续去念研究生，宋洄之则留在美国继续处理分公司的业务。 时光飞逝。 三月，宋洄之回国，处理公司上市事宜。小金留在了美国。 七月，宋洄之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戎带地区又打仗了，宋洄之忙得焦头烂额，幸好盛凌从北京赶回来帮他。 原定的上市计划再次被推迟，公司资金链濒临断裂，宋洄之先前签下的对赌合约面临巨额赔偿。那个大师算得还真不错，他命中注定的这一劫还真的应验在了事业上。 沈衿第一时间来到他的办公室。没等沈衿开口，宋洄之便礼貌地表示，他已经借到钱了。 “谁？”沈衿有些意外。 “小凌。”宋洄之笑着说，“他给了我3个亿。” 盛凌去北京以后就自己创业开办了一间公司。一年不到的时间，盈利3个亿。这对于一个才刚研一的学生来说简直是奇迹。盛凌真的证明了他自己。 当然，哪怕是家人之间，这么大额的金钱往来也会受到监管——更何况他们在法律上没有血缘关系。盛凌是以债权的形式把这3个亿给他，利息按照最低的大额借贷利率。 一想到盛凌把资金捧到他面前时那假装从容却忍不住摇尾巴等待夸奖的样子，宋洄之眼里的笑意更深了。 沈衿：“……” “区区3个亿就把你高兴成那样。”沈衿嗤笑道，“那我要是给你30个亿，你是不是要当场给我磕头上香？” “那不一样。”宋洄之正色道，“这已经不光是钱的事儿了。那可是小凌，是我一手带大的孩子。他一分钱都没跟我要……好吧，顶多就是拿了点零花钱，前前后后加起来十几万吧。他拿这十几万给我挣回来3个亿！你算算这是多少回报率？虽说养孩子不能当投资，但你不觉得很惊人吗？他真的是个天才。” 沈衿挑眉道：“给你挣钱的时候你管人家叫孩子，在床上干.你的时候你也这么叫他？” 宋洄之诚实地说：“有时候是会把这当情趣。” 沈衿：“……” 两人聊得差不多了，宋洄之起身送沈衿出去。两人站在电梯前，看着银白色金属门上方不断变幻的电梯数字。 那一刻他们仿佛同样地想起了什么，他们同时侧过头望向彼此。 “……”沈衿张了张嘴，却没说话。 宋洄之看着他，温柔地笑了笑，说：“你已经变了很多。你也会找到那个能够陪你度过一生的人的。” 沈衿深深地看了一眼，摇头道：“我劝你以后还是别这样。” 宋洄之：“什么？” 叮，电梯门打开。门后露出盛凌的脸。他看到宋洄之，眼里便露出笑意，继而注意到沈衿，眼神立刻变得警惕而充满危险。 沈衿仿佛没看到盛凌，仍旧朝着宋洄之柔声道：“你对我这么好，我怎么可能放得下你？但这样你们家小狼狗会吃醋然后狠狠干死你吧？” 宋洄之：“……” 盛凌的脸色立刻变了。沈衿好似这时才注意到盛凌，他轻轻地说了句：“啊。” 第126章 宋洄之：“………………”啊你个头啊！！！ 沈衿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摆摆手说：“走了。”留下宋洄之和满脸怒意的盛凌面面相觑。 电梯门在两人面前合上，银白色的金属上倒映出盛凌咬牙切齿的脸。 “你们刚才在干什么……”盛凌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宋洄之：“我说我们只是坐下来喝了杯咖啡你信吗？” 几分钟后，宋洄之被拖进休息室里，恶狠狠地干了个通透。 又过了一个小时，宋洄之用脚顶着盛凌的胸膛，不让他再次压下来，崩溃大喊道：“你能不能动点脑子！他是故意的你看不出来吗！他就是看到你才会说那个来故意激怒你……你就不能冷静一点……啊……” 盛凌一把捉住他的脚腕，侧过头，亲吻他的小腿。宋洄之浑身战栗，却听盛凌压低声音道：“但你真的跟他上过c。小叔叔，我一想起这个就嫉妒得发疯……你是跟他z爱爽还是跟我比较爽？小叔叔，你告诉我实话好吗？” 这是个陷阱，这绝对是个陷阱。宋洄之绝望地想到。 盛凌这个醋精，就算回答“跟你比较爽”也绝对无法让他满意。接下来恐怕就是“我一想到你拿我跟他比较我就嫉妒得发疯”……然后就是下一轮的爆炒逼供…… 沈衿绝对是故意的！沈衿才是那个最大的畜生！ “小叔叔？”盛凌敏锐地察觉到什么，他眉头紧锁，又狠狠压下来，语气危险地问，“你在想什么？你在想谁？” 宋洄之：“……” 宋洄之果断选择求饶，他摸了摸盛凌的脸，哑声道，“小凌，放过叔叔好吗？叔叔真的没力气了……” 盛凌深深地看着他，片刻后，俯身下来亲吻他汗津津的脸。 “好。”盛凌一边吻他的喉结一边说，“那你别动，我来。” 宋洄之：“？？” 下一秒，他被盛凌抱起来，整个人坐在盛凌身上。靠着重力和盛凌那小马达一样的冲撞力完成了接下来的过程。 十二月，宋洄之的公司正式上市。不久后，绥宜湾项目中被冻结的资金也全部回收。 毕业后，盛凌从北京回来，两个人一起乘游轮去北极。在那里见到北极熊、海豹、白鲸。他们在极光下接吻相拥，盛凌拿出一个戒指，单膝跪在亘古不化的雪白冰层上。 又是一年十月，盛凌问他这次想过个什么样的生日。宋洄之想了想，说：双人跳伞？ 万里高空，盛凌紧紧抱住他，和他一起往下跳。狂风拍打在两个人脸上，宋洄之用力地大喊，告诉他自己这么多年都不过生日的理由。 “没关系，都过去了！”盛凌也朝他大喊，“我会陪着你！我会一辈子陪着你！我会给你一个家！” “啊啊啊啊——”宋洄之放声大叫。生理性的泪水飞过脸庞。 时光飞逝。 从五岁，到十五岁，再到二十岁、三十五岁……无数个人生节点从眼前一闪而过。 双脚踏上大地的那一刻，盛凌从身后紧紧地抱住他。失重的人生仿佛重新找回平衡。 宋洄之转身和盛凌接吻。降落伞在他们身后缓缓坠落，远处，晚霞如火般燃遍天空。 -------------------- 大声告诉我一口气看这么多爽不爽！ 能不能把我安利给其他人！能不能！！！（图穷匕见）（恶狠狠）